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金融创业评语:揭开诗歌创作的神秘面纱

                                                        ----- 诗歌创作个人体会

                                                                    独行的风

　　在这里不谈理论的东西，主要结合自己的创作实践和阅读经验谈些粗浅看法。讲三个层面。

　　第一个层面，从宏观上讲：一是树立远大目标。要立志发表，要立志当作家。二是努力拼搏，多写多练。三是多总结，寻找进一步提高的途径。不要盲目地写，要多交流，多请行家指点，不断总结得失，寻找突破口。
　　第二个层面，创作应具备的三个条件。一是写你最感动的东西。二是要有较高的思想境界。三是要有过硬的调遣语言的能力。
　　第三个层面，在微观上，对生活素材要进行艺术转化，掌握点写作技法。

　　1，诗歌如何开头？独辟蹊径，空中起步。诗歌是一种最精炼的文学形式，如果每写一首诗都要泛泛地交代，写出的东西肯定是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怎么办？可以空中起步。也就是不交待事情的因果，直接进入内部，揭示主题。如著名朦胧诗人北岛的《回答》，开始两句便像刀子一样剖开事物的外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接下来四句一段，格律严谨，把一代青年刚从文革中走出的那种反叛精神抒发得淋漓尽致。由于作者半空起步，开了个好头，下面的内容便如山涧的溪水一样自然流淌，无一丝斧凿痕迹。“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冰川纪过去了/为什麽到处都是冰凌/好望角发现了/为什麽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有一首散文诗，题目是《我不相信》。开头便切入正题——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明亮的天空会被乌云长期霸占/我不相信绚丽的花草下面都藏着毒蛇的嘴脸/我不相信人生的桥梁会在命运的袭击下同时坍塌/我不相信飞鸟的翅膀会轻易被阴某家的枪声折断……前三段均是我不相信，最后一段写，我不相信是因为我坚信。
　　空中起步的好处是可以跳跃,删去不必要的交代和描写。

　　2，立意上应该力避陈旧,撷取新叶。只有作品的陈旧，没有题材的陈旧。即使被人写滥了的题材，只要你精心构思，仍然可以写出新意。可以旧瓶装新酒，但千万不要旧瓶装旧酒。著名后现代诗人韩东有一首名作《有关大雁塔》，没有写大雁塔的历史，也没有挖掘登上大雁塔的意义，只是娓娓道来：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麽/有很多人从远方赶来/为了爬上去/做一次英雄/也有的还来做第二次/或者更多/那些不得意的人们/那些发福的人们/统统爬上去/做一次英雄/然后下来/走进这条大街/转眼不见了/也有有种的往下跳/在台阶上开一朵红花/那就成了英雄/当代英雄//有关大雁塔/我们又能知道些什麽/我们爬上去/看看四周的风景/然后再下来。整首诗句子很平实，但仔细咀嚼，写法颇有新意。
　　大家都有这样的经历，你忆念或怀想某个人某件事，希望在记忆中把它保存下来。如何下笔呢？有一次我想写一种情感，找到了客观对应物，我最喜欢的雪。台灯下，我郑重地写下标题《留住雪年轻的身子》。对这个标题，自己很满意。直到今天不少朋友对这首诗仍给予称道和鼓励。诗是这样写的：我的情愫总是与雪有关/雪的锐利削去我全身的概念/是我深入雪还是雪深入我/雪的暖意打翻我所有坚硬的语言。怎样才能留住雪年轻的身子？雪是要化的，是会融入大地的。结尾我笔锋一转——我点亮生命的窑/把自己烧成古典的陶器/留住雪年轻的身子。
　　我86年创作了《桃花三月》。因为我的生日是在春天桃花盛开的时候。我想用一首诗表达一下自己的情怀，试写了好几首都不行，最后我通过桃花与三月的情爱、母爱写下了《桃花三月》。十二色花卉/联谊着各种色泽/丰满了一年四个多彩的季节//柔顺的铺一片云锦/野性的开一地泼辣/没有重复/没有雷同/每一种花都是一篇独特的创作//桃花/以她桃红色的脸庞/骄傲地站在三月的风里/像一个娉婷的少女/让燕子的翅翼剪裁她的绰约/三月的桃花最懂得钟情/瞒着姊妹们/把内心隐秘的爱/悄悄托付给忠贞和丰盈/只有和三月在一起的时候/才把柔情的悄悄话儿交给秋波/于是，她在三月的怀中受孕了/红晕覆盖了艰辛/香甜挂满了枝柯/只是别忘了/在乍暖还寒的时候/桃花曾警觉着头上飘来的那朵阴冷的恶云/并曾为保住腹中的胎儿/不被狂风的鞭子抽得流产/喷出过艳红艳红的血……著名诗歌评论家、现《诗探索》编辑刘士杰先生进行了评点：“这首咏桃花的诗用拟人化的手法，将桃花描绘成热恋着三月的柔情似水的娉婷少女，使人感到清丽新鲜。然而作者并未至此为止，而是有所发展，进一步写她为保住胎儿抗击恶云狂风而喷出过艳红艳红的血。如果说，把桃花比作钟情的少女，也许并不是作者的独创，那么最后将桃花写成不畏****的伟大而坚强的母性，则完全是作者的独出机杼了。”

