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利狗粮:品味谈吃 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5 20:32:53
  来到阳春三月,雨后天晴,来到终南山下一家供应无污染绿色野菜的餐馆。刚一进门,就被大厅中间铝合金玻璃柜中翠绿的食物所吸引。我低着头仔细分辨,啊!这是荠荠菜,这是野韭菜、野芹菜,当我继续往下看时,餐馆老板在一旁热情地指着说:这是酸罐罐、旋风草、运血丹……后边说的名称我未听清,也不想听清,眼睛只瞅住那运血丹,这不就是苦苦菜吗?
    
  “先来点凉拌运血丹尝尝吧?”精明的老板似已猜到我的意思,又补充道:“我是早上才从山坡上挖回的”。当我表示同意后,不一会儿一盘水灵灵的拌苦菜端上桌。吃一口,当年苦涩的味道未减,第二口吃下去,“苦后甜”就感觉出来了。品尝着这数十年未见的苦苦菜,不尽绮思无限。
    
  苦苦菜是我儿时就熟悉的一种野蔬。在我的老家,每当杨柳吐着鹅黄般嫩芽时,无论是田边、路旁,还是河滩、沟坡及其庭院,都会长出苦苦菜。苦苦菜貌不惊人,身材瘦弱,不像芍药、牡丹那么逗人喜爱。令人惊异的是这看着毫不起眼的细小生命,竟有着顽强的繁殖能力。它不计地力肥瘠,也不要求人们浇水灌溉,更不管土质软硬,即便是乱石滩和碾麦场的硬土板,也能破土而出。它今天才露头角,两三天后就亭亭玉立,过不了十天半月就开始孕育子女。即是匍匐于地下的根茎有多么深,第二年也照样发芽,那怕是纤弱的芽还是顽强的长着。你刚采过几天,新芽又出来了。
    
  大概正是由于有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顽强生存意识,苦苦菜自古至今都是中华民族的一种恩物。我国最古老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就有“采苦采苦”、“予所捋荼”。荼,就是苦菜。说明当时人们在大量采食。曹植的《籍田赋》里有“夫凡人之为圃……好苦者植荼”的记述,从中可以看出,至少在汉魏时有人还有意种植过苦菜。陆游诗中有“一杯苦荬齑,价值娑婆界。”苦荬,是苦菜的又一古称。看来,诗人对腌制的苦菜是很感兴趣的。至于明人黄正色“但得菜根俱可唉,况于苦荬亦奇逢。初尝不能回甘味,惯醉方知醒酒功”诗,将苦菜身价抬得那么高,怕只能说是诗人的夸张了。
    
  苦菜的食疗功能也不能低估,《神农本草经》《本草衍义》《嘉佑本草》都有苦菜消炎止痛、清火败毒的记载。现代医药学证实,苦菜既可以用于急性细菌痢疾等传染病,也可用于肠炎、咽炎、肺炎等炎症,还可用于多种出血症及降低血压等。这也许正是关中有的地方称它为“运血丹”的原故。
    
  苦菜虽已有三千多年的菜令,且有一定的食疗功能,为什么长期以来难以进入大雅之堂?例证之一是清代袁子才的《隋园食单》找不到苦菜的记录,影响至今的菜谱,包括近20年出版的几十本中国菜谱,没有一个用苦菜烹制的菜肴,那怕是作为配料也好。还有,城市人不用说吃苦菜,怕连见过的人也很少。   大凡一种食物能否为人喜爱或雅俗共赏,除了本身条件及其实用价值外,还与人的生活习惯、味道接受程度有一定关系。在现实生活中,一般人喜欢甜味、酸甜味和鲜味,即使未经学习体验、也会因本能嗜好而喜食,在精神上亦可引起愉快的感觉。酸味、辛辣味多是经过学习而接受的。若无这一过程,则永远无缘消受。苦味不但不为多数人接受,往往还要遭到一些人的白眼。这是由于苦菜含有一种特有的苦味素,乍一入口,常常让人苦涩得吐唾液。但苦菜之苦,决非“咸得还苦”之苦,也不像黄瓜尖那么不堪入口之苦,更不是“卧心尝胆”、“哑吧吃黄连”那种苦。苦菜之苦有种清香气,回味无穷,确有“苦后甜”的味道。甘苦混存于一体,颇耐玩味。可否说这是造物主为人类恩赐的特异食物。有些心理学家认为,痛感与快感有时不能分开,痛感中包含快感,受痛以后的“回味”之中,也可能有快感。这也和尝了苦味以后有回甘同一道理。这一现象也许可以解释为感性知觉上的“忆苦思甜”。
    
