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琛:【戏曲欣赏】京剧经典：239《磐石湾》

磐石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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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经典：239《磐石湾》






【剧情】
毛主席语录
我们不但要有强大的正规军，我们还要大办民兵师。这样，在帝国主义侵略我国的时候，就会使他们寸步难行。
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
编剧：阿坚
人物表
陆长海——磐石湾大队党支部书记、民兵连长。
曾阿婆——燕尾岛老渔民。
海云——女民兵，磐石湾民兵排长。
项武伯——老渔民。
海根——民兵，渔业组长，海云的哥哥。
巧莲——陆长海的妻子，曾阿婆的女儿。
阿团——少先队员。
一排长——民兵干部。
二排长——民兵干部。
四排长——民兵干部。
女民兵甲、乙。
解放军通讯员。
男女民兵若干。
渔民群众若干。
解放军战士若干。
黑头鲨——蒋匪“反共救国军先遣队”司令，渔霸。
丁文斋——敌副司令。
08——匪特。
裘二能——暗藏海匪。
09——匪特。
敌二支队长。
匪特若干。
第一场 螺号鸣
〔一九六三年九月末的一个下午。
〔磐石湾——我国东南沿海一渔港。
〔幕启：秋高气爽，阳光灿烂，桅樯如林，红旗漫卷。码头一角，妇女们飞梭织网，风姿绰约；民兵们来往运鱼，神采焕发。
〔渔歌声自远而近。
曾阿婆　（内唱）
嗨！
金鳞银翅哟，鱼舱满！
巧莲　（接唱）
海潮喧腾哟，唱丰年！
曾阿婆　（接唱）
桅墙如林哟，红旗展！
〔海根与项武伯上。众妇女停梭整衣，纵目了望。
众　（齐唱）
喜迎国庆哟，万家欢！
（招手）阿婆！
〔曾阿婆内应：“哎！”上。巧莲背女携篮随后。众人欢笑相迎。
海根　阿婆，多日不见，
什么风，把您吹到磐石湾？
曾阿婆　后天国庆，买点金线绣红旗，
巧莲　女儿周岁，扯块花布做衣衫。
海根　还有呢？
巧莲　还有什么？
海根　（调皮地）长海哥出海两月，
巧莲姐两眼望穿。
今天接他回岛，
度佳节共庆团圆哪！
〔巧莲笑嗔，欲打海根。海根急躲。
〔众妇女拉巧莲在一旁谈笑。
〔裘二能暗上，理网，谛听。
曾阿婆　（向项武伯）项武伯，
出海的渔船，已回港湾，
怎么不见长海的面？
项武伯　海上发现情况，
他去军民联防指挥部，研究备战！
曾阿婆　哦？
〔远处传来锣鼓声。
巧莲　阿妈，您看！
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海根　（向巧莲）正在排练歌舞，
你也来参加扮演吧！
〔众妇女附合，簇拥曾阿婆母女下。
〔海根欲走。
裘二能　（走下堤岸）哎！海根阿弟，
海上又有情况发现？
海根　（不在意地）嗯，发现一条可疑的渔船。
裘二能　可疑的渔船？
海根　他们说打鱼不下网，东游西窜，
可能是窥我前沿。
裘二能　（旁白）云结疙瘩天要变，
（向海根）看来老蒋真要窜犯！
海根　哼，鸡蛋碰石头……
裘二能　对，他不敢。（欲走）
海根　哎，裘二能，
你搞的那个尼龙网，
我看要早早付钱。
夜长梦多，
不宜迟缓。
裘二能　供销社熟门熟路，
（拍胸）有我老裘，一切保险！
等他们来了电话，
再去也不算晚。
海根　那我先去提款。
裘二能　喏，（取出一张纸给海根）订货单！
〔二人相视一笑，分头下。
〔螺号声起。
〔各行各业男女民兵自四面八方急奔过场。
〔陆长海手持螺号，英姿勃勃，登上堤岸，“亮相”。
陆长海（唱）【西皮导板】
螺号声声震港湾，（下堤）
【快原板】
指挥部定预案紧急动员。
哪怕那乌云滚凶涛裂岸，
保海疆军和民齐挥铁拳！（吹螺号）
〔螺号声中，海云与一、二、四排长率众民兵，手持武器飞速奔上，
成八字四排列横队。二排民兵俱着彩衣。
一排长　一排报到！
陆长海　（赞赏地）嗬！十八般武器，
件件银光闪耀。
〔一排民兵手举各种武器，“亮相”〕
二排长　二排报到！
陆长海　哦？五色缤纷彩带飘。
二排长　正在排戏……
二排民兵　（齐声笑答）练舞蹈。（“亮相”）
陆长海　好，三排。
海云　（焦急地）报告，三排少一名！
陆长海　谁？
海云　我哥哥海根！
〔海根内喊：“哎！”持枪奔上。
海根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来啦！
海云　（责备地）螺号就是军令，
你为什么迟到？
海根　（不服地）盖图章，签支票，
这些事，也重要；
我不去搞谁去搞？
海云　你……
陆长海　海根！
民兵战士，应当知道：
“召之即来”是头一条！
海根（低头）……
陆长海　四排！
四排长　报告！四排多了一名！
陆长海　谁？
曾阿婆　报告！（持鱼叉昂然出列）
陆长海　阿妈！
四排长　阿婆，您年纪大了，
家又在燕尾岛……
曾阿婆　（豪迈地）虎老雄心在，
人老志气高。
哪里螺号响，
哪里是战壕！
陆长海　（激动地握住曾阿婆的手）阿妈！
众　（齐声）阿婆！
陆长海　（转身向众民兵）同志们！
〔曾阿婆入列。
陆长海　海上发现可疑船只，
指挥部也已得到情报。
国庆期间，美蒋匪特，
要来沿海，偷登骚扰。
〔众愤慨。
陆长海　军民联防指挥部命令我们，
北从马蹄角，
南到燕尾岛：
男女老少齐动员，
加强巡逻增岗哨。
不管敌人从天上来、地下来、海里来，
众　（同仇敌忾，齐声）定叫它葬身狂涛！
陆长海　好！按预定方案，迅速行动，
随时注意，红灯信号！
众　是。
〔陆长海挥手，众背枪分头列队跑步下。
〔已近黄昏，晚霞似火。
〔一些渔民扛鱼筐过场。
〔陆长海下，又随众人扛鱼箱上。
〔巧莲内喊：“阿妈！”抱孩子上，四处寻找。
巧莲　阿妈！……咦！哪儿去了？
陆长海　（放下鱼箱，在巧莲肩上轻拍一下）
干什么？
巧莲　（回头，娇嗔地）去！（递汗巾给陆长海擦汗）
走！（把孩子递给陆长海）
扬帆摇橹快回家，
先喝老酒后饮茶。
〔巧莲边说边走。陆长海停步不前。
（回头）咦，你倒是走哇！
陆长海　（抱歉地）巧莲，
我向你请假！
巧莲　（疑惑不解）向我请假？
陆长海　国庆期间，敌情复杂，
怎能离港回家？！（把孩子递给巧莲）
巧莲　（不接）出海之前，你曾说过：
女儿周岁，一定回家。
这次是特殊情况，
为什么又要变卦？（赌气坐在鱼箱上）
陆长海　（逗孩子）小联防，跟妈先回去；
下一次，爸爸一定不变卦。
〔陆长海又将孩子递给巧莲。巧莲仍不接
陆长海　（俏皮地）哎呀！妈妈不要你嘞！
走！跟着爸爸站岗吧！（故意放步欲下）
巧莲　（急回头，站起）哎！（接过孩子）别跟着他！
陆长海　（笑）哈哈哈哈……
巧莲　（见状更气）鸟还知道回窝呢，
可有的人哪！心里根本没有家！
陆长海　（深情地）大雁飞千里，
也惦着芦苇荡；
渔人走远洋，
谁不把亲人想？！
巧莲　（欣慰地）想？
陆长海　想。（渐进入回忆）
我想一年前，你亲口对我讲，
女儿满周岁，立即扛起枪。
巧莲　吃奶的孩子离不开娘，
我哪儿有时间再扛枪？！
陆长海　巧莲！
妖魔豺狼要吃人，
咱们怎能不提防？！
巧莲　燕尾岛暗礁成群，
磐石湾军队驻防。
天天巡逻，
夜夜站岗，
谁见过妖魔？！
谁见过豺狼？！
陆长海　（生气）毒蛇已经吐信，
鲨鱼要掀风浪！
巧莲　（气粗地）敌人就是来，
未必挑今天。
陆长海　兵要天天练，
贼要夜夜防。
巧莲　你不回港，无风无浪，
你一回港，浪高三丈！
陆长海　（气极，痛心地）
想当初，你活跃在练兵场，
英姿飒爽；
可如今，却钻进了海螺壳，
沉睡梦乡！
巧莲　（气愤欲辩）你……（一见陆长海目光，无可奈何，跺脚）唉！（转身坐下）
〔天色渐暗，暮霭愈浓。
陆长海　（将汗巾搭在巧莲颈上，诚挚委婉地）巧莲哪！
（唱）【西皮慢二六】
切莫让小天地罩住目光，
要看到大海上浪恶风狂。
艳阳天还须防寒流骤降，
百花园也有那蛇蝎暗藏。
【流水】
常备不懈，咱们要铭记心上，
怎能够抱了孩子丢了枪？！
巧莲　（猛然起立，委屈地）好，我抱我的孩子，
你扛你的枪；
我钻我的海螺壳，
你站你的岗。
咱们井水河水两不犯，
（气哽声咽）再也别来往！（顿足转身，携篮急走）
陆长海　你……
〔巧莲突然停住，回头把一件夹衣塞给陆长海，转身又走。
陆长海　巧莲！（追上几步）巧莲！
〔巧莲不理，抹泪下。
陆长海　（扬手呼唤）巧莲！
〔曾何婆、海云上。
曾阿婆　长海，巧莲呢？
陆长海　火冒三丈，走啦！
曾阿婆　唉！都怪我，从小把她娇生惯养，
宠得她任性倔强。
让她去，我留下，
多少也能帮点忙。
