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30日）

    当代世界都在筹备两件全球大事：人类进入第三个千年和庆祝基督教２０００年。我认为，对这两件大事，要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注意力，表现出更强烈更高涨的情绪，其隆重程度要胜过重大传统节日的纪念。

                   新机遇 —— 新问题

    新的千年的到来与世界近二三十年来发生的深刻变化相吻合是否是一种偶然？我指的是，后工业化社会的形成引起人类各种生活方式迅速发生的深刻变化。我阐述一下它的某些主要特征。

　　社会经济结构发生变化：物质生产比重逐渐下降，而再生产和第三产业的比重不断增长。先进技术的不断更新和迅速推广，知识密集型产品生产的增加；信息和电视事业的蓬勃发展。首先注重的是管理，注重完善社会生活各部门的组织和管理体制。此外，人处在领先地位。正是人，人的高度教育水平、职业素养、业务和社会积极性在成为社会发展和前进的主要动力。

　　一个新型社会的建立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为此，审慎的政治家、国务活动家、学者以及那些纯属善于思考的人们看到这一进程中存在两种令人担忧的情况。第一个令人担忧的情况是，所发生的变化不仅为改善人们生活提供了新的机遇，与此同时还会产生许多新的问题和新的危险性。这种情况在生态领域表现得最早，而且犹为突出，况且不仅仅局限在这一领域，在社会生活其他领域里也出现了各种尖锐的问题。即使经济最发达的国家也未能摆脱有组织犯罪，未能消除暴力、酗酒和贩毒吸毒现象的蔓延，未能阻止家庭破裂及其教育作用缩小的趋势，等等。

    第二个令人担忧的情况是，远不是所有国家都享受到现代经济提供的财富和在此基础上的新的高质量的生活水平。科技和经济的蓬勃发展只涉及为数不多的领先国家（所谓“亿万金元”国家）。在即将过去的这个世纪里，许多国家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已达到一个新的水平。但是目前还不能说它们已经步入建立后工业化社会。其中大多数国家甚至还没有进入后工业化社会的准备阶段。况且，有理由认为，目前这种差距还将长期持续下去。也许，因此在第三个千年来临的前夕，人类展望即将到来的时代不仅满怀希望，而且还感到不安。

                    俄罗斯当前的局势

    我认为，如果我说，我们大家的这种担忧和希望并存的感觉特别强烈，这不会错。因为，世界上在即将过去的20世纪里像俄罗斯这样饱经风霜的国家为数不多。

    首先，我国不属于当代世界经济和社会发展高水平的领先国家；其次，我国现在面临着十分复杂的经济和社会问题。90年代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几乎下降了50％，按国内生产总值计算，我们的国内生产总值仅相当于美国的十分之一，相当于中国的五分之一。在１９９８年危机之后，我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降至3500美元，这还不到“七大国”的平均水平的五分之一。

　　俄罗斯的经济结构发生了变化。在国民经济中关键行业是燃料工业、电力工业、黑色和有色冶金工业。它们在国内生产总值中约占15％，在整个工业产值中占50％，而在出口中所占的比重已超过70％。

　　产业部门的劳动生产率极低。尽管原料和动力部门的劳动生产率已接近于世界平均水平，然而在其他行业这一指标要低得多，比美国大约低20——24％。使用期在五年以下的设备在所有设备中所占比重的多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生产产品技术工艺水平的高低。五年以下的设备的占有量已由1990年的29％下降到1998年的4.5％，我国70％以上的机器设备使用期已经超过了10年。这比经济发达国家的指标高出一倍。

　　这种状况是国内投资持续下降造成的，特别是向产业部门的投资在减少。外国投资者迟迟不向俄罗斯投资，目前俄罗斯的外国直接投资累积总额为115亿美元略多一点。试比较：中国的外国直接投资为430亿美元。俄罗斯用于科学研究和试验设计工作的费用不断削减，而世界上最大的300家跨国公司在1997年用于此项的投资却高达2160亿美元，1998年的投资大约2400亿美元。俄罗斯只有5％的企业在搞新产品的开发，并且规模都相当小。

　　由于投资不足，不重视新产品的开发，导致在国际市场上俄罗斯有价格和质量竞争力的产品大大减少。尤其是在科技含量高的民用产品市场，我们遭到外国竞争者的强烈排挤。俄罗斯在该市场上所占份额还不到1％，而美国和日本所占份额分别为36％和30％。