  “苦尽甘来”这个成语,按现代的解释是就生活变化而言的。苦菜在人们的记忆中,似乎总是跟劳苦群众结下不解之缘。《野菜谱》中有歌曰:“苦麻苔,带苦尝,虽逆口,胜空肠。但愿收租了官府,不辞吃尽田家苦”。记得童年时期,每当春天青黄不接之际,我常与伙伴一起拿着小铲铲,提着竹筐筐去挖苦苦菜。若遇上雨后的好天气,再遇上一块好地利,加上眼尖手快,一个时晨就可挖一筐。拿回去清洗干净,拌上少许面粉,蒸成麦饭,足可解除当天一家人缺粮少吃的困境。至于20世纪60年代的三年困难时期,苦苦菜更是刻入国人的脑海深处,怕是终生难忘了。后来,时过境迁,吃苦菜的日子也就随风而去了。说真的,多亏随风而去,如果一路苦到底,恐怕谁也受不了。可我还是搞不清,作为“主角”出现独具回甜之功效,作为“配角”也能烹制出许多复合味道菜肴来的苦苦菜,为什么长期以来,只能是穷苦百姓和清苦文人享有的专利?
    
  最近几年,世界上掀起“回归自然”,吃“无污染绿色食物”的风潮,苦苦菜类野蔬堂而皇之地挤身于城市饭店和餐馆,不只像我这样吃过苦苦菜的人,可再次尝鲜,也当为鸡鸭鱼肉吃得心口发闷、喉咙直堵、头昏脑胀的人,提供了调济口味的好机会。毋庸置疑,不需要再费口舌,那些达官显贵和不那么清苦之人,可能会自觉尝尝这“苦后甜”的苦苦菜,借以回复平和,回归清醒。
    
  但愿真的如此。   文思豆腐系清代中叶扬州僧人文思和尚所创作。清人李斗《扬州画舫录》载:“技上村,天宁寺西园下院也……僧文思居之。文思字熙甫,工诗,善识人,有鉴虚、惠明之风,一时多贤寓公皆与之友,又善为豆腐羹、甜浆粥。至今效其法者,谓之文思豆腐。”现被收入《中国名菜?江苏》专辑,为江苏著名传统风味菜。
    
  文思豆腐在江苏菜中的地位所以显赫,据说与乾隆皇帝下江南时尝过有关。
    
  一日乾隆微服私访西宁寺,果见山清水秀,意趣盎然,一路上游山玩水,吟诗歌咏,不知不觉已近午饭时分。侍从立刻找到寺院住持,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斋菜。正准备前往的乾隆,忽然听到三五香客议论说,寺内文思大师的豆腐烧得特别好,乾隆听后心中纳闷,这些香客口中所谈的豆腐菜,似乎一副吃不到会后悔的样子,究竟有何神奇之处?原本就是超级老饕的他,怎肯放过这个机会,立即唤住那几位香客有礼地问道:“在下刚才听到各位在谈豆腐菜,不知有何神奇之处,请能赐教!”其中一位答道:“古寺有道出名的豆腐菜,吃了还想吃,味道鲜嫩清爽,去油润肠,吃了后倍觉精神舒畅。”乾隆一听,龙心大动,非要尝尝这道豆腐菜不可,故又问道:“这豆腐菜作何称呼?”那几位都摇摇头,“不知道,只知这是文思大师烹制的。”不一会,乾隆到了斋堂,他看着满桌菜肴问:“那道是文思大师做的豆腐菜呀!”寺内住持回答说:“今日因为准备的是上好的斋菜,文思大师的豆腐菜怕派不上场面,故而没有”。乾隆听后愈加感到此菜的神奇,坚持要尝。住持立即通知文思大师马上做出来,约莫一刻光景,豆腐菜果真端到乾隆面前。他拿起筷子一夹——头一口,平淡爽口,第二口,有嫩滑鲜味,第三、第四……越吃越香,龙颜大悦:“文思豆腐果然名不虚传!”回到宫里,便将其列入宫廷菜单之中,文思豆腐的知名度扶摇直上,至今不坠。
    
