辽宁天浩商贸有限公司:婚礼:岑凯伦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30 03:21:08
继往开来:  卓琪莉由英国回来,便接管了她爸爸开办的三间工厂。  一日之间,她由大学生变成了商界女强人。  昨天还是个孩子,今天忽然举足轻重,受人注目。  琪莉很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卓家的家当,迟早由她接管,因为琪莉的爸爸,虽五十余岁人,但个性风流,喜欢拍拖多过工作,喜欢女人多过钞票。  卓琪莉与父亲有言在先,任何不得变动,要等她完成大学课程。她放弃音乐选修工商管理,完全因为卓家。  可是卓父忽然与亿万贵妇双双飞往瑞士结婚,婚后致电爱女:“一切都交给你矣!”  从此一概不管。  卓琪莉匆匆回港,在机场,律师已把她“掳走”。原来卓父不单是一切不管,连家产也过了户,全部由卓琪莉继承。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第一:卓琪莉年轻缺乏经验,她刚巧过二十一岁。第二:工商管理她只念到二年级,连小小实习也没有。一个黄毛丫头去管三间工厂,啊!刚才还忘了呢,除了工厂还有一间贸易行,生意和工厂有关。这样一来她一下子成了三间工厂的执行董事,贸易行的董事总经理。  第二天她便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见过所有高工作人员,比如三间工厂的厂长:他们都是卓老先生的老同学,只有一个与众不同。  他也很年轻,二十六、七的样子。  散会后,卓琪莉问其中一位厂长:“陈伯伯,他是谁?那么年轻?”  “他是你艾伯伯的儿子艾云飞,你艾伯伯年纪大,家里环境又好,本身是个大业主,所以两年前他以健康为理由,不肯再管理工厂。你爸爸就把他的儿子找来!”  “行吗?那么年轻?”  “他也是念工商管理的,毕业了,而且管理工厂已有两年。现在的年轻人个个本领,同我们这一代完全不同,个个lQ爆棚。琪莉你更小呢!二十一岁就管一间商行三间工厂。”  “陈伯伯,我是没有办法,被迫的,其实我才担心,我哪有资格接管爸爸的事业?”  “慢慢来,你从小就聪明!”陈伯伯拍了拍她的肩膊,“我有信心,你会比你爸爸更有成就!”  “还要借助各位世伯和世兄!”  做女强人绝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平时琪莉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一双五彩缤纷的便鞋可以随街走。现在上班不能穿膝上裙,不能穿新潮吊带裤,金呀银呀平跟鞋也很少穿。每天上班都是一套套的,天天新款,日日不同,要庄重又要高雅,因为她是董事长、总经理,头衔吓死人,还有下属叫她总裁呢!  回香港后,没游山玩水,最著名的海洋公园也没有去过。每天八时半上班,六时下班,下班后随便吃些东西便去上课,进修夜大校外课程。  星期六和星期日她还要翻旧账,她发觉三间工厂的营业及生产方法还很落后,没亏蚀,大家省着,没赚钱,一直牛皮偏低,看了令人泄气。  由艾云飞主持的那间工厂,似乎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天,她和艾云飞午餐,讨论工厂的事。  “卓世伯做生意的手法是很保守的,其他世伯也一样,我曾经递过三次建议书,每次开会都被否决。”艾云飞苦笑,他的手指细长而洁白——一双艺术家的手,“其实我心很灰,几次想辞职,但卓伯伯不批准,我爸爸也不能接受我的新建议。”  “上下两代的鸿沟就在这里。”  “我工作很不开心,工厂管得不好,连我的好同学都取笑我是在管理博物馆。”  太过分了吧!琪莉为他不平:“你的同学做过生意吗?他懂吗?”  “他是一出世就拿着董事长的名片,刚毕业就接管父亲的生意,象你一样……”  “不一样,我大学还没有毕业!”  “你年纪小些,还不都是一样,天生做老板。”  “你的同学工作愉快吗?”  “愉快!他爸爸由他自由发展,他一上场就来个大革命,两年了,他的公司很赚钱。”  “啊!”琪莉问,“看样子,我们应该向他学习!”  “董事长是否想约他见见面?”  “那些名衔已把我压坏了,我们是世交,叫我琪莉,让我轻松一下。”琪莉点了点头,“我的确想见见你的同学。”  “他会给你很多意见,今天星期二,下个星期二约他吃晚餐好不好?”  “为什么要等到下星期二?明晚不好吗?”琪莉笑笑,“我做事很急的,没办法,急性子!”  “和他约会,要预先一个星期预约,他工作很忙。”艾云飞摇了一下头,“女朋友又多!”  琪莉耸耸肩:“没办法,就约在下星期二。”  “或者,你先回去看看我的建议书。”  “我一定会看!”她看了看表,“该上班了。”  “你开车来了吗?”  “没有!我对道路不很熟,和游伯伯巡完厂,他的车送我来的。”  “你下午……”  “回贸易行,”琪莉一笑,“那儿连个世伯也没有,非要跟着点不可。”  “我送你回贸易行!”  “谢谢!”  由于工作的关系,不,其实应该说,由于年龄比较接近的关系,琪莉二十一,艾云飞二十七,两个人的思想、反应、观点较为相似,所以谈起来,特别愉快。  和几个世伯吃饭最闷,他们对任何新事物都有抗拒性。  幸而有艾云飞,若没有他,琪莉实在呆不下去,会飞到瑞士向父亲抗议。  艾云飞很斯文,说话的声昏很温柔,脾气好,白甴净净,架副眼镜,很有书卷气。  虽然办公时间不同,琪莉大部分时间留在贸易行,但是,他们常常相约在一起吃午餐。  “我们大后天和你的朋友吃晚餐。”琪莉一面喝汤,一面翻记事薄,“你喜欢吃什么菜?我们要预先订座。”  艾云飞低头喝汤:“他星期二没有空。”  “一星期前预约的都不行?”琪莉吐吐舌头,“约再下一个星期。”  “他最近很忙,过几天要到美国开会。”艾云飞尴尴尬尬,“真对不起!”  “我明白的,生意人是最忙的了,这样吧!约他从美国回来任何一天,一个月我也可以等。”  “琪莉,我……”他面有难色,“其实也不一定要认识他的,做生意各人手法不同,我们合力干,用我们的方法一样可以赚钱!”  “对!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他或模仿他。不过吃顿饭,听听他的意见也有利无害。”  “他……我和他谈过,那天在酒廊谈了差不多两个钟头,结论是:他不喜欢和女人交易!”  “为什么?”琪莉好奇。  “他说那些所谓女强人,若不是装模作样,把仪态学到的东西展览出来,令人看了反胃,便是……”  “男人婆?”  艾云飞难为情地笑一笑。  “女强人是这样恐怖的吗?幸而我不是女强人。”琪莉讶然,“云飞,你有没有发觉我搔首弄姿,或者象男人婆,完全没有女性温柔?”  “别把孔文瑞的话放在心上,文瑞对女孩子一向有偏见,他认为女孩子应该留在家里,不应该跑出去和男人争天下。”  “留在家里做贤妻良母?侍候丈夫、带孩子?梦想!”琪莉挥一挥手,“畸型!”  “既然彼此观点不同,我们还是自己办自己的事。”  “对!首先,我们要解决市场的问题。我认为,香港其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市场。”  “香港人一向不喜欢用香港货。”  “那些太太、小姐们只穿欧洲和日本时装。”琪莉点一下头,她一直很用功,并且留意任何动态和趋势,“我们有一个好机会,我由英国回来,就知道香港人反日,罢买日货,我们趁此机会,推出我们工厂的产品,替代日货!”  “本来很好,但是,要那些买家接受……”  “首先要来个大改革!”琪莉伸出手指摇一下,“午饭后去巡厂……”  巡厂后琪莉十分失望,马上召开紧急会议:“我每次巡厂,多注意工人工作情况,从未深入了解,今天总算看个明白。以我为目前的情形,实在难有作为。”  “我们工厂位用好,牌子老,一向外销市场不错!”  “我今天要谈的也是市场问题,在外国,我会不断扩展市场。不过,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把香港市场由日本人手中抢过来。”  “香港人喜欢用日本货!”马上有人反对。  “所以,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琪莉不理那些发言的人:“三间厂我都看过了,无论便装、常服及晚礼服,我们的产品比欧洲落后七年,比日本落后四年。所以,第一件事,我要换服装设计师——必须要年轻人。另一方面,日内我会去意大利和法国搜购一些名设计师的新装,我们可以参考、改良。”  “原来的服装设计师没有做错事,不能随便开除别人。”保守派说。  “我并没有打算开除任何人,每间厂只有一位设计师根本不够用。云飞,”琪莉对艾云飞说,“聘请新服装设计师,拜托你全权处理!”  “理工学院的毕业生,有不少有天份的人才。”  “好!先看看他们的作品。”琪莉说,“假如我们作到款式新、裁剪好、格调高、质料上乘,同时价格比日本货偏低,应该可以取代日本货。”  “若如此,我们势必亏本!”  “并非绝对,因为我们工资较廉宜,又可省掉运费,拉上补上,赚钱也未可料。不过这是要等预算表做好才能确定。接了订单的继续做,新货暂停,今天会议告一段落,谢谢各位!”  众人纷纷离去,只留下琪莉和云飞:“他们的面色不大好!”  “没办法!总有一方面要让步:前进或者后退。云飞,我等着要设计师。”  “明天我会去找人。你什么时候去欧洲?”  “尽快!我还要看几个时装表演。”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你留下来,这儿一切都靠你,香港你比我熟。”琪莉收拾好一切,“我们去吃饭吧!”  琪莉出门,艾云飞管接管送。她走后的工作,艾云飞全部接替,办公时间由早上八时至深夜十二时,忙里跑外,大小事情全揽在他身上。  虽然每天工作十六小时,艾云飞不仅没有愁眉苦脸,反而满面春风。  第一:新制度、新工作令他兴趣大增。  第二:按他喜恶办事,不必受制于元老。  第三:当然是因为卓琪莉。琪莉的外表、内心、工作魄力、聪明敏慧都令他万分倾心。  为自己所喜欢的人工作,是愉快的、兴奋的,同时也充满希望——甚至工作以外的希望。  艾云飞把琪莉由机场接出来,琪莉坐他的汽车,司机载行季,因为艾云飞的跑车载不下那么多箱子。  “我购了许多时装,两年内不用买衣服。”琪莉身上穿的就是样版:她戴了顿黑色绒帽,帽上绕着银线带子,飘飘的很美,身穿一件垫膊、窄腰及膝的黑色绒大衣,一双鞋跟很幼很幼的银色长革靴,还有与之相配的提包。  “收获甚丰!”艾云飞用欣赏的眼神看了她眼。  “今年是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的天下。”  “我到达时还可以买到一些秋装、月下货,在香港最少还可以流行两三年。现在是冬装最多的耐候,春装已开始上橱窗了,甚至还看到一个夏季时装展览,服装不多,我只好全买回来。”  “春夏秋冬都有了!”  “是呀!”琪莉好开心,“你呢?找到服装设计师没有?”  “一共六个,有十副图样在你的办公室内。”  “六个?”琪莉低叫,“你真本领!”  “不,不全是我,”艾云飞面红,“我也是找以前的同学帮忙,他才是大功臣。”  “我要马上回公司看那些设计图。”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  “不!”她央求,“今晚看不到我睡不着!”  他马上心软;“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你先洗个澡,舒服一下,我去把设计图送到你家里。”  “你这样跑来跑去岂非更辛苦,更麻烦?”  “我愿意!我先送你回家!”  “哎!云飞!没有你我独力难支,说真的,这十天我在意大利、法国飞来飞去,又要赶场子看sHow,比上班还吃力。”她靠在椅子上伸一伸腿。  “所以我不要你回公司。”跑车停在琪莉房子的面前,琪莉抢着说,“我自己进去,你去贸易行,等会儿见!”琪莉性子急,想马上看到设计图。她怕艾云飞送她回家又拖住一、两个钟头。  她洗了澡,家中有暖气,她穿件丝衬衣,长丝绒裤,七彩格子便鞋,坐在舒服的偏厅等云飞。  她知道谈公事很耗时,吩咐佣人烧一壶咖啡,边喝边谈,  不一会儿艾云飞就来了,琪莉接过设计图,坐在地毯上,把设计图撒开在地毯上说:“这设计不错,配搭好;这太复杂了吧,不够大方;啊,这个好,有欧洲风味;呀!好有新意,亭亭玉立的女孩子穿起来一定很帅。这也好,这就差了点……”  两个人左看右看,艾云飞也跟着她坐在地毯上,两个人商量着,咖啡喝了三杯。结果选出了三位,雅力、蒙哥和赵凡。  艾云飞离开卓家时已经两点钟。  第二天琪莉回贸易行,所有职员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琪莉穿一套深浅灰间条的长裤西装,白衬衣、砖红真丝领带和口巾,红宝石袖口扣和呔针,深灰短靴和皮包,手上搭着一件深灰的大衣。  衬上她那颗WET  LOOK短发,百分之一百象个英俊翩翩佳公子。  琪莉上班比平时迟,因此她没有出外午膳,而且,艾云飞下午会带三位服装设计师来。  二时三十分,艾去飞和雅力、蒙哥、赵凡来了。  雅力和蒙哥是新秀,没什么名气,能在大厂工作,待遇又好,马上接受了新工作。  只有赵凡,他吞吞吐吐。  有两个设图被琪莉选中就是赵凡的,因此,琪莉是十分欣赏他。  “有什么困难请你说出来。”  “我给旧老板工作,他马上加我薪酬。”  “他能出的,我愿意付!”  “卓小姐,那不是钱的问题。”  “那又是什么问题?同时你为什么要离开旧老板的原因,我也希望知道。”  “公司的几位设计师,没有足够我发挥能力的余地,工作得不开心,所以我想转换环境。”  “你现在回去未必就能有发展的余地,除非老板为你把其余的设计师开除。”  “我们的老板其实是很好的。而且他极力挽留我,表示他需要我,当然还是存在……”他低下头,不知所措。  “赵凡,你肯帮我,我给你充分发展的机会。我很需要你这种人才!”  赵凡开心地笑笑。  “或者你回去好好考虑,明天你再来回复我。”琪莉诚恳地说,“明天下午,我带你和其余两位一起巡厂,了解你们的实质工作和环境。”  孔文瑞突然开了跑车来接艾云飞去喝酒。  “今天没约女朋友吗?”  “心烦,女孩子又不懂做生意的事。”  “你烦,我要跳楼了!”  “怎么?给那女强人气得想跳楼?”孔文瑞不以为然,“其实你也是,家里又不是没有。想做老板容易,不过读读ABC,你偏要跟个女人工作。”  “我不喜欢做老板,我喜欢打别人的工!”  “那到我这边来,你要做什么都可以,”孔文瑞摇摇头,“怎能跟一个女人共事?”  “她工作的时候,和男人根本没有区别!”  “我就怕这种女人!”他轻拍一下杠说,“一个真正的女人是怎样的呢?头发长长、披散在肩上,样貌当然是美好的,身材自然要曲线分明,说话娇娇的、慢慢的、嗲嗲的、挺柔、挺驯又听话,主意不多、仰慕你、依赖你、没有你她会憔悴,爱你比爱她自己多一倍,还有,人要细心、体贴、侍候周到、心中无杂念、无奢念,就只有一个你!这样的女孩子才真正是女人。”  艾云飞听得入神。  “你的女强人一定一无是处,连长发披肩都没有,是不是?”  “她的头发很短,她说话很快、脑筋很快,她不是不温柔,但性子急。她事事有主张、很有主见,她独立性强,从不依赖别人,也不会待候别人。她计划多、念头多。她以前恋爱过没有我不知道,但她由英国回来后,连半个男朋友都没有,我相信她不会为爱情而憔悴,她很强壮,不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女孩子,她很有魄力,很能干!”  孔文瑞作状打了一个冷颤:“哎!这种女人好惊人,谁娶了她就等于患同性恋,和娶了个男人有什么别?云飞,你怎能跟这种人工作?”  “她不难相处,也很尊重人。有时候她也会软声软气的跟你说话,令你心动。”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艾云飞脸上一红:“应该是吧。”  孔文瑞挥手摇头:“我宁愿要一个不太漂亮但有女人味、温柔、体贴、弱小的女人。女人太强并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见她,大概会有不同的观感。”  ‘难了!任凭她貌若天仙,我也不会喜欢她,她与我的理想太脱节。”  “娶太太,要娶温柔的,千依百顺的。交朋友,大概没有什么关系吧?”  “你不是又想找我和她合作吧?其实,有什么事,我们直接交易就行了,她不必事事插手。”  “她就喜欢亲力亲为,她精力超人,一晚睡两个小时,不会打瞌睡。”  “她多大年纪?”  “二十一。”  “哈!”孔文瑞仰头一笑,“才二十一,这种女人,虚荣心重,拼了命进去,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三十岁一到就残了。”  “文瑞,不要说得那么难听!”艾云飞为琪莉抱不平。  “那与男女间的事无关,不过女人体力有限,她天天捱,总有一天做到残。”  艾云飞把题拉开:“你今天找我一定有事。”  “最近你们工厂招请服装设计师?”  “是的,要大改革,”艾云飞有点奇怪,“连你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拉角拉到我那儿去了。”  “什么?”艾云飞低叫,“拉角?”  “赵凡今天下午向我正式辞职,他要求我马上批准,好笑,他还说要补还一个月薪金给我。”  “赵凡是你们公司的人?那一间公司?”  “M·S广告公司。他一向埋怨工作少,其实,有多少间广告公司请服装设计师?我因为规模大、生意多、又赚钱,所以多请些人,以备不时这需。”  “对不起,文瑞,我怎样也想不到赵凡是你的人,你不做服装公司,也不做制衣厂,又没开百货公司,既然,赵凡是你的人,那我和琪莉说……”  “算了!我刚才只不过跟你开玩笑。我已经批准他辞职,明天你的女强人可以见到他。”孔文瑞说,“赵凡这个人很有天份,在我们广告公司委屈了他,他的确难有作为。”  “文瑞,谢谢你。”  艾云飞很高兴:“我告诉琪莉,叫她请你吃饭。”  “免了!”孔文瑞手一摆,“跟女孩子吃公事饭,没胃口。听!这歌手嗓子不错。”  “人也很娇,很柔!”艾云飞看着那弹电子琴的女孩子笑笑。  “喝酒吧!”孔文瑞擂他一拳,“神经病……”  琪莉和艾云飞带着雅力、蒙哥和赵凡参观工厂。  “雅力负责第一厂,第一厂是专门生产便装的,包括牛仔裤、T恤、运动装等。蒙哥负责第二厂,第二厂的产品是常服、套装、裙子、衬衣。赵凡负责第三厂,第三厂你们都看见了,是鸡尾酒会礼服和晚装。”  “这些晚装,土里土气,一点不好看!”  “是的,不单是晚装,所有的衣服都不好看,所以我请了你们三位来,是要全面改革。”琪莉点一下头,“我刚由欧洲带了一批新装回来给各位参考,我们的产品一定要款式新,质料好,今年白色仍然很流行,但料子易发黄、易皱的我们不要采用,特别是香港市场,香港人生活紧张,不必经过褽斗,拿起来就能穿上,以不走样的最适合。”  “外国订单多吗?”  “普通,最近加拿大限制成衣进口,不过,我会尽量打开世界各地的市场。”琪莉说,“你们也不用担心工作多应付不了,因为除了你们三位之外,工厂原来也有几位服装设计师,他们会协助你们工作,还有什么疑问吗?”  “衣车是很重要的,”赵凡说,“我发现大部分都是旧式衣车,不能配合我们的新装。”  “对,衣车我会一批批的换,由于资金关系,初期大家都会遭到不少困难,希望大家忍耐点,协助我把难关渡过。”  漂亮女人的话,是特别动听的,三位年轻人都表示乐意效忠。  “谢谢大家,今晚请到舍下便饭……”  雅力、蒙哥、赵凡,对这位年轻貌美充满青春活力的女波士都十分仰慕,因此他们都拼了命,勤奋工作,愿意和琪莉共渡难关。  当然,工作中不免困难重重,新旧两代鸿沟太大,时起冲突。  但是,只要琪莉跟他们说几句好话,他们把什么都忍下来,埋头苦干。  其实这三个年轻人对琪莉都很意思,可惜碍于琪莉贵为老板,因此,大家都没有胆量展开追求,只有把深深的爱意埋藏在心底。  由于大家拼命努力,第一批货赶出来了,由运动装到晚装到晚礼服都有。他们是根据琪莉带回的欧洲时装作为参考,经过改良及选入个人风格创新,先画好设计图,经过琪莉的批改才发给制衣部,每款一件,全部依照琪莉的尺码,因为琪莉的身材很标准。  “现在,我们可以打开香港市场。”  “在新产品推出之前,首先要做好宣传。”  “是的!宣传!这是很重要的,现在连水果刀都要卖广告。”琪莉点点头,卓家的偏厅,通常是她和艾云飞商量的地方,“但是,我和你都不是这方面的人才,因此,我们要委托一间有名气的广告公司!”  “两天后,我把香港几间著名广告公司的资料交给你。”  “不!用不着麻烦了!”琪莉很爽快地说,“我已决定找M·S广告公司。”  “M·S?M·S是孔文瑞的公司之一。”  “我知道!上次赵凡的事,他做得很漂亮。所以,反正让人家赚钱,何不由他来赚?也算是我对他的一点谢意。”  “但是他不喜欢……”  “不喜欢和女人谈生意?我没打算和他面对面,由你自己跟他交易,他没理由拒绝。”  “不过,M·s的价钱很惊人,我们现在的环境,恐怕应付不过来。”  “其实,我由英国回来,便一直花钱,爸爸留给我的流动资金,我已花得七七八八。”琪莉叹口气,“开会我连提都不敢提,你知道几位老人家对添置新衣车、新工具没兴趣。但是宣传是最重要,同时也是最花钱的一环,所以,我打算卖掉一间房子。把卖得的钱全部投资搞宣传,反正,一个人住不下那么多房子,放空着没人住多浪费,倒不如卖了。”  “政局未稳定,卖房子很吃亏。”  “吃亏也得卖,房子大,多少也值点钱。”  琪莉挥了挥手,“不管了,足够应付告广告费用了,所以,钱的问题你不担心,今晚拟好大纲,明天开会,后天你便可以找孔文瑞。”  琪莉的新计划,在琪莉的预料中是会受所有元老级反对,但琪莉宣传是用私产而不用公款,琪莉坚持,她又是唯一老板,大家可以提出抗议,然而到底琪莉还是可以依照原订计划进行。  琪莉的新产品改名彩衣贸易行。  “彩衣?这名字很贴切,够响,奇了,我在哪儿听过?会不会是电视广告?”孔文瑞说。  “是电视,琪莉看了一套重播的电视剧集得来的灵感。本来我提议用云裳,琪莉认为太俗,用于名字上也不太好。”  “对,这点我绝对同意,你的女强人,先做香港?还是香港外国一齐做?”  “先做想过,我们主要想打开香港市场。”  “今年市道差,要真正打开,起码要等明年。”  “人人看淡,人人退缩,现在容易打进去。”  “好,我马上吩咐广告公司为你做一份计划书。我准备替你三线发展:电视、电台、报纸和刊物杂志。”孔文瑞和艾云飞握一下手,“老同学,我给你特别打个八折。”  艾云飞很高兴,飞车回去禀告琪莉。  卖了房子,卖了劳斯莱斯,把钱集起来拿去宣传。  于是,一切顺稠开始。  午餐后,艾云飞看了看表。“今天衣服拍便照,报刊杂志用的,各个模特儿,身材不同。我要带赵凡他们三个一起下去,可随时更改。”  “在哪儿拍摄?”  “M·S广告公司的摄影室。”  “孔文瑞会去吗?”  “不会吧,他很信任那两个摄影师,说他们是一流人材,况且,我前天去摄影室时,文瑞已陪我去过了。他工作那么忙,不可能天天往摄影室跑。”  “反正孔文瑞不会出现,我跟你一起去!”琪莉象是央求,“你不要告诉他们,我是彩衣老板,我知道那会影响他们的心情,我回家换件衣服,啊!你就说我是你的秘书。”  “但是,他们都知道彩衣老板的名字。”  “你介绍的时候,叫我小琪,不就行了?云飞,我想去看看。”  就这样,艾云飞心甘情愿地送她回家更衣。  琪莉穿了条羊毛贴肉白色长西裤,同色鹿皮短靴,上面是一件酒红色的羊毛衣,肩膊镶有白色图案鹿皮,短发上压顶酒红色小帽,脂粉不施,连钻石手表也脱下,戴只跳字、游戏、甲用石英表,十足象个女白领。  七个人坐公司的汽车去,琪莉跟赵凡他们交代过了。  “其实董事长有去看的。”  这也是真话,但艾云飞不能说孔文瑞对琪莉有成见:“董事长怕影响摄影师和模特儿的情绪,大老板啊,谁见了都会紧张。”  “这倒是实话。”  到M·S广告公司,哗!规模好大,走了一段路,那儿人出人进,好不热闹,也可以看得出这儿生意多么好。  路过之处竟然有人向琪莉吹口哨,更有人到赵凡一边:“喂!和你们一起来的女娃是谁?”  “是……”  “好标致,介绍我们认识。”  赵凡瞪他一眼,心想:“你配?”  “喂,我们以前是老同事。”  “赵凡?”艾云飞那边找人。  “失陪!”赵凡飞也似地跑走。  进了摄影室,摄影室也很大,除了灯多、活动布景多,还有幻衬景,里面有几个工作人员忙着,两个摄影师一先一后同里面的模特儿更衣室出来。  “嗨!云飞,你来得刚好,有些衣服要修改,唏,你不是赵凡吗?”  云飞对他们三个说:“你们先去工作!”  两个摄影师指着琪莉说:“云飞,你带了个模特儿来?啧!好漂亮。”  “不!她是……我的助手。”艾云飞口吃地为他们介绍,“这是亨利,这是彼得,本港著名摄影师。”  “嗨!”亨利说,“什么时候有空,我替你拍些相片?”  “免费吗?”  琪莉调皮说。  “全部免费还请吃晚饭!”  “噢,谢谢,今天要工作,改天!”  彼得站在她身后:“你叫什么名字?云飞连这个也忘了。”  “小琪!”云飞连忙说,“那边有梳妆台,你在那边坐会儿吧!亨利,彼得,可以开始了吧?”  “我可以到更衣室看看吗?”  琪莉说。  “现在又忙又乱,要参观,等会儿去。”彼得开下灯,咔察咔察的替琪莉拍了几张相片。  “喂喂!”艾云飞可着急,“你怎么把她拍进去,我们老板会……”  “我们老板也不会放过我,放心吧,”彼得还在拍,“这是我的私人摄影机,与公司无关,也不会混在你们的彩衣里,小琪小姐,冲印好了我送给你!”  小琪连声道谢地问:“今天有多少模特儿?”  “六个。”  “都是很有名气的?”  “四个名模特儿,两个新秀,波士和云飞兄弟是老同学特别优待,平时最多只请四个模特儿。”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愿意效劳。”  “好!”两个男人别有用心,连忙讨好。  模特儿出来了,四位名模,果然出色,姿势摆得好,有面部表情,更衣又快,彼得和亨利拿着摄影机,一会儿跪地弯腰后仰、一会儿伏在地上,一会儿蹲、一会儿坐,一会摆灯、一会儿侧身单脚,工作十分卖力,看得琪莉眼睛都花了。  四个名模先拍,是因为要赶下一个场子。  轮到那两个新秀模特儿拍牛仔裤、T恤和运动衣时,亨利和彼得话就多了:“不够劲!喂!笑呀,自然些……哎,好象吃了酸梅……手举高一点……哎……不行……不行……”  琪莉也不满意她们的表演,呆鸡似的,她看着心里也躁。她们身上穿的是她的彩衣呢?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起去了,她实在忍不住,便走出去摆了个姿势:“可以吗?”  亨利和彼得看了:“对!对!你们看到没有,跟着小琪做……好!小琪,多摆一个,望那边,唔!双手插向裤袋,俊呀……你们快一点,小琪,你在一旁示范,好,很好……现在可以换衣服了。”  亨利和彼得用手背抹汗,两人喘着气。  艾云飞低头关了传呼机:“有人找我,工厂有事,我去打个电话。”  “辛苦了!”琪莉给他们没人递上一块香水纸布。  “幸而有你在,我最怕和新人合作,像木头一样,反应慢,动作迟钝,还是名模好,省气。”  “小琪,以你的相貌、身材、风姿和聪慧,如果你去做模特儿,我担保你比刚才四个名模更红更吃香。”彼得问,“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为你介绍。”  “暂时还没有兴趣。”  有人把网球拍、垒球棒、排球拿出来,等会儿是拍运动装。  “连换衣服也是慢吞吞!”亨利喃喃骂。  小琪拿起球棒作状:“这姿势如何!”  “啪!啪!啪!”有人击掌。  琪莉抬头一看,一个年轻人走进来——白马王子,象英国的第三继承人——安德鲁王子,只是他的头发是漆黑的,眼球是漆黑的,直鼻子,弓形嘴,一口齐整洁白的牙齿,两个酒涡,风流,潇洒。  他穿一套三件头的白色西装,水蓝衬衣,白丝领子前面一颗宝石饰物,配上他的宽肩膊及修长的腿,实在很帅很吸人。  琪莉停住了手,他是谁?那么俊,那么贵气!  “彼得,亨利,你们哪儿找来的模特儿?”他微笑说,笑一下也够迷人了,真是魅力没法挡,“好漂亮,好年轻,好有气质。多大?十七?”  “象十七吗?”琪莉很高兴,“傻啦!”  “十六?”他打量她的身材,“应该有十七了!”  “波士……”  波士?琪莉这一次几乎痴了,彼得、亨利他们叫他波士,他不是孔文瑞吗?  “怎么了?小美人,不高兴与我说你十七岁吗?”  他捏一下她的脸颊,把她当娃娃:“皮肤结构紧密,肌肉富有弹性,可能真的很小,早熟。怎么全停住了?继续,我喜欢看她摆姿势!”  “波士,小琪不是模特儿,她……”  “你们的女朋友?喂!你们两个风流鬼,不要引诱未成年少女。”他到处看看,“云飞呢?我正想起来看看彩衣的新装,完工了?”  “还有两个模特儿在换衣服,她们出来了。”  这时候。艾云飞也打完电话回来,看见孔文瑞面色一变。  “你跑到哪里去了?”  孔文瑞可是挺开心。  “我去打电话,工厂有事,我们先回去。”  “可不可以让小琪留下。”亨利说,“有她帮忙,效果好些!”  “对!你和赵凡他们先走。”  “但是……”艾云飞怎可以留下身娇肉贵的好老板帮忙跑龙套?“我们回工厂有事!”  ‘我愿意留下!”在琪莉的心目中,彩衣最重要。  孔文瑞奇怪:“云飞,这小女孩是你带来的吗?她是不是还在念书?”  “不!她是……”  “我是艾厂长的秘书!”琪莉自我介绍。  “秘书?那……你们继续!云飞,你就让你的女秘书留下,我送你出去。”孔文瑞和艾云飞离开摄影室,“你真本领,哪儿找来那么标致的女秘书。她很年轻活泼,中学毕业了没有?”  “差一点就大学毕业了!”  “什么?她看来还很小。”  “她比我们小,不过很能干。”艾云飞笑一笑,“她很美丽,但没有女人味,是不是?”  “她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她很健康、很美、很有灵气、很可爱。怎样?”孔文瑞侧头看着他,“是不是看上了你的女秘书?”  “别开玩笑,我那儿配得上她?她不是普通白领,家里很富有,她的要求很高。”艾云飞满脸通红。  “我也看得出她气质高雅,她为什么不念完大学,跑去做女秘书?”  “因为……谁知道呢!也许她大小姐高兴。”艾云飞看得出亨利和彼得不怀好意。要是等会儿请她吃饭,又拉她上的土高怎么办?她身为女总裁怎可以和两个陌生摄影师在一起?太危险了,“文瑞,我请你帮个忙!”  “说嘛!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  “等会儿他们工作完了,你可不可以送……送我的女秘书回家?”  “怕两个风流摄影师把你的小美人拐走?”  “你别胡乱想好不好?我带她来,应该带她走,她对这儿不熟悉,送送她回去都不行?”  “好!这女孩子讨人喜欢,我愿意为你效这个劳!你放心回工厂吧。”  孔文瑞送走艾云飞,回办公室通知秘书,“彩衣”的拍摄工作完了,把那位小琪小姐带到他的办公室来。  他今天刚到,签了几份文件,接听了几个电话。  突然,好奇心驱使,他开了对讲机,吩咐另一个女秘书取消晚上的约会。  广告公司的副经理进来,和他谈了一会:公司生意多,忙得很。  副总痉理刚出去,女秘书带了琪莉进来。  “请坐!”孔文瑞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三点不到。”  “差不多四个钟头,很疲倦了,是不是?”  “疲倦?怎会呢,我只是感到很兴奋,今天工作令人满意。”  “精力惊人!”孔文瑞想到那女强人——卓琪莉,“有没有想过做女强人?”  “我从未想过要做女强人,但我很早就知道我不可能坐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琪莉垂下头,“没有想过做贤妻良母,没想过做女强人,但一切并不由你作主!”  “身不由己!啊,你波士叫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去,他大概不放心彼得和亨利。”孔文瑞做了一个手势,“但我不想马上送你回家,我想和你吃晚饭!”  按照道理,琪莉应该马上拒绝。  第一:她从来和男孩子正式约会过。在学校时大伙玩,男男女女是有的。  第二:孔文瑞和卓琪莉本来就是对头人。  第三:孔文瑞并无郑重邀请,只是轻轻一提。  可是,琪莉说:“我的一身衣服……”  “不错!很有品味。”  “但是难登大雅之堂,何况你……”  “噢!你不知道做老板的困难。其实,我也想象你一样穿件羊毛衣、一条长西裤,方便又舒服,但是,我们要开会,要见客人,所以被迫春、夏、秋、冬都穿西装。不过,我不介薏,只要我喜欢,穿着这套西装我可以坐大排场。”  其实,琪莉不可以跟他上高贵场所,人家一声卓小姐或董事长,秘密就戳穿了!  “到大排场倒不必,弄污了这样漂亮的西装,太可惜,我们可以上普通的馆子,吃韩国菜,那些馆子不用什么排场。”  孔文瑞按开对讲机,吩咐女秘书通知司机把汽车开到大厦的门前等候。  孔文瑞从司机手中接取跑车,那是辆白色的法拉利。他边开车边说:“我喜欢自己开车,但是泊车好麻烦,我每天到那儿车停在门口。如果没有司机,汽车早就被拖走了。其实开车很有趣,在香港就差些,将来你够年龄学车就知道了!”  “我……”琪莉想告诉他,她已经开了二年车,她也喜欢自己驾驶,她同样不喜欢泊车,以前她泊车老板找司机帮忙。但是,劳斯莱斯卖出以后,她连司机也没有用了。  为了“彩衣”。她一切都省。  “现在还不是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到酒廊听歌好吗?那些地方也不是专卖酒,你可以喝果汁,所以未到合法年龄仍然可以进去。”  琪莉忍不住了:“你以为我有多大?”  “我还是坚持你十七,虽然你样子象十六。你真聪明,年纪那么小就念大学。”  “谁告诉你我念大学?”  “云飞!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小的大学生,云飞说你还差一年便大学毕业,为什么不念完最后一年?反正你那么小。”  “我……我说过并非每一件事情都可以由自己作主。”  “云飞说你家里环境很好,家人绝对不会要你停学做事。啊!到了。”  他又把车一放,不久有人来把车开走。  “这酒廊我常来,和云飞也来过。”孔文瑞和她进酒廊,“这儿有个女歌手也很年轻。”  “你常来捧她的场?”  “怎会!我不会随便捧场。云飞说她又娇又柔,我觉得她很普通,中等人才。”  选了一个位子坐下,里面果然环境幽静、气氛很好。  这儿的女待应已经知道孔文瑞喜欢喝什么。孔文瑞为琪莉叫了一鲜橙汁。  琪莉暗里吐了口气,他真的把她当小女孩看待。  孔文瑞解开西装的钮扣,静静地没有说话,不久有人鼓掌,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子抱着吉他走上一个小半圆台上,坐在那张早准备好的椅子上自弹自唱。  “你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女歌手?”  “唔!她唱白天,晚上是个男的。”  “她长得不错,真的又娇又柔。”  “普通,最多值六十分,但那一点柔,我给她七十分。”  “你的女朋友一定很漂亮。”他放下酒杯,“你说的是哪一种女朋友?”  “当然是可以谈婚论嫁的那一种!”  “那一种就没有,因为她们大部分是名星、名模特儿、名歌星、红艺员……我将来的太太,不会是那一个圈子的人。”  “千金小姐?”  “名门淑女,淑女和小姐应该有分别的。我比较喜欢有中国传统风格的典型东方淑女!”  “太活跃,太强,处处超越你的就不及格!”  “对!做太太的怎能超越丈夫?”  “大男子主义!”  “总比做小丈夫好!”  那也是实话,琪莉也不喜欢那种男人。  “你的男朋友呢?”  “男朋友?”  对琪莉来说,这是新鲜的名词。  “艾云飞?”  “不!怎可能?他是……他是我波士!”  “很多女秘书嫁给波士!”  “我不会!”琪莉摇头,“不可能!”  “云飞一表人才,有什么不好?”  “不是好不好,是……想都没想过!”  “我明白了!你嫌云飞年纪大。我和他都是二十六岁,他比我大半年,也就是说,他比你大十年。”孔文瑞点一下头,“十年是太大了,男女之间,相距的年龄最好不超过五年。你们的女强人就差不多了,她二十一岁。”  “你似乎很讨厌我……我们的老板!”  “没理由讨厌,我没见过她,连话也没有说过半句,不可能讨厌一个陌生人!不过,我相信我也不会喜欢她,云飞说的:她太能干、太拼命,日夜不停地工作,每晚只睡半个小时,这种女人,野心大、虚荣心强、好胜心重,跟她说话,一开口就是生意,就是鲁,你看多没趣!”  “你猜她会不会来这种地方喝杯酒、听听歌,和朋友聊聊天,评男女的美丑不谈钱?”  “不会啦!我们在这儿一个多钟头,不知道可以赚多少钱。”他看着表,“你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孔文瑞果然带她去韩国菜馆,吃火锅,喝人参汤,天气冷,吃了滚热的食物,又对着个火锅,琪莉的脸红扑扑的,配那短发、帽子,十足象个洋娃娃。  “你的面色很美,象红苹果。”孔文瑞轻捏她一下,今天已经是第二次。  “别这样!”琪莉推开他,面颊更红,换了别人,不给他一个巴掌才怪!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也不是想揩油,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象小妹妹!”  嘿!小妹妹!  大家吃得很饱,孔文瑞连外衣也脱掉,只穿衬衣和西装背心。  琪莉突然想起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提议回家。  孔文瑞开车送琪莉回家,突然他很沉默,半句话不说。  “为什么静静的?”  “我正在想,我今天有点不正常,我们今天才认识,我竟然和你喝酒听歌,还说了那么多话,又一起吃饭……不可思议!”  “以前没有发生过吗?”  “没有!最初认识,都是一大堆人吃饭,我也不会带她们上酒廊。”  “很后悔一个晚上和我在一起?”  “浪费你——四个钟头的时间,等会儿你还要开车回家,真不好意思!”  “还为你取消了一个约会!”他一脸笑容,“送你回家是顺路。我也住浅水湾,不过看浅水湾酒店,我是一前一后,今年夏天,我每天都到浅水湾吃了早餐才上班。明年,明年可能是一房瓦砾!”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日新月异,新的应该比旧的更好!”  “当你第一眼看到便喜欢的东西,应该是最好的,就算有更好更好的也不能跟它比的!”  “想不到你很念旧。啊!前面不远处就是我的家,在这儿停车好吗?”  “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到门口?啊!我明白了!怕妈妈知道不高兴。做妈妈的都不喜欢女儿太小交男朋友。