　　3，构思要制造悬念，云盖雾遮。著名七月派诗人冀访惯于政治控诉，他45年12月发表了一首诗《罪人不在这里》：刽子手没有罪/被他杀死的人没有罪/来看杀人的人没有罪/愚蠢没有罪/被欺骗来的没有罪/留声机说错了话/没有罪/刀子割断花朵的嫩芽/刀子没有罪。那么，罪人到底在哪里？读者自会明白。揭开外罩的一层薄纱，罪人就藏在里面。
　　我有一首《鹰》，先写苦难，反衬坚强，也是用的此法。

　　4，出人意料，横生枝节。诗人雷抒雁写过一首《掌上的心》，全诗是这样的：“如果我把心托在掌上/像红红的草莓/托在厚厚的绿叶上/那么你就会一目了然/你就会说/哦，多么可爱的红润。”突然，诗人笔锋一转，生出另一种结局——可是/如果我真的把心托在掌上/像红红的草莓/托在厚厚的绿叶上/那么定会被可恶的鸟啄破/我该怎么说呢/该怎样表达这裂心的痛苦？
　　我曾创作一章散文诗《晚秋的禾穗》。开始以赞美的笔法为禾穗塑像：画家的目光，诗人的目光，美学家的目光几乎同时涌向它：好一株独立寒秋的禾穗，真是了不起的大野骄子。这时如果收笔亦无不可，但有点俗。我最后以禾穗抗议结尾：我不需要赞美，我的幸福是镰刀闪着寒光把我切割……升华了主题。

　　5，语言上要虚实结合，刚柔同车。诗应该运用通感，听觉、视觉、触觉可以互相转化。特别是理想、信仰、希望等一些无法触摸的名词、形容词应该与一些有形的实体搭配，营造良好的视觉、听觉效果。如何其芳的《预言》将预言拟人化：这一个心跳的日子终于来临/呵，你夜的叹息似的渐近的足音/我听得清不是林叶和夜风私语/麋鹿驰过苔径的细碎的蹄声/告诉我/用你银铃的歌声告诉我/你是不是我预言中年轻的神？
　　我们经常以青春、梦想为题创作，与何其芳比比，看看差距在哪里？往往是概念性的句子成堆，或空对空，空洞无物，或实对实，密不透风。
　　很巧合的是我也创作了一首关于预言的诗《在预言的锋刃上坚守》，发表于吉林《关东作家》：假如有一天连阳光也含满毒素/连最真实的镜子也不说实话/那么我们人类将如何面对和重新选择/蜜蜂装满私欲的口袋/不再酿蜜/花朵在向春天发表最热烈的演说之后把蕊房紧锁/夜雨要对泥土收费/高扬的白帆密谋背叛船舵……整首诗弥漫着一种忧患意识，只是通过一连串意象表现出来，显得内容比较厚实，绝无空泛之感。

　　6，在表达方式上妙用动词，如鸟雀跃。我们在写作中有时作品不够生动，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形容词、虚词用得太多，应该狠加删伐，用动词、名词取代。有时用好一个动词，往往能使一个句子生辉。著名老诗人曾卓在《悬崖边的树》中一连用了吹、倾听、站、跃进、飞翔等几个动词，把一首12行的小诗写得充满哲学色彩，形而上提升了树的形象和灵魂。不知是什麽奇异的风/将一棵树吹到了那边/平原的尽头/邻近深谷的悬岩上/它倾听远处森林的喧哗/和深谷中小溪的歌唱/它孤独地站在那里/显得寂寞而又倔强/它的弯曲的身体/留下了风的形状/它似乎即将倾跌进深谷里/却又像是要展翅飞翔。最后两句写得尤其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96年3月我在《关东作家》发表一首《古历三月十日》的诗。我的生日是三月十日，如何把它纳入诗中并使一个枯燥的日子变得流动、丰满起来？我决定巧用动词。开首一句是：三月十日从日历上站起来，接着写道——渡过桃花溪追杀我/我伸出被春烫伤的手臂/夺过它一年未用的钝刀子/我告诉它我们是孪生兄弟/三月十日明白后伏在我的肩头大声哭泣。

