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打八不打

　　一、当今诸家之间传抄的错误  

　　笔者从国内出版的武术书藉中选出有代表性的七种作为例证，以最近出版的《中国武术拳械录》作为样本，其余六例以出版先后顺序列出，六例之中打法名称与样本打法名称相同者不列，不同和有误之处列出。  

　　1．《中国武术拳械录》(以下简称《拳械录》，1993年6月，人民体育出版社出版)内载“八打”为：“一打眉头双睛，二打唇上人中，三打窜腮耳门，四打臂后骨缝，五打肋内肺腑，六打撩阴高骨，七打合膝骨胫，八打破骨千金”。“八不打”为：“一不打太阳为首，二不打对正锁口，三不打中心两臂，四不打两肋太极，五不打海底撩阴，六不打两肾对心，七不打尾闾风府，八不打两耳扇风”。 2《嵩山少林拳法》(简称《少林拳法》，1982年12月，山东教育出版社出版)载：(1)“八打”：“……三打串腮耳门，四打背后骨缝，五打肺腑胸膛……七打鹤膝虎胫，八打破骨千斤”。(2)“八不打”：“……二不打正对锁口……七不打尾闾缝府……”。  

　　3．《少林拳技击》(简称《少技》，1983年10月，黑龙江省武术协会编写)中《少林拳技击歌诀》一文载：“八打八不打部位及关系”，其中“‘八打’……(7)为磕膝虎头……”；…八不打’……”(3)两肋太枢，(4)两肾……(6)对心锁口……”。  

　　4．《武术击打部位的解剖学分析——也谈“八打、八不打”》(简称《武击》，1987年6月全国武术研讨会获奖论文。近日看到此文被《武术科学探秘》一书所收，该书由人民体育出版社出版)。此文载：“八打”“……三打背后骨缝，四打鹤膝虎头……七汀肉肋肺腑……”；“八不打”“……二不打对心锁口，三不打中心两闭……八不打尾闾丰府”。  

　　5.《中国武术实用大全》(简称《实用大全》，1990年8月，今日出版社出版)。书中《武术攻防基本技术技法》一文载：“何谓‘八打’、‘八不打’?……清·升霄道人着《短打秘钥》，载其诀云：八打：‘……四打背后骨缝……七打鹤膝虎头……’。八不打：‘……三不打中心内壁……”’。6．《中国武术大辞典》 (简称《辞典》，1990年9月，人民体育出版社出版)。书内《基本技法》一文载：“‘八打’……四打背后骨缝……七打鹤膝虎颈……；‘八不打’……三不打中心两壁……七不打尾闾缝府 7．《秘门螳螂拳》(简称《秘门》，1991年4月，北京体育出版社出版)内《螳螂拳的拳宗》一文载：“八不打”“对睛锁口，中心两壁，两肋肺腑……两腰两肾” (八不打原文缺少一打)；“八打”“……鼻下人中……背后骨缝，曲池双臂……鹤膝虎胫”。  

　　以上七例中，相差只是各别字及字面音义之间差异。  

　　二、“古本”与“流行”中的打法诀之比照  

　　《棍棒鞭全谱》(简称《全谱》，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四月二十日手抄本)中《螳螂门短打部位之诀》一文载：“一不打顶穴，二不打扇风，三不打锁口，四不打心口，五不打后心，六不打两肋，七不打胆(丹)田，八不打取宝。”“一打太阳为首，二打唇上人中，三打单耳扇风，四打破骨干金，五打两旁肋梢，六打撩阴高骨，七打尾吕(注：吕，脊骨也，象形，见《说文解字》，在此句中是本字)风府，八打破膝千金”。  

　　上面的“八不打八打”为什么是二字句和四字句?这是因为“八不打”中“顶穴”、“两肋”等是不能构成四字句的。但“取宝”、“扇风”等在《全谱》“短打图势”中本来就是四字句“海底取宝”、“两耳扇风”的，在“八不打”这一格式内，是为了字句整齐，格式规整。  

