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衬施工安全技术交底:《读者》2011-08 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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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了走路
作者:周成林
犹太作家普利莫·列维在《奥斯维辛幸存记》中写道,他进了奥斯维辛,万念俱灰,觉得每天用脏水清洗自己的身体毫无意义。一天,他见到一位同为囚犯的前奥匈帝国军人,年近五十,上身赤裸,就着脏水,虽然效果甚微,还是起劲擦着脖子与肩膀。这位德尔过铁十字勋章的一战军人给列维上了一课:正因为集中营会把人变成野兽,我们一定不能成为野兽。我们是奴隶,毫无权利,受尽侮辱,必定要死,但我们还有一种力量——拒绝认命得力量。所以,我们没有肥皂也必须用脏水洗我们的脸,用我们的衣服把自己擦干。我们必须把鞋擦亮,不是因为规定如此,而是为了尊严与得体。我们必须挺直了走路,不是向普鲁士的纪律致敬,而是为了继续活着,不要开始死去。(卫心摘自《南方都市报》2011年1月16日)
不同,是为了相爱
作者:林琇琬
黑人计程车司机载了一对白人母子,小孩问:“为什么司机伯伯的肤色和我们不同?”
母亲答:“上帝怕世上只有一种颜色太单调,所以创造很多颜色的人,让世界缤纷,让大家能相爱。”
到了目的地,计程车司机坚持不收车资。他说:“我小时候曾问过母亲同样的问题,母亲说我们是黑人,天生注定比别人低一等。若当时母亲可以像你一样说出爱的话语,我一定会有不同的成就。我不收你的钱,希望你能时时告诉别人,不同,是为了相爱。”
我们面对和我们不同的人和事物,最初的态度通常都是排斥,但这只会造成任何人之间更大的分化。
其实,接受一个人,便能学会一种新的人生态度;接受一件事,便能丰富自我的人生。试着去接受不同,所有的不同都是在教我们如何相爱。(唐敏摘自《讲义》2010年第12期)
一粒沙
作者:李广田
有这么一个传说。
有一个人,他做了一世的旅客。他每天都在赶路,他所走的路就是世界上的路。他很不幸,一开始便穿了一双不合脚的鞋子,这使他走起路来总不能十分如意。而且走了不久,他的鞋便挑进一粒沙。路既是世上的路,而这世上又遍地是沙土,跳进一粒沙,本也极其平常。可是这以后,他的行程就更困苦了,那沙子磨他的脚,使他走一步,痛一步,你想,假如鞋子里没有一粒沙,那该是多么愉快呢。不错,这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只要做下来,水滨也好,山脚也好,把鞋子脱掉,只一抖,便可抖出那粒磨脚的沙子。然而他不能。他赶路赶得很急,每天都担心日落西山时赶不到个段落。天晚了,他住下来,他疲乏得厉害,还不等脱去鞋子,他已经沉沉地入睡了。而第二日,天未亮他便急忙起程。年月久了,那痛楚之感也许与日俱减,但每当与明日同时醒来,望着那永久新鲜、永久圆满而又光明的太阳,而自己开始又走上一日之程时,那起初的步伐总也是痛苦的。他就这样走着,走着,一直走到不能再走,走到最后,走到死。他死了,人家把他脱得精光,当然也脱了他的鞋子。人们搜索他的衣袋,衣袋是空的。人们抖擞他的鞋子,一粒沙落在地上,那沙子形体微小,滚圆如珠,落地作金石声。那小小沙子黯然有光,仔细看时,上面隐隐似有纹理。据后来人说,那沙上实在是几个字迹,但年代久远,没有人知道那字迹说些什么。又过了些年月,连那粒沙子也不知去向了,对于那几个无人懂得的字迹也就更觉得关系重大,既不可得,也就弥觉可惜。
这传说并不见于载籍,只不过有人曾经这样说过。可是那曾经说这传说的人却还遭了反驳。
“这传说是一个胡说,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实。”
那个反驳者这样质问,可是反驳者所得到的却只是沉默。反驳者觉得不够得意,就又进一步反驳。
“傻瓜!一个人放着安闲的日子不享受,为什么要到处乱跑?这是走路,又何必紧赶?像我饭后散散步,水滨林下,随意溜达溜达,也极合卫生之道。而且,走路就要拣那好路走,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呢?”
这次他所得到的不再只是沉默了,因为他只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见人影,那个说传说的已经走远了。
所以,我也不希望有任何辩驳,因为我只替他个说传说的再说一遍。(遥远摘自华厦出版社《圈外》一书)
铅 笔
作者:于坚
我少年时期不喜欢铅笔,因为受到周围的某种暗示,铅笔只与幼稚、小学生、愚蠢的错误有关。我不喜欢在我的生命中有一块擦子,老师要求的是卷面整洁,我的梦想是得到一支钢笔,我以为使用钢笔是文化水平高的象征。在我够资格用钢笔之后,看见用铅笔吃力地写字的人,潜意识还会觉得这个人还在脱盲的时代,觉得他笨。我虽然用过不少的铅笔,但我从未体验过它,我只是想赶快把它用完,好在下一次换笔的时候我的笔会换成一支钢笔。
昨天,一位朋友来看我。在昆明的阳光中,他用一种缓慢的语调,像真正用修长的手指削着一支铅笔那样的语调,和我谈起他对铅笔的热爱。面前并没有铅笔,但他的叙述令我感到有一只漂亮的铅笔正在纸面上轻盈地划过,像是20年前在滇池的水面划过的一叶轻舟。
他说,铅笔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它会变化,会破碎。它不是一成不变,它可以更改。你可以慢慢来,错了,再擦掉。它在变短,而你的字迹在延长,你的精神活动成为一种物质形式。你留下了痕迹,而物却消失了。或者说,物消失了,成为另一种东西,在你的纸上,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下去。轻巧的、没有害处的死亡,美丽的死亡。一支铅笔死去了,而另外的东西又在这死亡中诞生。一方面是缩短、消失,另一方面是诞生、延长。并不是较量的结果,而是一个传递的动作,从物到文字。
犹如一支铅笔,把智慧传递给我。说罢,他就回去了。
我重新开始使用铅笔。(杨兴文摘自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于坚思想随笔》一书)
——《读者》201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