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之幸运的狐狸:基层干部:我们为什么觉得弱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7 20:52:16
基层干部:我们为什么觉得弱势 2011年01月19日 09:46:16  来源: 半月谈

去年一项问卷调查显示,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的党政干部受访者达45.1%。看来,在过去的一年中,不少官员尤其是基层干部过得并不轻松。他们面临着怎样的压力,有哪些困惑,又该如何应对呢?

基层干部公务接待悲喜录

时下,公务接待已成为基层干部的“重要工作”之一。一些单位的主要负责人直言:“如果不陪吃陪喝,工作不会这么辛苦。”可以说,基层干部对泛滥的公务接待已经不胜其烦。其实,国家对“公务招待”的限制十分严格,但林林总总的规范和约束往往敌不过“潜规则”。山西平遥的官员一语道破天机:“来的都是客,一个都惹不起。”在这种情形下,公务接待如何“突围”,值得有关部门深思。

一区直单位 一天接待了7个考查组

大大小小的检查考查,让基层干部苦不堪言。在广西沿海某市,多个乡镇每年接受上级单位的考察少则为30项次,最多的达90多项次,乡镇领导一年差不多有150天至300天忙于应酬接待。在著名风景名胜城市桂林,某县一个月就接待了80多批来自区、市的考核、评比、达标检查团,还不包括来自全国各地的“公务考察团”。在中越边境盛产红木的某县级市,一区直单位一天之中接待了7个考查组,中午安排考查组在不同酒店用餐,班子成员倾巢出动仍不够用。为了给每个考察组敬酒,局长坐着汽车在不同酒店间马不停蹄地跑。送走这些考查组后,办公室主任住进了医院。

采访中,一些基层干部戏称:“酒量就是能量,酒风就是作风。”在广西某县级市,政府竟提出了这样的口号:“接待就是硬道理”、“接待就是生产力”。在如此理念推动下,接待工作对基层干部的身体也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比如近年来,官员因接待宾客喝酒猝死的新闻屡见报端,有的甚至被视作“因公殉职”而追认为“烈士”。喝酒已成为接待工作的中心工作,成为基层官员的“必修课”。

原则斗不过潜规则

“既怕来人,更怕人不来”,是基层干部矛盾心态的写照。“公务接待是个苦差事”,广西崇左市某县招商部门领导诉苦道。“应酬是我工作的主要内容之一,有时一天甚至要接待三四批来客,常年喝酒应酬,身体喝垮了,家里的事情顾不上。”他告诉记者,该县属老少边穷地区,优势不明显,就千方百计请领导和老板过来调研、考察,给他们留下好印象。如能引进好项目,那是全县人民之福。

崇左市某县一部门领导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政策扶持、招商引资等都和接待工作紧密相连。现在各地都很重视接待工作,哪个地方的接待工作做得好,其对外开放、利用外资的成功率就高,上级的了解就更深入,获得支持的力度就更大,经济发展也就较快。

一位长期在西部地区工作的山东籍干部告诉记者,你问我工作是苦还是甜,我的感觉是,辛苦归辛苦,但对于单位和我个人而言,苦尽也有甜来的时候。公务接待这个工作,一般没有什么硬指标约束,但越是这样,就越得事无巨细、考虑周全。苦是苦一点,一些重要的接待做好了,的确比日常工作容易出成绩,也容易受到单位领导的重视,对个人进步产生不可估量的重大作用。

他对记者说,印象最深的一次,我陪着上级部门一位重要领导到两个偏远的地市考察,这两个地市风景都十分优美,但由于路途艰险,许多人一辈子也就“仅此一游”,十分难得。因此,一路上,除了根据领导口味和爱好安排好餐饮和业余生活外,无论是在工作考察场合,还是工作之余放松的地方,我一个人既当摄影师又当摄像师,给领导考察留下了许多珍贵的照片和录像资料,并在领导离开前一天,分别制作了一本精美的影集和一张光盘,送给了领导。后来据单位负责人讲,这位上级领导对此次考察接待十分满意,单位的项目预算报上去,很快就批了。

虽然有意见,但也不敢提

“基层干部太难当了!”采访中一位副乡长发出如此感慨,“下来的都是领导,每天的接待除了精力上的透支,精神也始终处在焦虑之中。”一些干部认为,工作上干得再好,在接待应酬上不周到,也可能阴沟翻船。在哪里接、在哪里吃、是否一把手陪同、饭菜档次等等这些细节成了接待是否成功的关键。由此,领导的喜好、口味等成了接待单位提前准备的“情报”。

“我有胃病,口袋经常揣着药,但也得陪好,谁也得罪不起。”百色市某乡镇一位赵姓书记这样感慨道。赵书记介绍,对上面的来人,除面上工作要做,主要靠接待。这点做不好,检查、考核可能就通不过,尤其像计生、维稳、环评等都是一票否决。现在上面管事的“婆婆”太多,你要是接待不好,工作再出色,百姓再满意,被那一票给否决了,就什么都黄了。

据了解,目前接待的经费主要由乡镇自筹,上级财政没有专门的拨付,有些乡镇的财政情况本就很紧张,甚至负债严重,公务接待无疑更加重了基层负担。所以提起公务接待,一些乡镇领导怨气冲天却又很无奈。他们说,有的检查组讲究档次、规格,带吃带住带玩,实在受不了。可你还不敢怠慢,要是接待不好,上面有意见,我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公务接待如何走出困境

“公务接待中的种种不正之风,如果任其存在和发展,必将产生很大的危害。”国家行政学院汪玉凯教授说,“首先,助长党政机关的奢靡、铺张和攀比之风,推高了行政成本,挤占了公共资金。其次,给一些人提供了贪腐的机会。再者,恶化干部群众关系,使群众对政府产生信任危机。”

事实上,早在2006年,中办和国办就联合印发《党政机关国内公务接待管理规定》,该规定明确:党政机关不得违反规定到风景名胜区举办会议和活动,严禁以各种名义和方式变相旅游;接待单位不得以任何名义赠送礼金、有价证券和贵重礼品、纪念品等。这些规定可谓切中时弊,但在现实中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现实中,有的地方已经鼓起勇气,开始打破“潜规则”。如四川巴中市白庙乡,把迎来送往者的名单及消费账目公布出来。而结果却是,白庙乡的做法叫好不叫座——因为业务经费开支全部公开,来白庙乡的上级部门人员与以往相比减少了一半,乡政府就当地水、电、路等问题向上争取项目和资金,也少见回音。

有专家认为,如果公务接待全部纳入预算,超过预算的公务接待一分都不能花。但问题是,如果不从上级部门入手,不遏制上面的人白玩、白吃、白拿,光打击下级接待部门,恐怕效果不大。打破“潜规则”,对基层政府来说,就要冒得罪上级部门、单位的风险。当一个地方的发展过多受到条条块块行政权力掣肘时,它必然需要用“讨好”这些权力的方式,为地方发展打开通道。

正如有基层干部所言,治理公务接待中的吃喝玩乐风,绝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必须进行综合治理。目前首先要做的是,从上至下都要公开公务接待信息,打破“自我监督”的模式,加强监管敢于处罚。这样,才能逐步推进问题的解决。(《半月谈》2010年第13期)

基层干部精神压力调查

当把目光聚焦到基层干部的生存状态时,我们会发现在重重压力下,他们工作生活变得异常沉重。长期以来,媒体对基层干部可以说“贬”多“褒”少;在不少人眼中,一些基层干部多为乱作为、不作为、无法无天的代名词。事实上,“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当体制内与体制外的压力同时袭来时,当“显规则”与“潜规则”合力施压时,当自身素质与时代要求不相适应时,一些基层干部已经成了“被动化”生存的一族,在夹缝的挤压中,有不堪承受者甚至选择了极端行为——自杀。

半月谈记者最近在基层采访发现,当前基层干部这一群体中,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心理压力过大所带来的身心健康问题十分突出,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基层干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倾听基层干部的“压力自述”

自述一:辽宁沈阳市某区法院院长在接受采访时说,现在涉法涉诉上访问题把我们基层法院搞得没有办法招架,每年一遇重大活动的时候,全院干警都得动员起来,几人一组对重点上访人24小时“死看死守”,为了阻止这些人进京上访,我们是哄、劝、看、控、守无所不用,大家被“折磨”得精疲力竭。