好!我在这儿停车。”  “我妈妈已经过世了,我欠你一顿饭,改天我要回请你!”  “不要!我想没有下一次,今天,是奇缘巧合,以后我也不会再找你。”  “为什么?”奇怪、诧异又有点失望,“我真是那么令人讨厌吗?”  “不是,你很可爱!”他又捏一下她的脸,“小女孩!”  “其实,我……”  “回去吧!”他为琪地开了车门,“不用说再见了。”  琪莉顿了一会,无可奈何地下车。  孔文瑞的法拉利,象穿梭机那样地飞了前去。  琪莉呆在她下车的地方。  一阵冷风吹来,她穿上了大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步步走回家。  进屋子,佣人替她脱下大衣:“艾先生已经等了你一个晚上。”  “噢!”她走进去,艾云飞已走出来欢迎。  “工厂发生了什么事?”  “小事情,船务公司问我们去美国的那批货可不可以提前,他们要起价了。”  “能赶得及吗?”“第一厂和第二厂愿意帮忙,应该没有问题。”  琪莉接过佣人送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坐下来,吐了一口气:“我应该打电话给你,要你等我一个晚上,不好意思。”  “小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  “我把工厂的事安排好,打电话到这儿来,佣人说你还没有陶家。于是我马上打电话到广告公司,他们说七点钟左右孔文瑞已经和你走了。”  “他带我去酒厅,常去的那一间,后来我们一起去吃饭。”  艾云飞皱皱眉:“他知道你的真正的身份吗?”  琪莉摇一摇头。  “最终会知道的!”艾云飞说,心里是多么的不是味儿,没吃晚餐刚才肚子还抗议,现在什么胃口都没有了,“有好的开始,以后合作容易。”  “不,没有什么不同,他说过永远不会喜欢卓琪莉那女强人。他开车送我到门口附近,分手时他说:‘不用说再见’!他不会再单独见我,不管我是谁,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若不喜欢,他为何请你听歌,吃饭?又送你回家?”  “他说:今天是奇缘巧合。以后他不会找我。他只是……”琪莉突然感到很失落:“他只是把我当小妹妹,觉得我很好玩。”  “很好玩?他太不尊重你!”  “不!他出于真诚,没有恶意。”  艾云飞总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哈,肚子又开始呱呱叫。  “吃过晚饭没有?”  “吃过才来的!”他不好意思说真话。  “时间不早了,明天按时上班!”  “明天便可以看到今天拍摄‘彩衣’的广告相片。”艾云飞说,“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情投意合:  琪莉穿上一身娇英的丝质晚礼服,短短的秀发喷上金粉,脸上略作化妆,一双塔型的钻石长耳环,令人看来很美艳。出门时,艾云飞为她穿上栗色的貂皮大衣。  这个由香港珠宝业举办的周年餐舞会,琪莉是非参加不可的,因为她需要多认识珠宝行业的人士,赞助她的“彩衣”晚礼服的推出。  穿晚礼报不佩戴首饰?她今天也戴上钻石项链。  她首饰不少,但是要同时供应十套晚礼服配搭,就不可能。  这种宴会以前卓老先生参加,现在改由琪莉参加。琪莉回港不久,餐舞会又不能没有舞伴,艾云飞自然不可缺少。餐舞会很热闹,餐舞之前先来一个酒会,大家喝酒、聊天、联络感情。  胡夫人说:“你是卓天威的女儿?这么大,你爸爸不象有一个这么大女儿的人。他还很有吸引力,可惜被茱迪拉走了,不然他今晚可疯!”  “琪莉长得好漂亮。”  “他爸爸漂亮呀!”  “听说你妈妈更漂亮!”  “所以琪莉比她爸爸还漂亮!”  “她的晚礼服才漂亮呢!”霍夫人问,“听说你常出国,在意大利订买的?”  “不!”琪莉很骄傲地说,“香港货,我们‘彩衣’的新产品!”  “什么?”几位夫人低叫,“香港有这么出色的晚装?款式、料子、裁剪都很好。琪莉,转一个圈,啊!美极了!漂亮极了……”  孔文瑞和几位夫人的公子在聊天,突然有人说:“你们看,那边多热闹?”  “妈咪盯着看的女孩子是谁?很耀目。”  孔文瑞转过头去一看,愕了一愕,那是小琪吗?不是,小琪比她小,小琪没她世故、成熟,但是,她比小琪美艳。  一看不远处的艾云飞,孔文瑞恍然大悟。怪不得小琪那么小,竟让她做女秘书,原来艾云飞这小子追求小琪的姐姐!她一定是小琪的姐姐。  过去取笑艾云飞,他找到一个大美人:“嗨,云飞!”  “文瑞,对珠宝也有兴趣?”  “不!最近和他们玩在一起,他们的爸爸都是做珠宝生意的,所以,给他们拉来了。”  “怪不得!”  “小琪最近怎样?”  “小琪?啊,很好,很好!”  “原来你追求小琪的姐姐,好眼光!”  “小琪还有姐姐?”  “她不是吗?”  琪莉旋过身,看见穿黑色晚礼服的孔文瑞,先是呆了呆,继而是兴奋和喜悦。  她向孔文瑞点头微笑。  孔文瑞略一弯腰,笑对云飞说:“为什么不介绍这位漂亮的小姐给我认识?”  “她?”艾云飞不知如何是好,他望着琪莉说不出话来。琪莉向他含笑点头。  “她就是我的老板——卓琪莉小姐。”  孔文瑞愕然,卓琪莉在他想象中,完全是两个人,他略一定神,伸出手向琪莉:“卓小姐,久仰久仰!”琪莉含笑和他握手,没有说话。  “令妹小琪好吗?”  她点了点头。孔文瑞和艾云飞聊了几句,便走开了。  “仍然让他误会小琪另有其人?”  “我希望借着小琪扭转他对我的看法,以后大家合作容易些!”  艾云飞点了点头。舞会开始了,琪莉看见文瑞与一个长发美女共舞。  “云飞,孔文瑞的舞伴,我好象在哪儿见过,而且见过好次。”  “她是本年度香港公主,当选后又参加电视节目演出。你多半是在电视上看见她。”  “对!我记起了,她叫花蕾。云飞,你到孔文瑞的那边,请花蕾跳舞。”  “文瑞也会过来请你跳舞。”  “我正想他过来请我跳舞。我不是说过了,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云飞卓点头,拉开椅子过去。云飞请了花蕾,果然,文瑞也过来请琪莉。  “能够和女强人共舞,是我的光荣!”  “不觉得没趣吗?”  “连声音,你们都相似!”  “谁?”  “令妹小琪,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因为她让你捏了三下面颊。”  “她都告诉你了?”文瑞想起小琪笑笑,“她很讨人喜欢,我但愿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你没有吗?”  “有几个姐姐,没有妹妹,小琪是不是十七岁?”  “不是!”  “她真的十六岁?”  “女孩子化妆和没有化妆,分别真的那么大吗?”  “什么?”  “你知道我多少岁吗?”  “云飞说你二十一。”  “如果我说我今年十六、七岁?”  “你不是!”  “不是还是不象?”  文瑞看着她:“不象也不是!”  “唉!”音乐已完,琪莉说,“能不能多跳一个舞,算我请你?”  “可以!”他没有停下脚步。  “孔先生!我陪你到酒廊听歌、吃饭,一共花了四个小时,我记得我没有说过半句公事。”  “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卓小姐,不要把小琪和我的事搬过来。”  “你听着!我是独生女,我没有姐姐,也没有妹妹,你听卓天威有两个女儿吗?”  “那小琪不是你妹妹,你们只是相似,小琪是云飞的秘书。”  “云飞的秘书是爱咪。我记得那天你穿套白西装,蓝宝石呔针,我举起球棒的时候,你进来鼓掌。后来云飞和赵凡先走,我留下来协助彼得和亨利。工作完了,你的女秘书把我带到你的办公室里,你要请我吃饭,出门后你说时间太早,就带我到酒廊。你给我叫了一杯鲜橙汁,酒廊有个弹吉他的女孩子,长发的,你给她六十分,但加上她的柔,你给她七十分……”  “你,”他停下脚步,“真的就是小琪?”  “你送我回家的时候,你说:不要说再见!”  “噢,天!”文瑞闭了闭眼睛,他做了最可笑而又尴尬的事。  “你说我一小时可以赚许多钱。但那晚我和你一起四个多钟头,我没有赚过一角钱,孔先生,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差吧?”  “……”文瑞理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承认自己没有一头披肩长发,不够娇不够嗲,没有女人味,我脾气不太坏但急性子,说话快,动作快,我不够细心及温柔体贴,我是小姐不是淑女。但我不承认我野心大,虚荣心强,好胜心重,我也不是一开口就是生意,更不是什么女强人……”  “对不起!我根本不应该在人家背后说闲话。”文瑞无地自容,终于道了歉,“我想象中,你完全不是这回事。”  “我后来没有怪过你,正如你在酒廊说的,你从未见过卓琪莉,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好或坏一切凭想象,你是无意的!”  “无意也能伤人,”文瑞忽然说:“我想跟你谈谈,但这儿不方便。”  “离开这儿出去?”  “是的,我第二次邀请你出去。”  “可是,你的舞伴……”  “同桌的的都是我的朋友,我会托朋友送她回家,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外出的话。”  “好吧,”琪莉很爽快,“我通知云飞。”  “我开车到酒店门口接你,还认得我的跑车吗?”  “白色法拉利。”  文瑞想一想,突然慎重更正:“今晚是红色的平治跑车。”  “等会儿见!”  各自回座位,琪莉对艾云飞说:“我有事和孔文瑞出去,你一个人没兴趣就回家休息吧!”  艾云飞脸上透着忧虑:“他已经知道你就是小琪?”  “是的,他已向我道歉,麻烦你替我穿上大衣好吗?”琪莉和同桌的夫人一一道别,然后拿了晚装手袋离开餐舞会。  走出门口,上了车,象上次一样,大家都没有说话。  进酒廊,一个男孩子正在唱:“永不说再见。”  坐下,孔文瑞对侍应生随口说:“鲜橙……”他看了看琪莉,摊摊手。  “红粉佳人!”琪莉说。  孔文瑞替她和自己脱去大衣。  “上一次来,我十七岁,喝橙汁。今天来,二十一岁,喝鸡尾酒。”  “那天,你真象个小女孩!”  “那是本来的我。”琪莉感慨地说,“我应该还在学校念书、打球,过着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叫金钱的单纯日子。我爸爸突然跑掉,我相信你也知道,他一走,便什么都不理,只是叫我回来接替他,我被迫结束学校生活赶回来。我们的工厂糟透了,我怎么办?卖掉它,回英国过自己喜爱的生活,那将会有多少人失业。好啦,留下来,做下去,可是样样不顺眼,要做好些,就必须付出时间和精力。”  孔文瑞很留心地听她说话。  “我学问不足,没社会经验,内部矛盾多,所有高级职员全部四、五十岁,他们做生意的眼光手法,和我们这一代完全不同。我要改革,我要应付外面的生意,也要应付内部的元老,而我只有一个助手——艾云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好拼进去,一天有时只能休息两个小时。我这样做,不是因为虚荣心重,不是想跨越男人做女强人。是的,我这样拼命,三十岁就残了,但这不是我自愿的。爸爸放下个烂摊子给我便溜掉,我不奢望别的,只想工厂上轨道,难道,我做错了?”  孔文瑞看见她眼睛湿润,很不安。  卓天威私奔的趣事人人皆知,卓天威风流成性,只爱谈风流,不管生意,他也有所闻。就算卓天威有个儿子,想把生意做好,上轨道,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又何况是个年轻女孩,又几乎是孤单作战。  “卓小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声‘对不起’根本没有用,如果在工作上你有什么需要,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真的?”  “我不习惯说谎,也从不轻易承诺。”  “谢谢!”琪莉露出灿烂如花的笑容。  “我敬你一杯,”文瑞举起酒杯,“表示我的歉意和诚意。”  “愿我从此好运。”  文瑞和琪莉喝了酒,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认为我辛辛苦苦改革工厂,是不是很多余?”  “非改革不可,否则就结束它,”文瑞认真地说,“最初我接管爸爸的生意时,也改革一番,幸而我爸爸经营的手法已颇能追上潮流,又不会用上一大堆王亲国戚,所以,也不太难。但卓伯伯的工厂和贸易行,根本落后十年。我常对云飞说,他怎能在那种环境中发展?”  “要改革,就必须拼进去,搏命似的。”  “唔!你会很吃力。”  “唉!现在二十一岁象十七,到我三十的时候,恐怕象五十七了!”  “你仍然为这件事不开心?我太夸张了,原谅我!”  “不,我倒觉得你很有道理,人不是铁铸的,何况我还是个女的,我认为真有可能。”  “见了你,就知道不可能。”  “何以见得?”  “因为你皮肤白,肌肉组织结实富有弹性。”  “哈,你竟然捏女强人的面颊,还一共捏了三次呢!”琪莉假装嗔怒。  “谁叫你那天象个洋娃娃,那么可爱!”文瑞不怕,反而笑了。  “今天就不可爱了,象多大?二十七?”  “不,你是我所见的最美的女强人,今天象二十一,不过,你不化妆更好看。”他衷心的。  “谁喜欢化妆,脸粘粘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我是个老板,随时开会,随时见客,随时谈生意,总不能穿件羊毛衣、牛仔裤那样随便。”  “唷!把我每一句话都记住,记性真好,以后我说话要加倍小心。”  “你不是说:不要说再见,怎会有以后?”  “那是对十七岁的小琪说的,我不好意思带坏小女孩。但你已经是二十一岁,可以喝酒了,卓小姐。”  “琪莉。”  “琪莉!”  琪莉看看表,文瑞说:“要走了?”  “歌手也下台了!”  “走吧!”  在途中,文瑞说:“你哪一天有空,我陪你参观我属下的公司。”  “明天,我很早就想向你领教,不过,你也要参观我的工厂,给我提意见!看看有什么需要改革。”琪莉说。  “你真爽快,听说你早上八点半钟已经在写字楼,做你的司机可不容易。”  “为了付广告费给你,我不仅卖了一间屋,连劳斯莱斯也卖了,司机也不用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给你打六折,而且你不用立刻付款,现在卖房子很吃亏!”  “都是身外物,我也不想享受六折,那没道理,你开公司要赚钱的!”  “平时你自己开车?”  “我车牌考了,也领受过开车的乐趣,但在香港,真烦,约了人,车子一放,出来就有控票,所以,多半云飞来接我,我回来不很久,香港的道路我还不能适应,只好辛苦云飞。”  “他和我们不同路,是辛苦些。”  “你明天什么时候去参观我的公司?”  “任何时候。”  “我明天九点钟开车来接你,”文瑞望了望前面,“我可以一直送你到门口吧?”  “当然可以!因为我已不是小琪,进来喝杯咖啡好吗!”  “改天吧,街坊嘛,总得入屋拜访。”文瑞下车为琪莉开了车门。  琪莉下车,站定,俏皮地问:“我要不要跟你说再见?”  文瑞想伸手捏一下她的脸,但手伸出去马上改了手势,他摇一摇手指说:“当然,明天就见。晚安!”  他上车,把手伸出来挥了挥,火红的平治跑车开走了。  琪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她问自己,世界上是不是有一见钟情这回事?  在文瑞大力协助下,琪莉的“彩衣”迎春时装展览会,星期日下午在香港一间最新式、最豪华的大酒店内举行,并设有酒会。  时装展览会之前,他们已做了不少准备,报纸、周刊、杂志,海报都刊登和介绍了“彩衣”的产品,四个电视台当然不可缺少,又在一个电台为“彩衣”特约了一个专辑,访问卓琪莉。  拍电视广告时,文瑞提议不用模特儿,要用艺员:“观众看起来会有亲切感,容易接受,效果更好。”  琪莉同意,云飞虽反对亦无效。  文瑞通过女朋友,找到四个女艺员,乙电视台三个,甲电视台一个。  又凭他的面子,请到香港最佳司仪协助,锦上添花。  至于展览会那天的模特儿,也经过琪莉、文瑞和云飞精心选配。  星期日那天,琪莉一早就打扮好。  她穿了一套银色和深紫色间条的套裤主人装,裤子阔阔的象条灯笼裙,刚在膝盖下,配银色丝袜,紫色高跟鞋,短发上压了一串紫色的小花,和耳环配成一套。  她中午已在酒店打点一切。  云飞早上就来了,文瑞也赶来。  “吃过午餐没有?”文瑞关心地问,“等会儿没时间吃东西,酒会的点心你也没机会吃。”  “午餐没吃,出门前吃了一碗面,你呢?”  “我来接你吃午餐的。”  “这儿那么多琐务,我走不开,你自己去吃吧!”琪莉柔声对他说。  “一个人吃午餐闷死了,你不去,我也不去。唏,我们可以叫侍者送来,你喜欢吃什么?”  “牛扒!哎!不要了,吃牛扒很费时。”  文瑞走了出去。  一会儿他回来,琪莉问他:“贵宾名单越写越多?”  “我面子够!”  “你邀请,人家未必到。”  “客人不到是我不够面子!你信不信?”  琪莉膘他一眼:“吹牛!”  “牛来啦!”  侍者推着餐车,送了三份牛扒和餐汤来。  “云飞,”文瑞叫,“吃午餐啦!”  云飞随便应着,近来他对文瑞总热情不起来,文瑞可一点也不在意。  “叫三份干什么?我早说过没时间吃!”琪莉一面试灯饰一面说。  会场工作有专人做,但是,琪莉总认为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展览会顺利进行,她觉得事前准备妥善最安全。  文瑞把牛扒切开一小块,然后送到琪莉嘴里。  “谢谢!”  “香不香?”  “香!好香!”何只香?简直心甜。哎!有孔文瑞这样的男朋友,还有什么可遗憾?  云飞看得胃口尽倒,轻轻放下刀叉,走了出去。  文瑞和琪莉都没有注意,文瑞继续喂琪莉喝汤。  酒会三时开始,服装四时十五分展出。  三点半,已经陆续有人客到来。  记者、小姐、先生、少奶、夫人、老板、买家、电视台摄影队、名流、绅士、红星……  文瑞的朋友、朋友的母亲、行家……都来了。  “琪莉,你这套主人装好漂亮,浪漫极了!”某公子的夫人说,“意大利货?法国?纽约第五街?到底在哪儿买的嘛?”  “香港货,‘彩衣’出品的,近两个月来,我都穿我们‘彩衣’的制成品,除了羊毛和明克。”  “紫色的确迷人,但今年流行黑、白、灰。”另一位夫人摆了摆她的黑裙子。  “不错!今年大多流行周夫人说的颜色。但我个人认为这三个颜色在冬季里显得太暗、太灰,冬天应该穿一些比较鲜艳的颜色,让人看起来温暖些、热闹些。”  “今天展出的服装会不会是大红大绿?”  “不会!百分之五十仍然是灰、黑、白的世界。其它百分之五十,红、黄、蓝、白、黑都有,但不会是大红大绿。较为柔和的红,通常又配上银色,这样看起来高雅些。金色已经流行了几年,我想换一下口味,用银色为主要配搭。”  “金色完全没有了?”  “不,是分量减少了,尤其是酒会礼服。”  “有没有零沾?”  “本来没有,今天例外,哪位赏面看中了款式,全部打七折。”  “你身上穿的有吗?”  “现成的没有,但可以订做。”  “我要,我马上就订做……”  四时十五分那一刻,琪莉紧张得每条神经都拉紧,呼吸也有点急促。  文瑞来到她身边,拖着她的手。  “你的手为什么这样凉?要不要大衣?”  “不要,我好紧张!”  “傻瓜!”文瑞在她耳边说,“靠着我,嗯!”  司仪致词、音乐响起,模特儿一个个随着音乐出场,因为头一个项目是运动装。  然后是牛仔裤、T恤、常服、便裙、酒会服、晚礼服……五彩缤纷,百花齐放,带来了阵阵的掌声。  各位来宾都送一份精美的画报,内有“彩衣”产品,买家们还有一份订货单。  琪莉看见他(她)们边看边低头用笔。  当司仪宣布为纪念“彩衣”问世及答谢各位光临,全部依照订货单的价值打九折时,大家更忙碌了。因为大家都知道,订货单的价钱是低价。  本来酒会六时结束,结果延至七时。  原来,其中有些时装店或百货公司的老板,事前文瑞已经和他们有默契:想和孔文瑞交易,就要捧“彩衣”的场。  这些人到会的目的,是要履行“条件”和给孔文瑞面子,将来生意好做,但事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怎样?”孔文瑞在时装展览完毕后问,“还勉强可以吗?”  “好!款式新,欧州货一样,质料又好,价钱相宜,我本来想订晚装,后来再加订酒会装,很别致!”  “晚礼服才漂亮呢!闪闪生光,又金又银又胶片又珠子,花式好精细,丝绒料子一流,不起块的。欧洲货样,香港价值,一定有销路,选来选去,结果每款晚装我都订了,今年不入美国货,又贵、款式也不外如此,香港人应该用香港货。”  “我特别喜欢常服和便裙,有了它们,可以抵制日本货。”  “你们不会再埋怨我迫害了?”  “不会!我们还要谢谢孔先生多关照,今天我们入了平货,价廉物美,又不用乘飞机到外国看SHOW……”  时装展览会总算成功,订单也不少,比琪莉和文瑞想象的好。因此,晚上开了个临时庆祝会,由文瑞请客。  吃晚饭时,所有工作人员都很开心,又斗酒又猜谜又唱歌。那些元老分子,也忘了自己曾极力反对,几杯下肚,便吐露真言:“琪莉这丫头比她爸爸有天分,有生意眼光。”  “天威就只知道纸醉金迷,做生意?他根本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哈,厉害……”  “香港的市场总算打开了!”琪莉和文瑞坐在偏厅的地毯上,“加拿大的订单减少,我要扩展澳洲的市场。”现在工厂开销大,市场不增辟,想赚钱就不容易了。不过事前我想做些广告。”  “刊登杂志广告,有些杂志、画报行销世界各地,不过登一次、两次没有用。  ”  “你人面广,面子够,又是开广告公司的,这件事,全靠你帮忙了!”  “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  “这一次的广告费,琪莉垂下头,“我要卖掉一部分黄金!”  “你真是小孩子,”文瑞喜欢捏琪莉的脸,尤其琪莉没有化妆,“你卖黄金的钱,你以为我会要吗?”  “总不可以拍广告不付钱,你是开公司做生意的呀!”琪莉用手搭着他的手。  “等香港的钱收回来,然后付!”  “数不是马上可以收到的。”  “哪一天收到,哪一天付!”文瑞反握她的手。  “那怎么可以,公私不分。”  “我倒有一个提议,可以令你暂时不付钱,又不欠我的情,就怕你不答应!”  “你说,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做,我总不好意思一回来就卖光我爸爸的财产。”  “要是你不答应反而骂我呢!”文瑞扮子一个鬼脸,“不说了。”  “说嘛!我会答应的,一定会答应的!”  文瑞把她的手拉过去,一只又一只手指地数着,又一字、一字地说:“你每天亲我一下,直到你可以付钱为止。”  “肉麻!”琪莉推开他,“你把我当什么?出卖色相。你以为人人都是明星、名女人?”  “是不是?我早就说过你要骂人,我本来想不说,你迫人的!”  “尽快派人送份合约来,我会依期付款!”  “不要生气!”文瑞从后面抱她,“你怕肉麻!就让我出卖色相,我亲你!”  文瑞吻她的面颊,吻她的脖子,琪莉又痒又酸,一面握起粉拳锤他,一面却忍俊不禁地又笑又叫:“放开我,不要……当心我杀了你……不………放手……”  两个人一拉一推,琪莉倒在地毯上,文瑞一直没有放手,因此,也把文瑞牵下了。  文瑞一手撑着地,怕她溜开了,另一只手捏捏她的脸,点点她的鼻尖,手指轻抚她的下唇。  “放开我!”琪莉低声地,求饶地说。  文瑞摇摇头,缓缓地俯下脸,轻吻她的嘴唇。  整间屋子静静的,就只有文瑞和琪莉,佣人都在后花园,主人不召唤,她们便躲在工作间或休息间。  琪莉在无力(心力)抗拒下,献出了她的初吻!  “好闷呀!”文瑞把一只手伸向脑枕后。  “你半夜王更把我找出来就说这句话?”  “半夜三更就好了,才十一点,一个晚上不知道怎样过。”  “你闷!人家就不闷。”云飞冷笑。  “你也闷?没道理!”  “我早就闷晕、闷死了!你有几打女朋友也喊闷,可怜我一个也没有。”  “不要提那班人,她们简直是烦人。”文瑞叹气,“平时琪莉在香港,倒不觉得什么。有时候大家忙,两天没见面一样过。可是她一出门,好象把所有的欢乐、笑声、温暖全部带走,只留下许多、许多的寂寞!连天气好象也冷了!”  “为什么不去找你的女朋友?”  “找!琪莉去澳洲的第二天,我实在受不住,于是约了百灵去吃饭跳舞。百灵是名歌星,声音最动听,人也柔情似水,身材又性感。可是,我对了她一晚,竟然相对无言,晚饭吃不好,到夜总会也没有心情跳舞。我望着百灵,只想着一件事:琪莉在澳洲到底在做什么?”  “当然忙着,四处奔跑,难道去游泳、渡假?”  “所以呢!一想到这里,什么兴趣也没有了。而且觉得很对不起琪莉:她在为工厂拼命,而我竟然和女朋友去寻欢柞乐!”  “无所谓,大家都是朋友,琪莉又不是你的太太。你跟谁欢乐,琪莉无权管你!”  “有权的!如果我爱她!”  “你不可能爱她的,她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女人,她没有长头发,不爱撒娇,又有主见,独立性强,她没有你,没有任何人仍然可以生存,她太强,一点也不楚楚可怜。她未必要做女强人,但她不会为任何人留在家里乖乖地做太太、生孩子,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绝对不会依赖你、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  “的确,她并不是我想要的女人,但是,但是……”文瑞狠狠地喝下一杯酒。  “不必但是,明天去找花蕾!她完全符合你的条件,又年轻貌美,才十八岁呢!而且,我知道花蕾很爱你!”  “但我不爱她!”  “你到底爱谁?”  文瑞耸耸肩:“没想过,啊!云飞,你呢?找到女朋友没有?”  “找到!”云飞咬一咬下唇,“又失去了!我想,我早已失去她了!”  “她是谁?”文瑞很意外,“还未听你说过你有女朋友,怎么就失恋了?”  “告诉你也没有用,你不会帮我的!”  这一次轮到云飞干杯。干杯。  “为什么不会,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她是谁?我认识吗?”  “桌琪莉!”  “卓琪莉?”文瑞大声地叫,幸而男歌手的歌声盖过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由英国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了!”  “还有蒙哥、雅力、赵凡、彼得、亨利都在暗恋她,但碍于地位悬殊,而且,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琪莉知道你爱她吗?”  “大概不知道!”云飞突然感到喉咙哽住,“我太尊敬她,我有自卑感。”  “是不是因为我加入?”  “大部分原因!”  文瑞把头搁在拳头上:“你是否应该先了解,琪莉爱不爱你?”  “我的处境很尴尬,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她不爱我,我仍可留在她身边。若是我坦然相问,她的回答是‘不’,我只好离开她!”  “这样做,虽然很痛苦!”文瑞喝一口酒,“但是……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我决定了选择前者,我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在她身边,等待着!”  “希望用真诚感动她?”  “如果没有你,可以!但有了你,真诚也感动不了她!”  “为什么?我从未说过你坏话。”  “假如我没有看错,琪莉已经爱上你!”  “真的?”  文瑞可高兴,挥手叫侍者送酒来。  两个人喝过酒.文瑞突然奇怪地问:“你既然知道琪莉爱我,你还等待什么?”  “琪莉爱你,并不等于你爱她!”  “如果她真的爱我,我想……我会爱她!”  “不会!你不会爱她,就算你爱她,也不会长久!”云飞翘了翘嘴角。  “你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并非你的理想对象,你怎会娶一个对事业有一兴趣的女人做太太?”  “那很难说,爱一个人,往往是不讲理由的。是否理想,到时也不会计较。”  “就算你真的爱上了琪莉,新鲜感一过,就腻了,到时还不是一扔了之。我是等待你扔她!”  “云飞,说话不要太过分!”  “象你这样的花花公子,会爱一个女人,爱足一辈子?”云飞冷笑,“我不相信!”云飞脸一变,声音提高,“你敢跟我打赌?”  “当然敢!”  “如果我和琪莉结婚,我孔文瑞婚前婚后没有第二个女人,你怎样?”  “我由合和中心顶楼跳下来!”  “好!一言为定。”文瑞拿起外衣搭在肩上,他走开座位。回头说,“今晚你付账。”  “将来我会跟你算还不清的账!”  文瑞躺在床上发呆,他刚打了自己三大巴掌。  琪莉去澳洲去得很匆忙,而文瑞那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竟然会看不见琪莉便不快乐,所以琪莉和他道别时说:“我会打长途电话给你。”  “别花无谓钱,你只不过去几天。况且,我要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做很多事。跑东跑西,你很难找得到我。”他是想好好利用这几天和女朋友们叙叙,疯一下,欢乐一下。  “工作怎样忙,也要回家睡觉,我打电话到你家里,好不好?”  他能说不好吗?于是,他勉强答应了。  第一晚,琪莉的电话就来了,大家聊了好一会儿,琪莉说明天有多忙多忙,于是大家说了几句便拜拜了。  第二晚约了花蕾,心想可以乐一晚,于是吩咐管家,澳洲有长途电话来,说他公差外出,几天才回来。  就这样,琪莉没再来电话。  反过来,文瑞要找她,但怎样找?今天去雪梨,明天去墨尔……他又没有关心到她这一次的行程。  他相信艾云飞能找到琪莉。因为琪莉一走,他就是全权代理,琪莉必然会和他联络。  所以那天晚上,文瑞把云飞拉到酒廊。  他约见云飞,主要是向他打听琪莉的近况,及托云飞转知琪莉,他每晚在家里等她的电话。可是,话还未入主题,他和云飞已闹翻了。  啊,一个晚上又长又黑又寂寞。  第二天,秘书提醒他,晚上要参加百货业四公子的生日餐会。  他本来没有心情参加,但是,他和郭耀祖是好朋友,大家又有生意来往。  这种宴会,最麻烦的是一定要带舞伴。  琪莉在香港就好,可是……他打了个电话给郭耀祖:“我今晚不来了!”  “为什么?”  “没有舞伴,总不能单身赴会那么丢脸!”  “你那一堆堆的女朋友呢?”  “没有了,都闹翻了!”他撒谎。  “‘彩衣’皇后呢?”  “到国外出差去了!”  “那太好了!我几个妹妹都很喜欢你,你来,随便挑一个。”  “非来不可?”  “一定要来,而且一个人来!文瑞,你不来,我会生气的……”  文瑞穿着黑礼服赴宴,郭耀祖在门口一把拉住他:“你不用多心,我几个妹妹已抽签决定,我的七妹依娃做你的舞伴。”  文瑞笑了笑,郭耀祖几个妹妹中,依娃最有女人味,以前大伙儿也喝过茶。  几个女孩子围住孔文瑞,有些是郭耀祖的妹妹,有些是他的堂妹和表妹。  突然有个女孩子眼睛一亮:“哗!三表哥的女朋友好漂亮啊!”  “你们看,”另一个说,“她的白狐皮大衣多么名贵,还有她的白缎高跟鞋,今年流行缎质晚装鞋!”  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连依娃也去凑热闹。  文瑞乘机退开去,拿杯酒,步出露台。  “文瑞,你一个人躲在这儿干什么?”  文瑞回头看了看郭耀祖,笑笑不说话。  “三哥带了位美人回来,你不去看看?”  “美人?”文瑞哼了一下。  “你认识的!”  “我认识的就更不用看了,没有一个是美人。”  “你不是说你的女朋友全是一等的美女吗?”  “庸脂俗粉!”文瑞轻蔑的,“以前年纪小,没眼光!”  “包括你的新宠在内?”  一想,就想到琪莉。  但没有可能,琪莉在澳洲。而且琪莉根本不认识郭家三公子。连郭耀祖,琪莉由文瑞介绍,见过一次。  “什么新宠?旧宠?”  “卓琪莉!”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文瑞不悦,“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四哥!”依娃过来,埋怨着撒娇,“你把文瑞藏在这儿。”  “谁叫你们看见三哥的女朋友,就象见了蜜糖,把文瑞冷落了!”  “那位卓小姐好有气质,品味又高……”  “卓小姐?”文瑞马上追问,“是不是卓琪莉?”  “你认识三哥的女朋友吗?”  文瑞把酒杯往郭耀祖手上一塞,推开依娃走进屋里去。  一进屋子,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宾客,但文瑞要找琪莉并不困难,连她的背影,他也可以一眼认出来。  那穿白缎旗袍的。  “琪莉?”他走过去。  “文瑞?”她也感到很意外。  文瑞握着她两只手,想拥抱她,可是,这儿灯那么亮,人那么多,何况郭耀宗——郭三公子正瞪着他。  文瑞把琪莉拉到一角。  “我们马上离开这儿!”  “不行!我是郭耀宗今晚的舞伴。”  “郭依娃也是我今晚的舞伴,我能拋开她,你为什么不能?”文瑞着急地低叫,“我求求你,我忍不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爱你!”文瑞想都不用想,“走不走?不走我当众吻你,高声说我爱你!”  琪莉傻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文瑞一把揽住她的腰,她怕他做傻事:“我跟你走,可是我的大衣……”  “你在那边等我,那边风不大,我去拿我们的大衣。”文瑞走回去,向耀祖、耀宗、依娃分别致歉,“改天我请吃陪罪饭!”  他拿了自己的大衣和琪莉的皮大衣便走。  把车开出郭家别墅,文瑞吐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你这样把我拉出来,主人家会很不高兴的,郭耀宗又没有了舞伴,你那么紧急匆忙,到底有什么事?”  文瑞握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没有说话。  山路旁有个避车处,文瑞车盘一转,把车驶了进去。  他关了车匙,急不可待,把琪莉拥进怀里热吻。  “你干什么?”琪莉无力轻捶他,“我差点窒息了!”  “我好想你!”文瑞紧紧拥着她,不肯放手,“我从来没有这样惦念一个人,天天想你,差点把我想疯了!”  “你吹牛又夸大,外出公差,忙都忙死了,那有时间胡思乱想?对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没有!我每天下了班就回家等你的电话!”  “你的秘书说你外出公差。”琪莉好奇怪地望住他,“你的秘书为什么撒谎?”  “我……”总不能说他不想听她的电话。是他吩咐秘书挡驾,后来又改变初衷。  “好热!”  “车内有暖气,我替你脱下皮裘。”文瑞乘机把话题一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最后一班机到。”  “为什么不通知我接机?”  “以为你还在出差,而且有云飞接我。”  “云飞,哈!”文瑞一手拥住琪莉,另一只手摆了摆,“云飞是你什么人?”  “朋友、世交、助手!”  “我呢?”  “朋友!”  “朋友?”他高叫着坐直了身体,“你说过以前没被男孩子吻过。”  琪莉点点头。  “我是第一个亲你的人?”  琪莉再点一点头。  “第二个亲你的人是谁?”文瑞很紧张,脖子都粗了,说话又急又快。  琪莉摇了摇头。  “那我与众不同啦,我应该有分别的,朋友,满街都是朋友。”  琪莉好笑:“男朋友,行了吧?”  “有了男朋友就不应该和别的男孩子约会。”他喃喃地抱怨。  “文瑞,你公平点好不好?你和女朋友约会,我可从来没有问过。我们只是男女朋友,不是未婚夫妻,更不是夫妇。”  “最近我对别的女朋友已经没有兴趣!”  “兴趣是会变的,我们都没有向对方承诺过什么,对不对?”  “我就不服气!我还没知道你已经由澳洲回来,郭耀宗竟能约你做舞伴,而且你们根本是不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我。而且昨晚我们是同一班机回来的。他告诉我,他们郭家的百货公司,都卖我们的衣服,那他就是我的大客户。他说今天是他弟弟生日,想请我到郭家别墅玩。既然是客户,耀祖我又认识,我好意思不去恭喜一下吗?”  “耀祖是我的好朋友,你和他哥哥一起出现才气人,我根本就没有脸面见人!”  “我一直以为你在外国没有回来,我还准备代你向耀祖恭贺。”琪莉皱了皱眉,“你今天怎么了?婆婆妈妈,罗哩罗嗦!”  文瑞捏了捏她的下巴:“你猜呢?”  琪莉耸耸肩:“天知道!”  “那你听着!”文瑞一本正经地:“我爱你!”  “哈!孔公子,你别耍我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慈善日?爱情大赠送?”琪莉笑了起来,“我不否认你喜欢我,但是,你有那么多女朋友,你能爱谁?”  “我就只爱你,行了吧!”  “不可能的,我没有一头长发,我不够娇又不够嗲,说话三言两语的。不会侍候你又不会奉承你。我根本不是你的理想对象。”  “理想对象!”文瑞挥一下手,“当爱情来了,她不是理想对象就把她赶走。我但愿能把她赶走!我尽过力,但没有用,爱情来了谁也挡不住。我真是身不由己!我告诉自己:‘忘了卓琪莉’,结果一天到晚想着她!我交过很多女朋友,但要我说:我爱你,我会觉得肉麻!”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  “情不自禁就说了,这才是真的,当时我只是想把感受告诉你,根本没想到肉麻。”  “现在想想,就后悔了!”  “为什么后悔?如果预先想好,有预谋的,象念台词一样,那才是肉麻,但把真心话说出来,那不是坏事:比如一个女人对她的儿子说;孩子,我爱你!这是很正常的事,母亲都爱子女,但如果一个女人到处对人说她爱某某,那才是肉麻,”文瑞捧起琪莉的脸,“我永远不会后悔,我爱你!”  “谢谢!”  “谢谢?你不爱我吗?”  “我没有说过!”  “你应该说:‘文瑞,我也爱你!’”  “可是……”琪莉从来没想过要不要爱文瑞。当然,她一直喜欢文瑞,但,爱又是另一回事。  文瑞颓然垂下双手,他打火,把车退后。  他默然开着车,一句话也没有说。  “文瑞,你……”琪莉一直望着他的脸。  “我送你回家!”  琪莉一直不安地望着他,这样可爱的大男孩,怎会不爱?