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闵行普拉提培训:怀特海:大学及其作用(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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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现代社会生活的一个显著特点是大学的蓬勃发展。所有的国家都分享了这个发展运动,而美国首当其冲,它也因此享有了特殊的荣誉。然而,天赋的好运甚至可能会破坏这种运动;大学的这种发展,譬如在学校数量、学校规模以及内部组织的复杂性方面,暴露出某种危险:由于对大学服务于国家时应起的主要作用缺乏广泛的了解,大学的基本作用可能会遭到破坏。关于必须重新考虑大学作用的这些评论,适用于那些比较发达的国家,特别是美国,因为美国己经在这样一种教育发展中处于领先地位,这种发展如加以正确明智的引导,可望成为迄今人类文明向前迈出的最幸运的一步。
本文将只探讨一些最普遍的原理,虽然任何一所大学里不同的系科都会有无以数计的特殊问题。不过,普遍性还须有例证说明,为此,我选择一所大学的商学院。我之所以选商学院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商学院代表了大学教学实践活动中比较新的发展。商学院也与现代国家占主导地位的社会活动有着更为特殊的关系,正因为此,它也是说明大学教育活动影响国民生活方式的很好的例证。在我有幸执教的哈佛大学,一座规模宏伟的商学院的崭新的地基工程也已竣工了。
在世界为数不多的这样一所名牌大学里,在这座规模宏大的商学院的教育培训中,会有某种新颖的内容。它标志着一个发展运动的高潮,在过去的许多年里,这个运动已经在全美国大学里引进了这种类似的系科。这是大学里的一个新事物,它本身就可以证明对大学教育的目的,以及对该目的于整个社会的福利所具有的公认重要意义进行普遍思考的正确性。  对商学院的新颖之处决不可过分夸大,大学从来就没有局限于纯粹的理论学习。欧洲最古老的大学,意大利的萨勒诺大学①便是一所以培养医学人才为主的学校。在英国的剑桥,1316年成立了一座专门的学院培养“为国王服务的人”。大学已经培养了神职人员、医生、律师和工程师。现在,商业已成为一种高度知识化的行业,因此,它可以很自然地进入这个行列。然而,仍有这样一种新颖之处:适合商学院的课程以及这种学校里各种不同的活动方式仍处于实验阶段。所以,重提与建立这种学校有关的一般原则是特别重要的。不过,如果我开始考虑细节,甚至开始考虑影响整个教育平衡的种种政策,在我这方面来说,这会是,一种推测。我对这类问题缺乏专业知识,因此不可能给予忠告。  二、
  大学是实施教育的机构,也是进行研究的机构。但大学之所以存在,主要原因并不在于仅仅向学生们传播知识,也不在于仅向教师们提供研究的机会。 除了这些非常昂贵的教育设施机构外,大学的这两种功能都可以花较低廉的费用完成。书籍价格便宜,对学徒训练制度也有了很好的认识。单就传授知识这个作用来说,自从15世纪印刷术普及以来,可以说大学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理由。然而,建立大学的主要动力正是出现在15世纪之后,在近代更有发展的趋势。  大学存在的理由是,它使青年和老年人融为一体,对学术进行充满想像力的探索,从而在知识和追求生命的热情之间架起桥梁。大学确实传授知识,但它以充满想像力的方式传授知识。至少这是它对社会所应起的作用。一所大学若不能发挥这种作用,它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这种充满想像力的探索会产生令人兴奋的环境氛围,知识在这种环境氛围中会发生变化。某一个事实不再是简单的事实:它具有自身所有的各种可能性,它不再是记忆的一个负担:它充满活力,像诗人样激发我们的梦想,像设计师为我们制定目标。  想像不能脱离事实:它是阐明事实、使事实多彩的一种方式。想像是这样发生作用的:它引导出适用于种种存在的事实的普遍原理,然后对符合这些普遍原理的各种供选择的可能性进行理智的思考。它能使人们面对一个新世界时建构起一幅知识的图景,并通过展现令人满意的效果而使人们保持探索生命的热情。