该法院民庭一位庭长告诉记者,我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前年时,我们接到任务稳控一个想进京上访的人,我们一组共4人,两男两女在他家楼门口盯守,吃喝全在车上。有时候他突然一转弯没影了,我们就得赶紧四处撒开去找。有同志开玩笑说,法院的法官都成“特工”了。从接手这个活儿,到最后撤出,总共6天时间给我们折腾得差点进医院。

该院院长说,这些本不是法院的正常工作,但在当前社会转型期、社会矛盾多发期,基层法院一直在做大量信访工作,有时审判工作全得放下,哪有这些精力呀?最让人愁的是现在我手里还有十几个有关部门交办的上访案件,限期息访,但没几个能息访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自述二:“最怕的就是半夜来电话,如果再出一次火灾,我半辈子的奋斗就没了。”江西北部地区某乡乡长林斌(化名)这样回答记者的问题。2008年3月一天傍晚,一次村民烧田埂引燃了林斌所在乡的山林,由于天干物燥,这起火灾很快席卷附近的林场。林斌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组织干部前往现场灭火,连续奋战了两天两夜,才把大火扑灭。林斌也因这起火灾背上了行政记过的组织处分。

“那么多山林被烧,受点处分我也没有怨言。”林斌说,但说句实话,我们此前也做了大量宣传,要农民注意防火,乡里干部人手有限,不可能天天蹲在村里,一出事,棒子就打在乡主要领导身上,有时真是不堪重负。

自述三:西部地区的一名乡长对记者说,乡镇工作是一个大杂烩,要应付和领取各部门的工作任务,不停地跑,不停地干,总是干不完。作为乡镇主要领导整天忙于“文山会海”、接待应酬之中,根本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就是在周末也要加班。特别是一些上级部门,根本不考虑基层干部的辛劳,即使他们在闲逛游玩,也打着检查的旗号,一个领导有几个层面的干部作陪。如果他们玩好了,以后我们的工作就会顺利,否则就等着“穿小鞋”吧。你说上面哪级领导咱能得罪起啊?于是成天忙忙碌碌,马不停蹄,委屈更不用说。“家里几乎是指望不上我们,这么多年我连一个灯泡都没帮家里买过。孩子都上三年级了,一次家长会都没去开过”。

江西省委党校工商管理部教授陈爱娣说,基层干部面对的往往是“钢铁般的任务”和“泰山般的责任”,全心扑在工作中,一旦不能完成任务,上负组织,下愧百姓,中间对不起家庭,各种压力一齐袭来,很容易把人击垮。

一位心理咨询专家对基层干部压力的认知

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教授权朝鲁经常接待前来咨询的基层干部。他说,这两年,从科级到厅局级干部都有因心理问题来找他咨询的,甚至还有更高级别的干部。“干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他说。

权朝鲁分析认为,领导干部主要有几种心理问题:一是人际关系的压力,感觉别人不支持自己的工作,有的为“小圈子”问题所困惑,甚至因“病”住院。二是因为个人有经济问题,担心暴露。有的虽然现在是一把手,但担心退下去以后东窗事发,为此长期睡不好,整天忧虑不安。三是提拔问题,为不能正常提拔而忧虑,有的把这种情绪传达给孩子、爱人,弄得家庭气氛也不安。“越靠近提拔的越感到不安,怕领导投反对票,因为一个人一句话就可以改变个人升迁”。四是有些年轻干部过早出现身心疾病,血压高,头晕,睡不好,爱发脾气,30多岁就一身病,自己也感到很可怕。五是家庭关系紧张,有的夫妻关系不和,有的存在感情问题。因感情问题前来咨询的不少,一些干部有权有钱有地位后,容易发生婚外情,有的甚至婚外生育。有的干部陷入这种恋情不知如何处理,有的还带着第三者前来咨询。

“领导干部面临种种压力,有来自家庭的,工作的,也有来自上级、同事、下属的压力,有的是自己造成的压力,自己不会排解,不能自拔,导致越陷越深。领导干部的自杀问题很多地方都出现过。”权朝鲁说。

多份调研报告揭示基层干部“心”累

北京市对200多名中年领导干部进行的一项心理健康检查结果显示,有25%的人存在心理问题,3%的人有严重心理问题。安徽黄山市委党校在对所属三区四县100多名各级领导干部心理健康问题的调研中发现,干部们普遍存在较大的“心理压力”,存在一定程度的“心理不平衡”现象和“心理疲劳”症状,存在一定的“浮躁”和“压抑”心理,还有些人对个人的工作、生活、未来发展等存在“焦虑”“抑郁”等情绪。

《人民论坛》杂志曾对全国各地100多名官员心理健康问题进行调查发现,80%以上的官员特别是基层官员普遍存在较大的“心理压力”;存在一定程度的“心理不平衡”“心理疲劳”及“压抑”心理。64.65%的受调查者认为,官员的压力源主要来自“官场潜规则对个人政治前途的压力”。

宁波慈溪市党建研究会开展的机关干部心理健康状况实证研究显示,343位干部中,11%的人不同程度地存在心理抑郁倾向。心理压力还直接引发了对工作的倦怠。如11.1%和36.9%的机关干部认为工作没有多大意义或者一般,66%的人感到工作没有自主性,70%的人缺乏应有的工作激情,59%的人认为自己的工作没有影响力。

杭州市委党校副教授霍团英说,她长期为干部上心理课程,以为领导干部都是强者。调研结果令她感到震惊,值得注意的是,人在填写问卷时,一般带有掩饰性,所以实际数据可能还要高一些,问题还会严重一些。

江西九江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肖莉教授说,一些领导干部不良的身心状态,势必影响其工作效果,造成更大的工作和人际矛盾,阻碍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影响党和政府在人民群众心目中的形象。没有领导干部的心理素质和健康水平的提高,就不可能有党政整体执政能力的提高。所以,领导干部的心理健康问题必须受到全社会高度重视。

基层干部成了弱势群体

随着社会人性化的提高,行政法制化、和谐化,基层干部成了新增的弱势群体。

首先,基层干部是出力不讨好,两头受气,谁都可以批评。上面领导的旨意要坚决贯彻执行,下面老百姓的要求也必须满足。不管是上级,还是老百姓,都得罪不得。完不成任务,上级要批评,要扣工资、奖金,甚至要“一票否决”。事情处理不好,老百姓要骂。如今老百姓知道政策,无论大事小事,有理无理,只要稍微不如意,就要去上访。上级领导只要接到了信访,一句话“必须想办法摆平”,把问题消灭在萌芽阶段。唉!这就是基层!

其次是上班没有固定时间。即使不是上班时间,老百姓一样要找你办事,要求解决问题。因为工作需要,很多节假日都不放假,家人照顾不了。老百姓多数是理解的,不过也还有常常骂娘的,众口难调。

第三,基层干部工作环境差。干部大多是两地分居,生活单调枯燥,工作头绪多,量大,可是在政治和物质待遇上又是最差的。用人吧,都是上面下派,或者是提拔有关系的;待遇吧,就是工资和津贴。除了生活费、电话费、每周回家车费,下队摩托车油费,所剩无几。

基层干部真辛苦,有老黄牛的精神,吃草但要拉犁,老了还要把肉吃了,上级应该加大对基层的调研,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当然对于那些胡搞的应绳之以法,朋友们对问题不要一概而论,害群之马只是少数所以大凡有点关系的,都想方设法调机关去,基层的人越来越少.......

村级干部(包括居委会)工资待遇太低,这已经是老问题了。年年都在说是要提高,但是年年总让村干部们失望。他们同样都是人呀!但是待遇与公务员相比,简直没法比。还叫那些村干部活不活?村干部们有着老黄牛一样的奉献精神,但得到的却是连肚子也填不饱的可怜的报酬。

难道说基层干部没水平吧?我看都在同一个环境、同一个问题上,甚至要用同样的方法处理问题,只是权力大小不同而已,但能耐本事都差不多,尤其处理问题还得依靠他们,因为他们在基层摸爬滚打很多年,有经验,有法子,有耐心,有忍心!

