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衰弱吃什么水果和:《道德经》31-40原文、译文、点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3 03:48:00

道德经 三十一章 兵者,不祥之器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译文:战争是不吉利的,是暗藏祸害的,而不是宣扬文明德化的工具,是实在没办法而被迫使用的手段。用平淡宁静的心对待最好,战胜了也不值得夸耀;那些对战争津津乐道并以之为荣的人是喜欢杀人。凡是喜欢杀人的人,就不能让他在天下得志逞凶。正因为战争不是吉祥的器具,天下大都厌恶它,所以掌握自然规律的人不愿处身其中。君子平时以左为贵,用兵作战则以右为贵——吉利之事崇尚左,凶难之事崇尚右——副将位于左方,主将位于右方,这是说把战争当作丧礼来对待。人杀得多了,就要用悲痛哀伤的心去悼念亡灵。作战胜利,也要按丧礼的仪节来处理。

点评:本章承接上一章,继续论述战争,重点在于对待战争的所应持有的态度上。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

这句话里的“兵”字,有人理解为兵器,因为后面有个“器”字,我认为应该理解为战争。理解为兵器似乎太狭隘了些。战争是不吉祥的,因为战争是要杀人的,战争是破坏性很大的,战争是给人类社会带来动荡不安的,战争是让所有卷入其中的人们受苦受罪的,战争制造的是人间地狱,战争会给人类带来仇恨、混乱、贪婪、淫邪等等深远的影响。一次大规模的战争对人们心灵和肉体上的创伤往往需要几十年到上百年的时间去痊愈,好了以后仍旧会留下深深的疤痕。

战争不是有道“君子”应该持有的器具,“君子”的任务是引导人们遵循着道而行善去恶,他应该宣传并力行文明德化。而战争是人类所发明的最丑陋、最邪恶的东西,是人性中最不“道”的一面,战争是一方用绝对的暴力来迫使另一方完全服从自己意志的手段。如果放在人和人之间,所有相似的行为都是最原始、最赤裸裸的罪恶:杀戮、逼迫、强奸、凌辱、掠夺、欺骗等等。这不但是个比喻,而且战争很容易勾起人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邪恶,去犯那些千夫所指、人神共愤的罪恶。如日军在侵华战争中的南京大屠杀,侵略者们所作所为的令人发指程度即使用“形同禽兽”来称呼那简直也是侮辱了禽兽。不但战争如此,一切象战争那样打破所有规范、法则、道义的集体化行为都是如此。比如“十年文革”,让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中的多数人都陷入了疯狂:除了人和物方面有形的巨大损失以外,绵延几千年的文明、文化、道德也遭到了空前绝后、史无前例的摧残。

所以,战争是“不得已而用之”的手段。即便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必须去使用它,也一定要注意:控制杀伤的范围,不能滥杀无辜;不要做与战争无关的破坏性行为,要严格自己军队的纪律,不给百姓造成额外的伤害,同时尽可能不要让流兵与匪寇趁机侵掠百姓;最后,在可以停止战争的时候就应该果断地停止战争等等。

“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对待战争一定要冷静,要平淡,要从容不迫,要进退自如。不但战前如此,战时如此,哪怕战后已经取得胜利更应该如此。保持恬淡的态度才是在战争这样一等一的凶器里的全身远害之道。胜利了又怎么样,不过是可以回到正常的沟通方式上来罢了,首先应该看到的是国家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流离失所的百姓们急待安置,而不应该沾沾自喜、骄傲自满于既得的战功,更不应该只想着一己的私欲和功名利禄。如果胜利了首先想到的是去瓜分胜利果实,夸耀骄人的战功,那么只说明这个人不懂得战争的真正目的,他投身于战争不过因为他喜欢杀人,用别人的人命来博取自己的功名罢了。这种残忍无道的人,和打家劫舍的强盗是没什么区别的,又怎么能让他在天下得志猖狂呢!

“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正因为这样,从道的角度上来讲,军人是离道最远的一种职业,因为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杀人,所以容易遭到自然规律的谴责,有道德的人正常情况下是不愿意身处军队的。因为军队有杀人的“共业”。

反过来说,医生和教师这两种职业是最接近道的职业,因为医生的天职是救死扶伤,教师的天职是传道、授业、解惑,所以这两种职业最容易受到天道的庇佑。

但是现在的社会是反过来了,多数医生和教师只想着赚昧心钱、中饱私囊,不惜耽误病情、见死不救或者误人子弟,成了百姓意见极大的两个行业。而人民解放军的存在是为了区域和世界和平,而且到处奔赴在抢救急、难、险、重灾情的第一现场,成了为国家、民族作出最大牺牲、最能忍辱负重的群体。所以,看来老天的谴责和庇佑的对象是到了该要换一换的时候了。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古代的仪制,平时以左为贵;到了用兵的时候,就要反过来,以右为贵。这就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用兵、战争和“君子居”、“吉事”是不同的一类,和“凶事”才是同一类。古人对待战争慎重到了另立仪制的地步,今人又怎能不谨慎地对待战争呢?

用兵作战,就是要去杀人,不但杀敌人,自己人也要被杀。所以战胜了,可以不去庆功,但是不能不去哀悼亡者、体恤伤残。不但要去关心和照顾我方的伤亡者,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有条件的话也要去关心和照顾敌方的伤亡者。为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们哀悼,因为战争是人类的悲剧,每一个在战争中死去的人,都是这个悲剧的殉葬品。所有活着的人应该从他们的死亡中醒悟:别再让这样的悲剧重演啦!
道德经 三十二章 道常,无名,朴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译文:道是永恒的,无法形容和描述的,浑然一体的。虽然显得好象软弱、渺小,但以天下之大,却没有什么可以凌驾于它之上的。统治者如果能保守并遵循着道,天下万物就会自然而然地归服安顺。就好比天地的气息相应相合,降下雨露滋润万物,没有强行的政令而自然雨露均施。依据道来开创体制,就有了具体的形象规范,这样就要知道对这种具体的形象规范要有所限制和调整。知道自我限制和调整才不会败亡。道的规则普遍存在于天下万物之中,就好象小河流与大江大海的关系一样。

点评:本章主要讲的是“道”的根本属性,“道”与“名”的关系,以及“道”在天下的应用。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这句话讲了“道”的几个根本属性,这就是“道”与天下万物在本质上的区别。

第一,是“常”,就是永恒的。这个宇宙中,只有“道”具备永恒的属性,别的所有万物都是“无常”的。

第二,是“无名”,“名”就是具体体现形式。“无名”不是没有“名”,而是“道”的“名”太多、太繁杂、太大了,到了根本没法去形容的地步了。宇宙万物所有的“名”都是“道”的具体体现,所以“大名无名”了。除了“道”以外的万物都有“名”,或者说它们的“名”都是基于“有”的,只有“道”的“名”,是基于“无”的。

第三,是“朴”。第二十八章里我们就讨论过这个“朴”,它是包罗万象的,是融会贯通的,是万法归一的,是至高无上的。“朴”是个“混成”的状态,是“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那个状态。整个宇宙除了“道”,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能有这个状态。

第四,“虽小,天下莫能臣。”“道”其实是非常“大”的,为什么这里说它“小”呢?首先,因为“道”具备所有通常“小”的东西的一切外部特征。第十四章上说:“视之不见名曰微;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夷。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说的就是“道”的表现看起来非常“小”。

有人会说,在那一章上你说的这种宇宙物质叫“气”,是遵循于“道”这个宇宙根本法的物质。这两个怎么会是一回事呢?