  我第一次吃文思豆腐,是在扬州绿杨村酒家,并临灶观赏了制作过程。那是由杨州市烹饪精英,时任扬州商技校副校长兼绿杨村酒家经理薛泉生指导学生制作的。
    
  此菜关键是切丝。只见站在红案的一位学生将内酯豆腐从匣中取出修边后,先切成大小一致的6块,再逐块放在菜墩上,右手握刀,左手食指顶住刀面,下刀时,依左手食指后退速度相应起伏。先切片,再切丝,不到15分时间,就切出9600根的豆腐丝。在场观看的人无不为精湛的刀工技艺拍手称赞。
    
  烹制是由掌勺的另一位学生操作。他先将切好的豆腐丝放入沸水中焯去黄水和豆腥味,再将切好的香菇、冬笋和鸡肉丝投入清汤锅中烧沸,盛入一玻璃汤碗中,然后给炒锅添入鸡清汤烧开,放入豆腐丝,待丝刚浮到汤面,即用漏勺捞入汤碗上桌。但见纤细的豆腐丝漂浮游戈在清汤之中,五采色泽相映,真仿佛“文思”一般意境。吃起来,既爽滑柔润,又清鲜利口,不愧是刀技、滋味兼而有之的佳肴。
    
  后来我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和上海“洁而精”菜馆,也分别吃过此菜,不过,他们引进后又作了适当的改进,或用干贝和草母鸡煨制鲜汤,或加上了“塞上三宝”之一的发菜,不仅增添了汤的醇鲜度,而且丰富了色感,使这道江苏传统美食在京沪得到进一步发扬光大。   中国用鲤鱼做的菜有多少,没人统计过,很难说清楚。不过,我主编的《中国菜肴大典?海鲜水产》所收之鲤鱼名菜就有130多款,足证鲤鱼为中国人嗜食的美味之一。我吃过的鲤鱼名菜计有陕西的“奶汤锅子鱼”、宁夏的“清蒸鸽子鱼”(鲤科的一种)、河南的“糖醋软熘鲤鱼焙面”、河北的“酱汁瓦块鱼”、山西的“湛香鲤鱼片”、山东的“红烧鲤鱼”、北京的“酱汁活鲤鱼”天津的“白汁鲤鱼”、四川的“干烧岩鲤”、江苏的“彭城鲤鱼丸”、安徽的“淮南烧鱼”等,但是,好像都没有山东济南“糖醋黄河鲤鱼”那么大的名气。
    
  鲤鱼,是我国淡水鱼中的佼佼者。鲤鱼之得名,据说因“鳞有十字纹理,故名鲤”。自古以来,鲤鱼就有“诸鱼之长”、“鲤鱼为王”、“圣子”等美称。早在春秋战国时代,鲤鱼就被当作贵重的馈赠礼品。据《史纪?孔子世家》载,孔子得子,鲁昭公送鲤鱼作为贺礼,也因此,孔子为其子取名曰“孔鲤”。在相传为孔子篡集的《诗经》中,已有“岂其食鱼,必河之鲤”的诗句。汉代也有不少诗文里提到鲤鱼,例如“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就是将鲤鱼作为佳肴来称颂的。到了唐代,鲤鱼的身价倍增,高到了不准食用买卖的地步。因为“鲤”与唐王朝皇帝的“李”谐音,所以,鲤鱼也就随着与李唐王朝飞黄腾达了一个时期。段成式在《酉阳杂俎》里就说:“国朝律,取得鲤鱼宜即放,仍不得吃,号赤鱼军 公,卖者杖六十,言鲤为李也。”山东孔府历史上也有不吃鲤鱼的禁忌,因为孔府第二代祖先就名鲤。不过,他的后代也想吃鲤鱼,便取了个特异的菜名叫“怀抱鲤”,或者干脆将鲤鱼改名叫“红鱼”。
    
