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ta5官方宣传片去哪找:《荒野的呼唤》 杰克·伦敦(6_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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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呼唤》 杰克·伦敦

第六章 对桑顿的爱
  第一节 爱的真谛
  桑顿是去年冬天和朋友一块儿来到白河河口的。
  因为天太冷,桑顿不小心冻伤了脚。他的朋友汉斯和彼得担心他的脚伤会严重下去,于是在岸上给他搭了一个小木棚,让他留在那里养伤。他们自己则做了木筏,继续往上游走去了,等到春天河床解冻的时候,他们会再顺水而下,到河口来接他去道生。
  在桑顿挺身救布克时,他脚上的冻伤没有痊愈,走起路来还是有点跛。
  现在到了春天,天气逐渐暖和了。随着气候变暖,他原来还有点跛的脚也已经完全康复了。
  在桑顿细心照料下,布克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全部愈合,而那些原本过度劳累扁下去的肌肉,也已经重新隆起来了。布克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整个长长的春天布克就待在桑顿身边。日子过得很是舒畅,它时常地躺在河边漫不经心地望着解冻后的河水,看河水人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然后又滚滚而去。要不然就懒洋洋地躺在树底下,静静地听鸟儿在枝头上歌唱。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只是等着桑顿的朋友,来接他们到道生去。
  自从被绑架以来,布克第一次过这种悠闲自在的生活,它甚至有些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
  除了布克之外,桑顿自己原来还有两只狗跟随着他。一只名叫斯基特,是爱尔兰猎狗;另外一只名叫尼格,是警犬和猎犬混血的大黑狗。尼格有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和非常温和的脾气。它们对于布克这个新朋友从不嫉妒也不欺负。它们像亲兄弟般,一起分享桑顿的慈爱和宽厚。
  当布克被桑顿抱回来养伤的时候,斯基特像个医生似的总来探望它。那时布克气息奄奄,斯基特就像母猫疼爱小猫般的热情和体贴,把布克的伤口一一舔干净。
  每天早晨布克吃完早餐后,它就来为布克服务,以至布克后来一到那时候就盼望它的到来。
  在布克体力逐渐恢复的时候,斯基特和尼格这两个可爱的朋友就来找布克,怂恿它参加各种可笑的游戏。
  桑顿看着他们玩得那么开心,也常常忍不住加入它们的行列,一起玩耍起来。就这样在这个处处洋溢着温馨的家里,布克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也第一次产生了爱,一种纯真、热烈的爱。
  即使在阳光明媚的圣克拉拉山谷中,虽然法官和它的家人都对他不错,布克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陪法官的儿子们去打猎时,它只不过是他们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和法官的孙子们在一起玩儿的时候,它也只不过是在尽监护人的责任;它和法官本人之间则是一种庄严而高贵的友谊。
  然而,自从遇到了桑顿之后,它才真正地领略到什么是爱。
  桑顿救了它的一命固然是理由之一,但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桑顿是一位理想的主人。他把那些狗当孩子般看待,喜欢坐下来搂住它们的脖子,或者是把它们抱在怀里和它们东扯西扯。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桑顿有个习惯,常喜欢粗暴地用两只手把布克的头拉过来,夹在两腿之间,然后一前一后地摇晃着它。同时叫着各种布克听起来倍感亲昵的绰号。桑顿这种表达疼爱的粗鲁方式,令布克觉得十分新鲜和有趣。
  每当桑顿用力摇动它的时候,它的心也随之荡澜。桑顿一松手,它就跳起来,然后像个绅士,把前腿抬起来,张开嘴巴,朝着桑顿露出欢快的微笑。同时,眼睛里无限的深情,喉咙里还不时发出一阵颤抖的声音来,似乎想说点什么似的。
  这种含情脉脉的凝视,常弄得桑顿一阵惊奇,他睁大眼睛望着布克大喊:天啊!你就只差不会说话了!
  布克回报桑顿的爱,也很特别,它把桑顿的手含在嘴里,用力地咬一下,让自己的齿印长时间地留在上面。但桑顿明白这种近乎伤害的做法,就是布克对他爱的表示。
  不过,布克大多数的时候表现得很含蓄。它不像斯基特,经常缠住桑顿;也不像尼格,硬是把自己的头放在桑顿的膝盖上面。它经常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崇拜的眼神望着桑顿,而且一望就是好长时间。
  它喜欢躺在桑顿的膝盖上,它仰着头仔细地看他的脸,研究他、观察他每一个表情的变化。有时候,它会躺在稍远的地方,望着桑顿的背影,默默注视他的每一个动作。
  每当这时,布克投过来的眼神,像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桑顿不由处主地转过头去看布克。然后他也和布克一样默默注视对方。
  自从布克被桑顿救了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布克都不让桑顿的身影离开它的视线。桑顿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形影不离地跟在他后面跑。
  从它来到北方以后,它的主人一个换过一个。这种匆匆的离去,让布克觉得任何一个主人都是不长久的,对此他很担心。它怕有一天桑顿也会离它而去,从它的生活中消失。
  这种日夜的担心使它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做噩梦。每次从噩梦中惊醒时,它就立即爬起来,冒着寒风跑到桑顿的帐棚旁边,静静地站在那儿,倾听桑顿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声。直到证实了桑顿并没有离开它,它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窝里去。
  尽管布克非常爱桑顿,但是,潜伏在它身体内,遗传自祖先的原始气息依然存在。布克的脸上和身上都留有无数次战斗的伤痕。但是,它的战斗能力并没有因此而削弱一分,它的凶猛敏捷一如前往。
  斯基特和尼格性格很好,对它友善极了,而且是桑顿的狗。但是,其他的陌生狗接近布克后,无论对方多么勇敢,它们很快地就认识到布克是惹不起的。
  当它蹲坐在火堆边时,就常常感觉到有无数个影子在它四周跳动,怂恿着它跟它们一块儿走。还有来自森林深处的声音,那呼唤是那么神秘、刺激,不时地在诱惑着它,使它想离开火堆,投进森林里去。但是,每当它跑到那阴凉的树林里时,它就会想到桑顿,于是,那份对桑顿的眷恋又把它拉回火堆旁边来。
  它心里牵挂的只有桑顿一个人,有时也有路过此地的人会赞扬它,或抚摩它一下。但是,它对那些人都非常冷漠,而遇上过分热情的人时,它就立刻站起身,掉头走开。奋不顾身
  有一天,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到他们的营地。布克开始以为他们也是一般的过客,根本不去理他们,直到发现桑顿和他们亲热地交谈,这才接受他们对自己的亲昵。这两人就是来接桑顿的汉斯和彼得,他们带着桑顿和他的三只狗,一起离开白河河口走向道生。
  一路上,他们顺流而下。解冻后的河水,很快地把他们带到了道生。
  经过一路的相处,汉斯和彼得已经知道布克古怪的脾气,因此也不再希望布克会像斯基特和尼格那样对他撒娇。然而,它对桑顿的爱却与日俱增。只要是桑顿要它做的事,不管合理不合理,布克绝对服从。他们在道生办完了事之后,便又带了食物和日常用具,继续乘坐木筏向塔那那河的源头出发了。
  一天,他们来到了塔那那河上游的一个悬崖旁边,把木筏停顿好后,人和狗便爬上悬崖,坐在崖顶上休息。陡峭的崖壁笔直地向下垂,约有三百英尺高。崖底有一些坚硬的石头裸露在外面的河岸。
  望着那些石块,桑顿突然冒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于是他手指其中一块大岩石,向坐在他身旁的布克喊:跳!布克!