基层干部如何面对“做慢工干苦活”

基层领导干部,身在基层,肩负一方兴衰。一政一策,一举一动,关乎民生福祉,责任重大。在一个地方要干什么,怎么干,树立什么样的政绩观,是对党性的检验,也是对人格的考量。

一位西部的县级基层领导提出,树立正确政绩观,就是要把职务当作事业来做,去干有利于人民、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事,把政绩印在老百姓的心底。

要勤于干小事。沉下心来想百姓所想,不因善小而不为,时刻牵挂百姓冷暖,关心群众的衣食住行,认真解决群众的实际困难,坚持干小事,垒土成高台。

要肯于做慢工。坚持打基础、利长远、增后劲,重视经济指标的增长,更要重视社会建设、改善民生,踏踏实实为老百姓谋利益,一步一个脚印,坚持做慢工,经久成大业。

要乐于办傻事。坚持新官理旧账,甘为他人做嫁衣,多给后人播绿荫,在传承接力、团结协作中把事业推向前进,宁要守拙干实事,不能讨巧求升官。

要甘于干苦活。始终保持艰苦奋斗的良好作风,嚼得菜根,做得百事,能舍能忍,不畏艰难,扑下身子带领干部群众在工作一线推进落实、推动发展,以吃苦奉献的优秀品格赢得群众的信赖和爱戴。乡镇干部为啥“苦”?有限的权力,无法推卸的责任 2010年10月21日 08:53:37  来源: 人民日报 

【核心阅读】

四川郫县乡镇干部税成康的“最感人日记”反响热烈,基层干部身心健康话题,引发热议,本版推出的系列报道持续受到关注。

勤勉平凡的税成康,并不是基层干部中的个别,因为,他所处的工作环境、每天要解决的问题,也是许许多多基层干部要面对的,他们与税成康一样,坚守、坚韧。

朱慧卿绘

与一些“粗的细的都得能来”的基层干部交流,听听他们“话糙理不糙”的言谈,会对基层情况有更多了解,对他们这个群体也会有更多体认。

签一沓责任状,动不动就“一票否决”,乡镇干部普遍感觉比县直单位领导“多操一份心”,而且越是节假日越忙,生怕出问题。

权力有限,责任却无法推卸。就拿修高速公路来说,怎么修、谁来修,自己说了不算,但征地拆迁、施工安全、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乡镇干部全得兜着。某乡一位驻村干部近来因为所驻村修高速公路,就成天在工地上。他告诉记者:“有的村早先私自与建设方达成补偿协议,后感觉吃亏了又来找政府。村干部‘不吃皇粮不操心’,驻村乡干部只能从早到晚守在工地上,提心吊胆生怕出事。”

财事不配“就差钱”,条块分割多掣肘

经过机构改革,乡镇政府转变职能并大幅瘦身。说到乡镇干部的困境,财权与事权不匹配、公共服务的供给不足和社会管理的无力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大多数乡镇“吃饭财政”是不争的事实,除了工资、办公经费,就靠转移支付。而根据大乡小乡数万元不等的“转移支付”资金,面对农村经济社会发展巨大资金缺口,不啻“杯水车薪”。

黑龙江省肇东市肇东镇党委书记许子武干了10年乡镇党委书记,走过3个乡镇。近年通过机动地、草原等集体资源发包,透明管理、精打细算,镇上才算有了一些“活钱”。5年来,镇上修了58公里通村路,仅镇村配套就投入近700万元。眼下还有20公里通村公路没修上,配套至少需要200万元。这些村民成天找他“要路”,他一筹莫展。

条块分割的县乡管理体制,对乡镇发展也多有掣肘。在黑龙江,县级机构改革后,委办局还有20多个,而乡镇在户籍管理、土地要素、财税分配、金融工商、项目审批、投资规模、城市建设等“条条”方面都没有职权,“七站八所”等各职能部门也不归乡镇管,要干事只能找各部门协调。

发展需要项目,需要资金扶持,需要用地指标,乡镇干部不能不耗费大量精力跑部门、寻路子。由此造成的“潜规则”盛行、“跑冒滴漏”严重,让他们很无奈。一些乡镇干部建议,加快推进改革,理顺省市与县乡之间的关系,总结省管县试点经验,更多地向基层放权。

职能转变须适应,松散群众难发动

“我们县地处黑龙江省西部旱区,玉米膜下滴灌技术能让亩产翻一番!”甘南县长山乡党委书记肖正平介绍,2008年至今,全乡玉米膜下滴灌推广面积从15亩扩大到1万亩。但他对这一推广速度并不满意。

“最早试点的那个村就占了7000亩,其它村只占3000亩。”肖正平说,乡里不但从县上为农户申请了补贴,还在收获季节组织农民到地头去比对,明显比其它玉米“高一头、深一色”,但农民明明看着是好事,就是不愿意接受新事物。面对这样“油盐不进”的农户,乡镇干部只能是耐心地反复动员。

部分乡镇干部反映,农村税费改革以后,基层政权的职能发生了很大变化,农民的组织化程度大为降低,农民与集体的联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紧密。有的农民由此产生一种心理反弹:“你命令不了我,说的对的我也不听。”农村社会公益事业“一事一议”有时甚至会“十事九不成,一成难执行”。乡镇干部在具体工作中,为说服、动员这少部分群众,耗费了大量精力。

长山乡前年为某村争到一个退耕还林项目,27户中就有3户不同意,项目最终流产。今年他们好不容易为某村争来一个水田改造项目,让100多户村民受益,就是有10多户不同意。村里只得拿机动地来补偿,原本一亩地非要多补一分两分地才行。全乡仅20个干部,有10个人为此忙活了七八个月,总算是把工作做通了,但干部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又有谁去算呢?

完善奖惩重激励,心理调适需关注

调动乡镇干部的工作积极性,通过奖惩制度建设,选贤任能、惩庸治懒,才能收到实效。

一些地方抓住了政绩考核这个“指挥棒”的改革,指标设置越来越科学。在甘南县,“财政收入不但计总量,还计增幅”,“招商引资过去只考核数额,如今还考核税收”,“畜牧业发展从‘计头数’到‘计供企业鲜奶量’”,乡镇干部不怕因为经济基础差、底子薄被埋没。肇东市近三年来坚持乡镇“末位淘汰制”,每年都有一两个乡镇主官被淘汰,干部精神面貌为之一振。

面对不进则退的发展形势,乡镇干部普遍感觉“年龄结构、知识结构和能力结构不适应”,而要“增强发展意识和执政能力”,就必须加强学习培训。

10月20日,依安县依龙镇党委书记赵德舜带着30多个村支部书记在建三江垦区考察小城镇建设。“各乡镇发展基础差不多,省上之所以能给他们这么大的支持,关键还是下面的丰林村前几年搞‘村屯合并’抢占了发展先机。”赵德舜坦言,“今后的发展任务只会更加繁重,我们也是来充电的”。

黑龙江省社科院社会学所副所长鲁锐认为,乡镇干部身心压力大,其中,发展空间小、职务收入低,也使一些人产生了较重的自卑感。一些干部升迁无望,便心灰意冷,饱食终日,不思进取。为乡镇干部调适心理、舒缓压力,不能忽视这方面的原因。

许子武今年成为肇东市两位副处级乡镇党委书记之一,这让这位“老书记”深受鼓舞:“前几年就想歇一歇,现在则越干越有劲。”

县乡干部渴盼责权同步下沉

“星期六保证不休息,星期天不保证休息。在家要为发展营造好环境、出门要四处招商为发展寻找动力。”这是对县乡许多干部工作状态的一种描述。抢抓机遇谋发展,安徽各地干部普遍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采访中,许多基层干部用“五加二、白加黑”的连轴转来形容自己的工作状态。

社会转型时期,竞争日趋激烈,新问题不断出现,问责机制的不断健全,使一些基层干部对此出现能力恐慌,长期处于紧张状态,在工作中如履薄冰。

皖北一位姓朱的副镇长介绍,有一次一个企业入驻,要在一个月内完成征地任务,这一个月时间他就完全泡在群众中,连家都没回一次,挨家挨户动员,组织拆迁,就这样企业需要的50亩地也没有落实到位。“遇到困难,不能向上级和同事诉苦,以防被说成无能,苦闷时候只能找无人处流流眼泪,想想办法舒缓压力。”

“地方稳定,矛盾化解,城市管理、民生工程、计划生育,将工作分类,有240多项在街道,要属地管理。”合肥一街道党工委书记说,“责任重大,个人价值感得到极大提升的同时,往往出现有心无力之感,现在责、权、利没有同步下沉,以至于工作职能下来了,任务在手,可手段没有。”

面临征地拆迁等许多棘手事务时,如何保证科学决策也让基层干部颇为头疼。

安徽一位县委书记说:“作为领导干部尤其是主要领导干部,要敢于担当,善于决策。会不会出事,是我们决策拍板的前提条件,而很多决策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情况复杂、时间紧张等客观因素的影响和主观的局限性,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决策不当甚至失误,这让决策者喘不过气来。”

此外,县乡许多领导干部相当一部分精力用在处理各种关系上,管辖的权力越大,面对的应酬和诱惑就越大。

不少干部认为:“关系也是生产力,应酬的好坏不仅关系到个人的发展,而且牵连到地方的利益。”

公务应酬相对还要轻松些,那些带有“公关”性质的应酬和人际交往,让县乡领导干部处理人际关系感到更大的压力。能否严格要求自己和妥善处理“公关”事宜,已经成为对领导干部能力和品质的极大考验。某县一位局长与记者聊天时说:“压力太大!一些人为了个人利益,想尽办法找来,采用感情联络甚至直接送钱等各种办法,让你经受各种各样的考验,总觉得走在危险边缘”。(记者 何聪 朱磊)
过多“一票否决”压倒“乡官” 谁来减压? 2010年10月20日 08:41:51  来源: 人民日报 

【核心阅读】

相对于省市县几级干部来说,“官小事多、权小责大”的乡镇干部常常是容易被忽视的一群。至于他们所承受的身心压力,也不被人更多关注。

四川基层干部税成康的英年早逝,让我们把目光投向这样一个群体。在基层默默奉献的他们,身心到底承受了什么样的巨大压力?怎样才能为他们减压?