实际上,“道”就是“气”,就是“朴”,就是“无极”,“道”还有很多名称呢。为了方便理解,在表述它的规则性时,就叫它“道”;在表述它的物质性时,就叫它“气”;在表述它的状态时,就叫它“朴”;在表述它的演变功用时,就叫它“无极”。

其次,第三十四章上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可名于小”的陈述,也是说“道”看起来很“小”,详细解释到那一章再讨论。

“虽小”的问题解决了,“天下莫能臣”很好理解。如果一定要说“臣”,那么只能万物“臣服”于“道”,没有理由反其道而行之的。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宾。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

“道”是世间万物的祖宗、根源、君主、规则,所以高明的统治者只要能保守住这个“道”,那么其他万物就会自觉自发地前来归附、宾服。万物都来“宾”的不是某个具体的统治者,而是“宾”于“道”。因此,不是“道”来迁就你统治者,而是统治者必须去遵循“道”。为什么孟子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万物来“助”的其实只是“道”。谁站在“道”的一边,谁就能获得“多助”;谁背离了“道”,谁就注定“寡助”。

“道”对于人类来说是不分亲疏的——“天道无亲”。就象老天下雨,不会因为这里是皇宫,是富贵人家,就多给一点,那里是贫民窟,就少给一点的。而且在一定的范围内是绝对平均的,不需要人为的秩序和法律去让它平均。

它又是不平均的,在雨露落地以后,根据土质、植被情况、地势高低,单位面积地面最后所能保留的总量是不同的。就象人间有善有恶,各自得道、守道的情况也各有贤愚不肖之别,因此最后所得的待遇也不尽相同:有的“道乐得之”、有的“德乐得之”、有的“失乐得之”。

“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可以不殆。”

“道”是个纲领性的指南,侯王守住“道”一定要有更具体的施政策略去配合才能符合当前实际。这样就要根据“道”和实际情况来开创体制。草原要搞牧业,平原要搞农业,沿海要搞渔业等等,这是指生产方面的体制,也是因地制宜的体制。一旦这个体制确立了,那么就有了有形的“名”,这样,这个体制就要受到时空的限制,因此,一方面要控制住体制的适用范围,比如不要把农业推广到草原上去;另一方面要注意体制的适用时限,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对旧的体制革新、甚至是废除旧体制。这个就叫“知止”。

“知止”就是凡是有“开始”就一定要考虑如何“结束”;有“运动”就要知道如何去“停止”。懂得“结束”和“停止”才不会失败。开汽车的人应该最重视刹车和安全装置的功能;喜欢浪漫爱情的人一定要考虑到当浪漫结束后爱情该往哪里去;做生意的人一定要明确自己所能承受损失的底线。只有这样,车才开得长,爱情才持久,生意才稳定。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于江海。”

“川谷”和“江海”是个什么关系?“川谷”位于上位,“江海”处于下位;“川谷”是“江海”的来源与根本。“道”和“天下”就是这样的关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天下有“道”,天下才“大”,才长久;天下无“道”,海要枯,江要干,天要崩,地要塌。
道德经 三十三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译文:认识别人的才能和弱点,从而正确地运用和必要地制约、更好地开发,这称为智慧;反观自身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究竟有多大能力,最易失误的是什么,这称为有自知之明。能够击败敌手,超越他人的功绩,这可以证明你能力卓绝;而能够不断战胜自己的不良欲望、恶劣习性,超越自我,更上一层楼,才是真正的强者。懂得安于宁静、内心满足、平安喜乐、祥和自然就是最大的财富。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克服重重险难奋勇前进的人才算有志气。在任何情况下不忘记自己的根本,不迷失自己的本心,才能长久地保存自己。就算实体遭到毁灭,精神仍源远流长才是真正的生命长久。

点评:本章主要比较了向“外”和向“内”的不同,再次表明了向“外”只是枝叶、发展,向“内”才是根本、源头的思想。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知人”就是了解别人、认识别人,是向外的。“知人”是一切人际关系开展的基础。《红楼梦》里有副著名的对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讲的就是“知人”。“知人”才能“善用”。“知人”就是“识人”,有句古话叫做“宁可不识字,不可不识人。”,“识人”是为人处世的头等大事。无论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不能不“知人”,否则简直可以说是寸步难行。“知人”是每个人都会一点的基本生存技巧,人和人的区别只在于“知人”的水平有高低。所以,善于“知人”的人当然是智者,有智慧的人才善于“知人”。

“自知”就是了解自己、认识自己,是向内的。“自知”是“知人”的基础,“将心比心,推己及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要了解别人,首先要对自己要有深刻的了解。所有人中最方便、最容易了解的人就是自己。但是最难透彻了解的也是自己,因为太主观了,就象一面镜子,可以照尽天下万物,却独独照不到本身。所以真正能“自知”的人才是不容易的人,因为彻底的“自知”不仅需要“外照”,而且需要“内照”——更重要的是“内照”。一个懂得“内照”的人才能真正的“自知”,才有资格称为“明”。“明”是“内修”的境界——“心境空明”,“智”是“外学”的范畴,“明”比“智”的等级不知道要高多少倍呢。

“胜人”就是胜过别人,征服别人,是向外的。“胜人”是人和人之间的竞争,是强者击败弱者的过程。自然界奉行的“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原则,就是一个互相“胜”的原则。人在这个社会,也不可避免的要遭遇“胜人”或被人“胜”,小到测验、竞技,大到事业、婚姻,甚至是生命。只要有竞争,就有“胜负”。“多力者胜,少力者负”是竞争的规则,区别只在于这个“力”是体力、武力、智力、能力等等的不同。因此,能够从种种竞争中“胜”出的人,当然是相对的“有力”者。