　　居民的实际货币收入在改革的这些年来不断减少，尤其是1998年８月危机更使人们明显地感到收入下降。今年仍未使人们的收入恢复到危机前的生活水平。据联合国的统计，俄罗斯人目前货币总收入还不到美国人收入的10％。与此同时，有些重要指标不断下降，例如像健康状况和平均寿命这样一些重要的生活质量指标都在下降。

　　目前我国经济和社会所遇到的困境，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继承了苏联式的经济所付出的代价。要知道，在改革开始之前我们没有其他经济。我们不得不在建立完全不同的基础上，而且有着笨重和畸形结构的体制中实施市场机制。这不可能不对改革进程产生影响。

　　我们不得不为苏联经济体制所固有的过分依赖原料工业和国防工业而损害日用消费品生产的发展付出代价；我们不得不为轻视现代经济的关键部门付出代价，如信息、电子和通讯；我们不得不为不允许产品生产者的竞争付出代价，这妨碍了科学技术的进步，使俄罗斯经济在国际市场上丧失竞争力；我们不得不为限制甚至压制企业和个人的创造性和进取精神付出代价。今天我们正在饱尝这几十年的苦果，既有物质上的，也有精神上的苦果。

　　毫无疑问，改革中的某些缺点不是不可避免的。它们是我们自己的失误和错误以及经验不足造成的。要回避俄罗斯社会遇到的主要问题是不可能的。通往市场和民主的道路，对于90年代走上这条道路的所有国家来说，都是十分艰难的，它们都遇到了这样或那样的困难，只是在不同的国家困难的程度不同而已。

　　俄罗斯正处在经济和政治改革的第一个过渡阶段。尽管有种种困难和失误，我们终于走上了全人类都在走的主干道。正如世界经验令人信服地证明，只有这条道路可以使经济迅速发展，可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摆在俄罗斯面前的一个迫切需要解决问题是：今后怎么办？怎样才能使新的市场机制全速运转起来？怎样才能消除社会上日益严重的思想和政治分裂？在21世纪，俄罗斯在国际社会中应占有什么样地位？再过十年、十五年，我们希望经济、社会和文化的发展达到什么样水平？我们的强项和弱项是什么？我们今天到底拥有什么样的物质和精神资源？

这是生活本身提出的问题。如果我们的答复不能让全体人民都理解，我们的伟大祖国就无法以其应有的速度前进，就无法取得应有的成就。

                          俄罗斯的教训

    要回答这些问题和对未来进行展望，就必须弄清我们应当从过去和现在汲取哪些教训。对于全社会来说，这不是件花一年的时间就能作好的工作。但是有些教训现在就已经看得十分清楚了。

　　１、在即将过去的这个世纪里，俄罗斯有３／４的时间是在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的标志下生活的。看不到这一点，甚至否定这一时期不容置疑的成就是错误的。然而，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社会和人民在这一社会试验中付出了巨大代价，那就更是大错特错错误了。主要的错误是：苏维埃政权没有使国家繁荣，社会昌盛，人民自由。 用意识形态的方式搞经济导致我国远远地落后于发达国家。无论承认这一点有多么痛苦，但是我们将近七十年都在一条死胡同里发展，这条道路偏离了人类文明的康庄大道。

　　２、政治和社会经济动荡、剧变和激进改革已使俄罗斯精疲力竭。只有幻想家或那些对俄罗斯和人民冷酷无情的政治力量才会呼吁再进行一次革命。无论打着什么样的招牌（共产主义的也好，民族爱国主义的或激进自由主义的也好）国家和人民都经受不住再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现在国家的忍耐能力、生存能力以及建设能力都已处于枯竭的边缘。社会简直要崩溃，即从经济上、政治上、心理上和精神上崩溃。

　　有责任心的社会政治力量应该给人民制定出一个能使俄罗斯复兴和繁荣的战略。这个战略应依据市场和民主改革过程中所创造的一切好的经验，并且只能用渐进的、逐步的和审慎的方法实施，实施时既要保证政治稳定，又不能使俄罗斯人民的的各个阶层和群体生活水平下降。这是摆脱我国目前所处困境的一个无可争辩的要求。

　　３、90年代的经验雄辩地证明，只是将外国课本上的抽象模式和公式简单地照搬到我国，我国的改革不付出巨大的代价就能取得真正的成功是不可能的。机械照抄别国的经验是不会取得成功的。