青年人富于想像力,如果通过训练来加强这种想像力,那么这种富于想像的活力便很可能保持终生。人类的悲剧在于,那些富有想像力的人缺少经验,而那些有经验的人则想像力贫乏。愚人没有知识却凭想像办事;书呆子缺乏想像力但凭知识行事。而大学的任务就是将想像力和经验融为一体。 在充满青春活力的阶段对想像力进行最初的训练时,不要求对直觉的行动承担责任。当人们每夭都要保持一种具体而有形的条理组织时,就不可能养成无偏见的思维习惯,而从普遍原理认识完美的各种范例正是凭藉这种无偏见的思维习惯。你必须能够不受干扰地进行止确的甚至错误的思考,能够自由地去鉴别未受各种危险因素干扰的大千世界的方方面面。 这种对大学一般作用的思考和见解可以很快地用一所商学院的特殊作用来加以说明。我们无须害怕这样的说法,即一所商业学校的主要作用就是培养具有较高经商热情的人才。认为追求生活是因为以狭隘的物质享受为平庸的目的,这种看法是对人性的污蔑。人类以自己天赋的开拓精神,并通过许多其他的方式,宣告这种谎言的虚妄性。 在现代复杂的社会组织中,生活的探险不能与知识的探险分离。在比较简单的环境里,探险者可以凭本能从山顶直奔他视野所及的地方。但是,在复杂的现代商业结构中,任何成功的改组都必须在分析方面和富有想像力的重建方面进行知识的探险。在一个比较简单的世界中,商业关系建立在人与人直接交往的基础上,建立在与一切有关的物质环境直接对抗的基础上,因此这种关系比较简单。今天,商业组织需要富于想像力地去掌握从事不同职业的人们的心理;需要掌握那些散布在城市、山区、平原以及在海上、矿井和森林中的人们的心理。商业组织需要充满想像力地去了解热带地区和温带地区的气候条件和环境,了解大组织间密切相关的利益以及整体对其构成部分的变化的反应。 它需要充满想像力地去理解政治经济学的原理,不仅仅从理论上,还要具备根据具体商业活动的特殊情况解释这些原理的能力。它需要具备某些有关政府行为的知识,并了解这些行为在各种不同条件下的变化。它需要用一种充满想像力的眼光去认识任何人类组织的约束力,用一种富有同情心的眼光去认识人性的局限和激发人们忠诚服务的条件。它需要一些有关养生之道、疲劳规律和保持持久耐力的健康条件的知识。它需要充满想像力地去了解工厂的状况对社会的影响。它需要对应用科学在现代社会中的作用有充分的了解。它需要对人的性格进行那样的训练,使他对周围的人作出“是”或“否”的回答时不是出于盲目的固执,而是出于对相关可选择的方案进行自觉评价后得到的明确答案。 在中世纪初期,大学的起源模糊不清,几乎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大学是处于一种渐进的、自然的发展中。然而,大学的存在却使欧洲在如此众多的领域里取得了持续快速的进步。通过大学的推动作用,行动的探险与思想的探险相汇合。本来不可能事先预言这种大学组织会取得成功;即便是在今天,在所有涉及人类事务的诸种不完美之中,有时也很难理解大学的工作是如何取得成功的。大学的工作中当然存在着巨大的失败,但是,如果我们用一种宽广的视野来看待历史,我们会发现,大学的成就始终是引人注目的,也几乎是始终如一的。 意大利、法国、德国、荷兰、苏格兰、英格兰以及美国的文化发展史证明了大学的作用。说到文化发展史,我并非主要考虑学者们的生活;我是指那样一些人的充满活力的生活—他们给法国、德国和其他国家带来了人类所取得的各种成就的深深的印记,加上他们追求生命的热情,这构成我们爱国主义精神的基础。我们愿意成为这样一种社会的成员。 这种做法的结果是,对一个人职业生涯的成熟阶段来说至关重要的各种素质,往往在他开始做这个工作后不久就被扼杀了。这只不过是一个例子,说明了那个更普遍的事实;人们所需要的优秀的技术素质只能通过一种训练来获得,而这种训练却常常破坏了那些本应指导专门技艺的大脑的活力。这是教育中的至关重要的事实,也是教育中大部分困难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大学教育在为脑力劳动的职业----如现代商业或某些传统的需要专门知识的职业----作准备时应起这样的作用:促进对构成该职业基础的各种一般原理作富于想像力的思考。