  布克听到命令毫犹豫地往下跳。就在它奔向崖下的一瞬间,柔顿和他的两个伙伴拽住布克,把它拖回了完全的地方。好一阵,他们三个人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真是太危险了!彼得心神未定地说。
  不!这太了不起了,甚至让人可怕!有些时候还真令我担心呢!
  桑顿一边摇着头,向朋灰表示他的忧虑,一边疼爱地抚摩着布克结实的背脊。
  只要它在你旁边,我都不敢动你一根寒毛。彼得看着布克,断然地说。
  天啊!我也绝对不敢。汉斯也表示说。
  那年年底,他们抵达了圆圈城。
  在城里一家酒吧里,彼得的担心终于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那天,桑顿他们在酒吧里喝酒聊天,布克它们就趴在角落里休息。斯基特和尼格在打嗑睡,布克则把头枕在前脚上,注视着它的主人桑顿的一举一动。
  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脾气不好的黑神布尔敦和一个新来的家伙吵打了起来。
  桑顿走过去,想把他们两个拉开,以免事态发展得严重。
  哪知布尔敦满脸怨气,竟朝桑顿的肩膀来了一拳。桑顿没有防备,往后一个踉跄,幸亏及时抓住酒台旁的栏杆,才没有跌倒。
  就在这时,那些围观的人听到了一个可怕的咆哮声。接着,他们看见一只长毛而魁梧的大狗,纵身一跳,直向布尔敦的喉咙扑过去。布尔敦本能地伸出手臂来扑挡,但是布克已经把他扑倒在地上,跳到他的身上,又去咬他的喉咙。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对于布克的第二次攻击,布尔敦只来得及抵挡一部分,他的脖子还是被撕破了。旁观的人看到情况不妙,立即冲上去,把布克赶开,才救了布尔敦的一条性命。
  直到外科医生来检查布尔敦的伤势的时候,布克还在人群中窜来窜去,愤怒地吼叫着,想找机会再冲进去。
  为了这件意外事件,还特别召开了一次现场矿工会。会议讨论结果,一致认为布克完全是被激怒的情况下伤人的,所以被判无罪。
  从此,布克的名声传遍了阿拉斯加所有的营地,很多人不知道布克主人是谁,但一提起布克的名字,就都伸出大拇指。
  那年的秋天,桑顿和他的两个朋友驾着条独木窄船,准备越过一处很险恶湍急的河流。
  汉斯和彼得牵着绳子,一路沿着河岸走。桑顿则留在船上,把竹竿伸入水底的泥里,以便稳住船身,让它不致被冲走。
  布克在河岸上既担心又着急,紧跟着跑,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它的主人。
  船游得不是很快,后来走到一处特别险要的地方,那儿有块暗礁横挡在中间。当船过那块礁石时,竟突然陷入急流中。
  汉斯见情形不对,便拼命地抓紧纤绳,没想到却因为用力过猛,把船身整个翻了过来。船被冲到岸边,而桑顿却被抛了出去,掉进急流中。
  就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布克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去,游了大概三百码左右,在一片惊涛骇浪中追上了桑顿。
  桑顿在水中时浮时沉,当他看到布克游过来时,立即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布克感觉他确实抓稳了,便转身全力以赴游向河岸去。但是,水流越来越狂野,尽管布克努力地游,然而它和桑顿又被急流冲下去。
  在急流中,桑顿撞到一块岩石,不久,又擦到了第二块。他明白在这种恶劣的情势中,要一起游到岸上是不太可能了。于是当他撞向第三块礁石的时候,他松开了布克,随即用双手紧紧抓住滑溜溜的大石头,大声地喊道:回去!布克!快回去呀!
  布克被猛烈的水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总是给冲走,它想回去救桑顿,但是挣扎了老半天,却始终无法靠近桑顿。
  布克听见桑顿反复命令它回去,这才把上半身勉强挺出水面,然后顺从地向岸边游去。它奋力地游着,就在差一点被冲下去的时候,被彼得和汉斯拽上了岸。
  汉斯他们远远望见桑顿紧抱住石头,但是这种强大的水势之下,他大概也只能再维持几分钟。他们急中生智,立即用拖船的绳子绑在布克的脖子和肩膀,小心地不让绳子防碍它的呼吸和游泳,然后把它放入水流之中,要它赶紧去救它的主人。
  布克尽管已弄得精疲力竭,但还是非常勇敢地朝桑顿游过去。但是脱离了笔直的方向,等发现时已和桑顿处在平行的位置。
  汉斯他们在岸上一着急,猛然收紧手中的绳子,硬是把布克拖上了岸。这一下绳子勒紧了它的脖子,激流的冲力又强,当汉斯和彼得把布克拖上岸时,它都几乎被溺死。
  汉斯和彼得赶快想办法把它喝进去的水挤出来。布克这才慢慢苏醒过来,并且试着想站起来。它费了好大劲儿才站住时,却又马上跌倒了。
  这时桑顿策弱的求救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布克一听到桑顿的求救声,就如同电流穿过它身体一般,立即一跃而起,奔向河边去。
  汉斯又一次把缆绳套到它的脖子和肩膀上,把它放到河里去。这次,布克径直对着急流游去。汉斯和彼得两个人在岸上协助布克。汉斯帮忙拉紧绳子,容不得半点马虎,而彼得负责不让绳子纠缠在一起,以免勒到布克的脖子。
  布克始终注意保持着直线,正对着桑顿拚命游过去。桑顿看见布克游过来了,立即精神一振,做好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抱住布克。
  就在布克被激流冲过来,像一辆火车似的撞到桑顿身上的时刻,他赶紧开岩石,紧紧抱住布克乱蓬蓬的脖子。
  负责拉绳子的汉斯也立即把绳子绕在树上,增加拉力。布克和桑顿就被拖到水里,忽而沉下去,忽而冒出来,拖过河谷石头和断残的树桩,终于被拖上了岸。
  汉斯和彼得连忙让桑顿腹部朝下,帮他把喝进去的水全部吐出来。这样折腾了半天,桑顿才在汉斯他们的合力急救下,渐渐地醒了过来。
  桑顿一睁开眼,便四周张望,寻找布克。他看到布克奄奄一息地躺在不远处,尼格站在它的身旁,大声吼叫,像是要把它叫醒似的,而斯基特正不停地舔它湿漉漉的脸和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像个温柔的小护士。
  虽然桑顿自己也遍体鳞伤,但是,他还是硬撑着爬起来,去摸索布克的全身。他发现它为了救他,弄断了三根肋骨,便告诉大家:我们就在这儿扎营休息吧。
  汉斯和彼得都同意,于是他们就在那里搭起了帐棚,一直到布克完全康复了,才继续前进。
  第二节 伟大的壮举
  在道生的那年冬天,布克又做了一件壮举,使它的名声大震。
  事情是这样的:
  有一次,桑顿和一些人在爱多拉都酒巴里聊天,那些人都很喜欢吹牛,总是吹嘘自己的狗有多厉害。
  由于布克声誉很大,他们都非常好奇,想瞧瞧布克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于是找桑顿打赌。
  他们一伙人争论了半天,其中一个人说,他的狗能够启动一辆载重五百磅的雪橇,并且拉得远远的。
  第二个便夸口说他的狗能拖得动六百磅,第三人则说到七百磅。
  呸!那有什么了不起!桑顿不屑地说:
  布克可以拖动一千磅呢!