　　每个国家，包括俄罗斯，都必须寻找自己的改革之路。我们在这方面还不是很有成效，只是在最近一两年才开始探索自己的改革道路和寻找自己的发展模式。只有将市场经济和民主制的普遍原则与俄罗斯的现实有机地结合起来，我们才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在这方面专家应该进行科学的分析，与此同时各级国家机关，政治和社会团体都应为此而努力。

                    光明未来的契机

    以上就是这个世纪给我们留下的主要教训。它们勾画出长期发展战略的轮廓，应保证在比较短的历史时期里消除持续已久的危机，为国家经济和社会快速和稳定发展创造条件。我想强调，必须尽快快速发展，因为俄罗斯已经没有时间晃来晃去了。

　　专家们是这样计算的：如果使俄罗斯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葡萄牙或西班牙现在的水平，还不是世界经济领先国家的水平，在国内生产总值年增长速度不低于８％的情况下，我们大约需要15年的时间。如果在15年里我们都能保持年增长速度为10％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达到英国或法国现在的水平。

　　也许专家们的计算不那么准确，我们与这些国家的差距没有这么大，我们可以更快地追赶上去。但不管怎样都需要多年的努力，因此应当尽快地着手制定和实施长期战略。

    这方面，第一步的工作已经完成。俄罗斯政府倡议和积极参与下成立的战略研究中心以于12月底开始工作。它的任务是把我国的优秀知识分子团结在一起，为政府提出理论和实践方面的各种建议、方案，既要制定长期发展战略，也要想办法有效地解决实施过程中产生的问题。我相信，达到应有的增长速度，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这也是一个政治问题，我不怕讲这个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意识形态问题。更准确地说，它是一个思想问题、精神问题和道德问题。而这最后一点，从团结俄罗斯社会来说，在现阶段意义尤其重大。

                 一、  俄罗斯思想

    我们国家迫切需要进行富有成效的建设性的工作，然而，在一个四分五裂、一盘散沙似的社会里是不可能进行的。在一个基本阶层和主要政治力量信奉不同的价值观和不同的思想倾向的社会里也是不可能进行的。

　　在即将过去的这个世纪里俄罗斯曾两次遇到这种情况：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和90年代。第一次的公民和睦和社会团结不是像当时所说的是通过思想教育工作达到的，而是靠暴力手段达到的。凡是不同意当局的意识形态和政策的人都遭到了各种迫害甚至直接镇压。顺便提一下，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我不认为一些政治家、政论家和学者呼吁建立“国家意识形态”的提法会达到预期效果。它会使人联想到过去。凡是在国家意识形态被当作一种官方赞同和有国家支持的一种思想的地方，严格地说，在那里就不会有精神自由、思想多元化和出版自由。也就是说，不会有政治上的自由。

　　我反对在俄罗斯恢复任何形式的国家的官方的意识形态。在民主的俄罗斯不应当强制实行公民意见一致。任何的社会一致都只能通过自愿的方式达到。正因为如此，在这样一些重要问题上意见一致是十分重要的，例如，在大多数俄罗斯人所期望的是和关心的是目标、价值观、发展水平这些问题。我国的改革艰难而缓慢的原因之一就是公民不和睦，社会不团结。精力都耗费在政治内讧上，没有用在解决俄罗斯改革的具体问题上。最近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里出现了一些积极的变化。大多数人民群众比许多政治家更富有理智和责任心。人们希望稳定，希望有信心和有可能安排不是目前而是今后几年或几十年的生活（安排自己和孩子们的未来）。他们希望在和平、安全和法制条件下工作。他们希望利用多种所有制、经营自由和市场关系提供的各种机会和可能性。

　　在这一基础上我国人民开始掌握和接纳高于各种社会、集团和种族利益的超国家的全人类价值观。人们已经接受了言论自由和出国自由、个人拥有基本政治权利和自由这样一些观念。人们珍惜可以拥有财产、从事经营活动和创造财富这样的机会等等。

俄罗斯社会团结的另一个支柱是被人们称作为俄罗斯人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的价值观。如今这些价值观依然十分明确。

