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日勒阿妈奶茶馆简介:司马懿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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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观新军校场遇恶少 看猛虎洛阳显英才
    东汉未年,天下纷争。宦官与外戚争权夺利。一方面灵帝献虎讨欢,一方组建新军邀宠;人群中,有两帮少年对峙:“我叔叔是新军校尉曹孟德!”“我爹爹是京兆尹司马建公!”    汉灵帝中平五年。    动荡朝代中最不平静的一年。    以宦官张让、赵忠为首的“十常侍”宦官集团与外戚、大将军何进争权夺利,矛盾演化到白热化的阶段。    何进是何皇后的哥哥。他们深知灵帝是个喜怒元常而又宠信宦官的主儿,在王美人为灵帝生下个儿子后,生怕失宠而被废遭贬。便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地讨好灵帝。何进见灵帝每日不理朝政,不是在裸游馆偎红依翠,便是在西园斗狗玩鸡骑驴车,便投其所好,以重金让人捕捉了几只猴子和一只老虎,进献灵帝消遣。    “十常侍”听到消息,赶紧密谋策划,借口保护皇宫,防止黄中军余党造反,建议皇上组建一支护卫京师安全的西园新军。这新军的统领便是“十常待”之一的赛硕。    这天,风和日丽,是何进向皇上进献猛虎的日子,也是新军成立的日子。    整个洛阳城轰动了。天不明,人们就涌向街头翘首以望猛虎,涌到校场观看新军军威。    等着看热闹的人群前头,早早就来了三个服饰鲜亮的少年。从相貌上看,他们无疑是兄弟三人。年龄大约有八九岁,长得龙颔虎额,眉清目秀,身材匀称,被另两个少年称作二哥。被称作三哥的则略显清秀。年龄最小的四弟是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墩。他们在等着,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四弟兴致勃勃地:“……大哥还不愿来看哩。这么多人,多热闹。又能看老虎,又能看新军演练,多好玩!”    二哥瞪他一眼,道:“你还小,只知道玩儿。大哥不来是有原因的。听说今天的事儿牵扯到朝廷中的争斗哩。大哥快要做官了,他一心只想早得功名,报效国家,最嫉恨大臣间的争权夺利。我要是到他这份上,也不会来的。”    三弟疑惑不解地问:“二哥,这老虎和新军咋会与争权夺利有关哩?”    二哥看看左右,低声他说:“你们不知。听大哥说,老虎是大将军何进献给皇上的。他是何皇后的哥哥,是外戚集团的头儿。这新军是宫中宦官‘十常侍’策划组建的。这两家势力矛盾很深,谁都想执掌大权,控制皇上。唉,我看他们非要把国家折腾个样子不可。”    三弟不置可否他说:“嗨,二哥是祀人无事忧天倾。咱还是看热闹吧。”    四弟随声附和说:“对,咱管他谁掌权哩。”    二哥正色道:“你们就知道玩儿。就不想想,爹爹会不会加入哪一派?如果他那一派斗争失利,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三弟惊叫道:“哎呀,那可咋办?”    二哥:“咋办?但愿爹爹哪派都未参加。”    三人正议论着,突然身后人群骚动,有人喝喊着挤涌过来:“让开让开!曹公子来了!”    老百姓最怕惹事。也不知是什么了不起的曹公子,只听那恶声恶气的架势,便都乖乖的让开了。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三兄弟可不吃这一套。今日来看热闹,是朝廷贴了告示的,谁都能来。来了就讲个先来后到。    凭什么你来晚了,别人就得给你让路?你要是皇亲国戚,到台子上去呀!便不让。    谁知,来的这帮少年却够恶够横。为首的一个粗黑小子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一把推开三兄弟,趾高气扬他说:    “好狗不挡路。走开!”    三兄弟也够犟。不怕对方人多个子大,三个人一字儿排开,挺胸叉腰:“恶狗才抢食。你们讲不讲理?”    粗黑小子蛮横他说:“讲理?你知道大爷俺是谁吗?”    三兄弟也不示弱,针锋相对:“你知道大爷俺是谁吗?”    对方一个小子指着粗黑小子说:“这是曹公子曹爽!”    三兄弟中的二哥冷笑一声:“没听说过。我看是草包。”    粗黑小子曹爽气得眉眼倒竖,大叫道:“什么?你敢骂我?告诉你,我叔叔是新军的典军校尉。喏,看见了吗?在阅兵台上排在第三位的那个红脸将军,便是我叔叔曹操曹孟德!”    二哥不屑地:“有什么了不起,我爹爹也不是吹糖人的。    他是京兆尹司马建公。”    原来,他是司马防的二公子司马懿。另两个是三公子司马罕,四公子司马值。司马防治所在长安。这次来京都是为大儿子司马朗的仕途活动。孩子们都想来京都看看,便把他们都带来了。    曹爽听了一愣,继而又嚣张地:“京兆尹有什么了不起?    我爷爷是当朝太尉!”    司马懿听了大笑起来。笑得曹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便嚷嚷道:“你若是害怕就赶紧告饶,笑什么笑?”    司马懿抹了一把笑出来的泪花,说:“还有脸炫耀呢。都说这个太尉是花一万万钱买来的,有何光彩?其实,按市价,旁人一千万钱便可买下,你爷爷却要花上十倍的价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你爷爷有个干爹,是宦官曹腾。曹腾有钱,却怎么着也是宦官。阉官的养子买官,合该出高价。”    曹爽哪里知道这些?羞得满脸通红。口里却骂着扬起了拳头:“哼,你小子敢取笑我爷爷,看我不揍扁你!”司马懿岂能示弱?也攥紧拳头迎上:“今日是你无理。若要寻事,我们三兄弟定然奉陪到底!”    “对,看谁把谁揍扁!”小铁锤似的四公子司马馗,别看人小,却天天练武。看他扎的架势,就不是穰茬。    那曹爽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实则正如司马懿说的,是个草包。他见对方一强硬,心中便有几分怵。但口中少不得又硬又横:“哼,我看你们是皮痒痒啦。今天大爷就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晓俺曹爽的厉害!”他扎撒着架势,挥舞着双拳,两腿却并未向前,只是在原地蹦跶。    司马前看着他这付样子活象个狗熊,直觉得好笑,便逗他:“有种,你来打呀!”    曹爽蹦跳着,看看左右的小兄弟,意思是说:你们上呀!    可这几个小兄弟也是欺软怕硬的孬种。见对手是京兆尹的公子,气焰早已减了七分。又见他们卡腰端拳的架势,颇有些威风,哪个还敢上去?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他们脸上个个充满了既兴奋又紧张,既渴盼又害怕的神态。今天可是饱眼福了,在看老虎看新军之前的空档儿,还能看打架,而且是两帮官家子弟打架,你说,刺激不刺激?
