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贵胄这类小说:作为上师的妻子:我和邱阳创巴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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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师的妻子:我和邱阳创巴的人生 <<上一篇 下一篇>> 作者:陈寿文 提交日期:2010-1-12 12:57:00 | 分类:读书 | 访问量:6015




作为上师的妻子:我和邱阳创巴的人生

英文版全书见http://books.google.com/books?id=ec8-HH-hxwkC&dq=DRAGON+THUNDER&printsec=frontcover&source=bl&ots=Kit-fR6CEV&sig=KmVdgZus5VDggF6Sr9JUbVyT19s&hl=en&ei=K3MuSvjWIc6AkQWjxIiMCg&sa=X&oi=book_result&ct=result#PPP10,M1

DRAGON THUNDER: My Life with Ch?gyam Trungpa
作者:黛安娜.J.木克坡、 卡洛琳.萝丝.吉米安
原文作者:Diana J. Mukpo、Carolyn Rose Gimian
译者:吴茵茵
出版社:橡树林
出版日期:2009年04月10日
语言:繁体中文 ISBN:9789867884978装订:平装

当上师的妻子并非易事,
但我得承认,
无聊的时候并不多
──黛安娜.木克坡

黛安娜十五岁时,与二十八岁的邱阳创巴仁波切相遇,为了嫁给仁波切,她毅然决然中断学业,并不惜与英国中上阶层的家庭和母亲决裂,而她的丈夫,未来将成为把佛法传入西方并扎稳基础的重要人物。

这本不同凡响的回忆录,描述一个年轻的异国女子,与当代最具影响力的佛法老师,共同生活与经营婚姻的经验,书中充满令人惊奇的事件和各有特色的人物,故事真实而曲折,有时令人惊叹担忧,有时又令人发笑,可说毫不造作的呈现上师人性化的一面,让人可更加洞悉上师那无限深远的智能。

另外,书中对于黛安娜一生努力想了解活力十足、让人迷惑又颠覆常规的丈夫,以及在他不寻常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并且教育四个个性迥异的孩子,当中所付出的努力,以及内心的挣扎,亦著墨甚多。

《作为上师的妻子》充满百味杂陈的情绪,描述一场与众不同的婚姻,唤起人生和人际关系的辛酸苦辣,让人心情随著故事的剧情而高低起伏,而这些经验,全都来自一名勇敢面对人生且极具独创性的女子。

作者简介

黛安娜.J.木克坡(Diana J. Mukpo)

一九五三年生于英格兰,就读享誉盛名的博耐顿女校,十六岁时离开该校,与西藏佛法老师邱阳创巴缔结婚姻;一九七○年两人移居美国,直到一九八七年创巴仁波切圆寂为止。在此期间,她精进学习盛装舞步的马术,目前是「风马盛装舞步学院」的拥有者和主任,足迹遍及美国和加拿大各地,教授盛装舞步的专门训练课程。

卡洛琳.萝丝.吉米安(Carolyn Rose Gimian)

编辑了许多邱阳创巴的书籍,尤其是《觉悟勇士──香巴拉的智能传承》、《邱阳创巴作品集》和《我们的清明本性:从佛法看心理学》。她是自由作家和编辑,作品收录于《二○○六年最佳佛教作品》,目前住在加拿大新斯科细亚省的哈里法克斯市。

译者简介

吴茵茵

国立台湾大学外文系学士,现就读国立台湾师范大学翻译研究所硕士班,受教于维鬘学会郑振煌教授,曾担任丹津跋摩(Tenzin Palmo)比丘尼、苏嘉多(Sujato)和尚及不丹博物馆馆长Khenpo Phuntsok Tashi的即席口译,目前为专职译者。

部落格:tw.myblog.yahoo.com/yinyin-lohas/

导读及校阅者简介

蔡雅琴(Yeachin Tsai)

国立台湾师范大学美术系毕业,纽约市立大学布鲁克林学院艺术硕士。她先后追随圣严法师、与萨姜米庞仁波切研习佛法多年,现为纽约奥本尼香巴拉中心禅修指导老师,香巴拉国际翻译小组之一员;并任萨姜米庞仁波切之中文口译。她编辑及翻译了多本香巴拉法教相关书籍,包括翻译米庞仁波切所著的《统御你的世界》。

部落格:shambhalachinese.blogspot.com/


名人推荐

  「与眾不同且令人爱不释手的书。邱阳创巴仁波切非凡杰出,是无可取代的老师,而黛安娜.木克坡让读者对仁波切的生命和教法有了崭新的了解。」
──《当生命陷落时》作者佩玛丘卓

  「深入而坦白地描述二十世纪一位精神大师的一生。黛安娜.木克坡身為邱阳创巴仁波切的妻子、爱人和朋友,人生故事精彩绝伦,显示她是勇敢独立的女性,又深入了解丈夫的生命和教法。这本书不只记录了过去,更阐明了真实的佛道而永垂不朽。」
──「最佳佛教作品」系列编辑梅尔文.麦克李欧

【读者分享】

  我亲近创巴仁波切有十六年了。我从来没有把黛安娜拒於门外,有一阵子我还帮忙照顾小虎,但儘管我跟仁波切一家人「走得很近」,但我对黛安娜面临的挑战并没有多大的同理心,也无法体会她这麼年轻就得处理这些事情是多麼困难。现在我六十岁了,养了四个孩子,又有四个孙子,我谦卑地请求黛安娜的原谅,并向她坚强的「向法之心」鞠躬致敬。
──网路书店J. E.读者留言

  这是一本好书,因為作者并不想说服任何人(包括她自己)任何事情。她如实地叙述自己的经歷,愿意敞开心胸接受可能遭致的批评,以及读者吃惊或不苟同的反应。这是真实的生命、真实的婚姻,并不是她丈夫也不认同的「郊区式家庭生活」──那种夫妇总是假装一切都很真实,但其实不是。创巴仁波切也许有些争议点,但他对许多人的生命有深刻的衝击,其影响是正面或负面并非重点,毕竟佛教是不评判的。
──网路书店V.读者留言



导读

龙之声,地之动
──读戴安娜夫人和邱阳创巴仁波切的人生

  这是一本极為诚实、极為亲密的、关於创巴仁波切不凡人生第一手的侧写传记。写书的人亦是同样的不平凡──她正是十六岁时即不顾一切嫁给仁波切的英国女子,戴安娜夫人。经由戴安娜夫人真诚恳切、毫无隐瞒的心路歷程之讲述,我们看到了这位把佛教带入西方的先驱大师──邱阳创巴仁波切生命的困顿、转变,和他无畏、无我的牺牲奉献。我们也看到戴安娜夫人不渝的至情与虔敬,使得人世间纷纷扰扰的爱取争执,昇华成大爱的超越和永恒。他们共经的旅程交织著风雨雷电,绝非一帆风顺;他们也见证了佛教传入西方的艰难过程与无限可能。书中的文字,平铺直叙、无有做作,但在这些看似平常的故事底下,我们却见到了波澜汹涌的壮阔大海,其中汇聚了无数勇士菩萨的血泪、辛酸、挫折与尊严。