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想都没想过。爱一个人,要付托终身,怎可以不考虑一下?  车到门口,文瑞为她穿上皮裘,他开了车门。  “一起进去,”琪莉说,“我们还没有吃过晚餐。”  他摇一下头:“我吃不下,你下车!”  “文瑞,你不要生气,有什么话……或者,让我考虑一下你刚才的话,再答复你,好不好?”  “好!晚安!”  琪莉轻叹一口气下了车,文瑞马上把车开走。  琪莉目送他的车远去:“还是孩子,让他闷一晚,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文瑞没有来接她上班,也没有约她吃午餐。  琪莉一直忙,没怎样注意,直到做妥了当天的工作,可以下班了,才想起整天没有见过文瑞。  她马上打电话到他的公司。  秘书说:“总经理不舒服,三点多就走了。”  打电话到他家,管家说他没有回家。  琪莉靠在办公椅上,脑海里不断泛起了文瑞昨天所说的话:“我爱你,你真的爱你……”  艾云飞打电话给琪莉的秘书,知道她没有走,便由工厂赶来接她。  琪莉看见他,向他诉苦:“我找不到文瑞,他不在写字楼,也没有回家。”  “啊!”云飞不大高兴听到文瑞的名字;“也许他有应酬,或者约了朋友谈公事?”  “以前他约了朋友谈公事不能陪我,一定会打电话通知我!”  “可能走得匆忙,做生意,身不由己。”云飞柔声说,“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家,我们到外面吃饭。”  “吃西餐好不好?”云飞很开心,“我先订座,唔!选一家情调好些的。”  “顺便打电话到我家里,说不定文瑞的电话打到我家!”琪莉还有一线希望。  云飞心里有千百个不满意也不敢违抗,他由忧虑为暗喜:“文瑞没有打电话找你!”  “算了,我们去吃饭!”  进扒房,艾云飞说:“这儿环境不错,又可以看见飞机起飞和降落。”  琪莉面色一变:她没有看见飞机降落,却看见文瑞和电视红艺员——白雪在喝餐前酒。  云飞见琪莉没吭声,一看:他明白了原因!  “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云飞连忙问。  “我们不是来吃晚餐的吗?”琪莉昂了昂头,“来了怎能不吃晚餐?”  经过文瑞桌子,云飞跟他打招呼,文瑞站了起来,琪莉说:“香港真小,是吧?孔公子。”  “也不小了,有那么多女强人、小男人,”文瑞回她一个冷笑,“只是我们有缘!”  “文瑞!”云飞有所举动,琪莉对他说,“别空着肚子把风吸进嘴里,吃饭吧!”  琪莉把云飞拉走,云飞很委屈的样子。  点了菜,琪莉见他闷闷不乐:“你不要中计,他要你生气,你偏不要生气。”  “老同学也不留情,他叫我小男人!”  “他出口伤人,是他没有大男子风度,你跟他计较,你也变得小家子气了,别管他!”  艾云飞受了鼓舞,笑一笑,什么都不在乎了。  倒是琪莉,嘴巴里说得好听,可是,她的心定不下来,不时偷偷往文瑞那边望。  文瑞和那白雪有说有笑,挺开心的;有时白雪用手拔拔文瑞的头发,有时文瑞握着她的手。  在琪莉的眼中,他们是情意绵绵。  食物在胃里起了化学作用,她手中的叉子,越来越慢,几乎停顿了。  艾云飞心细如尘,他连忙问:“琪莉,不舒服吗?”  “不,很好。”琪莉控制住自己,她看看四周,“这儿情调不错,就是食物……似乎不大合我胃口!”  “我们马上换一间餐厅!”  “不!”琪莉怎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去,“我看,甜品可能不错!”  一顿饭,勉勉强强过去了,他们正在吃水果,白雪挽住文瑞的手臂,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两位慢用!”文瑞满面春风的样子,挺神气的,“我们还要上的士高,再见了!”  文瑞摆摆手先走,琪莉一直目送他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  眼神一抹哀怨。  “你们曾吵架吗?”艾云飞忍不住问。  “吵架?”琪莉挤出笑容,“怎么会?”  “他和白雪……”  “你忘了孔文瑞有许多许多女朋友吗?”  “但,他太假,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那么喜欢白雪,他好象在气你,或者故意刺激你!”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孔文瑞肯花时间为我演戏吗?我们回去吧!我现在只想睡大觉!”  艾云飞识趣地马上结帐。  以后好几天琪莉和文瑞都很有缘,无论琪莉去哪儿,只要是公众场所,差不多都碰见文瑞。  文瑞身边的女孩子,象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天天换。  琪莉每次碰见他就心跳加速,或是全身发毛,文瑞那无形的力量,把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永远不能忘记文瑞身边的女人。  刚忘记又碰见,她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她吃力地抓起电话筒,拨了一个电话给文瑞:“明天不要去白宫俱乐部,我不想见到你!”  “你是谁?”他不耐烦地问。  啊!天,这男人:“你不会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噢,卓小姐。”他的声音好刺耳,“我喜欢去哪就去哪,喜欢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自由?”  “我不是干涉,”琪莉低声下气,“只是求你!”  “为什么不喜欢看见我?啊!我明白了,你妒忌,对了!你看见我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就妒忌!这是好现象,这证明你重视我,在乎,才会妒忌。”他得意忘形,“有爱才有恨,妒忌我,表示爱我,琪莉,如果你肯说:我妒忌!我明天就不去白宫俱乐部。”  “……”她怎能在这个时候妥协投降?那会笑死孔文瑞,她一咬下唇,咽了咽说,“算了,就当我今天没有打过电话给你!”  “你明天、后天都会看见我,我约露丝、玛莉、柯德烈、安妮呢……”  “那是你的事,我没权管!”琪莉吃力地把电话挂上,文瑞还在那边说。  她无力地躺在办公椅里。  一会儿,她振作起精神看澳洲客户的订货表,可是,她一点也看不进去,那些字一个个在她眼前跳舞。  “不要,不要!”她掷下文件捶着桌。  没有文瑞就好,那魔鬼!  有人敲门。  她有气无力地说:“进来!”  噢!进来的是孔文瑞。  “你进来干什么?”  “刚才是你叫我进来的!”  她提起气力叫:“你给我滚出去!”  “啐,宝贝,你的面色好难看!”他走到她身边,套粉蓝雪花绒西装!不知道有多帅,“是不是天天想我睡不着?”  琪莉霍地站起来:“你马上滚!”  “我走了你岂不更凄凉?今天是我孔文瑞的慈善日——大施舍……”  “啪!”  文瑞抚了抚被打的脸:“女人没有男人,就像疯狗一样,从未见过这样没有女人味的女人!”  “你……”  “打呀?你敢?”文瑞嘲笑。  “你以为我不敢打你,你这个卑鄙下流缺德鬼。”琪莉心里冒火,本来刚才打他一下已颇感后悔。  “哈!你发恶的样子也颇有味道。只可惜就只敢摆样吓唬人,你一动手,哼……”  “怎样?杀死我,我偏要……”琪莉忍无可忍,她握起拳头,火遮了眼地用力捶文瑞,一拳又一拳……  她两拳麻了,人也昏昏的,两手无力地垂下来。  她垂着手,鼻尖红了,哽着开不口。  文瑞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不要……碰我!”她轻微挣扎,抽抽咽咽。  “气还没消吗?”  “一天一个女朋友,风流快活,还来找我干什么?”  “来收实验报告!”  ‘实验?”  “唔!我给你做了个TEST。”文瑞轻抚她的头发,“如果我强迫你承认爱我,你可能以为不是真的。所以,我想了一个方法:TEST:我演了一场戏,假装不要你,去找女朋友,天天一个,偏在你眼前出现,我知道你一直在吃醋,又妒又恨,心情坏透,对不?”  “都是你不好,你风流,你花心……”琪莉想想.又哽住,抽咽。  “你承认你妒忌,你恨我,没有爱,那来恨?实验结果,证明你心里是爱着我的,”文瑞幽幽地叹气,“别以为只有你难过,其实,我更痛苦,对人欢笑背人愁,还要给你误会,表面上,我浪漫不羁,其实,我是你很痴心的人,玩玩无所谓,一旦爱上了,一生一世都不会改,我是绝对不会变心的。好了,到现在,你总可以说:文瑞,我爱你!”  “唔,我还恨你呢?”  “想不到女强人也会撒娇。”文瑞疼惜地吻她的脸。  “什么女强人,这些日子,我给你折腾得又渺小又可怜。”  “说出你的心里话,我们开心地过日子。”  “不说!”琪莉努努嘴。  “交换?你说了,我从今之后和所有的女朋友绝交,我的心只有你,身边也只有你。”  “你舍得。”琪莉仰起脸。  “为了你,江山都舍得,那些女人算什么?”文瑞吻她的鼻尖,逗她,“听话,说你爱我!”  “我说不出口!”她的眼睛还凝着泪光。  “你不乖!”文瑞低下头吻她,深深的,重重的,热热的……琪莉伸出手去扰着他的背,直至她呼吸困难,想离开,文瑞不肯,吻得更紧,琪莉用手拍打他的背,他只换了一个姿势仍然不肯放开,琪莉快要窒息了,手脚都无力,她终于点了点头。  “说呀,”文瑞又在喘气,“不说我再来!”  “不要……你恃强……凌弱……”  “不说,好!”文瑞又要再吻她……  “不!我投降了……我说……我……爱……你!”  “永远不变心,永远不离开我!”  琪莉点了点头。  “点头不算数的,”文瑞捧着她的脸,她想动一下都不能,“你一定要说。”  “好肉麻的!”她泪痕未干就笑了。  “我早就肉麻过了,也该轮到你,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又要……”  “说,说!”她咭咭的,闭上眼睛,满面通红,“我……爱……你……永远……不变心,不离开你……”  文瑞情不自禁地吻她。这一次没令她窒息,只令她陶醉。  文瑞早有预谋,第二天送了只钻石戒指给琪莉,琪莉由他套在她的中指上,没有拒绝。
枉作冰人:  “输往澳洲的晚装一定要如期下船,否则,过了合约期限我们要赔钱。”  “一定能如期完成,我请了一批临时工,有些还是熟练工人。”  “很好,”琪莉到处参观,看看,近期她心情极好,她不仅关心长工,连临时工人,她也去打个招呼。有个女工一直看着她,琪莉向她笑笑。  然后,琪莉到艾云飞的房间和艾云飞、几个经理级高级职员、赵凡和老派服装设计师开会。  散会后琪莉回自己的办公室,她不常来,但每次来总要看些文件。“当,当!”有人敲门。“进来!”没有进来,又没有声音。  琪莉虽然奇怪,但也没有怎样去理会。“当!当!”  “为什么敲了门不进来?”琪莉仍然低下头在按电子计数机。”  一个女工进来,已脱下制服,穿了条陈旧裙子。“有事吗?”琪莉瞄她一眼又继续做事。  “我……”  “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请问,你是卓琪莉小姐吗?”  “你一定是刚来的,连老板的名字都没弄清楚。”  “但,这工厂以前不叫‘彩衣’。老板是卓天威世伯!”她怯怯的,嗫嚅的。  “我是单天威的女儿,你是……”琪莉抬起头。  “我是沈若梦!”  “沈若梦?”  时光倒流八年,由F1(中一)开始,琪莉和若梦已经认识,不久便成了好同学,好朋友。  沈若梦的家境本来不错,否则也考不进那间贵族女校,她爸爸是位珠宝商。  沈若梦十一、二岁就喜欢打扮,珠宝和漂亮衣服更是她的最爱,假期和琪莉相约逛街看戏,她总打扮得很新潮,又戴镯子及戴戒指。  琪莉十三岁生日。她送了一个很精致的别针给琪莉,这别针她是请公司的珠宝设计师设计的。  她年纪小小,就很有心思,因此,琪莉非常喜欢她,两个人几年来出双入对,象姐妹花一样。  沈若梦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她天生一把乌亮的秀发,皮肤白,柳叶眉.长长的单皮眼,鼻高高的,就是太尖削,嘴巴也略大,但笑起来很性感,何况还有两个梨涡。说五官,谈整体,当然是琪莉端庄、秀丽、高贵,沈若梦跟她比是差了些,如果琪莉九十八分,沈若梦顶多八十五。  但是,沈若梦也有她特别讨人喜欢的地方,尤其是对男孩子。她声音娇甜,说话柔柔的,嗲嗲的;一句话,一个媚眼,男孩子马上把三魂七魄送了出去。  当她们念中学三年级的时候,沈若梦的父亲因投资太多,流动资金不足,一时无法周转,终于宣布破产,连珠宝店也关了门。  沈若梦升上中四不久,便随父亲回家乡——上海居留,离开学校,离开琪莉。  为了沈若梦的离去,琪莉难过了一年,直至升上中五会考班,才把沈若梦逐渐淡忘。  三年多以前,琪莉去英国念书,和沈若梦已完全没有联络。  但是,琪莉最后一次见沈若梦,她还是很好看,尤其她一把长发。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子。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其实沈若梦只比琪莉大几个月(二十二不到)。一把枯黄、碎断、开叉的长发蓬松又不齐整,那张脸青中带黄,面颊凹了进去,嘴巴似乎更大,鼻子似乎更削。沈若梦身材本来不错,可是,如今瘦得象根竹杆,好象身上没长肉似的。  笑起来也不再性感,很苦的样子。  她身上的裙子,起码穿过几十次,否则不会那么陈旧。脚上是一双有污渍的白色平底布鞋。  “若梦,你真是若梦?”  “我很丑,是不是?所以你认不出我了。”她眼眶凝泪,“但我仍记得你喜欢吃红豆雪糕!”  “若梦!”琪莉跑过去拉住她两只手,“你是若梦!过來,我们坐下谈谈!”  两人并排坐在长皮椅上:“沈伯伯好吗?”  “三年前他忧愁成病,去世了。”她的眼睛又凝满泪水,“家乡我没有亲人,而且爸爸临终时要我回香港,我有英国护照,香港身份证,回来并不困难,而且,香港还有个姨母,所以,我又回来了!”  “你回来多久?为什么不来找我?”  “回来三年了,我去找过你,你家佣人说你去了英国,想找卓世伯要你英国的地址,但总找不到他,后来我只好放弃。”  “你怎会弄成这样子,你姨母待你不好吗?”  “她对我很好,环境也不错,可是,她很怕事,很懦弱,本来我想继续念书,姨母是赞成的,但姨父反对,我只好留在姨母家给姨母作伴。”  “你在家乡有没有念书?”  “有!但英文程度差,要再念书,我也准备由F四再起。不念书,也就算了,可是那姨父……那姨父根本不是人,姨母进医院生孩子,有一晚,他……他竟然想强奸我,我不知道怎样逃出他的魔掌,我离开姨母家,拼命跑,拼命跑……我在路上跑了一夜!”  “真岂有此理,你就这样放过他?”  “没有,第二天我去看姨母,她把护照、身份证和一些钱交给我,叫我离开她家,永远不要再回去,事后我才知道,姨父竟对姨母说我勾引他……”  “这种人,非要好好惩罚他不可!”琪莉为沈若梦愤愤不平。  “没有用!姨母怕事,又没有权。”沈若梦擦一把泪,“我拿了姨母的钱租了个小房间,开始找事做。其实,我只不过想做个文员,但是,我只念完中三,乡下的成绩这儿又不承认。一个月过去,白领丽人做不成,钱也花光了,没有办法,被迫去做工厂女工,由练习工人到正式工人……收入不多,但还可以应付一宿两餐,日子就过去了。”  “你最近才转来我们工厂,订单小,被迫关门,真不幸,那时候我又刚患了一场病,家里连衣服都当光了。”  她接过琪莉的纸巾醒了醒鼻子:“病愈不仅没有调理,家里只有一包即食面,我真是没一顿饱的……所以人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老……琪莉,你知道我一向软手软脚,工厂工我真的做不来,我捱够了,捱惨了。琪莉,我知道卓世伯去了瑞士,你是这儿的老板,我虽然没有中学会考合格证明书,可是我相信你会念在我们是老同学,你不会太计较我的学历,让我在写字楼做个文员……”  “若梦,你先别激动。”  “我知道程度差,才中三,不过我考试会尽力,白天上班,晚上念夜校……”若梦几乎要跪在地上。  “若梦,别的不要说,首先,我要你把身体养好,我带你回家,让你睡得舒服,吃得饱,其他事,以后再说。”  “回你家?”若梦张着大嘴巴,“你让我住在你家里?”  “是的,我家环境好,对你身体有益,以后我有什么,你有什么,我吃什么,你吃什么,你比我还要吃得好,因为,我身体强壮,你太弱,除了正餐,你还要吃补品,把身体补好,恢复以前的光采。”  “啊!”沈若梦高兴得又流下泪来。  琪莉拨了个电话:“云飞,我有点事先走……不!我自己开车……好,我晚上等你电话。”  “我们可以走了,你的大衣呢?”琪莉收拾东西。  沈若梦出去,一会儿,穿了件旧棉衣,拿了一个胶袋进来:“我向管工请了假。”  “请假?那么烦,索性向我辞工。”  “真的不做工厂工?”沈若梦开心得合不拢嘴,“我可以做女白领?”  “我们走吧!”琪莉和沈若梦离开工厂,琪莉自己开车,沈若梦坐在跑车里,人飘飘然。  “厂长是你的男朋友吗?”沈若梦突然问。  “艾云飞?”  “唔,我们厂长很年轻,斯文潇洒,样样都好,我猜一定是你的男朋友。”她说,“工友说他家里很有钱,大学生,来打工为了追求你。”  “是爸爸聘请他来的,他做厂长时,我还在英国,他怎会为了追求我替卓家打工?”琪莉说,“艾云飞条件不错,人又体贴细心,性情温柔,不过,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  “是不是女强人都不喜欢交男朋友?”  “什么女强人,连你也这样说。”琪莉笑笑,她小心翼翼地开车。  沈若梦眼尖,看见琪莉的钻戒:“你不单只有男朋友,而且还有未婚夫!”  “我们没有订过婚,不过,将来我一定会嫁给他!”  “他一定象白马王子一样,不然的话,你不会连艾厂长也看不进眼里。”  “不能这样说,只是缘份,你的男朋友呢?”  “这三年,忙生活,忙生病,难得一天舒服,还说什么男朋友。”  “在家乡两年呢?”  “那些土佬!没有,真的没有!”  “唔,似乎对艾云飞不错,”琪莉想想,“替你们做个媒好不好?”  沈若梦没说话,垂下头,琪莉就明白了。  但是琪莉并不打算现在就给他们介绍。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起码,让沈若梦恢复一下元气也不迟。  沈若梦一进了卓家,就象慈禧太后进入颐和园一样:吃东西、睡觉、吃东西、游花园、睡觉、晚饭、宵夜、睡觉……  琪莉不准她上班——上写楼都不行,也不让她见人,怕影响了她本来的形象。沈若梦本人,也想给艾云飞一个惊喜,孔文瑞也不例外,所以沈若梦来了卓家半个月,没见过孔文瑞和艾云飞。  琪莉带她到发型屋剪发、烛油、海藻护发……要把她那把长发恢复光泽。  她又请卢医生替沈若梦打补针,调理身体。  卢医生是卓天威的好朋友,琪莉的世伯。  在琪莉一番努力后,沈若梦一天比一天健康,一天比一天漂亮,一天比一天丰满。  很快就可以符合琪莉和沈若梦的理想。  这天,琪莉和文瑞去吃饭。  “下星期我要去美国开会,顺便巡视美加的分公司,你陪我一起去!”  “去多久?”  “最少两个星期。”  琪莉皱眉:“你先去,我跟着来,好吗?”  “当然不好,我要和你一起去,一起回来。”文瑞毫不考虑便摇头,“生意可以交给云飞,又不是第一次。上次你去日本,我不是也陪着你吗?”  “我不是担心生意,是因为若梦。我一去半月,留下她一个人,她会很寂寞。”  “你那个朋友也奇怪,来了快一个月,人影不见。不能见人吗?”  “这五年她吃了很多苦,又患了一场大病,被折磨得不似人形。我怕大家看见她会有坏印象,我想把她介绍给云飞,你是知道的!”  “她在云飞管的工厂做过工,难道这还瞒得了他吗?”  “若梦经过休养调理,长得很好看,云飞再见她时,会判若两人,一定会令云飞一新耳目。”  “叫云飞多陪她,她就不会寂寞。”  “她现在还不适宜见云飞。”  “美国你去不去?”  “当然去。你先去,我把若梦交给云飞,马上和你会合!”  “嘿!”文瑞发脾气,“那沈若梦真累事!”  “你这人蛮不讲理!”  “她来了,你常要陪她,我忍了一个月。”  “我和若梦情同姊妹,我们从小感情就很好,她弄成这个样子,受了那么多苦,我怎忍心不理她。那天你没看见她,她多可怜。她的遭遇也悲惨,无亲无故,还要受人欺凌。”琪莉说着,眼眶红了,“我一定要好好待她,弥补她过去的不幸。”  “好吧,一切都听你的。”文瑞连忙抚拍她的脸,“别难过,呦!”  琪莉握着他的手,点了点头。  文瑞乘飞机飞走,琪莉带沈若梦剪了一个新发型,买了一大批衣服鞋袜。  “迟些,你叫云飞陪你到各工厂挑选衣服,‘彩衣’产品你就放心。”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再休息一段日子吧!不过,我不反对你念英专,将来你,陪云飞出外应酬,英语用得着。”  “我这样不劳动,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花你的,象太上皇一样,太过分了吧!”  “别斤斤计较。”琪莉说,“我们是好姐妹嘛!”  “我是个倒霉的姐姐,我实在不好意思,连零用钱也要你供给。”  “不要说这些,明天云飞来吃饭,你打扮得漂亮些!”琪莉笑着说,“做了艾太太,我才跟你算账。”  沈若梦想想,心花怒放。  第二天,琪莉下班后和艾云飞一起回家。  琪莉对佣人说:“请沈小姐下楼到偏厅。”  艾云飞有轻微的意外:从未听过卓家有位沈小姐。  琪莉向他神秘地一笑。  艾云飞忽然心跳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位美女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她一头长发披肩,乌亮亮的,皮肤很白,柳叶眉,长长的单皮眼,鼻子高高的,就是尖削些。虽然嘴巴略大,但有两个深深的梨涡,她涂了口红,笑起来样子很性感。  她穿了条黑色丝绒裙子,银色针织腰带,身材高矮肥瘦都很适中。  她害羞地垂下眼皮。  “我的好朋友、老同学——沈若梦。”琪莉把他拉到身边,“艾云飞!”  “艾厂长!”她的声音是很娇很柔的。  “沈小姐!”  “什么厂长小姐,大家都叫名字:若梦、云飞!你们聊聊,我上楼换件衣服。”琪莉向若梦暗中扮个鬼脸,出去了。  琪莉回房间更衣洗澡,穿件羊毛衣、丝绒裤,舒服极了。  她拉开房门正要出去,突然又停住了:为什么不给他们多点时间培养感情?  琪莉一笑,把门关上,靠在床上,休息一下。  差不多睡着了,电话铃声响。  她拿起电话,一听,是长途电话。  是文瑞打回来的,因为公事电话不会打到她的房间来。  她一翻身,伏在床上。  “琪莉,文瑞啊!”  “早知道了!今天电话来得很早!”  “想你啊!一闲下来,你的影子就会在我脑里转,睡不好,胃不开。你再不来,我就快支持不住了。”  “想去走私?”琪莉摇着两条小腿咭咭笑。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走私,我是这种人吗?什么女人我没见过?要玩要疯也不会留到今天。我告诉你,如果你不赶快来,这儿的会议我停止了,我自己坐飞机回来!”文瑞在电话里呱呱叫。  “你在恐吓?唉!你们男人,三分钟热度,结了婚,做了孔太太,就没人在乎了!”  “我孔文瑞最爱太太了。女朋友,无所谓,要来要走,随便,我是不留人,也实在不在乎。你看吧!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我已经那么紧张……”  “喂!慢着,你为什么老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在人家面前叫,在屋子里叫,在电话也叫,我什么时候和你订过婚?”  “哎唷!不认账?你手上戴着我的钻戒,你不是我的未婚妻难道是普通朋友?我警告你,你现在已经是名花有主,如果你敢另外交男朋友,嘿,当心我……”  “怎样了?”  “捏死你。”  “好吓人,”他们从不理会电话里嘟嘟嘟,“本来么,我明天乘飞机到美国陪你,你那么凶,我不敢来了,就这样吧……”  “琪莉,琪莉,你千万不要,我是开玩笑,我怎舍得捏死你,你也不会随便变心,琪莉,”文瑞苦苦哀求,“你来,可怜可怜我!”  “好吧,就饶你一次……”  “当!  当!  ”  “你等一下,有人敲门。”琪莉说,“进来。”  佣人进来:“小姐,可以吃饭了。”  “好!我马上来。”琪莉告诉文瑞,‘我今天特地请了云飞来吃饭。”  “做媒?”  “唔!”  “成绩如何?”  “若梦一向对云飞有好感,就看云飞的了。不过,以若梦的条件,云飞应该对她一见钟情。”  “那就太好了。”  “你为什么这样兴奋?”  “我?啊!没有什么。”文瑞当然不会表露他的心事,说云飞是他的情敌,“我只是在替云飞高兴。”  “我要吃饭了。”  “明天见!”  “不!明天在飞机,后天见!”琪莉回他一个飞吻,才甜甜地挂上了电话。  她跑到楼下,看见若梦和云飞有说有笑,她心里感到加倍快乐。  吃晚餐时,琪莉对云飞说:“云飞,明天我要去美国。”  “那边的市场有问题?”云飞关怀地问。  “不,不是为了公事。”琪莉有点脸红,“文瑞去美国开会,顺便视察分公司,他天天打电话来要我去陪他,你知道,文瑞一向不甘寂寞。”  云飞免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去了美国,有两件事情要拜托你。”  “请吩咐吧!”  “工厂、公司的事务,就麻烦你了。还有若梦,我也把她交给你。屋子那么大,她一个人很寂寞,我希望你有空来陪陪她,最好每天下班后都来!”  “尽我所能!”  “我深信你胜任有余……”  艾云飞没有食言,他每天下了班都去看沈若梦,除非他有应酬,不过,他也会致电话若梦交待一下.沈若梦为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她当然全心全意讨好艾云飞,希望真的做了艾太太,便不用再寄人篱下。  这天,晚饭后,沈若梦提议到花园散步。  “散步?”艾云飞忙了一天,只想坐着看看电视。  “今天天气好,月色很亮,风又不猛,到屋子外面吸口新鲜空气不好吗?”她柔声地说。  他能说不好?  于是两个人走出花园,沈若梦一直把手伸过去,可是,艾云飞双手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垂着头,默默地向前走。  “很冷吗?”若梦关怀地问。  “冷的日子差不多过去了吧!现在是二月底,春天就要来临了。”  “工厂正在忙春装?”  “不,时装永远走在前头,做夏装了。”  “琪莉走了,一切都要你费心,忙坏了。”  “怎会,又不是第一次。”  “琪莉经常陪她的未婚夫出门?”  “未婚夫?”云飞对这名词有反感,“朋友吧!他们没有订过婚。”  “但两个人一起出国……”  “只不过结个伴,美国我们也有生意。”艾云飞连忙解释,“他们无论到哪儿,都有自己的房间,你不要误会!”  “我明白的,琪莉一向很庄重。她是个好女孩子。不过,看他们的感情,结婚是迟早的事。”  “很难说。”云飞不以为然。  “琪莉不是三心二意的那种人,孔文瑞是她第一个男朋友。”  “我不是说琪莉,琪莉是最真、最诚的女孩子。”云飞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说:“变的是孔文瑞,将来他一定会令琪莉伤心。”  “孔文瑞了?”她好奇地问:“他是个怎样的人?”  “你没见过他吗?”  “没有!我只见过他的相片,他很英俊,象电影明星一样。他条件很好!”  “他条件的确好,就因为他出众不凡,他念中学时已经有很多女孩追求他,这十年来,他身边从来没有停过女孩子围拢,加上他人又风流,所以,私生活……”  “怎样了?”云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样讲。总之,除非琪莉和他结了婚,否则,琪莉不可能永远套住他。”  “这个你可以放心,琪莉说过,她虽然和孔文瑞没有订过婚,不过,她将来是会嫁给他的!”  “那不是琪莉的问题。”云飞肯定地说,“孔文瑞不会和她结婚。”  “为什么?”若梦的长眼睛瞪大了一点,“琪莉还不够好吗?年轻、漂亮又能干。”  “文瑞说过他不会早婚,因为他还没有玩够。琪莉和他的纯情关系,不能维持长久,他控制不住自己,又会去找别的女人,琪莉是很认真的,当然不可能容许他有另一个女人,于是,大家就会散了。况且,琪莉并不是文瑞的理想对象,他喜欢那些娇娇柔柔,依赖他,倾慕他的女人,琪莉太强了!”  “是这样吗?那我真替琪莉担心。”  “我也替她担心。”云飞苦笑,“可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若梦想想:不对呀!一个晚上都尽提别人,自己一点收获也没有。于是,她故意一扭鞋跟,人向前扑,云飞连忙伸手扶住她。  “谢谢!”若梦乘机握着他的手不放。  云飞不知道如何是好,拖着她,心里不是味道;推开她又好象太过分,太伤害若梦的自尊心。他想:告辞吧!  “我……”  “对了!我正想问你,”若梦依偎在他身边,“琪莉说你环境很好,你为什么要替人打工?”  “只要工作开心,我不在乎做老板还是替人打工。”  “你开心吗?”  “不大开心!”看见琪莉和文瑞出双入对,他怎能开心?  “不开心就不要留在‘彩衣’。”  “离开我更加不开心。”  “什么?”  “夜了,明天再来看你!”  “佣人弄了宵夜,吃了宵夜再走吧!”若梦又怎肯轻轻放过他。若在琪莉回来前弄不到一点成绩,她会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她总觉得艾云飞对她很冷淡,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琪莉由美国回来,马上回公司开会。  她在美国接了新订单。  她不想赚很多钱,但必须把花在新机器、新衣车、广告费上的钱赚回来。  她实在不想卖去父亲的房子、汽车、黄金。  近年来世界经济不景气吹到香港,香港加上政治因素百上加斤,付出去容易,赚回来便难。  所以,她只有拼命争取市场。  现在连日本也卖“彩衣”。  开完会,琪莉抓住艾云飞。  沈若梦的事,她是很关心的。  “你觉得若梦怎样?”  “斯文有礼。”  “我是问她的外貌。”  “也不错!”  “不错的都留给你,你应该感谢我这个媒人!”  “琪莉……”  “你不用说报答我,好好对若梦就行了!”  “琪莉,我不明白媒人是什么意思?”  “我把你介绍给若梦,把若梦介绍给你,要你们交个好朋友。当然希望大团圆结局,喝你们的喜酒!”琪莉笑,“你连媒人都不懂,是太纯情,还是有点傻?”  “两样都是,”艾云飞没有半点喜悦,“琪莉,这一次你真是白费心机。”  “为什么?”琪莉连忙问,“若梦有什么不对,她还不够好吗?”  “我不敢批评,因为,我根本没留意,我不知道她好不好?”  “啊,害羞!”琪莉点了点头,“你今晚好好看她,担保你满意。”  “我不想,我没有心情。我更不想交女朋友。”  “奇怪,你不是想做和尚吧?”艾云飞是有点特别,二十六、七岁的人没有女朋友。  “我不会做和尚,我要吃肉,又不喜欢削发光头。”  “你不交女朋友,势必做和尚。”  艾云飞深深地注视她:“我正在等待呢。”  “等待什么?”  “波士,允许我保留小小秘密,好吗?”  “好!”琪莉点一下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我不强迫你娶若梦,但希望你能和她交个朋友,关怀她,可以吗?”  “遵命……”  第二天琪莉和文瑞一起吃午餐。  文瑞看了她一次又一次,握着她的手:“为什么头盆只吃了一半,累坏了?”  “我很好!不是我的事。”琪莉轻叹一口气,“艾云飞竟然对若梦没兴趣,唉!我真是白费心机,而且,我怎样向若梦交待?”  “意料中事!”文瑞冷哼。  “怎么?”  “艾云飞眼长在头顶上,也许他认为若梦不够条件!”  “若梦不够条件,谁够?啊!若是若梦还嫌不够好,那他一辈子都不用讨老婆!”  “他拿你做标准,要找个超过你的人,难了!”  “他告诉我,他正在等待,他等待什么?”  “他……”一块鱼塞进嘴里,把话收下来,他不能告琪莉,艾云飞等他移情别恋,等他扔了琪莉,然后艾云飞去接收,“那小子有神经病,他一生一世都等不到!”  “你知道他等什么吗?”琪莉愕然。  “等……等天上的仙女下凡。”  “不要开玩笑了,我正烦!”  “烦什么?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艾云飞一个男人。”  “但是若梦喜欢云飞!”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子?一直关着不见人,神神秘秘!”  “我再见她的时候,她实在不能见人,艾云飞更不会看她一眼。现在可好了,她身体己复元。今晚你来我家吃饭,见见她,我仍然要把云飞找来,不能伤害若梦的自尊心!”  “哼!艾云飞走火入魔,琪莉,算了!若梦条件好,还怕没人喜欢?”  “若梦条件好不好,你今晚来吃饭自然知道。”  下班回家,文瑞和琪莉手拖手进屋。  在厅内的沈若梦看见文瑞,眼睛马上发亮。白马王子来了!白马王子来了!  “若梦,你怎么了?”琪莉见她呆着。  “我……看见一只蜜蜂……”  “若梦胆子小,什么都怕,我给你们介绍,我的好同学、好姐姐——沈若梦。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孔文瑞。”  “男朋友?未婚夫!”文瑞捏一下她的脸,才伸手向沈若梦,“终于看见我未婚妻的好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若梦和她握手,內心突然百感交集。  “云飞工厂有点事,他迟些来吃饭!”琪莉对若梦说,“我去换衣服,很快下来!”  文瑞一直望着她的背影。  “琪莉真好福气!”若梦赞叹。  “对不起,你说什么?”文瑞仿仿佛佛。  “琪莉有一个象你这样好的男朋友,她真有福!”  “不是男朋友,是未婚夫。”文瑞更正,“其实,是我有福,你知道吗?几乎全香港的未婚男士都想追求她,只有我能获垂青。”  “你们准备结婚吗?”  “不会那么快,起码两三年内不会。”文瑞说,“卓家的工厂还没有完全上轨道,琪莉还要为事业忙。而且,她暂时还不适宜做家庭主妇。”  “她从小就不喜欢做家务。”  “我和她结婚也不会要她操劳,家务由佣人做。我所担心的,她现在天天忙,往外跑,将来结了婚,要乖乖的每天留在家生儿育女,实在太难为她,倒不如让她多开心几年。”  “一个好的家庭主妇,就算家里有一百个佣人,家务仍是要关心的。丈夫的起居饮食,更要亲力亲为。”  文瑞很诧异地看了看她,这话正说中他心坎里,他就是要这样的太太啊!  “若梦,有空你多指导琪莉,有时候她还象个男孩子。”  “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她轻轻一笑。  “你身体全好了吗?琪莉一直为你担心。”  “也差不多了!不过,我一向比较弱,不象琪莉那么强壮,将来谁娶了我都倒霉,我没主见,依赖性又重。”  “女孩子主观太强,主意太多不好。况且,丈夫都喜欢妻子依赖自己,有英雄感嘛!”  “琪莉很有自己的见地,独立性又强。她很本领,绝不输于男性!”  “这就不好了,非要改改不可!”文瑞突然站起来,走过去,原来琪莉已下楼,文瑞揽着她的腰,捏她的鼻尖,“主观太强,没女人味!”  “我没有一把长发,声音又不够娇不够柔,嘿!”她双手叉起腰,“谁叫你喜欢我!”  “若梦,你看她多凶!简直就是男儿头。”文瑞双手抱起她,“你再凶,我把你扔进泳池。”  “救命啊!谋杀……”琪莉咭咭笑,文瑞也笑,真的把她抱出花园,刚巧艾云飞来,听见琪莉的救命声,没命地跑,他气喘喘地喝住文瑞,“你想怎样,快放下她!”  文瑞本来托起琪莉,看见艾云飞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他很荒谬,“云飞,我和琪莉的事你管不着的。”  “她叫救命呀,你伤害她我就管得着!”  “我伤害她?我疼她还来不及。”文瑞手弯下,琪莉仍在他怀里。  琪莉用手挽着文瑞的脖子,停止了笑声,对云飞说:“你误会了,我们在开玩笑。他要把我抛下泳池,也是说说。”  “天气那么冷,冷坏了我的宝贝怎么办?”  “都是你,就是调皮,人老心不老!”琪莉捶他的肩膀,“快放下我!”  “行!亲一个!”  “你要死了,云飞、若梦都在……”  云飞一咬牙进屋里去,不看他们耍花枪。  “他们不是很登对吗?”若梦走到他身边。  “做情侣可以!可惜不可能做一辈子情侣。”云飞继续往里走。  若梦跟着他:“看样子文瑞很爱琪莉,他不可能变心。”  云飞停下来,看她一眼:“你根本不了解文瑞。”  “也许是吧!”若梦看见文瑞和琪莉仍在花园玩笑,她说:“你请便,我去告诉他们,可以吃饭了。”  文瑞和云飞走后,琪莉和若梦仍在聊天,她看着若梦:“觉得文瑞怎样?”  “他比照片更好看,象个王子。”  “安德鲁王子?人人都这样说。”  “说不出他是谁。总之,他就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若梦点了点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连云飞也不要了,文瑞的确比他出色多了!”  “各有各的优点,最重要还是缘份。其实文瑞也有缺点,并不如你想得那么好。不过,世界上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  “现在要你放下所有的事业,和文瑞结婚,你肯不肯?”  琪莉毫不考虑:“不肯,工厂的生意刚好转,起码让它们上轨道再说。”  “既然有了好归宿,还有什么可留念。”琪莉拖起她,“睡吧!”  “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开了车来!”云飞拒绝。  “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站在花园?各人开着一辆车?到我冢里喝杯酒如何?反正离琪莉家不远。”  “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关于我们四个人!”  “好吧!”  到孔家,他们到三楼,全层楼都是文瑞私人的。  文瑞从酒吧倒了两杯酒出来,一杯给云飞,他自己坐在一张圆形的懒人皮椅上:“有三个人是琪莉最关心的,我、若梦和你。我是她的未婚夫,她当然关心。她把若梦当亲姐姐,若梦的一切她很紧张,事事为她着想。至于你,琪莉认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和搭档。”  “你说的是实话,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不用为了这些半夜把我拖来。”  “琪莉希望你爱上若梦,但是,闻说你对若梦没有意思,琪莉非常担心。”  “感情是不可以勉强的!”  “你说得好,你说得对,既然感情不可以勉强,你还等什么?你对琪莉说,你在等待,也许琪莉不懂,但我懂!”文瑞摇一下手指,“不用等了,相信我,琪莉不会爱你的。”  云飞脸一红:“自作聪明,我只是等你抛弃琪莉。”  “难了,我们婚都订了,想接收琪莉?发你的冥王星梦。”  “订婚并不等于结婚,结婚也难保永恒。”  “唉!你真是个固执得象一条牛!可惜世界上又没有两个琪莉。其实,若梦也不错,相貌、身材都很适中。中上之选了!或者,她没有琪莉那么端庄秀丽。但是,她也有她的迷人处,对了,她笑起来很好看,声音又嗲。”  “那就是你朝思暮想的理想情人:又娇又柔又嗲.又有女人味。而且她喜欢依赖人,没有独立性,又肯安心在家内,是个贤妻良母。”  “喂!云飞,开玩笑要有个限度,琪莉把她当姐姐,我也把她当姐姐,你侮辱我已经够可恶,还侮辱琪莉的姐姐?”  “我只是说实话,你穷紧张什么?心里有鬼!”  “你的大头鬼!我孔文瑞一生没女人,也不会去追沈若梦,我不会做对不起琪莉的事。”文瑞很生气,“真后悔把你带回家;狗咬吕洞宾,走!你走吧!”  “本来就不想见你,”云飞站起来,“我警告你!如果你将来做对不起琪莉的事,我打死你,和你拼了。”  “如果你再敢打琪莉的主意,我杀死你!”文瑞大喝一声:“滚呀!”  云飞瞪他一眼,走到楼下……  “只靠云飞是靠不住的!那小子心理不正常。”文瑞说。  “给若梦多介绍几个男朋友,由她自己挑选岂不好?”  “我和云飞最接近了,我没有别的男性朋友。生意上的年纪又大,而且,大部分已经有了家室。”琪莉想了想,“对了,你有很多男朋友、男同学,你为若梦介绍。”  “可以!”文瑞一拍胸口,“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我来做媒!”  文瑞说做就做,介绍了好几个男孩子给若梦认识。表面上,一切发展都不错。  自从若梦身体康复后,她成了卓家的管家。  本来,她要求琪莉让她到公司工作。最初,琪莉也准备让若梦到云飞的工厂,做云飞的助手,好让他们天天见面。但是,云飞不喜欢若梦,琪莉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忙,你继续进修英文,然后念秘书科。”  “一边工作一边补习不行吗?”  “我不希望你只做个文员,等你念完秘书科,可以做我的助手。”  这样,若梦只好安心留在家里。  出外补习,也只不过一共两个小时,余下来的时间,实在太闲了。  琪莉公私两忙,经常在外,家里几乎天天只有若梦一个人。虽然,晚上若梦多数有约会,但是白天呢?白天就难过了。  因此,她决意把空闲的时间放在家里。  过去,不管卓天威或卓琪莉,因为常要出外,在家的时间不多,因此,连佣人也懒了。  首先,若梦指导佣人把客厅、偏厅和饭厅的家具转移,从新布置,要给人一种新的感觉。  卓家一向没有插花,现在,若梦在客厅插了兰花,在偏厅插了康乃馨,在饭厅插了玫瑰花。  窗纱发黄,若梦全部换上新的。  连窗幔也换了金色的丝绒。  那天文瑞陪琪莉回家,他一踏脚进客厅,便叫了起来:“哗!房子好漂亮!”  文瑞到处看:“象新装修,琪莉,没听你说过装修房子。”  “我没有请装修公司帮忙,全是若梦一个人动手。”琪莉舒舒服服坐下来。  “若梦,”文瑞拍一下她的肩膀,“你真棒!”  若梦垂下头微笑:“我品味低,怕你们不喜欢,不好的提意见,我会改良。”  “太好了!给人一种新鲜的感觉。无论什么东西,看久了都会腻。经常改变一下,会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会变得轻松。”文瑞坐在琪莉身边,“下班回家,疲倦死了。有一个舒适的家,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的疲劳也可以消除。”  “是呀,舒服极了!”琪莉伸了伸腿,“有了若梦,我可以安心工作,无后顾之忧。”  “这句话,是你说的吗?”文瑞捏一下她的下巴,“男人说的,若梦又不是你的太太。”  “将来谁娶了若梦,谁就是幸运儿。”  “对呀!若梦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文瑞搭着她的肩膀,“不象你,男儿头!”  “那你就娶若梦嘛!”琪莉钻在文瑞的肋下格格笑。  “胡闹,”文瑞作个手势,“我打你!”  “吓人,我才不相信你舍得打我!”  “若梦,你在忙什么?”  “打毛线!”  “是什么?”  “羊毛外套!”若梦一直手不停。  “你喜欢,我给你买一打。何必辛苦,打毛线,很伤精神的!”  “买的哪有自己编织的暖?”  若梦把毛衣往琪莉身上比了比:“窄一点……”  “奇怪,你一向不喜欢粉红色,什么时候变了口味,这粉红颜色很骄。”  “你喜欢粉红色!你不是从小便喜欢?”  “其实是嗲地喜欢,他总是说粉红色是公主的颜色。”琪莉挥挥手,笑笑。  “你不是公主吗?”  琪莉站定望住她:“羊毛衫不是为我编织的吧?”  “除了你还有谁?我象公主吗?”  “若梦!”琪莉坐下来拉着她的手,“你为我做事,我心里不安。”  “你救了我,对我有救命之恩,现在我享清福,这笔账怎样算?”她问。  “我们是姐妹,别提这些!”  “所以呢,一件羊毛衣算得了什么?”她放下毛线:“我给你和文瑞泡了汤,我去看看!”  “这些工作吩咐佣人去做吧!”  “我喜欢亲力亲为。”若梦含笑回头问,“文瑞来吃饭吧?”  “来!他喜欢喝你泡的汤,刚来过电话,合约了马上来。”  若梦看得出,文瑞十分喜欢和欣赏她所做的一切。  她总做文瑞喜欢的事。  琪莉和文瑞常在一起,他们又在谈恋爱,文瑞在想什么她怎会不知道?但是,她不肯花时间去记,粗心大眉,所以都好象记不住。  若梦是样样都记得清楚:吃中国菜时文瑞喜欢吃什么,吃西餐时文瑞又喜欢吃什么,咖啡的浓度、加多少糖、什么时候加奶、什么时候不要加奶、喜欢吃什么水果、什么点心……她全记住。  若梦完成了琪莉的粉红外套。  她又继续编织,一针一针的全神贯注。  “白色的毛线,你为自己编织什么?”  “背心!”  “花式很特别,很用心机的。”  若是花式不特别,高针、低针的织,这样平凡的背心他怎肯穿?”  她很耐心的一行一行地织上去:“领口、袖口、背心脚我还要加金线。”  “他?哪一个有福?”  “文瑞!”她平淡地说。  “文瑞?”琪莉真为她担心,她花了不少心思,“文瑞穿衣服很挑剔,什么要名牌,你辛辛苦苦给他编织,他不穿怎么办?”  “他不喜欢穿,放着算了,他不喜欢,不要勉强。其实,我也只不过略尽心意。”也还是平平淡淡,“给你编织完了,很自然就轮到文瑞!”  “你真好,云飞没眼光,任何人能娶你做媳妇,都是幸运儿。”  “不过做点小家务,算得了什么,跟你比,我太渺小了。”  “很多男孩子喜欢你这种女孩子。起码,我不会烧菜,也不会为丈夫编织羊毛衣。”  “菜有佣人烧,衣服可以在外面买最好的,有钱,什么都可以解决。”  “但是意义会不同:菜是太太烧的,特别香;衣服是太太做的,特别舒服特別暖。那点心意,很多很多钱都买不到。”  “你那么聪明,大生意都支持得住。烧菜、做衫,上上家政课就什么都学会了!”  “我一天忙到晚,说出国便出国,哪有时间学家政,况且我也没有兴趣!”  “兴趣是培养出来的,你爱那个人,便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什么也愿意做?”琪莉那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  “为他死都可以。”若梦很认真地说。  “那么厉害?”琪莉吐了吐舌头。  “怎么?”若梦侧过头,轻声问,“你不爱文瑞吗?”  “爱,为什么不爱?要是不爱他,也不会接受他的戒指,我几乎是第一眼看见他,便喜欢他。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为他死!”琪莉想想,急问,“是不是我爱他不够深?”  “这个问题,我怎能答你呢?”若梦浅浅一笑,“你应该问自己,或者问文瑞。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  “不用死那么严重吧?总之,我将来必然嫁给他就是了,肯嫁他就足以证明爱他。”  “别傻想!”若梦拍她的手背,“快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明天开会,”琪莉伸了个懒腰,“我准备在香港开个门市部。”  “卖‘彩衣’产品?”  “当然罗!不过,也不是说开就开。香港的服装公司、精品店,通都是,店子多,竞争大。如果门市部搞得不好,赚不到钱事小,亏本事大。”  “公司、工厂都上轨道了吗?”  “也差不多了,世界不景气,全世界的生意都不好做。‘彩衣’的成绩总算令人满意,所以我才会想到开门市部。”琪莉边打呵欠边拍拍嘴,“将来的门市部,我准备交给你打理!”  “我?我怎么行?”若梦猛摇头,“一个大门市部,吓死我!”  “你不是一直喊闷,要工作吗?就让你做个门市部经理。”  “不,我宁愿做那门市部经理的打字员。我不是女强人的料,我做不来!”  “我看人最准了,不过,现在这言之过早,将来你或许会有兴趣。”琪莉学着她,“兴趣是培养出来的!”  “你这小鬼……”  文瑞拆开花纸,一看:“白色的羊毛背心!”  “若梦亲手为你编织的。”琪莉在一旁替若梦骄傲,替文瑞高兴。  “我担心衣服不合身。”若梦一直留心文瑞的反应。  “试试看!”文瑞脱下西装,把背心套上去,“多好,多FIT,不大也不小,不阔也不窄,很好。若梦,你真本领,啧!度身做一样,谢谢!”  “我怕款式老土,花式又不够新。”  “不!很好,很漂亮,琪莉,是不是很好看?”文瑞开心地转着身,“明天我告诉朋友,这毛线衣是我未婚妻的姐姐手织的,担保羡慕死他们!”  “若梦家政科的成绩最好,你有福了!”  “琪莉,明天我穿着这件背心到云飞的工厂,在他面前转个身,气气他。”  琪莉坐下看着文瑞笑。  “若梦!”文瑞搭着她的肩膀,“这背心一定花了你不少时间。”  “还有心思呢!”琪莉说。  文瑞的手在她的肩膀上,她感到很温暖,她的心房不规则地跳动。  “你送我一份这么特别又合心意的礼物,礼尚往来,我也要送你礼物,告诉我你喜欢什么?”  “不要为我花钱,只不过一件小小的背心!”  “我来出主意,”琪莉数着手指头,“一条钻石颈练、一只钻石手镯、一个钻右别针或发饰、一对钻石耳环——全套。”  “这些我现在不能送,但将来会送!”  “吝啬鬼!”琪莉咭咭笑。  “送礼物要适时恰当。将来若梦结婚,我做妹夫的全套送上,应该。但是,我现在就算肯送,若梦也不会接受,对不对?”  “对!对!”若梦马上随从。  “是不是?我很了解若梦。喂!喂!”文瑞放开若梦坐到琪莉身边,“你为什么尽是笑,咭、咭、咭,象只小母鸡。”  “开心嘛!”  文瑞拉她耳朵又捏她的脸:“你呀!应该多向若梦学习,女孩子,应该温柔体贴,男孩子才喜欢.你真没用,连咖啡也不会煮,女红就别提了,你哪儿象女孩,赶快向若梦学习!”  “遵命!咭咭……”  “就是笑,若梦,你看她,怎么办?在公司里还能唬唬人,在家里却象个调皮孩子,老长不大似的?”  “她实在还小!”若梦轻声说。  “你比她大半年,可是成熟她几倍,你这宝贝妹妹,非要好好教导她不可!”  “你再说,我明天不陪你去买礼物!”  “你敢不去?”文瑞吻她、搔她,琪莉反过来也搔他,两个人在长皮椅里笑作一团。  若梦走出去,他们也不知道。  一会儿,若梦说:“别玩了,先喝碗汤!”  她声音太小,他们笑声太大,根本没有听到。  “琪莉,文瑞,”若梦过去拍了拍琪莉,“喝汤了!”  “啊!谢谢!”琪莉推开文瑞,拨了拨头发,“不跟你玩,欺负人!”  “你呢!你还用牙咬人……”  “你们两位先喝了汤再玩好不好?”若梦求着,“否则吃不下饭!”  “是他不好!”琪莉坐到对面,拿起一只碗喝汤。她朝文瑞扮了个鬼脸。  “好!”文瑞点点头,“等我喝完汤,你就知道厉害了!”  “你欺负我,我大不了回房间不吃饭。”  “不吃饭也饿不死你,你房间雪柜里有两盒朱古力糖。”  “嘿!你……”琪莉把汤喝完,文瑞也赶快把汤喝了,便往花园跑。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琪莉追了出去。  若梦站在窗前,看着文瑞和琪莉追逐、嬉戏,她心里有无限的感触。  琪莉真幸福:有钱又有权。  琪莉太幸福,有一个白马王了爱着她……什么好的东西全属于她。  以前,琪莉有什么,她有什么,甚至比琪莉拥有的多。  如今,琪莉有的,她没有,而她有的痛苦与悲伤,琪莉又没有!  不公平,太不公平。  “沈小姐,沈小姐!”  “啊!”她差点跳起来,看见个人。  “是不是沈小姐亲手蒸鱼?”佣人问。  “是的!我马上来。”若梦喃喃地说,“文瑞最喜欢吃清蒸海鲜。”
前嫌尽释:  “帮个忙好不好?”  “说嘛!”琪莉在翻着一本刚到的法国杂志。  “广告公司聘请合约模特儿,希望你帮忙替我挑选!”  “那就奇了,”琪莉把杂志合上,“你不是说过,我们M·s广告公司,无别不同,你们是不用花钱请固定模特儿,只要你需要,举起手,手指一弹,马上有十个八个模特儿抢着为你效劳?”  “还说?那是因为你,自从有了你,我和她们都疏远了。不错,以前一举手,一弹手指就有一打模特儿,现在她们来个大报复,三请三推,害得我的客纷纷抗议,这样下去,势必影响生意;因此我非要有自己的模特儿不可。我牺牲那么大,你还说风凉话?”  “好!全是我害你的,对不起。”琪莉弯一下腰,“聘请模特儿,你为什么不亲自评选?这是份优差,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类型的美女。”  “那不大好,那圈子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大家都难为情。”文瑞逗她,“什么美人?除了你,世界上根本没有别的美女。”  “至少还有若梦!”  “若梦,她?……”文瑞耸了耸肩。琪莉瞪他一眼,“她不美丽吗?”  “美,很美,凡是你的好朋友都美,行了吧!”  “广告公司不是有个副经理,为什么不交由他选聘模特儿?”  “他的眼光、品味怎能跟你比呢?”  琪莉笑了:“好吧!就帮你,我顺便也要挑几个。”  “你也要模特儿?”  “唔!工厂应该有自己的模特儿。爹交给那班世上伯打理,他们用旧式方法经营工厂。有人想订货,就请到工厂,他们衣服放在一排排的衣架上,任人参观。要知道,衣服是死物,衣架也是死物。衣服穿在人的身上,扭动几下,转个圈,衣服本来值八十分,也会变成一百分!”  “唔!说得令人口服心服。”  “我要买家来工厂,随时可以看到一个小型时装展览会。这就非要有合约模特儿不可!”  “我一直认为女人大都是人头猪脑……”  “啪!”琪莉卷起杂志打他的头,“你才是猪!”  “别打呀,打傻了就变猪脑。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是想说:过去的观念错了,其实女孩子又聪敏,又能干,女强人就是女强人”。”  “这还差不多。”琪莉含笑点了点头。  “你把我打得好痛!”文瑞一副可怜的样子。  “怎么办呢?”琪莉看着他好笑,“都打了!”  “你应该亲我,表示过意不去。”  “好吧!我亲你……”琪莉用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文  瑞乘机拥着她狂吻。他爱抚着她,气喘喘的……  “不要……”  “我要,我需要……”  琪莉用力推开他,拢了拢头发,坐在对面紫色的梳妆椅上,抱住白色的心攻背垫。  文瑞倒在地毯上,喃喃地:“人了解我,你根本不了解男人!”  “我们只是朋友,好吧!算是未婚夫妇。又怎能……亲亲抱抱已经很够了。我很满足。你若爱我,就不要胡思乱想。你需要,我不反对你去找那些前度情人……甚或,甚或召妓。”  “你真的不介意吗?”他转一个身。  “你真的那么需要吗?”琪莉皱皱眉,她还是处女,她不了解男欢女爱,她甚至认为那回事根本是鬼恶,罪过……结了婚又不同,“我会介意的,你碰那些女人,就不要再来接近我!”  文瑞从地上爬起来,到她身边,双手拥着她的腰,她挣扎了一下,文瑞抱得很紧:“我的确需要,但我不会去找别的女人,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那太委屈你了,”琪莉把脸贴住他的胸膛,“其实,我们都不想太快结婚。现在我们不是很好,何必节外生枝?”  “是的!现在结婚不合算,把自己锁了。我送给若梦的别针,她喜欢不喜欢?”  “喜欢!喜欢得老半天捧在手上,后来珍而重之地把它锁起来了。”  “傻瓜!”  文瑞看见若梦,搭着她的肩膊:“我送你的别针,你不喜欢?”  “喜欢,我好喜欢。”  “吹牛,我好喜欢。”  “不,我真的好喜欢,”若梦着急,“就因为太喜欢,所以舍不得戴出来,自从爸爸生意失败后,我没有珠宝,虽然琪莉的首饰都让我随意用,但,别针是真正属于我的!”  “你真傻!”一个别针算得了什么?只要你喜欢,项练,镯子,戒指,耳环……什么我都可以送给你。告诉我,你还喜欢什么?”  “你对我真好!”若梦的心狂跳,手掌冒着汗。  “我应该对你好,”文瑞看她笑笑,“因为你是琪莉的姐姐,受屋及乌呀!”  若梦的心冷了,手掌冒的也是冷汗。  “唏!我给你介绍一大堆朋友,你到底喜欢哪一个?他们都在问我呢!”  若梦摇一下头。  “不知道?应该好好地考虑一下,否则一大堆人追着,你自己也烦。想想,你喜欢谁?”  “我一个都不喜欢!”  “一个都不喜欢?”文瑞拍一下额头,作晕状,“那我要重新为你介绍。”  “文瑞,你不要为我再费心。”若梦轻声说,“我谁都不要。”  “啊!我明白了,你到底还是喜欢艾云飞。”  “那是以前的事,也不是那么喜欢。”  “女孩子始终要结婚,你不能一辈子为琪莉打理家务。我和琪莉结了婚,剩下你,你会很寂寞的。当然,我们会欢迎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不过……我还是再给你介绍男朋友。”文瑞想想,“这一次我要用心选,唔:出身要好,有学问,有事业,英俊,年轻,能干……”  “不必了!”若梦苦笑,“其实,我心里早已有一个人,你真的不用为我伤神。”  “那幸运儿是谁?”  “他……他是……那是我心中的秘密。”若梦看见琪莉蹦跳下楼梯,“反正你不认识的。”  “那,”文瑞耸耸肩,“我和琪莉都枉作小人了。”  “怎能这样说,你和琪莉都关心爱护我。”  “琪莉!”文瑞过去勾住琪莉的脖子,“原来若梦已经有心上人,你当心,她可能爬头,让你做她的伴娘。”  “她是姐姐,先出嫁,应该,我乐于做伴娘,你也要做伴郎!”  “好棒呢!”文瑞手臂用点力,“我还没有当过伴郎!若梦,一言为定,我做你的伴郎。”  “喂!我气绝身亡啦,放手。”琪莉打他,“若梦,我的未来姐夫是谁?”若梦笑笑垂下头。  “她不肯说,好神秘!”文瑞用手轻轻按摩琪莉的脖子。  “哈!哈!我知道了,八九不离十。”琪莉用手指指住她,艾云飞!”  “我拿糖水给你们喝。”若梦说着,一溜烟似地跑了出去。  “不是艾云飞。”他们进了偏厅,双双坐在那新购的紫色梳妆台上。  “是啦!不是云飞还有谁?”  “她亲口告诉我不是!”  “难道是你的朋友了他们当中,谁走了运?”  “也不是他们,她还说没一个喜欢。”文瑞抿抿嘴:“若梦瞧不起他们。”  “那个人是谁?”琪莉双手捧着头,入了神,“我没理由不知道,没理由。”  “不要胡思乱想,总之不是我!”  “你?你作死!”琪莉捶他,“打我姐姐的主意,还有没有事下流的!”  “冤枉啊,救命啊,谁打她主意?我是这种人吗?别这样,别搔了,我好怕老婆的,嘻,我不敢啦!投降了!”两个人打作一团,文瑞逃脱出来,琪莉追打,由偏厅到餐厅,由餐厅到客厅。  文瑞老说琪莉长不大,其实,他自己孩子气也很重,也很爱闹。这是文瑞和琪莉的共通点。  若梦捉着他们吃糖水,因为文瑞最近天天吃炸虾,老喊喉干唇燥。  吃过糖水,琪莉回房间批改一份时装设计图,文瑞跟了进去。  他搂着琪莉,吻吻这,吻吻那,把琪莉弄得无心工作。  两个人倒在床上热吻,文瑞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琪莉想:未婚夫妇了,不要太死板,只要不太过分,由他吧,谁叫自己爱他。时代不同了,男女一起太久,很难永远只是亲亲抱抱。  “不,不要……”最后关头,琪莉吃惊地推开他的手,“不要这样!”  他伏在她上,喃喃地怨:“你根本不爱我!”  “我不是不爱你,我也不是老古董,这年代,试婚、同居,什么都有,我是怕有孩子?”  “可以吃药丸,打针!”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打针吃药。”  “不一定就有孩子,”文瑞求她,“琪莉……”  “万一有了呢?”  “我们结婚!”  “结婚?”琪莉惘然,“怎么会?你一向反对早婚,你怎可以在这时候结婚?”  “要和你真正在一起,我想,除了结婚,别无他法,而我,需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结婚,公司和工厂,正在上轨道……”  “那你可以安心结婚!”  “但还未完全上轨道。”  “结了婚你仍然可以上班,我不会把你关在屋子里,哪会关你!”文瑞吻她,拥她,求她。  “给我时间考虑好不好?”这是缓兵之计。琪莉知道文瑞不会早婚,三分钟热度。  “考虑多久?”  “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天,要考虑三十天,你既然肯做我的未婚妻,应该想到会嫁给我!”  “结婚嫁人是大事,我也趁此机会,把工正、公司的工作安排好,还有那门市部……听话,让我起来工作!”  以后文瑞天天催琪莉结婚。“你到底怎么了?这些天你好象转了性。以前你曾说过,不到三十岁,用死光枪指着你,你也不会结婚。我的大少爷,你才二十六岁多一点,年轻着呢!”  “怎能拿现在和以前比?以前我还没有找到一个我自己喜欢的人,我猜,找十年八年也不是希奇。现在我已经找到你,我还等什么?等到三十岁,猪呀。”  “我并不是你的理想对象,我头发还那么短,说话又快又爽,既不娇又不柔。”  “我喜欢就行了,管她长发短发?”  “结了婚,你会没有自由,我不会让你去找女朋友。”  “现在我也没有自由,你放我,我也不会再找女朋友!”  “受婚姻束缚,不合算!”  “合算,我喜欢有一个完满的家庭,我要有一个我心爱的妻子,和两三个可爱的孩子!”  “哈!”琪莉瞪着眼,“你不是说孩子又吵又烦又碍脚?”  “年级大了,自然喜欢孩子,过去我不会想,其实孩子很可爱的,又是自己的骨肉,我想要孩子,爸妈也想抱孙子,所以孩子很重要。”  “你爸妈?”  “他们两年前已经催我结婚,他们要抱孙子。”  “文瑞,我不是个好妻子,我不会做家务。”  “家务是佣人做的,孔文瑞爱的女人,一定是好妻子!”文瑞抚着她的手,“嫁给我!”  “我不是良母,我不会带孩子。”  “我请奶妈、特护、佣人带孩子,不用你劳心,就是辛苦你生孩子!”  “我不会留在家里等丈夫下班。”  “我们一起,一起下班,你过去做着的事,全都可以继续做。”  “太太天天往外跑,你娶这个女人干什么?。”  “晚上你总回家,晚上你回家总在我身边,那就够了。”文瑞吻她的手,“我需要你!”  “你休想我为你放弃‘彩衣’!”琪莉强硬地说。  “我不会要你为我放弃什么,我一切都依你,你虽然是孔太太但仍是总裁。”  “唉!我晕了!”  “晕之前先答应我。”  “我的天!”  “琪莉,我想向你请假!”  “这时候?”琪莉皱了皱眉,“有事吗?”  “我外婆年老多病,这几年忙工作没有去探望过她,我想我以后也会很忙,所以,我想抽空去看看她!”  “你的外婆在美国?”  “是的!”  “你去美国,想去多久?”  “两个月!”  “不!两个月太多了,一个月好不好?”琪莉几乎是求着。说良心话,云飞从来没有请过假,“我短期内和文瑞结婚,你是知道的。在公在私,我都需要你的帮忙,没有你,婚事要拖后。”  艾云飞的心房在被撕裂着,痛不欲生。  他告假,他离港,也是因为听到文瑞和琪莉结婚的消息。  他彻底失败了!  他完全输给孔文瑞。  “结婚是件大事,只有你和若梦可以帮我。而且筹备婚礼,会花去我很多时间,我恐怕很难兼顾生意,就靠你了。如果你坚持去两个月,那……”琪莉垂下头轻叹,“我怕结婚的事拖后到你回来。”  艾云飞仍然爱琪莉,他怎忍心眼看她痛苦难过。  琪莉又说:“好吧!还有一件事,我想请你做伴郎,若梦是伴娘,肯赏面吗?”  “好!”云飞很吃力地说。  “你要赶回来试礼服,代我问候你外婆。”  “琪莉,法兰丝·狄龙的时装展览会,你无论如何要出席,她还是第一次邀请我们。”  “我一定去,来回也只不过一个星期,花不了我多少时间。你哪一天飞走?”  “后天,我会把工作安排好。”  “早去、早回,我等你!”  艾云飞点了点头,离开琪莉的办公室,他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  艾云飞怎也想不到,孔文瑞会动了真情,向琪莉求婚,而琪莉又会答应。  实在太伤心,本想辞职,可是琪莉一天未出嫁,他还是不死心。所以他才会请假逃情。  琪莉还请他做伴郎,唉!真的叫人伤心。  若梦在替琪莉收拾东西。  “你真的要去法国?”  “是呀!”琪莉忙着批文件。  “不去不行吗?”  “当然不行,法兰丝·狄龙邀请我,是她看得起我,我不去,损失太大。”  “她很了不起吗?”  “她是法国著名的年轻服设计家,我们做制衣厂的,关系可大了!”  “没办法!”若梦无奈地,“只好请云飞下班早点来陪我,幸而还有个云飞。”  “云飞不能来了,我忘了告诉你,云飞请假去美国吗?”  “我向来不大留意他。唉!”若梦长叹一声,“连他也走了,时间不知道怎样过。”  “你担心没有人陪你?”  “你知道我胆子小,怕黑!你每次出差,我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坐天亮,我最怕一个人在屋子里。何况,你这间屋子又那么大,佣人的住所又距大屋那么远,唉!”若梦在打颤,“以前云飞来看看我,每天总算有个人,你走后,一天黑我就不知道怎样过。”  “看你吓成这样子,我叫文瑞每天一下了班就来看你。”  “文瑞?你跟我开玩笑,每次出门,你们都一对儿的,他怎会留下来。”  “这次特别,”琪莉放下笔,“云飞走了,我的生意没人打理,所以,文瑞必须留下来,他一个人管两盘生意,他实在走不开。”  “琪莉,你去多久?”  “一个星期。”  “那么久,能不能早点回来?”  “大小姐,我不是去澳门,是去外国,扣除坐飞机的时间。我在巴黎逗留四、五天。”  琪莉想了想:“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那怎么可以呢?你这次是去出差,又不是游埠逛公司,我英文已不大好,法文又不太通。你带着我,等于带了个包袱,不能帮助你,还要牵累你。况且,我对你家有责任,走不开。”  “留下你,要你一个人守一间屋,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不放心。”  “我倒有个提议,以前不敢说,相信现在没关系。反正你们一个月后就结婚,如果请文瑞来这里住,相信他不会介意。”若梦停下手说,“你有没有发觉文瑞面上长一颗青春痘?!”  “没有!他的脸上一向很光洁。”  “以前在乡下常听人说:行运生意疮。他快要做新郎了,当然行运。如果他住在这儿,我会天天给他汤水喝,保证他结婚那天面上光光滑滑。”若梦补充一句,“楼下反正空着一排客房。”  “对呀!这真是一举两得。”琪莉拍一下手,“文瑞可以陪你,家里应该有个男人。还可以调理他的身体,他家就只会给他喝鸡汤,浓浓的,他见了就怕,文瑞最喜欢喝你煲的汤。最重要的是你替我看管他,晚上不准他到外面胡混。”  “文瑞不会做那种事。”  “很难说,他血气方刚,而且每个人的生理需要都不同。不瞒你,我们突然决定结婚,也是因为文瑞……”琪莉满脸通红,吐口气话题一转,“文瑞今晚来,我会叫他明天下班搬来……”  “你别这样嘛,都快结婚了,你就不肯忍耐一下?”琪莉拿开他的手,“你到底是爱我呢?还是只需要我?”  “爱你才需要你啊!琪莉。”  文瑞抱紧她,“我有一个怪怪的感觉,觉得我好象就要失去你似的,所以,我要占住你,不让你溜掉。”  “说梦话,我能溜到哪里?”  “琪莉,不骗你!”文瑞看着她,眼神既恐惧又犹虑,“这几晚我老做梦,你离开我,不要我了。琪莉,不要去法国,不要离开我!”  “你怎样了?”琪莉轻抚他的头发,“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但每次我总陪着你。”  “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走!琪莉,不要走!”他硬咽起来。  他拼命地抱紧琪莉,狂吻她,琪莉既心软又心乱,怎样才能令文瑞安心?假如……不,她是个好女孩子,怎能做这种事,但是,文瑞缠着不让她走,会不会她去了法国后,他忍不住找回以前的女人。她知道有很多女孩子是不在乎这些的,不能,不能……唉!  “琪莉,不要去法国,等我们渡蜜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法国。”  “文瑞,今晚你为什么变得蛮不讲理,唔!”  “我怕这一次分开,我会永远失去你。”  “傻瓜,我是你的……”心一软,情感冲破了理智,骐莉一时不慎,把持不住,终于做了一生最大的错事。  她呆在文瑞的怀里,没有象一般女孩子一样地大哭大叫,只是有轻微的犯罪感。  “宝贝!”文瑞搂着她,柔情万缕狂吻着她,“我会用一生答谢你,我爱你,我爱你……”  “若是有了孩子怎么办?”她木然。  “反正一个月后我们便举行婚礼,孩子早出生一个月,是很平常的事,我喜欢孩子,爸妈也喜欢孩子。”他很兴奋,“要是真的有了孩子就好了。”  “唉!真想不到我卓琪莉竟会这样不自爱!”  “不要责怪自己,要怪,怪我,是我不好,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为了爱我!”文瑞托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唇,“我再也没有顾虑,因为你真真正正的属于我,相信我以后再不会做恶梦!”  由于睡新房、睡新床,又由于太想念琪莉,文瑞天刚亮,便醒来了。  更衣上班吧,还那么早!  于是,他披件晨褛,他是习惯赤裸上身睡觉的。  走出去,经过客厅,仿佛看见楼梯间有蓝色的影子。  他奇怪,走过去一看,竟然是若梦,她散着长发,穿件粉蓝睡袍,坐在梯级上,身体靠着楼梯扶手。  “若梦!你在这儿干什么?”  “早安!”她苦笑,“每次琪莉出门,我都在这儿坐天亮。”  “我不是来陪你吗?”  “但楼上那么大,黑麻麻、死静静的只有我一个人。深夜,窗外的风声很大,树枝的黑影晃来晃去。”她全身发抖,“啊!好怕人。”  “琪莉刚出门一天,你在这儿坐足六晚?”  “不!佣人每天七时来打扫卫生,房子就热闹了。等我侍候你吃早餐上班,我便睡觉。”  “平时你为什么不怕?”他答应琪莉照顾若梦的,任由她每晚坐楼梯,琪莉回来会责备他。  “当然不怕,我和琪莉的房间是并排,想着隔壁有人,心定了许多,又何况若有什么来犯我,我大叫一声,琪莉便马上来看我!”  “真你常做恶梦?”  “唔!”她凄凄地点头,“我怕黑嘛!”  “这样吧!今晚,我搬到琪莉的房间,你把我暂时当作琪莉,就可以安心睡觉!”  “真的?”她开心地笑了,梨涡好深。  “我答应过琪莉好好照顾你。天亮了,回房间睡觉吧!”  “不!我换衣服侍候你吃早餐。”她欢天喜地地跑上楼梯。  文瑞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地笑了笑。  琪莉的床,文瑞是睡过的,所以特别有亲切感,何况,昨天晚上的浓情蜜意,文瑞至今不忘,想了琪莉一会儿,拿起她床头的相片,吻了吻,然后按在胸口上,迷迷糊糊的就要入睡。  “呀!”  哪来的惨叫声,文瑞从床上跳起来,是隔壁吗?若梦在叫。  他放下相架,拉过晨楼:“呀!”  他扔下晨楼飞出去,开了房门再推开若梦的房门:“若梦!”  “文瑞……”呜呜的声音。  文瑞开亮了灯,因为里面漆黑一片。  他看见若梦缩在床角发抖,一脸的泪。他走过去,问:“若梦,什么事?”  “一个黑影……由窗外爬入。”  文瑞望去看窗:“窗是关上的,不可能有人爬进来。”  “这才吓人,文瑞……”若梦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你不要走开!”  “会不会是发恶梦?”  “我不知道!”若梦扑向文瑞身上,抽抽咽咽,“我好怕!”  文瑞感到很惊讶,因为,他睡觉是不穿上衣的,剛才他心太急,晨褛没穿便跑过来,他身上没穿衣服。若梦搂着他,令他不好过:“睡吧,多半是发恶梦,想想我在隔壁,便不用怕。”  文瑞拉着她两条臂,想让她躺下来,若梦不依,双手还是搂着他,就势把他向她一拖,两个人倒在床上,而文瑞的身体,刚好正压在她的身上。  她拼命抱住他,文瑞没穿上衣,若梦的睡袍太薄太暴露,文瑞突然没有了主意。  “文瑞,我爱你!”  若梦竟吐出这句话,文瑞一呆,望住她,摇头:“绝不可以。”  若梦按着他的头,自己把嘴唇凑上去,文瑞尽己所能,“不……可以……”  若梦平时那么柔,现在这么热,文瑞措手不及,招架不在……  文瑞坐在椅子土,双手捧住头。  若梦穿上睡袍,坐起来,靠在床上。  “文瑞!”  “不要叫我!”他痛苦地摇头。  “烦什么呢?傻瓜,我未婚,你未娶,事情做了,又不影响任何人。”  “琪莉呢?”  “琪莉是属于‘彩衣’的,她是个女强人,不是贤妻良母,况且,她又不是孔太太,她只不过是你的未婚妻。”  “听你那么说,你早有计划!”文瑞骇然。  “是的,当我第一眼看见便爱上了你,这些日子的接触,我更知道,我才是你需要的贤妻良母,琪莉条件比我好,但她太注重事业,她不会做妻子。”  “她会!”  “不会,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第一位,我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可是,你在琪莉心里,只不过是第二位,看,她为了事业才抛下你,他根本不在乎你。”  ”住口,你真冷血,枉琪莉对你那么好,比亲姐姐还要好,枉琪莉那么信任你,你竟然要算计她、害她,如果投有琪莉,你还只是个又糟又丑的工厂女工,恩将仇报,下流!”  “我承认很对不起琪莉。”  若梦垂下头:“但我太爱你,我控制不住自己,文瑞,原谅我,同时,请你接受我!”  “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竟然抢好朋友的丈夫。”  “我是忘恩负义,可是,我不会抢人家的丈夫,何况是琪莉?你去法国前的一天下午,她告诉我,人们之间是没有肉体关系的。”  “但当天晚上,我们已经成为真真正正的夫妻,正怕失去她,我已得到她,所以,我根本就是个有妇之夫!”  “你……”失望又失望,若梦几乎晕倒。  “是你错,但,我也不能不负那份责任,我定力不足,抵受不住你的引诱,我堕进了陷阱!”  “不要责怪自己,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要求,你和琪莉仍然可以结婚,我做平妻,做妾侍,甚至你给我租个房间,你每星期来看我两三次,或者一个月一次都无所谓。”  “也许你并不介意我一年去看你一次,但是,我却不能这样做,我所爱的是琪莉,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对你好,是因为琪莉对你好,琪莉对猪好、狗好,我也会爱屋及乌。不过象你这种好歹不分,恩将仇报的姐姐,琪莉不要也吧,所以,我实在无需要对你好。”文瑞是不留余地,“男人要疯、要玩,在结婚之前会玩个够,结婚是表示修心养性,不为自己之声誉着想,也应该为妻子、儿女,我不想做坏事令子女看不起我,所以,我对你的意我只有感激!”  “但今晚,我们……”  “啊!我会补偿你的,”文瑞好烦好头痛,这件事若给琪莉知道,他和她一定完蛋,他将会一无所有,“除了感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琪莉由法国回来后,你必须离开,永远在我们视线之外。”  “文瑞!”若梦哀哭起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爱你。”  “你还是想想应该向我要多少钱,和今后的去向吧!有了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文瑞走了出去。  若梦伏在床上痛哭,琪莉真是那么可爱,她真是那么可憎?也许琪莉漂亮些,身材好些,但她自信自己在“床上”比琪莉优胜。  因为她有经验,懂得讨男人欢心。  然而,她却迷不住文瑞,为什么?  真想不到结果会这样,她一无所有。  还好,连今天在内,琪莉还有五天才回来。  只要她利用这五天时间讨好文瑞,说不定会把他夺回来。  她洗把脸,换件衣服,打扮一下,便到楼下。  “可以准备孔少爷的早餐。”她对佣人说。  “孔少爷已经出门上班了。”  “是吗?”她若无其事的。  吃过早餐,她亲自上市场买菜,买了许多菜,全都是文瑞喜欢吃的,她要让文瑞吃一顿丰富的晚餐。  她又煲了汤,文瑞喜欢喝她的汤。  通常文瑞六点便回家,若梦五点半日在台阶等侯,可是一直等到七点,文瑞还没有回来。  大概和朋友喝杯酒,文瑞喜欢下班后去喝酒。  晚餐一定回来吃。文瑞没有回来吃餐饭,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若梦坐在大厅里等,一直等到大天亮。  她拖着脚步走进琪莉的房间,打开衣柜,文瑞的西装没有了,她连忙去找那支白箱子,文瑞来时带一个公信箱和一支小白皮箱,里面放着他的用品。现在不仅公文箱不见了,连白箱也没有踪影。  她跌倒在琪莉的床上,文瑞走了,她再也没有机会套住他。  若梦打电话到文瑞办公室,对方一听姓沈的,马上说孔文瑞不在。  等一下,她换了一个姓,文瑞的声音传来了,她好高兴,叫一声文瑞,文瑞听出是她的声音,忙把电话挂上。  “文瑞,文瑞……”任她怎样叫,怎样哭,文瑞听不到。  没有希望,想不到文瑞如此绝情。  她爱文瑞,她需要文瑞,她……  这天,她缩在小偏厅一角,佣人来请她听电话。  “孔少爷的?”她双眼发亮。  “长途电话。”  “噢!琪莉吧。”她每次出门,必给她电话。  “喂”果然是琪莉。  “若梦!你怎样了?”她心虚地面红,“还是和平时一样?”  “文瑞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搬回家,他怎么搞的,我骂了他一顿!”  “因为他一连两晚失眠,不习惯新床。”  “哪有这样的事?他常出门,外面的酒店的床全是他搬去的?还是都是新床,从未听过他闹失眠,我回来跟他算帐,若梦,你暂时叫亚珍设在你睡房门口,陪陪你!”  “也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后天,啊!我要出门了,又要应酬,回来见,我买了几双鞋子、靴子给你……喂!叫亚珍陪你!”  亚珍?现在请一队兵守住她的睡房,她也睡不着。  另一天,若梦仍缩在小偏厅里,花谢了,她也无心更换,她在等,仍在等。  “沈小姐,听电话!”  “啊!”拖起了脚步,走出去,拿起电话筒,没神没气的,“喂!”  “明天琪莉回来了,你今天必须离开这里。”  “啊!文瑞,文瑞!”若梦惊喜若狂,“我想见见你,谈谈……”  “可以。”  “那我们去……”  “不!就在琪莉家,琪莉家的大客厅,我五点到。”文瑞叮嘱,声音没有半点温情,“你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别找借口再回卓家……”  “文瑞……”  “……!”他已挂断了线,唉!无望了,绝望了!  她回到房间,看看自己,头发蓬松,双目塌陷,面青唇白,衣服都松了。  她梳好头发,换件裙子,化化妆,喷点香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抓紧它。  她不敢不听文瑞的话,拿了个旅行袋,把证件和必须品放进去,还有文瑞送她的别针。  在房间里逗留了好一会儿,醒时五十分,她拿了旅行袋到客厅等文瑞。  文瑞准时到,她站起来,文瑞说:“坐吧!”  “文瑞,我……”  “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你决定要多少补偿费?”  “我连想都没有想过。”  “好吧!”文瑞把一打没有填上银码的支票递到她手上,“你喜欢填多少就多少,你以后要生活得好,要房子要汽车,有佣人,别替我省。”  她接过支票,又向文瑞借了笔。  她填上银码,文瑞一看:“一块钱?一块钱有什么用,连买磅面包都不够。”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钱,如果你认为我亲近你,是想敲诈你一笔钱,那,我为什么不嫁给郭耀宗、费烈或金志超?我嫁给他们一样可以做阔少奶,住别墅,坐劳斯莱斯享福。”  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我亲近你,是因为我爱你,爱你,文瑞,求你让我跟着你,我愿意搬出去,”她求着,楚楚可怜,“你把我带到哪儿,就去那儿,不用房子、汽车,一个小房间也可以。”  “不能,若是我这样做太对不起琪莉。”他看了看旅行袋,“你就只带一支小袋?”  “我来的时候,根本也是孓然一身,文瑞……”  文瑞另外开了一张支票给若梦:“你一人在外,要用钱的,收下吧!”  “一百万美金,我值这么多吗?”  “因为你曾是琪莉的姐姐,而且,我们总算有一夕缘,我希望你生活过得好。”  佣人进来,外面有一部电召计程车,说是沈小姐叫的。  若梦愕然。  文瑞点一下头:“叫他在外面等一下。”  佣人出去,文瑞把支票塞在她手中:“看在琪莉对你一片真情份上,求你不要再回来。”  若梦满眶凝泪,无言拿起旅行袋,走了几步,她哽咽问,“可以送我一程,跟我道别吗?”  心肠再硬,也觉心酸,若梦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她孤身而来,孤身而去,以后的日子,即使有钱,也不会快乐。  文瑞跟上去,替她接过旅行袋,两人一直默默无言地走到门口,文瑞为她开了车门,若梦上车后,文瑞交给她旅行袋,并替她关上车门。  她从车窗伸出了手,泣不成声:“再见了,文瑞!”  文瑞和她握手,她握住文瑞的手好一会儿,才把手抽出来,对司机说:“请快开车!”  计程车一拐弯就不见了。  若梦这样表明态度,令文瑞很难过。男人不怕吵,不怕闹,最怕女人对自己太好,文瑞相信若梦是真心爱他的。  她付出了爱,献出身体,结果她得到什么?  她以后的生活怎样解决?  若她肯要钱,起码事皆了,她什么都不要,静静地离去,文瑞觉得很对不起她,太绝情了,他内心负疚。  但,无论如何,他不能留住她,因为纵使文瑞负了她,内心有愧,但,他爱的是琪莉,没理由因为若梦失去琪莉。若梦对他有恩(一夜恩情),但他对若梦完全没有爱。  琪莉踏脚进屋,手袋一扔,到处张望:“若梦,喂!若梦大姐,你在何方?”  文瑞把所有的旅行箱全搬进来。  “跟我捉迷藏?她向来不喜欢玩这种游戏。”琪莉捉住了文瑞的手,“妙啊!若梦失踪了?”  “可能去买东西,你坐着休息一下。”文瑞给她递上杯热朱古力,“坐飞机不疲倦吗?”  “她从来不独自出去,何况在晚上?”  “琪莉,你来。”文瑞拖起她的手,上楼梯,边走边说,“我有话跟你说。”  “先把若梦找回来,我给她买了许多东西。”  进房后,文瑞马上关上门,急不可待地吻她。  小别胜新婚,琪莉和文瑞在床上缠了一会,琪莉轻轻推开他:“还有二十天我们就结婚,忍耐一下,婚前做爱的丑事,不可再有,不来了。”  “我没有这个存心,”文瑞把她拥进怀里,她躺在文瑞的大腿上,文瑞用手指抚摸她的鼻梁,“其实我只不过想疼你。”  “那才对啊,男女之间,情第一,欲第二,那才是长久!”琪莉好舒服地吐口气。  “你这一次出差,给我一个最痛苦的考验,我天天想你就要发痴,以后,我不让你离开我。”文瑞捏捏她的脸。  “婚后,我把‘彩衣’也交给你,云飞升任公司的副总经理,第三分厂我决定聘请新人。要年轻,干劲足的。”  “你婚后真的不上班了?”  “一、两年内,我也没有什么时间上班。”琪莉数手指,“度蜜月,全世界绕个圈,三、四个月总要吧。嘿!那天你妈带我去选首饰,已经向我提条件了。她说她年纪老了,活不了多少年,所以,她希望我一结婚就怀孕,她喜欢男孩子,女孩子她没兴趣,好吧!算我幸运第一胎养个男的。渡蜜月、生孩子、休养……最保守估计,两年内我不能复出。要是不争气一年半载才怀孕,还要拖久些。”  “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怀孕了!”  “才只不过一次!那有这么巧,荒谬!哈!如果肚子不争气,生个女的,还要生下去,可能拖三、五年,唉!结婚有什么好?”  “要是一连生四个女儿?”  “作死!”琪莉轻打他一个巴掌:“你和云飞想谋我的‘彩衣’?啊!要是连生四个都是女儿,我不生了,叫你妈替你讨个妾待生两打!”  文瑞垂下头,突然想到若梦,“你真的不介意讨妾侍?”  “你敢?”琪莉捏一下他的鼻子,“我把你和那女人一起杀了。我什么都无所谓。我的东西,人家喜欢,随便拿去。独是丈夫,人家碰一下都不可以,我宁愿自己生两打孩子。”  “琪莉。”文瑞突然抱起她呜呜咽咽。  “你怎么了?为了二打个孩子感动?我是打个譬如,两打孩子怎样生?猪么?”  “琪莉,我爱你,我爱你!”文瑞抱得她很紧。  “我窒息啦!”琪莉搔他,“你今天怎样样?由机场到回家没说一句话,回家后又多愁善感,不是因为想我想痴了吧!”  “你爱我吗?”文瑞贴着她的脸。  “傻瓜!我不爱你怎会答应嫁给你?”  “你会不会离开我?”  “婚礼都筹备好了,我还能往哪里逃?”琪莉把他拉起来,“我回来还没有见过若梦,我们去找她!”  “不用找了,她已经离开了!”  “什么?”琪莉高开文瑞,瞪大眼,“你说什么?”  “她离开你家,不知去向!”  “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便没有亲人,她还能到哪里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瑞很为难!  他本来可以找个借口置身于事外,事实上,他和若梦那一夕缘,根本是若梦预先安排,罪魁祸首不是他。但是,他认为他和琪莉就快成为夫妻,发生了那种事,不应该瞒她,应该向她坦白承认过错。  不过,说话也得顾技巧,琪莉和若梦本来是好姐妹,他不希望琪莉因此而痛恨她。何况,若梦是真心爱他的,被遗弃也没有怨言。  “文瑞,你怎么不说话了?”琪莉推了推他。  “那天晚上我刚入睡,突然听见叫声,一连两次,由若梦卧室传出来,我连忙走过去看她,若梦发恶梦,太惊慌,搂着我不肯放,我们……我们做了错事!”  “你!”琪莉一阵冷,眼泪涌出来,一个巴掌打过去,“你竟然连若梦也不放过?”  “琪莉,我从未安过坏心。是她太惊慌,忘了男女有别,搂着、缠着我不放!”  “你是乘人之危,人家有困难,求人保护,你就乘机占……是我瞎了眼,害了自己,还害了若梦……你告诉我,你把若梦藏在哪儿,把她放出来。”  “她离去了,她没有告诉我她去哪儿,我也没有问。”琪莉要打要杀,文瑞都预定了,“发生了这件不幸的事,若梦和我都要负责,我的缺点是定力不足,结果跌落陷阱,但我的心,从未背叛过你,以前或以后,我爱的仍是你!”  “我不想听你的鬼话,你说的话,我没有一句听进耳里,我只知道一件事,你害了若梦,我不会宽恕你,永远不会,在我未决定怎么对付你之前,请你马上离去!”琪莉伤心地靠在墙角,双手掩住脸。  “琪莉,你要打要骂我愿意接受。”文瑞握着她的肩膊,“如果你因为这件事就不要我,太冤枉了。”  “不要碰我,”琪莉用力推开他,“你不是人,你连禽兽都不如,我把只狼引回家吃了我的好朋友。”  “若梦也不是那么纯洁,随便被人吃的。”  “你!你没有人性、没良知,毁了人家一生还说刻薄话。”琪莉走过去开了房门,声音沙哑地大叫,“你马上给我滚。”  “要我这样离开你,”文瑞热泪盈眶,“我死也不瞑目!琪莉……”  “不要叫我,你不走?好!我走!”琪莉拿起手袋,“你永远见不到我。”  “琪莉,不要!”文瑞拦住她,只怨自己,眼泪都往肚里流,喉咙哽住了,他吃力地说,“你休息,等你的精神好些我再向你陪罪。”  琪莉用力关上门,她靠在门上,心片片地碎,肝肠寸断。  这个男人,她是那么爱他,但他骗了她,又害了她的好朋友。  文瑞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下楼梯,刚巧侍候琪莉的女佣亚珍捧着托盘上楼。  “孔少爷,你吩咐要的宵夜,已经弄好了!”  文瑞侧过脸,用手帕按了按眼睛:“霄夜是弄给小姐吃的,送上去吧!”  亚珍看见他眼红红,面色灰暗,很奇怪。  宵夜送上闺房,小姐说要睡觉不肯吃。  第二天琪莉没有上班,文瑞来了几次电话,琪莉房间的插头拔掉,于是亚珍成了接线生,下午五点不到,文瑞便赶来,他在琪莉房门口坐到天亮。  这样磨了几天,亚珍看见文瑞面青唇干,一双眼睛陷进去,头发大概几天未梳,若不是天生贴服,大概已成草堆,他天天换西装的习惯突然改变,那套灰西装由琪莉回来那天到现在。  亚珍那天应召琪莉的房间收拾东西,看见琪莉双眼红肿,鼻头发红,面青唇白,蜷缩着坐在近露台的那张兜椅上。  “小姐,”亚珍站在琪莉的面前,“孔少爷还有两个星期就是我们的姑爷。”  “取消婚事了,别提这个人。”  “其实孔少爷是很枉的。”  琪莉看了看她,皱皱眉。  “沈小姐单恋孔少爷,我和胡妈都知道。”  “你不要乱说话,沈小姐不是这种人!”  “我自己是年轻不懂事,但胡妈嫁过三次,她一眼就看出沈小姐不坏好意,想抢小姐的爱人。那天小姐去法国,沈小姐说孔少爷要搬来住,胡妈就叫我,小鬼,今晚不要睡了,看哪狐狸精演什么戏?于是我没回工人间,在大屋偷看,沈小姐一个人晚上没睡,穿件睡衣在孔少爷的房门口走来走去。后来孔少爷开房门,她马上跑上楼梯坐下来,作状很闷的样子,孔少爷问她干什么?沈小姐说每次小姐出门她都不睡觉,坐着等天亮。”  “也许她真是害黑睡不着?”  “害个鬼,每次小姐出门,她吃了宵夜就大觉睡,第二天我们来工作她还在睡呢!第二晚,孔少爷睡小姐的房间,那晚胡妈也来了,大约一点钟左右,沈小姐在房里叫,孔少爷没出来,沈小姐再叫,孔少爷奔来冲进沈小姐房间,我和胡妈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的声音听得不大清楚,只听见沈小姐叫孔小爷不要离开他,后来她哭着,一会儿又说爱孔小爷,孔少爷叫着不可以,一会儿,灯关掉了,胡妈说,孔少爷真笨,狐狸精到手了。小姐,你以前有没有听到沈小姐晚上发恶梦大叫?”  琪莉想一想,摇摇头:“沈小姐没叫过,也没有发恶梦的习惯。”  “那晚她叫得可惨呢?分明是勾引孔少爷。我和胡妈躺在那儿,终于灯又亮了,他们吵架呢!孔少爷骂她忘恩负义,下流……”  “他真的这样骂若梦?”琪莉的心情好复杂,既兴奋又伤心。  “沈小姐还叫孔少爷娶她……还说了许多话,我实在听不清楚,不信你问胡妈,她听得比我清楚。”亚珍忽然很高兴地说,“有几句,我听得很清楚,因为那时孔少爷已关了门,沈小姐大声说:‘我爱你’。孔少爷叫她想想要多少钱,有了钱,叫沈小姐去外国。孔少爷出来匆匆走回小姐的房间,我和胡妈也急忙下楼,不久孔少爷拿了两个箱子,沉着脸走了。”  琪莉长叹了一口气:“沈小姐怎会走的?”  “不知道,可能没有希望,她一天打了几次电话给孔少爷,可是孔少爷都不听,一有电话来,沈小姐就双眼发亮,知道不是孔少爷的就没神没气。直至小姐回来的前一天,孔少爷电话来了,不久沈小姐收拾东西,我躲起来偷看,孔少爷给她一百万美金,沈小姐一直说爱孔少爷想留下来。后来孔少爷叫了部记程车来催沈小姐走,孔少爷说:求她看在小姐对她一片真情份上,不要再回来。”  “唉!”琪莉相信文瑞爱她,但若梦怎会?不可能,“沈小姐后来怎样?”  “她要求孔少爷送她出去,孔少爷送了,我跟在后面,我跟在后面,他们一直没说话,沈小姐上了车和孔少爷握手说再见,沈小姐这就走了。小姐,你想想,整件事,分明是沈小姐想抢少爷,但孔少爷真的不喜欢她。”  “亚珍,你说的话,要负责!”  “我负责,是沈小姐大声叫把孔少爷引进她的房间,当时孔少爷没有上衣。进去后,沈小姐又是哭又说‘我爱你’,后来两个人搞什么鬼我看不到。但是后来孔少爷骂沈小姐,跟着走了。以后几天孔少爷没来,沈小姐像失魂一样,知道小姐回来前一天,孔少爷来了,还叫部记程车,孔少爷给沈小姐支票,叫她走。啊!我差点忘了,初时沈小姐不肯要钱,她说她爱孔少爷不是为了钱,结果孔少爷把她送走了。自从事发那晚之后,孔少爷对沈小姐不知道有多冷淡,对我们还比对沈小姐好。上面所说,句句真言,并无假话,可以发誓!”  唉!怎办?琪莉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孔少爷爱小姐,小姐不理他,他又没做错事,这几天孔少爷真惨,起码瘦了四五磅。人家沈小姐以后又去哪儿找?我和胡妈都觉得小姐……”  “我怎样?”  “好坏不分,冤枉好人。小姐,你不要再不理孔少爷,他满眼红筋,可能会做笨事!”  “谢谢你和胡妈。”琪莉说,“你们的话,我答应考虑,好不好?”  “好!”亚珍不断点头,“小姐休息一会儿,我吩咐厨房给小姐准备午餐。”  琪莉细心一想,就觉得一切并非巧合,琪莉每次出门一定由文瑞陪,若梦也没提过怕黑,她首先把文瑞引进屋,再把文瑞引到楼上。若梦一向没有半夜怪叫,那叫声,分明引文瑞到她房间。琪莉知道文瑞睡觉是不穿上衣的,他赤裸上身,如果被一个穿得极少有女人搂着,只要是正常的年轻人都会动心。文瑞也承认定力不够,那么说,我不能怪文瑞,就算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事,也是可原谅的。她只是怎样也想不到,若梦那么深爱文瑞。  她起来,洗头、更衣,人清醒些、精神些。  文瑞来的时候,敲敲门:“琪莉,你再不理我,我可要死了!”  奇怪,门动的,原来没下键。文瑞走上推门进去。  琪莉站在房中央,文瑞走过去跪在她的脚下。  琪莉轻抚他的头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动退出:  “莫名其妙,这么一改,婚礼拖后了一个半月。”文瑞握着琪莉的手,由教堂出来。  “是我不好,我打电话通知神父取消婚礼!”  “怎能怪你?应该怪我。”文瑞垂下头,“要是我够冷静,把她推倒跑出来,便甚么事也没有了。”  “如果你等婚后才把真相告诉我,我可能全然不知,还以为若梦回乡。”  “我爱你,应该坦诚相对。错或对都不应该隐瞒,我宁可你杀死我,我也不希望婚后秘密拆穿时你伤心失望。”  “我一直没有问你,若梦到底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我只送她上车,没问她去向。”  “她会不会真的去了瑞士?”  “她没有钱去瑞士,旅行或者可以。”  “你不是送了她一百万美金?”  “她退回给我,支票我还留下来,回去给你看!”  “她没有钱,怎样生活?”琪莉惊叫,“她没有家,没有父母,我把她带回家时她又瘦又弱又有病,我千辛万苦把她调理好。”  “想来我也过分,虽然我不爱她,但是,她对我是真心的,何况我和她……我不应该赶她走,害她流荡街头,让她继续留下,不理她就是了,反正结婚后我们有自己的新房子,接触的机会不会很多。”  “别难过,等云飞回来,我请他帮忙找寻若梦,她回来也有条件,她必须正式结婚,以前的男朋友不够好,尽量给她介绍,这样对三方面都好。”琪莉问,“对吗?”  “关于若梦的事,我不敢提任何意见。”文瑞扮了一个鬼脸,“云飞也该回来了!”  “这么急不可待地希望他回来,替你找若梦?”琪莉打趣说。  “怎会有这回事,他和若梦,连一点头都没有连上,云飞的伴郎礼服还没有度身。”  “伴娘也得另外找人,看来,伴娘的事,也得由你去办,你朋友多。”琪莉说,“最好乘机替云飞做媒。”文瑞口里答应,心里想,艾云飞这顽固头,一条心地朝着琪莉,介绍一万个女孩子给他也没有用。不过,文瑞没有让琪莉知道。  艾云飞终于回来,琪莉马上召开会议。  琪莉宣布聘请艾云飞为“彩衣”公司的副总经理,艾云飞仍然是“彩衣”三厂的厂长,但多聘一名副厂长协助艾云飞的职务。门市部因为铺位的问题,所以暂搁置。琪莉要自资购买铺位,但元老级认为如今香港局势不适合购置不动产,必要时机器还可以运走,就是房子搬不动。琪莉将请婚假半年,半年内一切业务交由云飞代理。散会后琪莉和云飞聊了一会儿:“云飞,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大波士随便吩咐。”  “我下星期开始才放假,我希望你利用这几夭的时间去找若梦。”  “若梦?她怎么了?”  “我去法国不到几天,她带了随身证件走了。”  “她走前没留书,也没留话?”  “没有!她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家庭也没有亲人,一个人孤伶伶的很可怜,她带出去的也不多。就算住低级公寓也只能支持一个月,但她已离家超过一个月,我担心她穷途末路会做傻事。”  “文瑞已经找过她,没有登报。”  “这种事,登报对大家都不好,不明白原因的,会乱猜测,我希望在我结婚前把她找到。”  “好吧!我尽能力。”  “三厂副厂长的应征者。我选了两位,一位是英国工商管理学士,另一位是中大商科毕业的年轻人,你从中挑选一位。”  琪莉拉起手袋:“我们一起去吃晚餐,文瑞已订座。”  艾云飞很想和琪莉吃饭,但是既然有文瑞在座,他就不想去。  “我刚回来,还有很多工作做,况且还要抽时间找若梦。出外吃晚餐花时间,我不去了!”  “你也要吃东西。”  “我不饿,或者他们下班时托人替我买个饭盒。放假一个月,吃得太多了。”艾云飞掩饰地笑笑,“少吃一顿,正好协助节食减肥。”  “好吧!我叫珍娜买水果回来给你吃,水果有助减肥。”  “我真的很肥吗?”艾云飞连忙查看自己,琪莉哈哈笑起来:“这证明爱美不是女人的天性。其实你一点都不肥,我还是叫人送一客牛扒餐来。不要太拼命,当心身体,我先走了。”  艾云飞回来,工作交代妥当,她突然感到很轻松。这天,是琪莉婚前最后一天上班,其实,也没有什么工作要做,所有工作已移交艾云飞,而艾云飞的新助手也已经上班。下午,琪莉请一班得力助手吃午餐,大家又说又笑,十分开心。只有云飞心里暗暗叫苦。  午餐后,琪莉随大家回公司,捡拾一点东西,以便艾云飞用她的办公室。突然电话铃响。  “琪莉。”  “啊!若梦,若梦!”琪莉扔下手中的东西,“你好吗?你在哪儿?”  “我想见你,我两天没吃饭,走路也没有力气。”  “好!我马上来,你在哪儿?”“你答应我一个人来。”  “我什么都答应!”“西区××道富贵公寓……”  琪莉收拾好一切,通知艾云飞:“我找到若梦了。”  “在哪儿找到的?”  “她刚才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去看她。”  “我陪你去!”  “……不用了,她暂时不想见人。‘彩衣’全部交给你了!”  那间富贵公寓,一点也不富贵,又旧又霉又臭,楼梯快塌下来的样子。  她付了点钱,老板亲自带琪莉到若梦的房间。  那间房,怎么说好呢?一张木板床,一个斜塌梳妆台,一个衣柜,小小的,象片豆腐干。  若梦看见琪莉,想走过去,看看身上那肮脏的裙子,她却步了。琪莉看见她脸如黄蜡,人又瘦又憔悴,内心不禁恻然。她拉住她两只手:“你为什么不早点找我?”  “没事找你干什么?”  “你肚子饿,我先带你去吃东西然后回家。”  “不!”她用裙子抹张凳让琪莉坐下,“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吃东西不是那么重要。琪莉,你和文瑞好象还没有结婚。”  “等教堂排期,拖到一个月后。”  “你和文瑞结婚,搬去新居,带我一起去,我做你的管家。”  琪莉面有难色:“如果你和文瑞不是出了事,我结婚迁走不会留下你。但是现在……三个人在一起,会很尴尬。文瑞也不会高兴。”  “所以我才会求你!”  “若梦,这样吧,我把我现在居住的房子送给你,再替你找一个最好的男孩子,你应该有自己的归宿。”  “现在太迟了,”若梦垂下头,“我怀着个孩子,谁也不会要我。”  “孩子?”琪莉吃惊,打量她,“你怀孕了?”  若梦点了点头。  “谁的?……”  若梦苦笑:“除了文瑞的还有谁?”  琪莉曾经和文瑞打趣说:如果若梦怀了孕怎办?文瑞说,“绝对不可能,我和她根本就没有感情,无缘又无分,况且只不过发生一次,如要怀孕,是你,绝对不会是若梦!”  “不,不,不可能!”琪莉叫着,她痛心,心闷。  “一次便怀孕,我自己也不相信,可能我和他有缘。”若梦非常小心地从衣服的口袋内,拿出一张纸来,齐齐整整,干干净净,“这是检验报告书,我怀孕一个多月,算起日子,刚巧是那天晚上我和文瑞……你看清楚……”  琪莉拿着那张报告书,手都颤了,看了一会儿,她伏在桌上哭泣起来。  “对不起!琪莉,本来我发过誓,再也不会打扰你们,前天我若不是不舒服,卖了最后一条裙子去看医生,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当我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好欢心,因为,这年来,我没有妈没有爸,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家,连唯一的亲人也欺负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但是,现在我有了孩子,终于有属于我的孩子,以后我可以和孩子相依为命。”  “当然!我也想过,会破坏你和文瑞的完美婚姻生活。我也想过堕胎,但是,我这样的身体,一定会没有命。况且那是文瑞的孩子,我怎舍得,你爱文瑞,你也不会同意我杀掉文瑞的孩子。”  琪莉的心在一滴一滴地淌血。  “别怕,琪莉,你是我的恩人,我不会跟你抢丈夫的。我不要名分,也不要小公馆,我在你们家,做管家也好,佣人都可以,我可以住佣人间,没有你的召唤我不会出现。”若梦扑通一声跪在琪莉的脚下,“我只要孩子的出生纸上,父亲一栏填上孔文瑞,我只要孩子能和父亲在一起,我能每天见到文瑞就满足了。”  “文瑞是爸,你是妈妈,那我在孔家又是什么?”琪莉凄凉地问。  “孔太太,必要时不要告诉孩子我是他的妈妈,就说孩子是你养的,孩子叫你妈妈,我只求每天和孩子在一起,已经很幸福!”  琪莉摇一下头:“不能!”若梦好失望,突然,她说:“有了,我有好办法。我现在不回去,你一结了婚马上宣布有了孩子,差不多到孩子出世,我们去外国,我把孩子生下来,满月了,你带孩子回家,算是自己养的,而我呢,是聘请回来带孩子的。这样做,不会影响你的面子,对大家也有个交待。”琪莉感到身体不舒服,老想晕的样子,她说:“让我考虑,好吗?”  “好,好!真对不起,琪莉,我……一直负累你!”  琪莉摇摇头:“我先带你去吃东西,买几件衣服,换间象样的酒店,我决定了会通知你!”  “……你为什么老提这些?”文瑞和琪莉双双依偎在小偏厅里,“我说过不可能,因为我和若梦没有缘。”  琪莉闭了闭眼睛,这话令她心痛,因为和文瑞没有缘的,是她自己:“我是说,假如?”  “叫她堕胎!”  “但她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孔家的骨肉。”  “这也是,我虽然不喜欢若梦,但孩子是我的,世界上,没有做父母的要杀自己的儿女,堕胎太危险,还是让她生下来,,送她一幢房子。”  “但是孩子姓孔的,出生纸写你的名字,你是父亲却对他不理,他长大了也不会放过你!”  “叫若梦生下来,孩子交给你抚养,她最好离开孩子。”  “若梦怎肯和孩子分开?若这样,一个丈夫,两个妻子,你当然不在乎,我可受不了!”  “不会的,怎会有这样麻烦的事。不会的,我不要姨太太,早就说过和那女人没缘分,她不会有孩子的……”  “万一她有了孩子,你要不要那孩子?”  “当然要,正如你说的,孔家骨肉,但孩子留下,若梦必须走。”  “若她不肯走?”  “送她走,在瑞士给她买间房子。”  “你分开她母子,她想不开自杀?”文瑞打了一个寒噤:“太可怕!”  “她会的,她的希望全在你和孩子身上。”  “如果是真的,太要命!”  文瑞坐在卓家的小偏厅上,看请柬的初版。  亚珍进来:“孔少爷,沈小姐来了!”  “什么沈小姐?”  “沈若梦小姐!”  “呀!”文瑞叫起来,这女人还来干什么,大家最好永远不见面,“不要让她进来,叫她在门口站着,等小姐回来决定。”  “她说小姐叫她来的!”  “她!让她进来。”文瑞马上由偏厅出来。  若梦进来,了套白裙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人就是瘦了些,憔悴些,面色也不大好。  “文瑞!”她恭恭敬敬走到他面前。  “随便坐,琪莉还没有回来!”  亚珍来请孔文瑞听电话。  “喂!琪莉,那女人来了,她说你叫她来。”  “她怀孕一个多月,她身上有检验报告书。”  “啊!不,不,假的,别信她,她好会演戏。”  “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医生替她检验,真、假马上就知道了!”  文瑞呆着,无言。  “结果如何给我个电话,记住我的电话号码,我会一直等你!”  “琪莉!”但她已挂上电话,文瑞瞪了若梦一眼,他不甘心,不服气,一定要找个医生给她检查,冯医生,那是她妈妈的医生,这个人可以信赖,他又盯了若梦一眼:“走,去看医生!”  文瑞好担心,一边开车,忍不住问:“你到底找琪莉说了些什么话?”  “告诉她我怀孕了。文瑞,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来破坏你和琪莉的婚事,我不要名份,只要让我留下来,做褓姆、做管家都可以,我只要见到孩子,孩子不必叫我妈,当我佣人都可以!”  到诊所,冯医生替若梦详细检查,她对文瑞说,“沈小姐的确怀孕,一个多月,那张报告书是正确的。你不是和琪莉结婚了吗?怎么又和这沈……”  “冯医生,她这个时候堕胎应该没有危险?"  “是的!不过她身体太弱,不能堕胎……喂!文瑞,你先别走,听我说……唉!这年轻人!”  文瑞一回家,马上打电话给琪莉。  “琪莉,她……真的怀孕了,是孽种。”  “唉!那你听着,我和你,完了。”  “不,琪莉,千方不要,若梦表明态度,她把孩子让下来交给你,她不会争名份,我也不会给她任何名份。”  “她大量,我不介意。但,我不能忍受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两女一男在一间屋子里。你和她有共同的孩子,我和你之间,甚么都没有。算了!正如你说的,这是缘份,好好待她……”  “琪莉,你在哪儿?你不要离开我!”文瑞发急大叫,“我要你,孩子我可以不要的!你回来吧,啊!”  “我会离开香港,不要找我,全世界没有人会知道我在哪儿,我当然不会告诉爸爸,也不会让艾云飞知道,你找我是白费心机,再见!”  “喂!琪莉,琪莉,不要……啊!不要……”对方已挂了线,文瑞捧着电话筒哭叫起来,“琪莉,我只要你……”  若梦跪在文瑞的身边,她为琪莉伤心,为文瑞伤心,为自己难过,两个人各自在哭泣。  孔太太和冯医生赶来,文瑞看见母亲,挨进母亲杯里:“琪莉不要我了!”  冯医生把若梦扶起,她怎也不肯。  “嘘!安静点!”孔太太抱住儿子的头,“别激动,冯医生告诉我,你要带那位小姐堕胎,我吓得马上赶来。我们孔家是积善之家,绝不能做这种残忍的事!”  “妈!”文瑞突然站起来,‘我要去找琪莉!”  最后,孔太太把若梦带回家。  文瑞到处找,打电话给卓天威,卓天威反问他女儿好不好。向艾云飞打听:“她没有打电话给我,只打电话给我的女秘书,她说要出门,她快要结婚了,还去哪儿?”  毫无结果,文瑞跑足一个星期,这天他回来,实在筋疲力竭,动都不想动。  若梦又在他脚下:“你天天下跪,到底想怎样?”  “请你收容我和孩子。”她眼泪汪汪地望住文瑞。  她天天求,看见他就下跪,文瑞又不是铁石心肠,他也很同情若笋,但他心里仍然想着琪莉;“我收留你,琪莉就不会回来!”  “你知道她的性格,她要走,就不会让你找到,”若梦以退为进,“我生下孩子,马上去找琪莉回来,她要我走,我马上走。瑞,求求你,让我留下,让孩子有个家,有个爸爸!”  “文瑞,若梦有了孔家骨肉,就是孔家的人。”孔太太走了出来,“她天天跪在地上,很危险的,万一小产怎么办?”  “好吧!”文瑞很烦,手一摆,“让她留下,起来!”  “婚礼早就筹备好,婚纱改窄一点就行,幸好请柬未发出去,即印即发,就照原订计划举行婚礼!”孔太太只认孙子不认人。若梦快要替孔家添孙子呀!  “不行,婚礼是我和琪莉的。”  “太太,不用什么婚礼,我只要能留下,孩子能姓孔,我就感恩了,我不要什么名份。”若梦马上说。  “你们年轻人或许不计较名份这一套。但是,连个婚礼仪式也没有,将来偷偷摸摸生孩子,那我的孙子岂不是变为私生子?你们为人父母,不为自己,也该为下一代设想,不能那么自私!”  文瑞哑然无语,母亲说话有理,若梦怀的是自己的骨肉,怎忍心她一辈子见不得人?  “为了孩子,就举行婚礼,度蜜月就不用了,”若梦啜嚅着:“不要惊动政府,不用注册,将来文瑞不要我,或琪莉回来,签个字就可以分手,也不用等三年五年,这样是不是很方便。”  “文瑞,你听听,若梦完全为你着想,一点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利益,你还好声思拒绝?”  “我不管!”文瑞心烦,琪莉人又不见,没了主意。  “不管不行呀!”孔太太说,“你又让若梦跪天亮?还是跪到孩子出世?”  “起来吧?!”  “你木答应,”若梦怯怯的,“我不敢起来。”  “好……好!一切如你所愿,你胜利了。”  结果,还是先登记注了册,因为教堂坚决不肯让未办结婚登记的人举行婚礼,而伴娘、伴郎、花童都找好了,也请了亲友观礼,不能临时取消。  艾云飞坚决不肯做伴郎。  他想找文瑞算帐,因为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但是,为什么琪莉事前失踪?那不是她主动放弃吗?若这样他怎能怪文瑞?  沈若梦把白己关在化妆间里,高声欢呼三声。  梦想实现了,梦想实现了。.  她有一个盛大的婚礼,一套华丽的婚纱,挽着个白马王子礼成走出教堂。  教堂的钟声、唱诗声、亲友的祝福笑声……多热闹。  五彩缤纷的小纸花,五光十色的幸福米,落在她雪白的婚纱上,落在她的脸上。  经过休息调养,若梦容光焕发,明艳照人。  她笑,酒涡更深,笑容更美。  最初,文瑞是木然的,孔太太用眼神一次又一次地哀求他。于是,他咧开了嘴唇,笑一点点,再一点点。  看来,新郎也是春风满面。  若梦在教堂门口拍照,紧紧偎着新郎。  在教堂外面。  有那么一个人。  穿着套黑色的套装裙,满面泪痕。  她看见披着婚纱的若梦是多么的幸福,穿白礼服的文瑞又是那么的春风得意,男人变心,说变就变。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琪莉并不怪文瑞结婚,也不怪若梦幸福之情逸于言表,她只怪文瑞太过得意,太过忘形。  她恨他,她永远不会宽恕他!  人有点汤汤,最近老是空荡荡,魂飘飘。  当琪莉看见文瑞吻若梦的脸颊时,她感到一股寒气由胃里升起,胸口一闷,她连忙挨向后扶住一棵树,大吐特吐。  吐出的全是清水,喉咙不停地抽搐,停一下再吐停一下再吐,眼泪涌出来,鼻有酸气,胃好象由口腔飞出来,抽痛得她浑身冒冷汗,喉间格格地作响,她拼命抱住树干。因为她快要支撑不住倒下去。  有汽车驶过去,又驶过来,然后车停了,有脚步声,琪莉管不了,仆前仰后地吐。  “琪莉!”  听见声音,她眼前冒黑,昏头转向。  “琪莉,你怎么会在这儿,找到你真好,好,你干什么?呕吐?”是艾云飞,“生病了,我马上扶你去看医生!”  “没事,没……事,每天早上……都要呕……今天特别多……”琪莉看见艾云飞心情放松,“请替我打开皮包拿颗白色的小药丸……是……就是放进我嘴里便行……谢谢!”  “你吐成这样子。”艾云飞又担心,又痛心,“怎能不看医生?”  “卢伯伯……卢医生,你认识的,他说,过了三个月会好些!”琪莉靠在树干上喘气,喉间偶然还格格的,“现在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干什么?”  “专程赶来参观文瑞的婚礼,看见新郎、新娘亲热竟吐了起来,唉!吃颗药丸舒服多了!”  艾云飞想了又想:“你刚才说两个多月,又三个月,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我怀孕了!”  艾云飞张开了嘴巴,很惊异的样子:“孔文瑞干的好事了?”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怀孕他竟然跟另一个女人结婚,太岂有此理,太不负责。进去,现在还来得及,今天你才是新娘。”  “不要这样,里面的新娘也怀了孕!”  “混帐,一塌糊涂,孔文瑞真不是人!”艾云飞脸都红了,“他怎可以这样对你?”  “不能怪人,我自己退出的。我比若梦先怀孕两天,但若梦比我早发现一个月,大概我身体太好,大概我太粗心大意前两天突然头晕去看医生才知道的。”  “文瑞不知道?”  琪莉摇一下头。  “你在这儿受苦,他在里面快乐?太不公平。”  “自己做错事承担,”琪莉已平复下来,“谢谢你,云飞,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现在已经很好,可以开车。”  “不!我看见你,就不会放你,你身边需要有个人,我……”  “这样吧,我在你的车子里等你,你来是要向新人道喜,你进去向文瑞和若梦恭贺后,再开车送我。”“这种没良心的人,我不想见他。”  “去嘛!”琪莉轻轻推他,“我等你。”  “唔!”艾云飞听话地点点头。“云飞,”琪莉叮嘱,“别让他知道我来了。”  “我明白!”  云飞进去分别向若梦和文瑞道贺,云飞和文瑞握手时,用一种鄙屑的眼光看着他,文瑞垂下了头,此时此刻,他怎能向云飞解释?  孔太太拉着云飞,要他一起拍照,艾家和孔家是世交,云飞不好意思拒绝,但心里挂念着外面的琪莉。  照片差不多拍好,艾云飞乘孔太大不觉溜了出去,跑去开车门一看,车里没有人。  琪莉可能等得不耐烦走了,艾云飞开了车四处找,找了半天没有找着琪莉。  艾云飞心情不好,也没有去吃文瑞的喜酒。  第二天,他就到文瑞的新居。  孔太太、沈若梦下楼来招待。  “文瑞昨晚给朋友灌醉了,还没有醒过来。”  “没关系,我等他!”若梦一脸幸福的笑,当然罗!嫁了个心爱的丈夫,丈夫英俊能干又富有,入门就住新房子,婢仆如云,以后什么都不用做,就是享福。  珠光宝气,出入劳斯莱斯,有自己华贵之家,不用再寄人篱下,一洗寒酸之气。  不错,文瑞不大喜欢她,但是她有信心,因为她怀了文瑞的孩子,等孩子出世,白白胖胖,天下没有父母不爱子女,他爱子女,自然爱屋及乌,会爱孩子的妈。  况且两人已成了夫妇,天天见面,若梦全力争取一定会把他争到手。  她很快乐,完全忘记亍琪莉。  她和文瑞还要有个孩子,琪莉和文瑞已没有牵连。  她想得是很美满。  若梦想着,想着,看见云飞不耐烦的样子,她想,他也来了不少时候。  “我到楼上看看文瑞醒来了没有?”  她轻轻推开主人间的门,走进去,看见文瑞躺着,双眼瞪着天花板。  他醒来了;若梦温柔地轻吻他的脸:“早安!头没有不舒服吧?”  “昨晚我醉得很厉害?”  “是呀!又唱歌又笑,快天亮才静下来睡觉。”若梦坐在床边,“云飞来了,已经来了两三个钟头。”  “有事吗?为什么不叫我起床!”文瑞起来,若梦忙为他披上晨褛。  “你刚入睡,喝了那么多酒,我希望你多休息一会儿!”若梦边侍候他边说。  到楼下,看见艾云飞:“云飞!”  他的反应很冷淡:“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  “好极了,请坐!”  云飞看了若梦一眼。  文瑞对新婚妻子说:“你亲自到厨房,准备几味可口小菜,云飞在这儿吃饭。”  若梦把其他佣人带走。  云飞也不说话,“砰,砰”打了文瑞几拳。  文瑞没有还手,被打跌在地上。  若梦听见声音,不放心,回去偷看。  “我说过,你抛弃琪莉,我不会放过你!”云飞气喘喘的。  文瑞爬起来,擦去口角的血:“所以我没有还手,我早知你来意。但我并没有抛弃琪莉,我到处找她,几乎整个世界都翻过来,你知道的。是琪莉不要我,她不肯原谅我!”  “你做了对不起琪莉的事,她当然不会原谅你!”  “那天晚上发生时事,我没对琪莉说清楚,怕影响琪莉和若梦的感情,我坦白告诉你……”  若梦听着,双颊象火烧一样。  “你说,她是不是设好了陷阱,在这样的情况下,哪一个男人控制得了?不过,我向琪莉坦白认错,她也没有怪我,我们正准备结婚,那若梦突然说怀孕,其实她怀孕又怎样?我爱的是琪莉,三个人坐下来谈总有办法。没理由她怀孕一定要娶她,但是琪莉把若梦推回来,走了!”  “结果你还不是一样娶了若梦?”  “我妈天天迫,她盼孙子快发狂,你是知道的。我被她烦死了,况且,我虽不爱若梦,但是,我要对自己的孩子负责。”  “若梦一定生活得很好,容光焕发,琪莉可就惨了!”  文瑞一愕:“你怎知道她惨?