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压力大烦躁的说说:沉睡60余年的“国家记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3:49:31
 500多张珍贵照片解密抗战时期中国远征军的真实生活

  二战期间,美国通信兵团164照相连曾在中缅印战区拍摄了数万张抗战照片,并且录制了很多极其珍贵的影像材料。多年来,这些震撼人心的史料一直在美国国家档案馆里沉睡,少有人问津。直至数月前,一些中国民间学者自筹资金,亲赴美国档案馆,历时两个多月,才从中整理出了所有的影像资料。这些资料包括两万三千余张战地照片和超过一百多个小时的原始影像记录。他们将这些照片整理成书,这本反映中缅印战区历史的《国家记忆》一经出版即被读者争相阅读。

  本专题采写及图片整理 本报记者吴波

  记忆:

  父辈的浴血奋战

  23000多张中缅印战场照片在美国国家档案馆沉睡了60多年,当父辈浴血奋战的身影再次真实地凸现在我们眼前之时,我们无法不动容。

  日本人曾这样认为,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亚洲战场上出现过三次所谓的“玉碎战”,也就是日本军队被全部消灭的战役。这三次战役分别发生在滇西的松山、腾冲和缅北的密支那,而这三个地方都是中国军队打下来的。在《国家记忆》这本书中,我们可以看到无数真实的历史细节:9岁的孩子就上战场杀敌,两年之后已成为一名“老兵”;中国士兵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使用着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老旧重机枪;美国顾问为一直穿着草鞋打仗的中国步兵分发帆布胶鞋;缅甸、印度少数民族游击部队与中美军队并肩作战;同时还有名声赫赫的飞虎队战斗景象。

  《国家记忆》主编章东磐介绍,5年前,纪录片《寻找少校》的摄影师牛子从美国带回了190幅美国通信兵照片部队拍摄于云南战场的照片,这些来自美国国家档案馆的影像,帮助他初步构建起滇西抗战的视觉记忆。今年2月,章东磐带领他的团队奔赴美国国家档案馆,忙碌了两个多月,终于将该馆所存的全部23000多张中缅印战场图片及影像资料复制完毕,带回中国。随后,章东磐、邓康延、晏欢、牛子等人组成的编委会,从中精选出500多张最具震撼力的图片,成册出版。 

  章东磐接受采访时表示,《国家记忆》一书只是他们对23000多张中缅印战场照片进行初步整理的结果。除这500多张照片外,其他照片所附的说明文字还没有翻译成中文,还不能系统地说出这些档案的全部价值。“就我个人来讲,这500多张照片证明我以前很多认知是错误的,也说明国内一些人在自己的著作中说了谎,或者说他们笔下的一些情节是杜撰的。”章东磐说,前几年他在怒江边做调查,寻找梅姆瑞少校的埋葬地点,江边一个老人说,1946年美国军队用直升机将梅姆瑞少校的遗骨迁回了美国。“我当时连笔记都没有做,心想别听他瞎扯。那时我认为,朝鲜战争的时候,直升机才被用在战场上。这次在美国复制照片,我们看到了1945年装备给第14航空队军用的直升机。那一刻,我才想起怒江边上自己的愚蠢无知。照片证明老人说的是对的,我的知识是非常不够的。” 

  对话章东磐:

  铭记那些

  苦难与光荣

  广州日报:你们是如何发现这些珍贵的照片的,为什么要去美国复制照片?

  章东磐:2006年秋天,摄影师牛子为拍摄《寻找少校》的纪录片在美国工作了一个月。他回来之前打越洋电话,告诉我有精彩的历史与我们分享:“在美国国家档案馆,找到了1946年后就再没有被打开过的影像档案。”果然,甫一落地见面,便解开遍染地球那一端风尘的背包,为心痒的我们打开电脑。越过一个甲子的岁月,六十多年前的滇西抗日战场就像昨天一样新鲜地跳到眼前。这一次,终于让我们看到了对于战场、战争、战争参加者的专业影像记录了。

  这是一支专业的队伍,专业到除了记录战争,什么都不做。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美国在军队中专门组建了这个兵种,我们今天翻译为“信号兵”。专门负责拍摄战场照片与电影纪录片的则是隶属其中的照相部队。这个部队的成员经常会出没在战火前沿,只不过是去看打仗的。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期间,与援华美军一起派往中、缅、印战场的是164照相连。由于他们隶属于美军,所以他们的照片集中拍摄于印度和缅甸、云南的正面战场,对中国其他战场很少涉及。

  孙立人活埋日本俘虏是谬传

  广州日报:您觉得这些照片告诉了我们什么?

