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physical:宜昌:躺在水坝的边缘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6:14:49
宜昌:躺在水坝的边缘

作者: 特约撰稿 陆南 发自宜昌 2008-06-01 09:37:42 来源:南方周末网络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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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昌市的圣火传递是专门有一站三峡大坝的,从三峡高速专用公路到三峡坝区,在我来到宜昌的时候,公路已经封锁,进出需要通行证,而与之相近的葛洲坝电站作为重点接待单位,也谢绝参观。三峡坝区的火炬接力是对这个超大型工程的一次褒奖,虽然从建造开始,它充满争议,1992年三峡大坝建设再次被启动的时候,在七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177票反对,664票弃权,25人未按表决器,这在人大表决时并不常见。

6月1日的宜昌火炬接力行程安排对这个城市来说是一个精妙的注解,市区和三峡大坝各一半,中间还有一个寻根问祖的屈原故里秭归。三峡大坝的传递,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进行,从火炬手到围观群众,基本上是三峡总公司的员工。

在葛洲坝降临这座城市前,他是长江边上的小城。历史上,他以西陵而得名,郊区有个三国时期的 著名战场猇亭。1938年,宜昌号称见证了中国的“敦刻尔克大撤退”,民生公司总经理卢作孚指挥属下所有船只,在40天内将10万多吨军工器材、3万多名 人员运入川内,还将20万军队送上前线。1940年,10万宜昌人在此送别张自忠的灵柩。

历史是从1970年代开始的,和军人君仁礼一起到来。君是解放军基本建设工程兵第六十一支队 的一个兵,之前在四川汶川映秀湾电站修坝。部队1971年开赴宜昌。他还记得营教导员冯堂在途中给大家做的思想动员,这位军人操着浓浓的山西洪洞口音说: “党叫你干甚嗯,你就干甚嗯,党不叫你干甚嗯,你就不要干甚嗯”。

党让修葛洲坝,于是宜昌涌入了十几万人,和宜昌当时的人口相差无几。君仁礼的部队在坝区造房子,但是蔬菜的供应成了大问题,部队只好一天三顿大米饭,外加咸菜炒黄豆,天天如此。

和他们一起,从吉林丰满电站、湖北丹江口电站以及陕西刘家峡电站,全国各地有水电经验的人陆 续来到了宜昌,13岁的王春根也随着父亲从长春来到这里,在这里生活了23年,上学、娶了葛洲坝的妻子,1994年到三峡电站工作,从开工到最后合拢,再 到目前的后勤支持工作,忙忙碌碌,一年只休息十几天,但是谈到三峡的时候,自豪感仍然溢于言表。他的身上已经很难让人联想起东北,用一种西南人的腔调开始我们的谈话。

和宜昌人谈宜昌,起点基本上都从葛洲坝开始,人们习惯了这种回忆方式,因为工程带来了城市的 知名度,也使他们在全国各地人民的面前谈到宜昌,都会很轻易地获得认可。虽然研究宜昌经济的三峡大学教授田强说:“宜昌错失了葛洲坝和三峡两次机会。”他 认为宜昌没有从葛洲坝和三峡那里得到相关工业发展的机会,目前支撑宜昌经济的宜化等企业,和葛洲坝与三峡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但是大部分宜昌人还是认可了大坝给这个城市带来的发展,虽然在具体解释时,都有点模糊。

葛洲坝建成后,宜昌开始了三个城市的并列,“对于宜昌人来说,宜昌是宜昌,330是330,葛洲坝电厂是葛洲坝电厂。”330是葛洲坝工程公司的所在地,因毛泽东在1958年3月30日视察葛洲坝,后葛洲坝工程被称为“330工程”,坝区也就成了宜昌人眼中的330地区。

葛洲坝工程完工后,宜昌的自豪感达到了高潮。330众多从全国各地涌来的人们,也在此定居,大量外来人口让330的人形成了以北方方言为基础的330普通话,和西南官话区的宜昌有很大的差别。宜昌人许胜说:“每个人都可以迅速辨别330的口音。”

虽然葛洲坝工程局一直在长江各地修建水电站,并将自己的业务扩展到全国,但是330仍然有了 许多在葛洲坝修建中负伤的人,和更多失业的人。为了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养家糊口,葛洲坝工程局在全国各地修任何工程,都倾向于自带施工队伍,不雇佣外来工 人,“因为有太多的人等着公司养活。”

许胜说,那时候就是一个印象,330的人不是宜昌人,那个地方也不太去,因为治安不好。330内无所事事的青年人经常聚众打架。330有自己的法院、检察院、公安局,他们是厅级单位,与宜昌平级。相对于这个庞然大物,宜昌看起来像躺在葛洲坝的边缘。

当我经过330的时候,仍然随处可见以葛洲坝命名的党政机关办公场所,那里的街道已经和“经 营城市”的宜昌城区有了很大的区别,依然是1980年代的建筑,显得破旧不堪。“虽然葛洲坝集团很有钱,正在武汉兴建湖北最高楼,但是下面的职工太多了, 企业实在没有钱投资葛洲坝地区的基础设施。”几十年过去,此时的330像是躺在宜昌的边缘。

330本来就只是三峡的预演。而最终的大戏则在1994年前后上演,目前的三峡蓄水已经到了 175米,宜昌在此期间,也变成了全国二线城市里接待任务最为繁重的城市。王春根说:“有一年,这里光是一级警卫就有100多次,有时候一天几次。”中国 的警卫制度来自苏联,根据领导人级别的不同各取所需。

但是时代变了,新的大坝和这个城市的关联度越来越低。王春根说,三峡修建的时候,最多时期农 民工也不到1万人。工程技术先进了,运输土石方的卡车,轮子的直径都达到了2.2米。人们更多地把三峡挂在嘴边,但和三峡有关的人在这个城市远远不如葛洲 坝。

三峡建设时期的设备、包括用料基本上都从外地运来,而宜昌更多的繁荣依托于三峡大坝带来的大量消费人群,王春根说:“宜昌的饭馆很少不赚钱的。”2005年前后,葛洲坝开始不办社会了,将公检法部门移交给了宜昌市,紧接着是学校、医院,由于集团本身无力开发,越来越多的宜昌市企业进入330开发房地产,让这个坝区变成了一种时空交错的产物。

宜昌人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有一次,国家主席李先念来宜昌,晚上在云集路逛街,见路灯下一些孩子做作业背课文。李主席好奇,过去询问,孩子们回答:家里停电。李主席又问:经常停电吗?孩子又答:经常。李主席纳闷:葛洲坝都发电了,宜昌怎么还停电?

从去年开始,宜昌用上了葛洲坝的电,从明年开始,他们要用上三峡的电。我本来想写一个宜昌和三峡的故事,但后来发现,这已经不是一个容易讲述企业和城市故事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