  真的吗?它能拖着往前走一百码吗?淘金大王马休森表示怀疑。他就是那个刚才夸口说他的狗能拖七百磅的家伙。
  当然!布克不但启得动,而且还可以拖着走上一百码。桑顿冷冷地说。
  好!很好。马休森故意拉长了声音说。他看大家都望着自己,于是痛快地说:这是一千块,我们打赌,我说它一定办不到。说完,他拿出一袋金沙砰!地放在桌上。
  一瞬间,四周雅雀无声。
  桑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在场十几个人的眼睛全都停在他的身上,一个个默默地等待着他的反应。他虽然对布克的能力很有把握,但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它拉动那么重的东西,他只是自己那么认为而已。此外,他自己既没有一千块钱,汉斯和彼得也没有那么多,这个窘境令他十分难堪。
  我的雪橇上正好装了二十袋五十磅的面粉,现在就停在外面,怎么样?马休森看到桑顿犹豫不决的样子,又进一步逼着说。
  桑顿依然沉默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茫然地望着围观的人,希望能找到一个可解决的办法。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人叫吉姆,是马斯多登的淘金王,他是桑顿以前的一个伙伴。看到老朋友,
  桑顿顿时有了主意,于是走上前去低声问他:吉姆,我的老朋友,能借我一千块钱吗?
  可以!吉姆爽快地说,马上把装得鼓鼓的金沙袋子到到马休森那一袋旁边。之后,又说:不过,桑顿!我不太相信你那只狗那么厉害。
  话虽是这么说,吉姆还是借给了桑顿一千块钱。这场赌赛就这样开始了。
  围观的人们倾巢而出,跟着桑顿和马休森走到大街上,准备观看这场难得一见的赌赛。连道生城的其他商人和赶狗人也都闻风赶来,几百个人挤在雪橇和布克的周围,形成了一堵密实的堤防。他们一面观看,一面也在旁边纷纷下注。
  马休森这装着一千磅面粉的雪橇,已经停在外面好几个小时了,在零下六十度的严寒天气里,雪橇的滑板已经和地上的雪块结结实实地冰冻在一起了。面对这种恶劣情势,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布克没法赢。
  说到启动一词,人群中又争辩起来。其中那个吉姆认为,桑顿有权利先摇松滑板上的结冰,再让布克启动纹丝不动的雪橇。而,马休森却坚决表示启动,是包括从冻牢的冰地里拉开那些滑板。
  在场围观的人大多同意马休森的主张,并且提高了赌注,形成三对一的局面,他们都打赌布克一定会输。
  当时,桑顿是被人激怒才加入了赌局,现在像小山般的雪橇就放在他面前,而且还看到拉这辆雪橇的十条狗也在旁边,看起来似乎是明白着的事。他疑虑重重,而马休森却是一副赢定了的样子,显得非常得意。
  三对一!他大声喊。之后,接着又说:就在这个数目,我再加一千块如何?桑顿。
  面对马休森得意的样子,桑顿感到万分为难和不安。可是马休森的挑战却激发了桑顿争强好胜的性格,使他不顾一切地接受了。
  他把汉斯和彼得叫过来,把口袋里的钱全部倒出来,勉强凑足了两百块钱。他们毫不犹疑地把自己全部的财产压在了马休森的钱上。
  双方协商细节后,桑顿把布克带上来,用它自己的缰具直接套到雪橇上。
  布克早就感染上四周的兴奋,跃跃欲试,只等主人桑顿一声令下,大展雄威。现在它的身体状况正处于最佳状态,身上没有一点多余脂肪,一百五十磅的强壮体格,全身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厚实的毛皮具有丝绢般的光泽,它脖子上的毛随着每个动作全都竖了起来,宽阔的胸部和粗壮的腿也十分相称。
  围观的人群看到这样一个强壮的狗不由发出低声的赞叹。
  有的甚至走上前来摸摸那些隆起的肌肉,称赞说:简直像钢铁一样!
  于是赌注的比例,立即又由三对一降到二对二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突然高声大喊:喂!老兄!我出八百块买这条狗,老兄,就在赌寒之前,就现在这样子我出八百块。近来发了大财的一个贩狗大王司古堪兴奋地说。
  桑顿摇摇头没再理他,径直走到布克身边。嘿!你不该靠近它,让它自己干,你不能帮它!
  马休森以为他想使诈,抗议地大声嚷嚷。
  周围静悄悄的,每一个人都紧紧盯着布克。只听见不停地传来吆喝加入赌局的声音。
  尽管在场的人都表示布克是一只非常优秀的狗,但是,他们还是觉得一千磅的雪橇实在太重了。因此,没有多少人敢下没把握的注。
  桑顿在布克身边跪下来,双手捧起布克的脑袋,脸颊紧贴在布克脸上,并且在它的耳边悄声地说:像你爱我那样去干,布克,像你爱我那样去干!
  布克好像完全听得懂那样,压抑着热情,轻声地吠叫了一下。他们的亲热劲儿,在围观的人看来,像是桑顿在向布克施法术一样,使得整个事情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一会儿,桑顿站了起来,布克张开大嘴,咬住了他戴手套的手,咬了好一会儿,才不情愿的慢慢放开。这就是它对桑顿的回答,无需语言,只需一个默契的动作。
  桑顿向后退了几步,说:准备好了,布克!