  鲤鱼按生长环境分为饲养种和野生种两大类。饲养种主要有荷包红鲤、禾花鲤、镜鲤等,野生种有龙江鲤、黄河鲤、淮河鲤等,其中以黄河鲤鱼为最佳,它个大体坚、金光闪闪,俗称金翅金鳞,肉质肥厚而鲜美,向有“黄河之鲤,肥美甲天下”之说。山东地处黄河下游,盛产黄河鲤鱼。这里的鲤鱼长得十分俊美,特别是金色鲤鱼的形象更佳,金鳞长须,脊宽肉厚,生动可爱。鲤鱼跳龙门的传说,“年年有鱼”的吉祥比喻,都是以大鲤鱼为标志的。历史上过年的年画,胖娃娃抱大鲤鱼是民间最受欢迎的。作为一种公物,鲤鱼不只鲜美肥嫩,而且营养也极其丰富。《食疗本草》称,“将鲤鱼煮汤、最有补益而利水。”明清时代,山东内陆,特别是黄河两岸广大地区,宴席必有鲤鱼成为时尚。
    
  济南是山东省会,濒临黄河南岸,久有黄河鲤鱼名馔传世,“红烧鱼”、“干烧鱼”、“瓦块鱼”、“棒子鱼”等均是鲤鱼中之名菜,特别是“糖醋鲤鱼”特色尤为突出。传说此菜源于黄河岸边的重镇——洛口镇,选用黄河水(滤过澄清)制的三伏洛口陈醋和鲜活黄河鲤鱼,随要随烹随吃,异常鲜美。后来传到济南历经众多厨师不断改进,成为汇泉楼饭庄的名菜。汇泉楼是济南百年老店,坐落在济南湖泉风景区,南临天下第一泉——趵突泉,北依风光明媚的大明湖。该店继续坚持池中养鱼,随客自选,立即捞鱼,当场掷列,整治烹烧,以示无假。这种治鱼方法《清稗类钞》有记:“酒肆烹鲜,先以生者示客,即掷毙之,以示不窃更。”就是这个意思。
    
  糖醋黄河鲤鱼的制法也不难,先把活鲤鱼开腹,去内脏,刮鳞,洗净,但要留须、尾和鳍,并在鱼身上剞百叶花刀。接着撒盐稍腌,再给鱼身挂满蛋糊,投入热油中炸透。炸时要提尾下头,并将尾弯曲,使其翘起,放入盘中。再趁热浇上用糖、醋和清汤等料熬成的糖醋汁,从速上桌。由于鱼刚炸成,浇汁受激,故而发生吱吱的响声,鱼又有跃跃欲跳之势,颇有雅趣。如今,来到济南,在各大宾馆、饭店都可品尝到这载誉数百年的糖醋黄河鲤鱼。   隆冬之际,当你坐到饭店的餐桌旁,品尝肉嫩汤鲜的涮羊肉,立刻会暖气洋洋,汗气津津,周身舒畅。涮羊肉其所以能够成为秋分之后,立春之前的应时美食,主要是大署到冬至这一时期,牧草结籽,气候转凉,羊肚膘肥,正好宰杀。
    
  要说吃涮羊肉,当数北京的风气最浓。据《岁时杂记》载;“京人十月朔沃酒,及炙脔肉于炉中,围坐饮喝,谓之暖炉。”中国传统又有暖冬一说,这不是节日的名称,是指古代十月一日的饮食活动,古人通常喜欢在自己营造的火热氛围中迎接寒冬的到来。外边寒风凛冽,内心却一片温馨,三五知己边涮羊肉边饮,欢言畅叔,其乐融融。北京人喜欢涮羊肉,还因为它食用起来比较简单,特别是随着社会的进步,餐饮的灶具也越来越丰富,岸炉、电炉、煤气炉皆可供涮羊肉之用,鲜肉片、冻肉片也随处可买到,所以北京随处可以看到人们在吃涮羊肉。大凡外地人,不管来自哪里,饮食习尚如何,都比较容易受到北京这种热烈气氛的感染,很快便融入到涮羊肉的队伍之中。
    