你什么时候见过琪莉?”  “昨天!她到教堂外面,看你和若梦举行婚礼!”  “啊!”文瑞的心象被大石压住,有窒息的感觉,“她一定很伤心!”  “伤心,面都哭肿了!大概受了刺激,呕吐得死去活来,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抱着一棵树。她说她怀孕后又晕又呕,实在很惨……”  “怀孕?”文瑞抓住云飞的手,把人家抓痛了他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两个多月了,她说孩子比若梦的大两天!”  “天!”文瑞伏在椅子的扶手上哭叫起来。  在外面偷听的若梦,随手抓样东西不让自己倒下去,这,她真想杀死自己。  “我看她面色实在太差,想送她回家.她劝我进教堂向你和若梦恭贺,出来时她已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没有希望了,没有希望了!”文瑞喃喃哭泣。  “啊!我倒记起来了。”云飞问,“你到底还爱不爱琪莉?”  “永远都爱,她没有孩子,我爱她,她有了孩子,我更爱她,我要陪着她,侍候她,分担她的痛苦,我要好好弥补她。”  “琪莉吐得太厉害,叫我给她拿颗药丸,她说药丸是卢医生给她的,那就是说,照顾她身体的医生是卢医生,卢医生我认识。”  “我也在琪莉家见过他。”  “卢医生是最常见她的人,他一定知道琪莉现在的地址。”  “对!”文瑞泪还在流却笑,“我们马上去找卢医生。”  “就这样子去?”云飞指了指他身上的晨楼。  “等我换套衣服,很快。”  到卢医生医务所,卢医生出诊去了。  卢医生去看琪莉,她病了。  心病,情绪病……呕吐不止。  文瑞和云飞不知道。  卢医生回来接见他们……  “……怀孕两个多月,情况不大好,又呕吐又晕,比一般孕妇辛苦,幸而她体质好,否则,我要她躺床三个月!”  “卢伯伯,我想要琪莉的地址。”  “是老地址!”  “但她早己不住在那里。”  “我只有这个地址!”  “绝不可能!”  卢医生叫护士把琪莉的病历表拿来。  果然是老地址。  “她头晕、呕吐根本不适宜开车,但她有事就自己来看我,我打电话到她家去,每次都说她不在,为她的身体自己开车去看她,她也总是不在。她到底在哪里?”卢医生反过来问他们。  文瑞看云飞,傻了。  一会儿,文瑞说:“琪莉还会来诊治的?”  “会,她不舒服便会来,最近她常常不舒服。”  “她来时候,可不可以马上通知我?”  “可以,你留下电话,我尽力留住她,你马上赶来……”  到门口,文瑞问云飞;“他真的不知道琪莉住在哪儿吗?”  “他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他很合作!”  “云飞,你先走,我在这儿等,也许琪莉今天就会来。”  文瑞当然等不到琪莉,因为琪莉存心避他,她早就和卢医生约好了。  文瑞一直考查到诊所关门,他闷闷地去酒廊喝酒。  他新婚有假期,准备天天等,要是他上班,就派别人守住诊所。  他也请过私家侦探,侦探跟踪卢医生出诊,不过他不知道卢医生从诊所的后门走了。  结婚的第二天,文瑞就搬出主人房,他的理由是,“你怀孕,多休息。”  听起来很体贴,若梦是知道其中原因,她很痛苦,但,这又能怪谁?  这天“彩衣”拍宣传广告。  云飞亲自去西贡看拍摄的情形。  拍了一个早上,大约吃午饭,云飞没有胃口,于是他去海边逛逛。  一直走,一直走,走了很远。  他看见有人坐在海边一块石上,正一颗颗地把小石子扔进海中。  她的背影,似曾相识。  他走前几步,一看:“琪莉!”  她吓了一跳,几乎掉下来,云飞连忙扶住她。  “我们找得你好苦!”  “你们?”  “文瑞和我,文瑞知道你有了孩子,不知道多紧张,他每天……”  “他好紧张那孩子,巴不得同时抱两个。”琪莉苦笑,“这就是男人!”  “其实,文瑞……”  “如果你再提他,我请你马上走!”  “好吧!我不提。”  “你怎会来这个偏僻的地方?”  “‘彩衣’拍广告,我自己也来看看!”  “怎么不见人?来这种地方拍广告?”  “不!在前面好远好远,那儿有山有水有集市有宾馆,琪莉,你到底住在哪儿?”  “我还是想‘彩衣’,打个电话问问,我还是不放心。可是我怕你把我的地址告诉文瑞,所以,我连你也一起避开。”  “文瑞是爱你的!”  “但是我恨他。”她双眼望住大海,惘惘然。  “琪莉,我希望能常常来探望你,把‘彩衣’的近况告诉你,你让我知道你住在哪儿吧?”  “我住在这里!”她根本不肯说。  “琪莉,我发誓,你的新地址绝对保密,如果我不守诺言,便不得好……”  “你守信用就够了,跟我来!”琪莉带领他,“看见吗?那两层小小的房子。那天我知道若梦真的怀孕,便带了些用品离家,我漫无目的,一直开车到这儿来,被我发现那间小屋,我很喜欢,心想,这儿又偏僻交通又不方便,住在这儿一定可以躲得好好的,便把房子买下来。”  “那是一户人家的渡假屋,暑期来渡假时才装修过,因此新的一样。谁知后来又匆匆移往美国。这房子我买回来很便宜。”  琪莉开了铁门,云飞看见里面静静的。  “你不是一个人住吧?”  “就是我一个人!”琪莉还去倒茶给云飞。  “你一向不会做家务!”  “学呀!反正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实在有太多时间,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最初不知所措,慢慢就好,如今我除了照顾自己,一间小屋,还种种花,学烧菜。”  云飞看了看四周,打理得很清洁,客厅还插了一瓶菊花,“其实你不仅可以做女强人,还可以做个贤妻良母。”  “跟若梦比,差远了,我粗心大意,连文瑞长了青春痘,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都不知道。”琪莉轻叹了一口气,“我就这样给比下去。‘彩衣’最近怎样?”  “很好,你交给我的时候,已经很好。”  “云飞,太辛苦你了,”她看看表,“你应该归大队,否则大家以为你失踪了。”  “好!我明天再来。”  “不!不能天天来,最多一星期来一次,还有,你带文瑞来我和你绝交。”  “我不会那么笨,我星期日来,星期日可以陪你一整天!”  “好!我做午饭给你吃。”  最初两个星期云飞到星期日才敢去看琪莉,后来星期六去,公众假期也去。  这天,两个人在厨房烧饭,云飞买了一车东西来,能吃的,不能吃的都有。  云飞正在把一只鸡塞在一个盅里,又放了一包药材,炖鸡汤给琪莉喝。  琪莉在炸暇卷。  “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很担心你,快四个月啦!粗身大细,一个人孤零零,应该有个人来侍候你的,为什么不叫亚珍来?”  “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的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云飞洗米烧饭。  “我会在英国生孩子,产后在那儿住几年,开间‘彩衣’分公司,我会告诉孩子,他爸爸在他出生不久就去世了,等大家一切淡忘下来,我再带儿子回来。”  “孩子会知道孔文瑞就是他的爸爸,出世纸上有他的姓名。”  “天地间叫孔文瑞的起码有一千个。”  “你房间不是放着文瑞的照片。”  “几年后,文瑞老了,不会如相片那么年轻。”  “孩子始终是个无父的孤儿。”  “想想,觉得实在很对不起孩子。”琪莉停了手:“若梦的孩子有爸爸,有妈妈,可能还有弟妹。我的儿子没父亲,没完整的家,独生一人。孤独寂寞,但又怎样?和若梦争一个男人?’算了!这种事我不会做!孩子没有父亲,我多爱他些,身兼父母二职,弥补他!”  “如果孩子有一个爸爸多好!”  “还用说吗?”琪莉继续工作,“但我把文瑞交给若梦,这个男人,我已经决意不要,我和孔文瑞恩断义绝。”  “我不是说文瑞,如果另一个男人肯做他的爸爸,给他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哪一个傻瓜?”  “我!”  “你?”琪莉关了灯,掩住嘴笑。“你是好人,你对我好,想我,你是我的好朋友,我的知己。可是,对一个人好也要有限度,明知道这孩子是谁的,还那么伟大做假爸爸?做善事不能拿自己一生的幸福捐出去。”  云飞突然关掉所有的电灯,把琪莉拉出客厅。  “干什么?我还要蒸鱼呢!”  云飞和琪莉面对面的坐了下来,他紧张得口吃:“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早就想说了,我……我……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你,一见钟情,我是要追求你的,可是却突然跑出个孔文瑞来,为了这件事,我和文瑞吵过两次,打了他三拳,因为他遗弃了你!现在,我乐意给那孩子一个美满的家庭,我反过来求你做善事,让我做孩子的父亲,好不好?”  “云飞,我已经不是好女孩,肚里又有了孩子!”  “我都知道!”  “但他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那么笨,替人养孩子?”  “我管他是谁的孩子?”云飞意志坚决,“只要是你的骨肉便行。”  “唉!那对你不公平!”  “公平不公平应该由我决定,要做爸爸的又不是你!”  “但是,我……”  云飞握着她两只手:“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说,好好地考虑,慢慢考虑,但在孩子出生前一定要回复我,因为你若答应,孩子的父亲就是艾云飞,我还要通知父母!”  “不过……”  “答应我,考虑!我求你,做一次善事。”  “琪莉终于点了点头:“好吧!”  “现在可以蒸鱼了!”  文瑞回家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就算在家里吃饭,也是吃得很少,若梦十分担心,一直在研究原因。  今天,若梦送文瑞上车:“今晚回家吃饭吗?”  文瑞想一想:“今晚没有应酬!”  “今晚我们吃法国菜好不好?”  “随便吧!”文瑞笑笑,叫司机开车。  若梦高兴得走来走去,把厨子召出来,吩咐他做什么菜:洋葱汤、酝响螺、法式萍果批……  菜安排好,若梦走进饭厅,吃西餐,气氛和情调是很重要的,餐桌的布置也讲究,大灯不用,用烛台,十盏壁灯是十彩的,若梦嫌太俗。  若梦吩咐司机买一箱紫塞灯泡回来,并命佣人把灯泡更换。  她把全部窗幔拉上,点燃了祥烛,坐在餐桌上,觉得情调不错,就是那排佣人碍眼。  她挥了挥手,示意各人离去。唔!效果更好。  突然,她发觉一盏壁灯不亮,她走过去看看,由于拉上丝绒窗幔,她看不清楚,于是,她推了张椅子过去,然后爬上去,她本来一手扶墙一手上灯泡,发觉灯泡没上好,于是放开扶墙的手去上灯泡。灯泡恰恰上好,突然左面鞋跟一側,她连人带椅子跌了下来……  文瑞接到通知赶去医院。  若梦在床上哭得很伤心,她知道,唯一维持她和文瑞的就是肚里的孩子。  看见文瑞,她抽咽着问,“是不是……我身体好……了,就赶……我走?”  “当心身体!”文瑞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胡思乱想,睡觉吧!”  “你们年纪轻,身体休养好了,很快又有孩子。”孔太太安慰她。  “我该死,我……不小心,文瑞……”  若梦怎样也想不到,她小产了,文瑞并没有借此和她离婚。  他对若梦还是象以前一样,不太好,也不太坏,普普通通平常一对夫妻,不过,仍然分房。  若梦又开始有了另一个新希望,只要她能够和文瑞在一起,她会制造第二个机会,再度怀孕,应该没有问题。若梦还记得琪莉说他血气方刚。  而她和文瑞虽然只有一夕之缘,可是,她也感觉到他的需要比别的男人强,他好几个月没有接近女人了吧!只要好好侍候他,再找适当的机会加以引诱,她一定可以令文瑞第二次跌入陷阱。  若梦对自己有信心。  而且,她小产他没埋怨她,或对她不满,那不就等于他对她余情未了吗?  对!套住文瑞不难,近水楼台嘛!不过先要把身体调理好才有吸引力。  琪莉今天做杏仁糊汤丸,云飞帮忙她搓汤丸。  “若梦小产,我以为文瑞会和她分手,起码也分居。谁知道,他们还象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  “小产没理由让夫妇改变,小产又不是罪过。”琪莉把汤丸收集好,放进杏仁糊里。  “文瑞是为了孩子才和若梦结婚的。”  “日久相处,也会生情,何况是夫妇,有些人的爱情,是在婚前巩固的,也有些人,在婚后才开始培养爱情,其实效果都一样,后者还恩爱些。别担心,不久他们又会传出第二次喜讯,文瑞的妈妈是孙儿万岁的。”  “孔伯母又不是没有孙!”  “但没有男孙。”  “谁担保若梦养的是男孙。”  “有什么关系?年年生,十个总有一个男的吧!文瑞也喜欢儿子,儿子可继承父业。”  “你若生个儿子呢?”  琪莉面一变:“我的孩子和孔家是无关的。孔家喜欢男孩,我偏要养女儿。”  云飞见她不高兴,马上话题一转:“最近真好,没见你吐过,精神、面色也很好!”  “卢伯伯说过,过了三个月便一切回复正常。”琪莉把汤丸拿出来,“吃点心了!”  “你的烹饪技术越来越好了!”云飞最近好想,平时工作怎样忙,一想到放假可以和琪莉在一起,他就十分兴奋,工作也起劲。  “闲嘛!我忙惯了的,现在每天闲坐十几个小时。故意忙这忙那,好不容易才打发一个上午。”琪莉把汤丸在匙内滚来滚去,“以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样过,我希望孩子早点生,孩子出生了我会很忙。哈!我越来越喜欢孩子,他在里面打一个拳头,我也感到很兴奋。”  “我买给你的育婴常识?”  “全都看过了!”  “我再买一些给你。”  “云飞,我想学打毛线,反正将来BB要用,而且打毛线还可以消磨时间。”  “好!明天星期日,我把你要的都带来,你给我列条单。”  “云飞,我真感激你!”  云飞给琪莉买了一屋子的毛线:红、黄、蓝、绿……琪莉坐在毛线堆中,就是笑。  云飞忙着贴婴儿的海报,琪莉的睡房就贴了三张,客厅贴两张,厨房也贴一张。  琪莉对着编织杂志,一针一针地来,云飞见她全神贯注,便自己下厨烧饭。  还要替琪莉种的花浇水。  他很享受这种二人世界的生活。  虽然琪莉对他的求婚始终没有反应,也从未说过爱他,但他还是心满意足,满面春风。  文瑞就和他相反,平时他爱动又爱玩,更爱闹,自从结婚以后,他变得很稳重。  他很少笑,说话也减少了,默默地工作,在他的感觉中,一天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天,他和私家侦探社的老板去喝咖啡。  “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我每天派出两个人,一个守住诊所,一个跟踪卢医生,卓小姐没去过诊所,卢医生去出诊的地方和卓小姐无关。”  “没理由,她要吃药,两个月了,药也应该吃光。而且她是孕妇,起码要每个月检查一次。”  文瑞想着,突然低叫起来:“可能是这样,他回诊所,进去时由前门进去,走时后门走!”  “最初我们是疏忽了,不过,近这三个星期,卢医生每次出,我一定派两个人,一前一后,但每次卢医生都由前门出来,他没有去看过卓小姐。”  “卓小姐本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移民局都查过了,她最近没离境。”  “说不定她早就走了。”文瑞用拳头敲着头,“我先要去见卢医生!”  “……琪莉的确很久没有来找我检查身体了。”卢医生坦白地说。  “她怀孕,一定要有医生照顾。”  “这是真话,可是,她不来找我,我又找不到她,有什么办法?她将来生孩子也要医生?”  “是的!”  “她不找你,会不会已经去了外国?”  “琪莉一直就准备往外国生孩子!”  “她有没有说去哪一个国家?”  “没有,就算你知道她去了哪一个国家也没有用,香港那么小都找不到,又何况是外国?”卢医生说,“琪莉曾经告诉我,她和孩子会在外国住几年,等孩子大些,香港安定些才回来,当然,政局不好,她根本不会回来。”  “啊!天!”文瑞撑着头叹一口气,“卢伯伯,你以为琪莉会去瑞士吗?”  “应该不会。她常说要为母亲争气,她怀了孕,认为很没面子,因此她不会去投靠父亲……”  文瑞觉得自己实在该死,给琪莉增加了无穷的麻烦。  文瑞又去喝酒,喝了酒回家,若梦还是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  文瑞在家里是很舒服,象皇帝一样,穿衣、着鞋、梳洗……若梦都亲手服侍,水果、点心,若梦常送进口。  文瑞心情不好发脾气,又或故意找若梦麻烦,若梦不仅能忍受,还能迁就,加倍用心照顾、侍候文瑞。  有时候,文瑞也觉得自己太过分,对若梦太刻薄。  因此,文瑞偶然也会买些珠宝送给若梦。  若梦很开心,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这天晚上,文瑞又喝了酒回来,若梦把他扶进房间,替他脱下衣服,正想替他穿上睡裤时,忽然念头一动,她拍了拍文瑞的脸,“文瑞!”  “喝酒?来!干杯!”  若梦笑了笑,脱下身上的睡袍。  她上床躺在文瑞身边,关上大灯,只留下一盏床头灯。  她轻吻文瑞的脸,抚摸文瑞结实的肌肉,这是她的丈夫,文瑞是属于她的。  由今晚开始,她不要和文瑞分开,夫妻俩恩恩爱爱。  她伏在文瑞的身上,听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跳得好快,这是男女肌肉之亲的反应。  她捧着文瑞的脸,哎!这张脸多俊。  她用嘴唇轻熨文瑞的嘴唇。  “琪……莉……”  仿如一盆冰水照头淋,他怎么还记着她?  不管怎样,今晚她要得到他!  她把她那性感的嘴压在他的双唇上,深深地吻他,这时候,文瑞一面有了反应,双手紧抱她,另一方面人也醒了。  当他张开眼睛,看见若梦,他慌忙把她推开。  “文……瑞……”  文瑞喘了口气,他从床上坐起来。  “文瑞,我们是夫妻,不要拒绝我,我要为养个孩子,这一次我会好好保住他!”  文瑞起来穿睡裤。  若梦从后面抱住他;“我爱你,我需要你……”  文瑞拉开她的手,拾起睡袍扔到她身上,“赶快穿上衣服,否则会着凉!”  “你不要我了?”若梦用哀怨的目光望着他。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  “但是你和我结了婚,我们是夫妻,我是孔文瑞的太太。”  “那是因为你有了孔家骨肉,我要对儿女负责,我要对父母有个交待!”  “对呀!文瑞,奶奶一直希望我怀孕,希望我为孔家开枝散叶。文瑞,你不要我不要紧,但你要帮助我再度怀孕,向奶奶交待。文瑞,我求求你!”她跪在床上。  “我一生只做过一件错事,因为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被你诱惑了。结果我用一生来补偿,我完了,沈若梦。但是,”文瑞痛心欲绝:“绝不容再错,上一次,我多后悔没有推开你。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迷惑,任你怎样表现自己,我也无动于衷,因为我心已死!”  “文瑞,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既然已成夫妻,”若梦哭起来,“就委屈你把婚姻维持下去吧!”  “请你穿上衣服出去好吗?”文瑞柔声说,“这是我的房间。”  “你……难道不需要女人吗?”她知道这么一走,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因此她要尽最后努力,引诱他,鼓励他,“一个年轻力壮,二十几岁的男人,怎会没有性的需要?你能忍受多久?我不是太差劲,太讨厌的女人吧!”  “如果我不需要女人,上一次,你怎能得到我?”  “反正你要在外面找女人的,为什么不要我?我是你合法妻子。”  “有很多事,不是女人可以解决的,很多事情,也不是性可以解决的。性,是一时的,精神是永恒的。或者你不懂,你以为性可以代表一切。”  “不,我懂,我爱你,我亲近你,只不过想为你生孩子。”  “我在琪莉那儿,有爱,有性,也有孩子。无论我做过什么,结过婚,娶了你,我仍然深爱琪莉,只有她才是我想要的人!”  “你对我没有半点眷念?”  文瑞摇一下头。  “我小产了,你为什么还留住我?”  “可柃你!我知道你举目无亲,赶你出去,你以后日子就难过了。我始终记着,你是琪莉的好朋友,你是她的姐姐,我不忍心看见你流落街头。”文瑞披上晨褛,“你喜欢睡这儿,我走好了,反正这屋子有很多房间。”  “文瑞……”  他拉开门,停下来说;“下次别再对我这样,否则,别怪我残酷无情。晚安!”  文瑞关上门,出去。若梦跪在床上呆了一会儿,直至脚步声消失,她才伏在床上放声痛哭。  她失败了,彻底失败了,以后怎么办?  不怕!她还是孔文瑞太太。  也许,文瑞的母亲可以帮她的忙,上一次他母亲压力,文瑞不是肯娶她吗?  当然,希望琪莉在他们的生活里永运消失。  文瑞误会了,其实,她是非常爱文瑞的。  她穿好睡袍,替文瑞收拾了床,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琪莉对打毛线,是笨手笨脚,她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才编织了一双婴儿帽。  她已经高兴得哇哇叫。  两个人对着小帽子欣赏了一会,云飞说:“你叫我带来的会议报告书已经带来了,你看了签个字,很多事情下次会议要决定。”  “云飞,有一件事你可能不会相信,我喜欢肚子里的孩子,比喜欢‘彩衣’多。”  “你事业很成功,‘彩衣’闻名国际,完全是你的功劳,你是个女强人,你一向喜欢有挑战性的工作,忙碌而有成果的生活。”  “不错,以我个人的条件与能力,我事业算成功,我一向看不起那些家庭主妇,觉得她们不出色,听见贤妻良母四个字就好笑,我告诉自己,我不会做贤妻、每天早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那是厨子的工作。家里是否一尘不染,鸟语花香,自有佣人与花王,文瑞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我从不肯花时间去记。他突然长了颗青春痘,我也没注意,上百货公司必去女装部,从没想过为文瑞买件衬衣,情人节,文瑞生日……我没留意过,反而文瑞出奇不意地送我礼物令我惊喜,我是个最粗心大意的女人,完全没有罗曼蒂克。你说,我这种人怎能当贤妻?好啦,就因为我只顾事业,不理文瑞,结果丈夫给最好的女朋友抢走了。”  “若梦不应该这样做。”  “何必怨人,自己活该,文瑞娶我,享受不到家庭幸福,我绝不细心体贴,文瑞娶若梦就幸福了,因为家有贤妻!”  “文瑞也不一定幸福,他并不爱若梦!”  “我说过感情可以培养。若梦是文瑞的理想妻子,长头发、温柔、怯弱、依赖性强、说话又娇又嗲,人又媚又艳。”琪莉叹口气笑笑,“其实做个小妻子也真好,一条心朝着丈夫,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天塌下来有丈夫承担,一切都依附着丈夫,享受丈夫的爱。”  “你准备做个贤妻?”  琪莉摇了摇头:“不!我要做良母。提起良母,以前我对孩子没有好感,总觉得孩子吵,孩子烦,分散精神,但是现在孩子还没有出世,我已经开始想着怎样宠他了,为了不想分薄孩子的爱,我决定只要一个。”  “一个太少了,起码要两个,独生子多数孤僻。”云飞想:将来琪莉嫁了他,也要和他生个孩子啊!  “两个也好,生个儿子,就想有个女儿,相反,生个女儿就希望个儿子,不过,最多两个够了。”  “会议报告书,你还要不要签?”云飞原则上很高兴琪莉的转变,大概做丈夫的都希望妻子乖乖地躺在家里。  “没有什么兴趣,根本,很多事情我都不大清楚。亲力亲为的人决定,总比忖测的好。况且,我已经把一切交托给你,我应该信任你,这是依赖的第一步啊!”  “我有这份光荣吗?”云飞接着问。  琪莉面一红:“我编织了一双粉红色的小毛衣,这一次我要打蓝毛线,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  云飞开车回家时,飘飘然,琪莉说过要养两个孩子,另一个,当然是他和琪莉的了。  
峰回路转:  生孩子,若梦比琪莉还要急。因为有孩子,就等于有丈夫。  有没有孩子没关系,但怎能失去文瑞?  这天她买了许多孔太太喜欢吃的东西去探望家翁和家姑。  “文瑞没跟你回来?”  “他和客人去了澳门,文瑞说过他不会忘记买奶奶喜欢吃的猪油糕。”  孔太太开心地笑:“我几个儿女,他最孝顺!”  “是的,他就只肯听奶奶一个人的话!”  “他是个好丈夫,太太的话,他也听!”孔太太是个识趣的家姑。  “我真是不中用,不能讨文瑞的欢心,”若梦眼眶红红,叹气。  孔太太打量媳妇:“你精神和面色的确不太好,文瑞对你怎样了?还是在外花天酒地?”  “那倒没有,就算在外面应酬,也是为了公事。”若梦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们一结婚便分房了,文瑞这样做是为了爱惜我,因为我怀孕,需要休息,初时我们还很亲热,分房并不影响感情,但自从我小产后,文瑞大概痛心失去胎儿,对我便不大好,我承认小产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奶奶和文瑞……”  “这种事不能怪你的。”孔太太连忙安慰她。  “我知道奶奶和文瑞都喜欢孩子,我是希望尽快再怀孕,完成奶奶抱孙的心愿。”  “你真是好媳妇,我的确想要一个男孙。”  “但我恐怕会令奶奶失望,所以才会这样担心。”  “医生说,你以后仍然可以生育。”  “不是我的问题,是……文瑞。”若梦的头垂得银低。“文瑞,他……”  “快告诉我,文瑞他怎样了?”  “我们结婚几个月,一直分房。”  “从来没有……亲热过?”  若梦摇一下头。孔太太骇然,“那是为什么?”  “最初,因为我怀孕,文瑞是为我好,但最近,可能因为我小产,他不能原谅我,又或者,他以为我身体仍未康复,但冯医生说没有问题。”  “那傻孩子,必定是误会,你有没有告诉他,你的身体已经复元,可以再度怀孕?”  “我没有!”若梦害羞,“这些话,我怎能说得出口?”  “噢,我明白,我明白的,好吧,让我来跟他说。不过,文瑞的公子脾气很盛,如果我因为这件事特地把他叫回家,他会怪我干预你们夫妇的私生活,因此,要等机会。”  “奶奶,我本人是绝对没有关系,分房反而自由,我只是一心想替奶奶添个孙儿。”  “当然,当然,怀孕,生孩子,难道不辛苦的吗?你的一番好意,我做奶奶的心里感檄,噢!我刚要去看你,我买了只绿宝石镯子送给你……”  孔太太抱孙心切,一个晚上说服丈夫,假借公事为名,把文瑞召回家。  文瑞和父亲谈过了“公事”,走出书房,孔太太便迎过来。  “文瑞,我们两母子很久没有聊天,陪妈妈聊聊好不好?”  “好,反正今天没有应酬。”文瑞揽住母亲的肩膊。  “索性留下来吃饭。”  “也好。”两母子并肩坐下来。  “打电话告诉若梦。”  “不必了,回家吃饭还要向她报告。”  “吃饭前,我叫司机去接她来。”  “何必麻烦,她吃她的,我吃我的。”  “怎会麻烦,又不是要你回去接她,夫妻应该恩爱,留她一个人在家里吃饭,她怎吃得下?况且一家人一起吃饭热闹些。你对若梦,似乎关心不够,”孔太太笑笑,“结婚几个月就闭了?”  孔文瑞耸耸肩,这些话,从何说起?  “听说你们分房而睡,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  “一结婚就开始。”  “怎会?你们的新房,妈也参加布置,最初是同房的,否则为何订那张巨形大床?”  “我记错了,是第二晚,第一晚我醉得一塌糊涂。”  “分房总有个原因。”  “我要做生意,常有应酬,为了不想吵醒她,分房而睡,理由充足吧。”  “绝不充足,丈夫在外面应酬,半夜三更也好,天亮也好,做妻子的,也应该等候丈夫,侍候丈夫。”  “那太残忍了吧,妈,你每晚等爸爸回家?”  孔太太瞟了儿子一眼,将话题一换:“昨天我和冯医生吃午餐,他告诉我,若梦的身体已经很好了。”  “是很好!”  “那为什么不同房?”  “她身体好,和同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夫妇不同房,哪来的孩子,我想你替妈添个孙子。”  “妈,你不是有很多孙子了吗?”  “都是女的,女的有什么用,又不能继承孔家的事业,我要一个男孩。”  “你会有一个男孙!”  “你终于答应了,”孔太太想不到那么顺利,紧握儿子的手,“今晚你就回若梦的房间去,不会再分房了,是不是?”  文瑞摇一下头:“妈,只要是我的儿子,就是你的男孙,你不会在乎哪一个女人生那一个孙子?”  “当然,不过,”孔太太皱皱眉,“家中放着个又好又漂亮的妻子不要,却要在外面另找别的女人,那不大好,养出来的孙子,也见不得人。孔家的男孙,该是堂堂正正。”  “妈,”文瑞靠在椅背上,沉重地说,“这些日子,我完全没有心情去找别的女人,相信以后也不会在外面胡混,我没这种心情,我很痛苦,很苦恼,我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  “这就对了,结了婚,应该全心全意对待妻子,若梦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我也并没有把若梦当过妻子,因此,结婚后我们一直有名无实。”  “孩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孔太太惶惑:儿子媳妇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的话我一点都不明白!”  “迟早你会明白的。”文瑞怕母亲把若梦接来,他站起来说,“今晚不能陪你吃饭,我忘了一个客户约了我,后天再来看你!”  “文瑞……”  文瑞说走便走,脾气一向这样,很任性,孔太太向来管不住儿子,也没有管过儿子。这孩子聪明、可爱又有本领,宠爱还来不及呢?就是抱孙子这回事,令孔太太不顺心,看样子他对若梦一点也不好。八九在外面有个女人。这孩子一向风流,女朋友,能用计数机算。做母亲的向来不管儿子有多少个女人,最重要的是抱孙子。唔!他说孔太太一定可以抱男孙;会不会文瑞在外面女人已经怀孕,并且产期在即?若有此事便好。文瑞说得对,只要是文瑞的骨肉,孔家的后代,管他哪一个女人生?  对若梦是有点抱歉,不能为她做点事,还夸下海口呢?  其实,夫妻之间的事,外人也先理可管。文瑞对若梦不好,要怪,应该怪她不该那么不小心,把孩子弄掉了。  子女的事,子女自己解决好了!反正,她又不愁没有孙子。文瑞想来说话算话的。  文瑞一个人在外面吃饭,一想,就知道若梦在母亲那里下过功夫。文瑞越来越不满意若梦,在他的眼里,这是一个阴险、奸诈的小人。  她不是使诡计分开了文瑞和琪莉吗?  琪莉到底去了哪里?卢医生说,她在外国生了孩子还要住几年,到底住多久?  琪莉始终要回来,她不会不理会“彩衣”,难道她能把“彩衣”送给艾云飞。  关于艾云飞,唉!事以至此,他对琪莉也应该死心了吧!  琪莉到底怎样?  艾云飞打开那粉蓝色包裹的编织物,左看右看:“琪莉,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琪莉瞪大眼:“玩意儿?袜子呀!不像吗?还是有什么不对?”  “袜子?BB的?”  “哎!我这样的功夫,除了给小孩子编织,难道编双袜子送给你出丑?”  “手工倒是很好的,花式也可以,别说给BB,即使是我,我也嫌它大。”云飞笑,“我的小姐诶,不是不好,是太大了!”  琪莉看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琪莉,你什么时候去英国?”  “早呢!还有四个月。”琪莉皱了皱眉,“在那儿又没有自己的医生,又没有什么好友,就算有,也不好意思让他们帮忙养儿生子,又不是光荣的事。”  “你在这里生孩子,我可以照顾你不同。”艾云飞一直希望说服她,“你去了英国,我又要留下来打理‘彩衣’,顶多一个月去看你两次,还要匆匆去,匆匆回,在这儿就不同了,必要时我可以下了班来,甚至不上班两三天都可以。”  “我为了孩子,孩子大了,我告诉他:我们一家三口一直住在英国,他在英国出生,他出生后,爸爸去世了!这个谎话可以骗他,起码他不会吵着我带他去拜祭他爸爸。”  “如果我们结婚,就不用编什么故事。”云飞握着她的手,“我们的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想过了,那行不通的,那对你和孩子都不公平。”琪莉点点头,“你没有理替文瑞养孩子,他做错事,你承担?”  “公平不公平,最好由我来决定。我不想理会文瑞做过什么事,我只要做孩子的爸爸!”  “你不介意,好!可是,你敢担保我们结婚后,有了我们的孩子,你肯定会特别宠爱他?那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公平。”  云飞无言。他不能说谎,他当然加倍宠爱他和琪莉的孩子,父子天性啊!  “我会很疼爱你的孩子,是的,将来两个孩子会有点分别,但我能做到表面上一视同仁。就算你不同我结婚,将来也要嫁人,我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或者更糟,除非他说谎。”  “也不是不可以避免,依照原来计划,永远不结婚,孩子就不会受到不公平的看待——我是说精神山。”  “孩子没有爸爸,就是孤儿,孤儿会被人欺负的,而且,人人有父亲,他没有,他会很伤心,况且他也享受不到家庭的幸福!”  “不过四个月,不忙。”琪莉扶着椅背起来,“差不多要烧饭了,番茄汤好了没有。”  “为什么不请几个佣人,你行动不方便,应该有人照顾。”  “若梦回来,我就不想见任何一个人,不知道是我讨厌别人,还是讨厌自己,你想,自己的最知心的女友,和快要结婚的未婚夫通奸成孕,我这个受害者站出来还不是一个笑柄?所以,我没有勇气见任何人!”  “包括我?”  “当然,若不是那天你找到来,我是不会见你的。或者,我会打个电话问问‘彩衣’,伹我不会和你见面。”琪莉挥一挥手,“也许人家说我是弱者,不敢面对现实。我也不想否认。连未婚夫都保不住,多窝囊?女强人?笑死人!”  “那不是你的错!”  “但我失败,彻底的失败。有时候,一个人真寂寞,也倦,想找亚珍来侍候我。但是,我相信我们主仆会相对无言,所以,算了!”  “由我来烧饭吧,你站着很辛苦的。”  “医生要我多运动,那对生产有帮助,一过了第六个月,每天起码散步一次。”  “今晚吃过晚饭,我便陪你去海边散步。”艾云飞进厨房抢工作做,“你觉得余医生怎样?”  “出乎意料之外。最初,卢伯伯提议换医生,我很不高兴,卢伯伯看着我长大的。”琪莉坐在一张小圆凳上削菜心,“卢伯伯向我解释,他不是妇产科医生,而且,换医生可以避开文瑞。文瑞对我的孩子很有兴趣,我相信他一心是要来抢我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不会犹豫,马上接受了余医生。余医生真好,慈祥又周到,我常在不知不觉间把她当我的妈妈。埃!大概是妈死得太早。”  “我看你们最好结谊亲,那天我送余医生,她告诉我她很喜欢你,希望有一个象你这样的女儿。”艾云飞切洋葱,泪水都涌出来。  “真的?”琪莉很高兴,“余医生真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我去外国生孩子,我不能带余医生一起去。就算我能付钱,但她这儿的病人、孕妇呢?我是希望余医生替我接孩子。”  “不要到外国吧,留下来,在这儿生产,有余医生,有我,还有卢医生。不忙!”艾云飞学着她,“还有四个月,但也该想想了……”  琪莉怎会不想?她也想过要嫁给艾云飞。  毫无疑问,她深信艾云飞爱她。但是,她根本不爱艾云飞。她是很执着的人,她一生只爱孔文瑞,由第一眼见他便爱上了他。  这份情,始终不会改变,当然,无论事情发展到怎样,就算文瑞和若梦离婚,她也不会重投文瑞怀抱。  马前覆水怎能收?  然而,她最孤独寂寞的时候、她最需要别人慰藉的时候,谁在她身边?  艾云飞!  以前,文瑞的一衣一鞋一袜,早餐晚膳,都由若梦亲手侍候,可是,自从文瑞请了个男仆回来后,若梦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文瑞。  文瑞喝酒回来,也由亚国侍侯。  若梦享尽荣华富贵,但是,她内心是很空虚,很彷徨的。  回忆吧!回忆能令人兴奋快乐。  她全想过了,她和文瑞没有过过一天幸福的日子,文瑞和琪莉一同玩、一同追逐、亲亲密密的情景,都是一幕又一幕重现。  他俩是多么恩爱!  眼泪流干了,心也死了!  倒是她和金振同居的初期,过了一段神仙一般的日子。  好美!好美!  若梦骗了琪莉,也在骗文瑞。  三年前,她的确由乡间回来,住在亚姨家。亚姨本来过得不错,可是姨父炒金,一夜之间就破产了,家庭环境很差。  若梦在新邻居的帮助下,进入了工厂当蓝领。  金振是工厂是货车司机,健硕、粗壮、样貌不俗的年轻小伙子。  很多工厂女工都和他有过一段情,但他自从认识了若梦,被她的美色所吸引,他一个劲地追求她,金振和若梦就同居了。  因为这件事,若梦也和亚姨闹翻了。  金振的姑母,有层房子,三百多尺,金振和若梦就住在那儿,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金振的姑母去世,金振承受了姑母的房子和一些现金,十条金条,他开始常去跳舞。后来还追舞厅一位小姐“电眼公主”,把钱全都花在那女人身上,电眼公主本来有个警界朋友,某天两人冤家路窄,在舞厅碰头,两人大打出手。  金振从小到大,打架如吃家常便饭,人又强壮,结果把对方打至重伤,被拉进牢里去,舞厅也拆了。  金振入狱不久,若梦发觉怀孕,到狱中和金振商量,金振表示自身难保,结果若梦拖到三个多月堕胎。  若梦堕胎因失血过多,大病了一场,身体复元已不似人形,身边的钱全花光。又不好意思回以前的工厂做工,因为人人知道她和金振的丑事。那时候真惨,除了住,吃和穿都成问题,终于到“彩衣”做临时工,遇到了琪莉。  金振姑母的房子空放着,上次若梦和文瑞分手,就是回金家去,发觉怀孕,才搬到公寓住,骗取琪莉的同情。  无聊的时候,若梦会想到金振,无论如何,金振曾爱过她,令她快乐。  若梦最初堕胎时,的确很痛恨金振,但是,如今把金振和文瑞一比,就觉得金振可爱。  起码金振不会象文瑞那样冷酷无情。  文瑞因公去了美国,家里死静静的。  日子实在难过,又无聊,她换件衣服出去逛逛,最初由司机送,后来把司机遣走,坐计程车,不知怎的,竟然会到金家。  