阅读本书的三把锁钥

  然而,阅读如此宏观、丰饶的一本书,若无先具备有一个开放的心态,以了解创巴仁波切教化西方弟子之时代与文化背景,以及仁波切本人特异不寻常的接引方法,我们极有可能因道德常理的批判而对创巴仁波切当年的行為產生重重误解,这样的误解只将障蔽我们深观其教法奥祕的机会。我们可以从外、内、与祕密三个层面,分析归结出三把阅读、理解本书的锁钥;此三点分别是:时空背景、疯智行径、与香巴拉觉悟社会之缘起。以下,我们可以试著用这三把锁钥来切入这本传记:

  第一,就时空背景而言,六○、七○年代的美国,是一个探索、追求、狂野的年代;「嬉皮」世代摧破了中產阶级拘谨、保守的屏障,越战与和平之诉求打开了人们向来狭隘的视野;在寻找灵性解脱的同时,饥渴的大眾常常误入各式各样的陷阱──他们或固著於外相,或颠倒於断常(二边),以致於种种向上的追求,变成了糖果和蜜奶,虽然暂舔滋味,但毫无究竟可言。為对治此一「精神性之唯物主义」的迷思,创巴仁波切不顾强烈的反对与攻訐,毅然决然地捨弃他的僧人戒律,以彻底融入当时眾生之情境:体会他们的心态,运用他们的语言,帮助他们超脱其迷障。

  其次,就他所显现之离经叛道的「疯智」(crazy wisdom)行径而言,正如香巴拉出版社负责人山姆?博秋兹於书末所提到的:「(仁波切)的一生呈现多种不同的样貌:如僧侣、结婚的lama、父亲、疯智瑜伽士、大学创办人、艺术家、君主等等。在梵文中,像创巴仁波切这样的人被形容為大成就者,mahasiddha──大成就者不只透过修行、研读和了证而有大成就,他也超越一般社会期望或行為的限制。」创巴仁波切狂放的、应机施教的手段继承了其上师堪布刚夏的「疯智」传统──但这必得是先有智慧,才有疯狂,而不是一味的标新立异、自以為狂。疯智体现者所展示的是无尽的智慧慈悲与方便善巧,其所拥有的是一颗与眾生之痛苦共同脉动、滴血、真实无偽的心。為此,他们渡生的显化,往往突破世俗的框架──如仁波切為点醒其友阿贡仁波切,不惜在桑耶林撒尿相諫的离谱行為;或是仁波切其他即兴、激烈、突破形式的狂诞教化方式。古来,在印度密续佛教中有所谓的《八十四大成就者传》(The Lives of the Eighty-Four Mahasiddhas ),记述了疯智大师各种的癲狂事蹟。然而,这绝对是非凡之人能行的非凡事业,不是我们一般人所能揣度、或模拟的。

  第三,创巴仁波切本身除了是藏传佛教噶举派的转世祖古,并兼持寧玛派之传承,同时,他更是一位稀有的伏藏师(terton),揭露适合时代迫切需求的尊贵法教,特别是发掘了香巴拉伏藏(Shambhala terma)。创巴仁波切与香巴拉伏藏的渊源起自於他年少时在藏地所亲见的灵视(vision),与他日后在北美七○年代中期陆续接收而得的香巴拉心意伏藏。据仁波切所述,「这一系列的香巴拉伏藏不是由莲花生大士直接传授,而是来自莲师的化身──林国的格萨王,也来自香巴拉王国歷代利格登王的心。」在创巴仁波切於北美弘法的十七年之中,后期十年间,即以弘扬香巴拉的觉悟社会為主;他因此创设了许多崭新的佛教语汇,如本初善(basic goodness)、东方大日、四威严,各式的规制(如香巴拉训练、金刚护法),和各种象徵之旗帜、标章等。实现一个香巴拉的觉悟社会是创巴仁波切念玄在玄的愿景视见;其基础是眾生咸具本觉性,经由无畏与温柔的勇士智慧,坚定不移的戒律,以及生起风马之能量、慈悲光灿的信心来达成。香巴拉不见得是一个遥远虚幻的净土国度,却是一种当下存在之完足饱满、清明觉照的状态。

  不了解香巴拉的原理原则,就无能理解到创巴仁波切的心血精髓;而若无法自现象界的感官觉受中深体实相的精微无垠,也就无法进入香巴拉之广大神奇、不可测度的世界。

读者可能面对的挑战

  对於大部分的读者来说,也许书中的某些部分会令他们读来瞠目结舌、不知所措。这些挑战包括仁波切与女人的关系、饮酒过量等行径;戴安娜夫人於此书裡直言不讳地描述了这些事实。对於她自己与仁波切亲密关系的罗曼史细节,她更作了详实、生动、坦白的直述,尺度上或者超过一般读者对所谓「精神上师」的期许。创巴仁波切曾告诉过当时年轻的戴安娜:「我最爱的是上师,我的上师就是佛法;佛法永远是我的最爱,但你永远是我的第二爱。」终其一生,仁波切有多位女性的伴侣,但戴安娜夫人理解其举远超越性行為本身的黏腻攀执,而是一种与另一眾生全然无隔的亲近方法。诚然,这样的行為引人非议,但我们可以确信的是,创巴仁波切毕生谨持菩萨戒律:「绝不伤害任一眾生」。他的所有作為都是公开的,毫无任何的矫饰隐瞒;人前人后,他始终表裡一致。

  我的学佛背景,起始於大乘的汉传佛教禪净二宗。一开始,之於创巴仁波切所碰触的佛教禁忌,我亦颇觉难以置信、难以理解。在我早年亲近香巴拉法教的时日裡,我曾与多位仁波切早期的弟子们讨论过这些问题,其中,也包括数位仁波切的「明妃」。然而就我所汇集的印象中,性之本身,似乎从来不是重点;反而,她们的感觉是「与性无关」,或者甚而经验到「巨大的温柔与开放」。再者,就饮酒这事来看,从外表上,创巴仁波切似乎是以酗酒将自己推向生命的终点,可是,身為密乘大师的他,多年以前早知自己寿命的年限──一切他早有预见。而今,从创巴仁波切的眾多弟子当中,我们所见的是这些人的全生命,因仁波切智慧与慈悲的光热,而获致彻底的转化……他们不但身心皆转向佛法,亦自修、利眾,成為延续香巴拉法脉的行者和导师。这样的事实是有目共睹、不容置疑的。我们一般人总爱用自己有限的心思来批判、评断他人的行径,但其中有多少是我们自己的臆想、有多少是真相之本身?那是难以确定的。

  戴安娜夫人在纽约的一场演讲中,曾提起她要写这本书的动机:「与其让其他人以各自的角度来為这些故事加油添醋,不如由我自己来说吧。」喧嚣俱寂听天籟,尘埃落定则见真:在他入涅二十餘年后,创巴仁波切的教法现是更為光耀、更普照世间──真理的力量,毕竟是超越时空、无远弗届的。

