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倩文祝福的中文谐音:问鼎回眸(13)第二次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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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出山,虽然只是从东山到了南山,但这一次却改变了他的际遇,确定了他一生的命运。

一九七零年十月,他还在井下劳动改造,和哈马力汗一起打柱子,回柱子。国庆放假三天,四号早上上班发现2号井的井筒子冒出滚滚的浓烟。烟柱子翻滚着直冲天空。在十几米的高处才慢慢散开,随微风向东飘去,2号井的工人围在井筒周围束手无策。东边兵团煤矿的人来了十几个,有个队长叫张同弟,看了一阵子说:“井下着火了,赶快想办法救呀!”

俗话说:“鸟无头不飞”,2号井今天带班的是金忠友,可他今天偏偏来的迟了点,等他到井口已十点半钟。他一看立即说:“都不要动,我去汇报。休息着等通知看怎么办?”

十月的太阳还是暖洋洋的,大家各自找了个自己感觉舒适的地方,有坐有躺,有人下五子棋,有人闲扯。吴金林找了个沙包,仰面向着太阳躺下。用安全帽扣住脸,伸展开四肢晒起一太阳。哈马力汗和杨兰存两人过来一边坐了一个,杨兰存说:“睡啥觉,坐起来说话!”

“说吧!”吴金林躺着未动。

“哪里起的火呀?”哈马力汗问。

“不是起火,是采空区浮煤自燃。”吴金林答。

2号井打巷道没有采煤,那来的采空区?”两人同时问。

2号井没采空区,一号井没有吗?”

“对,1号井和2号井打通了,那边低这边高,那边进风,这边出风,怪不得烟这么大!”哈马力汗和吴金林一起干了几年,井下的基本常识早已知道。

“那咋办?”杨兰存自言自语。

吴金林不再答话,暖洋洋的阳光,照射得他胸腹热乎乎的,全身感到十分舒服。他好久没这么享受过阳光了,趁这机会享受一下吧!不一会儿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直到金忠友喊:“起来!起来!”吴金林才揉着眼睛起来。

“都过来,都过来!”仝忠友站在绞车房门口,嘴里刁了支中指粗的莫合烟。“叫所有人集中,矿上向行署打了电话,说已清煤矿山救护队来救火,咱们抽六个人分三班,一班两人看好井口,其余的人挖土填塌陷区。”说完了点了六人值班,其余的人不紧不慢的跟他去库房领工具去了。

第二天晚上,煤碳厅矿山救护队到矿。夜里两点钟,吴金林正在梦中,突然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就听仝忠友喊:“眼镜,起床有事!”他妻子听出是老仝的声音才放了心:“这么晚了有啥事?”

“井下着火的事,肯定煤碳厅救护队来了!”

“找你干啥?去了说话小心一点!”

“知道!”吴金林穿好衣服出门。门口停了辆矿山救护车,上车一看,布学尔、加帕尔两位同学也在。仝忠友说:“王忠庆叫把你们三个叫上,介绍着火的情况。”

