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arts钢铁侠mk4:印度的经济体制改革

    从独立后的前七个五年计划执行结果看，印度实行的经济发展战略，对于实现国家工业化的任务是行之有效的。80年代初期，印度的非农业产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份额已上升到60%以上，初步建成了一套门类比较齐全的现代工业体系。在人口增加1倍多的情况下，以1950～1951年度的基数为100，按1970～1971年度的不变价计算，1980～1981年度的人均国民净产值(NNP)为149.8卢比，大约增长了一半。按1970～1971年不变价计算，无论是国民生产总值(GNP)还是国民生产净值(NNP)，1980～1981年都相当于1950～1951年度的近8倍。在发展中国家来说，情况也是比较好的。

    印度独立后所建立的混合所有制基础上的计划经济体制，对于印度经济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推进作用。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印度在独立初期所确定的某些经济政策，逐渐显现出不利于加速经济发展的作用，甚至有些政策开始成为印度加速工业化发展进程的羁绊。

    首先，印度政府采取了促进公营经济发展，限制私营经济的倾斜性政策，这一政策有利于加快基础工业的发展，加强政府的经济实力，但却限制了生产效率的提高，制约着平等竞争市场的形成。发展印度的公营经济是在1948年4月6日“工业政策决定”中明确提出的，其中规定:公营经济将只限在军火、原子能和铁路这3个部门实行，而对于煤炭、钢铁、飞机制造、造船、电报电话和采矿等6个工业部门，政府保留了进行新投资的权利。政府还确定了盐业、汽车制造、电子工业、化肥、药品、水泥、制糖等18个行业为基础工业，这些行业必须接受政府的调节和控制。这一政策大大促进了公营经济的发展，1986～1987年度与1956～1957年度相比，公营企业数增长13.22倍，投资额增长427.7倍，而私营企业(不包括小企业)只增长4.68倍，投资额增长了8.33倍。私营企业在整个工业部门的实际投资额所占比重，由93.26%下降为23.16%。公营经济的发展基本上改变了殖民地经济结构下基础工业极端落后的状态，为印度的工业化打下了基础。但是，片面保护的政策影响了公营企业经济效益的提高。尽管公营经济投资比重大大高于私营经济，但公营企业在保护政策下，外无压力，内无动力，效率难以提高。1973年以前，公营企业一直亏损，以后虽然在总体上扭亏为盈，但利润只有2%多一点，而私营企业则为90%以上。公营经济对于国内总产值的贡献远远低于私营经济，1970～1971年度公营经济占国内总产值的比重为8.4%，而私营经济占33.43%，到了1986～1987年度，公营经济只占16.5%，而私营经济却上升为54.02%。

    第二，对于小企业的保护政策，虽然有着扩大社会就业、稳定社会秩序、保留部分传统工业生产发展的作用，但却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落后，阻碍平等竞争，影响先进技术的采用。印度政府在1948年4月6日颁布的工业政策决定中明确提出“家庭工业及小型工业在国民经济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为此，政府采取了如下措施:①通过限制大型企业生产范围的办法来保护小企业的生产。政府明确规定某些特定的产品项目只能留给乡村企业和小企业生产，不允许大企业进入。这些为小企业而定的项目高达800多种。②政府还规定了404项产品只能从小企业收购。③金融机构优先对小企业发放贷款，小企业某些产品免征产品税，并给予销售税补贴、动力补贴等。④以优惠价供应某些原材料，并且减少货物上市税等。在上述政策的保护和扶植下，小企业发展迅速。1986～1987年度与1973～1974年度相比，小企业数量增加2.5倍，投资额增加3.74倍，产值增加2.9倍(按1970年不变价格计算)，出口总值增加9.3倍。小企业的生产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也由1970～1971年度的34.8%增至1986～1987年度的35.6%。小企业安排就业人数占社会就业总人数的比例，由1976～1977年度的24.87%增长为1986～1987年的40.48%。但是，对小企业保护和扶植政策所带来的弊端也是不容忽视的:①使小企业普遍地不计成本，忽视效益；②片面追求就业，往往使企业的效益被人员过多、工资增长所吞没；③由于小企业的增加使印度工业产业规模结构日益缩小，工厂的规模由1950年平均140名工人，降到1976年的不到60名工人；④虽然政策对小企业的发展提供了许多优惠条件，但小企业的市场视野狭窄、技术构成落后，加上劳动力素质差，产品质量较差，因此大多处于勉强维持的境况。

