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贤齐扇子门播放视频:郭克莎：纠偏是城市化的当务之急

郭克莎

【获奖者简历】

郭克莎，男，1992年毕业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经济系，获经济学博士学位。1998－1999年曾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做高级访问学者。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外商投资企业研究会副会长，中国投资协会政策委员会常务理事等职。

曾获孙冶方经济科学奖著作奖和论文奖，中国社会科学院优秀科研成果奖、中国发展研究奖、以及其他学术奖励共10多项。1996年被授予中国社会科学院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称号，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入选国家人事部百、千、万工程第一、二层次优秀人才。

曾主持过多项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研究项目和中国社会科学院重点研究课题，主持和参加过20多项企业和地区的发展、改革研究项目和规划设计。已出版个人专著和合著11部，发表学术论文和分析性文章300多篇。主编过《企业竞争焦点文库》丛书、《21世纪中国经济焦点系列》丛书、《国内外著名企业经营和管理案例》丛书、《中国企业最佳年度案例》丛书、《MBA课程全新读本》丛书、以及《国际经济贸易惯例辞典》等工具书。

中国社会科学院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郭克莎： 纠偏是城市化的当务之急

闻郭克莎在离首都机场不远的国家会计学院，参加科技部的一个论证会，记者一下飞机，就直奔国家会计学院，在一间教室里与获奖者郭克莎面对面进行了一次采访。

研究城市化问题的切入点

记者：郭博士，在飞机上，我已认真地阅读了你的获奖论文，感到你好像用了一个逆向思维的方法，对一段时间以来较为流行的说法——我国城市化建设滞后与工业化，进行了反证。某种意义上可以把这理解为是一种证伪吗？你的现实针对性是什么？

郭克莎：现在有些提法，认为我们的城市化建设滞后，即城市化滞后于工业化，比其他国家落后了很多，要加快城市化进程。这其实是一个笼统的说法，真要搞清楚什么叫城市化滞后，需要对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关系作一个较为充分的考察。

现在，各个地区都加快了城市化的进程。但究竟我们国家的城市化是不是滞后，滞后到什么程度，要怎么样理解这种“滞后”？这是当今城市化问题的原点，也是面临的现实问题，也就成了我当初研究这个问题的切入点。

说句实话，城市化不是盲目推进的，它必须和工业化协调发展。我研究的这个问题，是一个大问题，我所切进去的仅仅是经济学分析这个角度。运用经济学工具，从国际国内的城市化的情况比较分析入手，现实意义很明显，就是如何认识城市化水平和工业化指标的比重，当然也想找出一个新标准。

关于我国城市化与工业化的关系

记者：我看到你的论文中有许多国外的城市化情况的考察与分析，重点是观察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关系，那么你得出了城市化明显落后于工业化的结论了吗？

郭克莎：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我对1952年到2000年，40多年的城市化发展做了实证分析。其中也可以看出来，改革开放25年来沿海地区的城市化非常快，工业化也快。就广东来说，城市化比较快，也是因为工业化的带动。在珠三角地区，像东莞、佛山、包括深圳，这些城市原来的规模都很小，扩张完全是因为工业化。在工业化过程中，通过引进外资，发展制造业，工业化的速度非常之快，很自然地，原来的乡村小镇，都变成小城镇或者中大城市。深圳原来是一个渔村，是工业的扩张拉动了城市扩张，整个城市通过工业化发展起来了。

但是在这个工业化过程中，城市化是否滞后？深圳是一个特例，从全国范围来说，我分析的结果认为，我们国家的城市化并没有太滞后于工业化，只是二者之间存在着一些偏差。问题在于采用什么样的标准。按照国际一般模式比较，我国在相同的人均收入水平上，以工业增加值比重衡量的工业化水平超前，而城市化水平没有滞后；但以工业的产值比重来衡量，则城市化水平明显滞后。以产值结构水平为依据，与不同收入国家比较，我国的城市化水平严重滞后；而以就业结构水平为依据，则城市化进程存在着一定偏差。

