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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峡文化】巴东诗城·白帝高为三峡镇[秋问系列之五]

(2010-11-04 06:45:34) 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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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王泽生散文

    【三峡文化】巴东诗城·白帝高为三峡镇[秋问系列之五]
    (作者-王泽生、写于2010年11月1号晚拟题,4号早挥笔而就于呼兰河中游小城陋室、全文合计4169个汉字)

 

    这个苍凉的深秋,喔!白帝城,近乎被三峡水库吞没了,昔日背倚高山、三面环水、大江独横的白帝城,而今静卧于汪洋的水泽里,虽然只露出一个形如孤岛的脑袋,它却似喝足了氤氲的水气,“诗城”的封号更加诡秘丰润起来。它,是古夔州的、夔门的,它倾听了两千年的瞿塘潮,依旧泼洒着“白帝高为三峡镇,瞿塘险过百牢关”的悲情之美。黄昏里,白帝城静卧着,它往昔兀立在山颠的模样,一如低矮偏僻的奉节小镇,它还拥抱着诗词的碑林,另一种沧桑像水气袅袅地升腾起来了,满空星斗,闪烁着一串诗人的名字,李白、杜甫、白居易、刘禹锡、王维、苏轼、陆游、范成大……白帝城是一座诗化的山峰。

 

    提及白帝城,恐怕连三岁呀呀学语的娃娃都知道,那有大名鼎鼎的李白。高高的白帝城,白云悠悠,高峻的峡岸上,拴着李白渴望建功立业的小船。瞧!李白登船的刹那,他仗着剑,傲立船头,那么地年轻,那一年是公元725年三月。当李白再次到白帝城的时候,已是759年(唐肃宗乾元二年)春天了,李白惊喜交加地写下了《早发白帝城》。同样是春天,三十几年前,李白对白帝城什么也没说,春风还冷着,李白就走了,走得那么快,那么急,那么远,远得天姥连天向天横,远得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远得白发秋风明月里、惟见长江天际流。这次却不同,他是继757-758年第一次被流放之后,再次于758年秋被远逐夜郎的。可喜的是正当取道四川赶赴长流之地的时候,小船刚刚行至三峡,忽然收到被赦免的消息,心情无比轻快,便掉转船头回江陵,轻舟已过万重山,千里江陵一日还。那一年,李白五十九岁了,在白帝城的彩云里,一颗诗心那么奔放,但他的政治理想如船舷上飞溅的泡沫,破灭了。

 

    盛唐的中国诗文化调来了诗人李白,可李白带着诗情、豪迈和对自然美的朝觐转身走开了,历史似乎很有锐眼,又有意送来了流浪的杜甫,在夔州一住就三个年头。水陆要津,瞿塘听潮。在白帝城下的西阁,杜甫在倾听瞿塘峡的潮声。那些远游者、漂泊者、被贬谪被流放者、仕途失意者,来到这,大概他们就像浪头一番番拼命地挤向夔门,又被迅疾地推了回来,不得不在偌大的瞿塘回漩一圈后,再次舍命冲向夔门。白帝城静默地看着这群文章矍铄但官运疲软的文化人,在“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的夔门,在潮起潮落的“八阵碛”,在如泣如诉的夔峡秋风里,白帝城默不作声,似乎还沉浸在当年公孙述“白龙出井”的传说里,还悲情在“刘备托孤”的故事里,杜甫真的出罹愤怒了。因为“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的季节,山洪来了,高江急峡雷霆斗,古木苍藤日月昏,这时候,一个老妇女的哀哭之声远远地传来,辨不清是哪个村庄的,秋原荒村已被官府搜刮得满目疮痍了。“白帝”对此还无动于衷,杜甫在《白帝》里发出了最强烈的质问:「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

 

    白帝本是传说中的上古五帝之一,但西汉末年白帝城的创建者公孙述也叫白帝,公孙述在此屯田以减轻百姓的粮食负担,虽然后来公孙述败给了刘秀,当地百姓还是在白帝城的废墟上修建了庙宇纪念其功德。听潮的杜甫,想到了安史之乱,想到了夔州府比公孙述还暴戾,夔州也可谓“路有冻死骨”了。当大唐政权剧烈动荡、战祸边患连绵的时候,没有战火的白帝城还安宁么?听,寒衣处处催刀尺,白帝城高急暮砧。天冷了,官家在催缴戍边的棉衣呢。遥远的唐都也这样,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夜深了,断续寒砧断续风。一座“赋敛强输秦”的白帝城!一个王朝衰颓的背影,一个“深愁畏损神”的杜甫。