法道旅途的艰危之处

  创巴仁波切从不鼓励弟子模傲他的举动行止,反之,他深深告诫他们「自欺」之危险。修道之旅的歧途甚多,不论是精神性的唯物、或是自我骄慢的膨胀,内心的戒行若不精严,只有加速沉沦一途。创巴仁波切本是金刚乘大师,有能力「转烦恼為菩提」,但就我们常人而言,究竟是在转烦恼、还是被烦恼所转,这其中有天渊之别,不可不慎!在创巴仁波切圆寂、摄政王陷入爱滋病事件时期的香巴拉,便经过了一个无可比拟的、极為严苛的考验;这一直到创巴仁波切的法嗣暨子嗣──萨姜米庞仁波切正式昇座、领导香巴拉团体进入另一新的纪元,这些巨大风浪才渐次平息。创巴仁波切身為第一位当世之「萨姜」(大地怙主),称為龙萨姜(Druk Sakyong):天龙雷鸣,大地震动,他这一生所传扬的、结合出世和入世、绝对与相对真理的不二法门,已随著时日迁移而功用彰显;他的勇士大爱绵延久长,智慧法身常温暖人间。

  也许,最重要的,不管你是不是一个佛教徒,只要你会被人性的真、善、美所触动,都能在阅读这本引人入胜的书裡得到啟示。因為这是一位真情至性、坦率勇敢的女子与一个伟大生命的交会记录;它无有终点,只有不尽的爱与怀思。戴安娜夫人书中后部引用那首罗伯特.本斯(Robert Burns)之歌词所显示的、对创巴仁波切的永恒感念,非常令人动容:

对於你们所有身陷爱恋又无法自拔的人
我同情你们承受的苦楚
因為我已亲身体验,知道你们的心中充满悲痛──
那没有人可以疗癒的哀伤。

三宝弟子,香巴拉人,
蔡雅琴 谨誌
二○○九年三月,台北
(欢迎读者进一步阅读香巴拉法教相关资料:shambhalachinese.blogspot.com/)

§内文1

1.
  这是我的人生故事,也记录了我丈夫邱阳创巴仁波切的点点滴滴。我的人生和创巴仁波切紧密交织。他是藏传佛教的lama(译註:lama是西藏佛法老师的尊称,不见得是指出家人),是创巴法脉的第十一位转世,也是东藏苏芒寺系的住持。我经常称我的丈夫為仁波切,这是大lama和转世上师的尊称,意思是「珍贵的人」。由於C入侵,仁波切於一九五九年逃离西藏,在印度待了几年之后,来到英国。我们在英国相遇,当时他二十八岁,我十五岁。我十六岁时嫁给了他,这让我的家人和他的西藏法友相当震惊。我们深爱著彼此,有著非常特殊的缘分,不过依大多数人的标準来看,我们的婚姻相当另类,而且并不是一帆风顺,令人心痛的事情与困境所在多有,但最后我毫无悔恨。

  仁波切是第一批到西方传法的西藏lama,也是用英语教导西方弟子的先驱者。从他一九六三年抵达英国,到一九八七年在北美逝世為止,一直都待在西方,这段期间是佛教移植西方的重要时期。我希望以他妻子的角度,对这段时期提供独特的观点。在那段岁月裡,我的生命大多跟他以及他的各种经歷息息相关,因此,讲述我的人生故事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把我对他和当时各种事件的记忆保存下来。

  我也会描述我们共同生活的故事,以及我们的恋爱与婚姻关系,因為这是那麼人性化、那麼实在地与另一个人密切相处的经验。我认為生而為人,学习如何在每个当下与人密切共处,就是佛法的终极精髓。因此,我会尽量分享去爱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是什麼滋味,这是相当奇特的经验。

  我第一次见到仁波切是一九六八年十二月的圣诞假期期间,当年我十五岁,就读博耐顿女校(英国寄宿名校)。学校放寒假,我回到伦敦跟母亲和姊姊一起过节。那一年暑假,我和母亲与姊姊泰莎一同前往马尔他岛度假。那一阵子我完全无法和母亲沟通,只要在她身旁,我就觉得患了幽闭恐惧症。在马尔他岛的时候,我愈来愈躲到自己的壳子裡,也趁此机会阅读许多关於上座部、禪宗和西藏佛教的书籍。我们回到伦敦后,我便开始去艾克莱斯敦广场的伦敦佛教会上佛学课并参加其他活动。当时佛教还不是特别盛行,周遭没有一位朋友对佛教感兴趣,不过我父亲生前倒是对佛教颇有兴趣。父亲在我十三岁时过世,於是我开始质疑和探索原本的宗教信仰和精神层面,首先阅读比较宗教的书籍,然后集中在佛教的著作上。一九六八年秋天,我读到仁波切所写的《我从西藏来》(Born in Tibet),内容是他在西藏的成长过程,以及逃离cp的经歷。我认為这本书既刺激又奇特。但事实证明,阅读这本书跟碰到作者本人比起来,刺激程度是小巫见大巫。

  在圣诞假期期间,我去圣乔治礼堂参加伦敦佛教会举办的解放西藏大集会。节目持续好几小时,讲者逐一上台讲话,我觉得无聊透顶。最后几位讲者当中,有一位就是《我从西藏来》的作者邱阳创巴仁波切。他穿著褐红色和橙黄色的藏人僧袍上台。我从观眾席抬头望著他,立刻觉得我们有很强烈的关联,令我大為惊奇。不过他还来不及开口说话,整个人就瘫倒下来,被人抬了下去。他们宣布仁波切生病了,但我现在猜想,可能是酒精作祟。

  虽然他只在台上几分鐘,但我知道我们有深厚的宿世缘分,这让我心情非常激动,只能够说有「回到老家」的感觉。当时还没有任何一件事对我衝击那麼大,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这辈子一直在寻找的,现在他又出现了。」跟他电光石火般的交集,不只是某个令人兴奋且强而有力的经验。我「早就」认识了他,而我一看到他,就发现自己一直是这麼想念他。从那一刻起,我便急於跟他见面。

  我十三岁父亲刚过世之后,就陆陆续续做了好几个栩栩如生的梦,都跟我在西藏的前世有关。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因為不知道怎麼开口,而且对方可能会误解。我自己也搞不清楚那些梦是怎麼回事,但我就是知道梦中的所在是西藏,而且跟前世有关。我一看到仁波切,就知道他是我那个梦中世界的人。

  其中有一场梦最為鲜明:我住在西藏一片白色大湖边的一座尼寺。起先我和其他尼眾住在一起,但后来搬进一间宽敞的寮房,中央摆了一尊硕大的白色佛像,我就自己在这裡生活。我在这间尼寺练习打坐和研读经典,几年后才离开寺院到山洞中闭关修行。