“自胜” 就是胜过自己,征服自己,是向内的。“自胜”是自己超越自己,是自我提升的过程。“胜人”不过是说明你拥有的“力”多,你有100斤力,对方只有50斤,当然是你“胜”;如果别人有200斤,就是人“胜”。“自胜”是过去我只有100斤力,通过“自胜”,现在我可以有200斤甚至更多。“自胜”是“胜人”的基础,“自胜”的目的又不仅仅是“胜人”,这是一个不断挑战自我极限的过程,是一个效法天道、自“强”不息的过程,所以能够“自胜”的人才有资格称为真正的“强”者。“自强”是自励自进的过程,是“内修”的境界,是不断反省、不断自律、不断精进、不断升华的过程。

“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这四种都是“内修”才能有的境界。

“知足者富”。什么人是真正的“富”人?“富”不等于有钱,不等于物质生活极大丰富。单单物质生活的丰富是不能称为“富”的。现在我们常说那群在改革开放中先“富”起来的人,其实有不少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永远只为了金钱而忙碌的贪财鬼、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就算有亿万家财也不能称为“富”,因为他的精神是饥渴的,是不自由的,是为物质和金钱所奴役的。而他的财产又是虚幻的,不仅他丢光了除了金钱和物质以外所有做人最可贵的资本,而且最终他连金钱和物质都不能长期保有。

“富”首先是一种精神状态,就是知道满足的精神状态。他知足长乐,能够“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而不改其乐”。这种知道满足的精神状态和具体拥有多少物质和金钱的关系不大。也许他刚够温饱,但是他满足于这样平淡甚至有些清苦的生活,对于他来说,精神是极大丰富的,丰富到了可以忽视世俗生活中一切的物质贫乏,因此,他才是“富”人。其次,他乐善好施。他的财产也许只有两个刚刚够自己吃饱的饼,但是他能够自觉自愿地省出一个来布施给一个饼都没有的穷人。他觉得不但自己拥有够多,而且还有多余的可以拿出来贡献给更需要的人们。这就更是“富”人了,他不仅以此获得了心理的满足和喜乐——助人永远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高尚的快乐、纯朴的快乐、有益于自己和他人的快乐、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快乐;而且他这种行为必将为自己在久远的轮回中、漫长的生命长河里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

“强行者有志”。什么人是真正的“有志”者?“有志”者不是经常立下各种“宏伟”志向的人,而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万劫不复我独行”的“强行者”。郭沫若曾经写过这样一副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真正的有志者不仅要有“破釜沉舟”式的勇气和决心,更要有“卧薪尝胆”式的坚忍与毅力。这样的人内心拥有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足以战胜外界一切阻挠他到达目标的力量。他不仅有着“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决,更有着不惜“上穷碧落下黄泉,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坚毅。

我国的历史上有两位高僧:一个叫玄奘,一个叫鉴真;一个西行取经,一个东渡弘法;一个历经万水千山矢志不渝,一个经历九死一生淡然无悔;最终他们终于都实现了各自平生大志——取得真经和弘法利生。他们的事迹感天动地,千载之下,后人每每读史至此,都不禁掩卷长叹,悠然神往于前辈们的不世壮举。

“不失其所者久”。“所”是一个人的根本,“不失其所”就是不会忘记、失去自己的根本。从“道”的角度来说,万物总有一天都会回到它们各自的根本、源头上去。人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赤裸裸地来;等到走的那一天,也带不走分毫。从物质上看,每个人最终都会回到当初他来的那个“所”。

但是从精神上来说,又有多少浪子迷途而忘归呢?多少人沉迷于种种物欲、流浪生死大海,再也找不回来时的路了呢?一个忘记自己根本的人,虽然肉体也许还活着,其实他已经死了,或者说“蜕变”了;只有不迷失自己本心的人,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与归宿的人才能算是真正长久的。

“死而不亡者寿”。有“生”就有“死”,“死”是任何一个人最终必然的结局。世人普遍好“生”而恶“死”,希望能够“长寿”,能在这个世界活得长一点。但是客观世界是很残酷和真实的,人类的躯体是注定不能在这个世界里“久住”的,是属于很快就会败坏的那一类。就算活了一百年,甚至是两百年,终究还是难逃一死,比起浩瀚宇宙亿万年来说,连目不暇给的“一瞬”都算不上。

真正的“寿”是怎样的呢?就是与“道”合德。这个宇宙里只有“道”才是永恒的,“道”拥有的是宇宙大寿,比天的寿长,比地的寿久,更加不要说短暂到几乎微不足道的人寿了。肉体尽管会败坏,会死,精神只要保守着“道”,就会随着“道”而获得永生。

真正的“我”不是那个臭秽的肉体,是那个从“无”开始以来在久远的轮回里的那个生命的烙印。“我”本来就是“道”的一部分,因此“我”和“道”在本质上同一的。“我”好比是一滴水,“道”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如果“我”不能回归“道”这个大海,迟早都会“亡”——彻底湮灭、形神全灭,而以另一种形式被动地回归;只有当“我”把握好机会融入“道”的时候,才能达到“我”就是“道”,“道”就是“我”的境界。在这个境界,因为“道”是永恒的,所以“我”就是永生的,这才是真正的“寿”。
道德经 三十四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译文:至大的道行无边无际、广泽万物、博大精深,主宰世间万物的命运。万物都依靠它的作用才能生长壮大,而它却从不宣扬功绩,大功告成却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滋养万物、有德于万物却并没有受到万物的推崇,可以说它的作用好象很微小;万物都遵循它的规律而纷纷归附它却都不知道它的本来,可以把它表现得很大。正因为它始终不自认为很伟大,所以才能成就了它真正伟大的功德。

点评:本章主要是论述“道”在世间的功用和外在表现,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考察“道”的形象。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在这里的“泛”, 我的理解是充塞、弥漫、遍布的意思。从宇宙物质“气”的角度来说,它就是遍布整个宇宙的,依附在宇宙万物之上,只不过是呈现出动、静、死、活等的具体形态不同罢了;从宇宙根本法“道”的角度来说,万事万物都严格地服从于“道”,没有超越“道”的范畴的东西的存在;从原始宇宙本态“无极”的角度来说,万物都是从这个“无极”的共同祖宗开始发源的,都是同宗同源的。这就叫“大道泛兮”。

“左右”是什么意思呢?

