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金服广告文案:读唐弢的作家要铸炼语言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1:02:33
提起文学语言,人们立刻会想到高尔基的话:“语言是文学的基本材料,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说真的,这是连耳膜也听得起了茧的老话了。不过这句话所包含的严肃的意义,却还没有引起足够的注意。例证之一是:我们有些作品里存在着一些可以克服的语言运用上的毛病,我们的作家没有重视它们,没有提到高尔基说的那个原则的高度,认真地消灭它们,解决它们。
   难道这仅仅是由于疏漏的缘故吗?
   如果一个工人要学习告诉切削,一个农民要讲密植程度,作家又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对待自己的语言呢?我们知道,“自然物质”的赤裸裸的思想是并不存在的,思想要通过或者依附于一定的东西—画家用色彩线条,音乐家用音响旋律,文学家用的主要是语言。而且当我们把这种语言称做文学语言或者艺术语言的时候,这就意味着:它同时要具备绘画喝音乐的特点,有色彩、又音响地来描写生活和反映思想。当然,一篇作品的生活和思想是主要的,内容在根本关键上总在决定着形式。但也不能够设想:丰富的生活和深刻的思想,却可以通过贫乏而苍白的语言来表现。一个作家能不能向读者提出这样的要求呢?譬如说:“我的故事非常生动,思想也百分之百正确,可就是一点:不善于运用语言。请你根据我所想的、不要根据我所写的来判断吧,那才算公道哩。”显然,这是废话。读者不可能付出这样的“公道”。任何人都只能按照作家所运用的语言的形式,来判断他要表达的内容,判断他所描写的生活和思想。语言在这里起着相对的作用。一个作家如果在语言运用上从来没有苦闷,从来不曾对语言进行过斗争,我敢断言:他不会是一个好作家。
   我们古人在诗歌创作上强调“炼字”,主张“意胜”,要做到“平字见奇,常字见险,陈字见新,朴子见色”。这就说明它们对艺术语言的重视,要求人们在着方面下刻苦的功夫。贾岛诗云:“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卢延让也说:“吟安一个子,拈断数茎须。”大概越是出色的作家,越不肯放松对自己的语言的铸炼。相传王安石写“春风又绿江南岸”,先用“到”字,在改“过:字,又换“入”字、“满”字;经过多次更易,最后才选定了“绿”字。刘公勇在词话里,极口称道“红杏枝头春意闹”,认为“一闹字卓越千古”。据说这个“闹”字也经过多次改动,临末才确定下来。其实“绿”也罢,“闹”也罢,好处就在于准确,鲜明,生动,带有动态地刻画了春天的蓬勃的生机。可见形象的突出,还必须依靠语言的渲染。福楼拜对他的学生莫泊桑说:“无论你所要讲的是什么,真正能够表现它的句子只有一句,真正适用的动词喝形容词也只有一个,就是那最准确的一句、最准确的一个动词和形容词。其他类似的却很多。而你必须把这唯一饿句子、唯一的形容词找出来。”这说的正是同样的道理。我看古今中外,在文学语言的运用上,都不能离开这二条:刻苦的追求和严格的选择。
   要求语言能够准确,鲜明,生动,作家必须不断地丰富自己的笔头:向生活汲取,从人民的口头采集。普希金跟他的奶妈学习语言;列夫.托尔斯泰一接触到民间语言,便写信告诉斯特雷霍夫,立意改变自己的文风和语法;契诃夫和客人谈话,听到句把有趣的谚语,总是要求对方再说一遍,然后拿出一本子把它记下来;阿.托尔斯泰开始写作的时候,感到掌握语言的困难,对创作十分灰心,后来有人送他一本法院里审问犯人的记录,里面记着各种各样的口供,几乎都是活生生的俄罗斯语言,依靠这个宝藏成功地写出了他的小说《诱惑》。高尔基说的更有趣,他说:“从十六岁开始,我就作为一个别人私语的旁听者,一直活到现在的。”他有一大堆记录这种语言的小册子。当然,作家除了关心话的语言外,也从来不排斥书本,不忘记向本国的和外国的先辈学习。一个人倘不把已有的文化积累—包括语言—尽可能地占为己有,并且从这个基础上跨开步去,那他实际上是不懂得利用条件,让自己处在优势的地位。不过作为语言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毕竟还是来自活人—尤其是人民群众的口头。
   历史已经不止一次地告诉我们:当社会急遂变化的时候,新的事物不断涌现,旧的关系不断改变,语言受到冲击,随着发生变化。我们的眼前便出现一个大矿藏。由于这种语言的规律还没有完全成形,显得幼稚,粗糙,混乱,然而其中的确有宝贝,埋藏着“语言的金子”。如果不加选择地按原样搬用,势必破坏民族语言的纯洁,倘使加工铸炼,却可以创造艺术语言的典范。这就是摆在作家面前的形式:走前一条路,他将成为社会主义时代的三家村学究;走后一条路,我说我们应该向他祝贺,他有可能成为我们时代的语言艺术的大师。是我故意张大其词吗?不!我以为我倒是不折不扣地道出了客观的真相。
   认真地铸炼我们的语言吧,对于作家来说,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代,一个在艺术语言上可以深入创造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