陆长海　不，燕尾岛，也需要有人守望，
对巧莲，还须您打通思想。
〔项武伯内喊：“长海！”手拿一布包上。海根随后。
〔一、二排长与民兵甲、乙自另一侧上。
〔项武伯环视四周。
〔陆长海海示意民兵甲、乙警戒。
项武伯　（机密地）方才路过村头小桥，
听有人将树干轻敲。
众　哦？
项武伯　我上前一看人已逃，
见树洞石灰被敲掉。
我剥开石灰伸手一掏……（托起布包，交与陆长海）
陆长海　哦？一个布包？
〔陆长海将布包层层打开，刀鞘赫然出现。
曾阿婆　刀鞘？
众　刀鞘？
陆长海　（思索地）同志们！
为什么只有空鞘没有刀？
为什么偏在此时来挖鞘？
海云　是谁埋的？
陆长海　要仔细推敲。
曾阿婆　（拿过刀鞘，细看）磐石湾方圆百里，
除了外逃的渔霸黑头鲨，
谁能有此珍宝？
陆长海　对，（接过刀鞘）浪无风不起，树无风不摇！
项武伯　（查看布包，突然愣住）啊？你们看！（脚踏鱼箱，抖开白布）
陆长海　（惊诧地）白巾？
上面绣了个乌贼鱼，
还有两个洞眼！
（向项武伯）这是什么？
项武伯　当年海匪所用的物件！
〔众惊愕。
曾阿婆　（思绪万千）提起那海匪，仇恨满心间；
项武伯　（心潮起伏）见这白头巾，旧景又重现！
曾阿婆　想当年，狗渔霸催租逼债，
项武伯　穷渔家，当牛马受尽熬煎。
曾阿婆　（向海云）你的爹，还有长海的爹，
带领乡亲，抗租抗捐；
黑头鲨如鲠在喉，如针刺眼；
暗下毒手，罪恶滔天。
众　啊？
项武伯　那一天，
乡亲们扬帆去出海，
刚刚驶出磐石湾。
猛然间，乌云翻滚狂风卷，
恶浪里，闪出一条海盗船。
船头站满彪形大汉，
一个个手持钢刀，狂吼乱喊；
白巾蒙面，
只露双眼。
那头巾上绣有标记：
上绣鱼、鳖、虾、蟹，
颜色有黄、紫、红、蓝。
为首的海匪，白头巾上绣的就是乌贼鱼！（抖巾）
〔陆长海一把拿过白巾，审视。
众　（惊）乌贼鱼？
项武伯　这帮强盗，不奔别处，
单奔你们父亲的渔船。
他们如饿狼扑食，跳过船舷；
拳打脚踢，上劈下砍。
你们的父亲，临危不惧；
挥起鱼叉，英勇奋战。
怎奈是寡不敌众，被他们推下大海……
〔项武伯“蹉步”上堤，众人随后。
项武伯　（沉痛地）血染狂澜！
〔海根兄妹冲上堤岸，遥望大海；海云转身伏于海根肩上哭泣。
〔海潮呼啸声中，众人心情沉重地回身踱步。
海根　（从提上冲下，向项武伯）“乌贼鱼”现在哪里？
项武伯　直到现在，踪迹杳然哪！
（唱）【西皮慢二六】
原以为石沉大海永成不白冤，
不料想当年罪证重现眼前。
白头巾包刀鞘一桩可疑案……
〔众思索。
陆长海　（唱）【西皮快二六】
这件事与黑头鲨必有关联。
挖刀鞘决非是寻常事件，（思索）
定是海匪“乌贼鱼”潜伏在港湾！
（继续审视刀鞘，突然又有所发现）
你们看，鞘上有字！
项武伯　（接过，念）“刀出鞘，
鞘离刀，
对故人，
证可交。”
众　什么意思？
〔陆长海思索着踱上堤岸。
〔项武伯低声自语，重复鞘上诗句。
众皆陷入沉思。
陆长海　（突然）对！（转身下堤）
这诗句是暗语，不能顺念，
把每句的头一个字连起来，就一目了然。
曾阿婆　头一个字？
陆长海　对（念）“刀出鞘”
众　刀！
陆长海　“鞘离刀”，
众　鞘！
陆长海　“对故人”，
众　对！
陆长海　“证可交”。
众　（齐声）“刀、鞘、对、证！”
陆长海　（斩钉截铁）这就是说，敌人企图里应外合，
以刀鞘为凭，前来接线！
（向一排长）马上汇报军民联防指挥部！
一排长　是！
陆长海　（向二排长）注意动态，随时报告民兵连！
二排长　是！
陆长海　（向海云）派人到公安机关，
追查“乌贼鱼”，弄清疑案！
海云　（接过头巾）是！
陆长海　阿妈……
曾阿婆　长海，你应留下，我就回岛，
加强战备，教育巧莲。
（唱）【西皮快板】
要做到人自为战岛自为战，
陆长海　（接唱）
滴水成渠细流入海汇成巨澜。
众　（齐唱）
人人哨兵罗网密布祖国海岸，
陆长海　家家哨所，
（齐唱）
铜墙铁壁，
（齐唱，幕后帮唱）
筑遍万里关山！
〔陆长海跃上鱼箱，与众人以横斜队形“亮相”。
〔节日灯彩骤亮，五色缤纷。
—幕闭
第二场　黑风卷
〔黄昏。
〔茫茫大海。一艘伪装的渔船，正在风浪中颠簸。
〔幕启：阴云密布，海啸风狂。舱面上，桅灯发出惨淡的微光；密舱内，蒋匪“反共救国军先遣队”司令黑头鲨、副司令丁文斋正在凝视海图，敌台长在收发电报。
〔09上。
09　报告黑司令，
内海已临近！
黑头鲨　灭灯航行，
向磐石湾挺进！
09　是。（下）
黑头鲨　（遥望夜海，踌躇满志）磐石湾哪！
磐石湾！
（唱）你良田万顷，
你帆樯如林，
今夜登陆成功，
一切重进我掌心！
（狞笑）哼哼哼哼！
〔桅灯突灭，海浪涌来。
丁文斋　（忧心忡忡）唉！
登海岸，插鳌山，
落脚扎根，扩充兵员；
配合反攻大陆，
任务不比等闲哪！
黑头鲨　（不满地）嗯？
敌台长　台湾来电！
黑头鲨　念！
敌台长　（念电文）“黑、丁二司令：
尔等党国柱石，
社会中坚。
今晚登上大陆，
务必刚毅果敢；
'不成功，便成仁’。
特电！”
丁文斋　（吸一口冷气）不成功，便成仁？
黑头鲨　（瞅了丁文斋一眼，意在言外，大声）回电！
为党国效忠，
至死不变！
敌台长　是！（坐下发报）
黑头鲨　（挥手）08！
08　〔08上。
司令！
黑头鲨　大陆已经在望，
08　08待命行动！
黑头鲨　本人待你怎样？
08　义重恩深。
黑头鲨　常言道：养兵千日，
08　用在一时。
黑头鲨　为党国效死，
08　军人本份。
黑头鲨　（大喜）好！我提升你为少校行动组长！
08　司令栽培，感激涕零！
〔海浪冲激，船身颠簸，黑头鲨与08靠紧站定。
黑头鲨　今晚任务，
08　潜水登陆。
黑头鲨　找内线接头，
08　弄清布防情形。
黑头鲨　得手之后，
08　发出信号。
黑头鲨　里应外合，
08　迎接司令大军。
黑头鲨　联络地点？
08　旧瓦房一间。
黑头鲨　什么标记？
08　白果树附近。
黑头鲨　接头人？
08　修船工裘二能。
黑头鲨　好！（取刀）
刀对鞘，作凭证，
原装原配，严丝合缝。
今晚建立功勋，
要靠它引线穿针！（授刀）
08　（接刀）是！（欲下）
〔海浪声喧。
丁文斋　慢！（向黑头鲨）司令！
山芋越冬要变心，
一别十几年，那裘二能……
黑头鲨　嘿嘿，哪个看家狗不恋主人？
他多年在渔行替我卖命，
出没海上，干过不要本钱的营生。
当年我留下这条“乌贼鱼”，
就为今天做内应。
敌台长　司令远见，
高明，高明！
黑头鲨　（向08）快！
08　是。（捧刀欲走）
丁文斋　慢！（向08）不见真佛，切勿烧香，
08　是！不见刀鞘，不露真情！
黑头鲨　（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走吧，走吧！
08　遵命，遵命！（欲走）
丁文斋　（大声地）慢！
〔08又停步。
〔黑头鲨与敌台长不满地盯着他们。
丁文斋　（走近08）磐石湾民兵连长陆长海，
是个退伍共军；
他干练机警，
要特别留神！
黑头鲨　（很不耐烦地）欸！
一个穷渔花子，
有什么本领？！
（喝令08）做好潜水准备，
速来复命！
08　是！（下）
〔09上。
09　报告：船进内海！
丁文斋　更要当心！
黑头鲨　（向09）请二支队长！
09　（大声）请二支队长！
〔敌二支队长在船身颠簸中冲上。
二支队长　司令！
黑头鲨　大陆已进视程，
我带一支队，换乘橡皮艇。
前面就是狼牙礁，
你率二支队，在公海待命接应！
二支队长　是！
〔08着泅水衣上。
08　08准备完毕，
听候命令！
黑头鲨　祝你旗开得胜！
08　看我马到功成！
黑头鲨　下水！
08　是。
〔08拉下潜望镜，窜入水中，巨浪涌起。
〔在船身剧烈颠簸中，众匪特东倒西歪。
——幕闭
第三场　刀对鞘
〔当天晚上。
〔裘二能家内外。
〔幕启：夜雾弥漫，月色膝胧。秋风飒飒，涛声阵阵。旧瓦房内，橱、拒、桌、凳及修船工具杂陈。
〔裘二能足踏圆凳，焦躁地自饮。
裘二能　（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唉！好险哪！
今天傍晚挖刀鞘，
差点被发现；
要是露了馅，
我可全完蛋。（忽闻声响，急望窗外）
〔海根背枪扛橹经过窗口，上。
裘二能　（灵机一动，开门迎出）哎！海根阿弟！
可曾取到买网的现款？
海根　拿到支票，手续全办完！（递过支票）
裘二能　哎哟！怎么浑身湿透？
海根　察看海带，海浪打湿衣衫。
裘二能　快，进屋喝杯酒，（将橹接过，靠在门旁）
驱驱风寒。
海根　不……
〔裘二能拖海根进屋。
〔海根欲放下枪。裘二能接过，放在桌旁。海根坐下，拧衣襟上的水。
裘二能　（边取酒杯斟酒，边试探）傍晚干部开会，
可是研究生产？
海根　（不经心地）不，
发现一把刀鞘，
大家一起谈谈。
裘二能　哦？
是否有了线索？
海根　有一条白头巾，
包在刀鞘上面；