今年4月,四川岳池县伏龙乡的党员干部帮助缺劳农户插秧。每年的插秧、收稻时节,伏龙乡的干部都会到村里帮扶。胡佐斌摄(资料照片)

记者采访了山东一些地方的基层干部,请他们结合亲身经历与感受,摆出苦恼,提出建议。

“有人抱怨自己身上的‘第一责任’太多,假如当官不想做事,不想承担这些‘第一责任’,那你就应当连同‘第一责任人’的身份一起交出来!”某市市委书记日前在一次大会上的严厉讲话,让参会的不少乡镇干部颇感紧张。

不少受访的乡镇干部都认为,签订责任状,要求乡镇主要领导作为第一责任人,这没有错。不过现实问题是,现在乡镇权力在缩小,任务和责任却在不断增加,权力有限,责任却无限。乡镇干部有心想解决问题,也解决不了,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好脾气的变得爱发火,发火多了变得抑郁

“当了不到三年书记,得了高血压,晚上常常失眠。”鲁中某镇“一把手”王书记这样描述自己的身心状况。

不久前的夏末初秋,一场大雨让这个地势较低的镇遭遇涝灾。身处一线指挥排涝的王书记还没干完手头的活儿,就接到县委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让他马上参加县委第三季度的招商引资调度会。分身乏术,又摸不清其他乡镇的完成情况,这令他内心焦急。在排涝指挥现场,他不自觉地嗓门高了,说话“糙”了,脾气大了。

在类似的现场,发这样的脾气,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是“官大脾气长”,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各种压力让他多了几分急躁,少了几分耐心。“虽然家在县城,但周末很少休息,经常加班加点。乡镇这一级,基本没有周末。你们即使周末来采访,保证随时都能找到人。”他呵呵笑着对记者说。

一位在乡镇当了4年镇长、后任某县民政局局长的干部对记者说:“我更愿意到某局当个局长,再也不愿意在乡镇当干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在乡镇几年,每天都面临新任务和新工作,他习惯了白天落实和执行、晚上进行紧张的思考和计划。他承认,过去几年是该县各项工作又上一级台阶的几年,同时乡镇干部压力也前所未有。“常常是让好脾气的变得爱发火,发火多了变得抑郁。”

常年巨大精神压力,让不少干部处于亚健康状态甚至患病。在接受采访的乡镇干部中,多数患有高血压,有的有胃病,其中一人还有轻度糖尿病。

一位干部说:“有人以为高血压、胃病都是吃喝出来的,其实,陪吃陪喝是沉重的负担,伤身体不说,回家还挨老婆数落。”

最让王书记感到歉疚的,是照顾不了家庭和孩子。“家务活一点顾不上,孩子学习成绩一般,也腾不出时间来给她补补课。有时候还在家里发火,发过以后就后悔。”他无奈地说,“还有,部属跟着自己拼命干,也希望他们能进步更快,但有时候自顾不暇,对他们更是无能为力,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不能多想,想多了,有‘五马分尸’的感觉。”

乡镇工作像“搅拌机”,招商引资压力最大

鲁北某县一位县委常委把乡镇工作形象地称为“搅拌机”,她曾在乡镇任“一把手”5年时间,后得以提拔。大多数乡镇干部,被“搅拌”几年后却没有她这么幸运。

这位曾经的乡党委书记介绍,乡镇干部工作压力,首先是来自发展的压力,特别是招商引资。县里给各乡镇明确下达任务,每个季度或半年召开一次调度会,最坐不住的是各乡镇书记和乡镇长,那些完不成任务的,轻则被点名,重则被叫上台去说明原因,不但面子上过不去,也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最厉害的是“一票否决”,弄得乡镇干部整天跑外地求爷爷告奶奶,拼命拉项目。

记者调查的几个县,所在的市每年上半年和下半年都要到县里来现场观摩考察,作为重要考核依据之一。县委领导希望各乡镇拿出来的,都是响当当的、看得见的项目,要求短时间内就要上马甚至投产。可是一个项目从立项到审批到环评到上马,没有几个月根本下不来,这让基层干部有些喘不过气来。

其次,是乡镇财源建设的压力,民生需要钱,干部发工资还要钱,没有钱,什么事都不好办。“目前乡镇财权和事权不对应,让乡镇干部陷入没钱办事、不办事又不得民心的两难。工资基本上还能保证,但是路不能不修,上级拨款有限,乡镇配套的钱哪里出?”鲁中某镇王书记坦言。

化解矛盾、维护稳定是乡镇干部的又一压力所在。“上级要求把问题解决在基层,但是诸如征地拆迁问题、矿山安全以及几十年的积案等问题,不是乡镇一级能够解决的。加上‘一票否决’,不少人还片面地认为问题一定出在干部身上,真是有口难辩。”鲁西某县一位镇长对记者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何尝不想把工作干好?”

个人升迁也成为巨大压力。鲁西某县一位长期在基层工作的副县长说。“说实话,辛辛苦苦干工作,不想提拔那是假的,但是真正能提拔上去的乡镇干部,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一人要签订20多份责任状,考核办法盼灵活

一位乡党委书记数了数自己亲手签订的责任状,一共有20多份,诸如道路交通安全、防汛、森林防火、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安全生产、食品药品安全、动物防疫、党风廉政建设、计划生育,等等。厚厚的一摞责任状,表明了他肩上沉甸甸的责任和压力。

过多的“一票否决”,让乡镇干部神经长期处于紧张状态,有的甚至产生焦虑、抑郁等症状。对此,有的乡镇干部认为,上级部门人人都喊自己一摊子工作最重要,对上表决心,对下压担子,干不好挪位子,没有设身处地多为基层干部考虑一些,到底可行不可行,又有哪些“一票否决”的工作真正是乡镇能够解决的。

为此,受访的乡镇干部普遍表示,干部考核不能“唯GDP论”,要从各地实际出发,根据各地实际情况,充分考虑地区差别,引导各乡镇根据各自的发展基础、自然资源、农业特色、工业优势等区别发展。“比如以林果业见长的乡镇,只要能做大做强林果业,让农民增收致富就好,而不能再一味地用工业经济发展指标来考核,否则,长腿不长,短腿仍短。”一位镇党委书记如是说。

山东省社科院一位专家说,除了要改变整齐划一的考核办法,从另一方面看,还要提高乡镇基层干部的素质和能力,以此来减轻干部能力不足的压力。据他了解,在一些地方,一些乡镇干部素质和水平与目前经济社会发展的要求,与社会转型时期矛盾纠纷增多对干部应对能力的要求,还有不小差距。此外,干部作风也有待改进,大吃大喝、对群众冷漠粗暴的态度,都要改变。“作风变了,群众工作好做了,压力自然减轻。”这位专家说。

干部压力的减轻,也有待自我减压和纾解。上述这位专家认为,一些基层干部的身心健康意识还很缺乏,宁可把时间浪费在吃吃喝喝上,也不愿意多花一点时间来锻炼一下身体。实际上,适当的锻炼有益于放松身心,减轻压力。
乡镇干部权小责重最焦虑 自称“地板干部”2010年10月14日 08:35:22  来源: 浙江日报 核心提示:

  乡镇干部,他们自称为“地板干部”,权力不大,工作庞杂,压力不小。他们中的大多数默默奉献在基层一线,渴望理解和支持。

  “投身乡镇英勇无畏,工作生活极其繁碎,各种检查屁股紧追,日不能息夜不能寐,接待应酬经常喝醉,不伤感情只好伤胃,身在其中方知其味……”

  最近,这首出自乡镇干部之手的“打油诗”引发众多“乡官”热议。虽然有一肚子苦恼,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不敢挑破说,一怕上级领导说他们牢骚满腹、影响以后的“进步”,二怕老百姓说他们矫情、博同情。近日,记者走进我省乡镇干部群体,倾听他们的辛酸和苦恼。

  权小责重最焦虑

  “压力大”,“工作难”,这是记者采访各地乡镇干部时,他们谈到的最大感受。

  俗话说,“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各个部门的工作,只要行政命令一下,最后都要压到乡镇,各种指标接连压过来,使乡镇干部穷于应付。” 温州文成一位山区乡的乡长坦言,“就像今年下半年以来,人口普查、地质灾害普查、城乡居民养老保险普及……上面布置的一项项工作都要求限期完成。而日常的经济发展、社会综治等许许多多事务又不能落下,真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一些乡镇干部将权小责大的矛盾形象地比喻为“小马拉大车”。乡镇在户籍管理、行政司法、土地要素、财税分配、项目审批、投资规模、城市建设等方面都有点使不上劲的尴尬,乡镇政府实际上处于一种为部门“打工”的窘况。

  丽水景宁县一位在乡镇摸爬滚打多年的镇党委书记曾对记者说,在农村,别看乡镇党委、政府“一把手”挺风光,其实头上都顶着千斤重的责任。问题是,上级部门关键性权力没有下放。

  经济发展最迫切

  乡镇干部直接面对老百姓,一言一行老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路修得怎么样?保护生态如何?水、电通得怎么样?农村特色产业有没有扶持?老百姓收入有没有增加?还有计划生育……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盯着乡镇干部怎么办事。

  发展地方经济,成为乡镇党委书记、乡镇长们最迫切的工作内容。“虽说基层发展不能单纯看GDP,但实际上很多评比、排名,甚至评价一个干部的能力,还是看这个数据。”宁波一位镇长无奈地说,经济发达乡镇也有自己的难处,一边要想办法抓经济,一边要抓环保,难免会两难。今年下半年,节能降耗的压力特别大,指标都已经下达到我们乡镇一级,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完成。可是,企业怨言很多,因为限电,生产受到影响。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少乡镇“一把手”谈到,发展需要项目,需要资金扶持,需要用地指标,不能不跑部门,不能不寻路子。“虽说乡镇‘一把手’与县级部门的领导都是科级干部,但每到这个时候,就要拉下面子,热面孔要贴人家的冷面孔。”一位镇长说。一票否决最吓人

  安全生产、环境保护、节能减排、生态建设、计划生育、社会综治、招商引资、森林防火……每项工作都“特别重要”,每项工作都引入“一票否决制”。

  “上面千斤担,乡镇一肩挑。检查天天有,事事能摘帽。”不少乡镇领导如此描述工作中的烦恼。“突出工作重点,给干部压担子,并没错。但现在,上面动不动就出个专项检查、达标考核,动辄就与‘一票否决’挂钩,实在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位已在乡镇工作近10年的干部感叹, 乡镇变成单纯完成上级任务的工作机器,有限的人力资源大部分只能用来应付上级下达的各项指标任务。

  一些乡镇干部说,由于很多上级监管部门只设到县级,在镇里没有触角。而镇没有被赋予相关执法权,出了问题又要承担责任,被“一票否决”。当乡镇干部久了,最怕半夜电话响,提心吊胆哪里出问题。

  维稳压力最沉重

  群众的维权意识越来越强,这是好事,说明百姓民主意识增强。但对于乡镇干部来说,信访维稳已成为他们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杭州临安的一位镇党委书记感慨,如今强调问题在“一线解决”,矛盾在“一线化解”,也增加了基层维稳压力。

  “维稳是个筐,什么都往里装。”一说起这个话题,一些乡镇干部就有倒不完的苦水。“信访问题上,扣分可厉害了。特别是越级上访的,‘谁家的孩子谁抱回’,最后挨批的总是乡镇。所以,如果遇到上访、闹访的,即使花再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乡镇也要想办法去尾追劝阻,不敢怠慢。”一位镇党委书记无奈地说:“我们也别无他法,上面有考核的‘紧箍咒’,下面是老百姓的怨气,我们是‘夹’在中间,里外难做人。”

  一位分管信访的镇党委副书记举了个例子,一次解决一件棘手的信访案件,为了说服想越级上访的群众,他与上访群众同吃同住在镇会议室两天两夜。磨破嘴皮讲道理,商量解决的方案……最后终于让他们放弃了上访的想法,并且特事特办解决了问题。“能在上访前掌握信息还算幸运的,如果一时疏忽,没及时阻止,责任追究起来就麻烦了。”

  多数乡镇干部认为,目前,处访难,特别是历史遗留问题和涉及多个部门的信访件难以及时处理并回复,使一些矛盾越积越深。很多事不是乡镇一级能解决得了的,为了“零上访”的指标,有时候只能是头痛医头,脚痛治脚。征地拆迁最难事

  “最难的事,征地拆迁算得上吧。” 湖州德清的一位镇长深有感触,“我们乡镇要发展离不开工业,但工业项目不落地,经济发展无从谈起。而且旧城改造中,拆迁征地也避免不了,这是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对于群众利益诉求的多样化,这位“镇官”表示理解。“对于一些暂时想不通的拆迁户,要多一些耐心,多做工作。”他曾经为了说动一家拆迁户,自己带着乡镇干部先后5次上门做工作。“遇到通情达理的人还好,只要真心诚意地与他们说道理,一般最后都能让他们认理。如果遇到强硬的‘钉子户’,那可就麻烦,工程可能因此会长期搁置下来,开展不了,最终受损失的是绝大多数老百姓。”

  虽然工作难,但一谈起自己乡镇的发展,这些乡镇干部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言语中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干劲。一位从县机关调到乡镇工作两年的干部说,虽然乡镇的工作很辛苦,但与老百姓接触最直接,干的工作老百姓可以直接感受到,所以特别有成就感。

  这位镇长说,今年1至9月,镇财政收入比去年同期增长约19%,这意味着更多惠及百姓的民生工程可以上马了。本报记者 袁艳
 中国乡镇党委书记的酸甜苦辣:如何才能得民心? 2010年09月28日 08:49:22  来源: 人民日报  

乡镇党委书记必须平衡好发展的速度与质量之间的关系。 人民图片

  近日,人民日报收到一些乡镇党委书记来信,反映基层工作的酸甜苦辣,我们摘编如下。这虽不能代表乡镇主官的全部,但从这些心声中,我们看到了乡镇党委书记这个群体的酸甜苦辣,看到他们也渴望得到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党建周刊》编辑:

  你们好!

  农村税费改革以前,乡镇干部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农民“催粮派款”,有的地方使用强硬手段,干群关系紧张。如今千年“皇粮国税”全部免除,对农民种田还有各类补贴。因此,有些人包括上级领导都说,现在乡镇干部太好当了,其实,这是一种误会。

  乡镇政府从管理向服务转型过程中,上级的要求更高了、更多了、更严了;农业的形势更加多变,农村的情况更加多样,农民的诉求更加多元。乡镇干部的服务与各方的愿望还有差距,由此产生一些矛盾、压力和困惑。

  首先是维稳。乡镇处于行政的底层,顶头压着众多机关部门,下头直面千家万户。机构改革、企业改制、田地权属、村级债务等留下很多历史问题,一些人“信访不信法”,县里不行到省里,省里不行就进京。上面再一层一层“回转”通知,最后由乡镇一把手去领人。乡镇政府“能力有限,责任无限。”有些问题可依法依规圆满处理,有些属于不合理诉求,根本没法解决。

  其次是检查考核。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每根线都能“勒死人”。一个乡镇上要面对几十甚至上百个科局。有一天,上头同时来了7个检查团。我是书记,哪个都不敢怠慢,都要汇报,都要陪同,都要招待,还都得赔笑脸。

  一票否决项目太繁多,乡镇工作压力太大。最初,计划生育、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属于一票否决,后来基层组织建设、安全生产、森林防火……都进入一票否决之列,只要一项出错,一年就白干了。尤其是安全生产,执法由“条”上管,责任由“块”来担。出了事故,所在乡镇的书记、镇长是第一责任人,还可能为此丢“帽子”、进“局子”。乡镇干部都说,对安全生产,我们“一只脚在牢外,一只脚在牢里。”

  手机24小时开通,最怕半夜来电话。生了大病,没时间住院,也住不起。很多乡镇干部从上班第一天起,就注定要在那个乡镇干到退休,20年以上“乡龄”的大有人在。有的干部思想挣扎,埋头干吧,不知前途在哪里。不好好干吧,对不起群众,对不起组织,也对不起良心。客观环境就是这样,多数群众是可敬的,因此,天一亮还得爬起来,一大堆事在等着,书记不带头干怎么行!