  布克先拉紧缰绳,然后再放松几英寸。这是它以前学到的上路之前的准备动作。
  右!桑顿一声令下。
  布克按照桑顿的命令,往右边摇摆了一下,缰绳顿时完全绷紧,然后再来个猛力一拉,那满载二十袋面粉的雪橇动了,滑板底下发出一种清脆的冰裂声。
  左!桑顿又下了命令。
  布克以同样的方法向左转。那清脆的声音立即变成劈劈啪啪的爆裂的声音,雪橇上的雪崩落了,跟着滑板也缓缓滑动了,吱吱嘎嘎向一旁滑出了好几英寸。
  沉甸甸的雪橇动了!旁观人群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布克的一举一动。
  布克,走!桑顿的命令好似一声枪响,迸出来。
  布克全身结实的肌肉聚结在一起,它低着头把整个身体向前倾,然后全力以赴拉紧那些缰绳,它的腿像四只铁爪一样,卖力地往前迈开。
  那条被踩得坚固的雪道,随着它的脚步,立即划出两道平行的深沟来。
  在布克的努力之下雪橇终于逐渐松动起来了,并且向前还稍微滑出了一点点。但是就在这时,它的脚不小心滑了一下,有个人禁不住大声尖叫了一声。
  那辆沉甸甸的雪橇忽然往前倾斜,然后急速地一连串抖动了起来。半英寸、一英寸、两英寸?,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布克拚命控制住了雪橇猛冲的惯性,慢慢的,那辆雪橇平稳地往前滑进了。
  围观人的人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发现自己有好一会儿屏住了呼吸。
  桑顿跟在后面跑,不时给布克加油。当布克慢慢走近代表终点的火堆时,四周的欢呼声越来越高。布克经过火堆,随着命令停下来的时候,掌声立即像雷声般响起来。
  所有在场的人,甚至连马休森也不例外,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时,无数的帽子和手套在空中乱飞起来。无论认识或不认识,人们都兴奋地互相握着手,大声谈论着、道贺着。
  桑顿高兴的眼泪夺眶而出,他跪在布克旁边头靠着头,用力摇晃着它的身子。
  一些前来祝贺的人,听到桑顿在不停地用粗俗的语言骂布克,但他的语调中充满了慈爱。
  喂!老兄!那个贩狗暴发户司古堪激动地叫着桑顿,说:我出一千块钱,老兄!一千块!老兄,一千两百块好了,老兄。
  桑顿站起身,脸上全都是泪水。他对暴发户司古堪说:先生!我不卖,你滚吧!我不想再说什么了!
  布克用牙齿紧紧咬住了桑顿的手,桑顿一前一后地摇晃着它。周围的人任由他们激动,一个个知趣地走开了,不再打扰他们。

第七章 野性的呼唤
  第一节 为了古老的传说
  布克仅仅用五分钟,就给桑顿赚了一千六百块。这笔钱除了替桑顿还清了一些债务外,还让桑顿终于有了实现多年来去东部探险的梦想的可能性。
  在阿拉斯加淘金人当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在东部的某一个地方有一座神秘的金矿,那儿储藏着非常丰富的金块,而且比北方现在已经发现的金子还要珍贵。至于这座地点不明的金矿的历史,就跟阿拉斯加一样悠久。许多年来,曾经有无数淘金的人怀着梦想去寻觅它。可是一直没听说有谁找到了它,而所听到的最多的是,去的人再也没回来。没有人知道当初是怎么发现,又是谁第一个发现它的。然而据说有许多人临终还发誓,的确有这么回事,并且他们告诉后人只要找得到一间古老又倾斜的小木屋,就能够找到金矿。所有这一切使得这座失落的金矿充满了悲剧和神秘色彩,也吸引了更多雄心勃勃的人们。
  桑顿有了钱后,也抵挡不住传说的诱惑,立刻决定到东部去探个究竟。他和彼得、汉斯带着布克它们一行,浩浩荡荡地沿着一条无人知晓的小路,往东部前进,走向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他们套上雪橇一连赶了七十哩路,走过玉空河,然后向左拐,沿着斯图尔特河前进,经过麻约和麦克逊后,一直来到斯图尔特河的上游,然后翻山越岭再朝东部继续前进。
  桑顿长年生活在荒野中,早已练就了惊人的耐力和过人的胆识,即使是进入杳无人烟的蛮荒地带,他也毫无畏惧之色,更不会半途而废。从前,他就仅凭着一撮盐巴和一杆猎枪,自己一个人跋涉在荒山野岭之中。想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想停留多长时间,就停留多长时间,既潇洒又自在。
  这样的生活,使他学会了印第安人特殊的生活习惯,一边旅行一边猎取食物。即使在找不到食物的情况下,也仍然继续往前走,因为他的经验告诉他一定能找到食物的。所以,在桑顿带着他的伙伴来到东部的时候,他们就这样行走,每天的食谱只有沿途猎到的肉。他们带了足够的弹药和工具,他们也就不担心旅行的时间无限延长了。
  有时候他们一连不停地走上好几个星期都不停下来,有时候又在一个地方安营扎寨,好几个星期都停留在那儿。
  这个时候,桑顿他们就在到处烧火钻洞,把外面没用的冰层融掉,利用火的热气淘洗一盘盘泥沙。而布克它们则在附近游逛。
  在他们长途跋涉中,运气好的时候,捕获的猎物多,他就尽情地饱餐一顿。而运气不佳的时候,他们则不得不勒紧腰带,忍受饥饿。
  他们这种一边走路,一边打猎、捕鱼的生活,正合布克的心意,它每天都过得非常开心。
  日子一天天地逝去,他们曾在风雪中越过了一个个分水岭,也在终年积雪的山顶上颤抖过,但他们依然不惧艰险,继续跋涉在荒漠的山野里。
  当夏天到来,河水潺流的时候,他们就把雪橇和其他工具驮在背上,然后乘木筏渡过山间蔚蓝的湖泊。有时遇到湍急的河流时,他们便从树林里锯下木头做成结实的船,或上游逆行或顺流而下。
  就这样,他们渡过了无数不知名的河流。
  有一次,他们走到一个尽是蚊蝇的山谷中,在一处偏僻阴凉的地方,幸运地发现了跟南方一样美丽的鲜花和草莓。
  那年秋天,他们又碰到一处不可思议的湖泊群,一潭潭碧蓝的湖水在雪山的掩映之下,给人一种悲凉寂寞的感觉。也许这里曾经是野禽出没的地方,但是,如今那里已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有的只是呼呼的风声和在凄凉的湖岸边波浪的拍击声。
  又一年的冬天,他们漫游在一个不知名的小路上。在这里,他们惊喜地发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足迹。他们投注全部精力和时间,追寻曾经经过此地的那帮人的珠丝马迹,并希望能从那些珠丝马迹中,找出一些线索来。
  有一次,他们在密林里找到了一条看似有人走过的小径,于是欣喜若狂地顺着那条小径追寻过去。他们感到那间不知在何处的小木屋,仿佛就近在咫尺。然而那条小径没头没尾,忽隐忽现,显得神秘莫测。
  另外有一次,他们还偶然看到一间残破的狞猎专用小屋,屋里堆着一堆腐烂的毛毯。在毛毯的碎片中,桑顿发现了一杆长筒的燧石打火枪。
  桑顿知道这把枪是哈得森海湾公司的产品,是早期开发西北部的人专用的枪。当时,这样一杆枪的价值等于堆得和它一样高的平铺着的一摞海獭皮。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再发现什么了。于是,他们失望地离开了,继续他们的漂流生活。
  春天又来了。
  有一天,他们漫游到一片开阔的山谷,谷底有一条小溪缓缓流过。汉斯突然发现,在浅浅的河床上忽隐忽闪着金色的光芒,于是赶紧叫桑顿和彼得拿出淘金盘,兴奋地一起在河里淘了起来。
  没想到穿过他们的淘金盘流出来的,果真是黄灿灿的金子!