提高非农产业就业的比重

记者：在你的概念中，似乎充分就业才能带动城市化，就业与城市化的关系这么重要？

郭克莎：是，因为这是一个城市化中的一个根本性的问题，也是城市化与工业化协调发展的问题。如果城市化加快之后，工业化没有加快，就业跟不上，城市化也是一座空城。很多地方建了许多空城，产生“返农”现象。一些省市想加快城市化，就让一些房地产公司盖了很多房子，低价卖给农民，让他们进城。但是他们进来后，住了一段时间发现没有工作可做，城市的生活水平太高，他只好又回去。

因而，城市化必须有规划，需要合理的来加快，需要解决城市的失业问题。要大大的加快我们的城市化进程，就要通过政策和体制改革来解决我们的偏差，需要考虑工业化中第二和第三产业的就业比重，用这个标准来衡量我们的工业化水平，再以这个水平为依据，来判断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关系。就是说，只有第二三产业，即非农产业就业的比重提高之后，城市化才能相应的加快。

其实这个问题，国外就有。按照各国经济结构转变的趋势进行分析，经典理论概括的工业化与城市化关系的一般变动模式为，在人均收入水平上升的情况下，工业化的演进导致产业结构转变，进而带动城市化程度的提高。工业化导致的产业结构转变的一个特点是，人均GNP达到500美元前，生产比重的上升较快；而人均GNP超过500美元之后，就业比重的上升明显加快。这实际意味着很多劳动力进入工业化部门和服务业后，就自然而然地带动城市化了。

服务业的发展与城市化的发展有明显的相关性，我认为目前看来，盲目发展城市化，以期望带动服务业的发展，也是不合适的。人们只有有了工作，才会在城市里住下来。谁来为进城的人提供工作？当然首推工业化以及相适应的服务业。城市化与工业化的相关性是不能人为改变的。许多发达国家的进程，都是表现为新兴的工业扩张，紧随其后的是相应的服务业扩张，农民进城有了工作，才是真实的城市化进程。

服务业是最大的提供就业机会的部门

记者：我觉得你好像把“三农问题”搬到城市化与工业化的关系中来了。中国人口这么多，在城乡二元结构中，就业的准备军，农村劳动力的转移问题又那么突出，而工业化往往与密集的大规模投资分不开，解决那么多人就业靠什么？

郭克莎：我们国家存在的主要问题是服务业的比重低，服务业的就业比重也比较低，非农的就业人口占的比重很低。主要问题是服务业没有发达，很多新兴服务业没有跟上发展。像深圳、广州、上海这些地方，发展比较快，但新兴产业如服务业的发展也滞后，没有跟上。根据我国的国情，要提高非农产业的就业机会，就主要靠提高服务业的就业，因为现在工业的就业人口增长很慢，几乎不增加了。

越来越大的问题在于，现在企业向大型化发展，技术和资本明显向产业化发展，技术水平提高了，就业密度就在降低。这样的话，工业化带来的就业机会比城市化要少。

这是因为产业结构升级，现在一般都朝两个方向发展，科技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很多企业为了提高技术含量，把很多资本都投到硬件上去了。我们国家这几年工业增长了，但就业机会却没有怎么增长，就说明了这个问题。所以非农就业主要靠服务业。

应该把就业放在城市化之前

记者：既然某种意义上投资与就业关系是矛盾的，工业化带来的就业机会比城市化要少，加速发展城市化不见得就有错吧？

郭克莎：我认为，只有增加了非农的就业，才能使工业化和城市化协调发展，才能合乎规律地加快我们的城市化进程。这需要各地把就业问题的考虑，放在城市化之前。就业是个社会问题，在我们国家同时也是一个政策问题，会影响社会的稳定。重视就业问题，就要从实际情况出发，发展一些技术密集和劳动密集相结合的行业。我们不能光选择技术和劳动同时密集的行业，而是要选择技术和资本同时密集的行业。另外，需要重视的是允许民间资本进入我们说的服务业。

