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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13 02:56:44

持玉的心绪

作者：耿国良
数年前，偶识晚清名将邓世昌先生后人某公，寓沪上华山路，不日，笔者按约拜见；东家所示藏器，均为上品（此文不表）；其中一件典型的乾隆年玉牌，初观规矩无奇，定神品味，正是玩家心态。
    玉牌正面，治仕女观梅图；背面锲刻阳文行草乾隆御诗：“清柳扬末絮，春风谢抚妆。染来生汗湿，梅蕊雪内藏。”
    玉工繁复适度，形制严谨规矩，出处不凡，故意盎然。
    笔者嗜好古玉，单从此玉纹理缜密、晶莹温润的品相看，当属最高等级的脂白玉，俗称“羊脂玉”；抚之，灵泉应手而出；只有蕴含天地山川之精华，才有如此的温润细腻、洁白无暇，称“天资”不假。玉牌上的字画精妙娴熟，想到“雪落千尺高，其源本涧底”(乾隆提玉诗)之古意，视为“鬼工”不过。一两米外“望气”，已经目眩心悸。
    东家告知，此玉牌乃先祖邓公世昌先生所佩之物。
    笔者只有默默祈祷：“愿天遂我意。”
    宝物难睹，更为难得，洽谈颇多周折。东家为人平和，智慧很高，一切商业手法和技巧，断不能用的。经笔者程门立雪，多次恳谈，赤诚所致，东家终被笔者求意所感，玉牌得以易手。
    得获此玉，舍者心平气和，得者途正踏实；摩挲在手，玲珑无疵，浑然天成，隐隐中如闻低吟……睹邓世昌先生旧物，如见故人。静夜捧玉，遥想晚清军旅，邓公之英姿，国势之羸弱，示人却无不玎玎铛铛。所谓家无玉，非士大夫之宅第，服无玉，非完整之衣柜——何等华美场面。
    也是因笔者难于表达得玉之心绪，为玉牌镶嵌了金纽，相配了金链，曾在一值得记念的日子，慎重佩在妻胸前，妻喜悦羞涩，溢于言表，但转而沉吟道，佩此玉出门，回头率实在太高，于心不忍；于此平常时佩用，也过显奢华了；夫君既然得之于万难，而且为一代名将之物，当恭敬奉藏之。
    ……
    由于职业原因，笔者日常过眼玉器颇多，过手佳品也不少，真正能怦然心动、留箱惜售者却很少。此玉当是宝藏之物，吾视之如婴儿，倍加珍爱，常于怀袖中昼夜不离。
    玉人之间，自然相互感应，日久天成，玉得脱胎，人获升华。此中乐趣，不同于声色犬马，非玩玉久者不能理喻。
    在笔者的经营中，店容南北客，物随往来友，自然经久与诸多的同行、顾客交易交流。得宝，如“观音送子”欢天喜地；割爱，似“为女择胥”怅然无奈。然而这来回的得失，也诚为世相的常态，也正因这般的来去，才是笔者眼中的功德和福报，可以令心中消弭浮躁及过多的较真，看轻生活中的颇多是非。
    劳碌之余，面对雕螭大案，宣德炉燃点上等檀香，浅斟一盏烈酒。饮酒品玉，暂离尘嚣，正也是对邓公英烈当年的追念。清烟缥缈，思绪涌动，感觉亦幻，亦真。幻时，玉牌如图谶，诗谶，玄妙深邃；真时，玉牌跨越年代，静卧于掌中，烟消幻离，不禁感慨。
    一件上品玉器，原生矿（山料）经地壳运动，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流落河中，涤荡成次生石(籽料)，经人寻采，经造办坊玉工琢器、过手，曾伴随戎马兵刀生涯，或寄托缠绵情思，历数不尽的磨难，辗转轮回，为我所留，实属万幸。个中滋味实难言表。
    这件玉牌，品相孤高，而且很“开门”，不忍独享，今撰文，以飨内槛外好玉者。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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