 

    又是深秋了,白帝城像当年兀立江心的庞然巨石“滟滪堆”一样,兀立在波平浪静的大三峡。古夔州民谣“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滟滪大如牛,瞿塘不可留;滟滪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早在1959年因滟滪堆的炸掉而成了绝唱,瞿塘峡口的“滟滪回澜”消失了,而今白帝城成了烟波浩渺的孤岛,或许又是一种新的“滟滪回澜”吧。夔门还高高地站着,“上有万仞山,下有千丈水”地立着,“苍苍两崖间,阔峡容一苇”地挤兑着,这时候,继“李杜”之后白居易也来了。元和十年,白居易被一贬再贬,最后贬任江州司马;公元818年12月,即元和十四年,白居易由江州司马升为忠州刺史(今重庆市忠县),由今江西九江溯江而上途径三峡,登临了白帝城。

 

    其实,前一天黄昏小船就抵瞿塘峡北岸的夔州小城了,我们的白司马深夜听唱当地的《竹枝》曲,这种夔州民谣比烟雾迷漫还凄凉哀怨,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凄苦梗塞胜似栖鸟宿猿,就这样一个齐声悲啼之夜,白刺史失眠了,他感慨道:「瞿塘峡口水烟低,白帝城头月向西;唱到竹枝声咽处,寒猿闇鸟一时啼。」拂晓时分,他独自登临白帝城,凭楼远眺瞿塘峡,更加感慨那像自己一样的歌者了:「江畔谁人唱竹枝?前声断咽后声迟。怪来调苦缘词苦,多是通州司马诗。」此刻,瞿塘峡的滟滪堆兀立着,白司马的小船一路走来,面对滟滪屹中峙,“大石如刀剑,小石如牙齿”,小船简直一步不可行。白居易想到此处,天空里雨脚漫洒,他的乌篷小船静静地泊在白帝城下。诗人该离去了,白司马禁不住最后一声长叹,“蛮儿巴女齐声唱,愁杀江楼病使君”。白帝城头月向西,天快亮了,那夜猿的悲啼,那竹枝词的清苦,还浓烈着,白刺史踏上了西去的路,一去就是一千二百年。白居易一生虽然屡次遭受贬迁,可他与勤政为民的信条始终不离不弃,四十年如一日地廉洁为官,难怪白居易在忠州刺史任上被当地百姓拥戴为“白大人”,或许这与白帝城的百姓为公孙述修庙立祠有相似之处吧。那年,白居易48岁!

 

    “竹枝”原本是巴渝一带的民歌,因巴蜀多竹子而得名,白居易说过“幽咽新芦管,凄凉古竹枝”,这种民歌体唐诗最早起于中唐诗人顾况:「帝子苍梧不复归,洞庭叶下荆云飞。巴人夜唱竹枝后,肠断晓猿声渐稀。」虽然顾况吟咏的不是白帝城,而白帝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了。白居易的那句“多是通州司马诗”里的通州司马,指的是当时在今四川达州为官的元稹,“元白”乃文坛莫逆之交,这句暗示了元稹也写过竹枝词,可其传世的诗作里没有竹枝词,或者没能流传。而在刘禹锡之前,至今能查到的竹枝词,只有顾况一首、白居易四首,但刘禹锡后来居上,其词广为后人师法。公元822年,即长庆二年,刘禹锡被贬任夔州刺史,当年春正月他来到建平(今巫山县),目睹了吹短笛击鼓、边唱边舞的民歌《竹枝》,写下了作《竹枝》九篇。在夔州期间,他总计写了11首《竹枝词》,其中“白帝城头春草生,白盐山下蜀江清。南人上来歌一曲,北人莫上动乡情”与白帝城有关。

 

