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带打宝项链:董一菲:《论语》给我们语文教育的启示之人不可无癖无疵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2 15:02:57


董一菲:《论语》给我们语文教育的启示之人不可无癖无疵

 

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孔子有癖有疵,所以《论语》有深情,情趣深深,所以《论语》有天真气,元气淋漓。

       


       执鞭士

子曰:“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论语·述而》)

这是孔子对财富的态度:如果追求财富不违背道义,即使让我手持鞭子做下等差役,我都可以做;如果追求财富违背道义,那么我顺从我喜欢的道义吧。

孔子的财富观、金钱观是健硕的,丝毫没有后世犬儒欺世盗名的假清高,也正因为如此,孔子才是孔子,因为敢说出人性中不可言的弱点——对于财富的向往热爱,才使得孔子拥有一片深情,一片天真,才使得孔子成为圣人。

人的存在,有物质存在,有精神存在。二者是相辅相成的,任何一方都不能代替另一方,人类的理想的乐土无论是桃花源、理想国还有乌托邦,都是物质的丰富和精神的自由并存。在财富观上,孔子较之老子、较之庄子都来得健康、自然、真实、朴素、方正,也因此更动人。

《庄子》里有这样一个故事,尧想要禅位给许由,许由听后到水里去洗耳,因为清白清高如许由是听不得半点权力和荣华富贵的。怎么读都觉得许由矫情做作,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用这种极端的偏激表明自己的高洁,真是苍白复可笑。

有人说“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拼命地掩盖自己的俗气,这就要被称为“恶俗”。

许由标榜的清高并不能令我们颔首,只能让我们觉得某种寓言化的不真实。许由即使成为某种高人,也终究缺少人情味,就像庄子笔下“邈姑射山的仙人”,冰冷、玉洁,不食人间烟火。而孔子却是脚踏苦难而又多情的大地,浪漫而诗意的人间孔子。

《世说新语》里也有这样的记载:“王夷甫雅尚玄远,赏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妇欲试之,令婢以钱绕床,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阅行,呼婢曰:‘举却阿堵物!’”

王衍一生在富贵里面折腾,享受着金钱给他带来的风光体面,一生离不开“钱”,却终生不肯言“钱”。魏晋时代是大黑暗大动荡的年代,而所谓魏晋人物的风流飘举是多么的畸形,多么的口非心是。

后代的知识分子较之孔子少了一分所谓的“瑕疵”,却多了几分病态。

 


尚勇乎

孔子说“勇而无礼则乱。”孔子是不主张“勇”的。孔子认为一味勇猛而不拿礼来节制,就会犯上作乱闯祸,就会成为乱臣贼子。因此他不喜欢威风凛凛,勇气可嘉,率真坦荡的子路,而颜回的忍辱,被孔子许以大气象。

孔子主张温、良、恭、俭、让,因此中国文化就少了一脉血色,少了阳刚,少了几分生命的质感,少了人性的叩问。

《春秋》讲微言大义,《诗经》讲主文谲谏;《周易》讲用晦之道,禅宗讲弘忍,孔子讲做人的忍耐含蓄。

孔子毫不掩饰对子路的贬损,也毫不遮拦地表达了对颜回的盛赞。作为老师,孔子是坦率的,丝毫没有做人的油滑和市侩之气。他旗帜鲜明地表达让我们心生敬畏,孔子不讲权术,不长心机。

子路出身平民,一腔热血,野性难改,孔子不屑于子路的所谓“勇气”。有一次,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谈自己人生的理想,子路“率尔”而对,子路是个胸无城府的率真之人,热情洋溢地大谈自己的政治理想,“夫子哂之”,孔子只是不屑的微微一笑。

孔子“哂”的又何尝不是中国文化中的阳刚之气啊!

孔子的教育是弱化的教育,“由也兼人,故退之”。

有时想,子路如果出生在古希腊或罗马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古希腊以人的健康为宗教,尊重人性,讴歌智慧和勇气,古罗马更是靠武力的征伐征服世界的,他们崇尚的是力与美。

有时想,小孔子九岁的子路何其幸成为孔子的学生,又何其不幸成为孔子的学生。

老子说:“强梁者不得其死!”这像极了中国文化的黑色的咒语,子路后来战死,被人砍成肉酱。

孔子的儒学是不欣赏刚勇的,他崇尚纤弱。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被历代统治者信奉,因为儒化的子民是驯良的。

教育是双刃剑,教师任何的激赏或批评都会弘扬或摧折一种精神。

透过二千年历史的风烟,我们清清楚楚地看见孔子面对子路一脸的不屑,面对颜回的眼角眉梢满满的笑意。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就这样,中国文化的刚勇之气渐行渐远。


天厌之

孔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诅咒发誓的时候最有趣,让我们会心一笑。

《论语·雍也》有这样一段话:“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还是那个心直口快、不要阳谋也不要阴谋的子路,他怀疑孔子和卫灵公的夫人淫乱放荡的南子做事情不符合礼,接着就是对孔子的质问,不仅如此,还要甩脸色给孔子看——“子路不说”。而孔子的表现简直是栩栩然,孔子忙不迭的发誓:“如果我错了,天厌弃我吧!天厌弃我吧!”

我真是搞不懂,不知道后世的哪一个愚蠢的人要炮制一个什么“为尊者讳”,尊者为什么一定要“讳”,把一个尊者的缺点遮盖了,这个尊者还有什么趣味。

《论语》就这样淡墨素描孔子之“疵”,却让人感慨万端。

较之孔子的“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我更喜欢急得跺脚指天发誓的孔子,而说女子是近之不“逊”,远之则“怨”的孔子太理性太无情太冰冷,太不体贴太不人道,进而太不男人。

教育是关乎人的事业,世界上本无完美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说,追求完美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