　　7，语言表达还有一个技巧，就是直意曲讲，短话长说。也就是说，明明能够直接表达的，却为了增加艺术效果，偏偏曲折着讲述起来；能够一句话点明的，却为了增加文章的色泽和力度，偏偏要用两句三句去讲。如写热爱祖国的诗，直着写“我爱你”就够了。有一位诗人却这样写：我像左手爱右手那样爱你，我像酒鬼爱着酒那样爱你，我像战争中失去一条腿的战士珍惜唯一的一条腿那样爱你……你看，多么生动、多么富于感染力。何其芳在《花环》一诗中就是采用了直意曲讲的手法。这本来是一首悼亡的诗，却写得如此轻快美丽。有人认为感情是不是太轻浮了，这是一种误解。以乐景写悲，更能衬托悲哀的深度。“开落在幽谷的花最香/无人记忆的朝露最有光/我说你是幸福的/小玲玲/没有照过影子的小溪最清亮//你梦过绿藤缘进你窗里/金色的小花坠落在你发上/你为檐雨说出的故事感动/你爱寂寞，寂寞的星光/你有珍珠似的少女的泪/常流着没有名字的悲伤/你有美丽得使你忧愁的日子/你有更加美丽的夭亡”真是长歌当哭！
　　我最近写了一首诗《祖父是一棵病树》，发表在《山东工人报》上。主题是病树，开首我却做了铺垫——祖父是一棵好树/却过早地被风刮倒了/乡亲们都这样说/我不反对这种说法/可大风为什麽把一颗好树刮倒/我问乡亲们/好多人回答不出来/摇摇头走了。然后，我才笔锋一转切入正题：祖父其实是一棵病树/年轻时便被雷电掏空了内心……

　　8，在内容的表述上要做到意象流动，理性藏躲。意象就是在一刹那时间里呈现理智和情感的复合物的东西。顾城有一首短诗《弧线》，短短几句，却全是流动的意象——鸟儿在疾风中/迅速转向//少年去拣拾/一枚分币//葡萄藤因幻象/而延伸的触丝//海浪因退缩/而耸起的脊背。
　　王家新在六四事件前写了一首《预感》，通篇都是意象在表述：一夜风吹/风哐哐地扑打门窗/风从远方而来/转瞬把一座座城市/裹进宇宙的大气流里/这时房子在漂流/你的灵魂/开始漂流/你干脆熄了灯/不再写诗/回到黑暗中/让诗来写你/让风把你随便带到一个什麽地方/你听到无数声音/经历了一个又一个世纪/最后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在自己的肋骨深处/听到风在拨着树木的根/一下又一下/你躲不开/秋天终于找到了你/第二天，醒来/推门见满地簌簌的落叶/你已形同老人。诗人写完这首诗不久，果然被赶出诗刊社的大门，流亡国外。
　　十年前，我有感于自己命运的坎坷，创作了一首短诗《命运》，诗仅8行，属意象并列。诗中无一字表面上涉及命运，但字字句句都在描写命运（发表于99年1期《女子文学》）。走夜路碰见了鬼/相对象摔断了腿/领救济掉了钱夹/饥饿时咬伤了嘴/乘车丢了车票/口渴时壶滴漏净了水/登台演戏喉咙肿痛/盖屋垒墙听见打雷。

　　9，在思想内容的整体要求上，要做到骨硬肉丰、力戒贫血。不能得软骨病，亦不能瘦骨嶙峋；既要有血又要有肉。要反对娇情写作，反对无病呻吟，反对华丽语言掩盖下的思想苍白。
　　美国现代派大师斯蒂文斯有一首著名的《坛子的轶事》：我把一只坛子放在田纳西/它是圆的/置在山巅/它使零乱的荒野/围着山峰排列/于是荒野向坛子涌起/匍匐在四周/再不荒莽/坛子圆圆地置在地上/高高屹立/巍峨庄严/它君临着四面八方/坛子是灰色的/未施彩妆/它无法产生鸟或树丛/不像田纳西别的事物。这首诗象征意味很强，坛子作为人类的创造物似又可看做文明的象征。极抽象的一种现象，由于使用了坛子这个具象，在大师笔下变得血肉丰满。
　　我于93年创作的《父亲》，由于倾注了亲情，发表后受到许多读者的喜爱，有的读者甚至建议我改编成歌词。诗中我虽没有回忆父亲生前的具体细节，但我用象征的手法把父亲的一生作了诗意的浓缩和概括，一点也不显得空泛，读后给人一种疼痛、仰望的复杂情感。父亲远远地走了/父亲被一种精神所伤/父亲曾站成一株黑色的枣树/为躲雨的行人张一把伞/太阳赶来道谢的时候/父亲却被暴风雨摔倒在路上/父亲干裂成柴/父亲自己走向斧子/一段段被人捡回家去/在千家万户的灶口亲吻熟识的火光……

　　10，诗歌的结尾应砍掉马尾、半路刹车。初学者写作时往往害怕读者不明其意，结尾时总喜欢留一个长长的尾巴，用以点明主题。其实很无必要，写得太明太白，往往效果不好。不如半路刹车，留给读者一个回味、思考的余地。这一点，电影、小说体现得更加明显。
　　如戴望舒的《狱中题壁》没有写自己如何热爱祖国，如何渴望自由，只是在结尾这样咏唱出内心的感慨：然后把他的白骨放在山峰/曝着太阳，沐着飘风/在那暗黑潮湿的土牢/这曾是他唯一的梦。
　　我在诗歌《绿》中这样结尾：绿哟，你能否告诉我一个秘密/你究竟来自哪里/是藏在风儿的翅膀里/还是伏在雨水的口袋里/绿没有回答/跑到蝈蝈的叫声里跳舞去了。

　　以上80字创作手法是我多年创作的体验和结晶。由于我主要从事诗歌创作，今天便从诗歌的角度阐述和分析。其实，这些方法也适用于其它文体，甚至在散文、小说中体现得更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