  有了这个令人激动的发现后,不再去寻找传说中的那间小木屋了。
  他们在小河旁住了下来,每天都淘洗沙金,他们把那些淘洗干净的黄金,五十磅一袋装在鹿皮袋子里,像堆木柴那样,一袋一袋地堆在他们所搭的木棚旁边。
  第二节 与狼相遇
  日子悄声无息地飞逝,他们的财宝也堆得越来越高。
  在这些日子里,狗群整天几乎无事可做,只是偶尔陪桑顿去打猎,然后把猎物拖回来而已。于是,布克大部分时间都在火堆旁度过。
  每当布克舒服地趴在火堆旁,就会陷入无边的遐想。
  它慢游在另一个世界里,听见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的呼嗥叫。那声音似乎一直在召唤它,这让它感到非常恐惧,但又有一种说不清的甜蜜感,挑拨在它心中潜伏已久的那股野性的躁动。
  布克经常不由自主地随着呼声跑进森林里去。有时候,它把鼻子贴近冰凉的苔藓上或茂盛的草丛里,愉快地嗅着肥沃泥土的气息。有时候,它则像个猎人在注视猎物般,悄悄地伏卧在菌类覆盖或倒在地上的树木后面,连续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它想吓唬一下那个不可思议的呼唤。至于它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它自己也并不十分明白,它只觉得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在驱驶着它,它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来。
  白天,在明媚的阳光下,布克总是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打盹。但有时,布克会猛然抬起头来,竖起耳朵,专注地倾听,然后一跃而起,迈开步伐飞也似的奔跑。它穿过树林边的小路,越过草木丛生的原野,不知疲倦地不停地跑,一跑就是好几个小时。
  它喜欢顺着长长的河流,在岸边畅快地奔驰,也喜欢悄悄地潜进树林子里去袭击小鸟。有一次,它还什么也不做,一整天静静地躺在树丛里,观察树林里一群群的野鸡欢快地跳来跳去。
  布克最喜欢的是,在夏夜明朗的月光下,一边奔跑,一边倾听来自森林里的每一个声音,似梦中的呓语,又像嘈杂的喧闹。它四处寻找那神秘的呼唤。
  一天夜里,布克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它的眼睛喷发出渴望的光芒,鼻翼不停地翕动,全身的毛都竖立起来。
  那从森林里传来的呼唤声,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那是一种拉长的嚎叫,有点像爱斯基摩犬的嗥声,但是,细细一听又似乎不像。于是它穿过宁静的营地,迅速淹没在森林里。
  布克谨慎地穿过树林后,放慢脚步悄悄地接近那越来越近的呼唤,最后它来到丛林中间的一片空地上,发现一匹体型瘦长的野狼,正挺直着腰,蹲坐在那儿,向着天空嗥叫。
  尽管布克非常小心地没有弄出一点声音,但是,那匹野狼还是觉察到附近有新的动静,而停止了嗥叫,并竖起耳朵四处张望,试图证实自己的感觉。布克把身体紧缩成一团,尾巴挺得直直地,带着既威胁又求和的复杂神情,走向那匹野狼。
  可是那条野狼一看见布克,居然掉头就跑。它这一跑立即激起了布克内心深处的野性,于是迅速追上去,发狂地奔扑跳跃,拚命地想抓住它。
  布克把它赶进了一个山沟里,这条山沟在一条小溪那个地方,碰巧有一大堆树木横挡住了它的去路。
  走投无路的那匹野狼像爱斯基摩犬受困时那样,以后腿为轴心,迅速转过身来,全身的毛发倒竖,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愤怒地咆哮着向布克猛扑过来。但是布克并没有还击它,只是围住它,和它兜圈子。
  布克友善的态度,弄得那匹野狼莫明其妙。它看到布克的体格显然比自己的大,自己体重也明显不及布克,不由得既疑惑又害怕,于是它只要有个机会,就奋力逃了出去。
  它们之间的追逐战又重新开始了。
  好多次,那匹野狼被困住了,但是,布克稍微不留神,它就又冲了出去。后来,野狼渐渐废乏了,当布克用鼻子顶住它的脖子时,它再也逃不动了。
  最后,那匹野狼发现布克并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便和它互相嗅了嗅鼻子,欣喜地回应布克的友好。于是,它们终于变成了好朋友。它们两个就在那个地方,你追我一圈,我咬你一下,欢快地戏耍在一起。
  它们玩了一会儿,那匹野狼向布克表明,它得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并希望布克也能够一起去。布克欣然答应,它们便肩并肩一块儿轻快地跑起来。
  在清冷、孤傲的月光下,它们沿着小河道奔跑,越过一座分水岭平缓的斜坡,来到了一片广阔的原野上。在那片广阔的土地上,有茂盛的树林和许多溪流贯穿期间。它们勇敢地穿过一片片林子,继续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了多远,布克只觉得太阳渐渐升高了,天气也一点点暖和起来。
  现在,布克终于知道那呼唤声所代表的意义了,这使它欣喜若狂。布克朦胧中感觉,自己曾经很久以前也这样和别的兄弟,并肩齐步无拘无束地奔跑在无边无际的原野上,脚底下踩着松软的土地,头上顶着蓝蓝的天空。
  后来,它们在一条小河旁边停下来喝水,这时候桑顿的身影突然掠过布克的脑海,它不觉一愣,蹲坐下来,许久都不动一下。