  章东磐:国内有不少媒体都讲过孙立人将军枪毙或者活埋密支那战役日本俘虏的故事,还有一本书把这件事浓缩了放在封面上。而我们看到的在照片上的日俘,都几乎带着终于轻松了的表情,受伤的和被俘后试图自残的都得到及时良好的救治。还曾有日本伤俘被史迪威将军专机载至后方医院治疗。这些照片就够了,那个假故事应该停止传播。

  透过这些影像,我们窥见了多少无法磨灭的细节:训练场上,中国士兵仍在使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老爷重机枪;雨季中,一直穿草鞋的中国士兵第一次被配发美制帆布胶鞋;高大的美国教官在对中国士兵进行白刃格斗的训练,以使他们不再恐惧擅长肉搏的敌人;初上战场的火焰喷射器装备给中国军人,并由美国教官示范操作;攻入边城腾冲的中国军人在巷战中使用最先进的火箭筒,而他们的敌人都是在临死前才第一次见识这种武器。这些零星而细碎的视觉碎片,逐渐为我们还原出那片广阔壮丽而又错综复杂的战场全貌。

  许多在历史调查中仅凭口述难以求证的东西因这类档案影像迎刃而解。例如关于“草鞋兵”的叙述,使许多研究者以为滇西反攻时中国远征军全体都是草鞋兵。但那张为士兵配发胶鞋的照片告诉我们,这个说法是不确切的。再结合其他的史料,使我们有充分依据地确认,反攻怒江西岸与高黎贡山的中国军人至少有一部分是穿着,或者是腰里揣着美式胶鞋打仗的。

  广州日报:你们希望把书献给谁?

  章东磐:从大约十年前开始,我访问过的滇西老兵绝大多数都已谢世了。所幸的是,我有机会在他们生命的最后阶段聆听了他们充满苦难与光荣的故事,让我有机会写下来,有机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本《国家记忆》里没有他们任何一位的影像,但是我希望这是他们所有人的纪念碑,希望我们父辈的光荣历史不死。终于,我们又有机会用远在异国的历史影像重现父辈年轻时那么英武、不屈的身影。我只期望,哪怕只有一位读者从这本书里看到自己,或者看到父亲、爷爷,再或者只是看到邻街的那位佝偻身躯的老大爷的年轻版出现在书中,都是我们所有参与者的幸福。

  战地传奇:164照相连

  章东磐告诉记者,几乎所有标明“通信兵照片”或“美军照片”的图像都是中缅印战区美军通信兵第164照相连贡献的(当然,其他军种亦同样作出贡献)。

  这个连队的第一批前线人员是于1943年12月到达中缅印战区的,从那时起,他们众多的小分队活跃于战区的每一个兵站,无论是加尔各答还是重庆。从早期的列多公路(Ledo Road)到后来的史迪威公路(Stilweil Highway)开通至昆明,他们伴随着其他部队一起前进,历经了无数艰难险阻,踏出了一条非凡的摄影采访“路”。在一些最困难的时间里,他们甚至不能按下一次快门。

  明尼苏达州的丹尼尔?诺瓦克(Daniel Novak),技术军士,因在艰苦条件下出色完成任务而被授予铜星奖章,从密支那到腊戍,他一路都跟随中国驻印军同行,详细记录整个战役全过程。他是和第一支乘滑翔机到达密支那抢占机场的美军部队——航空工兵营一起降落在那儿的。诺瓦克生动地拍摄了美军滑翔机队冒着跑道一端日军枪林弹雨在另一端降落并卸下武器装备的情景。其实,诺瓦克最“牛”的影片并非这些让他日后获奖章的片段,在八莫,就在距离日军阵地战壕125码的战场上,他记录了美军P-47战斗机采用俯冲轰炸的战术对他眼前的日军阵地进行轮番攻击的场景。

  164照相连的另一个精彩故事最初是由堪萨斯州的二等兵汤姆?范宁(Tom Fanning)讲出来的。1944年,《中缅印战区新闻综合报》大肆报道他抓获三名日军俘虏,范宁因此而声名大振;新闻报道说范宁一直藏在一棵大树上拍摄公路照片,他发现自己的摄影包留在树底下,正要下去寻找,却发现有三个人影在树下的公路上,他以为是中国士兵,便大声喝令他们离开路面,因为三人正好闯入他的镜头;新闻报道说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三个日本兵,并且是主动来投降的,就这样,范宁用他的照相机俘虏了日本人。这是新闻报道的描述,实际上,范宁这家伙那天晚上在他的帆布吊床上昏睡,突然有人拍他肩膀叫醒他,他睡眼惺忪地发现身旁站着三个病饿交加、狼狈不堪的日本兵,原来他们是按照美军心理战部门散发的劝降指引传单主动找上门来投降,为自己换取一些食物和药品。将三名战俘移交给宪兵部后,范宁又缩着身子继续睡他的大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