  ——一名普通的乡镇干部

 

  神经末梢的大服务员

  在中国的“官员”序列中,乡镇党委书记怕算得上是“神经末梢”上的一个“主官”了。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行政级别,乡镇党委书记一般只有正科,主任科员而已;讲管辖范围,不少书记都管着几十里地,好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所以,有人说,乡镇党委书记是“芝麻官”顶着西瓜大的责任。

  最紧迫的任务,堪称发展。在乡村行走,随便问老乡:你这个乡镇,党委书记干得怎么样?他们最常态的反映恐怕有两条:一是这个人好不好接近,有没有架子,作风实不实;另一条,就是门前的烂泥路修了没有?年久失修的沟渠廓清了没有?村里的自来水通了没有?……而且,如果没什么事,乡民们是很少往乡镇大院里跑的,他们对乡镇干部尤其是乡镇党委书记的好恶判断,多半来源于这些具体的事情处理结果上。路、水、电,这些事儿看着不大,但对很多农村来说,这些就是乡镇发展的大事。这些事情做好了,得民心;做不好,丢民分。除此之外,富余劳动力往哪儿输出?农民收入水平怎么提高?特色产业怎么形成?快速发展与可持续发展怎么平衡?这些问题,也是乡镇党委书记不得不认真思考的“大题”。

  最沉重的压力,莫过于稳定。社会在快速行进中,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总是难免的。中国的稳定,首先源自拥有几亿农民的广阔农村的稳定。在农村,在基层,乡镇党委政府是化解社会矛盾、处理社会纠纷的早期“减压阀”。事实证明,很多问题如果在村里、在乡镇里就得到妥善的解决,得到了“救济”,谁又愿意不辞辛劳地往市里省里甚至北京跑?有的时候,人们最需要的,并不是物质上的倾斜、补偿,而是公平地对待、公正地处理,像秋菊打官司那样“讨一个说法”,甚至,就是几句温暖人心的话。在乡镇,书记是最大的“官”。有问题,找书记。所以,对乡镇党委书记来说,引来大项目落地是政绩,确保一方平安则是前提。

  最根本的宗旨,还是服务。不服好务,老百姓凭什么支持你、拥护你?服务型政府,不独在城里,更应在农村。在城乡统筹的宏大背景下,乡镇的服务功能被前所未有的放大了。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乡,这些良好的理念正在被很多地方努力实践着。而随着人们需求的增长和变化,乡镇所提供服务的数量跟质量也需要与时俱进。这一点,在已经先行一步的发达地区乡镇表现更为明显。当人们的温饱问题解决后,他们对乡镇服务的要求更高了。所以,我们能够看到,有的乡镇已经开始“花钱买服务”,这不单是精简机构的需要,也是服务趋向专业化的集中体现。理论上说,乡镇党委书记就是乡镇的“大服务员”,但在现实中,他们更需要做到的,是找准这个角色定位。

  乡镇“主官”该咋干?从本期开始,本刊将推出系列报道,关注乡镇党委书记这个特殊群体,了解他们的挑战与担当,品读他们的苦累与困惑,谋划他们的出路与方略,因为他们,直接与几万百姓相关,与我们广袤的农村有关。

  ——编 者

  乡镇是我国行政序列的底层,乡镇党委书记在百姓看来是个“官”,而他们自嘲“连芝麻官都算不上”。走访湖北一些乡镇,许多乡镇党委书记都有这样的信念: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几年下来,在这“一亩三分地”,总要干一些看得见、摸得着,上面点头、群众满意的事吧!“农民反感放空炮,只有靠实干,靠发展经济来回答。”1.

  农民增收有局限  调整结构有学问

  湖北省咸宁市咸安区双溪桥镇有5.6万人,在当地属于大镇,过去办乡镇企业小有名气。该镇党委书记兼镇长田海湖此前在一个小乡镇工作4年,去年6月来到这里任职。

  双溪桥镇共有耕地8万亩。“我们不缺耕地,愁的是怎样促进农民增收。”田海湖说。近些年国家惠农政策多,农民种田积极性提高。但是,粮食增产潜力有限,惠农补贴不可能继续大幅增加,打工收入是死数字。农民收入连续六七年较大幅度增加,基数很高了。因此,促进农民增收的渠道和空间十分有限。

  就是这些地、这些人,如何发掘新的“刺激”促进增收呢?田海湖说,8万亩耕地中有6万亩属于基本农田,其余是低丘改造的。只能在稳定粮食生产基础上,调整种植结构,提高每一亩的产出。

  过去个别地方调结构靠行政推动,张书记说种瓜,李书记让种豆,最后没市场。群众大骂,政府尴尬,留下很多笑话。对此,田海湖微微一笑:“我出身农家,了解农民。他们对干部推动的调结构天生反感,他们喜欢看别人怎么做,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邻县嘉鱼是蔬菜大县,主要品种是大白菜等大路菜。菜园四季不闲,每亩收入是单一稻谷的几倍。双溪桥镇杨堡村等有种辣椒的传统,“辣”得很有名气。镇里派人外出考察得出结论,辣椒属于精细菜、调味菜,各地一年四季都吃,市场很大。

  “调结构不能强行推动,要示范带动。”田海湖说,“我们先扶持大户,让他们发财,然后带动更多农户。”广东惠州人郑俊华今年40岁,他是杨仁村的女婿。2008年他到该村发展,听说当地人善种辣椒,不缺技术和土地,他于是种了12亩。当年亩产优质辣椒1万斤,每亩净收入1万元左右。郑俊华乐开了花,去年10月他一下子扩大到200亩。镇里把他列为示范户,新修两条生产路,完善灌溉沟渠。郑俊华说:这些基础设施耗资100多万元,是区里、镇里解决的。田海湖反复对他说:你种辣椒发财,我高兴。更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带动更多农户一起发财。

  如今郑俊华的辣椒基地已经带动了周边6个村湾共86个农户,每户种有2亩至26亩。杨仁村的樊亚梅种了5亩辣椒,“辣椒卖钱多,明年要接着种。”

  目前双溪桥镇已经建起3片共1000多亩蔬菜示范基地,发展辣椒等精细菜,计划发展到1万亩。镇农技站和示范户为散户提供技术服务,组织经纪人收购蔬菜,确保销路。

  田海湖说:“调结构要因地制宜,最关键的是市场,不能局限于一县一省,要放眼全国。市场千变万化,这是最大的挑战。我们最怕调出来的农产品卖不动,农民抱怨,无颜面对啊!”2.

  招商引资不容易  农民利益别忘记

  中部县域发展愿望迫切,是沿海产业转移的主要目的地,一些乡镇当然摩拳擦掌,希望发展工业,带动城镇化,拉动服务业。

  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让嘉鱼县簰洲湾一夜间名声大振。12年过去了,簰洲湾镇党委书记兼镇长余忠东说:水对簰洲湾来说是优势,也是忧事。

  簰洲湾镇2000年合并前仅有5个村,其中4个属于“工业村”,一些企业很红火,但大多是低端的建材企业,逐渐被市场淘汰。余忠东说:不搞工业不行,又不能再走小而散的老路。这里没有特色资源;三面环水,防汛压力大;区位优势不明显。“每次招商谈判都像过火焰山!”