  那匹野狼喝完了水,继续向那呼唤声的发源地跑去。它跑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布克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又转回去,对着布克嗅嗅它的鼻子,做出各种亲密的动作,鼓励它继续往前跑。
  但是,布克并不理睬它的热情,反而转过身去沿着原路慢慢地往回走。
  刚开始,布克走得很慢,心里十分矛盾,后来才毅然决然地迈开步伐,迅速而轻快地跑起来。
  第三节 野性的滋长
  桑顿的爱终于战胜了野性的呼唤,此时此刻布克恨不得立即投进桑顿的怀抱里。
  那匹野狼跟在布克身边跑了近一个时辰,一路上低声地哼叫着,仿佛在规劝布克一样。可是,布克依然坚决地头也不回继续走它的路。于是,它无奈地蹲了下来,仰望天空长嗥起来。那凄凉的嗥叫声令布克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但布克没有停下来。后来哀号声逐渐微弱,最后,终于消失在遥远的地方了
  当布克回到营地,跑进木棚屋的时候,桑顿正在吃午饭。
  见到桑顿,布克一阵狂喜,立即热情地扑到他身上,像久别相逢的亲人般,又抓又舔,还咬他的手。而桑顿也一前一后地摇晃着布克,疼爱地骂它。
  之后,整整两天两夜布克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桑顿,更不让桑顿逃出它的视线之外。
  桑顿干活的时候,它紧随其后;他吃饭的时候,它就趴在地上凝视着他;到了晚上,桑顿要睡觉的时候,它看着他钻进温暖的睡袋里,早晨又看着他钻出来。布克分分秒秒守候着桑顿,唯恐一不留神,桑顿就会消失一样。
  然而,两天之后,那来自森林里的呼唤声又响起来,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迫切。跟那匹野狼肩并肩奔跑在那片广阔森林的喜悦之情,又重新萦绕在布克的心头。那声音使它躁动不安,但同时又深深地引诱着它,布克情不自禁地再次跑进森林里去,但是,它并没看见那匹野狼的身影。尽管它彻夜倾听,那叫它心颤的凄婉的长嗥也始终没有响起。
  为了追寻那匹山狼,布克开始睡在外面,有时候甚至一连好几天离开营地不回来。有一回,它干脆越过小河源头上的分水岭,再次走进那片广阔的密林,在繁茂的树木和溪边游荡了近一个星期,却仍旧没有寻觅到它那荒野朋友的踪迹。
  在这段徘徊的日子里,布克学会了猎杀其他动物来消除饥饿。
  有一次,布克来到一条宽大的河岸上,准备捕捉大马哈鱼的时候,遇到了一头大黑熊。这头庞然大物在捉鱼时,不小心被蚊子叮瞎了眼睛,正在河边暴跳如雷。大黑熊绝望的咆哮声激起了潜在布克内心深处的凶狠性格,在河边和大黑熊厮杀起来,最后把大黑熊杀死了。
  那虽然是一场艰难的搏斗,却充分证实了布克已经完全可以凭着自己的力量和勇猛,在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的环境中,也能独立生存下来。为此它感到无比自豪。现在的它是个猎手,一种凶残的动物,这从它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块肌肉中清清楚楚地表现了出来。
  布克从它圣伯纳父亲那里继承了健壮的体格,牧羊犬母亲则给了它优美的外形。除此之外,它有一张比任何狼嘴还大的长筒形的嘴,它的头也比一般的狼还硕大。如果不是它嘴巴和眼睛上有几根稀疏的棕色毛须,胸前还长有白色的斑毛,它很有可能就被误认为是一头巨大的狼呢!
  它不仅有卓着的外型,而且还具备了狼特有的狡猾和敏锐。它的天生的优越,加上后来在残酷环境中所受到的磨练,使它具有十足的野性。如今正是它生命力最旺盛的时候,它全身都洋溢着充沛的活力。
  遇到非常情况的时候,爱斯基摩犬都会迅速地跳起来防卫或是攻击,而布克的反应则足足有它们的两倍还快。它看见一个动作或听见一种声音的时候,是在同一瞬间就加以判断和作出反应。
  这是世界独一无二的狗!有一天,桑顿看着布克大步走出营地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看见布克一旦隐没在森林后出现的急速而惊人的变化!
  只要布克一走进森林里,它就受四周神秘气氛的影响,反射性地把潜在的原始本能和野性完全体现出来。
  它不再是主人温顺忠诚的狗,而是一条荒原上狡猾凶残的狼。它用像猎一样轻盈的脚步悄悄潜行,在树荫之间用像蛇一样的奸诈用肚子爬行,然后突然跳过去袭击别的生物。
  布克还知道该怎样利用掩蔽物,捕捉巢窝里的松鸡或猎杀熟睡中的野兔。
  即使动作灵敏的小金花鼠,如果在爬树的时候哪怕稍微逃迟了一秒种,它也能够在半空中抓住它。
  对布克来讲,在池塘中游动的鱼,游得太慢;在海岸边修筑堤坝的海獭也不算太谨慎。不论多么机警伶俐的动物,它都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变成自己口中的食物。
  它喜欢吃自己捕杀的猎物,而且也喜欢在追击猎物时,那种惊险紧张的刺激过程,所以,它常常采取欲擒故纵的战略。
  在几乎捉到它们的时候故意放走它们,让它们一边逃跑,一边在死亡的极度恐慌中惊叫,这是它最愿意做的事。
  秋天,一批批麋鹿从高山上迁徙到山谷来,准备在不太冷的低谷中度过严寒的冬天。
  曾经在偶然的一次机会里,布克扑倒了一匹掉队的小鹿。
  从此,它对体格比自己大上好几倍的麋鹿,产生强烈的征服欲望,它希望能激烈地跟它们搏斗一番。它每天都在等待这个机会的来临。
  机会终于出现了!