  涮羊肉始于何时?有人说“源于忽必烈的军营中”,是“军队在行军中粮食匮乏,天气寒冷,紧急情况下,厨师灵机一动,烧了一锅开水,将冻羊肉切片投入锅中,捞上来拌以佐料食用,解了军队燃眉之急,受到忽必烈赏识,从此测羊肉在军队中推广开来。”这种说法是杜撰,还是想像推理?我不敢妄下结论,但至今并没有什么史实可供考证则是事实。不过,据我所知,史料可资考证的倒是宋人林洪的《山家清供》。林洪说,一个冬天,他去武夷山去拜访止止师,当时正下大雪,一只兔子被林洪捕获,要同止止师一起美餐一顿。止止师对林洪说:“我在山中吃兔肉的方法是:在餐桌上放一只火炉,架着汤锅,用酒、酱、椒、桂等作调味汁;把兔肉切成薄片;待锅中汤沸时,用筷子夹着肉片,在汤中涮熟,蘸上调味汁来吃。”于是宾主们就按止止师所说的方法,烹食了这只兔子。林洪觉得这种食法,不只滋味鲜美,而且知友们共围一炉,谈笑风生,非常有趣。过了五、六年,林洪来到京都临安(今杭州市)在工部郎杨泳的筵席上又尝到这 种方法烹制的兔肉。他看到炉上锅中的汤汁沸腾,如浪涌江雪,宾主们夹着红色的肉片在蒸汽中频频摆动,如风翻晚霞,即席赋诗一首,其中有“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名句。随即给这一美馔取了个名字叫“拔霞供”,并把它收入《山家清供》之中,其条后记有“羊肉亦可”字样。可见今天的涮羊肉,当在南宋时已经出现。
    
  涮羊肉的方法虽然简单,但在选料、切肉、佐料的调制上都有严格的要求和独特的讲究。
    
  首先,必须严格选择肉用羊,一般选内蒙集宁绵羊或陕北“栈羊”(不成群放牧,户内圈养的绵羊)肉,这种羊,肉质鲜嫩,肥而不膻。然而,一只四、五十斤重的绵羊,能够制作涮羊肉的嫩质肉,只有上脑,大三叉、小三叉、磨档、黄瓜条五个部位,约十五斤左右。
    
  其次,必须精工细切。过去羊肉经加工后,先放在特制的不锈钢盒内,冷冻成为规则的肉块,涮前才切成薄片。现在肉片机已经问世,机器代替了手工,肉片不但质量好,而且切肉速度快,切出的肉又红白相间,色彩鲜艳。
    
  第三,必须有相对的佐料和辅料搭配。汤料主要是用口磨、虾仁、葱白等加工过的鲜汤。作料主要由小磨香油、酱油、酱豆腐、韭菜花、芝麻酱、虾油、料酒等来调制,辅料则有白菜心、菠菜、粉丝等时鲜。如感口腻,再加点香菜、葱丝、糖蒜,这样越吃越开胃,味道依然鲜美。最后还可放些豆腐等佐料,配芝麻烧饼,或下绿豆面条,或煮小饺子,其风味益臻佳美。   从羊肉鲫鱼汤说开去
    
  有次,我在饭桌上与一位老市长谈起厨师做菜,他问厨师做菜的概念是什么?我回答,“概括起来无非是综合调济、变革创新、和谐统一”。老市长听后露出迷惘的眼神。停了一会他疑惑地讲,“你说的这三点倒像是我做市长工作的概念,厨师做菜也会是这样吗?”正在这时,服务员端上一碗西北地区极其普通的羊肉鲫鱼汤。我介绍说、这个汤菜是厨师将原来截然不同味道的羊肉、鲫鱼和冬笋三种物料切片置于锅中,经过水、火慢慢炖制而成的。炖好后羊肉中有了鲫鱼的味道,鲫鱼中又有了冬笋和羊肉的味道,冬笋中还有了羊肉和鱼鲫鱼的味道。而汤中形成了一种含有三种而又超乎三种以上全新的鲜味。说着品着,在座几人皆有同感。我说,这个汤菜可以说是调配、化解、变革、融合的典型菜肴之一。老市长感慨系之,“原来厨师做菜和市长理政一脉相承。只不过我这市长过去好像注意了调济、平衡、抹稀泥,看来还得学习厨师做菜变革创新的精神。”说得在座交相称赏。
    