既然来了,便想上去看看,反正金家的钥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是不离身的。  她用钥匙开了门,推门进去一看,不对劲。  上次她回来,屋子发霉,蛛网尘封,虽然,现在屋子也很乱,但起码没有蜘蛛网。  大概她上次来时打扫过。  她拿进纸巾抹张椅子坐,呀,以前这小小的屋充满欢笑、充满温暖,她还记得金振第一天带她回来,是深夜两点,他们摸黑进屋,蹑足而进,怕吵醒了姑母,然后,金振把她拉进房去。  她缓缓起来,走到金振的房门口前——曾经是他们的卧室,她推开门,进去一看,床上躺了一个人,她吓得叫了起来。  “梦!”  若梦的手臂被人捉住,她挣扎一下,“你怎会在这儿!逃狱?”  “不,我行为良好,提前放了,星期一已经回来,”他打量她,“你好漂亮!”  “漂亮?”她哼了一个鼻音,“没死掉算好彩数!”  “梦!坐下来谈谈好吗?我很想念你!”  “没有什么好谈的!”若梦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  “朋友告诉我,你嫁了人,而且嫁得很好,在享福。我知道,你是不会再要我了。”  “享福?是的,我是在享福,嫁得有钱嘛!”她反而坐在床上,叹气说,“但是,我嫁得一点也不好……”  “你的丈夫?”金振望着她,不明白,在他的心目中,有钱就好。  “我没有丈夫,他从来没有尽过丈夫的责任,他折磨我,他看不起我,我……我受够了!”  “不要难过!”金振大概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挽着若梦的肩膊,“他对你不好,我对你好,我一向都对你很好,是不是?”  “好?”若梦掴了他一个巴掌,“我差点没给你害死!”  “陈年旧事了,你就忘记它吧!”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得到我,还不满足,背着我去追求那舞女,还为她打架入狱。”若梦越说越激动,金振是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呢。她爱金振,绝不比文瑞薄。但这没良心的小伙子,令她吃尽苦头,她恨死他,“我怀了你的孩子,正需要你的时候,你溜了,把钱花光,我连堕胎的钱都没有,你那死鬼好兄弟,乘机要胁我,要我陪他……他才肯给我钱堕胎,之后我一直患病。那时我天天躺床恨你、骂你、咒你……家中的东西都当光了,我就只剩下一身排骨。要不是遇到琪莉,她好心,带我回家,我早就死了,忘记?哼!除非我沈若梦死了!”  “我知道我该死,那时年轻不懂事,有了老婆还在外面胡搞,服怨啦!这些日子我也受够了,我天天在想,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还是若梦,我对不起她,若重见天日,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不是那电眼公主吗?”  “別提她了,扫把星,当时都是亚富他们不好,他们拉我上去的。年轻没见过世面,便给她迷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悔不当初!”  “出来找过她,没钱给她赶出来。”若梦酸酸的,嘲弄他。  “我早就不想这个人了,我就只想你,我们到底做过两年夫妻,那女人是什么东西?我一出来就找你,他们说你嫁了人,嫁了个好丈夫……我是心痛的,但也替你高兴!”  孔家的佣人觉得很奇怪,若梦一向忧郁寡欢,连话也不愿多说几句,老皱住眉头,文瑞不回家,她不会笑一下。  忽然,若梦整个改变了。  无论文瑞在家与否,她总是满面春风,面色好了,不再憔悴,连脚步也轻快了。  最近文瑞常出国,不必由他去的,他也坚持要去,目的是去找琪莉。  文瑞每次一出门,若梦必定外出,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坐家里的车,自己召计程车出去。  有时候,很晚才回家。有时候,索性不回家。  文瑞向来不过问,也不知道。其他人,当然也不敢过问。  何况,做佣人的都怕看主人面色,如今女主人笑嘻嘻,大家也好做。  倒是亚国很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奇怪!每次少爷出国,少奶一定外出,不知道她去哪儿?”有一次亚国和司机聊天时,忍不住问司机。  “若她坐我的车出去,我一定知道,可是,她根本不坐孔家的车。”  “少奶娘家有很多人吗?”  “少奶的身世就奇了,听说以前是“彩衣”的女工,后来是卓家的管家。卓家的小姐和我们少爷订了婚的,连婚礼都安排好了。忽然卓小姐失踪,少奶带着肚子嫁进孔家,少爷第二天就和她分房了,两人貌合神离。我们的少奶,没有娘家的,是死剩种!”  “少奶怀孕吗?我看不出来。”  “早就小产啦!所以少爷不睬她,不碰她,少爷请你回来侍候他,就是不想接近少奶。”  “少奶没娘家,天天去哪几?”  “天晓得!”  亚国抓抓头发,想不通。  “……你差不多十天没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他在家,我不敢来。他早上出门,我马上来了。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又烦又闷又想你,日子真难过。”  “烦什么?”  “出来一个月了,还找不到事情做!”  “没钱用了,是不是?”若梦打开手袋,拿了几张五百元出来,“先拿去用吧!别太花费。还有,你若再上舞厅,再找女人,我杀死你!”  “女人,上一次她还害我不够。”金振愤愤的,“我为她打架坐牢,她竟然和那男人结婚!”  “你终于忍不住找她了。”若梦面孔一板。  “我没有找她,我找亚富算账,他太不够朋友了,居然乘我有难,打你的主意。我把他打了一顿,他说你太好看,他早就想你,碰巧你去找他,他忍不住了……”金振挥了挥手,没说下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会知道电眼公主已经结了婚?”  “亚富说的,年前亚富碰见她,她快生孩子了,亚富跟她聊了几句。亚富也说我不值,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已经有自己的家和孩子。”  “算了!”若梦摇摇头,“我们到楼下大排档吃云吞面。”  “你今晚回去吗?”  “不回去!”若梦随便穿件毛衣牛仔裤,“反正我生死他都不管。”  “他对你不好,为什么不离开他?你在他那儿受气,我一个人在这儿发闷。”  “谁喜欢看他的包公脸?可是,除了孔家,我还能去哪儿?要我一个人跑出来饿死?”若梦梳着长发。  “回来!以前我们在这儿不是过得挺好吗?”  “回来?你连自己都没本事养,两个人抱着死在这儿?”若梦瞟了他一眼。  “我一个人不那么着急找事做,如果你回来,就不同了,我不会犹豫,有工就做,明天一早我马上去找亚富,他欠了我的情,他非要帮我不可。你就住下来,不要走了!”  “胡闹!你做事就是不经大脑……”  第二天金振果然一早就去找事做,若梦醒来已看不到他。  若梦很久没有上市场买菜,她先去买个篮子然后上菜市,她买了牛腩和莲藕,金振最喜欢喝牛腩莲藕汤。她又买了点肉排,金振喜欢吃蒜头、豆豉蒸排骨,买条鲤鱼烤葱,南乳芋头腩肉,全部不是上等菜,但全部是金振喜欢吃的。  回家,关门,金振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若梦一把抱住她,“梦!吓死我,我以为你走了!”  “你发神经,鲤鱼给你压扁了,我衣服在,手袋也在。”若梦推开他,瞟他一眼,口里是骂,心里实在高兴,有人这样想念自己,大概被文瑞冷落得太惨了,“我买了很多菜回来,全是你喜欢吃的,我现在先把牛脯下水煲汤。”  金振拿过她的菜篮,拉她进睡房:“梦!我已经找到事做了!虽然是替工,但老板见我年轻力壮,能开车又可以帮着搬货,好使好用,快手快脚。他说:就怕我迷鱼蛋档,那请假的是常上鱼蛋档,身体搞坏了还要请假看医生。老板说好的,观察我两个星期,表现好,正式请我,月薪有二千二,连帮助搬货有三千。老板人真好,他借了半个月米给我,努!这儿一千五百元。”  “我昨天不是给你两千,你还借米?”  “都为你,你看我们这个家,电话割了线,没有雪柜。天气快热了,你怕热,我准备先装架冷气机。现在先买雪柜和申请电话。”  “买雪柜、装电话,是应该的,不过,我不会在这儿长住。”若梦把钱放在床上,“我现在的身份是孔太太。”  金振是粗人,脖子粗,说话也粗:“他都不肯跟你上床,算什么夫妻?我明白,你嫌我穷,你丈夫是公子少爷,我是货车司机,拿什么比?”  “你不要乱发牛脾气好不好?我其实来来去去都为你。”若梦从未想过不做孔文瑞太太,“我若不回去,凭他们的努力,三天就把我找到了,到时控告你勾引良家妇女,你有案底的,又要坐牢啦!我是心痛你受苦。”  金振马上气平了,搂住若梦:“你不是说,他不要你吗?”  “名份上,我是他太太,太太私奔,他没面子,有钱人讲面子。他不要,也不会便宜你。”若梦拍了拍他的脸,“相信我,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慢慢来,这种事急不得……"  金振本质不坏,就是太年轻,面孔又讨女人喜欢,受不住诱惑。加上领了笔遗产,手上有钱,就胡闹了。  很多人在牢子里学坏,金振可没有,而且两年来想得一清二楚,觉得很对不起若梦,他们虽然没有请过酒,但拜过祖先,金振姑妈喝过“新娘”茶,金振一直把若梦当老婆。  为了个女人,老婆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家散人亡,他越想越痛心,在牢里发过誓以后要好好待若梦。  出牢的第一件事去找若梦,因为若梦一直没有去看过他,他也知道他要若梦堕胎,若梦因此而恨他。后来知道若梦嫁了人,他很伤心,不过他没有恨过若梦,认为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再见若梦知道若梦的丈夫待她不好,他的希望又来了,他要若梦,要家,要孩子。所以他努力的工作,完全听了若梦的话,等机会!  他本来就对若梦不错,两个人是很有缘的,年龄相合,他只比若梦大一岁,性格相同,以前一个是女工,一个是司机,连职业和生活习惯也一样。  当然,若梦做了孔家的阔少奶,就不一样了,尽管金振对她比以前更好,而她也发觉同金振在一起才有快乐,才能享受人生,但她还是很享受孔太太这个名份。  文瑞回来了,他没有找到琪莉,一脸的冷峻,冷得令人心寒,虽然那么英俊,但看来并不可爱。  若梦亲自煲了他喜欢的白鸽汤,捧到他面前,他看都不看,手一点,示意要她放下。然后他自己继续看他的文件。  若梦站在他后面,守着。  一会儿,还要上前柔声提醒他:“汤冷了,先喝了再看文件吧!”  文瑞理都不理她,继续做他自己的事。  若梦没趣地退了出去。  文瑞虽然不要若梦侍候,但每早她一定起床陪文瑞吃早点,送他上车:“回来吃晚餐吗?”  “我会打电话给亚国!”  好象亚国才是他的太太。  文瑞下班,如果她不过去迎接,文瑞根本不会找她,问她或者提起她。  文瑞从来不会打电话回来找她,和她聊聊。  晚上,文瑞多半出去,若文瑞在家,吃了晚餐便回书房,若梦坐在客厅看电视陪他,等文瑞回房睡觉,她才回自己的房间。  晚上一个人在房间,感触就大了。  当然不免想起金振。  那天喝牛腩汤,金振喝了一口,便高兴得大叫,热腾腾一口气喝了四碗,若梦见他喝得那么开心,她已被感染,开心起来。  金振一放工就回家,用钥匙开门进屋一开口就喊:“若梦,我回来啦!”  他会给若梦带支烧鸭腿子,一支乳鸽,或是两张戏票。  吃过晚饭,金振负责洗碗碟,若梦清洁厨房,两人分工合作,然后高高兴兴去看电影。  晚上金振躺在她身边,她的心就定了。她喜欢躺在金振的臂弯里,她需要有人爱,需要爱人,金振满足她一切,但她在孔家,什么都得不到。  她如愿以偿嫁了个白马王子,但这白马王子,心不属于她,人也不属于她。白马王子眼中根本没有她。  她一直认为穷是可怕,贫是可耽,现在她有钱了,又怎样了!要她留在孔家做安逸的阔少奶,她宁愿替金振烧饭,这证明金钱并不能买到快乐。  她怀疑自己从来没有爱过文瑞,只是因为他是最好的,便想占有他,证明自己的魅力。  她已替金振申请了电话,但电话还没有安装,她每天醒来便想金振。以前文瑞出门她就出门,现在文瑞不出门,她只好等文瑞上了班,到金振家,为他收拾东西,煮晚餐。  金振知道若梦回家,他连午饭也不吃,赶回家去陪若梦。  云飞陪琪莉到海边散步。  琪莉的肚子比别的孕妇大,动作也笨笨的。  “我怀疑是双胞舶!”  “有这个可能。”  “余医生保证说不会!”  “决定了没有,还有一个月便到预产期,再拖延下去,航空公司不批准你上飞机。”  “为了余医生,我决定留下来,除了余医生,我不会看其他医生。”  “那好极了,我们可以好好地照顾你。”云飞望着琪莉,“我们的婚事呢?”  “患难见真情,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你,我一定闷死!”琪莉挽住他的手,“如果我结婚,一定会嫁给你!”  “你什么时候结婚?”这是云飞最关心的。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孩子出世纸父亲一栏……”  “仍然是孔文瑞。孩子是孔家的骨肉,不能改变事实,但孩子出世后,我会依计划带他到外国去居住几年,这是不会改的。”  “唉!”云飞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云飞,我对婚姻有恐惧感,我不能再信赖任何一个男人,所以,一、两年内,我不打算结婚。”琪莉怎会不知道云飞失望,“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云飞,你还是找个好女孩结婚,不要再理我了!”  “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她身上得到点什么,你能答应我的婚事,你暂时不愿意答应我的婚事,如果我因为这样,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你。我艾云飞的人格一定很差。”云飞对琪莉是痴心一片的,况且几个月来的相处,他感到很快乐,辛辛苦苦工作就等待放工来看琪莉,“维持原状也好,一两年间,我也不想结婚。只是你若带走孩子,我会很寂寞。”  “或者我在外国熬不住寂寞回来呢!”  “那就最好!”云飞笑笑,拖着琪莉的手向前走,“能看见你是我最大的愿望。”  “若梦和文瑞还没有喜讯传出来?”  “我看他们的感情并不好,文瑞从来不带若梦外出交际应酬。人人认识孔文瑞,但是没有人认识孔太太。还传说他们夫妻分房,或许若梦小产文瑞不能原谅她,又或者文瑞根本没有爱过她!”  “不爱她怎会有孩子,文瑞说过是缘份,那天他们举行婚礼,文瑞不是挺开心?若因为孩子,若梦小产早已就闹离婚了!”  “文瑞以为你出国去了,常到外国找你,英、美、法、意、欧美都找遍了!”  “那是因为我怀孕,他想要孩子,孔家的骨肉。”琪莉不屑地说,“若我养了个儿子,我才吃香呢!我带孩子出国就是因为避开他!”  “你恨文瑞多些?还是若梦?”  “一个忘恩负义,一个用情不专,哪个都恨,其实我也很自己,很多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比如我太重视事业忽视了文瑞,我也不应该在未举行婚礼之前,便轻易把自己给了文瑞,否则今天我也不用躲在这儿,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随意的选择新朋友。意志不坚定害苦了我,要恨,还是恨自己吧!”  “有没有想过报复?”  “报复谁?”  “若梦和文瑞。”  “怎样的报复?买杀手杀了他们?就他们都死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一个他专的男人,送给我,我也不要。一个不念旧情,计算同学未婚夫的朋友,失了也不可惜。不!不会报复,只要她们不要打我孩子的主意,他们做什么事情我都没有,兴趣理会!”  “这样做人快乐些。”  “我是很快乐啊!想起孩子,就更快乐了!云飞,我又肚子饿,我们回去吃宵夜……”  在一个酒会里,艾云飞和文瑞碰了头。艾云飞避无可避,让文瑞跟上了。  “云飞,听说你最近在蜜运。”  “什么蜜运?”  “有了女朋友,天天拍拖。”  艾云飞心虚,面红:“没有这回事,工作那么多,那有时间拍拖。”  “但凡是假期都找不到你。”  “我人笨手慢,假期躲起来工作,你们当然找不到我。”  云飞心里实在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让文瑞把什么都套出来了。  “但是,你满面春风,工作繁重,还那么开心?”  “工作有成果,自然开心。琪莉把‘彩衣’交给我,我尽了力,成绩还算不错!”  “琪莉是不是去了外国?”  “我不知道!”  “她那么惦念‘彩衣’,不会完全不理‘彩衣’。”  “你错了!她最关心最重视的是她的孩子,她对‘彩衣’已经没有什么兴趣。我们不断请新人,他们都是代替琪莉的,她己不再管彩衣。”  “琪莉平时是怎样跟你联络的?”  “我们不需要联络,大小事情,我都可以决定。”  “琪莉是不是去了外国?”  “打工仔无极过问老板的动向。”  “云飞,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你不肯帮忙,我不怪你。”文瑞靠在墙上,“但是,我真的很痛苦,很需要有人拉我一把!”  “你有家庭、有妻子,你痛苦,我们这些王老五岂不是全部剖腹以谢世人?”云飞是故意刺他一下,“孔伯母喜欢抱孙,你还是赶快制造第二个生命吧!”  “我的生命在琪莉那儿延续。”  “琪莉和你没有任何名份,琪莉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云飞算是给了他忠告,“我刚才说的是你和你太太沈若梦的孩子。”  “我们不会有孩子,我和她分房,我碰也没有碰她。”文瑞吐了一口气,“这儿人太多,我们到露台吹吹风,好不好?”  “我要走了,要赶回工厂。”  文瑞捉着他的手:“求你陪我聊一会儿!”  云飞毕竟心肠软,而且,他极少看见文瑞这样无精打采,两个人走出露台,露台清静多了。  “我半年没看过她的脸。”  “已经是夫妻,又同在一间屋子里,你们很快会和好如初。”  “绝对不会!我没有当她住在我家里,我们一个星期没能说过十句话。”  “因为小产的事你恨她?”  “不,我反而感觉释然,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维系了!”  “结婚是为了孩子,现在你们在一起又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和若梦迟早要分手,不过在未找到琪莉之前,我不想花时间在她身上,等琪莉回来再解决她的问题。”  “但是,你结了婚,是个有妇之夫,妻子也在,琪莉会回来拆散你们的家庭?”  文瑞想了一会儿,突然叫起来:“琪莉避开我,大概以为我仍然爱若梦!对!她说过不会和另一个女人争男人,原来,她是误会我了!”  “文瑞,你去哪儿?”  “回家和沈若梦离婚!”  “文瑞……”  “请少奶到书房!”  “少奶不在家,出去了!”亚国说。  “大概在附近散步,去找找!”  “少奶是乘计程车出去的!”  “是吗?家里的车子全坏了?”  “少奶常常自己乘车出去,少爷出国,有时候她还会几天不回来。”  “唔!”文瑞很不耐烦,“给我倒杯洒!”  若梦依照平时的时间回家,看见文瑞,心里吓了一跳,文瑞从未有过比她还早回家。  看文瑞的面色,心更慌,难道东窗事发?  “跟我到书房!”文瑞的声音并不凶。  进书房,关上门,气氛很沉重,压得若梦不敢呼吸,屏息着。  “我要和你离婚。”文瑞开门见山。  “文瑞,我……”若梦不知道文瑞知道多少,她不敢说出来。  “当初你带孩子进门,你说过不要名份的,现在,我们相见如陌路,你要名份也没有用。”文瑞一清二楚,“明天我带你到律师楼办手续,手续办过了你便要马上搬出去,因为要分居两年才能办离婚手续。”  “文瑞,其实我……”若梦口吃着,她不想离婚,喜欢维持现状,一面做孔太太一面又可以和金振偷情,“不要离婚,你喜欢带女人回家,我是不会过问的!”  “离婚,我要离婚你不能说不。”文瑞既坚决又不留情,“你要多少钱开个价目,我不想打退票。”文瑞的态度,令做贼心虚的若梦深信文瑞请了私家侦探,查出了一切,如果再不识趣溜走,说不定文瑞会对付她和金振。  上次不要钱,无非留个机会和文瑞复合。如今,一切都无望了,况且,她现在爱的是金振,她当然要为她和金振打算。  金振家附近有间小食店出卖,若梦对烹饪有兴趣,很想买下它,请几个伙记,自己做老板娘,金振开货车太辛苦,买部的士给他,他喜欢做多少小时都可以,也是老板嘛。  这两件事加上家里装修一下,一百万差不多,她手上的首饰已超过一百万,还有十万八万近身钱,但这个钱她不想用,首饰也不想买。  “请快说,别拖时间!”  “我希望有两百万,不过……就算……”  “好,明天你签了分居书,我马上给你两百万,你收拾好东西,你拿了钱,不能再回来!”  “当然,我守信用,我不会再回来!”  金振回家,看见若梦,大感意外:‘他又出国去了?”  “金振!”若梦飞扑到他的怀里,搅着他,情不自禁地狂吻他。  “梦,你好象很开心!”金振喘息,差点没给若梦融解。他把若梦抱到房里去。  “别嘛,你听我说,很重要的,”若梦拍开他的手,“孔文瑞请了私家侦探,把我们的事查出来了,想不到他来这一招!”  “那怎么办?他要对付我们是不是?我马上去找亚富召集一班弟兄。”  “人家有钱人,要对付我们。我早就没命了,你今天早上也给枪手杀死了,你那班猪朋狗友怎敌得过子弹。”  “他到底要怎样?”金振心又慌又乱。  “当时我也慌死了,不知道他会怎样对付我。幸好,他只不过要我离婚。”  “我早就叫你回来了,我有工作做,又不是养不起你,何必偷偷摸摸。”  “用不着你养我,他给了我钱,分手费。”  “多少?”金振也很兴奋,“十万?”  “两百万!”若梦又一把抱住金振,“我发达了,可以做老板了。”  金振高兴得傻了:“两百万,他对你可不错!”  “他看在琪莉份上,不敢对我不好!”  “琪莉?你以前的同学?”  “唔,”若梦叹气,“她对我是真的好,她为了我,挺个大肚子,不知道流落在哪儿?……”  “云飞吗?我是若梦!”  “孔太太,你丈夫没有来这儿!”  “我是找你的……”  “对不起,我很忙,没你这么清闲……”  “出来喝咖啡好吗?”  “不可以,孔太太!”  “我已经不是孔太太,我没有住在孔家!”若梦急着说,“我有活请你转告琪莉。”  云飞想一想:“好吧,说个地点!”  “我在工厂附近的金叶咖啡室……”  云飞到达咖啡室,若梦看见他来,马上问:“琪莉最近好吗?”  “我不知道。”  “你知道,你骗得了文瑞,骗不了我,云飞,我是关心琪莉。”  “那天晚上,文瑞说你引诱他,设了陷阱,是不是?”  “是的,文瑞由始至终没有爱过我,是我想办法把他抢过来。”  “琪莉处处维护你,爱护你,照顾你,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心理变态!我在‘彩衣’时多倒霉,你是知道的,可是,相反,琪莉什么都有:有美貌、有钱、有事业,还有个白马王子,而我呢!一无所有,我不服气,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她有的,我也应该有,她的美貌、事业我抢不到,我只有去抢文瑞,我从小就希望嫁个白马王子!”  “琪莉为你介绍许多的白马王子。”  “但没有一个比文瑞好。”  “你为了得到最好的,牺牲了琪莉,你不觉得自己太残忍?”  “当时什么都没有想过,一心要达到目的。云飞,”她长叹一声,“我错了。”  “现在才知道错是否太迟了?”  “怎会迟?文瑞对琪莉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他不爱我,也没爱过其他女人。琪莉也不是三心两意的人,那些追求者见她怀孕都走光了,叫文瑞把琪莉接回去,两个人又是一对恩爱夫妻,况且不久琪莉又为孔家生儿育女,担保奶奶开心得一年合不拢嘴。”  “你以为琪莉肯回孔家?她的个性倔强,你不会不了解吧。”  “所以,我希望你帮帮忙。劝服她,我把地址写给你,要我帮忙,我一定效劳,”若梦一直都很开心,“请你代我转告琪莉,我很好,我和我的丈夫已经复合,我们虽然没有注册,但我们早已拜过堂——就是乡下的拜祖先,他叫金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对我很好,将来我们会正式注册,我们还会生儿育女,琪莉也不必担心我的生活,文瑞给我二百万分手费,就算文瑞没有给我,金振也会让我衣食饱暖,他是个很勤奋的货车司机。总之,我现在很幸福,没有白马王子,没有劳斯莱斯,但我快乐!”  “我实在不明白,当初文瑞给你一百万美金你不要,为什么现在只给你二百万港币,你便那么高兴?”  “那时我以为自己爱文瑞,金振也关在里面没出来,我一个人拿着一百万美金有什么用?当时我是一心朝着文瑞,等于我现在全心全意对金振一样,告诉琪莉,我会一生跟着金振……”  琪莉听了云飞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天我在酒会,看见文瑞,他人变了。他相信你去了外国,他常到外国找你,他对你是真情一片,连若梦也说,文瑞从未爱过她,文瑞始终爱你一个人!”  “他不爱那个人,却和她结婚生子,奇怪吗?”  “若梦已承认她存心引诱文瑞,是她施诡计布陷阱。”  “如果若梦引诱你,你会不会跟她要好。”  “当然不会,我一向都不喜欢沈若梦!”  “所以,单怪若梦引诱他是不公平的,这种事,两个人都有责任,我连未婚夫都套不住,我是个最不中用的女人。”  “过去的事算了,只要文瑞肯痛改前非,他来向你请罪,令你满意,那,就不记前仇原谅他最后一次吧!”云飞代文瑞求情。  “你这人也莫名其妙,你不是也向我求婚吗?”  “我当然希望你答应我的婚事,”云飞面红红,“不过,我们不可否定一个事实,我和若梦都相信,文瑞非常爱你。”  “可惜我心已死,我不会和文瑞复合,我只想把孩子带好,等他大一点我会继续管理‘彩衣’。”  琪莉低头检拾她的编织品:“婚姻对我完全没有吸引力。”  “或者你仍然恨文瑞,他的确不好,但是,你应该为孩子想想,如果你和文瑞复合,孩子便会有父亲——他的生父,有他的美满家庭。”  “好吧,就算我不要脸,挺着大肚子回孔家,我的身份也很尴尬!女朋友?情妇?”  “当然是孔太太。”  “孔文瑞和若梦还没有办妥离婚手续,现在的孔太太还是若梦。”  “这一点我可没有考虑到!”云飞拍了拍头。  “云飞,你对我实在好。但是,文瑞和若梦结婚己铸成大错,我和他之间,由于种种因素,完了,我不想影响心情,影响胎儿,以后有关文瑞的一切,我不想知道,”琪莉反过来对云飞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我希望你很快找到一个合意的女朋友。”  “我倒没有想过自己,我觉得现在应该做的事,是好好照顾你。当然,如果你和文瑞复合,我会死心又安心,但是,现在你孤零零一个人,要我抛下你不理去找女朋友,我办不到。”  “你为我牺牲太大,我心里负疚。”  “有好的女孩子我会注意,不过,有你作比较,我认为不可能找到最好的!”  金振开了新购的的士去找亚富。  张有富看见金振的计程车,眼睛发亮,东看看,西摸摸:“金振,你真有办法。”  “梦的功劳,我开货车开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一部的士连的士牌,要几十万。”金振穿套名牌运动装,十分神气,“能不能溜出来,我们去喝杯咖啡,聊聊!”  “当然可以,走吧,”张有富是一间工厂的管工,大部分的女工,都是他带去的,因此,老板一向让他三分,免得他一声不干,一队工人跟他走,影响生产。  张有富呷口咖啡,放下杯子,捉住金振的手:“哗,金光闪闪,名牌金表。”  “若梦送的!”金振沾沾自喜!  “看样子,她对你真不错!”  “夫妻嘛!”  “她和姓孔的,真的散了?”  “散了,否则若梦哪来那么多金钱,给我买的士,又开食物店。”  张有富咽一下口水:“她带了多少钱出来?”  “连同首饰,大概有三四百万。”  “呀,不得了,百万富翁,怪不得你一身都是名牌,钱呢?手头阔绰吧?”  “我没有向她要钱,吃的,穿的都有,而且我每天开的士赚了钱,都拿回家给她。”金振补充,“她常对我说,太辛苦就不要拼命,所以我拿多少钱回家,她也不过问。”  “你赚四百,可以交二百?”  金振点一下头。  “今天怎会有时间找我,不用赶回去陪老婆?”  “最近店子装修忙,若梦要亲力亲为,坐阵监工,她每天要六时多才回来,我回家,反正家里也没有人,便来找你谈天。”  “一个男人,有钱又有时间,不好好利用,实在十分可惜。”张有富嘻嘻笑道,“你应该风流一下。”  “风流?”  “唔!鱼蛋档你一定没有去过,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张有富越说越兴奋,“那儿的妞,个个十五、六岁,够嫩、够劲!”  “若梦说,如果我再去找女人,杀了我!”金振挥手摇头,“那种地方我没胆去。”  “你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她六时回去,你五时半回家交人。”  “我平时也是六点钟收工,今天提前,是因为想找你聊聊。”  “今天提前,下一次也可以提前。”  “上次给电眼公主弄到家散人亡,我发誓不再到那些地方。”  “上一次是你笨,上了身,那些妞玩玩可以,又不是你老婆,她们要金不要心,你何必认真,你玩玩不闹事,若梦也不会管你!”  “我答应过若梦,她对我好,我不想她伤心!”  “唉!人不风流枉少年,又不是叫你做对不起老婆的事,老婆始终是老婆,只出去玩玩,开开心,对大家都没有影响。”  “还是过些时候再说吧!我答应去接若梦。”金振起来,匆匆付账。  张有富老想免费风流,他也知道金振有钱是呆不住的。所以,他要想办法说服金振。  金振呢!他是想好好做个丈夫。  但是,他有亚富那么一个坏朋友。  金振的缺点是不甘寂寞。  若梦又太重视食物店,店子开张后她亲自押阵,自己做收银,所以每晚非要过一点不能回家。  最初,她是拉了金振到店子中帮手,但是金振白天开车,晚上又要到店子帮忙,由早到晚没得休息,不禁有怨言。  “什么时候才可以和你看场电影?”  “店子刚开张,当然要亲力亲为,等生意做定了,我请个收银的,那时候,我陪你环游世界都可以,我对生意没野心。始终是家庭第一,丈夫第一,暂时你就忍耐一下。”  “白天开车已经很辛苦,晚上还要出铺头做伙计,没停过一分钟。”  “的士租给人开,你来店子帮忙,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  “那你吃过晚饭,就回家休息,不要到店子来,人的精力有限。”  好了!一个男人,有钱,有时间,寂寞但又不甘寂寞,再有多一个坏友,结果会怎样?……  余医生替琪莉检查完毕。  “琪莉,你这一胎恐怕不能用自然生产的方法!”她皱皱眉。  “琪莉的身体有问题?”云飞马上问,“还是孩子有事?”  “胎儿太大,他大得很快,这是第一胎,我担心你会受不了,所以还是剖腹取子比较好。”余医生问琪莉,“你的意愿怎样?”  “我没有经验,余医生说哪一个方法好,就用哪一个方法。”  “无痛分娩舒服点。”  “电子扫描说我怀的是个女儿。”琪莉一直希望生个女儿,一来,她喜欢女孩子,二来孔家不喜欢女孙,不会和她争。  “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余医生反问。  “女儿!”  “那,就是女儿罗。”余医生笑笑,“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照顾,预产期前一个星期,你最好先住进医院。”  “我也很担心。”云飞说,“不如叫亚珍来,应该有个人服侍你!”  “不要,八个月都熬过去了,”琪莉坚决反对,“她一向喜欢文瑞,她可能已被收买,我不敢冒这个险!”  云飞送余医生回家时,余医生说:“琪莉快生产了,应该通知孩子的爸爸。”  “文瑞?”  “她生产那一天,丈夫在身边,她感受会好些。”  “但是,她和文瑞情同陌路,她不喜欢看见文瑞。”云飞说,“她一个人在西贡,我天天为她担心,她自己就一点都不在意。”  “她不是不担心,是不懂得担心,她的丈夫对她很不好吗?”  “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但文瑞毕竟是爱他的!”  “孩子都有了,还怄什么气?谁不做错事?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丈夫的爱。”  “她不需要任何人,独立性很强。”  “到她生孩子的那一天,情形就不同了。”  “是不是应该马上通知她的丈夫?”  “别忙!看那天情形怎样再决定。琪莉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强,不能硬来,否则会引起她的反感。”  “我也是担心这些,琪莉的态度很强硬,她宁愿孩子做私生子,也不肯和文瑞复合。”云飞一肚子怨气,“我是左右做人难,因为文瑞是我的好朋友。”  “啊!原来你代好朋友照顾琪莉;最初,我还以为你追求琪莉。”  “我是追求琪莉。不过,我也知道爱情不可以勉强,因为,琪莉并不爱我。”云飞坦坦白白地承认了,“虽然无望,但是,我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抛下琪莉不理。反正,一两年间,我不会再谈念爱,就把这份情留着给琪莉。”  “难得,情圣。”余医生不断地称赞。  “余医生不要取笑我。”  “余医生一大把年纪,还会开玩笑。现在的年轻人,只有欲,情已不受重视,何况还是不能结果的爱情?唉!琪莉还算有福气。”  云飞回贸易公司,看见办公室的职员交投接耳,有些拿着报刊,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看见云飞,人人住嘴。  云飞感到奇怪,回办公室,把所有报纸看过一遍,没有大新闻,就算有新闻,也与他无关。  说不定是哪一个明星闹绯闻,他的办公室并没有娱乐报。  第二天,情况没有什么改变,职员一堆堆。  “真是她,今天照片都登出来了!”  “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她抢走了我们波士的未婚夫!”  “这忘恩负义的女人,报应!”  “她不是做了孔家太太,怎会扯上这些男人?”  “也是报应,孔文瑞薄幸无情,九成是那女人在外面偷汉!”  “嘘!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是嘛!”  “副总经理回来啦!”  大家坐好,云飞实在忍不住,走过去:“今天有什么特别新闻?”  “没……有!”  “你们这张报刊,可不可以借给我看?”  “可以!”  云飞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马上翻开报刊,一看:首先看到若梦的相片,其他还有叫金振的,张有富的。这两个男人,云飞从未见过。  但他听过金振的名字,他不就是和若梦拜过堂,若梦认为和他在一起很幸福的男人?  怎会弄成这样子?  他把半版新闻,由头看了一遍,他不相信,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若梦怎会这样?  若梦不可能做这种事。  如果说,若梦被人杀死,那是有可能的,因为若梦一向柔柔弱弱。  但是,若梦拿着刀冲上“鱼蛋档”,先斩死张有富,然后追斩金振,跟着她在鱼蛋档自杀,那就不可能。  她哪来的胆量?  要不要告诉琪莉?  若这不是事实?琪莉快生产了,这个坏消息,一定对她有影响。  他始终不相信若梦那么凶,拿刀杀人。  他想,文瑞可能会清楚,若梦毕竟是他太太。  他打电话找文瑞,但找不到他。  经过考虑,云飞决定在事实未能证明之前,他不能让琪莉知道。  幸好,平日的报纸,都是云飞带给琪莉的。  新闻淡下来,云飞要做的事太多,因此,这件事就忘了。  这天,文瑞来了电话。  “我想见见呢,有空吗?”  “有!有!我正在找你,找得好急。”  “下班我来接你!”  又到酒廊,那长发女孩子不见了,换了个短头发的女孩子。  “还记得这儿吗?”  “记得,我们在这儿聊过天,也吵过架。”  “时间过得真快!”文瑞呷了一口酒,“世事变化更大。”  “我一连找了你几天!”  “去办事!”  “若梦?”  “唔!”  “是真的?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最初我也不相信,她哪来的气力:挥刀乱斩,还有她的过去,太复杂,她和金振同居两年,堕过胎,金振坐了牢,她碰到琪莉,引诱我,怀孕,嫁了我,分散了我和琪莉,做了孔文瑞太太。后来又背着我和金振重拾旧欢,和我分手后做了老板娘,因金振到鱼蛋档鬼混,她竟然杀上鱼蛋档,杀了人,又杀死自己,唉!说故事一样!”  “张有富是谁?”  “金振的朋友,是个坏人,听说是他带金振上鱼蛋档的,若梦可能恨他带坏金振。”  “若梦无亲无故,她的后事……”  “我替她办了,金振同样没有亲友,我也一起替他办了,好让他们安息。其实,若梦破坏我和琪莉的婚姻,我非常恨她,但她毕竟是琪莉的好朋友,我是看在琪莉份上。”  “想不到你会这样做,你做得很好。”云飞逐渐对他有好感,“你会有好报!”  “我没想过有好报,只求心之所安,替琪莉做点事。”文瑞黯然,“如今,不用分居两年,我已经是独身汉,我不会再结婚,我会一直等,看看等多少年,琪莉才肯回心转意的回来。”  “你们一定会复合的,”云飞指了指他的肩膊,“一切障碍都消除了……”  