首先,说的是主宰、决定的意思,这一点很好理解,不再多解释。

其次,就是可左可右的意思。“道”是不断流转变化的,它最基本的运行轨迹就是圆。但它又不是一个封闭的圆,往大一点看,它是螺旋式前进的,每一圈转完会在原来的基础上产生一个相对微小位移;而这些微小的位移连成一片又构成一个更大的不封闭的圆,这个圆又产生一个更高级别的微小位移,等等。它是循环式的前进,又是前进式的循环。

所有的那些“圆”——不封闭的“圆”,它的轨迹也不是一个正常圆规画出来的圆。它有一半是“左旋”的,有一半是“右旋”的。就象先天八卦图那样,从乾——兑——离——震,走的是右旋;震“飞”入巽以后,从巽——坎——艮——坤,走的是左旋。坤再“飞”回“乾”,完成一个貌似完整,其实不封闭的“圆”。这样奇异的“圆”,就叫它“道圆”。

震是如何“飞”入巽的?坤是如何“飞”回“乾”的?其实又是两个“道”圆,分别是震——离——兑——乾—“飞”—坤——艮——坎——巽;坤——艮——坎——巽—“飞”—震——离——兑——乾。这是八卦流转的基本图,到《易经与中国古代预测学》专辑里再详细讨论。

这个“左右”,既是“实指”真正的左行和右行,也“虚指”正行和反行,阳进(阴退)和阴进(阳退)。这就叫“其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

这讲的是“道”的境界,就是“无为”的境界。“无为”的功德是实实在在的,是万物可以“恃之以生”的,只不过“道”不去“辞”——干预罢了;是有“功”的,只不过“道”不去“有”——居功罢了。

“无为”的境界是很高的境界。父母生育了子女,有多少父母能不以种种借口去干预子女的自由发展吗?哪怕是以“爱”和“保护”的名义,其实根子上还是“自见”两字;有多少父母能不把养育之恩挂在嘴上、甚至放在心里吗?其实根子上还是“自私”两字。即便是父母子女之亲,尚且不见得都能做到“无为”,更不用说其他种种待人接物的行为了。“无为”是“大为”,“有为”只是“小为”。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可名于小;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可名为大。以其终不自为大,故能成其大。”

“衣养万物而不为主”讲的就是“善利万物而不争”的上善水德。第八章已经把这种高尚的德行讲的很清楚了,一共有七个具体的方面。“道”这种“德”看起来是很“小”的,这个“小”只是它的外表。

“万物归焉而不为主”。因为“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而“道”就是那个万物的大“根”,那个“天地之始”,那个“万物之母”,那个“谷神不死”的“玄牝”,那个“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所以,“万物”才象百川归海、百鸟朝凤、万岳朝宗、万法归一那样归于“道”。“道”和“万物”的关系,就象家和游子的关系,归向“道”,就是回家。这就叫“不为主”。这种“不为主”才是真正的“名为大”。

这个“大”,不是“道”的自高自大,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大”,道是“终不自为大”的,所以这个“大”才是真正永恒的“大”。这里面隐含着的就是“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不争之德”。

“善利万物而不争”与“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是两种相辅相成的“玄德”,这个道理与第四十一章“上德若谷;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真若渝;大白若辱;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和第四十五章“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的道理是一脉相承的,以后章节可以继续讨论。
 道德经 三十五章 执大象,天下往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译文:掌握着天下的大趋势,自然会招来天下人的归附。这种顺应自然的归附不会造成任何损害,于是形成了安宁、和平、祥泰的自然环境。美妙的音乐和可口的食物,只能挽留一些过往的客人,最终仍会离去。真正的道用言语表达出来,很平淡,实在没有任何特别的味道。眼睛难以看到,耳朵难以听到,但真正发挥起作用来却是无穷无尽永无休止。

点评:本章的主题是“万物归于道”,进一步讲述了“道”的功用和吸引力。

“执大象,天下往。”

“象”就是形象、图象、气象,是与“理”相对的。“道”的内在规律可以用“理”来表示,“道”的外在表现就用“象”来表现。“象”不是“道”所独有的,天下万物都有各自的“象”。

“象”是人们接触事物最早的直观感受,“象”又通“相”,这个“相”,后来发展成“手相”、“面相”等多种“相学”。“相学”就是根据外在的具体特征来推断出内在乃至一段时空上具体状态的学问,它的理论依据就是“有诸内而形诸外” 的全息论和“大制不割”的系统论。所以才有“吉相”、“凶相”、“富贵相”、“长寿相”、“贫贱相”、“夭折相”等等,而且“相”还是会改变的,所谓“相由心生”,积善的人“凶相”消而“吉相”长,积恶的人“凶相”长而“吉相”消等等。当然这不是本文要讨论的主要内容。

“大象”就是“大相”,宇宙中真正称得上“大象”的,只有“道”的“象”。我们知道,“道”的内在机理是很难为人所掌握甚至是谈论的,所以才有“道可道,非常道”的说法,但是道的“象”却是有目共睹的。

真正的有道之士,人们一般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深的道行,但是都能够看到他的形象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这也就是历朝历代以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帝王(不管他是有道明君还是无道昏君)都想通过修道来获得长生的原因,至于民间炼丹服气而求得道升仙的人更是不可胜数。有道之士就是“执大象”的人,所以“天下”人都很向往他,希望学习他而得到那些可以眼见的利益。

事实上,各大宗教、各大政党用来吸引人们的第一步都是明明白白地让人看见“利”,给饿的人吃,给寒的人穿、给病人治病,让苦恼的人开怀等等,更深一步的,用长寿、富贵来吸引更多的人。用“利”来吸引人后,才慢慢地用“义”来进一步的引导。老百姓是最讲实惠的,没有实实在在的“利”,是不会有人更耐心听你说“义”的。先从“利”开始入手取得民心,再教之以“义”,这就叫传道的“方便法门”。所有的这些初级阶段的“利”,起的就是“象”的作用。

前面讲的是“人”的“执大象”,至于一个国家甚至说一个地区的统治者如果能“执大象”,那么那个国家或者说地区就也能“执大象”,那样肯定能获得天下人的归附。

从历史的记载来看,周文王所统治的西歧国就是这样一个国家,他真正把国家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而且还能画地为牢,说明整个国家的诚信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步。他的统治是最接近“无为之治”的,因此四方诸侯国的贤能之士、百姓纷纷前往、投奔他的领地。百姓并不理解周文王有多大的道德,但是百姓知道跟着文王,他们可以过上丰衣足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以“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所以他们就向风一样的跟从,象水一样的归附于他们所认定的明主、奔向他们所向往的家园。

以后的历史中尽管没有做得象周文王这么好的君主,但是只要哪个时代有人能比别人更接近“大象”,那么老百姓还是会全身心地追随和拥护。上世纪四十年代末那场决定中国命运的大决战里,共产党为什么能够在那么劣势的情况下最终战胜国民党,就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共产党比国民党更接近于“大象”,更能让天下老百姓看到并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所以才能获得全中国的老百姓全身心地追随和拥护,才能获得民心,进一步才能得到“天命”。可以说“执大象”,才能得“天命”;“失大象”,就必然失“天命”。这个道理,就是“同于道,道亦乐得之;同于失,失亦乐得之”的道理。