白巾上绣了个乌贼鱼，
裘二能　（一震）啊！
海根　（回头）啊？
裘二能　（连忙递上毛中，掩饰地）哎，这事可真新鲜！
海根　“乌贼鱼”是海匪的绰号，
解放前，勾结渔霸，横行海上，杀人无算。
将来一旦逮住，
一定要从严法办！（以拳击案）
裘二能　（大惊失色，复又强作镇静，递过酒杯）对，对，应该法办。（取巾擦汗）
海根　为了调查“乌贼鱼”，
已经派人去公安局！
裘二能　（惶惶不安，旁白）糟啦！
在押的同伙，见了白头巾，
他们一交代，我就要露底！
怎么办？（苦苦思索）
三十六计（脱口而出）走……
海根　（一怔）啊？上哪儿去？
裘二能　哦……哦……
（随机应变地）供销社来电话，
鱼网要马上去取！
海根　（跳起来）马上去取？
裘二能　晚了要叫人家拿去。
海根　（拿枪急走，又止）下半夜，我还有岗啊！
裘二能　摇船去，来得及。
海根　走，（想了想）哎！不行，
今晚用船，得连部批！（又放下枪，坐下）
裘二能　（凑向海根耳边）错过这个机会，生产要受损失。
别忘了：眼下正是旺季，
放走了鱼虾，实在可惜！
海根　（犹豫）那……那也不能违反纪律呀！
裘二能　嗨！身为渔业组长，
还没这点权力？
你为集体谋福利，
大伙儿准能谅解你。
海根　（狠了狠心）好，上船！
裘二能　哎，（急开门，又回身向海根，伸出拇指，奉承地）
这才叫一心为集体嘛！
〔裘二能窜出门外，扛橹，经窗口下。海根关灯，掩门随下。枪支遗忘在桌旁。
〔08扮渔民，背鱼篓，蹑手蹑足上，东张西望。
08　穿石桥，
走小路，
迎面一棵白果树。
（惊喜地）不错，
就是这间房屋！（窥视四周，走到门前，欲敲又止，侧耳倾听，又转向内侧窗口窥探，身影从窗上闪过，然后隐下）
〔陆长海率海云、民兵甲追踪上。
陆长海　（唱）【西皮二六】
放野狗爬上岸一路跟踪，
他直奔裘家门定有原因。
藏暗处细观察水鬼动静，
〔陆长海与海云等先后隐入树丛。
〔08复上，窥探，轻轻敲门；少顷又敲，推门欲进。门声吱呀，08狐疑。
〔陆长海向海云耳语，暗下。
08　（退出，掩门四顾）更深夜静，
人去屋空？（发现动静，急隐蔽）
〔陆长海大摇大摆上。
陆长海　（唱）【西皮摇板】
垂钓钩投香饵见机而行！（走到门口，推门进屋，关门，开灯，扫视屋内，猛见海根的枪，惊异，连忙藏起）
（08悄悄走出。
08　（唱）【西皮二六】
只见他大摇大摆破门而进，
看起来此人就是裘二能！
〔陆长海顺手打开橱门，张了一眼，又关上，然后关窗。
陆长海　（接唱）
打渔人最擅长把鱼诱引，
好猎手勿须怕鸟不投林！
〔二人同时蹑足走向门边，隔门谛听。
08　（在门外，欲敲又止。唱）
待敲门还要防机关陷阱，
陆长海　（在门内，凝神思索。接唱）
欲制胜还须要以假乱真。
08　（接唱）
变色龙生就的变色本领，
陆长海　（接唱）
伏虎将自有那伏虎神通！
〔08敲门。
陆长海　谁？
08　赶海的。
陆长海　（开门）赶海不下海滩，
为何反倒进村？
08　讨碗水喝，
口渴得很。
陆长海　哦，请进，请进！
08　歉甚，歉甚！（入内，摘下草帽，放下鱼篓）
〔陆长海关门，趋小柜取茶具。
08　（窥视陆长海，狐疑地旁白）裘二能已年过四旬，
这个人可这么年轻？
〔陆长海取茶具至桌前。
08　这屋里就你一个人？
陆长海　（故意答非所问）呃……壶里有，要喝自己斟。（拿工具，落坐）
08　在这儿住多久啦？
陆长海　喝完水，赶你的路程。（径自干活）
08　对不起，请问你一件事情。
陆长海　（眼皮也不抬）有事明天请早，
现在已经夜深。
08　（气粗地）我看你不象这儿的主人！
陆长海　（猛然起立）素不相识，借故登门；
再三追问，是何居心？
陆长海　（也不示弱）夜入民宅，破户闯门；
理应盘查，不算过分！
陆长海　盘查？你是什么人？（哐当一声，把工具扔在桌上）
〔08傲慢地掏出一张证件，也向桌上一甩。
陆长海　（一看，假装相信）哦，公安人员？
失敬，失敬！
因何事光临？
08　（骄矜地）无事不登门！
陆长海　方才言语不慎，
请勿牵记在心。
08　你到底是谁？
陆长海　我吗？
（唱）【西皮原板】
我本是修船工房主的友人。
08　因何深夜在此？
陆长海　（接唱）
赶修渔具今夜要完成。
08　可主人并不在家呀？
陆长海　（接唱）
老朋友的家常出常进，
08　他人呢？
陆长海　找他什么事情？
08　（接唱）
有桩案件牵涉到裘二能！
陆长海　（故作惊诧。接唱）
三庄五村细打听，
谁不知裘二能他的品行？
08　人心隔肚皮，
外表怎能看得清？！
陆长海　（接唱）
说他犯案有何凭证？
08　（接唱）
事关机密（你）休要打听！（拍案）
陆长海　好，好。
（唱）【摇板】
你有公务我不便在此久等，
告辞！（急走）
08　等一等！
〔陆长海折回。二人相对绕桌迂回，互窥对方心事。陆长海假装焦虑，故意叹气。
08　（唱）【原板】
看起来，他是象老裘的好友，
我们自己的人！
陆长海　（唱）【流水】
他纵有千条妙计也难得逞，
我还要，诱使他，步步上钩落进我手心！
（继续伪装）时间已经不早，
我要回家睡觉。
08　不，请你带路，
快把人找。
陆长海　黑夜沉沉，
哪里找得到？
08　公事要紧，
少耍花招。
陆长海　公事应找公家人，
干吗跟我唠叨？
08　（厉声）公安机关，
任重权高。
叫你带路，就得带路，
叫你去找，就得去找！
陆长海　　夜深人乏，是否等到明朝？
08　不行，事情紧急，火烧眉毛。
快走！（转身向门口走去）
陆长海　（突然拍案）站住！
〔08停步。
陆长海　（故作严峻地）现在全村已经戒严，
门外到处都是岗哨。
〔海云率二民兵急上，在门外谛听。
陆长海　一旦误了大事，
你能担当得了？
08　（惊异，跌坐）……
〔海云敲门。08闻声，大惊掏枪。
陆长海　（低声向08）镇静！
（高声向门外）谁？
海云　民兵！
陆长海　（虚应）来啦！（开橱门，示意08藏入）
〔08迟疑。
〔海云又敲门。
陆长海　就来，就来。（再次示意08入橱）
〔08惊慌踌躇。海云再次敲门，08慌乱失措。
海云　（急促地）快，快，快。
〔08急入橱。
陆长海　（开门）呵，排长巡逻到此，
欢迎！欢迎！
海云　（入内，严肃地）这样晚了，还不熄灯？
陆长海　为队里打点夜工。
海云　是否有人来过？
陆长海　没见半个人影。（指橱）
海云　可曾听到动静？
陆长海　只闻狗吠鸡鸣！
海云　什么方向？
陆长海　象是村东！
海云　同志们，走！到那边查巡！
民兵甲、民兵乙：是！
〔陆长海与海云会意地出门。
海云　（低声）“乌贼鱼”，已经查清。
陆长海　（低声）他是谁？
海云　就是裘二能！
陆长海　（愤恨地）这条毒虫！
（果断地）逮捕他，立即行动。
〔海云点头，率民兵甲、乙下。
〔陆长海进屋，掩门，装作谛听远去的脚步声。
〔08出，走近陆长海。
陆长海　（闩门，猛回头，盛怒地）哼！
如此重任，不加思考，
我问你：脑袋还要不要？
08　（不知所措）怎么？
陆长海　带着这种证件，
简直是胡闹！
08　证件？
陆长海　证件早已过时，
你还当做珍宝，
要是遇上民兵，
岂不露了马脚？
08　（疑惑地掏出证件）……
陆长海　（一把夺过证件）混蛋！
愚蠢不堪，乱闯乱跑，
真假不辨，昏头昏脑。
还来冒充公安人员，
草包！（把证件扔在地上）
08　（呆住，迟疑地拾起证件）你是谁？
忽暗忽明太蹊跷。
陆长海　（故意暗示）故乡的云问，
渡河自有人撑篙。
08　（又惊又喜）既如此，
快请老裘来相见。
陆长海　有话就讲吧，
我是他全权代表！
08　（突然变脸，又狡黠地笑）啊！好技巧，
想让我上你的圈套！
陆长海　你知道，
不带香烛黄表，休想拜佛入庙！
08　（狡猾地）唔，你说这个呀！（掏出一叠美钞）
〔陆长海摇头。
08　嫌少？
（又拿出几根金条递过去）喏！金条。
陆长海　不要。（猛地转过脸去）
08　黄金美钞都不要？
陆长海　只要一件无价宝！
08　（故作不解）什么无价宝？
陆长海　老僧归古庙，原物配原套！
08　（仍装不懂）不要胡说八道！
陆长海　（冷笑）故乡的云装傻卖刁！
08　（恶狠狠地）我要你的命！
陆长海　〔针锋相对）我决不轻饶！
08　（突然抽出刀来）看刀！
〔08挥刀就砍，陆长海拔鞘档住。08发现刀鞘，面露喜色。
08　（念）“刀出鞘，”
陆长海　“鞘离刀；”
08　“对故人，”
陆长海　“证可交！”
〔二人靠拢。刀插入鞘。
08　原物，
陆长海　原套，
08　老僧，
陆长海　古庙，
08　你等得巧！
陆长海　你来的好！
08　巧！
陆长海　好！
08　呃……
陆长海　啊……
〔二人相对大笑。
陆长海　（突然止住）夜深人静，
声音要轻。
08　（点头，低声）朋友，你真行啊！
（伸出大拇指）
陆长海　不见兔子不撒鹰嘛！
08　对，共军人精心灵；
陆长海　嗯，是要特别当心。
08　听说有个陆长海，