  有一天,它在一个小溪源头的分水岭上闲荡的时候,碰到了一批估计有二十多只的麋鹿群,正浩浩荡荡地从它面前走过。
  走在前面领队的是一匹公鹿。
  它的体重大概有一千三百磅,站在那里有六英尺多高,头上的那只掌状大角竟有十四根的分枝。
  它的脾气粗野暴躁,性格也很蛮横凶恶,一看到布克,眼睛里就闪射出恶毒的光芒。
  遇上这么一个庞大而凶狠的对手,正是布克所期待的。因此,它并没有逃脱,反而激动地准备和对方作战。
  传自原始世界捕猎生活的本能教导布克如果想打败那头公鹿,第一个要做的应该是想办法让它离开鹿群。但是,这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布克立在那头公鹿袭击不到的地方,一面吼叫,一面在周围扑跳,不断地故意激怒它。
  那头公鹿因为不能摆脱这可恶的家伙,不禁大发雷霆,毫无顾忌地攻击布克。
  布克便洋装败阵,巧妙地往后退,引诱它随着布克走。
  蠢笨的公鹿不知潜在的危险,一步一步走进布克设计的圈套里,开始逐渐脱离了队伍。
  起初,还有两三只较年轻的公鹿也跟上来一起攻击布克,好让它们的首领能够再度回到队伍里。
  但布克凭借它不屈不挠的耐性,总是在鹿群两侧,阻挠它们顺利前进,而且一有机会就从四面八方袭击它们,激怒鹿群,使它们内部发生混乱,逼迫脱队的公鹿气得像疯了似的横冲直撞,没有工夫重新回到鹿群中。
  不久,夕阳慢慢落山,白天就要快过去了。
  正在逐渐临近的冬天,使鹿群一心一意想尽快抵达较暖和的低谷去。
  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它们想摆脱面前这个不知疲惫的家伙,并非是很容易的事。
  那些年轻的公鹿,尽管有心想去救助它们的先辈,但是,并不是整个鹿群的生命或者那幼小的麋鹿们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最后,鹿群为了顾全大局放弃它们的首领,继续赶路去了。
  当黄昏降临的时候,那头公鹿独自低垂着头,黯然神伤地望着它所心爱的鹿群渐渐远去。
  它曾试图追过去,可是布克挡在面前,晃动着它那无情的獠牙向它逼进,只得眼巴巴地看着伙伴们越走越远。
  它曾经是个驰骋在激烈战场上的勇猛的英雄,然而,现在面对这个高还不及自己膝盖的家伙,它竟然已经感到死神的召唤了。
  从那一刻起,布克便不分昼夜,丝毫不放松它的猎物一步,紧紧地追随在它的旁边。既不让它有片刻的休息,也绝不允许它吃半点东西。即使在它们渡过涓涓细流的时候,也不让它喝到一滴水。在饥肠辘辘和焦躁如焚的干渴,公鹿终于受不了,疯狂地跑来跑去。
  看到它这种疯子般的举动,布克并不向前阻止它奔跑,而是任由它到处跑,它自己则跟在后面轻快地奔跑。它感觉这种游戏有趣极了。
  当那头公鹿跑累了,停下来在那儿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的时候,布克就在旁边躺下只是看着它,但如果它试图找东西吃或要喝水的时候,布克就凶猛地攻击它。
  渐渐地,那个硕大的脑袋愈垂愈低,蹒跚的脚步也变得愈来愈无力了。
  当布克一边伸长鲜红的舌头喘气,一边紧紧盯住那头公鹿的时候,它清楚地看到那头大公鹿已经快不行了。
  可那头公鹿仍旧努力地支撑着,终于在第四天夜里才被布克折磨死。
  布克在巨鹿旁边呆了一天一夜,它吃饱了就睡,或在附近随便走动一下。
  等它休息够了,重新有了充沛的精力,才掉过头来,跑回营地去和桑顿他们团聚。
  第四节 桑顿之死
  布克迈着轻松的步伐愉快地奔跑,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尽管越过了一些陌生的森林,但是它敢肯定绝不会迷失在杂乱的道路中。它判断方向的能力连指南针也相形见拙。
  它一面往营地的方向跑,一面强烈地感觉到那地方有了新的骚动。
  好几次布克中途停下脚步,深深吸入几口气,嗅进来的清凉的空气中,竟多了一种这块土地上以前从没有过的讯息。
  这使它不由得加快脚步,以更快的速度飞跑回去。
  它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但是弄不清灾难是否已经发生了,因此,布克在跨过最后一条分水岭后,就径直奔向营地。
  它抖起精神,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前进。
  只走了三里路,布克就发现一条通往营地全新开辟的路径,它顿时紧张得全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
  布克迅速潜进旁边的小径中,小心翼翼地追寻过去。它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仔细观察沿途的一切迹象,确定除了桑顿他们以外的人曾经来过这里。
  突然,一股强烈的气味刺激着布克的鼻子。布克顺着那突来的气味,一路追进一片森林里,在那儿它看到了尼格横倒着
  的尸体,一枝箭射穿了它的胸部。布克断定尼格死之前肯定痛苦了很久,一直到它爬不动了,才倒在这里。
  布克再往前走一百公尺左右的时候,又发现了那只桑顿从道生买回的拖雪橇狗正横躺在路中央。从它身上的伤逝来看,它一定是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被毒打致死的。
  布克没有停下来为伙伴的牺牲而哀伤,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布克隐隐约约听到从营地那边飘来一丝低微的声音。
  它注意倾听,发现是一种单调的重复,有人正在营地里一起一落地唱着歌,好像在庆祝什么。
  布克匍匐前进到营地边,发现了汉斯背上插满了箭尾的翎羽,像一头豪猪似的趴在地上。
  就在同时,它转过头向木棚里窥视了一下,竟看到了令它毛发倒竖的事,忍不住狂嚎了起来。
  一群正在木棚里跳舞庆贺的印第安人,听到忽然传来的咆哮声都吓了一跳。他们看到一匹从不曾见过的野兽,似是从天而降向他们飞扑过来,并且发了疯似的地要致他们于死地。
  布克首先扑向站在最前面的首领,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立刻喷射出来。它并没有停留在撕咬这个不幸的人,而是碰到谁就咬谁。
  它在人群中来回扑跳,不停地咬着、撕着,简直无法抵抗它。实际上,布克的动作太迅猛了,使得他们很多箭根本没法瞄准它。印第安人们顿时乱作一团,只是胡乱地射箭。
  有个年轻的猎手好不容易对准布克投去一枝长矛,布克纵身一跳,结果却刺中了另一个猎手的胸膛。因为用力过猛,那矛头不仅穿过对方的背脊,还穿了出来。
  其他的印第安人见到这种情形,惊恐万分地尖叫着,仓皇逃向森林。
  布克像是恶魔的化身,紧追不舍地追着那群印第安人。
  当他们惊慌地死里逃生时,布克却抢先一步越过他们,然后转过身来,把他们像拽倒麋鹿一样戏耍,最后弄死他们。
  这一天是印第安人的末日。
  布克觉得疲惫不堪,摇摇晃晃地回到那凄惨荒凉的营地去。
  在木棚里,它发现彼得满脸惊讶的表情,被杀死在毛毯之中。接着它寻找桑顿,但没有。
  正在心急如焚地团团转的时候,它看到地上有一条挣扎的血痕。于是小心地一路跟着嗅下去,一直走到一个深潭的边缘。
  就在这里,布克看到了曾经为它舔伤口的斯基特,它的头和前脚都浸泡在水里,直到最后一刻它也忠心耿耿地尽了自己的职责。
  那道血痕到了深潭之后就不见了,布克在水潭边搜索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桑顿的下落。
  事实上桑顿就被丢在深潭里面,但是因为潭水已被洗矿槽流时的水污染成混浊的泥池,所以看不到桑顿的尸体。
  经过这件悲痛的事情以后,布克不是一整天静坐在潭边沉思,就是漫无目的地在营地里来回游荡。
  虽然没有看到桑顿的尸体,但是,布克明白他已经永远离开它了。
  桑顿的死亡在布克的精神上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也留下了无限的空寂,那种感觉有点像饥饿。可这种隐隐疼痛的空寂,却是用任何食物都填补不了的。
  布克在营地里游荡的时候,好几次突然停下来,默默地望着那些印第安人的尸体。
  只有在这个时候,它才能忘记因空寂所带来的疼痛,同时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无比的自豪。
  如今,它居然杀死了地球上被称为最高贵、最有智慧的动物——人。
  布克好奇地嗅闻那些尸体,显得有些洋洋得意。
  它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他们怎么那么轻而易举就被杀死了呢?想杀死一条爱斯基摩犬也比杀死他们难多了呢!