  一碗好菜仿佛是一支和谐的乐曲,人们似乎可以理解,一碗好菜亦像一剂综合的中草药,人们似乎也不难相信。然而,做菜与做官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掌握锅铲瓢勺的厨师与掌管政务的官员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职业,把这两者拉在一起,不是有点滑稽吗?其实不然。做厨烹菜之术与做官理政之理是一样的,只不过鲜为人知而已。
    
  说起厨师做菜变革创新也不是深不可测,只要具备锅、水、火三样东西。以锅为工具,水、火为化学变革的条件,再放入物料就行了。其实,我们祖先早就认识到这一点。《吕氏春秋?本味篇》说“鼎中之变,精妙维纤。”《文子?道原篇》又说“味之数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都十分清楚地指出了烹饪中的“变”。《易经?杂卦传》说“革去故而鼎成新,明其烹饪有成新之用。”反复强调了一个“新”。说明烹饪学原本就是变革之学、创新之学。
    
  记得一代大师钱钟书青年时期写过《吃饭》一文,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讲的。“统治尽善的国家,不仅要和谐得像音乐,也应该把烹饪的调和悬为理想。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追随孔子,而愿意推崇被人忘掉的伊尹。伊尹是中国第一个哲学家厨师,在他眼里,整个人世间好比是做菜的厨房”。钱先生才华绝代,独具慧眼,一语破的。伊尹出身于厨师,当他看到夏末暴君桀要亡国,就背着他常用的工具鼎俎去见商汤。见面时先大谈烹饪技艺:“调和之事,必以甘、酸、苦、辛、咸,先后多少,其齐甚微,皆有自起。”再从烹饪之术谈到治国安邦之见。被商汤赏识,得以得用,任命为相。伊尹不只当时这样讲了,而且后来也的确以烹饪之道治理国家卓有成效,被后世传为贤相。如果说“整个人世间犹似做菜的大厨房”这个鲜活的比喻不错的话,那么,也可以肯定地说,理政的宰相就是国家的总厨师长。事实是,我们常常也可以在古籍中看到“调和鼎鼐”这句话,意思是形容宰相的政治本领象厨师做菜一样,使味道调和得很和谐,比喻他善于治理天下。正像道家鼻祖李耳所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至于“盐梅金鼎美调和”,那更是唐代诗人颂扬相国的溢美之词了。
    
  综合调剂、变革创新、和谐统一,不只是厨师做菜的精髓所在,也是中华民族的艺术见解,更是中国许多政治家理政之大道。至今,在衡量一个国家的强弱时,不是着重看其综合国力吗?在我看来,那就是看理政者把国家治理得能否像厨师做菜那样适中平衡。治理一个国家如此,治理一个省、一个县、一个乡乃至一个单位,若要从矛盾中求统一,从差异中求平衡,就得像厨师作羊肉鲫鱼汤那样,善于综合调剂,使多种物料相互浸润、化解、变革和融合到非常和谐的最佳效果。话说到这里再多说怕就枯涩了。只求做菜的厨师和做官的理政者,同能除旧布新,为人间创造出更为和谐的“美味”。   看到“玉米粥”三字,有人也许会想到那是近代中国农民缺少米面不得已而食的粗粮,是为填饱肚子的非分之作,没有什么可赏心乐事的。然而,历史却是一个奇特的怪圈。也就是最近三四年的事,各种宴会上出现了一盘鲜嫩可爱的小玉米棒子,有手指般大小,大多人均一个,可瞧着人们咀嚼的时间并不短,大有“品”的格调,特别是有一种汤,又黄又白的一大碗,饭店多称之为羹。一喝,哟,是玉米和鸡蛋合煮的粥。说真的,这种粥虽加了鸡蛋和粉芡,却少了旧时玉米粥那可爱的粗犷风格。尽管如此,可它毕竟是以玉米糁为主,我怎能不喜出望外呢?
    