神通广大，赛过火眼金睛？
陆长海　（笑笑）他呀！
风里走，浪里行，
一个普通打渔人。
08　（放心）噢。老裘现在哪里？
陆长海　他有要事出门。
08　何时才能回来？
陆长海　今晚不能回村。
08　（惶急地）哎呀！任务紧迫，时间不等人哪！
陆长海　我实话告诉你吧，
他叫我在此守门。
遇有重要任务，
让我代他完成。
08　（焦灼地看表，又看刀鞘，思索片刻，心一横）好，你听着！
今晚国军登陆，
需要立即接应；
带路避开岗哨，
迅速插入山中！
陆长海　领头的？
08　黑司令！
陆长海　（一震）黑司令？
08　当年称霸磐石湾，
大名鼎鼎！
陆长海　（一把抓住08手臂）黑头鲨！
08　你认识？
陆长海　（强压怒火。语意双关地）哈哈哈哈！多年打交道，
可算老交情；
早就盼他回老家，
十多年了，已经望穿了眼睛！
08　（松了口气）唔。
陆长海　登陆时间？
08　四点整。
陆长海　多少人？
陆长海　三十名。
陆长海　登陆点？
08　海滩以东。
陆长海　怎么联系？
08　（拿出信号器）三点发出信号，
报告接线成功！
陆长海　（一把拿过信号器）好，
一定完成！（将信号器放入衣袋）
（唱）【西皮流水】
磐石湾巧相遇刀鞘对证，
多亏你远隔重洋送啊送来军情。
笑敌人太愚蠢尚在做梦，
〔08点头，得意地笑。
陆长海　开门！
08　是！（开门）
〔众民兵上。一拥而入，持枪齐对08。
众　举起手来！
〔08大惊，迅速掏枪。
陆长海　（夺过08的枪，把08掀翻在地）
不许动！
08　你是……
陆长海　一个普通打渔人！
08　（完全明白）陆长海！（垂下头）
陆长海　（胜利大笑）哈哈哈哈！
（唱）【散板】
打渔人遍海疆，要捕尽恶鲨凶鲸！
众　走！
〔众民兵威武“亮相”。
——幕闭
第四场　支委会
〔午夜。
〔民兵连部。
〔幕启：夜静更深，月照屋檐。海上远帆林立，标灯闪烁；院内老榕树盘根错节，须根垂拂。
〔一民兵荷枪放哨。陆长海独坐桌旁，凝神沉思。
陆长海　（唱）【反西皮原板】
望海空，星移斗转月西沉，
临战前，多变故，（我的）思绪纷纭。
〔海云与项武伯急上。
海云　（气喘吁吁地擦汗）村里村外，四处搜寻，
既不见裘二能，也不见海根！
〔三人视线齐集枪上。
陆长海　（思索地）为何在此时，两人都失踪？来，开个支委会，找一找原因。
项武伯　好。
〔三人靠拢至桌前。
项武伯　海根他丢了枪，事情严重啊！
海云　找到他，一定要狠狠批评！
陆长海　应当先把情况弄清；
海云　唉！真是急死人！（将枪放在石阶一侧）
〔海根上。
海根　（一眼看见枪，兴奋地）哎呀！我的枪！（急拿起）
海云　（惊喜地）哥哥！
陆长海、项武伯　海根！
海根　（抢住枪，深深地喘了口气）我可放了心。（坐下）
陆长海　（倒水，递给海根）深夜去哪儿？让人担心。
海根　抽了一点空，去了趟县城。
陆长海　去县城？你可看见裘二能？
海根　（不在意地）县里买网，和他同行。
陆长海　（急切地）他人呢？
海根　上渔具厂，去买缆绳。
陆长海　那你……
海根　我怕丢了枪支，
又怕误了执勤。
他已摇船而去，
我只好步行回村。
陆长海　（一惊）哪儿来的船？
海根　（羞惭地笑笑）怪我自作主张，未经批准。
众　啊？
海根　（急忙辩解）呢，不过……
好在买到了尼龙网，
（得意地）三张啊！
总算不虚此行。
陆长海　（突然）小马！快派哨船去追，一定要抓住裘二能！
一民兵　是。（奔下）
海根　（不解地）出了什么事情？
项武伯　你还蒙在鼓里，
他有严重问题！
海根　啊？
陆长海　他没向你打听过什么消息？
海云　你没向他泄露过什么机密？
海根　（有点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向他泄露什么机密？
海云　你们一天到晚在一起，
就没有看到一点蛛丝马迹？
海根　他脸上又没写字，
我怎么知道他有问题？
项武伯　过去他为黑头鲨跑过街，
难道你不知道底细？
海根　（振振有词）嗨，看人不能看死，
旧账不能老提。
这两年他大有进步，
劳动抢先，工作积极。
就说今晚买网吧，他多么卖力！
没有他，哪会这样顺利？！
海云　（大怒）你还为他评功摆好，
岂有此理！
海根　（压人一头）你有本事，
你去买一具！
项武伯　（痛心地）苍蝇不抱无缝的蛋，
铜壶不漏水不滴。
你和他亲密无间，毫无警惕，
竟把武器，丢在他家里！
海根　（一惊）啊？
海云　你……你……
集合迟到，乱丢武器，
敌我不分，称兄道弟，
私自拨船，违反纪律，
你你你……
你哪儿还有一点民兵的气息！
〔海根不服，扭头就走。海云忍无可忍，一把夺过海根的枪。
海根　（吃惊）你……（欲夺回）
海云　你不配扛这革命的武器！（推开海根，把枪交给陆长海）
海根　（盛怒地）连长，她……
陆长海　（沉默有顷，接过枪，语重心长地）
枪上没有准星，
对不准来犯之敌；
脑子里没有敌情，
识不破敌人的诡计。
你呀！
已经上了人家的当，
给暗藏的敌人出了力！
海根　（意外地）我给敌人出力？
这么说，你也对我有怀疑？
（气愤而委屈地）想我海根，
为生产，为集体，
吃大苦，出大力，
晴天一身汗，
雨天一身泥，
一个心眼为增产，
半点也不想自己；
没有受到表扬，这且不提，
如今反受窝囊气！（愤极顿足）
（猛转身，步步遥向陆长海）你，钉住不放，见风是雨；
一再追逼，胡乱猜疑，
把从小一起的穷兄弟，
翻脸无情全忘记！
（伤心地）你忘了，
你忘了，
你完全……（气哽声咽）忘记了！
〔海云上前欲语。
海根　（一把推开海云，向陆长海）好吧！
你是民兵连长，你有权力，
撤职、查办、开除、禁闭，
一切由你！（转身就走）
〔陆长海愤然拍案。
〔海根震惊，停步。
〔沉默良久。
陆长海　（努力抑制，深沉地）
我忘记了当年？！
忘记了苦难？！
（激动地）是谁——（沉痛地）忘记啦？！
这榕树啊！这屋檐！
往事仿佛又在眼前……
（唱）【反二黄慢板】
怎能忘穷兄弟同经忧患，
一起生一起长苦根相连。
怎能忘手拉手，一起街头讨剩饭；
怎能忘身贴身，一起檐下度饥寒。
【原板】
一只红薯分两半，
半瓢剩饭二人餐。（四手紧握）
怎能忘，你我的父亲一起出海同遭劫难；
你和我，海岸边，一起盼哪盼归帆，一起盼哪盼归帆！
〔四人同望远处，无限悲痛。
〔海根拭泪。项武伯、海云转身背泣。
陆长海　（接唱）
嗓音同哭哑，
眼泪同哭干，
双双问大海，
一起唤苍天！
讨血债，一起闯进渔行栈；
一条麻绳将咱俩（拉海根走向大树）绑在大树前。
皮鞭一落，伤痕两道，屠刀一举，鲜血飞溅，两条臂膀两条伤，
（与海根一同扬臂出示刀疤）
【吟板】
一样深哪一样宽！
〔项武伯坐下；海云悲愉地伏在项武伯肩上哭泣。
（唱）【原板】
谁料到，伤痕犹在（你的）思想变。
海根哪！（你）只顾得埋头下网，却不知暗礁能毁船！
阶级警惕已渐忘，
竟把那砒霜毒酒作甘泉。
你忘了野兽本性难改变，
竟与那豺狼同行，虎豹同眠！
【吟板】
也怪我责任未尽，缺少帮助与共勉，
【摇板】
想到此心如刀绞惭痛不安……
海根　（唱）【二黄散板】
难道说裘二能是兽心人面？
海云　（接唱）
他就是“乌贼鱼”，杀人的海匪作恶多端！
海根　（唱）【快二六】
说他是“乌贼鱼”何人所见？
海云　（接唱）
在押海匪已交代铁证如山！
海根　（接唱）
难道说挖刀鞘是他所干？
项武伯　（接唱）
正是他暗中埋藏十几年。
海根　（接唱）
藏鞘挖鞘意图何在？
海云、项武伯　（齐唱）接应匪特偷袭港湾！
海根　（接唱）
有何根据做此判断？
陆长海　你来看！（抽刀）
海根　（大惊）刀？谁的？
陆长海　黑头鲨的！
海根　啊？
陆长海　（接唱）
他派人来接线，阴谋被戳穿。
【垛板】
里应外合，
陆长海、项武伯、海云　（齐唱）
卷土重返，
陆长海（接唱）
企图偷登，
陆长海、项武伯、海云　（齐唱）
就在今天；
陆长海　（接唱）
军民联防已准备，诱敌全歼！
海根　（突然）糟了，长海哥！
我……我头脑真浑，
应该狠狠处分！（蹲下，以拳击头）
众　怎么啦？
海根　（惭痛地）这样看来，我是泄露了机密！
陆长海　泄露了什么机密？
海根　（起立）临走前，他曾向我打听……
陆长海　（急切地）打听什么？
海根　发现刀鞘，民兵有何反映？
陆长海　你怎么说？
海根　正在派人查询。
陆长海　查询什么？
海根　通过白头巾，调查藏鞘人！
陆长海　（惊）这样看来，裘二能一定外逃！
众　外逃？
陆长海　乘船出境！
众　出境？
〔众遥望夜海。夜海呼啸。
项武伯　根据潮水风向，
可能遇上偷登的敌人！
陆长海　如果遇上，
敌人知道接头不成，
那就决不会再从此地偷登！
众　（焦急地）怎么办？
陆长海　（思考片刻）
天将亮，敌人不敢在海面久停，
一定会另择东路，改道而行。
项武伯　这么说，必经燕尾岛一带？
海云　燕尾岛？