　　爱国主义。这个词往往被用于嘲讽，有时甚至用于辱骂。但是对于大多数俄罗斯人来说，这个词仍保留了它原先的完全积极的含义。这是一种为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历史和成就而产生的自豪感，憧憬着自己的国家变得更美丽、更富足、更强大和更幸福的心愿。这种情感一旦摆脱了民族傲慢和帝国野心，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也不是因循守旧。这是人民英勇顽强和力量的源泉。丧失爱国主义精神，就丧失了民族自豪感和尊严，我们将丧失人民创造伟大创举的能力。

　　强国意识。俄罗斯过去是，将来也还会是一个伟大的国家。它的地缘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不可分割的特征决定了这一点。在俄罗斯整个历史进程中，它们还决定着俄罗斯人的思想倾向和国家的政策。即使在今天它们依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如今这种思向倾向应当充实以新的内容。当今世界上一个国家的实力与其说表现在军事方面，不如说表现在它能够成为研究和运用先进技术的领先国家，能够保障人民高水平的生活，能够可靠地保障自己的安全和在国际舞台上捍卫国家的利益。

　　国家观念。俄罗斯即使会成为美国或英国的翻版，也不会马上就做到这一点，在这两个国家里自由主义价值观有着深刻的历史传统。而在我国国家及其体制和机构在人民生活中一向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一个强大的国家不是什么异己的怪物，不是要与之做斗争的东西，恰恰相反，它是秩序的源头和保障，是任何变革的倡导者和主要推动力。

　　现今的俄罗斯社会不会把强有力的和有效的国家与极权主义国家混为一谈。我们已经学会了珍视民主、法制国家、个人自由和政治自由。与此同时，人们又在为国家权力在明显削弱而担忧。社会希望根据传统和社会现状恢复国家必要的指导和调节作用。

　　社会团结。在俄罗斯集体活动向来比个体活动重要，这是事实；而专制作风在俄罗斯社会根深蒂固这也是事实。大多数俄罗斯人不习惯通过自己个人的努力奋斗改善自己的状况，而习惯于借助国家和社会的帮助和支持做到这一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改掉这种习惯。我们姑且不谈这样做是好还是坏。重要的是这种习惯还存在，有这种习惯的人还大有人在，因此不能不引起重视。应当在社会政策中首先考虑到这一点。

    我认为，俄罗斯新思想是一个合成体，它把全人类共同的价值观与经过时间考验的俄罗斯传统价值观，尤其是与经过20世纪波澜壮阔的一百年考验的价值观有机地结合在一起。重要的不是强行加快这一进程，也不是中断和摧毁这一进程。不允许让公民和睦的最初萌芽在热衷于搞政治运动或各种各样的选举中被践踏。从这个意义上讲，不久前国家杜马的选举结果使人十分乐观。它反映出社会正在向稳定和公民和睦转化。激进主义、极端主义和革命派的反对立场遭到大多数人的排斥。大概，这是改革以来头一次为执行权力机构和立法权力机构发挥建设性的相互协同提供了这种良好的政治条件。

    在新的一届国家杜马中自己的党团和组织占有席位的严肃政治家不能不从这一事实中得出应有的结论。我相信，对祖国和人民命运的责任感会占上风的，俄罗斯各党团、组织和运动的领袖是不会为狭隘的党团利益或一时利益而去牺牲只有团结所有健康力量才能实现的整个俄罗斯的利益和前途的。

                      二、  强大的国家

    由于国家政权机关和管理机关软弱无力，即便是有最正确的经济和社会政策，在贯彻实施过程中也会出现乱了步调的现象，我们正处于这种阶段。目前俄罗斯复兴和蓬勃发展的关键就在于国家政治领域。俄罗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国家政权体系，也应该拥有这样一个政权体系。这并不是呼吁建立极权制度。历史已雄辩地证明，任何专制和独裁都是短暂的，只有民主制度才能长久不衰。尽管民主制度也存在着种种不足，但人类还没有想出比这更好的制度。在俄罗斯建立强大的国家政权，即是指建立一个民主、法治、有行为能力的联邦国家。