  它又知道了一件事,今后除非他们手里拿着弓箭、长矛或棍棒,否则根本用不着害怕他们。
  夜幕降临了,一轮明月透过树梢,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中。
  伤感的布克久久地呆坐在水潭边,目光迷离、精神恍惚。
  突然,它感到周围有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在流动,它不禁警觉起来,竖起了耳朵。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微弱尖厉的嗥叫声,随后便有一片同样尖厉的嗥叫声一起应和。
  它立起来,不觉兴奋地倾听。听了几次以后,布克明白了,那是留存在它记忆深处的,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呼唤。
  它走到空地中央,侧耳倾听。没错,就是那声由各种音调夹杂在一起的呼唤,此时那响彻夜空的一声声比任何时候都更具有魔力。
  桑顿死了,人世间再也没有让它留恋的东西了,任何什么都已无法束缚它了,它决定听从那声呼唤。
  像印第安人狩猎,迁徙的鹿群一样,狼群也为了捕获食物,跨过来那片充满溪流和森林的平地,来到布克所在的山谷。在那片月光如流水的空旷原野里,它们像一股银色的潮水似的奔涌过来。
  当布克听到第一声那召唤的时候,它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于是伫立在山谷中央,像一座石雕般一动不动,等候它们的到来。
  第五节 投进森林的怀抱
  那队入侵的狼群渐渐走过来也发现了布克,然而它如此沉稳高大,令它们望而生畏,因此,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子。
  后来,狼群中一匹最勇猛的狼,一跃而起,径直扑向布克。
  面对它突如其来的攻击,布克犹如闪电般回击,一下子就嘶破了对方的脖子。然后它马上又回复到原地,站着纹丝不动。
  那匹受了伤的狼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接着,又有三匹狼接二连三地试着从不同角度进攻,可是一个个先后都被击退了。
  这在狼群中立即引起了非常大的震撼,于是它们愤怒地一拥而上,急切地想打倒敌人。可是你攻我上的,反而互相防碍了队友的进攻。
  布克用后腿支起身体迅速而敏捷地旋转着,形成无数的幻影,一面扑跳一面撕咬。
  为了防止它们从背后袭击自己,布克只得一边防守,一边往后倒退,一直退到河谷中。后来,它在一堵堆得高高的砂石堤岸前面停了下来。
  布克瞅准堤岸上一个呈直角形的角落,便迅速退到那里负隅顽抗,这使它面战时,就有了三面的屏障。它不必再考虑左右两边和来自后面的袭击,只要对付正面就可以了。
  充分利用有利地势,时而攻击,时而防守,应付自如,不消半个钟头,那群狼便被击退了。
  狼群中有的把舌头吊垂得长长的,有的把耳朵竖直起来,躺在地上胸脯起伏不断;有的站得远一些,静静地注视着布克;还有的如饥似渴地喝着潭里的水。
  经过一阵沉默之后,一匹瘦长、身上长着灰毛的狼,态度和善地缓缓向布克走来。
  一见到它,布克立即认出来,它就是上次跟它一起奔跑了一天一夜的狼。
  那条狼轻轻地发出呜呜的哀鸣,于是布克也跟着哀诉着回应。一会儿,它们便互相碰起了鼻子。
  就在它们沉浸在相逢的喜悦时,一匹疤痕累累的老狼走上前来,布克看到它,立即咆哮一声,并摆出作战的姿态。
  可是,那匹老狼并没有袭击它的意思,反而也亲热地和它嗅起了鼻子。
  随后,那匹老狼蹲坐了下来,高高地抬起它的头,向着天空发出了悠长的狼嗥,其他的狼也跟着坐下来,发出长嗥来附和着。
  此时,布克终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来自荒野的神秘的呼唤。它既感动又兴奋,因此也坐下来开始嗥叫。
  后来它站起来,那群曾经被它击败的狼立刻上前围上来,用半友善半野蛮的态度和它嗅闻鼻子。
  接着,那匹老狼挺直腰身站起来,带头高亢地唱起群狼的嗥歌,奔进森林里去,其他的那些狼也嗥叫着紧随其后。
  布克和它的那些狼兄弟并肩齐步一边奔跑一边叫着,它们雄浑的高嗥声渐渐隐没在丛林深处。
  到这里,布克的故事基本上结束了。
  几年之后,住在森林中的叶海特人发现野狼的狼种发生了变化。他们看到有些狼的头和嘴巴上出现了棕色的斑纹,而且胸口中央有一条条白色的毛。
  叶海特人部落中还流传着一个神奇的传说,有一只狗魔率领着狼群奔跑。
  他们害怕那只狗魔,因为它一出现,便夺走他们的猎物,杀死他们的狗,而且面对他们最勇猛的猎师也毫无惧色。
  故事越讲越可怕。有些的猎手一去不复返,有的猎手被族人发现的时候,已被割破了喉咙,而在他的附近有一种脚印,比雪地上任何一只狼的脚印都大。
  叶海特人出去打猎的时候,有一个山谷是永远不敢进去的。
  夜晚,妇女们围着火堆聊天的时候,谈到那个狗魔和山谷,就禁不住悲伤起来。
  然而,每逢夏季,那个山谷中便出现一个奇怪的访问者。它长得非常像狼,但仔细一看又不太像狼。它走到谷里的一个深潭边,蹲坐在那里久久地沉思,然后发出一声悠长而悲伤的嗥叫就走掉。
  但是,它并非总是独来独往的。
  秋夜,当狼群追踪食物走近出谷的时候,透过凄冷的月色,可以看到它在狼群的最前面奔跑,像个骄傲的领袖。他放开喉咙高歌一曲,一支原始世界的雄浑的歌,振荡在整个山谷。这是狼群之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