　　此打法诀，也不是无误可指的十全之本，但据笔者二十余年查考，此本在螳螂门的资料中是最原始的手抄本，可信度极高。在《全谱》中，“八打八不打”很明了，又有图示及拳论加以解释，如不打“扇风”、“取宝”、“两肋”，图势论中讲“他使海底取宝，我使两耳扇风”，“双手上耳命不全”。又一势讲“回头连步取硬肋”，此势的“硬肋”，就是指“六不打两肋”而言。武行中讲“双拳回到拳窝护两肋，御防对方掏两肋”，这两肋有硬肋和软肋(肋梢)之分。“硬肋”如上所说，“软肋”在“八打”中，就是打“两旁肋梢”——医学讲的肋软骨(肋弓至12肋间)  

　　当今“流行”的“八打八不打”，有所指部位不明确者，力点就不清，按字面语句去释义只能产生以错释错之误。而《全谱》中的“八打八不打”简单明了，通俗易懂，部位明确，打击力点清楚。  

　　三、“流行”本中杜撰字句及赘语  

　　《拳械录》内“八打”中的“眉头双睛”、“穿腮耳门”、“合膝骨胫”，按字面看，每一打是两个部位，打击力点不清楚，叫人无所适从。“眉头双睛”是杜撰名称，“穿腮耳门”应是“单耳扇风”，“合膝骨胫”应是“破膝千金”。“唇上人中”、“撩阴高骨”、“破骨干金”，此三打部位明确，打击力点清楚。“臂后骨缝”，此打部位不明，打击力点不清。“肋内肺府”，此打部位笼统，又是指身体内部，让人难以理解。“八不打”中的“两肋太极”、“两肾刘‘心”，此二不打部位不明了，本应是“不打两肋”和“不打后心”。而“中心两臂”，望文生不出义，有人只能硬性释之不确之义。“太阳为首”，“两耳扇风”，“尾闾风府”，“海底撩阴”，其中“海底撩阴”，在螳螂门拳谱和拳师口语中称为“海底取宝”。  

　　其它六例错误与《拳械》略同，但《武击》内中有释义，其错误更大；《秘门》字句错乱，臆断成份太浓，因篇幅所限不 流行的“八打八不打”内中错误主要源于《少林衣钵真传》(又称《短打秘钥》)咸丰五年(1855年)重订增补的手抄本中，“语近赘累，当非原作”(唐豪语)，其错误影响之广不言而喻。如果不加纠误甄别，将会继续以讹传讹。 