深圳、广州同样不可以盲目加快城市化

记者：像深圳、广州这些城市目前的发展，应该注意些什么？

郭克莎：我也是广东人。如果要我提建议的话，就是现在不要盲目加快城市化。珠三角到了这个阶段了，从消费结构升级，从产业结构升级来看，它需要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内地与香港签署的紧密贸易安排，其中也有个香港服务贸易北进的机遇，深圳应抓住这一机遇，大力发展现代服务业，发展有质量的城市化。

现代服务业一方面能带动消费，另一方面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同时还能增加就业。如果服务业没有发展好，那么这个城市的功能就不算完善。像深圳这样的南方城市，是比较完善的，但是深圳的新兴服务业还是很有发展的空间。深圳的消费水平比较高，那么它的消费结构的升级也比较明显，所以消费性的服务业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发展高科技产业与发展服务业不矛盾

记者：从进入90年代开始，深圳一直在致力发展高科技产业，那么这个高科技工业与新兴服务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郭克莎：正是高科技工业的发展，才需要新兴服务业的支撑。我在十年前，给深圳作过高科技产业发展的规划，高科技行业在发展的初期，需要新兴服务业的支撑，这点非常重要。高新科技企业初期都是中小型企业，甚至2－3个人就可以了，包括硅谷的高科技企业也是这样的，越是在这样一个创业的时候，越是需要新型服务业的支持，包括从金融保险到科技服务。高新技术行业的发展是工业化升级的重要表现，同时它也需要现代服务业，特别是现代生产型的、科技型的服务。

中国社会科学院产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郭克莎以《工业化与城市化关系的经济学分析》获奖

【获奖作品观点摘要】

在经济学的研究中，工业化是现代经济发展的一个特定阶段，库兹涅茨把它看作现代经济增长的同义语；而城市化则是现代经济发展的一个必然结果，是伴随着现代经济增长而产生的经济现象。因此，二者之间是一个相互联系、不可分割的统一体，共同反映了经济发展的基本进程。

在很多发展经济学家看来，工业化是一种以工业（或制造业）为中心的非农产业迅速增长及比重上升的过程，这个进程可以等同于经济发展的进程；而城市化作为一种城市人口迅速增长及比重上升的过程，可以被看作反映工业化程度或经济发展程度的一项内容甚至一项指标。从这个角度看，不仅工业化与城市化是同一的，而且广义的工业化还包括了城市化。

从经济学的角度分析，工业化对城市化具有明显的带动作用。第一，工业化从生产方面带动了城市化。工业的发展带动了规模经济的发展，产生了越来越明显的聚集效应。从聚集效益到聚集效应到聚集经济，工业化的进程带动了人口和经济的集中从而城市化的发展。

从消费需求的角度看工业化也能带动城市化。工业化的演进带动了经济高速增长、人均收入水平和消费水平的上升，引起了社会消费结构和消费方式的变化；而消费需求的变化又引起了市场规模和区域市场的变化，对城市的扩张和城市化的演进提出了内在要求。

工业化从结构转变方面带动了城市化。在工业化过程中，工业并带动服务业的产出比重不断上升，相应地，劳动力由农业向工业及其他非农产业转移，这种生产结构和就业结构的转变有力地带动了农村城镇化和城市的发展。根据各国普遍存在的传统的城乡产业分工模式，乡村主要从事农业，城市主要从事非农产业，因而产业结构的转变必然导致城乡结构的变迁。

在经济学家眼中，工业化与城市化是一种循环互推关系，两股力量在循环因果关系中相互作用，其中任一方面的变化都会导致另一方面发生变化。比如，工业的发展带动了相关产业的扩张，引起了市场规模的扩大，从需求和地域两方面促进了城市化的发展；而城市的发展带动了劳动力、资本、技术、信息等生产要素的聚集，形成了生产扩张的有利条件，反过来支持了工业化的进一步发展。