　　我认为建立这样的国家应遵循下列方针：

    ——使国家政权机关和管理机关结构合理化，提高国家公务员的专业素质、纪律性和责任心，加大反腐败的力度；

    ——以选拔优秀专家原则为依据改革国家干部政策；

    ——为在俄罗斯建立一个生机勃勃、能使政权保持平衡并得到监督的公民社会创造有利条件；

    ——提高司法权力机关的作用和威望；

    ——完善联邦制关系，其中包括预算财政领域的关系；

    ——同犯罪作积极主动的斗争。

　　修改宪法并不是刻不容缓和首要的任务。我们已拥有一部真正的好宪法。这部宪法中关于个人权利与自由的章节被认为是世界上同类宪法法律中最好的。是的，重要任务不在于制定一部新的国家基本法，而在于使履行现行宪法及在其基础上通过的法律成为国家、社会及个人的生活准则。因此，重要问题在于所通过的法律是否符合宪法。目前俄罗斯有１０００多部联邦法，共和国、边疆区、州及自治区的法律也有数千部。这些法律并不完全符合我上面所提到的标准。如果司法部、检察院及其他司法机关仍像现在这样，对这一问题重视不够的话，那么，许多可以引起疑义的法律或从俄罗斯宪法角度来说根本无权通过的法律就会成为一个具有法律和政治意义的危机问题。这个问题将直接影响到国家宪法的安全、联邦中央本身的行为能力和管理国家的能力以及俄罗斯领土的完整性。

　　还有一个重大问题同政府所属的政权分支机构有关。国际经验表明，对人的权利和自由以及整个民主来说，主要危险基本上是来自执行权力机关。当然，如果立法权力机关通过的法律站不住脚，同样也会产生危险。但问题主要还是在执行权力机关。执行权力机关负责安排国家的生活，负责运用法律，在采取行政措施的同时，客观上可能会曲解法律，尽管不总是故意的。

　　加强执行权力机关这在整个世界都是大势所趋。因此，社会希望加强对执行权力机关的监督以避免专横与滥用职权远非偶然。这正是我本人之所以对执行权力机关与公民社会之间建立伙伴关系、发展后者的各种机构以及开展积极、严厉的反腐斗争赋予头等重要意义的原因。

　　                   三、有效的经济

　　正如我已经说过的，这些年来的改革导致俄罗斯经济和社会领域积累了大量的棘手问题。情况确实错综复杂。但现在赞颂俄罗斯是个伟大国家，还为时过早。说轻点，不管怎样，我们仍保持着自己的知识分子队伍和人才资源。一系列富有前景的科技研究项目和先进的技术工艺保存了下来。我们的自然财富还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我们的国家将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但同时我们还必须汲取90年代的教训，总结市场改革的经验。

    １．我认为90年代的主要教训之一是，所有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摸索着、盲目地前进，对全国性的目标和发展水平，如何使俄罗斯成为世界上的一个发达、繁荣和伟大的国家，缺少一个明确的概念。在经济方面这一问题犹为突出，缺少一个为期１５—２０年或更长年限的远景发展战略。

　　政府决心以统一的战略和策略为基础开展自己的工作。不这么做，我们就注定要去弥补漏洞，就会像消防队那样工作。国家需要制定一项长期的全国性的发展战略。我已经说过，政府已经开始着手拟订这个战略。

　　２．90年代的第二个重大教训是得出了一个结论，即俄罗斯必须在经济和社会领域建立一套完整的国家调控体系。这并不是说要重新实行指令式计划和管理体制，让无所不包的国家从上至下为每个企业制定出工作细则，而是让俄罗斯国家成为国家经济和社会力量的有效协调员，使它们的利益保持平衡，确立社会发展的最佳目标和合理参数，为达到这一目的创造条件和建立各种机制。

　　当然，这么做会超出常规，使国家对经济的作用仅限于制定游戏规则并监督规则的执行。将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肯定也会采用这种形式。但目前的局势要求我们必须加大国家对经济和社会进程的影响力。在确定国家调控体系的规模和机制时，我们应遵循这样一个原则：“需要国家调控的地方，就要有国家调控；需要自由的地方，就要有自由。”

    ３．第三个教训是，必须针对我国的具体条件转而改为实施最佳的改革战略。该战略由下列行动方针所构成。

　　（１）刺激经济快速增长。这方面应首先提高投资积极性。暂时我们还未能成功地解决这一问题。在90年代，对俄罗斯经济产业部门的投资减少了80％，其中对固定资产的投资减少了70％。俄罗斯经济的物质基础正在受到破坏。我们主张实行一种纯市场机制与国家作用机制相结合的投资政策。同时我们将进一步努力为外国投资者创造一个有利的投资环境。坦率地说，没有外国投资，国家的振兴将需要很长的时间，步履维艰。我们没有时间慢慢恢复。这就意味着，应该尽一切可能使外国资本投向我国。