    第三，生产许可证制度是保证印度集中计划和政府实施直接控制的基本手段。按照规定，新企业必须在开业之前向政府申领许可证，中央政府有权批准工业企业开业、有权对企业的生产进行指导，如果有的企业不服从这种指导，政府有权对其进行控制。按照上述规定，一个企业如果没有得到政府对它的项目的技术可行性认可，就不能得到生产许可证，从而无法进入某种产业。企业在得到生产许可证之后，才能申请得到银行的贷款，得到价格低廉的原材料和机器的供应，以及生产所必须的进出口许可证等。而企业在进入生产之后，如需扩大生产能力、更新设备、改变生产线、扩大进出口等，仍要申请许可证。可见，这种许可证制度带有准直接计划性质，它对于加强计划管理指导投资方向、防止私人经济的垄断等有着积极的作用。但是，它存在着两个严重的弊端:①刺激了经济的扭曲，使企业不靠改进技术、提高质量、降低成本来占领市场，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捞取许可证(寻租)方面。因此，成本低、效率高的企业往往竞争不过成本高、效率低的企业，因为它们没有取得许可证而无法扩大生产，而后者却是寻租的胜利者。②培植了掌管许可证的一些政府官员的腐败风气，使得一些有特权的人很容易发财。以“权”换钱的众多机会，滋长了腐败现象，诱发了“黑经济”，“黑钱”不断增加。据印度塔塔财团的核心人物N.A.巴劳瓦拉在1980年指出，印度从中央到各邦共有各种管制4万种。管制同时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贪污、受贿、走私和倒卖受管制的商品等现象。某些经济专家认为，上述行为加上偷漏税款形成的“黑钱”，60年代末达到3000多亿卢比，占印度当年国民收入的1/3左右。

    第四，对外贸易方面实行中央政府直接统制外贸的政策。这一政策的确定是出于对本国工业生产的保护。外贸统制政策主要是在进口方面实行严格的限制。为了保证所有的进口商品必须是重要商品，而且不能与国内同类商品竞争，除规定不同的进口税率之外，主要是采取了发放进口商品许可证制度。在出口方面，从最初限制出口的政策发展成为严格的进口替代政策，规定只有生产出口产品的企业才允许获得一定份额的进口许可证。这一政策制造了一些无效益的出口工业，造成了对外贸易的扭曲。

    第五，有一部分企业“带病运转”，效益下降。印度在经济发展中所采取的鼓励公营企业、保护小型企业等一系列政策的直接后果是部分企业的投入成本与获取效益的严重脱节，使印度经济出现了“工业病”。据印度储备银行统计，“有病企业”(指在2年中固定资产净值丧失殆尽，流动资金也用完了的企业)从1983年6月30日的6.6万家增加到1986年6月30日的13万家。其中有病的大企业(指信贷限额超过1000万卢比的企业)从463家增加到689家。有病企业占用的银行贷款额为470亿卢比。导致印度病态企业增加的原因，一是管理不善，尤其是公营企业，众多的保护政策往往掩盖了管理中的问题；二是企业停产或破产需要经过很多的法律程序，所以，众多的“有病”企业仍在坚持带病运转，从而直接影响了经济效益的提高。

    由于印度经济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日趋明显，早在60年代中期当印度遇到了外汇危机，发生了与巴基斯坦的战争，以及由于干旱造成的粮食减产所导致的印度卢比贬值之后，印度经济发展速度就开始减缓。人们要求摆脱贫困的愿望与经济发展现实的差距，使得一部分人公开向混合所有制基础上的集中计划体制提出了挑战，要求政府结束对经济的直接控制，主张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自此迫使印度的经济犹犹豫豫地开始踏上了自由化的进程。但由于当时国内反对势力也相当强大，经济自由化的思潮未能成为直接左右政府政策的决定性力量。归结起来，自70年代中期以来，印度对原有的经济体制和政策采取了如下一些改革措施:

    第一，缩小生产许可证范围，减少发放许可证的各种程序，以刺激投资和生产。1.取消了30种产品和82种药品申请生产许可证制度；2.在经济落后地区有47个行业可以不再申请许可证而允许进行投资生产；3.放松了原有的企业扩大生产能力必须申请许可证的约束，允许企业在原有生产能力基础上，5年内可以自动扩大生产能力25%，或每年扩大5%，而不必申请许可证；4.在35个行业中允许进行与已申请许可证相类似产品的生产，而免于重新申请许可证。