这样,受过大学教育的学生在进入专业技术的学徒训练期时,他们已经锻炼了那种富于想像的思维能力,即把具体事实与普遍原理相结合。于是,这种固定的程序便具有了它的意义,也为赋予它意义的各种原理增添了光彩。因此,受过正确训练的人有希望获得一种经过复杂事实和必要行为习惯训练的想像力,而不是一种单调乏味的工作所带来的盲目的经验。 因此,大学的恰当的作用是用充满想像力的方式去掌握知识。除去这种想像力的重要意义外,商人以及其他专业人员没有理由不应该一点一点地掌握他们在特殊场合会需要的事实。一所大学是充满想像力的,否则它便什么也不是----至少毫无用处。 三、
  想像具有感染力而且能够迅速地蔓延,它不能用尺码或磅称衡量,然后由教师分配给学生。它只能由那些本身就充满想像地探索学术知识的教师去传播。我这样说只是重复一个最古老的现象。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先辈用代代相传的火炬象征知识。那个光明的火炬就是我所说的想像力。组织建设一所大学的全部艺术就是拥有这祥一支教师队伍,他们的学术知识为想像之光所照亮。这是大学教育中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我们不加以注意,错误地处理这个间题,那么,最近大学在学生数量和各种活动方面的飞速发展----我们有充分理由为此而感到骄傲----就不会产生止确的结果。 想像与学习的结合通常需要一定的闲暇,需要摆脱限制或约束,摆脱时时侵扰我们的烦恼,还需要各种经验,以及具有不同见解和不同才能的人给予激励。此外还需要有求知的兴奋,以及自信心,这种自信心源于对周围社会掌握先进知识取得的成就所感到的骄傲。你不能一劳永逸地拥有想像力,然后无限期地将它保存在冰箱里,定期按规定的量支出。充满学间和想像力的生活是一种生存方式,而不是一件商品。 我们要为一支高素质的教师队伍提供这些条件并使他们利用这些条件,正是在这方面,教育和研究这两种功能在大学里交汇融合。你想让你的教师们富于想像力吗?那就鼓励他们去从事研究工作。你想让你的研究人员充满想像力吗?那就引导他们去支持青年人在生命最充满热情和想像力的阶段去探索知识,在这个阶段,那些知识英才们正开始进人他们成熟的训练。让你的研究人员对那些活跃敏捷的大脑阐述自己的见解,要面对世界富于创造性地阐述见解;让你的年轻学子们通过与那些天生具有智力探险经验的人接触交往,圆满结束他们在大学的求学生活。教育是训练对于生活的探险;研究则是智力的探险。 大学应该成为青年和老年人共同参与的探险活动的家园。成功的教育所传授的知识必有某种创新。这种知识要么本身必须是新知识,要么必须是在新时代新世界里的某种创新的运用。陈旧的知识会像鱼一样腐烂。你可能会讨论某种说明过时原理的陈旧知识;但是,不管怎样必须设法使它在某种程度上对现实具有重要的新意,就像刚出水的鱼一样鲜活地呈现在学生面前。  学者的作用就是在生活中唤起智慧和美,假如役有学者那神奇的力量,智慧和美还湮没在往日的岁月中。一个不断前进的社会必须包括三种人:学者,发现者,和发明创造者。社会的进步还取决于这样一个事实,即在这个社会里,受过教育的大众都应该同时具备某种学识水平以及某种发现和发明创造的能力。我这里用“发现”这个词,是指在具有高度普遍性原理方面的知识进步;我所说的“发明创造”是指普遍原理以特殊方式应用于当前需要方面的知识进步。很显然,这三种人是融合在一起的,而且那些参与日常实际事务的人,就他们对社会进步所做的贡献而言,也可以称为发明创造者。 但是,每一个个人都有自己局限性的作用和他自己特殊的需要。对一个国家来说,重要的是它的各种类型的进步因素之间应该存在一种极为密切的关系,因此学习可能影响市场,市场也可能影响学习。将各种进步的活动融合成促使社会进步的有效工具,大学是完成这一任务的主要机构。当然,大学并不是促使社会进步的惟一机构,但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今天,凡是那些不断前进的国家,它们的大学教育都在蓬勃地发展。 