二 小仲达不惧笼中虎 恶曹爽狼狈笑煞人
    “咚咚……”鼓声骤响,校场阅兵开始;呜一——笼中虎一声吼叫,惊天动地。曹爽吓得尿了一裤,变了音地大喊:“妈-”司马懿泰然讥之:“喊妈顶什么用?喊你那典军校尉叔叔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围观的人群外面有人高喊:    “让开让开,何大将军献给皇上的老虎来了!    让开啦!”    “虎!”曹爽的几个小兄弟一扭头,正看到一个大木笼里关着一只白额吊睛猛虎,那虎正冲着他们圆睁双眼,不由地发出一声惊叫。    曹爽看了一眼老虎,心虚嘴壮地:“胆小鬼!它关在笼子里怕什么?”    “咚,咚,咚!”鼓声骤响。校场阅兵也开始了。    那老虎在笼中憋闷多日,早已狂躁得不行,鼓声骤响,受到惊吓;又见这么多人而不得食,便舞起前爪,张开血盆大口吼叫起来:“呜……”    这一声吼,盖住了鼓声,盖住了人们的喧嚣,震得路旁树上的叶子咆啦啦落下。引起了人们的惊恐和骚乱。    那曹爽可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吼,吓飞了七魂六魄,呆愣愣地定在那里,浑身颤抖着嘶叫:“妈——”    司马懿则泰然兀立,调侃地笑道:“胆小鬼,它不是关在笼子里吗?喊妈顶什么用,喊你那典军校尉叔叔呀!”    曹爽听话地:“叔,叔—”    司马懿嘲讽地:“喊你那太尉爷爷呀!”    曹爽:“爷爷——”颤颤地已经变了腔。    他的几个小兄弟吓得要跑,拉他,又拉不动,只好自顾跑了。    曹爽更怕了。张着手喊:“别,别丢下大,大爷!”他脚僵腿硬地挪动了几步,站过的地方留下湿湿的一片。    司马懿见状,笑得前仰后合,险些岔了气:“我说你是草包吧,怎么样?尿了一裤子。不害臊,不害臊!”    曹爽羞得无地自容,色厉内茬地:“你,你小子有种。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懿一拍胸脯道:“小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复姓司马名懿字仲达。”    司马孚、司马馗也学他的样子,一拍胸脯,道:“小爷司马革。”“小爷司马馗!”    曹爽连连点头:“好,好。我记着哩。”悻悻然走了。    其实,司马罕和司马旭看着老虎,心里也害怕。这老虎要是撞破木笼,跑出来,可就没命了呀!便扯扯司马懿的衣襟,眼睛斜脱着老虎,小声地说:“咱们也走吧。这老虎跑出来可更是不讲理的呀!”    司马懿笑笑道:“三弟、四弟,老虎刚装进笼子时,该是最暴躁的。它要是能撞破笼子,早该撞破了。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他甚至走近木笼,和发怒的老虎,脸对脸做了个鬼脸。引得一些胆大的围观者一阵赞叹。    从校场回来,司马罕、司马馗忍不住向大哥司马朗炫耀校场一事。    哪知,司马朗不但没有夸赞,反倒拉下脸来,训斥他们道:“你们净惹事不是?现在朝中外戚、宦官争斗正烈,爹爹这个京兆尹如履薄冰,本就十分难做,你们还要去招惹是非。得罪曹家,这不是给爹爹找麻烦吗?”    “这……”司马罕、司马馗可没想到这些。    “大哥,今日之事,都怨我一时头脑发热,以后注意就是。”又补上一句,“放心吧,今日之事,那曹爽是不会回去说的。”    这时,门口传来家人的喊声:“老爷回来啦!”司马朗忙说:“好啦,这事万万不可让爹爹知道。快读书去吧。”    三兄弟互视一眼,一吐舌头,忙老老实实各自拿起书本,高声念诵起来。    司马朗刚松口气,又急道:“错啦!”    原来,兄弟三人有的捧起《论语》念《孟子》,有的拿着《春秋》读《诗经》一一手里拿着书本,眼睛却没盯在书上,而是瞄向刚刚进来的父亲
三 小伙伴游戏“楚汉”斗 司马懿笑指路边桃
    村头一棵桃树,挂满了桃子。“刘邦”说:“我们汉军夺了天下,该吃桃子。”“楚军”说:“那是玩儿的。有桃应该大家吃。”“项羽”拦住部下:“让他们摘吧。只怕他们吃不下去。”……身后一个疯颠和尚眼中一亮:“你叫什么名字?”“楚军”:“司马懿。”    太阳滑到了西边天空,一天的燥热在渐渐隐退。    一群孩子跑出学馆,欢蹦乱跳地跑进村边的小树林里玩耍。他们分成两帮,以村中一条小路为界,在玩项羽与刘邦打仗的游戏。    光脑袋的胖墩当刘邦,他挥舞着树枝,耀武扬威地指挥几个孩子在进攻。    当项羽的是司马懿。他率领着三弟四弟和几个孩子在抵抗。    胖“刘邦”见“项羽”一直顽抗,惹得直嚷:“你们该败退了,你们该败退了。”    “项羽”一边灵活地躲闪着,一边答道:“哼,你刘邦有什么了不起,我怎么败在你手里?”    胖“刘邦”吭吭味味,怎么也制服不了“项羽”,生气地把树枝一抡,却打落桃树上的一颗桃子。桃子落下,偏巧砸在他的脑袋上。他不知是自己碰落的,还以为是“项羽”使了暗器,便大叫:“哼,不和你玩了。你不按规矩玩,还用暗器伤人!”    “项羽”和他的部下见胖“刘邦”气得红头涨脸,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胖“刘邦”被笑愣了。他低头一看那暗器,“咦,桃子!”    又抬头一看,嘿,是一棵桃树。上面挂满了小拳头大的桃子。    楚汉两军兵士都发现了树上的桃子,惊喜万分,馋涎欲滴,发出一声喊:“桃子!摘桃吃呀!”都涌过去要爬树上去摘桃子。    胖“刘邦”一伸手拦住楚军说:“这桃树是我先发现的,应由我们汉军摘,你们楚军不能摘!”    楚军不服气地喊:“你不讲理!这桃树是树林里野生野长的,你凭什么霸占?”“因为我们是汉军,我们打败了你们楚军,夺了天下,就该我们吃桃子!”    “那是玩儿,跟现在不一回事儿。有桃应该大家吃!”    “项羽”看着树上桃子一直不吭声,这时他拦住自己的部下,笑着说:“让他们摘去。只怕他们吃不下去。”    “什么?吃不下去?嘻嘻嘻嘻,你看着我们吃,自己流口水吧!”胖“刘邦”得意地冲自己部下下令:“上!弟兄们吃个痛快!”    楚军兵士个个耷拉着脸,嘟嗜着嘴冲“项羽”发牢骚:    “哼,跟你一势,真倒霉。”    这时,路边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疯颠和尚。只见他身穿红红绿绿补缀而成的袈裟,一边膀子露出筋肉,一边膀子甩着肥大的长袖,见几个孩子急抢着往桃树上爬,喉头也动了几下,咽了几口唾沫,说:“阿弥陀佛,贫僧饥渴难耐,待俺也摘几个桃子来吃。”他一挥长袖,顿时,枝头坠落几个桃子。他哈哈笑着去拾,并冲着“项羽”一伙说:“哎,快来拾桃子呀!”    “项羽”不以为然他说:“老师傅,这桃于怕吃不得。”    胖“刘邦”在树上边摘桃子边说:“你不得吃便说吃不得,傻瓜才信你的话呢。”    颠和尚笑嘻嘻他说:“是啊,傻瓜才信你的话哩。”他将桃子在破僧衣上蹭了几下,也没蹭净桃毛,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随即便“呸”地吐了出来。又将另一只桃子塞进口中,试着一咬,又吐了出来。“呸!呸!又苦又酸!”树上的孩子也吐的吐、扔的扔,个个毗牙咧嘴直喊上当。    树下的楚军将士看着他们的狼狈相,乐得捧怀大笑。    胖“刘邦”不依不饶地冲“项羽”嚷:“你好狡猾。准是你吃过这桃子上过当。才故意让我们上当的。”    “项羽”分辩道:“刚长出的桃子,我何尝吃过?我只是看这桃树长在路边,若是好吃,早被过路的吃光了,哪会还这样挂满枝头?”    “楚军”齐声和道:“是呀,谁叫你们贪吃不长脑子?活该!”    颠和尚一旁听了,禁不住点头称道。他认真打量那说话的小孩,不觉眼中一亮,脱口赞道:“好个龙颔虎额,神明英发的少年。如此聪慧,你叫什么名字呀?”    “楚军”将士抢着说:“疯和尚,他叫司马懿!”    颠和尚:“司马懿!”    司马懿白了部下一眼:“你们怎么乱叫疯和尚?”说着,转过头来对颠和尚说:“老师傅,你方才说饥渴难耐。这桃不能吃,我回家给你拿些糕饼充饥吧。”    颠和尚见他回头的姿势不同常人,身子并不转过来,不禁惊道:“狮子回头!此乃贵人之相。嗯,来来来,你家住哪里,能否带贫僧去你家化缘?”    司马懿道:“师傅尽管自己去吧。村头便是我家。”    胖“刘邦”说:“他爹是京城的大官,住的房最高大。”