         八打八不打正义八打八不打，是中国武术中一句相当古老的拳谚，它提供人们在拳术技击时的一个重要原则。「八打」指与人搏斗时，打之能让对手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使之易于制服的部位；「八不打」指打之易使对手残废，甚至伤重而死的部位。「八打八不打」提醒我们，当自己遇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出手绝对不能留情，令一方面，自己尤须将这些部位防护好，以免遭受攻击。记载「八打八不打」的着作极多，但是在内容上则不尽相同，而且几乎都没有详细说明，光看「八打八不打」的字面意义，实在令人难以理解所指为何。笔者在此举例几个常见的版本，互相比较它们之间的差异，指出其中不合理的错误，并将笔者所认知的「八打八不打」部位简单地与大家说明。笔者最近读到〈古拳谚中：八打与八不打的初探〉一文，其中所述「八打八不打」的部位如下（注一）：八打：一打眉尖双眼，二打唇上人中，三打背后骨缝，四打鹤膝虎头，五打破千斤骨，六打穿腮耳门，七打肉肋肺腑，八打撩阴高骨。八不打：一不打太阳为首，二不打对心锁口，三不打中心两闭，四不打两肋太极，五不打海底撩阴，六不打两耳扇风，七不打海底撩阴，八不打尾闾丰府。以上所述「八打八不打」，不仅与笔者多年习武之认知有所出入，而且可以说是笔者所看过最差的版本，什　叫「破千斤骨」、「肉肋肺腑」、「中心两闭」？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不知所云！诸位看看下列其它版本，就不难理解〈古拳谚中：八打与八不打的初探〉错得有多离谱了。清代升霄道人的《短打祕钥》（注二），是目前已知最早记录此句谚语的着作，康戈武《中国武术实用大全》引文并注解如下（注三）：八打：一打眉头双睛（指眉弓与眼睛），二打唇上人中（指人中穴），三打穿腮耳门（指腮部和耳门），四打背后骨缝（指肩胛骨内外缘），五打肋内肺腑（指两肋），六打撩阴高骨（指耻骨），七打鹤膝虎头（指髌骨），八打破骨千金（指　骨）。八不打：一不打太阳为首（指太阳穴），二不打对正锁口（指胸口剑突），三不打中心内壁（硬肋与软肋连接处），四不打两肋太极（指两腋），五不打海底撩阴（指下阴），六不打两肾对心（指腰眼），七不打尾闾风府（指　尾骨），八不打两耳扇风（指耳门）。康戈武先生的版本，因有古籍作为根据，所以比较接近传统武人的说法，而且还加了注解方便读者理解，这份用心是值得赞赏的，但是原文和注解仍有不少地方需要修正，这个稍后再一并讲解，我们再看张祥三《七星螳螂拳》的记载（注四）：八打：一打眉头双睛，二打鼻下人中，三打穿腮耳门，四打背后骨缝，五打曲池双臂，六打撩阴高骨，七打鹤膝虎胫，八打破骨千斤。八不打：一不打太阳为首，二不打对睛锁口，三不打中心两壁，四不打两胁肺腑，五不打海底撩阴，六不打两腰腰肾，七不打尾闾凤府，八不打两耳扇风。两者互相对比后可以发现，说法大同小异，盖升霄道人乃螳螂拳初祖之一，两者系出同门，本不应有太大差异。唯一较大的异处，在于《七星螳螂拳》的「八打」少了「肋内肺腑」一项，而代之以「曲池双臂」，但这并不成问题，真正的争议不在这里。究竟它们有那些相异的争议？又那一方比较合理呢？首先，「对正锁口」康戈武先生注解为胸口剑突，张祥三先生则作「对睛锁口」，注解为脑后对睛与咽喉锁口。胸口剑突，自是人身要害，打之伤害极大。脑后对睛，就是两眼相对于后脑的部位，正对「玉枕穴」上，打之极易损伤延脑，致于残废死亡。咽喉锁口，就是指喉咙，扼之则不能言语，气绝而亡。不论「对正锁口」或「对睛锁口」都言之成理，两者分指不同部位，应非口传笔误，没有对错的问题。其次，「鹤膝虎胫」是比「鹤膝虎头」来得合理的，「虎胫」就是老虎的小腿胫骨，意指即便是老虎这样凶猛的野兽，一旦胫骨受伤，不良于行，也就没有什　威胁了。康戈武先生只注解了膝盖髌骨，正是因为他只知道「鹤膝」，而不知道「虎头」所指为何之故。再者，以上所列三种版本，光是「八不打」一项，就有「尾闾丰府」、「尾闾风府」、「尾闾凤府」三个不同的名词，真是令人感到无奈！