“往而不害,安平泰。”

天下人为了什么会“往”——来归附?为的就是“利”,而不是为了“害”。这个利具体的说,就是“安平泰”。“安平泰”就是安宁、和平、祥泰的生活。绝大多数的老百姓要求的只是太太平平地过好小日子,那么作为统治者就应该全力以赴地去满足老百姓这个起码而基本的愿望,否则,他就没有资格来当这个获得了“天下往”的统治者,他就辜负了所有老百姓对他的期望和信任。

“乐与饵,过客止。”

好听的音乐和好吃的东西,也可以吸引人们前往。这是很常见的现象,因为老百姓就是为“利”而奔忙的,所以哪里有“利”他们就会往哪里去。但是这一类东西并不是代表“大象”的那一种,所以它们是不能给老百姓带来真正长久而广泛的大“利”的。因此,只可以临时吸引到一些人,很快就会“食尽鸟投林,树倒猢狲散”了。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

“道”不是哗众取宠的东西,不是低级媚俗的东西,不是华而不实的东西,它当然不会象那些东西一样具有新奇刺激的特点、可以吸引眼球。因为“道”的根本目的不是“为目”的,而是“为腹”的。“道”永远都是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老生常谈的东西往往是最有生命力的东西,最有生命力的东西才能老生常谈,而不是象昙花一现那样成为过眼烟云。所以,“道”这种东西,说起来、听起来都是“淡乎其无味”的。但是“无味”却是最高层次的“味”,“五味”会“令人口爽”,而“无味”不会,粗茶淡饭就是“无味”的,但它却是最养人的。

“道”的“无味”就是这样的。看看嘛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听听嘛也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一般小聪明的人会说:“这有什么呀,我三岁就知道了。”是啊,三岁就知道的东西,八十岁的时候也不一定真懂,不一定会用,用了也用不完。就象《中庸》里说的那样:“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愚夫愚妇也懂一点“道”的皮毛,但到了它最深的地方,可以夺天地的造化——“用之不足既”。
道德经 三十六章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译文:天意想要让它收缩,一定是因为它不断扩张的缘故;天意想要削弱它,一定是因为它已经变得非常强大的缘故;天意想要废除它,一定是因为它过于兴盛了;天意想要去夺取、灭亡它,一定是它太不自量而越度。这些叫做隐蔽微妙的道理。柔弱就这样胜过刚强。鱼不能离开深渊——它的根本之地,国家的镇国重器绝对不能显示给人看。

点评:本章与第四十章的“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有异曲同工的感觉,讲的都是“道”的运行在“阴”面的法则和功用。

“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

这四个并列句的后半段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除了那个“歙”字的意思就是闭合、收敛的意思,其他的意思都是现在众所周知的意思。

问题就在于“将欲”和“必故”之间关系的理解。是谁在“将欲”,是谁在“必故”?

过去的理解——包括我在前四稿写这个译文的时候都是理解为“将欲”与“必故”是一个主语,即翻译为“准备想要”和“一定故意”。

这种译法有没有道理?是有道理的,但是却是不对的。因为这个道理不是老子提倡的“无为之道”,而是“有为”的智谋,是老子反对的东西。而且这样的解释和本章最后两句:“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也不能一气呵成,显得前言不搭后语。

此外,人为的去“张之”、“强之”、“兴之”、“与之”,难道就一定能达到“歙之”、“弱之”、“废之”、“取之”的目的吗?

三国时代,孙权曾经对曹操“劝进”,就是希望曹操称帝,他的打算就是传统理解的“将欲废之,必故兴之”,但是曹操根本不中他的计,他又能有什么用?

再看北宋对辽、南宋对金、清室对列强,无不都是“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与之”,哪里看见“取之”了呢?

所以老子讲的不是这个意思,老子是说:天道要去“歙之”、“弱之”、“废之”、“取之”,一定是因为他自己先“张之”、“强之”、“兴之”、“与之”的缘故。所以这里是两个主语,前者是“道”,后者是那个被作用的对象。

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度”,从天时上说,从冬至到夏至是“阳进阴退”的,从夏至到冬至是“阴进阳退”的。冬至和夏至分别是一年里阴气和阳气最盛的一天,可是就在这一天开始,开始走下坡路。

《易经》的第六十三卦“既济”是大功告成的意思,但是卦辞却是“初吉终乱”。可见张扬、强大、兴盛、繁荣都是趋向于灭亡的一类,这些都是老子不提倡的,因为从“道”的角度上来说,这是“物壮则老,不道早已”的。

从人的角度来说,真正到了壮年的标志也就是一切生长完成的状态,是同化和异化取得平衡的状态,但是这个状态却是很快就要走向衰老的状态。壮年其实是人一生中“好花开到烂漫”、“烈火烹油之盛”——好景不长的状态。

凡事到了“张之”、“强之”、“兴之”、“与之”的状态,说明它已经走到了“盈”的状态,既然到了那个状态,等待它的命运就只有“消”。区别仅在于是主动的自己来“消”还是让“道”来给他“消”——“歙之”、“弱之”、“废之”、“取之”。

所以说,老子提倡安守柔弱,因为柔弱是生机旺盛的;提倡“守雌”,“雌”就是柔顺安忍。要“处其实不居其华”,要“处其厚不居其薄”。这种明悟就叫做“微明”。说它是“微明”,是因为它是隐蔽而微妙的,是不容易为世人所发现、所领悟的。

柔弱为什么能胜刚强?就是因为“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这是“生之徒”与“死之徒”的较量,时间会证明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这是包含“道”的慧眼所看到的世界的真相。

“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鱼为什么不能离开深渊?因为深渊是鱼的根本,是鱼的藏身之地,鱼躲在深渊里,可以自由自在,人不能发现它更加进一步地去想伤害它。如果鱼非得跳出来去显示自己的存在,那么鱼的灾难就开始了。

“国之利器”为什么不可以示人?因为“国之利器”是国家的根本。一旦有意地炫耀和无意的泄露之后,就会把“无形”的利器转化为“有形”,天下所有有形的东西都是可以破解的,这样,再好的“国之利器”也就形同虚设了,国家的灾难就要来了。
道德经 三十七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译文:道看起来好象无所作为,实际上天下却没有什么事没有它的介入。统治者只要能够坚持遵循道的准则,万事万物就能自动自发地生长化育。在生长化育变化萌动之中欲望也活动起来了,想要进一步有所作为了,这样我就要用无声无色、无音无味、无可名状的朴实来镇服这种有为的欲望。用这种朴实去镇服,就会消解种种欲望。化解了欲望,心境就会清静,环境也会变得宁静,天下万物就能各守其道,不怀出位之思。

