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查 企信宝:误读《心经》-张爱玲笔下的另类情感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7:13:27
     张玲绝对有资格成为现代文坛中的才女。从<;;倾城之恋》到《红玫瑰与白玫瑰》,从《金锁记》到《心经》,她的作品一次又一次的震撼着我这颗“现代”的心。她的经典作品不计其数,《心经》也是她经典作品之一,之所以说她经典,是因为她表达出了女性内心的另一种情感,或者说是一种情结。从文章来看,小说写的是一段“不论恋”。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会从女儿的角度来看待,但是,我们可能忽略了一个角度——父亲。这或许是我们对张爱玲《心经》的误读,对张爱玲的误读……

  (一)

  在家庭关系中,
母亲是儿子在世界上接触到的第一个女人,父亲是女儿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在男性/女性心中,母亲/父亲是他/她心中的神,他/她对母亲/父亲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这些,基本上都被认为是人类的正常感情,人们不会,也没必要刻意用“遮羞布”去掩盖什么。但这种感情必须控制在一定的范畴之内,超过了这个范畴,就不正常,不符合常规伦理了。古希腊悲剧艺术家索福克勒斯的戏剧《俄狄浦斯》,被称为是“古希腊最伟大的悲剧”。弗洛伊德将俄狄浦斯这个名字推向了普通人的生活。他认为,俄狄浦斯的故事反映了每个孩子自己的无意识愿望:“弑父娶母”或者是“弑母嫁父”,即每个孩子都对异性的父亲或者母亲怀有一种特殊的柔情,并对同性的母亲或者父亲有敌意,希望自己能取代他们的位置成为父亲或者母亲的妻子或丈夫。弗相信,俄狄浦斯情结普遍存在,且对人类的发展起过重要作用。基督教认为人们是带着原罪情结降生的,俄狄浦斯情结即包含在基督教的“原罪情结”之中。

  张爱玲的中篇小说《心经》写的即是这么一种俄狄浦斯情结,或称作“恋父情结”。女儿小寒在心里深深地爱着父亲,但是,从文本中表现出来的女儿对父亲的这种爱是变态的、畸形的、病态的,超出了常人可以理解的范畴,即超出了伦理范畴。这种爱,明显的大大超越了
亲情。女儿幻想着成为父亲的恋人、情人和爱人,一辈子不结婚,只永远陪在父亲身边,甘愿做“老处女”。她不想长大,不想变老。所以她不愿去戴让人显得“老气横秋”的饰物。她要“守在家里做一辈子孩子”,不管是作为一个“女儿”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女人”的身份,这都必须具备一种崇高、伟大的牺牲精神。女儿对父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超出了对“女儿”这个身份的界定。在这里,女儿扮演的是双重角色,不仅是父亲的“继承人”和“遗传人”,而且还想跨界扮演“妻子”这一角色。所以说,这种“父女”关系是不纯正的,充满了暧昧和微妙。

  文本中,女儿对父亲说的话,就像是情人之间在耍小性子。像小说开头,小寒过生日,父亲回来后,小寒“噘着嘴道:‘
等你吃饭,你不来!’”“你瞧你,连外衣都汗潮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忙来着!”以及她的嗔娇般的抱怨:“我难得过一次二十岁生日,他呀礼到人不到!直等大家饭也吃过了,玩也玩够了,他才姗姗来迟,虚应个卯儿,未免太不够交情了。”之后,她挽住父亲许峰仪的胳膊对同学一一介绍,并且提醒同学不要误会。因为,有一次和父亲一同去看电影,父亲被误会为是她的“男朋友”。从小说中可以看出,小寒是故意提起这个误会的,与其说她是在开玩笑,不如说是有意识地提起这个玩笑。她巴望着被别人误会。当父亲说自己是“一个老头儿”,小寒反倒不高兴了,“白了”父亲一眼道:“得了,少在我面前搭长辈架子!”并且怪父亲“口口声声倚老卖老”。小寒对父亲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父、女之间隔了一层,像情人之间的拌嘴。除了上面提到的,又如,当段绫卿说她来弹琴,小寒自己唱时,小寒说“有生人在座,我怯呢!”当时,在场的只有同学和她父亲,她把父亲称作是“生人”,她“怯”,是因为她想完美表现。并且,小寒对父亲的每一个眼神也都充满了暧昧,比如“向父亲瞟了一眼”“抿着嘴一笑”。