  闭关时,我穿著厚重的羊毛製尼眾僧袍(称為朱巴),而且衬裡是兽毛做的。洞内的陈设相当朴素,只有角落裡的一张小床、烹飪的地方,以及简单的佛龕。我每天面对著佛龕,坐在架高的小平台上盘腿修法。有一阵子,我还能记得梦中闭关时是观想哪位本尊,虽然现在已经记忆模糊了。后来跟仁波切描述这个梦,他非常清楚我在修什麼法。

 在梦中,周围出没的野兽令我非常恐惧,我每晚都在洞口附近生火,好让野兽不敢靠近。最后,附近的村民募了款,帮洞口砌了一个门面,我独自待在那儿就不会害怕了。

  有一次,我看到几位西方人从附近经过,对他们既惊奇又著迷。他们脚上的靴子是我所未见过的,现在想想,大概就是登山靴吧!我回想梦中这几位西方人时,记忆鲜明得好像在现实生活中看过一样。

  要取水,就得走下山谷,那裡有一条小溪,让人感到相当寧静,我很享受出洞汲水的沿途风光。有一天,我坐在溪水边,手上拿著一颗石榴,是从哪裡摘来或捡来的并不清楚。石榴產於北印度,也许当时在西藏的那个地区也生长了一些,毕竟某些山谷是很炎热潮湿的。我清楚记得石榴握在手中的感觉,然后突然间,我死了,就这麼简单,一定是心臟病发作。我从很远的地方看到自己的尸体,觉得自己好像被真空吸尘器吸起、穿过如隧道般的管子离开这个世界。这是我能记得的最后一幕。

  我向仁波切描述整个梦境,他说只要再跟我稍做谈论,就能说出我前世到底是何许人也。不过知道这些对我并没好处,可能还会成為障碍。他说我在尼寺有一间个人寮房,可能是因為我跟一位重要人物(可能是大lama)有血缘关系,也许是他前世(第十世创巴)的亲戚。后来他就再也没有往下细谈了。

  结婚后,我才告诉仁波切这个梦,但他说我们初次见面,他就知道我在西藏的前世。这件事我很少跟人提及,但现在写出来,似乎有助於了解我们俩的缘分。

  在伦敦见到仁波切之后,我继续阅读任何跟西藏或西藏佛教有关的书籍资料,只要能拿到手的我就读。大集会之后不久,我参加仁波切在伦敦佛教会开设的课程。伦敦佛教会是英国歷史最悠久的佛教组织之一,由一位才气纵横的名法官克里玛斯.翰菲兹(Christmas Humphries)所创办。仁波切初抵英国时,佛教会经常邀请他去讲课,还把他早期的部分开示刊登在佛教会的期刊《中道》(The Middle Way)上,不过双方后来不相往来,听说是他们发现仁波切在教授某个课程时喝酒,此后就不再请他开示了。

  我上的那门课,主题是莲花生大士(又称為根本仁波切),这位印度大师是第八世纪把佛教传入西藏的关键人物。仁波切跟我们讲述莲花生大士的人生故事,以及故事中的教训。老实说,他讲的内容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自己一直盯著他看,觉得他穿著僧袍真令人赏心悦目。虽然他戴著厚重的老花眼镜,但我还是觉得他满好看的。

  学员可以要求跟老师个别面谈,虽然我有点害羞又害怕,但当然还是登记了。佛教会的上课地点是二楼的一间大教室,对面就是空间不大的面谈室。面谈时,仁波切非常仁慈和蔼。他指导我禪修的技巧,但内容现在有点模糊了。当时的我只是极其渴望「他」这个人,觉得他似乎非常特别:好慈悲、好清净、好锐利。面谈的过程中,我觉得我们心心相印、沟通无碍。他不管与谁共事,似乎都会和对方的心坠入爱河。但我不认為他别有用心,他只是想慈悲為怀、利益他人。

  在面谈室裡,仁波切坐在地板的蒲团上,我坐在他对面。他的前方有一碗葡萄,他分给我一些吃。我们虽然才刚认识,但似乎就已经有性爱的感觉了,不过当时我才十五岁,仍然天真无邪,因此没有特别注意到。面谈后,我沉浸在刚刚的经验以及跟他那麼毫无距离的感觉中,於是下定决心,要花更多时间跟他在一起。

  一九六七年,仁波切在苏格兰与人共同创立了乡间禪修中心,称為桑耶林。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那裡,民眾可以前往打坐修行、听闻佛法。一九六九年年初,我听说桑耶林开了一个课程,就很想趁学校放连假时去听课。当时我才十五岁,必须先徵得母亲的同意才能参加。我问她时,她说除非她也一起去,否则不准我参加。想到她要一同前往,我就闷闷不乐。我们的关系并不好(这样讲还算好听),此外,只要不是英国上层阶级的白人,她都怀著强烈的偏见。如果仁波切是义大利人,她也会有很多意见,更何况是信奉某个怪异宗教的亚洲人  在她的眼裡,西藏佛教不是怪,不然是什麼?不过我别无选择,只好跟她说一起去没关系。我猜她对西藏lama这种来自异国的稀奇人物也是有那麼一点好奇心。

 我、母亲和姊姊泰莎一行三人从伦敦开车前往苏格兰,长路漫漫。虽然与母亲共度週末不怎麼令人期待,但想到要去桑耶林,还是令我兴奋不已,尤其还有无话不谈的姊姊作陪。车程花了六小时以上,大多数的路也不怎麼平顺,因此没办法开太快。我们跨越英格兰的边界,到达苏格兰西南部的邓弗里斯郡(Dumfriesshire)。我们从邓弗里斯市转向东北方,开上一条双线公路,大约二十英里后,来到居民只有数千人的小镇洛克比(Lockerbie)。我们先是经过一大片矮松针森林,然后来到几乎不见树影的苏格兰低地。我们在一条乡村小路上往北走,两旁的乡间景色让人觉得空虚,但也有一种凄凉的浪漫。

  我们继续往北开到叶士克达谬(Eskdalemuir),一座房舍疏落的小村庄。再往北开个几英里,就到达桑耶林。主寺是一栋庞大的白色石屋,有几百年的歷史,座落在草坪中央,相当显眼。他们还零星搭建几座小茅篷,好让行者闭关修行。桑耶林这块地因為有人照顾而绿草如茵,但周围却是一片荒芜,山丘风势强劲,上头青褐相间的长草被风吹得一面倒。天上朵朵浮云,跟山坡上的点点绵羊相互呼应。

  我们进入主寺,沿著主要长廊走去,左侧有个房间,裡头有大扇窗户,能够看到外面的花园。什拉.保登.贝鲁把这个房间当作画室。他是西藏lama,也是那裡的常住之一,在绘製唐卡(传统的藏式宗教绘画)方面极具天赋。画室裡掛满了他进度不一的素描和绘画,内容都是西藏坛城和神佛圣尊,有些看起来非常凶猛。我对这些图像颇有熟悉之感,但母亲一定觉得怪异至极。