点评:本章主要阐述“无为之治”中“道”的应用,重点突出了“朴”的作用。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无为而无不为”,第三章里我们已经说过:“无为”不是不为,“无为”是基于“无”上面的“为”。正是因为“无为”是基于“无”上面的“为”,所以它才是不受任何限制的“为”,是内容最丰富的“为”,是最根本的“为”,所以才是“无不为”。“道”的作用就是这样的“无为而无不为”,而且一直就是这样的。

“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

这个“无为”的“道”,如果统治者能保守住,那么他就没必要再去做其他多余的事情了。因为“万物将自化”——万物自己会遵循着“道”去生长化育。

好比农夫种田,只要看好天时、选好土地,合理地播种,种子就会生长成为秧苗、各种作物。农夫有必要去拔苗助长吗?它自己会一点点慢慢长高、成熟的。拔苗助长是违背作物生长规律的,所以只能导致恶性的后果——反而使秧苗全部死亡,颗粒无收。

内修养生也是这样,你要做的只有“致虚极,守静笃”,这是符合“道”的无为。之后就会“万物并作”,你只需要静静地做个旁观者,不去干扰它就行了——“吾以观其复”。至于以后种种神妙的境界,功夫到了自然就会呈现,火候不到强求也是枉然。

天下的统治者只要保守住“无为”,让国家在制度上保证“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让老百姓都能过上“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的生活,那么还有必要去做更多的工作吗?剩下的事情就是听凭“万物自化”的过程了,要尊重老百姓的选择,相信老百姓自己会有正确和智慧的选择。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镇之以无名之朴,夫亦将不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这样“万物自化”的过程,不可避免地会萌生出种种欲望。古人所谓“饱暖思淫欲”。“淫欲”,并不是单指性欲,而是指过分的、越度的欲望。即使是性欲,在合理的夫妇之间的性生活,也不叫“淫欲”,而叫“敦伦”。

这里的“欲”,就是指那些不符合“道”的非分的、越度的欲望,是超越了“为腹”的基本需要而衍生出来的“为目”的欲望。这种欲望是最可怕的,因为它会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它会不断恶性膨胀,对于个人欲望的恶性膨胀来说,它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因为疯狂掠夺而受到社会的严惩;如果这种欲望的恶性膨胀发展成了全民族、全国性的疯狂,则它最严重的后果将会让全人类走向万劫不复的世界末日。

这样的东西,当然应该制服它。而且应该“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在它还刚露端倪、还不成气候的情况下去制服它。

那么用什么来制服它呢?就是用“朴”,用“无名”的“朴”。

前面已经说过“朴”是“道”的原始状态,或者说“朴”是“道”的另一种叫法。“朴”是包罗万象的,是融会贯通的,是万法归一的,是至高无上的。“朴”的外在表现非常平凡和纯真,它的内在功用却是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任何一种欲望,都只是一种偏执,都是一种对“有”的执着。“有”只是从“无”里产生出来的,而且最终还要回归于“无”。“朴”来源于“道”这个宇宙根本法,所以它能够帮助人们“虚其心”,从而“弱其志”,这个“志”指的就是“欲”。当然,具体怎么根据不同层次的人来实施这个“虚其心”和“弱其志”,应该不是本章讨论的内容。

只有这样的“朴”,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所有林林总总、千奇百怪的“欲”。这叫“大制不割”,这叫“吾道一以贯之”,这叫“圣人执一为天下式”,说到头,这叫“以不变应万变”。这显示了“道”高层次的智慧和威力。

只有用“朴”来制服“欲”,才会让天下所有人都能保持“不欲”——没有非分的、越度的欲望,甚至是思想。这样天下才能“静”,“静”就是“复命”——回归到清净自然的本来面目。这就叫“天下将自正”。
道德经 三十八章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译文:上乘的德行不刻意追求“有德行”,所以它才是真正的有德行;差一层的德行孜孜以求、小心翼翼地力求不偏离德,所以反而算不得真正的德行。上乘的德行顺应自然地施为,没有任何主观目的;上乘的仁爱满腔热情地投入施为而不求任何功利;上乘的义理有人为的理论指导并要达到既定的目标;上乘的礼法如果施行而无人响应,就会诉诸武力地强制执行。所以说修行不够,达不到“道”的境界才称他“有德行”。不能达到“德行”才退而求其次地讲“仁爱”。功利心太重到连“仁爱”都失去后才论“义理”。“义理”都被迫退出时才会重用“礼法”作为民众必须遵守的准则。“礼法”——就是现在所说的“法制纪律”在社会上显得日益重要的时候,就是正直诚信的教化日益衰落而灾难动乱即将到来的先兆。制定礼法等具体规范来约束民众,这只是勉强让人们保持善良美丽的外表,而不顾本质上的腐化迷乱,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最终必然会步向愚昧、虚伪。所以真正有德行的男子汉处世以厚道为本而不拘泥于礼法,浑厚朴实而不求华丽显赫。这才是真正的德行。

点评:本章开始主要侧重于讲“德”。本章讲的“德”主要是人间的“德”,并提出了有“德”君子的所应当的作为。

“德”是“道”在“有”——某个具体层次上的体现。“德”是有着是非善恶的评判标准的。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最上乘的德行是发自真诚的内心的,是来源于“道”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为。尽管这种行为客观上起到了一定教化风俗的效果,但是有“德”的人并不是用这种行为来标榜什么。

比如说救助孤寡穷困的人这种行为,是因为从内心深处怜悯受助者的悲惨处境,对他们的痛苦感同身受,才慷慨捐助,这就是“上德”,而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慈善”;

比如一个与丈夫真心相爱的女子在丈夫(妻子)遭遇大难、大病的时候,仍旧固守在丈夫(妻子)的身边、为了那份不被“无常”干扰的真爱,自觉自愿地做出了“不分离、永相守”的决定,这就是“上德”,而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忠贞”;

比如一个公民在国家面临亡国之祸的时候,是因为内心深处保卫家园、保卫亲人、保卫民族的意念所驱使,去和侵略军作殊死地反抗,这就是“上德”,而不是为了“青史留名”,而去显示自己的“忠义”。

最难得的是就是这些不计利害、不计功利的德行,这些才是真正的“上德”。这种“上德”就是最初的“善”,而这种“善”迟早必然会得到社会的褒扬甚至是奖励,因为这些行为符合每个人心中的那个“道德”。但是,紧接着,就会有人因为社会的褒扬和奖励所驱动,而不是因为真正内心的决定来模仿这些德行,他们的目的只是博取功利,这些行为就会变成“下德”。