  说起旧时的玉米粥,就不能不忆起我童年在兰田农村度过的情景,这里虽也出产小麦,可我家贫寒,吃小麦面条和白面蒸馍的时候很少,一年四季以玉米面馍、玉米搅团和玉米粥为一日三餐的主食。从小养成了吃玉米的习惯,特别是玉米粥成了我日常的重要食品。
    
  玉米,陕西名包谷,薛宝辰在《素食说略》中说:“碾成粒,煮粥甚佳。与山芋切块同煮,南山人曰糊汤(糊读若汤),终年食之,杂粮粥以此为佳品也”。清末翰林院出身的大学士如此赞美它,足见玉米粥确实不错。我不只喝过配山芋的玉米糊汤,也喝过配马铃薯的玉米糊汤。这当今被视为大众化蔬菜的山芋和马铃薯,因其含有大量的淀粉,旧时实为贫苦人家的主粮。
    
  后来全家迁往县城,玉米粥虽非每天都喝,可基本上没有大的间断。工作于大城市之后就很少喝到了,只因对玉米粥怀有深情,总要向老家亲友索要些玉米糁自己煮着喝,当然那只能是偶然为之的事了。
    
  1957年,由于人们都知道的原因,城市许多知识分子和干部被下放农村劳动改造,我也是其中的一员。无论担粪、割麦、翻地,我都主动承担,因为年轻,又是真正改造的主力,很苦很累,备尝脱胎换骨的滋味,那可真是散了骨架似的。好在年轻,睡一夜,骨架调整好了,就没事了。尤其是晚上的一顿玉米粥是十分诱人的,虽然稀薄了些,可喝它三大碗,肚子填得鼓胀胀的,真有一种与粒粒玉米相交融的踏实感。这大概是我喝玉米粥最多的一年和最感玉米粥之香的一年。然而,人为的破坏,天公的作对,在那“全民炼钢铁”的年代,老家的玉米也受了冲击,玉米地无人照管,结的棒子短而又小,招来了三年大饥荒,很多人患有浮肿病。有人说中国人在困难时期只喝“大锅清水汤”是假,但几亿人往往止于“水饱”则是事实。此时我虽从农村回到了城里,可农村能有一点玉米糊填饱肚子就算是神仙的生活了,谁家有多余的玉米送给我煮玉米粥喝呢?那些年我不只喝不到玉米粥了,竟连见玉米粥兴叹也成了泡影。
    
  时代在飞速发展,如今是油的腻的吃烦了,想出花样归朴返真地弄些土的清淡的来吃。不过我想,如果天天顿顿吃这些东西,人们又将怎样?或者除去鸡蛋光用玉米糁煮一锅大伙儿尝尝,又如何?还听人说这羹是“引进”产品,我也弄不清这世界上究竟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发明了喝玉米粥的。说心里话,我是怀念玉米粥的,因为它与我相伴几十年,至少为我提供了七八年的生命热能。如今是尝“鲜”了。我不反对洋为中用,古为今用,可我在想:今天,中国人已有一些层次在借用玉米的古朴来冲淡酒香肉肥的浓重气息,而更多的人则可能是朝思暮想地用多一些的肉味酒气来驱玉米粥的单一。如此多的中国人,在吃玉米这一点上有着如此天然的统一联系,真叫人叹为观止。   以前来说,不论是大店小店都有几个看家名菜,最起码也有一味巧手名菜,作为压店之宝。不少客人就是冲着那名菜而来的。那些名菜也不像现在靠广告吹嘘出来的。因为那时会做同样菜的饭店不少,但若两相比较,立见高下,口碑自传。现在很少听说谁家有那些名菜好在什么地方。东南西北中,个个用味精,都是一种味。
    
  现在听说得最多的是那个店多么气派。好像有人吃的味道没法再吃了,只好转而吃“气派”。什么侍者拉门,小姐相迎,豪华的装饰,精致的餐具,两只小盘子,三种玻璃杯,雪白的高级大锅菜。不像以前那一只只的炒菜有声有色有滋味。
    
  中国菜色、香、味、形俱佳,可核心是味。色和形之于视觉,香之于嗅觉,归根结底,都是把美味的信息传给味蕾,给人以惬意刺激,以兴奋味觉神经。过去许多店的看家名菜,大多用鸡、鸭骨、火腿等料熬制原汁汤或用黄豆芽、冬笋、菌类等熬制素鲜汤烹制,吃起来味道特别鲜香醇厚。但熬汤很麻烦,不划算,绝大数饭店餐馆现在都不单独熬汤。好在当今味精有的是,不管什么菜,都是“自来水+味精”,咋能不是一种味。
    