王忠庆是地区革命委员会常委。生产综合指挥组组长,常来矿上,大家都比较熟悉。加帕尔是直筒子,“我们两个老维一直在老井上,那里什么样都不知道,叫我们干啥?”意思是没有得到重用,心里不满。布学尔处事比较圆滑,就说:“党叫干哈就干哈。革命需要咱钉那里就钉那里,对吧仝师傅?哈哈……….
车到山上办公室门前停下,那两间小会议室灯火通明。进门
一看,里面的凳子已全部搬走。整个房间铺了层加五板,靠门边留了个小通道。板上是一块大篷布,靠墙放着几床被子。那时煤矿没招待所,上边来人少了,一般在民族职工家里住。这次来的人多,可能就临时搭铺睡觉,吴金林一眼就看见王忠庆,忙向前握手。加帕尔、布学尔两人随后。坐铺上的都欠欠身,远点的就向前探一下身。吴金林没有想到老校友卫金柱来了。他比吴金林高一个年级,是煤矿学校的第一届毕业生。因他那时是学生会的文体委员,吴金林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二人常有接触,所以分手多年还能一眼认出来。王忠庆介绍他现在是煤碳厅小煤矿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还有一个认得的,叫安立贤,是煤碳厅安全检查处的副处长。因来矿检查过安全,二人多有接触,握完手几个人席地而坐。卫金柱指着一位年轻人介绍说:“这位是救护队的中队长王辉,也是咱们的校友。这位是救护队的指导员,吴金林忙又握手,并问刘建中;“王佩兰还好吗?在干啥?”
“王佩兰还好,在一号井政工部工作。”
王佩兰是吴金林同班同学,毕业后嫁给了学机电的刘建中。吴金林班里好多人不服气,一个班花叫外班的人搞去了。
那王辉是一九六三年进校的,吴金林刚好毕业,没有见过。
王忠庆发言:“煤碳厅领导极其重视煤矿的这次火灾,派安副处长、卫副主任带队前来救灾,到矿上吃了饭顾不得休息,先找矿上的同志了解一下火灾的情况,然后研究个救灾方案,看矿上的那位先讲?“
当时的矿革委会第一副主任是彭保安,刚从石棉矿调过来三个月,热合莫都拉副矿长是负责老井生产的,生产指挥组的组长是矿革命委员会的一名委员,还有几个班长。彭保安他刚来,对矿井下的情况不太知道。热副矿长管老井,这边没有来过。生产指挥组长说是一号井的一个老空区起了火,怎么起得,现在着到啥程度他不清楚,只知道烟从2号井那边冒着,几个班长从各自认识的水平,讲了自己的意见。王忠庆说:“三个技术员有哈看法,说出来共同分析一下。“
加帕尔和布学尔两人异口同声,一直在老井那边,这边的情况不清楚,还是听眼镜的吧!
吴金林说:“1号、2号井都是我打出来的不错,但离开1号井3年了,一直在2号井。1号井哪个空区自燃的也说不清楚。”
卫金柱问;“你不是负责技术的吗?咋只管2号井,1号井谁是技术负责人?”
彭保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现在矿上没有技术负责人,小吴是在2号井打柱子、回柱子。”
安立贤说:“那拿一张井上下对照图,一张井下巷道布置图来。”
卫金柱说:“还有巷道掘进,工作面回采的作业规程。”
彭保安看着生产指挥组长,那组长马上跑办公室拿来一卷图纸,展开一看是一套地质勘探图,都说这没用。
刘建中和王辉都说:“救护队抢险救灾,全凭图纸了解情况,决定行走路线,首先要每个队员熟悉路线,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只有自身绝对安全了,才谈得上抢险救灾。我们到一个地方,不能两眼一摸黑,盲目的出去冒险呀!”
事情此竟僵住了。
王忠庆不愧以后成为副专员,领导艺术非一般人能比。他对吴金林说:“吴技术员,井都是你指挥打的,应该有图纸吧?”
“有!”我几年不干了,图纸那儿去了不知道。图纸要随着巷道掘进,回采工作面推进,不断填的,这样才能随时知道井下的情况。”
“凭你的记忆简单画一下1号井与2号井的贯通的关系图。再来张井下巷道布置图行吗?”安立贤问。
“行!”吴金林一口答应。
彭保安递给他半截粉笔,他找了块平点的空地,边画边说:“1号井和2号井的第一水平运输巷和回风巷都打通了,当时都没有封闭,但可以肯定烟是从回风巷向2号井走,1号井第一水平采空区是自燃点也可以肯定,但不知最后保安煤柱留多少米?按规定是1520米,有时为了出煤方便,也有留5米的。我个人意见先在1号井封住所有进风的巷道,断绝了氧气,火自然会慢慢熄灭。我估计1号井的巷道已无可封之处,从起火到现在已这么长的时间,烟是住回风方向走,火是往进风方向着,现在着到那里了说不清楚。1号井这边封闭到不需要救护队,因为人一直处在新鲜空气中工作,没危险!”
安立贤、卫金柱、救护队的刘建中、王辉等一致同意他的分析。王忠就发问:“既然1号井你们可以封,为啥一发现不组织人封呢?”