工业化对城市化的带动效应，主要取决于工业化对非农化的拉动效应。工业化过程中城市化率的上升，不仅与工业比重的上升有关系，而且更多的是与非农产业的比重上升相联系，其中服务业的比重变化起了很大的作用。随着工业化演进到较高阶段，这个趋势越来越明显，服务业的比重上升对城市化进程产生了更大的影响，因为与工业相比，服务业发展对非农产业的就业增长具有更强的带动效应，而非农产业的就业增长比产出增长更直接地作用于城市化进程。从这个角度看，如果工业化对非农化尤其是服务化（包括服务业的发展和服务部门的产业化）的拉动效应较大，对城市化的带动效应就较强，反之，如果工业化过程对非农化尤其是服务化的拉动效应较小，对城市化的带动效应就相应地较弱。

我国工业化的偏差主要表现在：工业产值比重片面上升，超过了人均收入水平上升所引起的需求结构变动的要求；工业化过程中服务业发展滞后，影响了非农产业就业的增长。这些偏差导致工业化进程不能有效地带动就业结构和消费结构的转变，从而带动城市化的进程。而城市化率主要随着就业结构的非农化而变动，则是一种符合经济规律的现象，即使这个进程相对缓慢，也不是城市化本身的偏差。

根据国际经验，城市化率一般在30％至70％之间处于加快上升时期，在这个时期中，城市化速度最快的时段落在前期（30％－50％之间）还是后期（50％－70％之间），主要取决于非农产业就业比重的变化趋势。从现在到2010年，如果我国的服务业能够以高于90年代的速度迅速扩张，有可能拉动非农产业的就业比重上升10－12个百分点，相应地，可以带动城市化率上升10个百分点左右。在这个过程中，服务业的加快发展可以启动服务业就业与城市化进程相互促进、加速演进的链条。

所谓实现农村工业化向城镇工业化的转变，就是根据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内在关系，在农村工业化发达的地区，加快小城镇和小城市的发展，将非农产业就业比重很高的农村区域升格为城镇或城市区域，将已经长期从事非农产业的人口转变为城镇人口，同时，沟通和加强乡镇小企业与城市大工业的联系，推进企业的购并和联合，提高企业的规模经济水平，并带动非农产业的就业增长和农业剩余劳动力的转移。

应当全面发展城市服务业尤其是大城市的各种现代服务业，以此带动城市居民消费需求的扩大和消费结构的升级，并促进城市化的发展和城市整体水平的提高。对于已经长期工作和生活在城市的农村劳动力及其家属，要适应城市发展的趋势而有步骤地将其转变为城市人口，并根据城市经济运行的需要相应扩大城市的规模。（杨柏辑）

【专家点评】

很有研究价值

胥和平

从理论的角度而言，郭克莎的研究价值在于，发现了我国城市化率的上升与工业产值比重上升的相关性较低，而与就业结构变化的相关性较强。他通过对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变动关系的精心考察，得出了新的结论，那就是工业化对城市化的带动效应，主要取决于工业化对非农化的拉动效应。

从发展的现实来看，我国的工业化过程具有特殊性质，因此，不应以非农产业的就业比重来反映我国工业化的实际水平，才能进行合理的国际比较并判断我国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关系。

因此，郭克莎提出的我国城市化率低的基本原因是非农产业的就业比重低，要想提高非农产业的就业比重，就要下力气改变服务业发展滞后的问题。他的重要概念是通过加快服务业发展来带动城市化，而不是相反，将重点放在依靠加快城市化来促进服务业发展上。

有四层理论意义

赵英

作为一个有作为的经济学家，郭克莎这是第二次获奖。

我认为，郭克莎这个成果的理论意义有四层：第一，深入分析了中国城市化的状态；第二，结合国际的情况，根据中国的特殊国情，对中国城市化进程的特点进行了解释；第三，对于农村、农民和城市化，工业化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深入清楚的分析；第四，对我们今后城市化和农村政策的制定都有进一步往前推动的意义，成了政策的理论背景和依据。

我们要提倡经济学家根据中国国情来解释中国的问题。不要老是拿国外的理论来套。郭克莎包括许多孙冶方经济科学奖获奖者的可贵之处就是结合中国国情，用中国的资料来对中国的问题进行解释。 (深圳商报记者杨柏综合开发研究院邹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