「风府穴」是督脉要穴，位于脑后发际上一寸，也就是延脑的位置，正是人体要害，只要稍微查阅一下中医穴道书籍，就能得知「尾闾风府」方为正确的说法，无奈大家都不看书，缺乏科学精神，造成如此多的口传笔误！还有，「中心内壁」和「中心两壁」乍看似乎是同一回事，但是康戈武先生说「中心内壁」是「硬肋与软肋连接处」，张祥三先生却说「中心两壁」是「胸部心口和背后脊梁」。孰是孰非，实在难以辨别。无论如何，笔者认为这两种说法要被列为致命的「八不打」，恐怕都是有问题的。最后一个大问题：到底是「破骨千金」？还是「破骨千斤」？「千金」不知所指为何，难以自圆其说，若作「千斤」讲，则可以解释为利用身体重量使敌人骨折的招式，如此「破骨千斤」是较为合理的。但是，「破骨千斤」究竟是指人体那一个部位？这一直没有令人满意的解释。康戈武先生指为　骨，笔者不以为然。当然，更不可能是〈古拳谚中：八打与八不打的初探〉所指的膝盖和胫骨，否则岂非与「鹤膝虎胫」互相重复？「破骨千斤」的难以解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破骨千斤」一词其实也是口传笔误！根本就不叫「破骨千斤」，原本应该是「错骨分筋」才对！就是用擒拿手法「分筋错骨」制服敌人嘛！经过一番比较和探讨之后，关于上述三种「八打八不打」版本，我们可以得到以下结论：康戈武先生的版本（亦即古谱版本），优于〈古拳谚中：八打与八不打的初探〉；张祥三先生的版本，则又优于康戈武先生。不过，张祥三先生的版本，还不是最好的，左显富老师所述「八打八不打」，是笔者看过最佳的版本，修正了常见的讹误，读来十分简明易懂，列举如下供参（注五）：八打：一打双眼眉头，二打唇上人中，三打撩阴高骨，四打穿腮耳门，五打背后骨缝，六打肋内肺腑，七打鹤膝虎胫，八打错骨分筋。八不打：一不打太阳为首，二不打双风贯耳，三不打咽喉穿嗓，四不打背后脑嗡，五不打左右两胁，六不打两肾对心，七不打胸骨剑突，八不打海底撩阴。简单地说明「八打」的各个部位：双眼眉头，指两眼。唇上人中，指鼻子与嘴唇中间的人中穴。撩阴高骨，指耻骨，亦即膀胱的部位。穿腮耳门，指腮部。背后骨缝，指肩胛骨。肋内肺腑，指胸部。鹤膝虎胫，指膝盖和胫骨。错骨分筋，指擒拿关节。简单地说明「八不打」的各个部位：太阳为首，指太阳穴。双风贯耳，指掌击耳朵。咽喉穿嗓，指喉咙。背后脑嗡，指后脑和颈椎。左右两胁，指腋下。两肾对心，指肾脏、肝脏和脾脏。胸骨剑突，指胸口剑突。海底撩阴，指生殖器官。注一：王文祯等，〈古拳谚中：八打与八不打的初探〉《国术研究》，页60~64。注二：又名《少林衣钵真传》。注三：康戈武编着，《中国武术实用大全》，五洲出版社，页638~639。注四：张祥三，《七星螳螂拳》，五洲出版社，页127~128。注五：王延仁、梁豫慧，〈当代社会与文化课程田野调查报告：八步螳螂拳在台湾的现况调查〉，《力与美》第72期。黄同亲，〈八步功夫学苑左显富老师专访〉，《台湾武林》第二期，页11。 下面是网友的发言及作者的回复 隐迷 2006-11-01 17:54 林兄的许多文章都深入浅出，我很钦佩。对于「破骨千金」，印象中，曾在某螳螂拳名家的教学片看过，是一种以我肘部折损对手肘关节的招式，有名有招，所以我想古谱应是无误。至于左老师的版本，是个不错的新解，又把定义扩大了，谢谢你的分享。　 林威利 2006-11-02 21:25 谢谢您的溢美及耐心的阅读。关于您所说的「破骨千斤」，就寡人所知，在螳螂拳中并不少见，例如：「磕手」、「反蹬蹋」、「采手压肘」、「采手圈捶沉肘」等，以及擒拿中着名的「农夫挑担」，都是用手肘、手臂和肩膀，来压折敌人肘关节的招式。讲「破骨千斤」并没有错，只是我认为「错骨分筋」泛指各种擒拿手法，具有概括性的意涵，作为一个技击指导原则的词汇，「错骨分筋」会比「破骨千斤」要更好一些。一己浅见，仅您参考。 该文转贴自http://blog.xuite.net/willylin/tw/8224385作者林威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