但是,我们绝不能认为,大学以创新思想的形式生产的产品只能通过发表署有作者姓名的论文和著作来衡量。人类生产精神产品的方式正如它的思想内容一样富于个性。对某些思想极为丰富的人来说,用文字写作或以书面形式阐发自己创造性的思想似乎是不可能的。在任何一个教师群体中,你都会发现一些杰出的教师不属于那些发表论文专著的人之列。他们创造性的思想须要通过讲演或个别讨论的形式,在与学生的直接交流中得到阐发。这些人对人类的发展有过巨大的影响;然而,当他们的学生过世后,他们也与无数对人类有恩却未得到感谢的人长眠在一起。幸运的是,他们中有一位流芳百世,那就是苏格拉底。 因此,根据署名发表的作品来评价一位教师的价值是极其错误的,而今夭在某种程度上却出现了这种错误的倾向。因此,我们必须坚决反对权威管理机构那种有损效率和对无私的热情采取不公正的态度。  但是,在考虑了所有这些情况后,对教师群体总效率的一种恰当的评估方法是,从总体上看它以论文专著形式所体现的在思想方面的贡献。这种贡献应以思想的价值而不是以字数来衡量。 这种研究表明,管理一所大学的教师队伍与管理一个商业组织决然不同。教师的意见以及对大学办学目标的共同热情是办好大学的惟一有效的保证。教师队伍应该由一群学者组成,他们互相激励,同时又自由地决定各自不同的活动。你可以确保某些形式上的规定和要求,如在规定的时间讲课,教师和学生要到课。但问题的本质是不要受任何规定的限制。 惟一的问题是,什么样的条件会使我们拥有办好一所大学所需要的那种教师队伍?危险在于很容易产生完全不合格的教师----那些效率高的学究和蠢人。而公众只是在大学阻碍了青年人的发展前途很多年以后才发现优秀教师和不合格教师之间的差异。 四、
  就历史悠久和地位显贵来说,欧洲两所主要的大学是巴黎大学和牛津大学。我将讨论英国的情况,因为我对它最了解。牛津大学可能在许多方面犯过错误,但尽管她有很多不足之处,在悠悠岁月中,她始终保持着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相比之下那些细小的失败就微不足道了。这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便是,牛津大学自诞生之日起,几百年来她造就r一批批的学者,他们对学术知识进行充满想像力的探索。仅凭这一点,凡热爱文化的人想起牛津大学,无不对她满怀着深深的感情。

然而,我没有必要跨越大西洋来寻找这种例证。从某种意义上说,《宣言》的作者杰弗逊先生有资格被称为最伟大的美国人。他的各种成就无疑使他跻身于人类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伟人之列。他创建了一所大学,并运用他的部分天才的创造力,将这座大学置于能够激发想像力的环境之中-----优美的校舍建筑和优美的环境,以及对知识能力和组织机构的各种其他的激励。 在美国还有许多其他的大学可以说明我的道德价值观念,但我最后要说的是哈佛大学—清教徒运动时期的有代表性的大学。17世纪和18世纪美国新英格兰的清教徒们是最富有想像力的人,他们克制外向的表达,害怕形体美的象征意义;但某种程度上,他们在内心深处苦苦地思考着人类理智想像出来的精神世界的真理。在那个时代,信奉清教的教师们一定是充满想像力的,他们造就了那些举世闻名的伟人。在以后的岁月中,清教主义变得温和了,到了新英格兰文学的黄金时代,爱默生、洛威尔和朗费罗为哈佛带来了深远的影响。然后,现代科学的时代慢慢出现,而在威廉?詹姆斯身上,我们又发现了那种典型的充满想像力的学者。
  今夭,商业进入了哈佛;这所大学所要奉献的礼物是那古老的想像力,那代代相传的光明的火炬。这是一个危险的礼物,它引起过多次大火。如果我们在这种危险之前表示胆怯,那么恰当的做法就是关闭我们的大学。想像力常常是那些杰出的商业民族具有的天赋才能—希腊、佛罗伦萨、威尼斯,荷兰的学术和英国的诗歌。商业与想像力共同繁荣兴旺。这是任何人都会为他的国家祈盼的一份礼物,他们盼望国家获得雅典那种不朽的伟大和崇高:-----
  雅典的公民,那伟大的民族,
  他们立于过去,统治着现在。
  美国的教育也要追求这种崇高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