陆长海　根据情况，很有可能。
海云　燕尾岛一带遍布小岛，
追击敌人，只怕目标难找。
项武伯　岛上都有消息树，
做为报警信号。
陆长海　对。
〔解放军通讯员内喊：“陆连长！”上。
通讯员　报告！
陆长海　小高！
通讯员　指挥部急件！（递信）
〔陆长海看信。通讯员与海云等握手。
陆长海　（看完信）海云，吹号集合，速奔燕尾岛！
海云　是。
〔通讯员下。
〔螺号长鸣。民兵持枪奔上，迅速列队。
海云　报告，
基干民兵，全部来到！
陆长海　同志们，
敌人已临时改道，
可能经过燕尾岛。
军民联防指挥部命令我们：
配合部队，跟踪追剿！
海云　纵然他窜到那天涯海角，
定叫他投罗网，
众　插翅难逃！
陆长海　出发！
〔东方欲晓。
〔民兵们飞速奔下。
〔海根挽起衣袖，随队伍欲下。
陆长海　海根！
〔海根停步。陆长海递枪。海根一怔，突然扑向陆长海，接枪紧抱。
陆长海扶海根肩，欣然微笑。
〔晨曦初露。二人心情激动，眺望远方，“亮相”。
——幕徐闭
第五场　落水狗
〔拂晓。
〔燕尾岛岸边。
〔幕启：礁石峻嶒，叠浪有声。晨雾弥漫中，裘二能自礁石后出，四周窥视，然后回身招手，引黑头鲨、丁文斋、敌台长及数匪特上。众匪特疲惫不堪，未行几步即僵卧于地。
黑头鲨　（脱下泅水衣，扔给裘二能，沮丧地）嘿！
画虎不成反类犬，
半路触礁，沉了橡皮船。
丁文斋　（坐于岩石上，埋怨地）唉！
都因思考太不周全，
落在这燕尾岛，进退两难。
黑头鲨　（反感地质问）08生变，
计划全推翻，
这一带临近鳌山，
不走燕尾岛，你说怎么办？！
〔丁文斋起立欲辫。
敌台长　两位司令官，
天将亮，雾将散，
赶快重新定方案吧！
裘二能　对，对！
若是惊动了岛上人，
信号一发，咱们就完蛋啦！
敌台长　（惊问）什么信号？
裘二能　白天消息树，
夜间红灯传。
〔众匪特心惊。
裘二能　（指远处）那边有个蜂窝洞，洞深崖险，不妨先去躲躲，夜里再作打算。
黑头鲨　不，在此久留，很不安全。
裘二能　（顾虑重重）您说要白天行动？
黑头鲨　决不能等到夜晚。
裘二能　可橡皮艇已然触礁撞烂。
黑头鲨　（稍一思考，突然转向裘二能）必须设法弄条渔船！
敌台长　装作普通老百姓？
黑头鲨　对，鱼目混珠上鳌山！
敌台长　天哪！
哪儿去弄船？
黑头鲨　（拔枪）哼哼，
有这个就好办！
裘二能　硬干？
黑头鲨　嗯！你不是说：岛上人烟少，更缺男子汉？
裘二能　（点点头）哎，哎……
黑头鲨　（命令地）赶快跟我走，抢他一条船！（转身就走，众人随后）
丁文斋　慢！
〔黑头鲨等止步，回头。
丁文斋　不能再鲁莽，
考虑要妥善。
燕尾岛虽少人烟，
但岛岛守望，紧紧相连。
不能硬干！
不能硬干！
黑头鲨　依你之见？
丁文斋　（自信而得意地）不能抢，只能骗！
众　（思索地）骗？
〔收光于丁文斋。
——幕闭
第六场　燕尾岛
〔当天早晨。
〔燕尾岛上，曾阿婆家门前。
〔幕启：碧海青山，蓝天白云，凤凰树叶繁花茂；芭焦树摇曳生姿。门前红旗飘扬，红灯高挂，一派节日景象。石阶上下杂列矮几、蒲团、摇篮、渔网等物。阶侧有一竹筐，满盛鲜鱼。
〔曾阿婆以鱼叉挑红灯挂在门上。
〔渔民男女数人，持渔具、提鲜鱼过场。
渔民们　阿婆！
曾阿婆　哎！（转身）
渔民们　早啊！
曾阿婆　（亲切地招呼）你们清早返航，还没忘了藏船收桨啊！
一渔民　您不是说：海岛备战要加强，收好“三宝”第一桩嘛！
〔众渔民笑下。
曾阿婆　哈哈哈哈……
（兴奋地唱）【西皮原板】
红旗舞东风，
曙光照渔港，
家家是哨所，
人人皆武装。
全靠着毛主席指引航向，
渔家人一手撒网，一手拿枪，
誓保祖国海防！
〔巧莲抱孩子自屋后上。
〔阿团内喊：“巧莲阿姨！”执红缨枪迎头跑上。
巧莲　（止步）哎！
阿团　您什么时候再上磐石湾？
巧莲　干什么？（将孩子放进摇篮）
阿团　给长海叔带个信儿，回来教我们打靶、投弹。
巧莲　（没好气地）我呀，再也不去啦！
（坐在石头上织网）
阿团　（一怔）……
曾阿婆　（责怪地）老是由着性子干，半点不听人劝。
阿团　（低声）阿婆，阿姨她——
曾阿婆　别管她，阿团。你去换班看消息树？
阿团　嗯！
曾阿婆　可不能马虎半点哪！
阿团　（天真地）我瞪大两眼，
时时四面察看。
曾阿婆　发现情况？
阿团　就马上把树（作扳树手势）这么一扳。
曾阿婆　（赞许地摸着阿团的头）嗬！少先队员，
可真不简单哪！（笑）
阿团　（恳求地）阿婆，您答应我讲个消息树的故事，我一直等啊，等到今天！
曾阿婆　（看了巧莲一眼）好！阿团，给你讲一段！
阿团　（高兴地）哎。（扶曾阿婆同坐石阶上）
曾阿婆　（回忆地）记得那一年……
（唱）【西皮流水】
日寇扫荡逞凶残，
突然包围了磐石湾。
欲告知游击队却难如愿，
消息树，无人扳，乡亲们心如火燎焦急望南山！
猛然间一声呼喊，（起立）
人群中，站出个，未满十岁的英勇少年。
他年小志大机智勇敢，
假装着割羊草，肩背小筐手拿镰。（作背筐割草手势）
阿团　（模拟）肩背小筐手拿镰？
曾阿婆　（接唱）
（他）不慌不忙，不急不慢，
瞒过岗哨，闯出封锁线，
似雏鹰展双翅直飞南山。
扳倒那消息树把亲人召唤，
【快板】
霎时间天兵骤降磐石湾。
打得敌人魂魄散，
穷苦渔家尽开颜。
围住了小英雄（他们）齐声夸赞，
阿团　（仰慕地）阿婆，他是谁？
巧莲　（一直在甜滋滋地微笑，正欲回答）……
曾阿婆　你长海叔！
（接唱）
他就是当年那人小志壮的儿童团员！
阿团　（敬佩而坚决地）长海叔，
真勇敢，
我一定向他学习，
做一个优秀的少先队员！
曾阿婆　（看巧莲一眼）对！
都该向他学习。
可不能口含蜜搪，忘了黄连苦；
满眼花儿红，忘了北风刺骨寒！
巧莲　（娇嗔地）行了，行了！
从昨儿晚上说到今天，
还有没有个完！（把头转向一边）
〔远处有人内喊：“阿团！”
阿团　哎，来了！（欲走）
曾阿婆　（慈祥地）阿团，
阿婆家里黄鱼嫩，鲳鱼鲜，
放完岗哨，来家吃饭。
阿团　嗳！（跑下）
〔孩子突然哭起来。
〔曾阿婆欲携鱼筐，听见哭声，又止。
巧莲　（意在言外地）哭什么？跟你妈一个样，由着性子干，不听人劝。
曾阿婆　（走过来哄孩子，对巧莲）
你呀，樟木脑袋不开窍，
还得跟你讲三年！
巧莲　三百年也不开窍！
您看嘛！
明明是海静水蓝，
偏说是潮涌浪翻；
明明是风和日暖，
偏说是雷鸣电闪。
曾阿婆　（严肃地）渔船有漏洞，
若不修好，早晚要沉陷；
思想有漏洞，
妖魔到眼前，也不会分辨！
巧莲　（任性地）好，今天我就瞪大两眼，
等着瞧妖魔上岸！（赌气地坐下）
曾阿婆　咳，你呀！你呀！
不碰破船头不转舵，
不刮倒桅杆不落帆！（携鱼筐向屋后走去）
〔孩子又哭，巧莲俯身哄孩子。
〔丁文斋、敌台长身着人民装，撩起蕉叶，穿过花丛上。丁文斋回头见巧莲，向敌台长示意。
敌台长　（上前）大嫂！
巧莲　（包起孩子）你们是……
敌台长　（指丁文斋）这位是省里来的丁主任。
巧莲　欢迎，欢迎！
〔丁文斋忽作头晕欲倒状；敌台长急搀扶。
丁文斋　大嫂，昨晚航海，遇上大风：不慎触礁，船漏难行。
巧莲　（同情地）啊，触礁？
敌台长　对，可有渔船小艇，暂借一用？
巧莲　（满口应允）行，行。
敌台长　（大喜过望）太好了，这是介绍信。
巧莲　不必看了，都是自己人。
（转身喊）阿妈！（向屋后走去）
敌台长　但愿吉星高照，一帆风顺；
丁文斋　妇道人家心软，易于轻信。
敌台长　（有所发现）哎，来了！
丁文斋　（急止）小声！
〔曾阿婆、巧莲同上。曾阿婆放下鱼筐，用围裙擦手。
曾阿婆　（热情地）哦，主任。
听说你们遭到不幸？
丁文斋　（笑脸相连）是啊，
请阿婆大力协助，
让我们早早回程。
曾阿婆　巧莲，赶快同去修船，别误客人航行。（欲走）
敌台长　（急拦）不用，不用！
〔丁文斋瞪敌台长一眼，曾阿婆看在眼里。
丁文斋　　阿婆急公好义，
令人感激万分。
不过船裂大缝，
一时怕难修竣。
还是借条渔船，
免得耽误时辰。
曾阿婆　（沉吟）呃——
巧莲　（急切地）阿妈，我去扛橹取桨，驾船渡送客人。
曾阿婆　慢！（语气缓和，意味深长）潮未涨，水不深，
就是有船也去不成啊！
丁文斋　这——
曾阿婆　巧莲，客人一夜未困，
快去泡壶铁观音。
巧莲　哎！（进屋）
丁文斋　（欲胆）不……
曾阿婆　（故意岔开，指阶上蒲团）请坐！
〔丁文斋、敌台长无可奈何地就坐。
造　（随手取梭绕线）国庆佳节，即将来临；
主任亲赴海上，必有要事在身？
丁文斋　（应付）为了发展渔业生产，特来此地勘察鱼情。
曾阿婆　（趁机试探）请问主任，这一带，发现了什么鱼情？
丁文斋　呃——（瞥了鱼筐一眼，情急智生）晤，很多，黄鱼、鲳鱼、马鲛鱼……
〔巧莲托茶盘上。
敌台长　（讨好地）还有大片鳗鱼群。
曾阿婆　哦？鳗鱼？
敌台长　满海都是，密密层层。
巧莲　（失笑）哎呀，
九月黄花黄如金，
十月带鱼白似银，
这个季节，哪儿来的鳗鱼群？（笑着拿起针线盘，坐下做针线）