  古代簰洲湾商船云集,号称“小汉口”,靠的就是水。余忠东说:我们要化害为利,围绕水来做文章,以商招商。去年底,余忠东从嘉鱼籍客商徐先生那里得知,三木集团计划在湖北布点,需建专用码头。簰洲湾有50多公里优良岸线,他们赶紧与三木电话联系。对方不太相信,余忠东让人把一些关键地点拍摄图片,发给对方看,并邀请实地考察。三木集团看了实景图,两次派人考察,今年2月决定落户。由此形成产业聚集效应,其上下游关联企业10多家,主动开始与簰洲湾接触洽谈。

  相比之下,通山县大路乡招商引资遇到的是“别样的烦恼”。

  大路乡一些村子离县城仅几分钟车程,2006年县里规划建设的开发区大部分位于该乡。近水楼台先得月,目前引进的83个项目有60个落户大路乡。该乡主持工作的党委副书记金大德说:我们这里招商形势还好,麻烦的是征地拆迁、项目建设等引发的纠纷。

  今年4月,一家医疗器械厂落户该乡一个小村,村里几个“狠人”给涉及征地的农户发放补贴,以此为交换,由他们独揽该厂附属工程建设,拿了好处的村民不得参与。一时闹得乌烟瘴气,影响项目建设,不少村民居然默认。乡里得知后,由金大德带人三次到该村做工作,对涉及征地的农户,除依法补偿外,还为一些困难户区别情况办理低保、救助等,免除其后顾之忧,最终平息风波。

  大路乡还创新对征地补偿政策,征地同时按一定比例返还一些土地,由村集体支配,为村民造福。西岗村6组被征地后,预留了40亩“造血田”。该村地处城郊,不愁开发。一些村民说:“这等于给我们留了一个福利小银行。”3.

  水利设施老化退化  长远大计谁来管

  长江、汉江两大河流经湖北,境内湖泊塘堰众多。然而,多个乡镇党委书记都为水利工程,尤其是老旧的农田水利设施发愁。

  如今,许多簰洲湾人仍对1998年7月底的长江溃口记忆犹新,湾内几万人的家园变成泽国。1999年以来,国家投入巨资对41.5公里的民堤进行加固,处理险工险段16处,大大提高簰洲湾民堤的防洪能力。俗话说:簰洲弯一弯,武汉水落三尺三。簰洲湾民堤实际上发挥着干堤的作用,对湾内居民以及武汉的安全至关重要,但民堤等级低、基础差,防汛能力有限。今年夏天,簰洲湾遭受历史罕见强降雨,内涝严重,全镇8万多亩农田受灾,大片水稻、玉米、芝麻等半腰泡在水里,一些南瓜漂浮水面,不少鱼塘漫水,农业生产损失严重。

  余忠东说:一个乡镇兴修水利的能力有限,我们四处奔走争取政策和资金。今年4月、7月和9月,湖北省省长李鸿忠三次到簰洲湾调研灾情和灾后生产,有关部门正在规划,将对一些水利工程进行提档升级。

  问起小水利建设,咸安区双溪桥镇党委书记田海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他说,现在农村的水利设施严重老化,70%的设施功能退化或丧失,在用设施中仅能发挥设计能力的30%。遇到高温要抗旱,遇到大雨就防涝。对小水利建设,村集体没有能力,农户干不了,也不愿投入。“说是分级负责,乡镇没有财力,能负什么责?”田海湖说,“农民对此意见最多,小水利老化已成为制约农业发展的大障碍。”

  对此,通山县大路乡党委副书记金大德也是忧心如焚,“农村许多塘堰沟渠、泵站急需维修,可乡里没有钱,农民不愿投工投劳。”今年7月14日当地下大雨,仰狮村附近一条河发洪水,将一段水泥路淘空。乡政府只好四处化缘,这边“讨”点水泥,那边争取几千元,把路修好。“这种应急修护,难以治本。”(记者 张志峰)、
聚焦乡镇"一把手":农民反感放空炮 发展才能得民心 2010年09月28日 08:31:06  来源: 人民日报  乡镇上接多个县直部门,下对几万老百姓,乡镇党委书记工作千头万绪,他们认为——发展才能得民心

乡镇党委书记必须平衡好发展的速度与质量之间的关系。

  乡镇是我国行政序列的底层,乡镇党委书记在百姓看来是个“官”,而他们自嘲“连芝麻官都算不上”。走访湖北一些乡镇,许多乡镇党委书记都有这样的信念: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几年下来,在这“一亩三分地”,总要干一些看得见、摸得着,上面点头、群众满意的事吧!“农民反感放空炮,只有靠实干,靠发展经济来回答。”

  1.

  农民增收有局限

  调整结构有学问

  湖北省咸宁市咸安区双溪桥镇有5.6万人,在当地属于大镇,过去办乡镇企业小有名气。该镇党委书记兼镇长田海湖此前在一个小乡镇工作4年,去年6月来到这里任职。

  双溪桥镇共有耕地8万亩。“我们不缺耕地,愁的是怎样促进农民增收。”田海湖说。近些年国家惠农政策多,农民种田积极性提高。但是,粮食增产潜力有限,惠农补贴不可能继续大幅增加,打工收入是死数字。农民收入连续六七年较大幅度增加,基数很高了。因此,促进农民增收的渠道和空间十分有限。

  就是这些地、这些人,如何发掘新的“刺激”促进增收呢?田海湖说,8万亩耕地中有6万亩属于基本农田,其余是低丘改造的。只能在稳定粮食生产基础上,调整种植结构,提高每一亩的产出。

  过去个别地方调结构靠行政推动,张书记说种瓜,李书记让种豆,最后没市场。群众大骂,政府尴尬,留下很多笑话。对此,田海湖微微一笑:“我出身农家,了解农民。他们对干部推动的调结构天生反感,他们喜欢看别人怎么做,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

  邻县嘉鱼是蔬菜大县,主要品种是大白菜等大路菜。菜园四季不闲,每亩收入是单一稻谷的几倍。双溪桥镇杨堡村等有种辣椒的传统,“辣”得很有名气。镇里派人外出考察得出结论,辣椒属于精细菜、调味菜,各地一年四季都吃,市场很大。

  “调结构不能强行推动,要示范带动。”田海湖说,“我们先扶持大户,让他们发财,然后带动更多农户。”广东惠州人郑俊华今年40岁,他是杨仁村的女婿。2008年他到该村发展,听说当地人善种辣椒,不缺技术和土地,他于是种了12亩。当年亩产优质辣椒1万斤,每亩净收入1万元左右。郑俊华乐开了花,去年10月他一下子扩大到200亩。镇里把他列为示范户,新修两条生产路,完善灌溉沟渠。郑俊华说:这些基础设施耗资100多万元,是区里、镇里解决的。田海湖反复对他说:你种辣椒发财,我高兴。更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带动更多农户一起发财。

  如今郑俊华的辣椒基地已经带动了周边6个村湾共86个农户,每户种有2亩至26亩。杨仁村的樊亚梅种了5亩辣椒,“辣椒卖钱多,明年要接着种。”

  目前双溪桥镇已经建起3片共1000多亩蔬菜示范基地,发展辣椒等精细菜,计划发展到1万亩。镇农技站和示范户为散户提供技术服务,组织经纪人收购蔬菜,确保销路。

  田海湖说:“调结构要因地制宜,最关键的是市场,不能局限于一县一省,要放眼全国。市场千变万化,这是最大的挑战。我们最怕调出来的农产品卖不动,农民抱怨,无颜面对啊!” 2.

  招商引资不容易

  农民利益别忘记

  中部县域发展愿望迫切,是沿海产业转移的主要目的地,一些乡镇当然摩拳擦掌,希望发展工业,带动城镇化,拉动服务业。

  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让嘉鱼县簰洲湾一夜间名声大振。12年过去了,簰洲湾镇党委书记兼镇长余忠东说:水对簰洲湾来说是优势,也是忧事。

  簰洲湾镇2000年合并前仅有5个村,其中4个属于“工业村”,一些企业很红火,但大多是低端的建材企业,逐渐被市场淘汰。余忠东说:不搞工业不行,又不能再走小而散的老路。这里没有特色资源;三面环水,防汛压力大;区位优势不明显。“每次招商谈判都像过火焰山!”