　　（２）推行积极的工业政策。国家的未来和21世纪俄罗斯经济的发展水平将首先取决于那些立足于高科技、生产科学密集型产品的部门的进步。因为在当今世界，90％的经济增长靠的是新知识和新技术的推广应用。政府准备推行的工业政策将优先发展在科技进步领域处于领先地位的那些部门。其中将采取的必要措施包括：

    ——刺激国内非预算拨款部门对先进的工艺和科技产品的需求，扶持出口型高科技产业的发展；

    ——扶持以满足国内需求为主的非原料部门的发展；

    ——提高燃料动力和原料部门的出口能力。

　　为了筹集推行这种政策所必需的财政资金，应该利用国际惯例中早已为人所知的办法。这些办法主要是指专项贷款和税收手段，以及提供有国家担保的各种优惠。

　　（３）实施合理的结构政策。政府认为，和其他的工业发达国家一样，在俄罗斯经济中既应有工业财团、公司的发展空间，也应有中小型企业发展的一席之地。任何对一些经济形式加以限制，而对另一些经济形式采取人为地刺激的尝试，只会阻碍俄罗斯的经济振兴。政府的政策将旨在建立这样一种结构，能够保持各种经济形式的比例合理。

　　关于这一点还存在着一个重要方面———合理调节自然垄断部门的活动。这是一个关键问题，因为正是这些部门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整个生产和消费价格的结构。这就是说，这些部门既会对经济和金融领域造成影响，也会影响到居民的收入。

　　（４）建立有效的金融体系。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作，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提高预算作为国家最重要经济政策手段的作用；

    ——实行税收改革；

    ——消除拖欠现象，杜绝易货及其他假货币结算方式；

    ——保持低通胀率及卢布汇率的稳定；

    ——建立文明的金融和证券市场，使其成为融资渠道；

    ——改组银行体系。

　　（５）取缔影子经济，打击经营及金融信贷领域的有组织犯罪现象。影子经济现象十分普遍。发达国家的影子经济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一般不会超过１５—２０％，而在我国这一指标达到４０％。为了解决这一病态现象，在提高护法机关工作效率的同时，还应加强对许可证、税收、外汇及出口的监督工作。

　　（６）始终不渝地实现俄罗斯经济与世界经济结构的一体化。不这样做，我们就根本不可能达到先进国家经济和社会进步所达到的那种高度。在这方面我们的基本方针是：

    ——国家积极支持俄罗斯企业和公司的对外经济活动。成立联邦出口支持署的时机已经成熟，该机构可以为俄罗斯生产厂家的出口合同提供担保；

    ——坚决抵制国际商品、服务及投资市场歧视俄罗斯的行为。通过俄罗斯反倾销法及其实施的办法；

　　——俄罗斯加入国际对外经济活动调节体系，首先是世界贸易组织。

    （７）推行现代化的农业政策。没有俄罗斯农村的复兴，没有农业的发展，就不可能有俄罗斯的复兴。我们所需要的农业政策必须能够把国家扶持和国家调控措施同农村及土地所有制方面所实行的市场改革有机地联系在一起。

　　４．应该看到，对俄罗斯来说，任何会造成人民生活条件恶化的改革与措施基上已无立足之地。正如常言所说，我们已达到了极点。国内出现了十分普遍的贫困现象。１９９８年初世界人均年收入大约为５０００美元，而俄罗斯的这一指标只有２２００美元，相差１倍多。在经历了８月危机之后，这一指标变得更低了。改革的这些年来，工资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重已从５０％下降到３０％。

　　这是一个极其尖锐的社会问题。政府正在制定新的收入政策，新政策的目的是在增加居民实际收入的基础上确保居民的生活水平的稳步提高。

　　尽管存在着种种困难，但政府决心加大国家对科学、教育、文化和卫生领域的扶持措施。如果一个国家，它的人民生理和心理都不健康、不能享受高等教育、缺乏专业知识，那么这个国家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攀登到世界文明的顶峰。

　　俄罗斯正处于其数百年来最困难的一个历史时期。大概这是俄罗斯近２００—３００年来首次真正面临沦为世界二流国家，甚至三流国家的危险。为了避免陷入这种窘地，国家必须付出巨大的脑力、体力及道德力量。需要开展协调一致的建设性工作。任何人都无法代替我们完成这项任务。现在一切都取决于我们能否认清危险程度，能否团结起来，能否承担起长期而又艰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