    第二，调整了对小企业的保护政策。1.适当减少为小企业保留的产品数量，在一些行业开始允许大型企业进入；2.提高小企业固定资产总额的限制，鼓励企业扩大规模；3.逐步取消对小企业减免消费税的优惠，实行更为有效的调节增殖税制。

    第三，放宽对外贸易的直接控制，明确提出促进进出口贸易扩大的目标是为了获取外汇收入。1.减少出口管制商品的品种数量；2.得到出口订单的企业，可以不必再申请许可证；3.放宽出口企业的进口机械设备的条件；4.取消出口收入税；5.改善原材料进口计划，适当扩大原材料进口；6.改革外贸管理体制，成立进出口公司；7.设立自由贸易区等。上述政策的调整使印度商品进出口额明显增长。1980～1987年进口年平均增长率为4.7%，出口年平均增长率为3.6%。此外，近期内印度政府还考虑改直接控制为通过汇率和关税来限制进口，以促进在国际交换中卢比进口价格的上升。

    第四，为了医治工业病态企业，印度政府成立了一个“工业与财政结构调查委员会”。该委员会由议会授权负责调查那些行将倒闭的公营企业，发出警告，提出医治措施，如扩大银行贷款，转产技术咨询，甚至建议兼并等，试图解决“工业病”问题。

    第五，对公营企业进行改革。1982年根据经济学家的建议建立了“企业谅解备忘录”制度。印度的公营企业从组织框架上看，是属股份制性质的企业。为了提高公营企业效益，进一步明确企业的权责利关系，自1985年开始对公营企业实行承包制。政府和企业协商确定产出量、利润等目标，进行税后承包。承包企业具有法人地位。一般采取董事会制度，政府指定董事长，其他人选在社会上公开招聘，以利于广泛吸收管理人才，提高公营企业的管理水平。

    第六，为了提高基本建设投资项目的效益，1985年在国家计委中成立了项目实施部，目的是发现在资源利用方面可能存在的失误。这个委员会的职能是对已批准的项目进行跟踪，每日将项目进展情况向政府汇总报告。目前这个部门已对400个项目进行跟踪调查。

    上述政策措施具有两个明显特征:

    第一，试图形成一个平等竞争的市场环境。一部分印度的经济学家和企业家认为，印度在工业化初期选择了多种所有制基础上的集中计划体制和某种倾斜性的保护措施，已经为印度基础工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但是，如果不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限度的效益，那么，印度经济在世界行列中的名次只会越落越远。他们主张，经济改革的实质在于创造一个平等竞争的市场，调整一些不利于平等竞争的政策，只有把企业驱赶到印度的国内市场和世界市场中去，让它们参加竞争，才能有利于企业提高经济效益，有利于印度经济的发展。为此，上述改革措施的基点，是弱化行政干预，强化市场竞争，建立平等竞争所需要的市场秩序。

    第二，注意保持经济发展目标和经济政策的连续性，以防止经济大的波动，达到平稳发展的目的。印度的经济发展目标和政策体系，来源于印度社会经济和政治思想体系的影响。它植根于印度社会的文化传统之中，表明一个不发达国家在当今寻求工业化道路中的一种探索。印度的多种所有制基础上的集中计划体制是早在印度独立后确定的。40多年来，尤其是近10多年来的改革，都始终注意沿着这一目标去克服那些阻碍经济发展的弊端。所以，改革中的印度经济仍然取得了平稳的发展速度和效益。尤其是近十年来国大党政府领导的改革，一直采取了在原有法律和政策基础上进行修正、完善的做法，保持了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

    总的来说，印度10多年来改革的收效是十分显著的。1980～1987年国民生产总值年平均增长4.6%，其中工业年均增长7.2%，农业生产年均增长0.8%，服务业年均增长6.1%，进出口贸易也有相当的增长。1986、1987年的大旱灾，也没有能够扭转这一经济增长势头，这在印度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印度作为农业大国，自1984年以来粮食稳定增长，1988～1989年度粮食生产比上年增长20%左右。现在已由粮食进口国转为少量出口国，并建立了相当可观的经常性粮食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