  继续往前走,左手边是大殿,专门用来禪修和举办各种藏密修法及仪式,空间很大,漆成深红、黄、橘和金色,裡头有几座法坛,中央的主坛装饰较繁复,四周的法坛则较小。法坛上摆著点燃的酥油灯,还有几座青铜製和金製的神佛菩萨像。法坛后方掛著唐卡作為背景,大殿的四面墙上也掛了几幅,藏香的浓郁气味瀰漫整个空间。座位方面,不仅有矮长凳和蒲团,还有覆盖著锦缎的宝座。他们说仁波切身為主法lama,就是坐在这个宝座上。大殿每天早上都有早课,仁波切总是会下来主持。传闻他坐在宝座上时会打瞌睡,会有人开车绕著车道,鸣按喇叭把他吵醒。

  右侧这个房间没什麼装饰,只在地板上铺一块小地毯、放一张小桌子和摆几个蒲团,这是仁波切跟信眾面谈的地方。这裡很像西藏的寺院,真不知道母亲看了作何感想。

  他们帮我们安排的寮房位於二楼,能够俯瞰外面的庭园。我们抵达后不久,仁波切就请母亲去面谈。桑耶林的信眾大多不是母亲那个社会阶层的人,年纪也比她小很多,因此我确定仁波切既好奇又觉得有趣,所以想要见见她。他们在一楼面谈室谈话时,我和姊姊偷偷从二楼溜下去,站在面谈室外面,很想知道裡头进行得如何。母亲的蛇皮高跟鞋整齐地放在关起来的门边,我们看了不禁开怀大笑,想到她脱掉鞋子、打著赤脚去见某人,就觉得非常滑稽。看到这两个世界用这种方式交集,觉得既有趣又矛盾。

  母亲从面谈室出来后,说:「他请我在这裡住几天。」我敢说她绝对是深深為仁波切著迷。这实在叫人吃惊(其实吃惊还不足以形容),但是对我和姊姊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接下来我们全都跟随桑耶林的作息。吃饭时,我们坐在餐厅中专门给西方学生使用的一张长木桌上。伙食很简单,我记得晚餐是汤配麵包。有好几位西方人是利用这个週末来听课修法的,此外还有一些常住学生。每天都有几个共修时段。我们大约六点半起床,七点就开始共修。他们请我和姊姊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杂役,例如洗碗。

  那个週末,我也和仁波切面谈了一次,跟他倾诉我的焦虑,以及和母亲相处的问题,他似乎非常能感同身受。他的新书《动中修行》刚由「史都华与瓦金斯出版社」(Stuart and Watkins)在英国出版,我问了一些相关问题。不过对我来说,重点只是跟他在一起。我真是开心极了。

当时,桑耶林大部分的西方学生不是英格兰人,就是苏格兰人,好像没看到什麼美国人。除了仁波切和唐卡画师什拉.保登.贝鲁之外,我们还认识了另一位藏人──阿贡(Akong)仁波切,他是创巴仁波切的常随,他们共同创立桑耶林禪修中心。之前他跟创巴仁波切一起逃离西藏,仁波切抵达英国之后,在牛津大学读了几年的书,他也跟仁波切住在校园宿舍内。阿贡这时候还不常教学,虽然他也是一位「仁波切」。他负责桑耶林的行政事务,而仁波切是这裡的精神导师。听说两位仁波切已经相识好几辈子了──创巴祖古(转世的lama)和阿贡祖古在前几辈子都是知己,这辈子也像兄弟一般亲近。然而在我拜访桑耶林之前,他们就已经有重大的不合,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我们在那裡住的几天,并没有看到他们争吵或意见分歧,我所看到的景象是一片祥和。

  我也很想参见一位英国尼师,俗名是蕎西.薇吉丝乐(Josie Wechsler),她是仁波切的弟子,非常敬爱这位上师。桑耶林二楼的藏人寮房区通常是不准西方人进入的,不过蕎西没有独自闭关时,可以住在藏人寮房裡。

  早晚课都是用藏文唱诵。当时著重的是西藏传统的修法方式,跟仁波切后来发展的大相逕庭,不过当时已经有翻译在进行。仁波切之后传了一个新仪轨,几乎每天都用英文来唱诵修持,整个中心的氛围迅速改变。

  一九六八年夏天,仁波切去印度参访,这是五年前他来到西方后,第一次回到亚洲。他在印度时,应不丹皇后之邀前往不丹。皇后是位虔诚的佛教行者,跟仁波切都师从於尊贵的顶果钦哲仁波切(Dilgo Khyentse Rinpoche),為人慈悲,听说仁波切要来印度,便盛情邀请他顺道前来不丹。仁波切在牛津时,是不丹太子(即前任国王)吉莫.辛吉.旺楚克(Jigme Singye Wangchuck)的家教。仁波切除了受邀拜访不丹皇室,还获准在名胜古蹟虎穴(Taktsang)闭关禪修,那是莲花生大士进入西藏前禪修的山洞。

  仁波切在那裡闭关时,发现了名為《大手印仪轨》(Sadhana of Mahamudra)的法本。用「发现」一词来形容,是因為根据西藏传统信仰,仁波切并不是亲自撰写这部仪轨的,而是在自心深处发现这个据信是莲花生大士在一千多年前撰写的法本。他在莲花生大士於一千多年前修持的山洞中禪修,使这部珍贵的法本得以公诸於世。法本指出当代人类精神生活堕落贫乏、物质主义大行其道,这种黑暗要如何透过不分教派的整合方式克服,呈现真实不虚的修行之道。我丈夫被视為「伏藏师」,有点像西方《圣经》上所说的传达神旨者。许多最伟大的西藏大师都是伏藏师,他们发现莲花生大士藏在各处以帮助后世的教法(有时是实际的法本和法器),因而得到「伏藏师」的尊称。我把这种教法想成定时炸弹,因為它们经常在适当时机揭露出新的了解或智慧。《西藏度亡经》(Tibetan Book of the Dead)就是伏藏的著名例子。伏藏可能藏在山洞的岩石中、河底的某个容器裡,或是其他特殊地点。据说有些藏在心中,教法从伏藏师的心中自然生起,或是伏藏师在心中发现教法。仁波切被视為心伏藏和实物伏藏师。他当年在西藏仍是个年轻lama时,就发现了一些伏藏,不过我相信《大手印仪轨》是他离开西藏后所发现的第一个伏藏。

  我们在桑耶林时,仁波切才刚从不丹带著这部仪轨回来,而且最近才刚翻译成英文,因此桑耶林的学生除了唱诵藏文的仪轨之外,还以英文修持《大手印仪轨》。我记得法本是油印在彩色的纸上,感觉非常阳春。

  我们在那裡待了几天之后,一天下午我走进卧房,发现母亲全身犹如冻住了一般,僵硬地坐在床上,彷彿饱受惊吓。她就坐在那裡,什麼话也没说,也没有任何动静,几分鐘后才开口:「老天,我被催眠了,这亚洲人让我鬼迷心窍。立刻收拾行李。这是邪魔妖法,我们要赶快离开这裡。」