“上德”和“下德”从外表行为来看几乎看不出区别,它们真正的区别是:“上德”的动力是来源于自己的内心,是不为外界的评价所动的;而“下德”的动力来源于外界的评价,是没有内心真正的觉悟的。所以“上德”才是真正的“有德”,而“下德”其实是“无德”的。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从“德”——“仁”——“义”——“礼”,是一个人心偏离“道”越来越远的过程,是一个社会规范越来越严格的过程,是一个内心自觉自愿的要求越来越低而外界的束缚越来越重的一个过程。

真正的道德是内心的自我追求,是孔子所说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是历经重重磨难和困惑最终获得真正的心灵自由的境界。

当一个人、一个社会开始道德滑坡的时候,首先是大家不再按照“道”的规则,不再自问良心,而只是表面的模仿善行——类似于“道”的“德”;其次,“德”都保守不住了,就讲“仁”,“仁”就是爱,社会要求大家要爱人、要自爱,爱人才是爱自己;再次,连“仁”都维持不下去了,社会就说总要有个“义”吧,“义”是人和人交往的基本规则,就象马路上“红灯”要让“绿灯”;最后,大家连这个基本规则都不能遵守的时候,那就只好讲“礼”了。

“礼”是一种表面的仪节,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行礼双方的内心世界是否真的互相尊重是无从得知的,“礼”也是一个有秩序的社会中人和人交往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礼”是“尚往来”的,如果我对你施了“礼”,你却没有对等的“礼”回应,那么说不定我就会恼羞成怒地“攘臂而扔之”——捋起衣袖来对你饱以老拳。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所以说“礼”这个东西,是个很虚伪的东西,是个很客套的东西,是正直、诚信的教化在社会上没落到了尽头而灾难祸乱即将到来的那个时代所通行的东西。“礼”在过去又是常和“法”连在一起用的。

“法”就是法制纪律,法家的思想是认为“人之初,性本恶”的。所以对待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潜在的罪犯。这样就要制订严格而苛刻的法律来约束每个人的行为,谁不守法,谁就要被国家机器进行强制教育、严厉惩处。

我们可以看到了法制盛行的时代,真正的自由已经不存在了。每个人只是被要求去被动的守法,而不是主动提升自己的个人修养——“道德”。法律越来越严,是政府对无法教化人心向善的一种无奈的举措。这种“法制”充其量只能让人们在外表上保持着“仁义道德”的皮相,谁知道肚子里是不是男盗女娼呢?

凡是单纯提倡法制治国的国家都是危险的,因为它的政府是在和老百姓玩斗智的游戏。人为的法律永远都会漏洞,永远都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因为“法律”是建立在现在人类社会具体现状的“有”的基础上的,而且法律是强制执行的。所以失去道德约束的公民的心态会是和“法律”对抗的,会想尽办法去钻法律空子、打法律的“擦边球”的。

这就是为什么“礼”和“法”会是“忠信之薄而乱之首”的道理。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

前面那些“德”、“仁”、“义”、“礼”的循序渐进的过程,就是个“道”在不断远去而“愚”在不断生长的过程。所以老子就提出了他的观点:“大丈夫”应该是“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

“厚”和“实”是什么?就是“道”;“薄”和“华”又是什么?就是“愚”。

“大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呢?孟子曾经说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所理解的“大丈夫” 就是那种内心有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的人,因此他可以无视外界的一切诱惑与压力,他是那种不为“物”所役的人,是真正顶天立地的人。

这样有着无比强大的精神力量的人,必然是内修道德的人,而且是道德修养极其高深的人。因此他能够“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他是“为腹不为目”的,他是“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的。所有这些,就是老子所说的“故去彼取此。”去的是“薄”、“华”、“为目”、“自见”、“自贵”,取的是“厚”、“实”、“为腹”、“自知”、“自爱”。

内修道德的人,就应该这样“去彼取此”。
道德经 三十九章 昔之得一者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正而贵高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故至誉无誉。不欲珞珞如玉,落落如石。

译文:过去得道的那些:天得道才会清明,地得道才会宁静,神得道才会灵验,谷得道才会丰盈,万物得道才能生长,侯王得道才能成为天下的统帅。进一步而言,天不清明就会崩裂,地不宁静就会坍塌,神不灵验就会消亡,谷不丰盈就会枯竭,侯王不能统帅天下就会被推翻。因而贵是用贱来作根本的,高层是靠下层做基础的。所以侯王自称孤家寡人,无德无行不能使人才归附,这难道不是以低贱来做根本吗?不是吗?所以最高的声誉就是没有声誉,既不愿意自己的声誉美好得象宝玉,也不愿意声誉鄙陋得象顽石。

点评:本章重点突出“一”的重要性,提出要得“一”和守“一”的思想。得“一”和守“一”,其实就是有“德”的过程。有“德”最重要的原则就是“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

“一”是什么?“一”在这里就是“气”。“气”就是“道”的物质形态。,因此,以上的所有得“一”,都是得“道”的意思。这就是说,万物得了“气”才是得“道”,因此才能具备各自的“德”。

比如,“天”最基本的“德”就是“清”,当“天”拥有“清”这个最基本的“德”的时候,它才能保持它的长久。那么如何拥有这个“清德”呢?就要去得“气”。“气”是遍及宇宙的物质,找到它不费吹灰之力,难的是如何保守住——“得”它。保守住“气”,也就是这个“得一”的途径就是遵循“道”。所以,从根本上说“天”只有服从于“道”才能长久,才能“清”,这个“清”才是“天”的常态。

“道”和“德”的关系就是这样的:首先,“道”决定“德”,“德”是具体事物上最符合“道”的表现;其次,“道”是永恒、唯一的,而“德”是千变万化的;第三,“德”是万物常态的表现,是万物最稳定的那个状态。

“其致之也,谓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侯王无以正而贵高将恐蹶。”

如果万物失去了“德”会怎么样?那就说明它偏离了那个稳定的常态,这样它就会失去平衡,改变自身的性质甚至是走向灭亡。因为失去了“德”是因为它失去了“气”,这是它灭亡的内在原因;而且失去了“德”就意味着它远离了“道”,非“道”的东西就必须接受“失”的结果,这是它灭亡的外部作用。其实从本质上说,内在原因和外部作用讲的都是一回事。

“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上面讲明白了“得一”者就能有“德”,就能生,而失“德”者就是失“一”,必然走向灭亡的道理。那么如何才能“得一”,避免“失一”呢?