彭保安说:“当时组织人下井看了,火顺着巷道两帮直往前着,都害怕瓦斯爆炸,就没有敢动。”
安立贤说:“情况已十分清楚,现在带救护队下井实地侦察一下,如果巷道保安煤柱已着完,无处可打密闭,就直接封1号井井口。”
卫金柱等人表示赞同。他又来了一句:“指挥失误,延误了打密闭的最佳时间,才造成封井口!”
下井实地一看,果如是吴金林所言,火已顺着巷道到离井口1米的左右。封巷道已无可能,只好封井了。
1号井一封,2号井由煤碳厅矿山救护队下井封巷道,总工共才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把火封住了。可是1号井启封再恢复生产,已是半年后的事了。
这次采空区自燃抢险救灾,吴金林给王忠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临走时对彭保安说:“吴金林到底有啥错误,一直解放不了?一个技术员,能有多大错误,你们研究一下,还是解放出来用好。一个地区煤矿没有个技术员,怎么能说得通呀!”
彭保安还没来得及处理此事,一九七一年三月把他调巴尔鲁克山林场去了。
一九七一年四月的一天,王忠庆来煤矿检查工作,专门找吴金林谈话。他说:“最近托里县红旗公社境内,勘探出一块煤田。是炼焦煤,离此五公里的北边有一座石灰石山,南边沙子派出所附近勘探出铁矿石。目前中苏边界冲突时有发生,地区研究决定把那里作为塔城的三线建设基地。有焦煤可以炼铁,有石灰可以建水泥厂,这样在那里就形成了煤、铁、水泥三位一体的三线基地。为应对苏修,备战做准备。因那一块地方历史上属塔城县的冬牧场。所以地区考虑,这个基地交由塔城县出资负责搞。他们在北山挖过煤,但没有成功,但设备人员尚在,将北山煤矿改为南山煤矿。先把煤挖出来,炼出焦碳,再上铁矿和水泥厂。那里极需要一个采煤技术员,经和有关领导汇报,决定调你去。看你有什么意见,同意不同意去?”
吴金林听着心里很激动,尽管极力装着很平静的样子,但是两眼的神情却透出兴奋的光芒。待王忠庆一讲完,他立即学着电影里的腔调说:“没意见!听从领导的安排。”他还不是党员,说服从组织安排或听党的话都觉得不合时宜。
末了又补充一句:“不知道矿上放不放?”
“由我来做工作,你不用管了。”王忠庆回答的很干脆。末了又补充道:“先别跟别人讲,我这次就把你的档案带走,让塔城县看一看,如果他们同意,调令我一齐办好,通知矿上开手续就行了!”
这次谈话以后过去了三个月,吴金林再也没有听到一点调动的消息。心里想:“这事可能要吹了。”
到了八月,一天,吴金林和哈马力汗在工作面打完柱子,正坐在安全出口里休息,忽然班长林文伦在巷道里叫:“眼镜!上面传话叫你快上去,说塔城来了个朋友看你。”
吴金林一听,一下子联想到调动的事来了,因为他在塔城无什么亲朋好友。
“走!陪我去看看朋友。”吴金林叫上哈马力汗一起上了井。上井后走过煤堆,绞房门口坐着,半躺着几个装煤的家属。嘴快的秦翠花看见了就叫了起来:“眼镜你塔城的朋友来看你了!”说着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红脸汉子,那人一听忙走了过来:“你就是吴技术员?”说着伸出了粗壮的右手。吴金林忙在两大腿外侧的裤子上搓了几下手,双手握住那只粗壮的大手连说“是!是!我是吴金林。”
“我叫郭守道,地区指挥组王忠庆组长叫我专程来接你呀!