  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她能够在桑耶林待上那麼几天,实在是不可思议。某方面来说,那的确是魔法。这段期间,她完全放下了何谓正当得体的成见。至於她為什麼有可能放下,我到现在还无法确实了解,不过当时不管仁波切是否真的下了什麼魔咒,眼前都不灵验了。

  母亲那几天乖乖跟随常住学生的作息,非常值得讚叹,不过当时的我完全无法体会到这一点,而是一心一意只想继续待久一点。对於她坚持离开,更是气得不得了。我和姊姊都极力说服她这裡很好,没有什麼邪魔妖法,我们可以再待一、两天。我向她苦苦哀求,但她说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我去跟仁波切道别(觉得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看到他),跟他解释母亲吓坏了,所以我们必须离开。他叫我放心,说不会有事的,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

姊姊有朋友住在苏格兰,离这裡很近,由於她比较年长,所以母亲让她去跟这些朋友住个一、两天再回来,害得我必须单独和母亲开车回家。我把行李搬上我们的捷豹轿车,两人就开车回伦敦了。我闷不吭声,整个路途上除非母亲问了直截了当的问题,而我回答「要」或「不要」之外,我都没有开口说话。开了几小时后,母亲暂停一会儿,买了一个卷筒冰泣淋给我,以為会让我心情好转。等到我们继续上路后,我便打开窗户,把冰泣淋丢到外头。记得她当时还好言相求:「我们搬去南非,你会喜欢那儿的,我会买一座马场给你,你要多少匹就多少匹,只求你再也别对佛教有兴趣,也拜託你把那个怪人忘了。」我当然没有乖乖照做。

  连假结束后,我回到博耐顿。那是一九六九年春天,几乎有半年都没再见到仁波切了。这个学期期间,我听说他出了车祸,伤势很严重,身体左侧瘫痪,令我大為震惊。又过了不久,听说他正慢慢复原,打算娶一位名叫玛姬.卢梭(Maggie Russell)的英国少女,这又是另一个衝击。然后又过了不久,听说玛姬决定不嫁给他了。奇怪的是,最后这项消息竟然是最让我心神不寧的,我实在无法相信这种事,只是纳闷:「怎麼可能有人会对他说不?他怎麼可能会想娶妻,而对方竟然又如此拒绝他?那个人一定是疯了才不嫁。」我还暗自打定主意,要是以后有机会嫁给他,我绝不会犹豫,也不会改变心意。

  后来仁波切為这场车祸撰文,谈到克服犹豫、怀疑和自欺。他為《我从西藏来》写了一篇跋,题目是「在西方根植佛法」,文中提到这次车祸带给他的啟示:

  全心投入佛法、真心修行时,是不能不老实的。车祸后,我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想要保有隐私、特殊身分或是正统性。我不应该隐藏在袈裟之下,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这对我只是障碍。為了更深入参与僧眾的弘法事业,我决定还俗。我比从前更深信自己献身於佛教的使命。

  当时我还不知道车祸带给他的衝击,只是经常想念他,迫不及待要再见他一面。我一个十五岁少女,对他不甚了解却又迷恋不已,同时也困在自己戏剧性的生活裡。我没有停下来思考他最近遭遇的更深层涵义。

#日志日期:2010-1-12 星期二(Tuesday) 晴 推荐指数:复制链接 举报
副县长女儿“炫富门”几大疑点 评论人:陈寿文 | 评论日期:2010-1-12 13:46
佛陀的生平与榜样

创巴仁波切

那是个炎热、晴朗的夏日,婆罗双树上的花朵灿烂、果实累累,大地是荒野多山岩的,其间有许多岩洞,有的岩洞中可以看见蓄著纠结长发、仅以一块白色薄棉布遮身的瑜伽士,他们有的坐在鹿皮垫上打坐、有的正在练习各种瑜伽术——像是广为人知的在营火中央禅坐之类,也有正在念诵咒语或虔诚的祝祷词……。这里四处弥漫着和平、安静、与世隔绝的气氛,但也令人油然生起敬畏之感,看来像是世界还不存在之前这里就未曾改变过似地——完全的静止与无声,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附近有一条大河,但看不见渔夫;河流非常壮阔,看来至少有数里的宽度,河岸边有苦行者正在进行神圣的净化仪式,你可以看见他们在河中禅坐、沐浴。这是两千五百年前,在印度的比哈尔(Bihar)省,一处叫做尼连禅(Nairanjana)(编按:尼连禅,意译作不乐著河,为恒河的支流,位于中印度摩揭陀国伽耶城的东方,由南向北流)地方的景象。

一位名叫悉达多(Siddhartha)的王子来到这里,他有一付贵族的仪表,不久前他才摘掉皇冠、耳环以及各种佩饰,因此看起来颇有赤裸裸的感觉。他刚刚遣走了他的马与最后一位侍从,如今他将一块干净的白棉布围在身上。他环顾周遭,试图模仿其他的苦行者们,他想效法他们的榜样,因此走向其中一位向他请教修行之法。首先,他解释自己是一位王子,但他感觉宫中的生活毫无意义;他曾目睹人的生、老、病、死,也曾见过走在街上的一位圣者,使他得到启示,要追随圣者的榜样与生活方式。这一切对他而言是全然崭新的,刚开始他简直无法接受它竟然真的发生了,他仍然无法忘怀宫中的奢华与声色之娱,往日生活的种种依然萦绕心头。这就是悉达多王子——将来的佛陀。

之后,他或许并非心甘情愿地接受了眼前上师的指导。上师教授他成仙的苦行修法、教他盘腿而坐、使用瑜伽七式并做瑜伽呼吸练习。刚开始他觉得很新奇,好象游戏一样,同时也因为自己终能舍弃世俗的财富来过这种美妙的生活而感到沾沾自喜。可是,他心中对妻儿及父母的想念仍然挥之不去,因此难免干扰瑜伽的修习,但却苦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而那些瑜伽士除了告诉他继续修苦行之外,其他则一概不谈。

这是佛陀在大约两千五百年前的经历。即使是今日,如果我们决定离开家里,放弃冷、热水澡,忘记家里的可口饭食,以及乘坐轿车的奢侈,或搭乘也被视为是奢侈的公共交通工具时,我们仍然可以找到非常类似的景象和拥有非常类似的经验。我们之中有些人可能会搭乘飞机,只不过数小时的工夫,在还没有搞清楚身在何处前,就已抵达印度;有些更富冒险精神的人可能决定搭乘便车,不过,那仍然不象是真实的,因为旅程中高潮迭起,令人一刻都不会感到枯燥乏味——而我们终于达到印度了。

或许就某些方面而言,印度是令人失望的:我们会看到部分的现代化,某部分教育程度较高的印度人的势利——他们仍在模仿英国大爷。我们一开始可能很不以为然,但也只好接受了,并尽可能赶快离开城市到丛林里去(这里指的可能是一座西藏佛寺或印度教的精舍(ashram,译者按:供印度教徒沈思冥想的幽静处所))。