  小寒故意向父亲提起龚海立,就是想让父亲醋意大发。当父亲决定和段同居,离开这个家时,小寒完全疯了,大哭道:“我爱你!”,大声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大骂父亲是个“禽兽”,并且“扑到他身上,打他,用指甲抓他”。(文本分析补充)(用龚来激将父亲)

  女儿在心里想担当父亲的“妻子”的角色,那么,对于父亲真正的妻子,即自己的亲身“母亲”,女儿会持什么态度,包含怎样一种感情呢?从本文中表现出来的,女儿对自己的亲身的“母亲”是敌视的,充满了嫉妒、敌意,甚至说得更激进一些,那是一种仇恨。当然,在张的这部小说中,没有刻画得那么极致,做出那么不可理喻的“丑行”。但是,女儿的心理已经变得相当畸形了,强烈期盼着代替母亲的地位。女儿极力想像父亲证明自己更适合做“妻子”那个位置。于是,在日常生活中,女儿处处与母亲比较,以自己的
年轻美貌把渐渐年老体衰的母亲比下去。这样,女儿会获得一种心理快感,满足感和优越感。

  二

  以往,我们大多是从上面这种女儿畸形的“恋父情结”角度分析张爱玲的《心经》这篇文本。的确,小说中很明显地刻画了女儿内心深处的这种意识形态。但是,作为一名父亲,对女儿的这么明显的感情流露,对女儿暧昧的言语暗示和举动,他不可能会意识不到。那么他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呢?他是强烈地反对,克制女儿的这种感情及种种常人无法理解的“丑行”,及时悬崖勒马,把女儿引导到正常的感情轨道上来;还是纵容女儿这种感情的肆意宣泄呢?父亲的反应可以说是相当暧昧的,不置可否的。在家庭中,父亲可以说是一个理性的角色,但小说中的父亲为什么看不出他的果断,让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父亲的优柔寡断。为什么父亲会有这种表现和反应?或许,正是因为父亲对女儿有了“感觉”,才让父亲优柔寡断、举棋不定。这种“感觉”也超越了在父女亲情关系中产生的正常感情。

  文本中也有多处暗示,比如许峰仪握着小寒的手,微笑向她注视着道:“二十岁了”。并
回想起小寒出生时算命的说的话,笑着说“真把你过继了出去,我们不会有机会见面的”。说着说着,两个人都感到“有点羞惭”,“同时下意识地向沙发的两头移了一移”。父亲为什么会感到“羞惭”,这不能不说是他潜意识中对女儿有别一种情愫。同时,许峰仪对女儿也是充满了暧昧的。比如,“他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向这边拖了一拖”。对于女儿的不愿长大,他知道,女儿是怕长大了,他们就要生疏了。许峰仪对待女儿的撒娇,为女儿擦眼泪等举动,当小寒“捧着脸站起身来,绕到沙发背后去,待要走,又弯下腰来,两只手叩住峰仪的喉咙,下搁在他头上”,许峰仪是什么反应呢,他“伸出两只手来,交叠按住她的手”。这些让原本心理不健康,对父亲充满幻想的女儿,只会越陷越深。

  当小寒故意用对自己有爱意的龚海立来激将父亲,试探父亲时,父亲的反应怎样呢?他说“你把这些话告诉我,我知道你有你的用意。”小寒说要他知道她的心,许峰仪道“我早已知道理”。