回心转意:  琪莉知道若梦身故,十分伤心,竟然忘记过去若梦横刀夺爱。  “文瑞也算厚道,给若梦办了身后事,还有金振。”  “他应该的,若梦是他太太。”  “他们已经分居,而且,若梦未分居前已出墙红杏,和金振做出对不起文瑞的事。”云飞倒要说句公道话,“文瑞在法律上,在人情上,已经没有责任,他为若梦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你!”  琪莉无言。  “文瑞已经没有太太,为了孩子,生产前回孔家去吧!那对大家都好。”  “若梦一死,我就急巴巴地回去,也不怕人家笑死,好吧!别人的话不必理会,但是,我和文瑞之间的感情裂痕,是不能弥补的!”  “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恩怨,只有误会。”  “总之。他是我好朋友的丈夫,我和他在一起,有多尴尬?”  “你尴尬什么?要尴尬的是若梦,她硬生生地插进来,不过,她已经死了。”云飞劝她,“琪莉,不要太固执,不要钻牛角尖,为了孩子,就算文瑞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应该原谅他。况且文瑞自己说,若梦生前也说,文瑞只爱一个人。我也感到文瑞十分爱你!”  琪莉面上的神情是倔强的,她永远不会忘,她在教堂外所见到的婚礼。  她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东西。她自己的,孩子的,因为,她产期迫近,云飞要送她进医院。  云飞接到电话,马上赶到医院。琪莉躺在床上,满脸汗水?她双手抓住枕头,牙齿咬住下唇。  云飞一面替她抹汗,一面问:“很痛?”她不断点头。  “痛为什么不叫出来,人家生孩子都叫。”  “人家会笑的!”  她挺着腰骨锁起眉。  “这个时候还管人家怎样想,叫出来,舒服些。”云飞看见她这样子心里很急。  护士进来,云飞说:“她要生孩子,为什么还不送她去产房?”  “她是第一胎,没有那么快生产,她现在是阵痛,第一胎要经过较长的阵痛。”护士替琪莉按脉搏。  “她是动手术的,动手术应该可以避免阵痛的,通知了余医生没有?”  “余医生来看过她,那时候,她还是好好的,阵痛还没有开始。余医生要做一个手术,卓小姐阵痛开始时,余医生刚进了手术室。”  “你们应该把卓小姐的情形告诉余医生。”  “我们已经通知余医生,可是,她也没有办法,难道抛下产房的产妇不管?”  “余医生做手术要做多久?真不巧,”云飞看见琪莉面色都白了,她逞强,可能心里怕得要死,她毕竟还很年轻,没有经验。  “琪莉,我们另外请一个医生,不要等余医生了,好吗?”  “不要,”琪莉的眼泪都涌出来:‘我要余医生!”  护士安慰她几句,便出去了。  琪莉安静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她向云飞笑。  “不痛了?你休息一会儿,可要平平静静的,一直等到余医生到来……”  云飞话还未完,琪莉张开口,双手抓紧床。  “又痛了?”  琪莉一直没有停过,越痛越频密,越痛越急,孩子快出世了吧?还要折磨琪莉多久?  他霍地站起来。  琪莉抓住他;“不要离开我,文瑞!”  “文瑞?”  云飞一直以为琪莉非常痛恨文瑞,对他完全不能谅解,不能接受。可是,她大概痛昏了,连心中的秘密都控制不住。  云飞的心象被刺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平复了,他拍了拍琪莉的手背:“BB快要出世了,我去请余医生!”  她放开云飞,云飞奔出去,到护士室,看见刚才的护士。  “卓小姐的孩子快出世了,余医生为什么还不来,手术也应该做完了!”  “没有这么快,如果顺利,由手术室进去到出来,起码也要一个小时!”  “你是要她痛足一小时?”  “我没有这样说。我这身衣服,未经消毒,是不能进手术室,但可以替你打探一下,好吗?”  “谢谢!”云飞看见电话,“电话可以借用吗?”  “随便!”  云飞拿起电话,想了想,终于还是按了号码。  “孔文瑞先生!”  “波士不在办公室!”他的秘书说。  “马上去找他回来,有急事!”  “你是……”  “艾云飞!”  “请等一下……”  “喂!云飞,有什么事?”  “马上来××医院三零八号房。”  “云飞……”  云飞挂了电话,连忙回到琪莉的房间。  琪莉痛得转来翻去,枕头掉在地上。  突然,琪莉又停止了,平板地躺在床上喘气。  云飞忙替她抹汗。  护士敲敲门进来:“那位太太已产下一位千金,余医生半小时内准到。”  护士又替琪莉按了脉搏。  “孩子是不是要出世了?”  “没那么快,余医生赶来还要观察一下。”  “但是她痛得很厉害,她……”  “她的阵痛不够好,痛一会儿又停一会儿,如果要自然生产,恐怕会拖一、两天。别担心,医生快来了!”  护士出去不久,有人敲门。  “余医生来了!”  云飞握着毛巾,跑过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文瑞。  “云飞!”  “快进来!”云飞一手拉了他进去,“琪莉生孩子,痛得很厉害!”  “琪莉!”  文瑞看见她,既高兴,又激动,他奔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不停地吻她:“琪莉!”  琪莉抓住他的手,咬住唇,面上肌肉痛苦地抽搐。  “琪莉,你干什么?”  这可把文瑞吓了一跳,按她的额头,抚她的颊:“云飞,琪莉到底出了什么事?”  “阵痛,孩子快出世了!”云飞也走过去替琪莉抹汗。  “医生呢?生孩子怎能没有医生。”  “医生二十分钟就到!”  “二十分钟?琪莉好痛苦,她不能立刻来吗?”  “护士说,女人生孩子是要痛的,她叫出来会好一点,但是她不肯叫,怕人笑!”  “别怕,琪莉,生孩子是一件光荣的事,叫呀!”  “你看她,唇皮都快给她咬破了……”  “不能让她咬伤自己。”文瑞把手指曲起在她两齿之间。  琪莉痛得迷糊,两排牙咬着文瑞的手指。  “呀!”文瑞痛叫起来。  琪莉停住了,皱起眉,很用劲地看文瑞,文瑞连忙安慰她:“吓着你,是不是?没关系,如果咬着能叫你舒服些,咬下去!”  文瑞再把手指放进她口中,她侧过脸,一颗眼泪滚下来。  “琪莉!不要这样!”文瑞拥抱着她,吻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他从未见人生过孩子,见琪莉那么痛苦,他惊慌得手足无措,真担心琪莉会痛死。  琪莉每一次阵痛,他的心就好象被剐了一下似的,太残忍,怎可以让琪莉这样痛下去?  “云飞!”文瑞抱住颤抖的琪莉,“快叫人来给琪莉打止痛针。”  云飞不知道该怎样,他也是毫无经验,怕得要死,这时候,余医生进来了。  看见余医生,文瑞急不可待地抗议:“琪莉痛成这样子,竟然没有人理她,我要……我要控告你们!”  “他是谁?”  “文瑞!”  “孔文瑞?孩子的爸爸?很好!”余医生笑笑,“你可以放下她吗?我要替她检查!”  文瑞轻轻把琪莉放在床上。  “很痛,是不是?”余医生替她检查完毕,抚了抚她的头发,“现在送你到产房,很快就不痛了!”余医生吩咐护士把轮床推进来。  轮床来了,文瑞把琪莉抱过轮床,她握着琪莉的手,“我陪琪莉一起进产房。”  “你很激动,进去只会扰乱我的情绪,根本对琪莉没有帮助,你需要冷静一下,休息一会,等候做爸爸吧!”  护电床推出去,文瑞依依不舍地放开琪莉的手,当轮床推进手术室的门前,琪莉突然吃力地回过头,“文……瑞……”  “琪莉!”文瑞疯一样地扑过去,余医生自己动手把轮床往内推,几个护士捉住文瑞,几乎被他脱出,云飞也加了进来,双手箍住文瑞:“未经消毒你会把细菌带进手术室,那会伤害琪莉。”  “呀!”文瑞握拳捶墙,“她要我,她需要我!”  “坐一会,你也很累了!”云飞轻拍他的背。  “累?我做过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过!琪莉痛得死去活来,我只能袖手旁观。”文瑞看了看,“琪莉生孩子为什么进手术室?”  “琪莉剖腹产子!”  “啊!天,施手术?”文瑞抓住云飞,“为什么?琪莉有什么毛病?会不会有危险?”  “非常安全,余医生是最好的医生。琪莉也没有毛病只是婴儿太大,琪莉又是头一胎,余医生怕她太痛苦,她刚才怎样痛法,你看见的,如果不施手术,由她痛,她可能痛一两天,任何人都受不了!”  “琪莉真可怜,孩子为什么过重?实在太可怕,我再也不让琪莉生孩子。”文瑞等了一会儿,“为什么无声无息?琪莉怎样了?孩子生了没有?云飞,我好怕,我不想要孩子,只要琪莉平安就够了!”  “你静一会儿吧,就算顺利,进去到出来,起码要一个小时。”云飞把护士说过的话搬出来,“琪莉和孩子都会平安无事!”  “生孩子原来那么痛苦的,我不想要孩子,我只要琪莉。”  “知道琪莉为你受苦,以后好好待她。做人要有定力,不要再招惹女人,令琪莉伤心!”  “错一次已经要命,况且我对别的女人根本没有兴趣,绝不会有沈若梦第二。”文瑞突然问,“你一直照顾琪莉?”  云飞难为情地点点头。  “你说过琪莉吐得很厉害,她怀孕很痛苦?”  “她告诉我最初三个月吐得很厉害,她怀孕加上心情不好。所以身体一直很差。不过,我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身体很好,自己还会烧饭,打理家务。”  “但刚才就够她受了,她令我吃惊。”  “琪莉的确很坚强,她就是太坚强,如果大大哭一场,对她反而好,她把一切痛苦都埋藏在心里,表面上她很乐观,其实,你和若梦结婚,对她伤害很深。”云飞问,“你为什么不埋怨我?”  “什么?”  “我没有把琪莉的行踪告诉你!”  “那怎能怪你,不用问,那一定是琪莉的主意。”  “你学会体谅别人!”  “时间过去,人会成长。”  “一位护士出来,含笑问:“那一位是孔先生。”  “我是。”文瑞紧张得跳起来。  “孔先生,恭喜你,孔太太添了位公子。”  “生啦,”文瑞更紧张,“孔太太安好吗?”  “母子平安。BB十磅三安士,又白又胖非常可爱。”  “太好了,”文瑞伸手想拥抱护士,“我可以进去看看我太太吗?”  护士轻轻摇一下头:“孔太太很快会被送出来。”  “谢谢,谢谢!”文瑞回身握着云飞的手,他笑得眼中有泪光,“母子平安,她还叫琪莉孔太太呢。”  “你是孩子的父亲,文瑞,恭喜你,最好的都属于你,能不让人妒忌?”  “谢谢!”文瑞握着他的手贴到额头,“我会珍惜一切,我不会辜负你的美意。”  “我把琪莉交还给你,没必要,我不会来看她。”云飞既伤感又兴奋,他还是替琪莉担心。  “我会放下一切陪着她,云飞.你起码应该来看看BB,对吗?”  “是的,我一定会来看BB。”  文瑞怜爱地轻吻琪莉那略带苍白的脸颊,他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琪莉是他最深爱的,她回来了,刚为他添了个可爱白胖的儿子,他觉得他和琪莉之间更亲蜜,更恩爱!他不会让她再走,这九个月他实在太悲惨,太孤清,琪莉回来,给他带回一切的希望及快乐。  琪莉的眼皮动了动,文瑞连忙吻她:“达令,你醒了。”  琪莉缓缓地张开眼,疲倦地看了看文瑞。  文瑞看她的嘴唇有点干:“要不要喝点水?”  琪莉点了点头。  文瑞吻一下她的手把她放下,他自己去倒热开水。  他已通过余医生请了三位特护,早、午、夜分三更制,但是,他对护士有限制,他不按铃,她们不能进来,因为,他需要有较多的时间和琪莉在一起。  他一手抱起琪莉,另一只手很小心地喂琪莉喝水,琪莉喝了几口便不肯喝,她要躺下来,她说肚子痛。  “大概是麻醉药过后,伤口痛,要不要吃止痛丸,或打止痛针?”文瑞轻手轻脚地把她放下。  “伤口?孩子出世了?”她忙着问。  “出世了!十磅多,好胖好可爱,象个大洋娃娃!”  她抓住文瑞的手:“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琪莉,我们有了个儿子,他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就是没他胖,他更漂亮些,因为他有一位美丽的妈妈!”  文瑞好兴奋,有妻有子了。  “啊!”  “琪莉,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以为是个女儿。”  “儿子好,刚才看你辛苦的样子,我不希望你再生产,如果你养个女儿,爸妈不肯罢休,现在你养了个儿子,妈心满意足了。”  “孩子不是为她而生的。”  “当然,儿子是我们的,不过,妈是祖母,就让她高兴个够,看样子,她快来了!”  “你通知她?”琪莉心内不悦。  “不,我没有离开你,特护打电话。”  “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养了孩子,”琪莉补充说,“我怕人吵!”  “是的,你需要好好休息,迟会再让他们高兴。”  琪莉突然记起了:“云飞呢?”  “他回公司去了,他把你交给我。云飞真好,你怀孕他一直在照顾你!”  “他们为什么还不把BB抱来给我!”  “暂时还不可以,BB要留在育婴室!”  “为什么?BB……”她瞪大了眼。  “BB没事,很好,”他拍拍她的手,又吻了吻她的手指,“BB刚出世,外面空气有细菌,不适合BB,婴儿房是经过消毒的,他在里面很安全!”  “我去婴儿房看他,”琪莉说着要下床,腹一曲,腿一下,痛得她流下泪水。  文瑞吓得慌忙扶她躺下。  “你不能动,小心身体!”  “我要见我的儿子!”琪莉抽咽着叫。  文瑞只要她开心,什么都愿意做,他想了想说,“等到晚上,婴儿房护士少些,我和特护合力把BB偷偷抱出来给你看!”  “真的?不准骗我]”琪莉哽声说。  “你乖乖地躺着休息,你要天上的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文瑞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手指抹去她脸上那颗泪,辛辛苦苦把孩子生下来,连看都不能看,琪莉的心情,他是了解的。  就在这时候,孔太太过去认着媳妇,“琪莉,你真本领,养了个特级BB,呀,和文瑞一个饼印,好可爱,一看见他就开心,你是孔家的大功臣,为孔家添下了第一个男孙!”  琪莉笑了笑。  “琪莉一脸的福相,旺夫益子,若梦怎能跟她比,若梦太寒薄,孔家的骨肉她都保不住……”  琪莉变了面色。  “妈,你说完了吧?”文瑞连忙截住她,“琪莉口渴,但她不能靠着喝东西,快想办法。”  女管家打开一个小篮,把一只有特制吸管的杯拿出来:“我给少奶带了只杯!”  “这个好,合用!”文瑞很高兴地接过。  “不要喝热开水,我们带了黑未羌水来,当茶喝,饿了可以喝猪肝汤。”孔太太叫住儿子。  文瑞自己动手,管事也看呆了。这少爷,平时差点没要人把饭送到口里去。  孔太太笑:“你是男孩子,你不懂,刚生下孩子,最适宜喝汤,最快也要过一个星期。”  文瑞把杯子送到床前,琪莉吸着管,汤就喝进去了。文瑞看着她,很高兴。  孔太太坐不了一会儿又去婴儿室看孙儿,她是最开心,巴不得把琪莉捧上天。  琪莉从来没有主动和孔太太夫妇说过一句话,老人家有问,她便答。  就连文瑞,她也极少同他说话。  无论文瑞对她怎样热情,她总是冷冷的。  孔太太不仅不指责琪莉,还替她找理由解释:“很多女人生了孩子,都会突然转变,比如记性不好,忧郁,脾气暴躁。特别是施过手术的,一定是麻醉药害人。不过,没关系,满月了一切恢复正常,产妇需要家人好好照顾,凡事顺着她便没事了!”  余医生来看琪莉,检查身体和伤口:“如果伤口不太痛,能支持得住就别吃太多止痛药。”  琪莉咬住牙,什么都忍过去。  第三天,琪莉便可以下床,下床的第一件事,是去婴儿房看BB。  文瑞扶着她,琪莉隔着玻璃,看见自己的儿子,欢心得流下泪来。  后来文瑞又得到护士例外的批准,让琪莉进婴儿房抱BB。  琪莉把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当她面对儿子的时候,和平时是不同的,她一脸的温柔,一脸的慈爱,文瑞禁不住对儿子羡慕起来。  她一直逗留在婴儿室,文瑞在外面,直至医院的护士认为她不适宜站立太久,才由文瑞扶她回房间躺下。  不过,她一天几次跑去婴儿室,隔着玻璃看儿子。  看儿子,是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刻。  这天,文瑞侍候了琪莉休息,他自己躺在尼龙床上,准备睡觉。  “明天回去吧!不要陪我了!”  “不!我不会留下你,我会一直陪你,直至你出院。”文瑞说,“余医生说你住八天就可以出院,已经过了一半日子。当然,回家你会舒服些,自己的家嘛!但是,伤口还没有拆线,所以非留下来不可。”  “你明天还是回去吧!我准备在医院住一个月。”  “住一个月?”文瑞起来坐到琪莉的身边,“在医院有什么好,一切都不方便,又不舒服,回家你要吃什么马上有什么!”  “孩子留在医院最安全,有护士,又有儿科专家,住一个月再带出去,打好基础,对孩子有很多好处!”  “那就让BB留下住一个月,你先回家!”  “我要和孩子在一起!我喜欢一天看他十几次!”琪莉坚持,“你没理由超过半个月不上班,你还是回去吧!”  “你既然喜欢留下,就留下。”文瑞总顺着她,“白天,我会抽时间回公司看看,晚上,我一定回来陪你。你一个人睡在医院,我担心你怕黑!”  “我又不是若梦!我一个人也孤独惯了。”  “琪莉,我一直没有机会向你正式道歉!”文瑞垂下头,“我实在很对不起你,我和若梦……唉!都是我错,我愿意接受你任何处罚。”  “别提了,她人都死了,让她安息吧!”  “琪莉。”文瑞握着她的手,“你肯不肯接受我的道歉,原谅我?”  “时候不早了,睡吧!”  “但是……”  “我很困!”她柔声要求,“明天说好吗?”  “晚安!”文瑞吻一下她的额头,替她拉好被,关上床头灯,然后回到他的尼龙床。  文瑞躺在床上,由于心内有隐忧,他睡不着觉。  这几天的相处,他和琪莉是一面倒的,他对琪莉千般爱护,万种关怀,琪莉对他呢?跟对特护没有什么分别,冷冷的,客客气气,她虽然是“孔太太”,但她没吻过文瑞,没拥抱过他,甚至从未主动拉过文瑞的手。  文瑞感觉到,琪莉已不再爱他。  但是,当他赶来医院的时候,琪莉抓紧他的手,她的眼神也充满爱,甚至她进手术室之前,琪莉还叫他的名字,琪莉是爱他的,也需要他!  孩子出世后,她变了,大概正如孔太大说的,女人刚养孩子会有点反常。况且,她施手术后宁愿咬牙强忍,也不肯打止痛针,种种折磨,连文瑞看了也心痛,又何况琪莉本人,她反应冷淡,可能与得此有关。既然如此,文瑞应该更体谅她,更爱护她。  文瑞释然了,很快便睡过去。  第二天,云飞来看琪莉,也带来一篮花:“幸而我没有买玫瑰花,因为,恐怕只有文瑞最适合送玫瑰。”果然一房都是玫瑰,有黄的、橙的、红的,全是文瑞所送。但琪莉很喜欢云飞的兰花,说要放在床头。  文瑞只好拿开自己的黄玫瑰,把云飞橙色的兰花代替了玫瑰的位置。  “琪莉,你的面色很好,精神也好,看来文瑞的确功劳不小。”  “你看过BB没有?”  “还没有!我是一心来看你这小妈咪,不过,我知道BB十分漂亮、可爱!”  “你怎会知道?”琪莉提起儿子就开心。  “那天护士由手术室出来报告的……”  文瑞坐在一旁,看琪莉同云飞聊天,几天来琪莉第一次说那么多话。  文瑞只是偶然倒杯炒米红枣水给琪莉,他并没有从中插嘴。  “……‘彩衣’就算形势不大好,也得弄好,否则你出院来个突击检查,怎么办?”  “我不会那么快出院,我会在这儿住一个月。”  “没事吧?”  “没事,就为了BB,替他的身体打好基础。”  云飞看了看文瑞:“一个月不上班陪娇妻?”  “我叫他上班,我已经习惯了孤独,出国读书一个人,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是一个人!”  “我一星期后上班,下班马上来,晚上也会睡在这儿。”文瑞说。  “一定要有个人陪着,特别是晚上。”云飞说,“我没有带吃的东西来,我知道文瑞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我好几天没有出去了,也没有买过什么好吃的给琪莉,都是妈和她的管家亲自送来。原来产妇有很多东西不能吃的!”  “我倒忘了孔伯母,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该吃什么,还是听老人家的话。”云飞看了看表,“我还要回工厂,先走了,琪莉,改天再来看你!”  “别忘了去看BB。”  “我带你去!”文瑞温柔地对琪莉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琪莉牵了牵嘴角。  云飞看完BB,赞不绝口,“文瑞,你福气真好,最好的女孩子做了你的太太,最漂亮的BB,做了你的儿子,真叫人羡慕。”  “孩子我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琪莉。”文瑞叹气,“现在的琪莉,已经不是从前的琪莉。”  “剛才我看得出,她对你很冷淡,但BB出世的那一天,她叫着你的名字。”云飞说,“琪莉在想什么,我和你都不知道,但要想个方法锁住她,环境适宜,便对她说:出院后马上去婚姻注册处登记。也许,她重视的是名份!”  “对!我怎么没有想起过?难道她替我生了儿子,人人也叫她孔太太,但是,法律上她是没有地位的。怪不得她不开心!”  “若她喜欢,可以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应该!还要补渡蜜月!”  琪莉复元得很快,她不用文瑞扶持,一个人进进出出地去看BB。  这天,文瑞和琪莉说:“等你出院回家,我们第一件要办的事,是到婚姻注册处登记。”  “那次不是登记过了吗?”  “但后来取消了,当然,那是我不好,把你气走了。”文瑞再三表示歉意,“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和我一起去登记。”  “登记过就算了!”  “光登记是没有用的,一定要行礼、注册,在法律上,我们才是正式夫妻。而且,我们登记注册,又可方便BB将来领取出世纸。”  啊!说来说去,原来是为了儿子能名正言顺的,成为孔家的合法继承人,真是母凭子贵了。  “没有爸爸,孩子一样可以领到出世纸。因为他有父无父,始终是一个人。”  “但孩子是有父有母的,他是我的儿子。”文瑞握着她的手,“琪莉,最主要的,我们是合法夫妻。”  琪莉把手抽出来,继续吃她的午餐:“好吧!出院后,就去登记!”  文瑞很高兴,当然,也许她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琪莉得到名份了,有了保证。  下午,孔太太来了。  她也选了这个时间,和琪莉谈判。  她首先向儿子开口:“总公司今天开会,你爸爸请你代他去机场接位大客户,是科西加先生,我们和他在加拿大兴建酒店……”  “妈,我和琪莉说好,我下星期一再上班。”  “这是大工程,好几亿的,在外国投资始终保险,科西加先生不能怠慢,他是来拜会我们。”孔太太说,“这儿有我陪琪莉,侍候她几顿时间就过去了。听话,快去快回啊!”  “生意要紧!”琪莉说,“我能吃能走,根本不用人陪,何况还有特护,应酬太晚就不要回来了,这儿是医院,不是酒店。”  “对!琪莉说得对!”  “我不会去应酬,我接了人马上回来。”  琪莉也没怎样理他。  文瑞换好衣服,离去前还吻了吻她。  琪莉想睡觉,不想跟任何人谈话。  “琪莉,”孔太太亲热地拉着她的手,“我想跟你商量一些事情。”  “请说吧!”  “我渴望抱男孙,你早知道的。现在,凭你的福气,孔家有了个男孙,我好希望有多些时间接近他。”  “孔伯母,你想怎样做?”  “哎唷!你怎么到这时候还叫我伯母,以前你也叫过我妈呢,你是我的媳妇啊!”  “我和文瑞并没有结婚。我生的儿子,根本是个私生子,所以我怀孩子也是躲起来的!”  “琪莉,以后你交朋友,真的要小心。若梦这榉的坏女人,你把她带回来,勾引了你的丈夫。她在享福,你却在受苦,真不公平。”  “单怪若梦一个也不公平,若梦不是因为怀了孔家骨肉才被请进孔家门的吗?”  “是的!不过,是若梦勾引文瑞呀!”  “说不定是文瑞勾引若梦呢。”  “不会的,文瑞的心一直在你这儿。”孔太太压着嗓门,“文瑞根本不肯和她同房。”  “若梦都不在了,原谅她吧!”  “我不是怪她,闲聊罢了”  孔太太马上说:“文瑞告诉我,你和孩子要在医院住一个月,这主意很好,初生婴儿,要小心护理,文瑞天天在这几陪你,他托我装修一间婴儿房.这个任务一下来,我就紧张了。怎样布置孩子的房间。同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你和文瑞虽然生了,可是你们还没有过过一天二人世界的日子,一出院,中间就隔个孩子,什么罗曼蒂克的气氛都没有了.幸好,听说文瑞还要和你去补渡蜜月。”  “没有这回事!”  “我考虑了很久,觉得孩子还是跟我比较好,他还小嘛!不会认人,绝不会影响你和孩子的感情。况且带孩子,你们年轻人会嫌烦,一来骚扰你们夫妻生活,二来,你一向好动,而且还有‘彩衣’呢!怎能天天留在家里守孩子。”  “你要把孩子带走?”琪莉马上提高警觉,她早就想到孔家有此一着。  “我反正闲着,又喜欢小孩,他是我心爱的孙子啊!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疼爱他。这样,你就有足够的自由,你还年轻呢!”  终于忍不住都抖出来了:“文瑞可能会不同意!”  “他怎会不同意,他是求之不得。其实,文瑞也不是那么喜欢孩子,不过他孝顺,知道我喜欢抱孙,他一切都顺着我,而且,他也明白,象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男丁承继事业是不行的,所以,他也希望有个儿子。BB是嫡孙,将来有很多好处,再说,祖父、祖母疼他,支持他。交给我,文瑞最放心。”  琪莉闭上眼睛,吐了一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文瑞母子,都在计算着她的儿子。其实,不管她是不是琪莉,只要能为孔家生子,就是孔家的媳妇。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可能再失去儿子。况且,她不希望儿子一出生就背了个董事长的名衔,她只要儿子幸福快乐!  “琪莉,你的意思怎样?”  “好!先等孩子满月。”  “我差点忘了跟你商量,BB不能摆满月酒,摆双满月,到时盛大请客.要人人知道我们孔家有这么一个可爱的男孙,琪莉,好不好?”  “好!好!”  琪莉嘴里答应着,心中另有一套,等文瑞出外,她便找余医生商量大计。  文瑞上班后,琪莉也天天出去,有时候,还会和余医生在一起。  她似乎很忙碌,很多事情要办。  “我把房间重新布置,担保你喜欢。”  琪莉没有什么表示,心事重重。  “明天你喜欢什么时候出院?上午,还是下午?”文瑞想到琪莉能和他一起生活,他就兴奋得心跳。  “后天吧!后天午饭后。”  “但是,明天BB满月?”  “我知道,我喜欢后天出院,不行吗?”  “只要你喜欢,什么都行。”文瑞把下班买回来的点心盛好,放进琪莉的手里,“我以为你刚产下BB的时候记性不好!”  “我记得的,不过我比较喜欢后天。”  “后天更好,我可以参加明天公司的常务会议,工作重新分配一下,你回去,我要多留点时间陪你!”  “真是母凭子贵。”  “琪莉,你说什么?”  “没什么,”琪莉说,“我们去看BB!”  晚上,琪莉怎么也睡不着。  她忍不住看了看躺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文瑞。  别说这男人对她一见钟情,别说她曾深深爱过他,别说她为他养了个儿子,就算他和她只是普通朋友,甚或是特护,两人厮守了一个月,一旦分手,她也会依依不舍。  随他回家,若无其事做孔家少奶奶,儿子让家姑拿走,两人去渡蜜月,不!无论如何不可能。  其实,那天她在教堂内看着文瑞和若梦举行婚礼,她已经发誓一生再也不见文瑞。  她为人很大量,就在这件事上,她怎也看不开、放不下,她绝不会和文瑞重拾旧欢。  文瑞开完会,安排好一切,马上回医院。  推开门,琪莉不在里面,去婴儿室,连BB也不见了,琪莉是否抱了BB去花园散步。  走遍整个花园,看不见琪莉,当然也没有看见BB。文瑞又回医院,连琪莉的特护也不见,令他莫名其妙。  “我太太和我儿子都不见了!”文瑞笑着说。  “孔太太和BB!”护士长翻开一份表,“他们早上八时四十五分已经出院!”  “你弄错了吧!我和太太约好今天下午二时出院,况且她怎可以说走便走?”  “她是随时可以出院的,医生早已签好出院纸。我是十时接班的,我回来时孔太太已经走了,你去问问余医生好吗?”  文瑞一颗心象跳了出来,失魂落魄地冲进余医生的房间:“余医生,琪莉她……”  “咦!文瑞,你怎会来的?你今天不是和琪莉及BB出院了吗?”余医生讶然伺。  “我?”文瑞抓住余医生的桌子,“我现在来接太太,我爸妈还没有来,但我太太和儿子都失踪了!”  “不可能,今天早上你八时半先离开医院,八时四十五分琪莉和孩子办出院手续,她说你的汽车在停车场等候她,我还怪你不替她拿东西。”  “不,她没有跟我在一起,我又怎会让她抱着孩子,那着东西出院?平时她要吃橙我也替她剥皮。”文瑞抓住余医生的白袍,“你不要把琪莉藏起来。”  一位护士进来,请余医生去看一位快要生产的孕妇,“孔先生,一位艾先生在孔太太的房间里等你!”  “艾云飞!”文瑞冲出去,进房间,一见云飞便追问,“琪莉呢?”  “十点钟琪莉给我一个电话,她说她的飞机快要起飞了,吩咐我一些事,便匆匆挂线,我赶去机场,她已经飞走了。”  “为什么?”文瑞的身体摇摇晃晃,他打着踉跄,双手抓住窗幔,眼睛通红,声音哽咽,“她为什么又要离开我?她不知道我多么需要她?”  “她以为你需要的是孩子,她不让自己相信你爱她,她也不准自己去爱你,这一次是她错!”  “不要做错事,错一次,一生就完了!”文瑞绝望地跪在地上。他但愿随那白云,飘上天空。  婚礼的故事已全部写完。可是,老板说,这故事的结局不是和“名公子”一样看了叫人伤心?读者会哭的,你怎忍心令她们再哭一次?不能完,写下去,希望永远在人间呀!  琪莉抱着BB,听见女管家和文瑞用英语交谈。  “先生,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我们这儿没有什么孔太太,也没有卓小姐,只有我一个孤老太婆!”  “你说过,她以前住在这儿。”  “那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她来英国念书,回香港后,就没有来过。先生,你令我心好烦,下次你再来,我不会开门。”  “莫斯太太,如果你看见琪莉,请你告诉她,我爱的是她。我也爱BB,只因为他是琪莉的孩子。我不需要孩子,但我需要她!再见!”  琪莉连忙奔到窗前,拉开了一点窗幔,看见文瑞走出来,他穿件黑色的大衣,孤独地向前走,突然他回过头,琪莉把身子闪进去,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低头匆匆离去。  “他是个情深的男人!”莫斯太太还在目送他。  以后,文瑞没有再来过。  孩子两岁了,已经会说很多孩子话。  有一次,BB问:“妈咪!爹呢?”  “你说什么?”琪莉把孩子抱进怀里。  “彼得有爹,BB的爹呢?”  琪莉把文瑞的相架,放在儿子的面前。  “你!”BB叫,“他呢?”  “不知道!”琪莉把脸伏在儿子的头上,“妈咪不知道!”  “我要爹!我要爹!”孩子吵,孩子哭,琪莉也哭,莫斯太太进来把孩子抱走。  琪莉伏在地毯上失声痛哭,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一直以为只要和儿子在一起就快乐,但是,她并不快乐,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没有爸爸的孩子怎能快乐?  这两年她活得很累,很想倒在文瑞的怀里大哭一场。  两年,她已忘了若梦,忘了那可怕的婚礼,但是,她不能忘记文瑞,因为BB是她和文瑞的孩子,这小东西,长得和父亲一样。  为什么文瑞不再来?两年,大概他忘了。  如果文瑞再来,她会跟他回去,是的,她会的怠  但是,他已不再来,有了新欢?怨恨琪莉无情?她怎能结巴巴地抱着孩子飞回香港,厚着脸皮踏进孔家的大门?  她打了个长途电话给余医生。  “我很久没有见文瑞了,以前,他每个月也会来看我一两次。这大男孩我越看越喜欢,日久见人心,他有什么不好,这样的丈夫人家抢着要,当初如果你肯听我劝,今天你已有个幸福的家庭。要不要我去找找他?”  “不……要,”她内心仍在斗争着,她还没有战胜自己,若梦有心魔,她也有,“谢谢你余医生!”  孩子两岁半,莫斯太太说BB可以上学。  “他可能不喜欢上学,第一:人人有爸爸,他没有,他会自卑。第二:他连名字也没有。”莫斯太太的话,使她痛苦了一个月,她独立,她自主,她有骨气,她够威。可是,她到底有没有为儿子想过?她想:和丈夫一起送儿子上学,一定很高兴。  她想回去:算是为儿子牺牲自己。  “……琪莉,你终于和我联络,我正要到英国登报找你!”  “有事吗?”  “我要请假两个月,你要回来看守大本营!”  “去美国探亲?”  “度蜜月,我要结婚了!”  “你不是说:一、二年内不结婚?”  “当我发觉以前都是错的时候,我改变了。做人不能太固执、太倔强、老钻牛角尖,过分的执着,不仅损害了自己,还会损害别人。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文瑞他……”  “以前调皮、活跃的孔公子不同了,现在是个沉默踏实的商人,想不到他这种人竟会是情圣。啊!别人的话你是不会相信的,为什么不自己回来看看?不管怎样,一个月你一定要回来,这回请假,不能讨价还价——两个月,记住了……”  琪莉抱住BB在孔家门口徘徊。  这样等,等多久?万一文瑞有应酬,不回家吃饭?她站几个钟头无关系,但孩子熬不住的。  她鼓起勇气去按铃。  一个女佣透过铁闸的铁花:“找谁?”  “请问,”她很为难的,“孔太太在不在?”  “少奶?我们少奶去了英国。请问哪一位找她?”  “我……我姓卓!”  “请等一等!”  一会儿,一位穿黑色西装制服的男人出来:“卓小姐?卓小姐是由英国回来的吗?”  琪莉点了点头。  他马上看了看琪莉怀里的男孩,然后喜悦地嚷着:“少奶.回来啦!”  守门的来开门,管家在前面引路,人由里面走出来,琪莉满面通红,她尴尬得无可适从。  “少爷没有应酬,其实他很少出外应酬,下班就回家了!”管家带她进去,上楼梯。  “我在客厅等你们少爷。”  “楼上是少爷少奶的私人客厅,清静些。”管家一脸兴奋,“小少爷由我抱好吗?”  BB不怕陌生,又特别喜欢男人。管家抱住他,拿出一串钥匙给他玩。  佣人送茶递水,都想来看看她们的新女主人。  琪莉虽然尴尬,但是十分感动,两年多,文瑞不仅没有移情别恋,而且,一直把孔家女主人的地位留给她。是文瑞使她在孔家受到尊重。  她忽然好后悔、好负疚,云飞说得对,为什么不给别人一个机会?为什么不给自己一个机会?  外面响起了汽车的号角声,管家说:“少爷回来了,我带小少爷到花园玩一会好吗?少奶!”  “谢谢!可否告诉其他佣人不要说我来了。”  “好的!给少爷一个意外的惊喜……”  琪莉把头伸出楼梯的平台外,她看见文瑞进来,心竟然扑通扑通的一阵跳。  他仍然很健康,但人憔悴了。  他在楼下看看报刊,喝着咖啡。  一会儿,他缓缓地上楼梯,琪莉马上把身闪过。  他回转身看见她,很惊异,但是,他并没有狂喜地走过去拥抱她:“琪莉?”  “你看见我好象并不高兴。”  “不!你回来两个月,第一个竟然来探望我,我非常高兴。”他站在她面前,“好吗?”  “两个月?你不希望我永远留下来?”她失望。  “能吗?我求过你不要离开我,结果你不留一个字、不留一句话便走了!”他黯然神伤,“你连儿子也没有带回来,你能留多久?”  “若是……若是你再求我……我会考虑留下来!”  文瑞伸开臂,欲言又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瑞!”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几年前她就想靠在他怀里尽情痛哭。  文瑞紧紧抱住她,颤声说:“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琪莉、琪莉、达令……”  琪莉抚了抚他的脸,怜惜地说:“你瘦了!”  他双眼全蒙了泪水,笑着捏一下她的脸:“相思病能磨死人的。”  “我是不是固执、掘强、又死钻牛角尖?”  “我是应该受惩罚的。”文瑞替她抹去眼泪,“经过这次惨痛教训,我再也不敢做错事!”  “我太过分了,平白地损失了几年时间,痛苦了几年。”琪莉攀住他的脖子。  “以后我们有很多很多年补偿过去的损失,用一生去争取幸福、快乐。琪莉,”文瑞双手捧起她的脸,“我爱你,永远爱你!”  他吻她,用几年的感情去吻她,迷惑着、陶醉着,直至相信琪莉真真正正地爱他!  他喘口气贴着琪莉的脸:“如果你不喜欢注册,我们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明天就去婚姻注册处,等云飞回来,我们去度蜜月,我们环绕地球一周。我们去度蜜月的时候,BB交给你妈妈照顾。”  “你不怕她抢走你的儿子?”文瑞逗她。  “公平,因为我已抢走了她的儿子。”  “琪莉,”他呜咽,“我做梦吗?”  “做梦呀,让我捏捏你,看你痛不痛?”  “你还是这样调皮!”  “我也要你调皮,孔文瑞怎能这样暮气沉沉!”琪莉搔他,“你怕不怕?你还笑不笑?”  “怕、怕,老婆大人!”他一笑,泪珠都要滚下来。  “要是儿子象你这样拉着脸怎么行?”  “对了!琪莉。”文瑞捉住她的手,“我们的儿子呢?”  “管家抱他到花园玩耍!”  “不行!我做爹的还没有抱过儿子。”文瑞拖着琪莉的手往楼梯跑。  “BB还没有起名!”  “早起好了!叫孔家琪。”  “一定要用麒麟的麒,父子一起便是瑞麟!”  管家正在和BB玩捉迷藏。  “那么大了!”文瑞看见儿子,眼睛闪亮。  “快三岁,要上学了!”琪莉叫,“BB!”  “妈咪!妈咪!”BB蹦着两条胖腿跑过来。  “唔!乖孩子。”琪莉吻他一下,“你的,妈咪把爹带来了。”  BB一双大眼睛瞪住文瑞:“爹?”  “相片的爹,你不是要爹吗?”  “孩子!”文瑞蹲在地上,一把抱住儿子的头。  BB亲了文瑞一个响吻。  文瑞也拼命亲儿子。  好一幅父子图,琪莉流下了欢乐的泪珠。  “妈咪,妈咪!彼得有爹,BB有爹!”  孩子很开心。  “你不叫BB,你叫孔家麒,记得吗?孔家麒,家麒有爹、有妈咪、有祖父,还有祖母!”琪莉也蹲在他们父子的身旁。  文瑞用另一只手揽住琪莉,亲了亲妻子,又亲了亲儿子。  “我们一家团聚,应该庆祝一下。”  “把祖父、祖母一起请来!”  “好!”文瑞抱起儿子,拖住琪莉:“祖母看见家麒,儿子和媳妇都不要了!”  琪莉揽住文瑞的腰:“我们也不要他!”  文瑞放下BB,两手搭着她的肩膊说:“她要孙子,我要妻子,各得其所。我们环游世界的时候,去瑞士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  两人情不自禁地拥吻起来。  “呼!”琪莉大大吸口气,突然起来地说,“BB呢?”  “说过要妻子不要儿子!”文瑞拖着琪莉,“BB!家麒!”  “妈咪、爹!”BB躺在草地上摇动他的胖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