我们可能跟随悉达多王子的先例,也可能获得与他相似的经验,但最先令我们耿耿于怀的,将是那种毫无奢侈的苦行生活。不过,我们能否从这最初几天甚至几个月中学到什么呢?或许我们可以因而对这种生活方式有所了解,但也可能因为我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国家,所以难免感到兴奋。我们想要去解释所有的事情,而在我们努力想打破语言与文字隔阂的同时,正有一场对话在我们心中进行。

其实我们仍然生活在自我的小天地里,正如佛陀所经历的情况一样,身处在一个陌生国度中的兴奋与新奇之感,恐怕几个月都不能完全褪除;我们好象对这个国家著了魔似地写家信,被兴奋与它的特异迷醉了。因此,如果你在几天或几个星期后就离去,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生活方式而已,不可能学到很多——如果当年佛陀离开尼连禅重返他在迦毗罗(Rajgir)的王国的话,也会发生相同的情况。

而佛陀当年却在印度苦行长老的指导下修习禅定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修苦行并奉行单一宗教法对自己并没有很大的助益。他仍未获得解答,或许只得到部分答案而已;但就某方面来说,他心中对这些问题早已有了解答,只是他仍未脱出“见自己所欲见”的局限,进而看出事物的真实本然。因此,要走上修行之道,首先必须要克服最初的兴奋,这是第一要件——除非克服这种兴奋,否则我们什么也无法学,因为任何情绪上的兴奋都将蒙蔽我们的视线。

由于太汲汲于建构自己对生命的看法,以致于无法看出生命原本的样貌。因此,在我们尚未找出自己所追求的目标的精要之前,绝不能对任何一种宗教或政治组织做出承诺或信守奉行——给自己贴上一标签、过苦行式的生活或改变我们的穿著等诸如此类的事,没有任何一件会让我们产生真正的变化。

数年之后,佛陀决定离开。就某方面而言,他已经学到很多,觉得该是向他的印度仙人上师们说再见的时候了。在走了很远一段路之后,他来到一处地方,那仍然是在尼连禅河河畔,他选择在一棵菩提树下坐下来。他在那里停留长达数年之久,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只吃、喝很少的食物;然而,并不是因为他认为必须修严格的苦行才这样做,而是他觉得确实必须一个人独处,自己将事情弄明白,而不只是盲从别人的做法。他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得到同样的结论,但那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不论一个人要学什么,他必须有第一手的经验,不能只从书本或老师那里或单单靠遵照一套既定的模式而学得。

佛陀的这项发现是他在想法上的一大革命,他甚至否定婆罗玛(Brah-ma)(编按:婆罗玛,即梵天,意译清净、离欲。印度思想将万有的根源“梵”予以神格化,为婆罗门教、印度教的创造神)或上帝——宇宙创造者——的存在,他决定所有不是自己亲自发现的东西一概不予接受。这并非意谓他罔顾印度伟大、古老的传统,他主张的并不是无政府主义者所持的负面态度,或共产主义者的革命方式;相反地,他的革命是真实而正面的,发扬了革命创造性的一面,是不寻求外援、独力去体验发掘的。

佛教可能是所有宗教中唯一不以上帝的启示或对上帝或诸神的信仰为依据的宗教,但这并不表示佛陀是个无神论者或主张异端邪说。他从未争论过宗教或哲学教条的问题,而是直接切入事件的核心——如何直见真理。他绝不浪费时间做空泛的推想。

培养自己这种革命性的态度可以让我们学到很多。举例来说,譬如有一天我们没吃午饭,但我们可能并不觉得饿——或许是因为我们早餐吃了很多——然而没吃午饭的念头却会影响到我们。社会的架构中有许多既定的模式,使我们很容易毫不质疑地照单全收。是我们真的饿了,还是只想填满中午那段空档?这是个很简单明了的例子,然而,同样的道理也适用在自我的问题。

佛陀发现没有“我”、“自我”这种东西——或许应该说没有“是”、“我是”这种东西。他发现所有这些概念、想法、希望、恐惧、结论,都来自一个人猜测性的思惟,以及得自父母心理上的遗传与成长中的经验等等。我们很容易会将这些全部加在一起,当然,我们之所以会这样做,一部分是肇因于教育系统的欠缺技巧——我们是依照别人告诉的去想,而不是发自内心地做真正的研究。

因此,从这方面来看,让身体受苦的苦行修法绝非佛教的重要部分,重要的是超越自己已定型的概念模式;但这并不是意谓着你必须创造一套新的模式,或刻意违反习俗,再也不吃午餐之类。我们毋须将自己惯常的行为以及在别人面前显现的样子完全予以颠覆,因为即使如此,依然不能解决问题——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是对问题作周密的检验。

由此看来,我们常有一种欲望——或许不像欲望那般强烈,而更像是一种感觉,想要去遵从某件事;有时甚至想也没想,就被带到那里了。因此,介绍(正念(mindfulness))的观念是非常重要的。然后,我们遇事可以自我省察,得以超越泛泛之见以及所谓常识的判断。我们要学著做一位高明的科学家,对任何事都不贸然接受、对每件事都必须用自己的显微镜观测,然后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个人的结论——除非我们先做到这一点,否则没有救主、上师、加持或导引会对我们有任何帮助。

当然,我们总是会有以下的疑惑:如果得不到帮助,我们算什么?我们什么都不是吗?难道我们不要试着达到更高吗?更高的又是什么?譬如成佛是什么?证悟是什么?它们是某种东西或不是……?不过,我恐怕自己并非真正的权威来回答这些问题,我与在座每一位一样,只不过是个旅客罢了,但从我个人的经验——我的知识只是像经文中所描述的:“如恒河中的一沙粒”——我觉得当我们谈到“更高”是什么时,常是以个人的观点设想一个较大的自己;当我们谈到上帝(God)时,我们是依照自己的形象将祂想像成更伟大、崇高——我们本身的自我膨胀,而那好像是从放大镜中看自己一样。我们仍是以二元的观点在思考:我在这里,祂在那里,唯一的沟通方式是向祂祈求。我们或许觉得有些时候可以联络得上,不过终究无法以这种方式真正沟通。

我们永远无法达到与上帝合一的境界,因为我们已经接受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观念、一个预先设定的结论,如今只是要将那大东西硬往小容器里塞而已,然而,要赶骆驼穿过针孔是绝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必须另谋他途,唯一的可行之道即是回归到简单的自我省察。这并非指你要试着做一位虔诚的教徒、或是必须对邻居友善、或尽可能地多捐款给慈善机构,当然,做这些事也很不错,但重点在于:我们不应只是盲目地接受一切,然后试着将它塞入正确的框框里,而是应根据自身的经验对事物作直接的观察。

这就将我们带进了非常重要的禅定修习。这方面的困难在于:通常我们所能找到的书籍、法教、演讲等,多偏重于证明他们是对的,至于重点课题——教导如何禅修,反而较少涉及。我们对于传扬法教并不特别有兴趣,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去身体力行,将佛法付诸实践。当今的世界动得太快,不论我们学到什么,都没有