就是应该“以贱为本,以下为基”。“贱”和“下”是所有人都厌恶的东西。人们都喜欢争着往“高”处走,往“贵”的位置上爬。前面讲过,人世间的法则是“贵阳而贱阴”的。

从“道”的角度上来讲,阴和阳是“道”的演化过程中对等的两种力量,而且是会不断互相转化的。前面讲过八卦的流转:“乾”就是最贵、最高的位置,但是下一步就是“兑”——残缺;“坤”就是最贱、最下的位置,但是下一步就是“艮”——象山一样的稳重积累。“乾”发展每一步都是阳退阴进;而“坤”发展每一步都是阳进阴退。

所以真正最有发展前途的是“贱”和“下”。实施“以贱为本,以下为基”其实就是“不争”。“不争”的德行是最有力量的德行,水是“善利万物而不争”的,水也是“攻坚强者莫之能胜”的,是“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

只有“以贱为本,以下为基”逐渐积累来的“贵”和“高”才是符合“道”的。因此才能长久。

“是以侯王自称孤、寡、不谷。此非以贱为本邪?非乎?”

“孤、寡、不谷”是君王自称寡德薄行,不能招致人才来归附的意思。这样自称是主动降低自己的尊位,把尊贵留给前来帮助自己的贤能之士的表现。只有这样才会有很多有志气、有智慧、有德行的人愿意来帮助他。以贱为本,就是“不自见,不自是,不自伐,不自矜”,这样才能获得进步和强大的根本。

“故至誉无誉。不欲珞珞如玉,落落如石。”

声誉是外在的评价,奉行“以贱为本,以下为基”原则的人是不会有声誉的。因为他为人处世都很低调,很谦和,不会去出风头,哪里会有什么声誉呢?而且声誉不是好的东西,声誉就是不外乎“宠辱”二字,“宠辱”是要让人“若惊”的——容易让心态失衡的。尽管真正有道德的人不会被“宠辱”动摇心志,可以“宠辱不惊”,但是总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谓盛名累人。所以,最好的声誉就是没有声誉。既不要流芳百世,也不要遗臭万年。
道德经 四十章 反者道之动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译文:从本体之中往往滋生出对立面,好比阴化为阳、福化为祸、荣化为辱、弱化为强。这是自然规律运作的结果。因循自然,不加妄作,保持顺服天道,安守柔和才能充分发挥道的作用。芸芸众生都来源于最初阴阳调和的一点元气,而生机的根本又是从宇宙中彻底的空灵虚无中诞生。

点评:本章主要是讲“道”的“动”和“用”,以及“有”和“无”的关系。这一章其实应该属于“道”经。

“反者道之动”

第十六章里提到了“静”,并且说“静曰复命”。可见,“静”就是在“道”的作用下万物回归本源的过程。那么对“静”相对的“动”又是怎么理解的呢?“动”就是与这个回归本源的过程相反的过程——离开本源发展的过程。

万物遵循“道”的发展过程都是这样的:先是从同一个本源——“道”、“无极”、“朴”开始,然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逐渐向外发展、演变;到了发展到某一个“度”的时候,又纷纷地“归其根”——返回到当初开始的那个“本源”。

因此,“反”在这里既可以理解为“相反”,也可以理解为“返回”。从根本上说,“道”的主要任务就是回归本源,但是如果没有当初的发展,那么也就不存在回归本源的必要。而且正是因为有了那些发展,才使得回归本源有了巨大而深刻的意义。否则,一个完全静止不变的,自我封闭的“道”,又怎么能成为驾御世间万物的宇宙根本法呢?

从这个意义上说,“道”是永恒运动的——它总是不断地改变着形态:不停地从本源发展向万物,又不断地从万物回归到本源;“道”又是永恒静止的——它始终保持着这样“运动”的形态,从宇宙开始到结束,它都是这样周而复始地“运动”着,说它“静”,是因为它始终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因此,“道”是“动”与“静”的高度统一。

“弱者道之用”。

“用”这个概念是相对于“体”来存在的。有“体”才会有“用”。

“弱者”是什么呢?是相对“强者”来说的,“弱者”就是比较薄弱、柔弱、脆弱、衰弱的那一类。从人的角度来说,相当于“幼年”、“老年”、“病残”状态的人,与“青年”、“壮年”、“健康”状态的人相反。前者比较起来更容易为“道”所“用”,后者更不容易为“道”所“用”。

为什么呢?因为“道”就好比一条无边无际的汹涌洋流,它裹携着世间万物向着它的方向奔流。“弱者”是相对“无力”的一群,不管主观意志如何,总不可避免地随波逐流,这个随波逐流的过程就叫“同于道”,因此“道”会“乐得之”,他也能够更清楚地看明白“道”,更容易地遵循“道”;而“强者”是相对“有力”的一群,他的主观意志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依靠自己的实力去达到的,他可以去追逐那些世俗热衷的东西,那些东西往往是离“道”最远的东西,因此,这个追逐的过程就是“非道”的,最终会让他“同于失”,因此他是属于“失”的一类的。

“弱者”是习惯于屈服的,顺从的,循道而行的人也是善于屈服和顺从的,只不过真正的有道者只会真正屈服和顺从于“道”。说他屈服顺从,是因为他必须把他所有不符合“道”的东西全部抛弃,不管他当时是多么留恋;必须把他所有不符合“道”的思想和观念舍弃,不管当时他曾经是那样的执着。让自己完全服从于“道”,完全投身于“道”,完全客观、完全顺其自然。所以这个只服从于“道”的弱者才会成为真正的“强”者。

这个“强”是和其他“人”比较而言的,而不是与“道”相比的。这个“强”是因为他能够服从于“道”——宇宙中最强大的、真正主宰一切的力量而得来的,是因为他抛弃和舍弃了很多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得来的,是他不断战胜自己的恶劣习性和陈腐观念而得来的。因此,这个“强”才是真正的“强”。在这个世界上把这个“弱”做到最好而最终到达真正的最“强”的就是——水。

“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无”就是“道”的本质和核心,“有”就是“道”的外在作用。它们之间的关系在第一章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无”和“有”根本上是一回事,都是“道”。只不过“道”是有着宇宙中最丰富的内涵和形态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同的名称。“有”可以说是“气”、“无极”、“朴”,“无”就是宇宙根本法。

有生于无,其实是说物质之所以成为物质是因为它的客观实在性。

天下万物生于有,说的是三层意思:第一,万物得“气”而生,失“气”而死;第二,万物都直接或间接地从“无极”中化生;第三,万物回归的归宿就是“朴”。关于这个概念,由于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意思基本相同,所以在第四十二章再展开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