四 癫和尚擅闯司马宅 小仲达解谜孝敬里
    癫和尚来到司马府,惊异地指着院中一棵银杏树道:    “恭喜夫人!此树冠盖如伞,有帝王之气,你家中要出贵人。”    “人间卧龙地,世上起沧桑。”丢下一句话,飘然离去。    夕阳为绿树茅舍镀上了一层金辉。村中已升起了袅袅炊烟。    孝敬里村头,有一座宽大深遂的宅邸,巍峨的雕砖门楼庄严古朴,黑漆大门上的铜饰在夕阳里闪闪耀目。门口一对石狮子威武雄踞,石阶下有上马石,栓马桩。路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官宦人家。    颠和尚晃晃悠悠走来,望见高门楼上镌刻的“司马府”,眼中一亮,便走上前去,拍打门环。    家人司马忠一溜小跑,过来开了门,见是一个脏兮兮的和尚,不禁皱了皱眉头。    颠和尚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贫僧打扰了。”    司马忠摸出几个铜钱,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家大公子有客,你自去买几个烧饼吃吧。”    颠和尚抬起头,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突然睁大,熠熠闪着精光,望着院中直叫:“奇哉,奇哉!”说着就要进院。    司马忠见状急拦:“你这疯颠和尚,好生无礼,怎么擅闯私宅。来人呀!”几个家人闻声赶来,推拥和尚,却怎么也推不动。    颠和尚哈哈笑着,扬手一挥袍袖,众家人早已支持不住,跌坐在地。    颠和尚依然笑模呵呵地:“尔等凡胎肉眼,不识贫僧,俺也不与尔等计较。俺要面见你家主人,有吉言相告。”    “是谁在外面罗吨?”影壁后走出一位妇人。她是这家的女主人,司马懿的母亲。    司马忠忙从地上爬起来,道:“禀夫人,这一疯和尚不听劝阻,硬要闯进来,还打了我们……”    司马夫人见这和尚虽然疯颠,但眉眼中却透露出某种神韵,便喝住司马忠,向和尚施礼道:“高僧打何处来?是化缘还是借宿?”    颠和尚也不答话,径自转过影壁墙,奔院中一颗大银杏树走去。但见他围着树转了一圈,附掌称奇,对司马夫人贺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司马夫人诧异地:“何喜之有?请高僧明讲。”    颠和尚指着银杏树,说:“你看这棵银杏树高大蓊郁,冠盖如伞,有帝王之气,你家中要出贵人呀。”    司马夫人:“贵人?我家老爷在京城为官,莫非还要升迁?”    颠和尚微微摇头,庄重地:“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客厅里走出司马朗和他的朋友杨俊。杨俊是邻村杨垒人,现官拜南阳太守,因回家祭祖,得便来与好友相见。    司马朗上前问母亲:“母亲,怎么不请这位师傅到厨房用些斋饭?”    颠和尚指着司马朗:“这位是……”    司马夫人:“这是犬子司马朗,刚刚被朝廷授了个七品官,高僧说的莫非是他……”    颠和尚望着司马朗,静视片刻,然后摇摇头说:“非也。    这位公子虽然也是相貌堂堂,但却非贫僧所说之人。方才庄外有一玩耍的孩童,长得龙颔虎额,浓眉明眸,神明英发,可也是你家公子?”    司马朗道:“嗅,那是我的弟弟,名懿,字仲达。”    颠和尚颔首道:“善哉善哉。人间卧龙地,世上起沧桑。    谨记谨记。贫憎告辞。”说罢,扭身就走。    司马夫人和司马朗听了和尚的话都愣住了。有顷,司马夫人才回过神来,忙令儿子:“怎么还愣在这里,快去请高僧回来,好茶好饭款待。”    司马朗忙应道:“哎呀,看我,师傅,请回来!”忙不迭地喊着追出院门。    待他追出门来,左右看看,哪里还有人影儿?    杨俊也随后追出来,奇怪他说:“怎么,才出门就不见了?此人莫非是神仙?”    二人正待转身回去,却见村头围着一群人,隐隐听到打骂声、哭泣声。    司马朗:“二弟在外面玩耍,莫不是惹了事儿?待我去看看。”    杨俊见他急步跑去,也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二人拨开人群,见是本村放羊的黄老汉在打他的儿子黄小三,打着骂着:“你这个缺心眼儿的,越怕你办不成事儿,越出岔。你咋不让人家把你也骗走?”    司马朗见状,意欲上前劝阻,却见二弟司马懿发了话:    “黄老爹,此刻再打也是白搭,还是让小三哥把事情说清楚,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黄老汉气琳琳住了手,对儿子喝道:“看在二公子的面上,先不打你。你好生言讲,那人是如何骗走你的羊的?”    黄小三抹把泪,抽抽噎噎他说:“是俺奉爹爹之命,去温泉镇上赶集卖羊。眼见散集,还没人来买,俺又饥又渴好不心焦。这时走来个买主,问了俺姓名,只说没带钱,能否先买了羊,下个集日还钱?他说他认得爹爹,买过咱家的羊。    我看他不象歹人,又急着卖了羊回家,就请他留下住址姓名,以便查找。当下……”    黄老汉急赤白脸地:“他说认得我,我又不在跟前,怎么知道他是谁?”    司马懿问:“小三哥,你说那人曾留下了姓名住址,你给你爹说了吗?”    黄老汉气咻咻地:“他不说还好,说出来更令人生气。    哼,你说呀!”    小三蹑喘着说:“他说他家住不远——半虚空,姓氏好记——是哼哼,名字高大——入半空。”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有的说:“这明明是猜谜嘛。”    黄老汉扑撒着手对司马豁说:“二公子,你听听,哪有这等姓名住址?怎么说不是骗人的?”    司马懿却大笑道:“黄老爹,人家没有骗你。想来还是个与你相熟识的人哩!”    黄老汉吃惊地直眨巴眼:“什么,什么?参禅打谜一样,还说没有骗人?”    司马朗和杨俊对视一眼,颇感兴趣地看着司马懿如何回答。    司马懿说:“黄老爹,你听晚辈一一道来,看对不对。那人说他家住不远——半虚空。什么在半虚空?老鸹窝。他住的村子与老鸹窝有关。”    黄老汉半信半疑地:“老鸹窝庄?”    看热闹的有人点头:“说得在理。镇南五里是有个老鸹窝庄。”    黄老汉:“那姓名又如何说头?”    司马懿继续道:“那人说他姓哼哼,猪才哼哼。他姓朱。    名字高大人半空。又高又大是山。他名叫山,朱山。”    黄老汉一拍额头:“哎呀,在理在理。老鸽窝庄是有个相识的屠户,叫朱山,常买咱的羊,想必正是他。好吧,下个集日,他不来还钱,就去老鸹窝庄找他。二公子,你真了不起,能掐会算,俺爷儿俩谢谢你啦。”    黄小三更是感恩不迭:“要不是二公子,俺屁股又要疼两天啦。”    司马懿:“老爹,小三哥,这点儿小事,何须相谢。快回家去吧。”    黄老汉拉着儿子黄小三千恩万谢,走了。围观的也三三两两散去。    司马懿正待回家,听得身后有人一声赞叹,回头望去,见是哥哥司马朗和一个与哥哥年岁相仿的陌生人。忙过来施礼道:“大哥,可是有事找小弟?”    司马朗介绍道:“二弟,快来见过我的好友南阳太守杨俊杨贤兄。”    司马懿忙向杨俊施礼:“见过杨太守。”    杨俊哈哈笑道:“想不到小弟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有礼。了不得了不得。”他转身对司马朗说,“记得方才那和尚的话吗?小弟将来必成大业,在你我之上呀!”    司马懿莫名其妙:“你们说得什么呀?”    二人听了更是大笑,弄得司马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也跟着笑起来。二人见状,笑得更是厉害了