敌台长　啊？（始知失言，连忙改口）哦，不是鳗鱼，是……是带鱼群。
丁文斋　（急忙掩饰）一夜颠簸，精疲力尽，把他弄得眼花头昏。
曾阿婆　（看巧莲一眼，双关地）
可不能眼花头昏不留神，
鳗鱼、带鱼分不清啊！哈哈哈哈……
丁文斋　（尴尬地）哈哈哈哈……
〔巧莲不解。
曾阿婆　（斟茶给丁文斋）请。
丁文斋　阿婆，我们公务迫紧，心急如焚，无意品茶，须早启程。
曾阿婆　既然公务迫紧……
（计上心来，出敌不意地）这样吧，那就求助于解放军！
丁文斋、敌台长　（惶急地）解放军？
曾阿婆　（急接）就在附近。
报告他们，定能派出快艇。（下阶欲走）
敌台长　（急拦）等一等。
丁文斋　（抢上前，陪笑）呃！
区区小事，
不必麻烦大军，
只要借条小船，
决不忘您的大恩！
曾阿婆　（更加怀疑）哦？！
（应付地）你们先别忙，
让我再想一想！
（唱）【西皮原板】
看他们言语支吾神色慌张，
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定有文章。
丁文斋　（接唱）
这渔婆工于心计切莫鲁莽。
巧莲　（接唱）
对客人，阿妈为何不同往常？
曾阿婆　（接唱）
事紧急，须派巧莲去报情况，
巧莲　（向丁文备敬茶）请！
丁文斋　谢谢。
曾阿婆　（回身见状，焦急地接唱）
怎奈她黑白不辨两眼迷茫！
丁文斋　大嫂！
（接唱）
烦劳你与阿妈再去商量，
为国家，秉忠心，一定要帮忙！
〔潮水声传来。
巧莲　（高兴地）阿妈，涨潮了！
曾阿婆　（暗止巧莲，向丁文斋）主任，船倒是有一条，可是有点漏了。
丁文斋、敌台长　（失望地）漏了？
巧莲　（同时，惊异地）漏了？
（接唱）
船无恙，阿妈为何要说谎？
曾阿婆　（接唱）
女儿她仍不解娘的心肠。
丁文斋　（接唱）
她为何再三推托变花样？
〔丁文斋向敌台长示意，敌台长急掏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交给丁文斋。
丁文斋　阿婆，
（接唱）
这点钱不成敬意聊做报偿。
曾阿婆　（灵机一动，接钱，唱）
我趁机把巧莲眼拨亮，
（向巧莲摇动着钞票，暗示地）
这客人可真是慷慨大方！
巧莲　（接钱，惊讶，接唱）
眼前事，翻起我心头层层浪，
几曾见干部借船要重金偿？
长海的批评耳边响，
曾阿婆　（操斧，进一步暗示）巧莲！快去把“漏洞”补上。
丁文斋　对，越快越好！
巧莲　（接唱）
看起来妖魔鬼怪果真来身旁！
（焦急）
曾阿婆　（接唱）
我说过，船有“漏洞”要早早补上，
巧莲　（坚定地）是！（接斧）
（接唱）
所有的“漏洞”都补上，决不彷徨！（举斧“亮相”，下）
敌台长　（突然地）她补漏洞，我也去。
曾阿婆　（急拦）修船容易，你故乡的云？
丁文斋　（抢上去）哦，多只青蛙多四两力嘛。
敌台长　对对对，我就去。（跑下）
曾阿婆　（急操起另一把斧头）这位客人，忘了带工具。（欲走）
丁文斋　（拦住）阿婆，别费心了，您休息休息！
曾阿婆　（沉着地）那也好，请坐吧！
丁文斋　不客气，不客气了
〔阿团内喊：“阿婆！”
曾阿婆　（喜出望外）嗳！
〔阿团跑上。丁文斋一惊。
曾阿婆　（抢先，假作斥责地）阿团，叫你“割羊草”，找了你半天。
阿团　（一怔）割羊草？
曾阿婆　（打了阿团一下）刚刚给你说的，是忘了？还是没听见？（暗暗用手指丁文斋）
阿团　（看了看丁文斋，猛然领悟）噢，
（机智地）要我上山“割羊草”，
得“肩背小筐手拿镰”哪！（模拟背筐割草动作）
曾阿婆　（点头）对，对。
〔阿团以红缨枪挑篮上肩，扛枪“亮相”，下。
曾阿婆　（笑笑）这孩子，真粗心！
丁文斋　（有些疑虑）他是你什么人？
曾阿婆　（掩饰地）外孙。（坐下，随手织网）
丁文斋　（松了一口气）你们家倒人丁兴旺啊？！
曾阿婆　（隐忍地）可早先，一年里就有三口人丧生！
丁文斋　（假惺惺地）不幸，不幸！
曾阿婆　五岁的女儿，
活活饿死在茅草棚。
老伴儿和儿子被逼出海，
一去不回杳无踪影。
丁文斋　是谁逼你们？
曾阿婆　（愤怒地）黑头鲨这个瘟神！
丁文斋　（惊愕地）黑头鲨？
曾阿婆　（怒不可遏，愤然起立）对，磐石湾渔家的世代仇人！
〔突然一声吆喝：“走！”黑头鲨、敌台长、裘二能及数匪特推巧莲上。
敌台长面带伤痕，衣服破碎；巧莲汗透发乱，额角带血，左臂衣破血出。曾阿婆急上前扶住。
黑头鲨　（悻悻然对丁文斋）你还在这儿扯淡！
敌台长　我差一点让她劈成两半！
黑头鲨　（认出曾阿婆）啊！老渔婆！
曾阿婆　黑头鲨！
黑头鲨　（阴狠地）你还活着？
曾阿婆　等着给你收尸呢！
黑头鲨　哼，看谁收拾谁！
（大声地）快，给我弄条船！
曾阿婆　痴心妄想！
巧莲　瞎了狗眼！
黑头鲨　我砍了你们！
丁文斋　（拦住）慢！
（转向巧蓬，狡猾地）只要你答应给船，
我保你合家安全。
巧莲　呸！豺狼虎豹不消灭，
劳动人民没安全！
曾阿婆　说得对！
黑头鲨　（狂叫）给我船！
曾阿婆　（大笑）哈哈哈哈！
黑头鲨，你睁开眼看看：（指红旗）
这地，是谁家的地？
这天，是谁家的天？
告诉你：
在这五星红旗飘扬的地方，（转身上阶，手指国旗，与巧莲一同“亮相”）
你们休想弄到船！
黑头鲨　（看着红旗，咬牙切齿）五星红旗？
看见它，我就火烧心肝刀刺眼！
你们这帮穷光蛋，
想靠红旗坐江山？
休想！
我让你自己把它扯烂！
（逼向曾阿婆，嗦叫）扯！
〔曾阿婆一个耳光，把黑头鲨打了个趔趄，巍然屹立在红旗下。
黑头鲨　（气极，指挥众匪）上！
〔众匪徒立即扑了过去。
曾阿婆　（声震海山）谁敢！
〔曾阿婆挥叉，众匪低头躲过。
〔曾阿婆高举鱼又，巧莲手操利斧，
威武“亮相”，护住红旗。
曾阿婆　（唱）【反西皮小导板】
面对仇人怒火燃，
【快板】
哪一个狗胆包天敢上前！
红旗是我渔家命，
红旗映红渔家天！
渔家在处红旗在，
纵然是血溅红旗也心甘！
〔突然，螺号声大作。众匪特惊慌失措。
〔黑头鲨急率部分匪特慌忙逃窜。
〔裘二能率二匪特上前，欲拉曾阿婆。首阿婆母女持叉、斧与敌搏斗。
匪特逃窜，弃枪在地。
〔裘二能被刺伤，趁机躲入草丛。
〔三民兵追匪特上，展开格斗。一民兵踢飞一匪特手中枪，一匪特逃窜。民兵追下。
〔同时，另一民兵翻过石栏，与二匪特激烈搏斗。二匪特被俘。
〔曾阿婆率众民兵四面八方涌上，各舞手中武器，押俘“亮相”。
曾阿婆　乡亲们！抓特务！（率众追下）
海根　走！
〔众民兵押俘虏下。
〔海根随后欲下，忽发现草丛中有动静，停步。
海根　（举枪对准）不许动，出来！
〔裘二能鬼鬼祟祟从草丛中爬出。
裘二能　（狡猾地）哦，海根阿弟。
海根　（细打量）啊？裘二能！
〔突然近处两声枪响，裘二能趁机欲逃。
海根　（厉声）站住！
裘二能　（停步转身，跪地求饶）阿……阿弟，有话好说，
我……我也是受人利用。
噢，要什么你尽管讲，
大头、手表，还有洋酒一瓶！
（掏出一堆东西递上
海根　（气极）呸！（挥枪将酒瓶打飞）
你还来这一套。走！
〔裘二能渐渐起立，突然以钱、衣猛掷海根。海根闪过，以枪刺之。裘二能双手夺枪。海根一脚踢开，又以刺刀猛劈。裘二能卧地躲避，翻身欲逃。
〔陆长海率海云、四排长及女民兵甲迎头急上。裘二能猛抽匕首刺去。陆长海抓住裘二能手腕力拧，匕首落地，裘二能被摔于地上。
海根　走！（押裘二能下）
〔巧莲内喊：“长海！”与项武伯、女民兵乙奔上。
巧莲　阿团扳倒消息树，下山回村，被残匪抓住，带进蜂窝洞！
众　（大惊）啊！
项武伯　匪特抓人进洞，显然是用作掩护，以便逃命。
海云　毒辣！
巧莲　阴狠！
众　连长，怎么办？
陆长海　（紧张地思索，然后果断地）
既要消灭匪特，
又要营救亲人。
必须改变原定计划，
分两路围剿蜂窝洞。
项武伯　长海，那蜂窝洞，怪石横生；
洞洞相连，易守难攻啊！
陆长海　（豪迈地）不下大海，
难缚蛟龙！
（向海云）洞中作战，
要特别当心！
既要坚定勇敢，
又要灵活机动。
须记住：
切莫误伤阶级弟兄！
海云　（深情地）是！
陆长海　赶快行动！
〔海云率二女民兵向右，其他人向左，分两路奔下。
〔陆长海拣起一支敌人遗落在地上的枪，欲下。
巧莲　长海！
〔陆长海止步，回头。
巧莲　我……（羞愧地低头）
陆长海（满心喜悦地望着巧莲，轻声地）
欸！
〔巧莲抬头。
〔陆长海向巧莲掷枪。
〔巧莲接枪，兴奋挥舞。
〔陆长海引巧莲欲下，“亮相”。
——幕闭
第七场　蜂窝洞
〔下午。
〔燕尾岛的一个山洞中。
〔幕启：幽深阴暗，怪石嶙峋。洞外海涛声、枪声，不时传来。
海云　（内唱）【西皮娃娃调导板】
龙潭虎穴——〔海云与女民兵甲、乙持枪上。
（接唱）
——挺身闯，〔三人黑暗中探路前进，英武“亮相”。
（唱）【回龙】
穿岩洞，探蹊径，歼匪特，救亲人，（我）心急如火志坚如钢。
【原板】
凝目看，伸手难见指和掌，
侧耳听，不知阿团在何方。
轻举步摸向前细辨迹象，