这个郭矿长直爽、豪气,说话不转弯。红红的脸膛,迷迷的细眼,给人一种和善亲切之感。
事来得突然,吴金林一下子不知说什么才好,这当口郭矿长又说;“手续我已全办完了,事情急,不能给你和老朋友们告别的时间了,今天我带车来了,收拾一下子搬走如何?”
吴金林感到太突然了,这事还没有跟妻子提起过,家里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毕竟也是个家呀!手底下常用物什也是不可少的。况且,还有个才五个月的女儿,一下子搬走是有些措手不及。但一看郭矿长真诚的眼神,又亲自前来接,按古代的说法,也算是爱才惜将求才吧!虽然自己算不上那个档次,但人家毕竟看重自己呀!
退一万步讲,人家是把自己当人看的,人都是讲知遇的,为知己者牺牲点眼前的利益也是应该的。想到此就爽快的说:“行!今天就搬!走吧!”
“你家的东西多不多?要不多,就带一车煤去,咱矿上不知啥时才能煤,冬天好用。”郭矿长说。
地面上的工人,装车的家属,一听吴金林要调走,都说:“咋原先不讲一声呀!”
开绞车的杨兰存从绞车房跑出来说:“哈玛力汗,你快下井去,告诉井下的人,眼镜要调走了,叫他们装一车10号大块煤。”他和吴金林在一个房间住了两年,有些特殊的感情。
哈玛力汗二话没说,转身向人行道的井口跑去。
郭矿长指挥司机,把车开到装车台下边。
几个装车的家属说:“停下停下,矿车里的煤总有沫子,倒地面上,我们一块一块的装,要给眼镜装车一点沫子没有的大块煤!”
不一会,哈玛力汗从井下上来,后边还跟着林文伦等几个同班的工人,上来就跟吴金林握手。虽然都没有太多的言语,但神情已传递了友谊。
第一矿车煤出井,翻下来的全是大块,男女齐动手,第二矿车煤上来时,第一矿车的已装完,装三矿车后,吴金林说:“行了,烤火煤只两吨,装多了不好。”
几个人齐说:“你在煤矿干了这么多年,临走拉一车算啥?能装多少装多少。矿上谁要找事,我们拿煤补上!师傅你这车能装几吨?”
“规定四吨,今天破例,装五吨吧!你们这那是给吴技术员装煤,装的是友谊、是分别时的感情呀!”司机是老师傅,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心里都热乎乎的,吴金林两眼竟涌满了泪花。煤装好后,吴金林跟在场 的人一一握手告别。哈马力汗、秦翠花、谷秀贞三人先爬上了车。“我们帮你去装行李。”秦翠花边找地方坐稳,边大声说。
“去矿办公室告个别吗?”郭矿长问。
吴金林一下子沉默起来,去,心里不舒服,不去,心里又过意不去,他的朋友都 在井下呀!郭矿长看出点端倪,就说:“时间紧,不去了吧?以后回来再说吧!”
给了吴金林一个台阶。
车到家门口,妻子正在缝纫机上忙着,一听说要搬家,感到太突然,生气的说
:“你咋不早说,好准备一下呀!穷家烂窝好歪也是个家吧!”
郭矿长忙出面解说了一通。
“虽没啥东西,也有些手底下用的,你先收拾吧,给谷秀贞的小华做的衣服还差几针,我给人家做好。”妻子就是这么个人,做事不留尾巴。心里虽有怨意,但从不在人前说。对吴金林的决定的每一件事,她从不怀疑不正确。
家中无什么东西,最值钱的就是妻子那台蝴蝶牌缝纫机,她不但倾注了全部感情,而且在吴金林每每受到批斗时,给她以心灵的安慰就是这台嗒嗒响的缝纫机。王师傅说“机子别拆了,直接架上车,放最前边就行。”
大家七手八脚,提的提,搬的搬,忙了起来。正在这时近邻袁洪柱两口子来了。“吴技术员,咋走的这么急?你们的房子矿上说叫我住。小房子是你们两口子打的土块、去西山口砍柳条子盖起来的,给你们点钱吧!你们说要多少?”
吴金林妻子一听忙说:“要什么钱,都是用铁厂沟的东西盖的,你们用吧!”
车很快装好了,屋里还剩下一些东西,吴金林就说:“老哈,能用的你先拿,你孩子多,其余的给袁洪柱吧!他家最穷。”想不到这句话竟让袁洪柱两口子感动了很久。临上车,谷秀员递上刚煮的10个热鸡蛋,两个山西大饼,秦翠花送上刚煮的6个咸鸭蛋,几个油饼子;袁洪柱的老婆捞了一包泡菜,布包还滴着水。哈马力汗和老婆两人送来个大馕和一包奶疙瘩。吴金林妻子含着泪花一一接受了!
车出铁厂沟已是下午七点多了,八月正是天高气爽的日子。恰好这天又万里无云,风平浪静。西边的太阳洒下的金光照得北边的乌拉尔山斑斓万千。山腰中的白雪,泛着神秘的银光。南边的扎依尔山却是一片金黄,整个山脉好像披上了金色的光环!
吴金林坐在煤上,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铁厂沟,心里泛起一股无限的思恋之情。一个生活、工作了八年的地方;一个踏入社会、决定一生命运的地方;一个情多于怨、爱大于恨的地方;他怎能不留恋

再见了铁厂沟!再见了第二故乡!吴金林在心中默默自语…..
就这样,吴金林第二次又走出这个沟,与第一次不同的是,第一次是去看,这一次是去干。他在心里树起必须干好的决心和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