五 杨俊作额孝敬里 高僧相约慈圣寺
    杨大守要考司马铭的学问:“雏凤学飞,万里江山从此始;”司马懿对道:“潜龙奋起,丸天雷雨及时来。”他也出一联。”华夏丸州峰烟乱;”扬太守对道:“太极八卦玄妙多。”    屋外传来芙声:“凑乎凑乎。看贫僧对的如何?司马八达龙虎雄。”……颠和尚冲司马懿道:“你若想成就大业,可于近日到慈胜寺找我。”    见天色已晚,三人说笑着回到家中。客厅已摆好酒菜。    司马懿要和弟弟们一起吃饭,杨俊拉住,非要他作陪不可。    司马朗说:“二弟,你也不小啦,已经十岁啦。杨兄要你一块吃饭,你就留下吧。”    三人落座,杨俊斟满三杯酒,要三人同饮。    司马懿摆手道:“小弟年幼。二位兄长喝吧。”    杨俊更加喜欢司马懿,定要他喝下一杯。    司马懿有些作难地看看哥哥司马朗。    司马朗道:“这样吧,你二人玩个游戏,谁输了罚酒喝。”    杨俊一听大喜,心想,定要让他喝上几杯。便说:“听说小弟聪颖好学,愚兄提议对对子如何?”    司马懿:“就请兄长先出。”    杨俊:“好。且听我出上联:”他望着司马懿,眼睛突然一亮,说出上联,“雏凤学飞,万里江山从此始。”    司马朗一旁听了,紧张地看了看司马懿。”    司马懿不慌不忙对道:“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杨俊一听,喷喷称奇。“好对呀好对。有文采,有气魄。”    司马朗忙道:“小弟对上了,杨兄该喝下这杯酒啦。”    杨俊端起酒杯道:“我喝,我喝。”    司马懿看着杨俊喝了酒,道:“兄长过奖。现在该小弟出上联啦。”    杨俊一愣,继而笑道:“好个小弟,你这是礼尚往来呀。    好,请出上联。”    司马懿想了想,说出上联:“华夏九州烽烟乱。”    杨俊颇费思索他说出下联:“太极八卦玄妙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凑乎凑乎。待贫僧也凑上一联“司马八达龙虎雄。’三人听得真切。    杨俊拍手赞道:“此联意境上胜我一筹。哪个高人快快请他人座。”    司马朗十分奇怪。家中几个弟弟还小,学问远不及二弟,又有谁对得这样好呢?嗅,莫非是方才那位颠和尚?便跑出门外,果是那颠和尚。    那颠和尚笑嘻嘻冲他们三人唱个喏,便飘然而去;    司马懿忙跑上去,’喊着:“大师,请留步,到我家用了斋饭再走!”    颠和尚回身冲他说:“二公子留步。贫僧有一言相告,你若想成就大业,可于近日到慈圣寺来找。晚了,本僧便云游四海,你便难见到贫僧啦。切记切记,阿弥陀佛。”说完,头也不口地走了。    司马懿看着远去的颠和尚,自语道:“真是个怪和尚。”    他听到身后哥哥的声音,回过头来,说:“大哥,不必追了。”    说罢又回头去出神地望着愈走愈远的颠和尚,直到他融人晚霞之中。    身后,司马朗感慨他说:“怪和尚,奇和尚。”    杨俊也不住地称奇。他是方才看到司马懿回身的姿势——身不转头转——称奇的。    司马朗对杨俊:“杨兄也看出那和尚并非凡人了吗?”    杨俊:“愚兄更感到二弟是少有的奇才,你没听那和尚对的下联……”    司马朗打断他的话头道:“杨兄过奖。和尚的话么,出家人打个诳语,怎能当真?”    杨俊神秘地对司马朗说:“贤弟可知狼顾之相乃吉人天相么?愚兄今日两次看到二弟回身,身不转头转。此正是狼顾之相,亦称狮子回头。因之,和尚之言,决非诳语。”    司马朗半信半疑地:“杨兄越说越玄了。”    杨俊继续道:“现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所谓乱世出英雄。二弟上承祖宗荫泽,下有个人勤勉。说不定成龙成虎,将来会成就一番大业呢。”    司马朗看着仍在凝神远望的二弟,像是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说:“我司马八兄弟,但愿得有一人能超过父兄,成为匡世经国之栋梁。”
六 古寺观棋驭神马 禅房天机授慧心
    慈胜寺。颠和尚正与一位高僧下棋,司马懿忍不住高叫:“好棋!”颠和尚:“棋理含哲理,绝处能逢生。”“《孙子兵法》是一部奇书,你要熟读牢记,还有这本棋谱《驭马谱》……”    一连几日,司马懿吃睡不香,神魂颠倒。颠和尚的话一直在他耳畔索绕。    月光明亮,夜色如洗。膝胧中,司马懿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他回头看去,见是一小和尚在向他招手。奇怪,我并不认识他呀。他心里这样想着,脚下竟不知不觉向小和尚走去,小和尚并不答话,扭头便走。司马懿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走着走着,小和尚停在一座大庙前。司马懿抬头看去,寺院大门上方端庄的三个斗大金字“慈圣寺”。    “呵,这不是颠和尚要我来相见的地方吗?莫非那小和尚是颠和尚差遣来引领我的?”    他正想着,小和尚双手合十,唱了个暗,说:“阿弥陀佛,我家师傅请小施主到后面藏经楼一叙。”说完指了指路径,便闪身不见了。    司马懿将信将疑地进了寺院,绕过大殿,来到藏经楼前。藏经楼廊下有个小和尚,见司马懿走来,忙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有请小施主。”说罢掀起竹帘。    司马懿忐忑不安进入藏经楼,明亮的烛光下,两位高僧正聚精会神地下棋。其中一人正是那颠和尚,但见他正襟危坐,双手扶膝,神态安祥从容自若,与那日的通蹋相判若两人。    司马懿来到近旁,就要施礼,见二位高僧埋头下棋,旁若无人,只好静立一旁看他们下棋。    棋局已近残局。颠和尚一马一炮一卒,力量远不如对方的一车二炮,而且更糟糕的是颠和尚的炮还处于对方象口。    司马懿禁不住要喊“走炮!”可看颠和尚安然自信的面孔,把话又咽了回去。    颠和尚不知是没有看见,还是棋技问题,只顾驱卒跳马,那可怜的炮话生生被对方吃掉。    司马懿正惋惜不已,却见颠和尚的一匹马盘旋进逼,不显山,不露水,直逼九宫,顿时显出八面威风,须臾问,一举擒王,大获全胜。司马懿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叫道:    “好棋!”    颠和尚这才抬起头来,道:“阿弥陀佛,不知小施主来到,贫僧失礼了。”    司马懿忙说:“大师胸藏韬略,棋艺高超,晚辈有幸观棋,获益非浅。”    颠和尚:“棋理含哲理,绝处能逢生。不知小施主看出点什么门道。”    司马懿:“但求大师点拨。”    颠和尚起身道:“小施主,请跟我来。”    司马懿跟着颠和尚上了楼,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有几个高大的书架,书架上摆着书。看来,这是主持的书房。    颠和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这里吗?”    司马懿:“晚辈不知,请大师明示。”    颠和尚:“你是官家子弟,是不是看我通里邀蹋,象个疯和尚,而对我的话似信非信,甚至当成耳旁风,听了一笑了之?”    司马懿:“晚辈不敢。大师煞费苦心,为晚辈着想,晚辈定当谨记大师教诲。晚辈迟至今日方来,实是晚辈的不是。”    颠和尚:“贫僧看你吉人天相,前程似锦,将来定成经天纬地之人,故而点化于你。