  至于中国菜讲究“形”,原本是指片是片、丝是丝、块是块、条是条、丁是丁,大小均匀适度,既给人以美好的形象,又便于菜肴烹制入味。可现在的不少青年厨师却被误导于热衷雕花雕鸟。有次参加一个宴会,席面上摆着一个“龙凤呈祥”的大食雕。龙凤分别用萝卜、青笋精雕而成,栩栩如生。气派倒是“气派”,就是不能吃,当然也谈不上味。据说雕这么一个花拼大约需要2~3小时,且应是一级厨师水平所能达到。听后让人感到困惑。既然有2~3小时搞不能吃的食雕,何不把功夫用在制菜的熬汤上去。用好汤作菜较之“自来水+味精”来必能做出让人感兴趣的好菜。
    
  饭店餐馆装饰餐厅、讲究卫生,向国外学习好经验,原本无可非议,确实也得改改落后的面貌。问题是不少单位只注重了形式上的气派,未在菜点内容上下功夫。有的抛弃民族风格,一味学洋又学的不像,进去后倒像进入了国外的三、四流或不入流的饭店。还有,当今学习西餐分菜与换吃碟的作法,看起来很“气派”考究,殊不知西餐的分菜与换吃碟其来有自。西餐每餐只有二、三道大菜,分菜、换吃碟简便易行。中餐每席10多道菜,且不说冷荤、面点与羹汤。每道菜都分、都换吃碟,别说忙得两个服务人员团团转,客人也吃不好。尤其是中国大多数菜讲究热吃,当服务员将菜拿下分好,再一只只端上来摆在客人面前,早已凉得没有什么香味了。著名作家陆文夫90年代初在《吃喝以外》一文中说,他与几位同行参加一个高级宴会后,他问几位“今天到底吃了些什么菜?”一位说“吃了不少盘子、碟子和杯子。”此虽戏谑之言,也不无作家对今日之“吃气派”的感叹。由此也可以看出,有些饭店餐馆看上去,表面上的身价提高了,可骨子里的内涵却降底了。套句俗话说,是“赢得了面子,丢了里子。”
    
  年初去杭州参加中国六大十都老字号饮食文化研讨会,听了七家老店经验介绍。他们所以长盛不衰,除了天时、地利、人和等等因素外,重要一条是都有其传承性看家名菜点,像西安饭庄温伴腰丝、金线发菜,洛阳真不同的牡丹燕菜,开封第一楼的小笼灌汤包子,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宋嫂鱼羹,北京仿膳饭庄的抓炒鱼、小窝头,全聚德糟溜三白,南京马祥兴的美人肝等等,都是别无我有,别有我特的艺术精品。虽然大都用料普通,烹调手段简单,可却做到了最佳味觉效果。或可以拉客,或每桌必选,或使你流连忘返。盛名之下,竟成为各自企业的生命所在。在他们看来丢了看家名菜,等于丢了企业的生命,其它再豪华气派也没用。所以,他们把看家名菜放在企业第一位,丝毫不马虎不放松。
    
  烹饪艺术像中国戏曲艺术熔“唱念做打”于一身一样,是熔切配、火侯、调味于一身的艺术。现在有些饭店规模很大,厨房实行流水作业,焉然现代工业化的气派。出菜率提高了,风味却没有了。不少老字号对看家名菜采用了开小灶的办法,就像医院里开设专家门诊,由特级厨师挂牌营业,从切配、烹制到调味,坚持由一个人完成,使看家名菜风味越来越浓。其实,中国菜好就好在都有烹饪艺术家——厨师的个性与独特风格。如何切配、如何急炒缓煨、如何先淡后浓,皆运用于心。故每每同一原料、同一火色、同一调料而出之菜却迥然有异。此即艺术也。那种追求形式气派而只能雕刻的厨师,难以成为一个见性格的厨师。一个讲究味感艺术而多能的厨师,才能更有力地成为一个能见性格变化的性格厨师。
    
  当然,看家名菜并非一成不变,也要不断变革提高。但这种改进提高,绝不是赶时髦、求形式、讲气派,而是在味感艺术上精益求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