  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清醒地知道他们的这种关系是不正当的,“我但凡有点人心,我怎么能
快乐呢?我眼看着你白白耽搁了你自己。你牺牲了自己,于我又有什么好处?”但是他没有强行制止。对于女儿的越陷越深,他没有及时把她拉出来。相反,他暧昧的话语和举动,让女儿产生了错觉。或许,正是他的优柔寡断的性格造成了他的暧昧。以一般正常的眼光来看,这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糟透了,甚至可以说是坏透了。正是他,这个所谓的“父亲”亲手害了自己的亲身女儿,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在女儿心里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之所以说父亲对女儿产生了不正当的“情愫”,文本中也是有表现的。小说中写道,在女儿的生日宴会上,当小寒和段绫卿边弹边唱完后,父亲许峰仪答非所问道“你们两个人长得有点像”。或许,她们两真的长得又几分相似,后来,小寒不是凭了父亲这句话,把段绫卿介绍给爱慕自己的龚海立了吗?龚也果然就觉得绫卿和她有七八分相像,而且两人很快地就走到了一起。最后竟然峰回路转一般,父亲和段结合了,走到了一起。父亲为什么会选择段?父亲是在社会上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的人,代表了一种形象。当他清醒过来,意识到“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但在感情上,他是不舍、不忍的。小说中那一幕描写到:“隔着玻璃,峰仪的手按在小寒的胳膊上……无数的孩子在他的指头缝里蠕动。小寒——那可爱的大孩子,有着丰泽、象牙黄的肉体的大孩子……峰仪猛力撤回他的手,仿佛给火烫了一下,脸色都变了,掉过身去,不看她”。并且他说“只怪我自己太糊涂了”。什么糊涂?糊涂得爱上了自己的女儿吧。“事情是怎样开头的,我并不知道。七八年了——你才那么一点高度时候……不知不觉的……”。小说中写道“七八年前……那是最可留恋的时候,父女之爱的黄金时期,没有猜忌,没有试探,没有嫌疑……”

  他当然要和女儿“决绝”。但是他有很多种选择,为什么偏偏会选择段呢?或许,我们从父亲口中的“段和你很像”这句话可以找到信息。在现实中,由于社会舆论的种种压力,父亲明白他和女儿不会有结果,他要制止女儿种种疯狂的举动,继续留在家里只会让女儿产生更多的幻想,家里的妻子已让他产生不了任何欲望了。他断然与这个家“决绝”,从这个家出去了。出去后,他找一个和女儿相像的女人,作为伴侣,不正说明了父亲对女儿也是有超常规的感情的。否则,他为什么要让一个和女儿像的女人在自己身边,时时提醒自己的痛呢。因为,他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痛。现实中,他无法和女儿走到一块,他就找一个和女儿像的女人,找到了一个女儿的替代品。父亲心中对女儿也是有欲望的,但是,他知道不能让它爆发,所以他必须“戒”。(母亲之口中说出“你们又不能相爱”,母亲都能看出来,那明不明显呢?)

  三

  我们知道张爱玲的
童年时不幸的,没有享受到正常的父母、家庭的关爱。父母的离异,给她的心灵带来极大的创伤。母亲离家出国留学,张和父亲生活,让张或多或少产生了“恋父情结”,但是,父亲的暴躁,以及后来后母的进入,让她对父亲又产生了“恨”,对母亲也间接地恨起来。后来,张求学受到母亲的影响,或许,这时,张对母亲的感情又改变了。《心经》中对母亲、妻子这个角色是怎么界定的呢?母亲一直是忍辱负重,要么认为女儿还小,要么认为,女儿大了,管不了。(或许女儿的悲剧,母亲也要付一部人责任)。但最后,父亲决绝,离家后,安慰女儿受伤的心灵的还是母亲。母亲在家等着女儿“回来”,这个“回来”意味深长。这部中篇,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张的心灵反映。

  或许,张爱玲在写小说时,并没有这些考虑,而文本中的信息,让读者产生了这种想法,这是误读之一种;或许,读者根据张的经历,又回到小说中,就产生种种隐射,这也是一种误读。

  张爱玲没有恋父,但是她写的人物恋父。心经里的父亲有她父亲的影子。引用她的一句话,————-这个世上,有哪一件感情不是千创百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