  古代簰洲湾商船云集,号称“小汉口”,靠的就是水。余忠东说:我们要化害为利,围绕水来做文章,以商招商。去年底,余忠东从嘉鱼籍客商徐先生那里得知,三木集团计划在湖北布点,需建专用码头。簰洲湾有50多公里优良岸线,他们赶紧与三木电话联系。对方不太相信,余忠东让人把一些关键地点拍摄图片,发给对方看,并邀请实地考察。三木集团看了实景图,两次派人考察,今年2月决定落户。由此形成产业聚集效应,其上下游关联企业10多家,主动开始与簰洲湾接触洽谈。

  相比之下,通山县大路乡招商引资遇到的是“别样的烦恼”。

  大路乡一些村子离县城仅几分钟车程,2006年县里规划建设的开发区大部分位于该乡。近水楼台先得月,目前引进的83个项目有60个落户大路乡。该乡主持工作的党委副书记金大德说:我们这里招商形势还好,麻烦的是征地拆迁、项目建设等引发的纠纷。

  今年4月,一家医疗器械厂落户该乡一个小村,村里几个“狠人”给涉及征地的农户发放补贴,以此为交换,由他们独揽该厂附属工程建设,拿了好处的村民不得参与。一时闹得乌烟瘴气,影响项目建设,不少村民居然默认。乡里得知后,由金大德带人三次到该村做工作,对涉及征地的农户,除依法补偿外,还为一些困难户区别情况办理低保、救助等,免除其后顾之忧,最终平息风波。

  大路乡还创新对征地补偿政策,征地同时按一定比例返还一些土地,由村集体支配,为村民造福。西岗村6组被征地后,预留了40亩“造血田”。该村地处城郊,不愁开发。一些村民说:“这等于给我们留了一个福利小银行。”3.

  水利设施老化退化

  长远大计谁来管

  长江、汉江两大河流经湖北,境内湖泊塘堰众多。然而,多个乡镇党委书记都为水利工程,尤其是老旧的农田水利设施发愁。

  如今,许多簰洲湾人仍对1998年7月底的长江溃口记忆犹新,湾内几万人的家园变成泽国。1999年以来,国家投入巨资对41.5公里的民堤进行加固,处理险工险段16处,大大提高簰洲湾民堤的防洪能力。俗话说:簰洲弯一弯,武汉水落三尺三。簰洲湾民堤实际上发挥着干堤的作用,对湾内居民以及武汉的安全至关重要,但民堤等级低、基础差,防汛能力有限。今年夏天,簰洲湾遭受历史罕见强降雨,内涝严重,全镇8万多亩农田受灾,大片水稻、玉米、芝麻等半腰泡在水里,一些南瓜漂浮水面,不少鱼塘漫水,农业生产损失严重。

  余忠东说:一个乡镇兴修水利的能力有限,我们四处奔走争取政策和资金。今年4月、7月和9月,湖北省省长李鸿忠三次到簰洲湾调研灾情和灾后生产,有关部门正在规划,将对一些水利工程进行提档升级。

  问起小水利建设,咸安区双溪桥镇党委书记田海湖的眉毛拧成了一团。他说,现在农村的水利设施严重老化,70%的设施功能退化或丧失,在用设施中仅能发挥设计能力的30%。遇到高温要抗旱,遇到大雨就防涝。对小水利建设,村集体没有能力,农户干不了,也不愿投入。“说是分级负责,乡镇没有财力,能负什么责?”田海湖说,“农民对此意见最多,小水利老化已成为制约农业发展的大障碍。”

  对此,通山县大路乡党委副书记金大德也是忧心如焚,“农村许多塘堰沟渠、泵站急需维修,可乡里没有钱,农民不愿投工投劳。”今年7月14日当地下大雨,仰狮村附近一条河发洪水,将一段水泥路淘空。乡政府只好四处化缘,这边“讨”点水泥,那边争取几千元,把路修好。“这种应急修护,难以治本。” 近日,本报收到一些乡镇党委书记来信,反映基层工作的酸甜苦辣,我们摘编如下。这虽不能代表乡镇主官的全部,但从这些心声中,我们看到了乡镇党委书记这个群体的酸甜苦辣,看到他们也渴望得到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党建周刊》编辑:

  你们好!

  农村税费改革以前,乡镇干部的主要任务就是找农民“催粮派款”,有的地方使用强硬手段,干群关系紧张。如今千年“皇粮国税”全部免除,对农民种田还有各类补贴。因此,有些人包括上级领导都说,现在乡镇干部太好当了,其实,这是一种误会。

  乡镇政府从管理向服务转型过程中,上级的要求更高了、更多了、更严了;农业的形势更加多变,农村的情况更加多样,农民的诉求更加多元。乡镇干部的服务与各方的愿望还有差距,由此产生一些矛盾、压力和困惑。

  首先是维稳。乡镇处于行政的底层,顶头压着众多机关部门,下头直面千家万户。机构改革、企业改制、田地权属、村级债务等留下很多历史问题,一些人“信访不信法”,县里不行到省里,省里不行就进京。上面再一层一层“回转”通知,最后由乡镇一把手去领人。乡镇政府“能力有限,责任无限。”有些问题可依法依规圆满处理,有些属于不合理诉求,根本没法解决。

  其次是检查考核。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每根线都能“勒死人”。一个乡镇上要面对几十甚至上百个科局。有一天,上头同时来了7个检查团。我是书记,哪个都不敢怠慢,都要汇报,都要陪同,都要招待,还都得赔笑脸。

  一票否决项目太繁多,乡镇工作压力太大。最初,计划生育、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属于一票否决,后来基层组织建设、安全生产、森林防火……都进入一票否决之列,只要一项出错,一年就白干了。尤其是安全生产,执法由“条”上管,责任由“块”来担。出了事故,所在乡镇的书记、镇长是第一责任人,还可能为此丢“帽子”、进“局子”。乡镇干部都说,对安全生产,我们“一只脚在牢外,一只脚在牢里。”

  手机24小时开通,最怕半夜来电话。生了大病,没时间住院,也住不起。很多乡镇干部从上班第一天起,就注定要在那个乡镇干到退休,20年以上“乡龄”的大有人在。有的干部思想挣扎,埋头干吧,不知前途在哪里。不好好干吧,对不起群众,对不起组织,也对不起良心。客观环境就是这样,多数群众是可敬的,因此,天一亮还得爬起来,一大堆事在等着,书记不带头干怎么行!

  ——一名普通的乡镇干部  神经末梢的大服务员

  在中国的“官员”序列中,乡镇党委书记怕算得上是“神经末梢”上的一个“主官”了。这个“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论行政级别,乡镇党委书记一般只有正科,主任科员而已;讲管辖范围,不少书记都管着几十里地,好几万甚至几十万人。所以,有人说,乡镇党委书记是“芝麻官”顶着西瓜大的责任。

  最紧迫的任务,堪称发展。在乡村行走,随便问老乡:你这个乡镇,党委书记干得怎么样?他们最常态的反映恐怕有两条:一是这个人好不好接近,有没有架子,作风实不实;另一条,就是门前的烂泥路修了没有?年久失修的沟渠廓清了没有?村里的自来水通了没有?……而且,如果没什么事,乡民们是很少往乡镇大院里跑的,他们对乡镇干部尤其是乡镇党委书记的好恶判断,多半来源于这些具体的事情处理结果上。路、水、电,这些事儿看着不大,但对很多农村来说,这些就是乡镇发展的大事。这些事情做好了,得民心;做不好,丢民分。除此之外,富余劳动力往哪儿输出?农民收入水平怎么提高?特色产业怎么形成?快速发展与可持续发展怎么平衡?这些问题,也是乡镇党委书记不得不认真思考的“大题”。

  最沉重的压力,莫过于稳定。社会在快速行进中,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总是难免的。中国的稳定,首先源自拥有几亿农民的广阔农村的稳定。在农村,在基层,乡镇党委政府是化解社会矛盾、处理社会纠纷的早期“减压阀”。事实证明,很多问题如果在村里、在乡镇里就得到妥善的解决,得到了“救济”,谁又愿意不辞辛劳地往市里省里甚至北京跑?有的时候,人们最需要的,并不是物质上的倾斜、补偿,而是公平地对待、公正地处理,像秋菊打官司那样“讨一个说法”,甚至,就是几句温暖人心的话。在乡镇,书记是最大的“官”。有问题,找书记。所以,对乡镇党委书记来说,引来大项目落地是政绩,确保一方平安则是前提。

  最根本的宗旨,还是服务。不服好务,老百姓凭什么支持你、拥护你?服务型政府,不独在城里,更应在农村。在城乡统筹的宏大背景下,乡镇的服务功能被前所未有的放大了。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乡,这些良好的理念正在被很多地方努力实践着。而随着人们需求的增长和变化,乡镇所提供服务的数量跟质量也需要与时俱进。这一点,在已经先行一步的发达地区乡镇表现更为明显。当人们的温饱问题解决后,他们对乡镇服务的要求更高了。所以,我们能够看到,有的乡镇已经开始“花钱买服务”,这不单是精简机构的需要,也是服务趋向专业化的集中体现。理论上说,乡镇党委书记就是乡镇的“大服务员”,但在现实中,他们更需要做到的,是找准这个角色定位。(记者 张志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