    白盐山、赤甲山,高大巍峨,对峙于夔门南北两翼,瞿塘峡北岸的白帝城高娥地与白盐山遥遥相对。这年早春,江水清澈,白帝城头的青苔绿了,嫩草青青,刘禹锡登临白帝城,巴子国风情尽收眼底:瞿塘岸边,白盐山下,当地人来来往往,唱着和着古老的民歌。或许那是个千门万户“踏碛”的日子,抑或是清明寒食雨断魂的日子,在白帝城头刘禹锡看着那些尽情的歌者,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是啊,他是被“赶”到这来的,他这个北方的诗人煽情了,北来的外乡人最好不要上来放歌,一唱就乡愁四起了,心情就像巫峡苍苍烟雨,就像青猿啼在最高枝,就像远山的百姓在“长刀短笠去烧畲”。烧畲就是烧荒。此时,诗人远眺,云间烟火是人家,可已是“个里行人肠自断”了。在夔州为官的日子里,除了滩头拣石砚,再就是古寺闲游了,长安与夔州虽只一道巴山之隔,但那很是云雾缭绕之地,唉,最好还是别去。一州之长刘刺史就这样“白帝城边寻野蔬”,忽然登高心瞥起,又欲浮杯信流水,白帝城对此熟视无睹。白帝城下,送别友人“东去三千三百里”,他自己却身在“天外巴子国,山头白帝城”,暮色四山而起,愁猿数处而鸣。唉,明天他还得去云安,或是巡查其他地方。多年以后,刘禹锡途经扬州与白居易相会时,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感慨道“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巫峡啼猿数行泪,遥望归雁似家书。呜呼,呜呼呼!途径白帝城的诗人,李白放逐夜郎是最远的,杜甫是写白帝城题材最多的,刘禹锡滞留巴山蜀水23年是时间最长的,白居易是最坚守信条的。此外,登临白帝城的,还有“青枫江上秋帆远,白帝城边古木疏”的高适,以及“川途去无限,客思坐何穷”的陈子昂。显然,在白云千古去悠悠的白帝城上,在日落沧江晚的白帝城最高楼上,高适没了“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的情怀,陈子昂也没能吟出“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的壮句。白帝城上云漫卷,白帝城下潮澎湃,江天漠漠鸟飞去,风雨时时暗自吟。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白帝城不但承受了滚滚江流洪水的压力,还默默分担着诗人们的悲苦情愁。正如诗人们流放、漂泊、贬谪生涯的结束,白帝城依然感召着“宁作清水之沉泥,不为浊路之飞尘”的后来人。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此地空余白帝城,三国西蜀的英雄豪杰们如今齐聚在白帝城,那只是一尊尊雕塑罢了。公元221年,刘备为报弟仇,兴兵伐吴,次年8月的夷陵之战败与陆逊,不得已兵退夔门,刘备从此一蹶不振,病入膏肓之际,已在章武三年(223年) 四月了,急召诸葛亮等重臣星夜从成都赶来,于是在白帝城永安宫上演了三国史上悲壮的一幕——白帝城托孤。也许,托孤的刹那,跪于刘备病榻前的刘禅永远只能叫阿斗了,而临危受命的诸葛亮最终践行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承诺。对此,杜甫曾说“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白帝城是这段历史的见证者。战争给白帝城派来了诸葛亮,与作为文臣的诸葛亮一样,后世来白帝城的文化人都选择了“忠贞不二”,或许这正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文化风骨,尽管白帝城赋予了诗人与征战者以两种不同的悲剧,却是一样的悲情。白帝城悲情的历史见证者。

 

    古木生云际,雾锁白帝空,城临巴子国,瞿塘如镜中。这个深秋,玉露霜凋枫树林,当年陆游踏临的“白帝城边八阵碛”潜形于水下了,偌大的三峡水库“孤云自往来”,白帝空祠庙空空如也,白帝城碑林像一部大书被游旅者翻阅着。去年白帝雪在山,今年白帝水在地,白帝城退守成历史的孤岛了。这深秋的瞿塘峡,陆游那“白帝城边微雪过,青衣江上夕阳红”的早梅还在吗,那“暑雨初收白帝城,小荷新竹夕阳明”的黄昏还晴爽吗,那“白帝城高暮柝传,幽窗搔首亦萧然”的边愁空荡荡的了吧,那“腊尽春生白帝城,俸钱虽薄胜躬耕”为官的情趣世间远遁了吧。风卷云舒,蝉响秋风,文化人的白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