常言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对我的话,是全听,甚或不听,就看你的造化啦。”    司马懿认真地:“愿听大师教诲。”    颠和尚指着书架上并不大多的书,说:“你来看。你可能会奇怪,除了佛家经典,我这儿的书并不多。其实,世上真正有用的书,不过数十部而已。有人把四书五经奉为经典,可我这里却极少孔子、孟子、老子与庄子的书。孔孟的书,讲道德讲得多,固然不错,但讲智谋讲得少,实在可惜。    当今天下大乱,诸候纷争,读多了孔孟的书,会使人变迂变蠢…………”    司马懿听了,吃了一惊。心想,他真是个颠和尚。佛门中人竟说出这样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话,实是对至圣先师之大不敬。    颠和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你一定以为我的话离经叛道。贫僧有言在先,这只是指当今而言,只是指对这些书是一般的读读还是奉为经典而言。老子的书,读一遍就够了。你越去琢磨道德经,会越糊涂。至于庄子,海阔天空,不着边际,读多了,就只能陷入清淡之泥淖而不可自拔。就拿老庄的无为而治说吧。当今哪个诸候能这样去做?    哪个不是野心勃勃、孜孜以求夺得汉朝天下?墨子嘛,是个苦行僧,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又怎能教导别人有所作为呢?”    司马懿忍不住问:“那晚辈还读什么书呢?”    颠和尚:“当今纲纪崩摧,群雄乱国,极需治世之能臣,经国之大才。只会读书舞文弄墨,成不了大气候。唯有学智学勇,亦文亦武,方能成大器。因此,孔孟老庄的书,看一遍足够。唯有孙子是古代最聪明的人。”他取出一本《孙子兵法》,继续道,“这才是奇书!你不要以为这只是本兵书,它实是经略圣典,万事万物离不了。它讲虚实之理,进退之法。这里有经天纬地之术,左右逢源之道。读之,则不滞不板,不蠢不傻,不愚不昧。统一中国的秦始皇,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他们都熟读此书,方成就了大业。当今,谁个欲取天下,也断然离不得此书。这里,孙子讲的十三篇,要反复揣摩,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话,贫僧只对你一人言讲,个中缘由,望能知会。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司马懿看他要结束谈话,忙问:“可是,晚辈还是不理解,大师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呢?”    颠和尚:“阿弥陀佛。琴音虽妙,岂可对牛弹琴?忠言至善,不可对痴人说梦。天机禅理,不可泄露。小施主,自个儿领会去吧。”说着,又取出一本棋谱:“人生如下棋,得失进退,成败胜负,存乎一心。此所谓棋道合于人道,人道合于天道!要用心下棋,用心做人。这本《驭马谱》,是贫僧棋艺的结晶,送给你,读书闲暇时看看,对你大有神益。    小施主,你该回去啦。”    司马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还想问个究竟。却见颠和尚一挥袍袖,自己竟如腾云驾雾般飞将起来,飞至山巅,突然跌下……他惊得大叫,手足乱抓乱蹬……    “二弟醒来,二弟醒来!”司马朗一早来催弟弟起床读书,见他又喊又叫,又踢又蹬,知是做了恶梦,便唤醒了他。    司马懿梦犹未醒,睁开眼,一把抓住大哥的手直喊:    “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司马朗笑道:“二弟许是做了恶梦。你不是在家中好好的吗?快起来读书吧。”    司马懿这才清醒过来。他想起梦中颠和尚的话,联想起前几日见到颠和尚的情景,不觉暗自称奇。“不,我不是在做梦。我的《孙子兵法》呢?我的《驭马谱》呢?”他在床上翻来找去,急得满头水汗。    司马朗说:“这几日你正读《大学》,何曾看《孙子兵法》啦?不过,你要读,书房里有,还是爹爹读过的。”    司马懿一听,翻身下床,三步两步来到书房,从书架上找出《孙子兵法》,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    司马朗笑道:“性急看不得下棋。哪有你这样读书的?”    说起棋,司马豁猛地又想起棋谱。左顾右盼:“对啦,还有我的《驭马谱》。”    司马朗:“什么驭马谱?”    司马懿:“就是棋谱,是仙人给我的。”    司马朗笑起来:“我说二弟做梦吧,还说不是。咱家哪里有什么《驭马谱灯》?”    司马懿认真地:“不,是真的。不信,我给你写出来。”    说着,拿起纸笔,凝神运笔,连写带画,竟把驭马十谱丁点儿不漏地写出来了。他的耳畔响着颠和尚的教诲:“下棋,是斗智斗勇,这是要用心的。神马棋艺的精髓,在于胸无城府,浑厚纯朴,顺应自然,行乎所当行,止乎所当止。故每在劣势之下,才兵以义动,后发制人,转危为安………”    司马朗看弟弟专注于棋谱,不禁埋怨道:“咳,二弟怎么迷上这个?琴棋书画,略通即可,正经地是要读好《论语》、《大学》、《礼记》、《尚书》,过几年好谋个官职。”    司马懿:“大哥,四书五经我已经读腻了,策、论、表、判之类时艺经文,古板沉闷,我想读读《孙子兵法》,下下棋,换换脑筋。”他知道,对哥哥讲颠和尚的道理是万万讲不通的。    司马朗无奈地:“你呀,回头爹爹知晓了,会训斥你的。”    说罢丰了。    当下,司马懿如鱼得水,捧起《孙子兵法,》读起来。读着读着,果觉有趣,圈圈点点,兴奋不已。那演阵斩姬的孙武遂鲜活地向他走来……
一 琼雪飞举家忧父病 河冰破垂钓得金鳞
    父亲染病,需用黄河鲤鱼煎汤作药引;大雪飘飘,司马懿效姜子牙凿冰垂钓;病情不见好转,母亲要为司马懿办婚事,给父亲冲喜。    这年冬天,京兆尹司马防突患重病,浑身瘫痪,辞官还乡养病。这时,司马朗己应诏赴任。司马懿每日除和弟弟们读书、研究棋艺外,便是尽心尽力伺奉老父亲。端茶,喂饭,喂药,擦身,唯恐家人不周,样样都干,只盼父亲早日康复。    一日,父亲的好友黄门侍郎钟砾托人送来一个药方,内冲草药都好办,唯独每次要用一条尺把长的黄河鲤鱼煎汤作药引,颇为棘手。隆冬腊月,如何弄到黄河鲤鱼?愁坏了母亲。    ’司马懿不忍看母亲发愁,就自告奋勇说:“母亲莫愁,鲤鱼包在孩子身上。”    母亲担心地:“眼下冰天雪地,你怎么去弄黄河鲤鱼?”    司马懿说:“只要黄河里有,孩儿就会想办法抓到,你放心吧。”    三弟司马孚说:“还是我去吧。”    司马懿说:“我比你大两岁,身子骨结实,还是我去吧。”    四弟司马馗也吵吵着要同去。    司马懿说:“你还小,还是在家读书吧,免得母亲担心。”    说罢,带上家人司马忠,牵了马,出庄便快马加鞭,顶风冒雪,往黄河驰去。    大雪纷飞,琼玉狂翔,山河银白,四野茫茫,孝敬里村离黄河十几里,二人竟跑了两个时辰,通身大汗,才来到黄河边。    一看眼前的黄河,司马懿不禁暗暗叫苦。原来这波涛奔涌的黄河竟也结了冰,似一条不见头不见尾的银龙僵卧在那里。    司马忠呵着热气暖着难以打弯的手指说:“二公子,这可怎么办?别说大鲤鱼啦,现在连黄河水都见不到。”    司马懿执拗地:“不想见则见不到。想见,一切都能见到。”遂下了马,试着以棍凿冰。冰面硬梆梆地,出现几点痕印,结冰不薄。便来到河床中央,以剑猛凿冰层。费了好大气力,才凿出斗笠大一个冰窟。    司马忠赶忙拿出鱼杆,挂上鱼饵。司马懿接了鱼杆,下到冰窟中,两只眼不错眼珠地盯着冰窟,单等鱼儿上钩。当年,姜子牙也是这么大时,为奉养老母,常在冬季农闲时到河边钓、鱼。一年冬天,也是这大雪天。他正在垂钓,听到身后一阵痛苦的呻吟。