〔洞内坎坷不平，三人相互搀扶，绕道迂回前进。忽闻洞中宿乌惊飞，急转身后退，卧地“亮相”。
海云　（低声）宿鸟惊飞，必有情况！
〔二女民兵急起立，枪上膛，冲上前。海云双手急拦。
海云　（接唱）
休莽撞莫开枪谨防误伤。
〔海云率女民兵甲、乙继续前进，忽触石壁，上下左右细摸，发现系一洞口，三人弓身钻过，又遇另一石壁，复弯腰转身钻过，然后挺立“亮相”，继续摸行。
〔洞深石滑，三人滑跌于地，挣扎难起，背枪，互相搀扶起立。女民兵甲、乙前扑后滑，被海云扶住，“亮相”。
且止步！
（唱）【流水】
且止步观动静待机撒网，
定要叫亲人脱险匪特葬汪洋！
〔三人闻声响，急转身退步，隐于岩石后。
〔黑头鲨、丁文斋、敌台长率众匪特捆押阿团上。一匪特特电筒在前引路。众匪特跌倒，复起。
〔黑头鲨掷刀，一匪特接住。
〔阿团怒视匪特。
黑头鲨　（向阿团，威胁地）走！通海的洞口在哪里？
丁文斋　领我们前去有奖励！
阿团　呸！
黑头鲨　不带路我枪毙你！
阿团　（高声）红领巾，有骨气！
砍掉脑袋我也不去！
黑头鲨　我揍死你！（一拳打去）
〔阿团弯腰躲过，一头把黑头鲨撞了个趔趄，又一脚踢倒敌台长。众匪急忙扶住黑头鲨。黑头鲨怒极掏枪。
丁文斋　（拦阻）慢！
各路洞口，
都在阻击，
留他在手里，
也好做做掩护体！
黑头鲨　嗯。
〔09用电筒遍照山洞。
丁文斋　（指石笋高处）把他捆在这里！
09　是。
〔09与另一匪特将阿团以毛巾堵嘴捆在石笋上。
黑头鲨　（向敌台长）呃，快发报给二支队，叫他们速派船只。
敌台长　发报机已被击坏。
丁文斋　使用信号器！
敌台长　距离太远，无法联系。
黑头鲨　混蛋！发报机赶快修理！
敌台长　是！那通海的洞口……
黑头鲨　继续找下去！
敌台长　是。
黑头鲨　09！
09　有。
黑头鲨　看好小东西！
09　是。
黑头鲨　（捶腰）哎哟！
敌台长　您去休息休息。
黑头鲨　嗯。
〔众匪特拥黑头鲨、丁文斋等隐下。
〔09龟缩地坐在阿团脚下岩石上。
〔海云与二女民兵从岩石后悄悄摸出。
〔09有所感觉，打开电筒，探视四周。海云等转身卧地，躲过电筒光。09下石察看。海云等起立，自09身后绕过。09猛转身。三人急卧倒。09无所获，坐下，将电筒放于地。
〔海云循声摸到地上电筒。
〔09摸不到电筒，急摸向阿团。海云等也摸向阿团，在岩石上与09相遇，暗中互摸。二人近在咫尺，但未曾接触。
〔09摸到阿团，放了心，正欲蹲下休息，适海云手在眼前掠过，09似有惑觉，拔刀，扎空。女民兵甲跃上岩石与09对峙。09一刀刺去，女氏兵甲弯腰下岩石，闪过；09再扎一刀，又扎空。洞外海潮声传来。
09　（犹豫回身，手触海云，惊呼）来人哪！
〔海云等闻声举枪即刺。09大叫，倒向岩石背后。
〔敌台长与一匪特闻声而出。
敌台长　09！
〔海云等跳下岩石，隐蔽。
敌台长　09！（探步向前，开电筒，被海云一脚踢飞。大呼）有情况！
〔黑头鲨、丁文斋等闻声窜出。黑暗中怕被对方发现目标，不敢开枪亦不敢开电筒，只好摸打。
〔敌台长与一匪特摸近海云，猛劈一刀；海云闪过。双方在黑暗中各以枪刺上下左右探寻对方。
〔一匪特飞起一脚，误将敌台长踢倒，刀与海云枪刺撞击有声。黑头鲨闻声猛砍，误杀匪特。海云以枪试探，枪尖触敌台长咽喉。敌台长大叫。
〔二匪特性急开电筒。黑头鲨刀劈海云，海云躲过。二人搏斗。
〔海云枪扫一匪特，又刺中一匪特。匪特嚎叫倒地。
〔黑头鲨率众匪特齐向海云扑去，步步进逼，危急万分。
黑头鲨　（力竭声嘶地大叫）嗐！抓住她！
〔突然，几声枪响，匪特手电被击灭。众匪特连忙卧倒。
〔陆长海与巧莲摸上。巧莲摸向海云。陆长海摸向阿团所在的石笋，解开绳索，将阿团抱住。
〔二匪特跃上岩石，以匕首刺向阿团。陆长海急伸双臂掩护，左臂负伤，急抚臂，继而力夺二匪匕首，双刀齐下，刺死二匪。二匪惨叫。众匪特惊慌伏地。
〔海云作虫鸣。陆长海闻声与阿团跳下岩石，与女民兵会合。
〔巧莲摸到陆长海伤口。陆长海震痛。巧莲忙解下汗巾，为陆长海包扎。
陆长海　（低声地）护送阿团，赶快出洞。
〔海云、巧莲与女民兵甲、乙护送阿团下。
〔黑头鲨闻声摸去，举刀砍下，砍空。
〔匪特甲自另一方向上。
匪特甲　司令！
黑头鲨　（急忙制止）嘘！
匪特甲　（低声）通海的洞口找到啦！
黑头鲨　快跑！
〔陆长海闻声开枪，一匪特应声而倒。
〔同时变景，可见通海洞口。
〔黑头鲨、丁文斋等随匪特甲向洞口逃去。陆长海开枪击先二匪特。
〔一道闪电，从洞口射进山洞。
陆长海　（大喝一声）黑头鲨！
黑头鲨　（大惊）啊，陆长海！
〔陆长海与众匪特搏斗，手枪被一匪特夺去。陆长海手急眼快，一脚踢飞敌人手中枪，继而夺过黑头鲨的刀，连劈数刀，砍死二匪特，回身揪住黑头鲨。黑头鲨一挣，衣服脱落，露出泅水衣。陆长海欲追，被敌台长施住。丁文斋、黑头鲨溜至洞口，先后跳崖。
〔陆长海甩衣抡刀劈死敌台长，追至洞口，飞身入海。
〔电闪雷鸣，浪激潮涌。
——幕闭
第八场　狼牙礁
〔深夜。
〔近公海处一孤礁上。
〔幕启：乌云滚滚，怒涛拍岸，巨岩耸立，标灯闪烁。
〔黑头鲨、丁文斋拎着泅水衣，气喘吁吁，精疲力尽，东歪西倒，步履踉跄。
〔舰挺马达声传来，二匪惊慌，停步谛听。
丁文斋　共军舰艇，搜索海面？（急躲向岩石一侧）
黑头鲨　沉住气，夜黑浪高，不会发现。
丁文斋　这是哪儿？
黑头鲨　狼牙礁！
丁文斋　（绝望地）天哪！还没逃出包围圈。
黑头鲨　别着急，（二人瘫坐于礁石）
此处离公海不远，
我已发出信号，
叫二支队速来救援。
丁文斋　（惊喜，起立）二支队？
黑头鲨　只要来只橡皮艇，
就能设法脱险。
丁文斋　（突然听见什么，失魂丧魄地）有人！
莫非是陆长海，还在追赶？
黑头鲨　（也有些紧张，掏枪）不会吧！
他没有泅水衣，早进了阎王殿。
〔二人蹑足下。
〔风嘶海啸。
陆长海　（内唱）【二黄导板】
负伤痛，冲破了千层——〔陆长海步履难难，拖步上，脚蹬岩石。
（接唱）
——巨澜，（屹立石上，“亮相”；下石，“蹉步”向前，挥汗“亮相”）
【回龙】
跳悬崖、追穷寇、斗激流、闯险滩，仇恨烈火燃胸间。
（巡视，向左跨步、以足探石，滑跌于地，急扶石起身，蹬石抚伤；缓缓抬头，遥望，挥汗，心驰神往）
【二黄慢板】
谁说我雁离群孤身辗转？！
天南海北，亿万军民，如在身边。
【原板】
虽然是狼牙礁远离海岸，
中南海的明灯，照亮了祖国每寸河山。
为来日玉宇澄清阳光灿烂，
今日里，须把那妖魔鬼怪尽扫全歼！
踏险礁搜残匪四下察看，
（迈上礁石，极目远海，突然有所发现，一跃而下）
海面上，似有船，看来是情况有变，敌人来增援。
共产党员自有那钢筋铁胆，
纵然是，敌众我寡，千难万险，我也要，下定决心灭残匪，胜利凯旋！
（扬手“亮相”。忽闻脚步声，机警地隐于岩石一侧）
〔黑头鲨、丁文斋蹑足上。
丁文斋　（心惊胆颤）我总觉得后面有人，
黑头鲨　神经错乱，疑鬼疑神。
丁文斋　唉！这真是四面楚歌，山穷水尽；
黑头鲨　不是你怎么会陷入绝境？
丁文斋　陷入绝境，谁的责任？
是谁轻信内线，接头落空？
黑头鲨　情况突变，事出有因。
丁文斋　是谁主张改道，触礁船沉？
黑头鲨　祸福难卜，风浪无情。
可你（话锋一转，逼向丁文斋）
屡唱反调，动摇军心，
紧要关头，怕死贪生，
覆没全军，难逃责任！
丁文斋　你血口喷人！
黑头鲨　（气势压人）你触犯军令！
丁文斋　（隐忍地）好，好，好。
是非自有公论，
我不和你争。
不过，如今大难临头，泰山压顶，
台湾难回，大陆难登。
依我愚见，
还是远走港澳，保条老命吧！
黑头鲨　好哇，丁文斋！
你对党国，怀有二心！（一把抓住丁文斋的衣领）
丁文斋　（急辩）我可是考虑你的安全，为了你的生命。
黑头鲨　去你的！（推倒丁文斋）
〔陆长海从岩石后出现，谛听。
〔内匪特喝问声：“谁？”
〔陆长海、黑头鲨、丁文斋同时一惊。
〔内匪特又喊：“鲨鱼！鲨鱼！
黑头鲨　（喜形于色）海豹，海豹，我是鲨鱼！
〔匪特乙等四人气喘吁吁，背报话机及若干枪支上。
匪特乙　黑司令！
黑头鲨　橡皮艇在哪儿？
匪特乙　在那边！
〔陆长海拔出匕首，暗下。
匪特乙　二支队得到信号，
命我们驾艇救援。
送来枪支子弹报话机，
还有一封台湾来电。（递上电文，打亮手电）
（念电文）“尔等屡次登陆不成，理应法办。望戴罪图功，不避艰险。倘再临阵脱逃，杀无赦，决不姑宽！”
丁文斋　（倒抽一口冷气）杀无赦！
黑头鲨　（气急败坏地）登陆，登陆，叫他们来试试看！
（心一横，挥手）不管他，上船！
〔黑头鲨率众欲走，匪特丙仓皇奔上。
匪特丙　（惊叫）糟啦！糟啦！橡皮艇被共军破坏！
黑头鲨　共军？多少人？（一把揪住匪特丙的衣领）
匪特丙　（颤抖地）一……一个人！
黑头鲨　妈的，我毙了你！（将匪特丙推倒在地，掏枪）
丁文斋　（急拦）慢，万万不可鸣枪，切莫惊动共军的舰艇！