评论人:陈寿文 | 评论日期:2010-1-12 13:48
这就将我们带进了非常重要的禅定修习。这方面的困难在于:通常我们所能找到的书籍、法教、演讲等,多偏重于证明他们是对的,至于重点课题——教导如何禅修,反而较少涉及。我们对于传扬法教并不特别有兴趣,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去身体力行,将佛法付诸实践。当今的世界动得太快,不论我们学到什么,都没有时间让我们去证明,必须拿到手立即煮了吃。因此,整个重点在于:我们必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对于任何既定的传统别把它们当成具有任何魔力而贸然予以接受。由于我们的机械化头脑,使我们总想找个只要一按电钮即可大功告成的办法。捷径是非常吸引人的,如果有某种高深法门可以提供速成之道的话,我们一定会趋之若惊,而不愿选择艰辛的旅程与困难的修习。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苦行的真正重要性:惩罚自己大可不必,但动手出力却少不得。如果我们走路去某处,我们可以对路途认识得一清二楚;但如果搭汽车或飞机去,则像是一场梦,与没去相差无几。同样地,为了看清连续的发展状况,我们必须采取人工操作,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而在此处,纪律成为必要的因素——我们必须严格地训练自己。

在静坐修习或日常生活中,我们时常缺少耐性,开始做一件事时,我们易于浅尝辄止,不肯花时间将它吃完,等经过适当的消化后再看它的后效。当然,我们必须亲自品尝它,看它是不是正牌货或对我们是否真正有益,但在舍弃之前,我们应该更深入一点,至少要取得初步阶段的第一手经验——这是绝对必要的。

这也正是佛陀发现的道理,亦即他在尼连禅河畔边静坐达数年之久,且几乎没有移动的原因——他以自己的方式禅坐,终于发现,回到世间是唯一的答案。当他达到心的觉境时,他了悟到过苦修的生活、惩罚自己并没有用处,于是他站起身来去讨些食物来充饥。

他在菩提伽耶(Buddha-gaya)附近遇见的第一个人,是一位拥有众多牛支的富有妇人,她给佛陀喝加了蜂蜜煮成的浓牛奶,佛陀一饮而尽,不但觉得美味无比,同时还感到自己的健康与体力大为改善——这帮助他日后在禅修方面得以突飞猛进。伟大的西藏瑜伽行者密勒日巴(Milarepa),也有类似的遭遇:他第一次从崖洞出来吃了一顿好饭食之后,发觉那不但使他产生出新的力量,同时禅修的工夫也增长了。

佛陀于是环顾四周,想找一处较舒适的地方坐下,但他觉得石头太硬,恐怕耐不住久坐。有位农夫给了他一捆干草,佛陀将它铺在菩提伽耶的一棵树下,然后在那里坐了下来——他已发现:想用蛮力达成一件事是办不到的,而他也是首次接受实际上并没有任何须要达成的事。他喝下蜜奶,铺好座位,尽可能使自己舒适,就在当夜,他终于成就菩提,达到圆满证悟的境界。不过,那仍有所不足,因为他尚未克服所有的障碍——他所有深藏的恐惧、诱惑、欲望,全都化做魔王马拉(Mala)向他袭来,这是我执的最后一击。

首先,马拉派他美貌的女儿前来诱惑佛陀,但没有成功;之后,又来了马拉勇猛的战士——我执的最后招数。然而,佛陀已臻慈爱(loving kind-ness,梵文maitri)之境,意即他并非因为垂怜马拉的愚蠢而对他大发慈悲——因为马拉即是他本身的投射——而是他已到达不抗拒、不排斥的境界,他完全认同马拉。根据佛经的记载,马拉射来的箭全化做花雨纷纷落在佛陀身上。最后,自我终于完全被降服,而佛陀也证达心的究竟开悟。

可能我们也曾有过类似的经验,那或许只是对清明与安宁——心的开放状态——的短暂一瞥。我们必须学习如何使它发生效力,我们应该以它为中心,将自己扩展出去;我们必须在自己周遭创造一种情境,让我们用不著说:“我是个开悟的人。”假使一个人必须做这种口头上的宣告,就表示他没有开悟。

之后,佛陀步行了约七周之久,就某方面而言,他是孤伶伶一个人,我们可以说他是个很寂寞的人,因为他是唯一见到并达成某件事的人,他知道在娑婆世界中如何处理生命以及寻找真实意义——真如——的一些答案,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他几乎决定干脆绝口不提。

在某部经书的一首短偈中,佛陀如是说:

深沈无边际的宁静,是我寻找到的法教。然而,无人能够了解此中奥妙,我将在丛林中保持沉默。

然而,不久之后,真实不移的慈悲在佛陀的心中建立起来,他看到自己具有创造适当情境的能力;一直到这时,他仍然怀有想教导别人的欲望(因为自己有所成就,他觉得应该进一步拯救世界——如果我们可以用这种说法的话)。然而,他却必须放弃拯救所有众生的念头。正当他决定离开世间重返丛林的时候,他心中生起真正无我的慈悲,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位老师、不再有要拯救众生的想法,只是想就事件发生的当时情况自然地加以处理。

佛陀说教弘法约五十年,穷其毕生从印度一端走到另一端,他不骑象、不骑马、不乘马车,而是赤足踏徧印度。我猜想如果我们之中有任何人在当时见到他或听到他讲话,一定不会像我们现在以为的演讲那样——那会只是简单的谈话而已。重要的并不在于他说些什么,而在于他所创造的整个情境,但这并不是因为他具有无比精神力量使他可以控制整个现场,而是因为他的真实与自然——正如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做到的一样。因此,不待他开口,他的法教已经传授给大家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佛经中读到天人、阿罗汉以及印度各处的各色人等,都前来会见佛陀、聆听他的法教,并且都能够领悟的原因。人们不须发问即可自动获得解答,这是一种绝妙的沟通方式。佛陀从未宣称自己是上帝或任何天神的化身,他只是个经由某种历程而达到证悟的普通人而已;同样地,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至少有部分的可能性,可以达到证悟。

我们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言辞并非唯一的沟通方式。在我们尚未说出什么、甚至只说“哈啰”或“你好吗”的时候,沟通已经开始;有时在我们讲完话之后,沟通仍然在继续。整件事必须以一种非常技巧的方式来处理,要很真诚,不能以自我为中心,如此才能不落入二元对立的观念,同时,正确的沟通方式也才得以建立。

我们唯有经由个人的追求经验才能达成此一目标,单就别人的先例有样学样是无法成事的;我们必须自己踏出第一步,而不能只坐待它来自现象世界或其他的人。如果我们在家中打坐,不巧地又住在闹区,虽然我们无法因为自己需要安静而让车子都停下来,但是至少可以让自己停下来——我们可以接受噪音,噪音当中也包含著安静。我们必须自己进入安静而对外界无所期盼,如同佛陀所做的一样;我们也必须接受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只要我们对任何情况都不退缩,情况就永远能够成为可供我们利用的方便工具。正如经中所说:“法有益在始,法有益在中,法有益在未。”换句话说,法永远不会过时,因为基本上,情况是永远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