回头一瞧,是一位白胡子老人跌倒在雪地里。姜子牙忙过去扶起老人,脱下布袍给老人披上。    老人说:你果然是个好人,我来求你没有错。    姜子牙说:老人家有啥事只管讲。只要我能办,一定去办。    老人说:筋骨疼痛。郎中说要用九斤重的活鲤鱼配药治病。    姜子牙说:我一定尽力为你钓上九斤重的大鲤鱼。    他的至善至诚,感动了天,感动了地,终于钓上一条九斤重的大鲤鱼。金鳞金甲,活蹦乱跳。老人高兴地接过鱼走了。    过了些日子,白胡子老人神采奕奕地来了,手拿着红绫包裹的三卷天书来感谢他了。自胡子老人是神仙。三卷天书分别是天文地理知识、演兵布阵韬略、经国安邦之术。姜子牙的好心得到了好报。    我的孝心也该得到好报。大鲤鱼一定能够钓到。    一边的司马忠见天寒地冻,一时半会也难钓上鱼儿来,便在岸边扒了些树枝枯草,生了火,意欲替下公子来暖暖身子。又见公子聚精会神,不错眼珠地盯着冰窟,如泥塑木雕一般,便不敢打扰。只取一壶酒温热了,端到公子嘴边。    可马懿早冻得心里如结了冰。一般温热的酒香冲入鼻孔,不由精神一振,就感到手中杆子动了一下,知道鱼儿己上钧。可此刻他已冻得手臂麻木,甩不成杆啦。想喊又怕惊跑了鱼儿。幸好眼珠不曾冻僵,便转动眼珠示意。司马忠见了,忙过来抓住鱼杆,使劲一甩,一条尺多长的金鳞大鲤鱼扑楞楞飞出冰窟,高兴得司马忠直叫:“钓着啦,钓着啦!”    可他一看二公子无动于衷,知己冻僵。慌得他连拖带抱把司马懿弄到火堆旁,倒了酒,给他擦脸、擦胸、擦手。直折腾好大会儿,司马懿才活泛过来。    司马懿一缓过劲儿,便急喊:“鱼儿,不要冻坏了鱼儿!”    司马忠忙拿过衣衫包了鲤鱼。    此时,暮云低垂,雪大风紧。二人不敢怠慢,连夜策马赶回。家中,母亲和抓回药的弟弟们正焦急地等着盼着他呢。    母亲亲自下厨,连夜熬药炖鱼汤。一锅鱼汤分三天喝完。第四天,司马懿又冒着严寒去黄河边钓鱼。    父亲的病情稳住了,可并不见好转。    有人向母亲建议,是否给司马懿办婚事,为他父亲冲喜?司马懿这时因博学多才,孝敬父母,兄弟和睦,被河内郡推举为孝廉。全家高兴之余,便开始托人说亲
二 崔尚书作伐张汪女 司马懿登门求婚姻
    粟邑令张汪,有女张春华,品貌双全;司马懿携札登门求婚,张汪不悦,生出恶作剧;小组倾心,巧助意中人。    说到孝廉,这是汉代发现和培养官吏预备人选的一种方法。它规定每二十万户中每年要推举孝廉一人,由朝廷任命官职。被举之学子,除博学多才外,更须孝顺父母,行为清廉,故称为孝廉。    汉代是个很重视门第出身的时代。司马氏的族谱中,有着显赫的历史。    据说,司马氏的先祖是祝融,祝融出自轩辕黄帝的长子重黎。以后历尧、舜、禹、夏、商数代,世世充任夏官。周代改夏官为司马。到周宣王时,因家族功勋卓著被恩准以司马官名为姓氏。楚汉相争时叫“皮浪主义”。他认为认识事物是不可能的,因为关于事物,赵将司马印,与诸侯共同伐秦。    秦朝灭亡后,司马印被封为殷王,建都于河内。于是,河内就成为司马氏后来的祖籍。从司马印下传八代,生征西将军司马钧,司马钧之后又连出了几个太守,最后传到司马懿的父亲司马防。司马懿出身于这样一个以儒学礼法传家的世家望族,又博学多闻,孝顺父母,自然,孝廉非他莫属了。    这年,司马懿一十八岁,也该成家了。    一日,尚书崔琰来看望司马防。谈话问提到司马懿婚事,崔琰一拍巴掌,叫道:“巧极!”他说,粟邑令张汪过感官的孔道,直接作用于灵魂原子所引起。只有理性才能,是本郡北平皋村人,有女张春华,年方二八,温柔贤惠,品貌双全,智识过人,既会女红刽·凿,又能赋诗作文,现待字闺中。他愿作月老,牵线联姻。    “此话一说,司马防和夫人都觉得不错,就央崔琰尚书作伐,至成好事。当下叫来司马懿,讲了意思。想来儿子会高兴,却不料司马懿对崔尚书说:“崔大人的好意,侄儿实在感激,本该从命。不过,侄儿认为,婚姻是人一生的大事,不单容貌、品行要双方满意,性情亦应相投才好。是否让侄儿自己登门拜访,见得张小姐再作定夺?”    崔琰一听,心说,你小子真不同于一般人。自古以来,男婚女嫁,如何少得了父母之命、媒的之言?    司马防却说:“说起来,张家虽不是名门士族,也是官宦人家,两家还算门当户对,现有崔大人作伐把知与行相混同,以知消行,认为“一念发动处,即便是行,求之不得。    不过,懿儿自小就有主见。他既要登门求婚,就由他走一趟也好。”    崔琰知道司马防最疼爱二公子,只好说:“既如此,待俺写封书信。张大人正好回乡祭祖,贤侄可自拿去见张大人便了。”    司马懿择一吉日,备了礼品,换上新衣,带了家人司马忠,径到张府去了。    北平皋村离孝敬里十几里地,只一个时辰,便来到张府。    司马懿拜见了张大人,递上崔大人的书信。张汪拆信看后,便有些不快。自古男婚女嫁,谨遵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哪有自个登门求婚的?你的生辰八字合嘛?你的品貌匹配吗?你……虽是名门望族,但信中说你已举孝廉,更应该懂得礼仪规矩。莫不是你这孝廉,是靠祖上荫德所来?或是花银两赚来的?若是这样,要这样一个龌龊女婿岂不惹人耻笑?    说来也是元巧不成书。偏偏此时,曹操的侄儿曹爽也闻听张汪的女儿色艺双全;前来求婚。    张汪秉性耿介倔强,爱认死理,加之在外做官,回来的有数;回来一次,也是祭祖扫坟,忙上几天就又赶赴任上,所以他不了解司马懿。正自不快,家人来报,又有一个阔家公子来求婚。    张汪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一挥手斥道:“不见,不见。    任他是谁也不见。”    “真的不见吗?”    随着一声高门大嗓,便见一黑壮汉子咚咚咚大步走了进来。    张汪一见来人不请自进,十分气恼,斥道:“你,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小生姓曹名爽字默,叔叔曹孟德乃当朝司隶校尉。”    “阿?”    张汪吃了一惊。这曹孟德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他虽只是个司隶校尉,却因掌有兵权,保驾有助,被圣上假节戎,录尚书事,掌握着朝中大权。听说他有个哥哥叫曹真,颇有文韬武略。此人莫非是曹真的儿子?    他这里想着,不免冷落了曹公子。曹公子可是个急性子人,哪里容得小小的粟邑令慢待?他见张汪呆楞楞的不说话,也不让坐,便做然地向外一招手。    厅外,便有几个家人抬着礼盒进来。绫罗绸缎,金珠宝玉,竟比司马懿的多出一倍,好上一倍。    一旁的司马懿先见了来人,就觉得有些面熟。及至听到曹爽自报家门,才猛可想起少年时,在洛阳校场看新军看老虎的一段遭遇。心中不免哺咕,这真是冤家路狭,怎么又在这儿撞上了?既遇到对手,这求婚的事就一定要办成。他高高地扬着脸,挺着胸,重重地“哼”了一声。    曹爽这才注意到客座上坐着个气字轩昂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的神态分明流露出对自己的蔑视,便问:“请问岳丈大人,这位是……”    张汪不待他说完,早气歪了鼻子气炸了肺。好呀,你小子也太狂了,太没教养了。这才见面没说上两句话,你就自个当上乘龙快婿了。这真是岂有此理!便怒道:“住口!哪个是你的岳丈,你找哪个去,张某高攀不起。来人,送客!,’曹爽想不到这老头儿这么倔,不买他曹家的账。慌了,道:“哎,我叔叔是曹孟德,是司隶校尉呀!”    张汪可不吃这一套:“他就是丞相又怎么样?我只有一个女儿,刚刚来个还没打发哩,你小子又来蛮缠。听着,我的女儿谁也不嫁!”    曹爽也是个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气?想:看你这胖老头儿,小眼大嘴蒜头鼻子,想必女儿也不咋样,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哩。