黑头鲨　（对匪特丙）去！把他给我抓住！饭桶！
丁文斋　慢！（惊魂不定）一定是那个陆长海！
黑头鲨　（震惊）陆长海？
〔陆长海复现于岩石后。
黑头鲨　（眼珠一转，狠毒地狞笑）哼，逃出港湾，正愁没有通行证；
回去交令，抓个活的更有用。
丁文斋　（指报话机）好，我来发话，叫二支队前来接应。
黑头鲨　（略一思考）不行，不行。
丁文斋　为什么？
黑头鲨　大船进内海，容易暴露目标。
丁文斋　怎么办？
黑头鲨　再派一只橡皮艇！（率众匪特下）
丁文斋　（拨弄着报话机）唉！
陆长海　（自石后轻步走出，旁白）公海上还有个二支队？
（一想）嗯，必须设法，把他们引进包围圈中，
四周都是我海军舰艇，
来个瓮中捉鳖，一干二净！
（走向丁文斋身后，低声有力地）丁文斋！
丁文斋　（回首，大惊失色，跌倒在地）啊！
陆长海？（连忙掏枪）别动！
〔陆长海按住腰间的手榴弹，略略向前逼近一步。丁文斋惊退。
陆长海　怎么不开？枪法不准？
丁文斋　（强作镇定）哼！休想我给你鸣枪报信。
陆长海　嗯，你还不算太笨。
丁文斋　我们的人四面包围，
你将被我们活捉生擒。
陆长海　哪伯你鱼鳖成群，
我也要一网打尽！
丁文斋　你眼下是孤身一人，
陆长海　我身后有七亿人民！
〔马达声又响。
陆长海　（登上高处）你听！
罗网密布，大军逼近；
你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丁文斋　（色厉内荏）不，我们的人，定会捷足先登。
陆长海　（轻蔑地）你说的是二支队吗？他们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丁文斋瞠目结舌。
陆长海　（步步紧逼）你，屡次登陆不成，如今成了光杆司令，即便你能够逃回，拿什么向你们的主子交令？
（讥讽地）别忘了“杀无赦！”
“不成功，便成仁！”
丁文斋　（打了个寒噤，自语）难道真是山穷水尽？
陆长海　（乘机而入）不，前面也有柳暗花明！
丁文斋　柳暗花明？
陆长海　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投降人民，这就是你唯一的生路，面前的光明！
丁文斋　（疑惧地）唯一生路？
陆长海　（冷笑）说什么远走港澳，保条老命？
哼！黑头鲨不会放你过门！
偷登失败，全军覆没，
临阵脱逃，触犯军令，
他要你承担责任！
〔丁文斋一震。
陆长海　他说你怀有二心！
〔丁文斋又一震。
陆长海　（加重语气）做他的替罪羊，
就是你的命运！
丁文斋　（被击中要害，跌坐于礁石上，狼狈地）你要我干什么？
陆长海　按照我的吩咐，向二支队传令，
让他们开进狼牙礁，集中待命！
丁文斋　（疑惑不安地）哦！行，行！
（打开报话机）海豹！海豹！
陆长海　（突然将报话机关掉）停！
（目光犀利，严峻地）告诉你：
弄虚作假，有死无生，
真心投降，才有活命；
一头黑暗，一头光明，
你再想想，何去何从？
丁文斋　象我这样的人，
还能得到活命？
陆长海　如果立功，还可受奖。
丁文斋　你拿什么保证？
陆长海　共产党的政策，字字千钧！
丁文斋　啊！
陆长海　赶快放下武器！
（迟疑）这……
〔陆长海趁其不防，一掌击落丁文斋手中枪。
丁文斋　（连忙）我是想自动投诚啊！
〔突然，匪特乙内喊：“什么人？”陆长海急拾枪，抓住丁文斋手臂。
这是对你的考验，
让他们滚蛋！（拉丁文斋隐于礁石一侧）
〔匪特乙与另一匪特上。
匪特乙　谁？
丁文斋　混蛋，瞎了眼！
匪特乙　丁副司令。
丁文斋　（指另一方向）快到那边查看！
匪特乙　是。
〔二匪特下。
〔陆长海拉丁文斋从礁石旁闪出。
陆长海　快发话：
鲨鱼登陆成功，计划实现，
速来狼牙礁会合，万勿迟延！
丁文斋　是！（打开报话机）
喂，海豹，我是鲨鱼。
登陆成功，计划实现，
速来狼牙礁会合，万勿迟延！
陆长海　（闻有声响，急拉起丁文斋）
暂时委屈一下，
藏在礁石后边。
丁文斋　是，是。
可以理解，
随便，随便。
〔陆长海押丁文斋自标灯岩石后下。
〔海浪翻腾，马达声急。
〔陆长海复上岩石。
陆长海　（眺望，兴奋地）好，二支队全来了！
（跃下岩石，唱）【二黄快原板】
眼见得敌特全进包围圈，
须召唤军民齐来除匪奸。
我待要呼唤战友……
风嘶海啸难听见；
我待要鸣枪报警……
（举枪欲放，又止）
夜海枪声惊敌船。
（焦灼地踱步，登上另一礁石，忽见标灯，面露喜色）
标灯引航光闪闪，
做信号可把消息传。
灯上何来红色染？
〔幕后男声齐唱帮腔。
（百思无策，急如火燎，以拳击膝，
忽觉臂痛，发现血巾，大喜）血巾！
（接唱）
以血巾，裹标灯，迎来战友把敌歼！
愿将丹心化火焰，
（解下血巾，奔上岩顶，以血巾裹标灯。海上顿时一片红光闪耀）
幕后男女声　（齐唱）
照亮了万里海天！
〔黑头鲨率众匪特上。
黑头鲨　啊，陆长海？
〔众匪特以礁石作掩护，执枪对准陆长海。
〔陆长海半隐身于礁石一侧，与众匪特对峙。
黑头鲨　嘿嘿，陆长海，
这回你可落在我的包围之中！
陆长海　黑头鲨，
你早已陷入全国人民的包围之中！
黑头鲨　看四周，俱是国军，你难以脱身！
陆长海　看四海，全民皆兵，你寸步难行！
匪特乙（发现红色标灯，大惊）
看，红灯！
黑头鲨　啊？你在发信号，往外送军情！
陆长海　（嘲讽地）结彩张灯，请君入瓮！
黑头鲨　（怒极）你……上！
〔众匪特上前，见陆长海紧握手榴弹，惊止。
黑头鲨　你要活命，取下红巾！
陆长海　哼！除非你，巨礁铲平，海水淘尽！
黑头鲨　跟我到台湾，保你有前程。
陆长海　台湾要解放，把你们消灭净！
黑头鲨　生死关头，三思而行。
陆长海　生死为党，掏尽红心！
黑头鲨　（力竭声嘶）一念之差，终身遗恨哪！
陆长海　（雷霆万钓）一腔热血，无限忠忱！
黑头鲨　（命令众匪特）砸碎信号灯！
陆长海　（震喝）哪个敢动！
〔众匪特冲上岩石，一匪特特枪刺向陆长海；一匪特欲砸碎标灯。陆长海夺枪，护住标灯。一阵搏斗后，众匪特纷纷跌下岩石。
〔一匪特内喊：“二支队来了！”
〔二支队长率众匪特上。
二支队　到齐，前来接应。
黑头鲨　糟了糟了，是谁的命令？
陆长海　（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螺号骤鸣。
匪特乙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众匪特慌乱。
黑头鲨　下海！（回手向陆长海射击）
〔陆长海低头闪过，随手拔出手榴弹。黑头鲨与众匪特四散逃下。陆长海将手榴弹向远处扔去，爆炸声响。
〔军号声、螺号声大作。
陆长海　（振臂高呼）
同志们，坚决消灭敌人！
〔军号声、喊杀声中，解放军陆、海军战士及民兵飞速过场。
〔标灯闪耀。红光收在陆长海身上。
〔暗转。
〔灯复明。
〔茫茫大海，可见礁石一角。
〔敌二支队长率众匪特纷纷跳水。民兵紧追，下海擒敌。
〔黑头鲨与一匪特泅水上。一民兵追出，扑向黑头鲨。黑头鲨甩开民兵，潜水而逃。
〔陆长海率众泅水追上。扶住民兵，紧追过场。
〔一解放军战士紧追一匪特上。匪特拔刀刺解放军。解放军拧腕夺刀，连续猛刺匪特腰、颈。经紧张搏斗后，匪特被刺伤逃窜。解放军追下。
〔三民兵追三匪特过场。
〔敌二支队长率数匪特泅水逃窜。遇数海军，展开搏斗。三匪特被海军生擒。
〔海根兄妹、巧莲及女民兵摇船而上。敌二支队长率众匪特泅来，见船上妇女居多，企图夺船。海根撑桨下水，与匪特激烈搏斗，活捉敌二支队长。
〔海云、巧莲与女民兵特网追数匪特上，舞网格斗；巧莲与女民兵追下。海云独战一匪特，经过激烈搏斗，匪特不支，逃下。另二匪特前来参战。海云详退诱故。巧莲与女民兵伺敌泅近，突然撒网罩住众匪特，拉网下。
〔波涛翻滚处，曾阿婆、项式伯、阿团押俘摇船过场。丁文斋亦在内，但未捆绑。
〔海根、海云、巧莲与女民兵押俘摇船过场。
（黑头鲨泅水逃窜，刚钻出水面，忽闻螺号声大作，惊慌潜水欲逃。
众民兵搜索过场。
〔陆长海持鱼叉紧追黑头鲨。黑头鲨掏匕首欲刺。陆长海连续以叉相击，拧落黑头鲨匕首，连续猛刺。黑头鲨狼狈翻滚。
〔曾阿婆、项武伯、海云、海根、巧莲等众民兵与解放军战士在喊杀声中摇船上场。陆长海将黑头鲨拎起甩入船中。陆长海一跃上船。
〔众人簇拥陆长海，武器齐对黑头鲨，威武豪壮“大亮相”。
〔螺号声声，红旗招展，海风吹拂，朝霞绚丽。众英雄乘风破浪，胜利凯旋。
——幕闭
——全剧完
原载《人民文学》197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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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