走就走。便一甩袖子,对左右:“你们还楞着干啥?走!”    司马懿欠欠身,幸灾乐祸他说:“恕不远送。”    曹爽气鼓鼓剜了他一眼:“哼!”    张汪要撵客呀。这一切都被躲在屏风后窥视的张春华听到了。她对曹爽的粗野蛮横、缺家少教十分反感,生怕爹爹顶不住曹家的权势而应允了亲事。及至听到爹爹对曹爽下了逐客令,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她对司马懿,久慕大名。听说他来求婚,喜不自禁。现在听父亲也要撵他,便慌了。也不及细想,便从后堂跑出来,借给父母请安,一睹司马懿的丰彩。    她见客座上坐一少年,个子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神态不卑不亢,一张长方脸,透着刚毅自信;一双大眼睛,闪着聪慧神采,想必是司马懿了,心中遂生爱慕之情。便有意问父母:“父母二老,孩儿不知有客,告退了。只是……”眉眼瞟了一下司马懿,意思是你们怎么不介绍一下来人是谁呀?    母亲最了解女儿的心,便说:“这位公子是孝敬里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    还没等母亲说完,张春华便对司马懿深施一礼:“久闻二公子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知二公子亲临敝舍,有何公于?”    张汪一听心里那个气呀,山羊胡一撅一撅地,直瞪女儿。你这个疯丫头,人家是来向你求婚的,你不知回避,竟当面锣对面鼓地问人家,传出去,让父母的脸面往哪搁?当下,便拉了脸,“哼”了一声。    张春华见父亲不高兴,便娇嗔地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对司马懿送去一个深情的微笑,下去了。    司马懿见张汪冷面待客,已觉不快,就要告辞。见张小姐虽是薄施脂粉,淡抹朱唇,却是该红的红得灿烂,该白处白得鲜润,荷包小嘴,细挺的鼻梁,细细的蛾眉,湖水般的眼睛,窗外的桃花绿柳,也黯然失色了。更兼她伶牙利齿,举止大方,已博得他的欢心,便决计非张春华不娶。他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猛听得后院传来一阵马嘶。这是张汪心爱的坐骑火焰驹在嘶叫。    张汪听到火焰驹的嘶鸣,又见司马懿身穿一领红袍,心中猛地生出一个恶作剧。便问司马懿:“公子可会骑马?”    “司马懿见张汪发话,心中高兴,道:“琴棋书画礼射御六艺,晚生日日研习。”    张汪便命家人牵来火焰驹说:“此马虽貌不惊人,却性烈善驰,是老夫心爱之物。不知公子敢骑吗?”    司马懿知他要难为自己,也不答话,径自下堂,接过缰绳。想我将门之后,熟读兵书,焉能不精骑术?谁知那马果然性烈欺生,一声长嘶,便扬蹄旭蹶。但见司马懿飞身上马,一勒马肚,那马便撒开四蹄如飞而去。红马红袍恰似一团火球在绿野里滚动。    躲在一旁偷窥的张春华由紧张到释然,脸上绽开了两朵花,眼里落人两颗星。一旁张夫人看在眼里,明白女儿已爱上了司马公子。    一会儿,司马懿驰马转回,滚鞍下马,向张汪施礼,道:    “大人的火焰驹真是一匹好马。晚生献丑了。”    张汪尴尬地“啊啊”着,望着司马懿的长脸又生一计。    他提笔来到堂下,在马脸上写了“司马懿”三字,引得张府家人丫环哄堂大笑。    张汪想:想你也是血性男儿,看能不能受得此气。受不得,走人,省了老夫口舌。若受得,就该有自知之名,你这马脸配不上我家小姐,还是走人。反正我是不乐意这门亲事。    司马忠见张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刁难二公子,在一旁早气得七窍生烟,只待公子说一声走,就要挑起礼品走人。    太欺负人啦。    司马懿此刻一张脸也气得成了猪肝色。但他忍着,再忍着。因为他充满了自信。    张夫人一旁看看夫君,看看司马懿。不知如何是好。    张春华可气坏了。一张粉脸挂了严霜,一双杏眼喷出了火苗。她见司马公子一阵哈哈大笑,一颗心立即悬了起来。    莫非司马公子气疯啦?不像呀。那眼神里分明闪着自信的光茫呀。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有了主意。她跑出后堂,要过父亲手中的笔,在马脸上添了两个字“之马”,便成了“司马懿之马”。她扭脸对父亲笑嘻嘻他说:“女儿素知爹爹敬重人才。今司马公子恭谦勇健,知书达礼,想必是爹爹要赐他一宝马,可又不好明讲,女儿便代爹爹写明了。”    张汪一看弄巧成拙,气得指着女儿,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张春华来到母亲身边,撤娇地对母亲说:“母亲,孩儿说得不对吗?”    张夫人疼爱女儿,又对司马公子有好感,便对司马懿说:“司马公子,还不快谢过老爷。老爷,我看这事就……”张汪见夫人也有意,便无奈地一挥手:“你们看着办吧!”    司马懿心中大喜,对张小姐敬佩有加,对张夫人感激万分,便深深一揖,道:“谢过伯父伯母。不日,即请崔大人过府议亲。告辞。”说罢,骑了火焰驹,带了司马忠,喜气洋洋而去。    隔了几日,尚书崔谈到张府亲送辰帖,商议迎娶之事。    张汪经过夫人和女儿的劝说,已不再拦阻,当下定了佳期。    唢呐齐奏喜乐,鞭炮劈哩啪啦。一顶花轿就颤颤悠悠抬进了孝敬里,停在了司马府大门前。    面蒙头红的张春华下了轿,在嫔相导引下,踏上红毯,越过马鞍,在灯烛辉煌的喜堂行礼如仪。在礼拜时,头红上下掀动,她一双秀目看到身披红绸、喜气满面的夫君,看到一幅樟心题词为“驾凤和鸣,龙凤呈祥”,胸中便涌起一阵喜浪,暗自祝告:“夫君,你一定会成为一条龙,飞上九天。”
三 贤内助妙语评天下 司马防病丧举家哀
    贤内助妙语惊人:“现今需要具有文韬武略、大才硕德的英雄,来一统天下!妾窃以为,你应该成为这样一位英雄。”司马懿见到了曹操,他是个刚毅果决的丈夫,可惜却有个草包侄子。    司马懿婚后,小两口相敬如宾,其乐融融。张春华每日除孝敬父母,针凿女红外,就是陪同司马懿读书下棋,有时二人纵论国家大事,每每显露出她独到的见解和才识。一日,谈到天下大势时,她说:“大汉自桓灵二帝以来,昏庸怯懦。当今天子为权臣要挟,形若傀儡,而宗室之内既无王佐之才,又无救民救国之策。像刘表据荆襄之险,懦弱而无良谋;刘漳固守一隅,贪虚名而无大志;刘皇叔雄心勃勃,却是个善哭善哄的伪君子,满口忠义而不善治军安民,竟至终日找不到一个立锥之地。各路诸侯各自拥兵自重,奔走厮杀,哪个想到了老百姓的死活?现在多么需要有一位目光宏远、贯通经史、熟知天下利弊民间疾苦,又善于招贤用兵,具有文韬武略、大才硕德的英雄,来一统天下呀!妾窃以为,你应该成为这样一位英雄。”    爱妻滔滔一席话,说得司马懿热血沸腾,兴奋不已,又忐忑不安,惶惑万分。他兴奋的是自己的爱妻能有如此高见和抱负,竟和自己的夙愿不谋而合。惶惑的是自己有志于拯救苍生社稷于水火,但眼下心有余而力不足,空怀壮志,距离目标是太遥远了。    他不禁摇头叹道:“我得贤妻,真是如鱼得永。只是,此话万万不能乱讲。”    “这有什么。人生一世,草木一帆大丈夫生身立到岂能碌碌无为,虚度一生?”司马懿听了,愈加敬佩她。    司马懿结婚冲喜,并未能冲去父亲司马防的痼疾。一年后,司马防去世,举家悲师司马朗回家奔丧。    赶来吊唁的达官贵人很多,其中有位将军,五短身材,紫面长髯,浓眉大眼,神明英发。司马懿看他对父亲的灵位毕恭毕敬,吊唁时双眼早已哭红;对母亲也非常恭谨。但他对旁人却流露出傲慢和不屑。这使司马懿很反感。就在他告辞离去时,故意扭过头装作不知道而没理他。    哥哥司马朗发现了,就埋怨他,为何不懂礼仪,客人走了也不答理?    司马懿说:“我讨厌他。”    司马朗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司马懿说:“他是谁也不能对别人不礼貌。他对别人琚傲,我就对他不恭。”    司马朗以十分崇敬的神态说:“他便是迎奉献帝迁都许县的司空兼车骑将军曹孟德呀!”    司马懿微微一惊,想起那年校场与曹爽的冲突,随即笑道:“原来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阿瞒。至高的人应有四美:    身贵、位尊、威重、势隆。他出身阉宦之家,身不贵;他多疑虑之心,虽权重而无仁德。他有什么可傲慢的?”    司马朗埋怨道:“你呀!太年轻不请世事啦。幸亏这是在自己家里说话,在外面万万不可乱讲,若传到曹将军耳中,可要掉脑袋的。”    司马懿不屑他说:“小弟也不会那么傻。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何对父亲如此恭谨?”    司马朗:“这是因为二十年前他在世人歧视的情况下,受到父亲的器重,举荐他当了洛阳北部尉,使他从此步人仕途的缘故。”    司马懿听了。沉吟片刻,方道:“哦。他毕竟是个刚毅果决的丈夫。可惜,却有个草包侄子。”
四 拜名士南阳逢对手 “月旦评”神骏得天书
    厅堂正中坐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他对面跪坐着一个年轻后生;那后生与司马铭交臂而过,许名士万分惋惜:    “老夫已将卧龙雅号赐于那后生,就送你个雅号“神骏”吧!”    三年守孝期满,司马朗告别母亲和弟弟,要回京销假待诏。当时,朝廷懦弱无能,大权旁落,诸侯纷争,身为重臣的父亲去世,使司马家失去了靠山。此番前去,前程如何?    此后,弟弟们的前程如何?司马朗心中无数。弟兄离肌不免凄然。    他看着二弟司马懿道:“现在国家纷乱,正是仁人志士报国之际。二弟已举为孝廉,到了为国出力的时候。不过,馅饼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你现在紧要的是,要让社会承认你,给你施展报负的机会。”    司马懿问:“如何让社会承认小弟呢?”    司马朗:“为兄想了许久,你该去拜见一下当今的名士南阳许劭。”    司马懿:“为什么要去见许劭?当今名士豪杰如云,像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拥兵自重的张绣,和你崇拜的曹操司马朗打断他的话说:“对,就是这个曹操。他当初因出身于阉宦之家而倍受世人歧视,多亏他经人指点,到南阳结交了当今名士许助许子将。那许劲虽非位居三公,却与其从兄许靖素以善于鉴定人物著称。他们每月初一品评乡党人物。言语切实中肯,世称月旦评。大凡经过他们品评赞赏的人物,身价就会大大提高。曹操当年曾携重礼,登门拜见许劭,请教。探询许劭对他的评价,得到了‘治世之能臣。    乱世之好雄’的评语。自此,有了名声。刚满二十岁,就举为孝廉,继而为议郎,又受父亲赏识,当上了洛阳北部尉。    据传,他可能要当丞相,灸手可热呀!”    司马懿心动了。问:“小弟如何才能结识许名士呢?”    司马朗说:“崔琰崔大人与许名士是挚交,你随为兄到京城求他写封书信,此事定成。”    司马懿急切地:“好,我这就去禀明母亲,与哥哥同往京城。”    “不必啦。”随着话音,母亲在儿媳张春华搀扶下走过来,说:“你哥哥怕为娘舍不得你出远门,已与我先讲明了。    你已长大了,为娘怎么能一直把你拴在身边?再者,你爹爹的三年期丧已满,你可以出去闯荡了。”    司马懿高兴地拉着母亲的手直叫:“好母亲,你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母亲疼爱地点着他的额头,道:“看你,老大不小的了,还像个小孩子。”    司马懿撒娇他说:“孩儿在母亲面前,不永远是孩子吗?”    母亲回头看了儿媳一眼,收住笑,郑重他说:“你还没问你媳妇愿意吗?”    “她?”司马懿一怔,随即认真地向妻子长揖一礼,道:    “娘子,为夫要出远门,你可是同意?”    张春华先羞红了脸,扭过身去,低头不语。    司马朗见状,忙对母亲说:“母亲,还是让他二人商量了再说,咱们走吧。”    司马懿焦急地啄起嘴,赌气他说:“娘子,你今儿是怎么了,吃了哑巴药啦?你若是不同意,就明言直讲,俺便守在家中,与你厮守一辈子如何?”    张春华急扭身道:“谁吃哑巴药啦?哪个说不同意啦?大丈夫生身立世,自当报国为民。顾家恋栈,岂能出鸿鹄良骥?    岂是你这将门之后的胸襟抱负?”她不说而已,一说就是嘟嘟嘟连珠炮,直听得众人先是瞠目结舌,继而哈哈大笑。可是,她的话还头说完呢,下面的话语更是让人听了热血沸腾。    “还有一事,为妻脚心有块红斑,相书上说这叫踩红云。    女人脚踩红云,她的夫君一定会发达的。人们咱家弟兄八人为‘八达’,不也暗合了这个寓意了吗?”    众人听了更是高兴。其实,司马懿早就注意到妻子的脚心掌纹交叉处有块指甲大的红斑,颜色由深渐浅,真如天空中飘游的云彩。见妻说出,微微笑了。    次日,司马朗和司马懿弟兄二人辞别了母亲和弟弟们,带上家人司马忠,上路了。他们先到京城崔府拜见了崔尚书。崔尚书在与司马懿交谈中,发现他学识又有长进,高兴万分,欣然给许助写了书信。司马懿谢过,带上书信,径往南阳去了。    到了南阳,司马懿先到太守府拜见了哥哥的好友、同乡杨俊。杨俊设宴款待,并又亲笔写了举荐信,差人先期送到许府,安排日子。    司马懿在驿馆住下。驿馆里住有不少外地才子和低级官吏,他们都在等着许名士的接见品评。有的带了厚礼排了好些时日,还没轮上。司马懿不禁暗暗感叹,迫不及待地渴望立刻见上许名士。    多亏崔尚书和杨太守的举荐信,司马懿被提前接见。他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一蹦多高。    到了接见的那一天,司马懿一早起来,沐浴更衣,来到许府。在廊下,被一童子挡住,司马懿报了姓名。童子说:    “先生已有安排,请你稍候片刻。”    司马懿这才发现自己求见心切,竟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便耐心站在廊下等候。    “许名士在哪里?许名士在哪里?”门外一阵喊叫,扎扎乎乎凤风火火大大咧咧进来一个汉子。此人年龄二十多岁,一张国字脸,满面络腮胡,一双环豹眼。相貌凶狠,神态傲慢。司马懿不觉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扭过脸去,不去看他。    “谁在外面喧哗?”    厅堂内传出一声低沉威严的喝问。    童子忙跑过来制止:“这位先生,请问尊姓大名,找我主人何事?”    汉子停住喊叫,打量了童子一眼:“噢,你是许名士的书童吧?在下姓曹名爽。现有我叔曹丞相手书一封,须面交许名士计个口彩。来人,”他向后一招手,一个家人挑一担礼品进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先生笑纳。”    曹爽!这名字好熟。司马懿扭回身细看,心中一格登,果然是十年前在京郊校场遇到的那个恶少。他怎么也来啦?难道也想让许名士品评?如此粗俗之人。能会有什么好评呢?    童子看也不看礼品,只接了书信,说句:“稍候。”便进了厅堂。    曹爽见廊下站一书生,便得意地扫他一眼,才待要扫到别处,眼珠却一怔。此人怎么面熟?不觉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书生。    “喂,大爷怎么看你好生面熟呀?你姓甚名谁?”    司马懿见他恶习不改,还这样傲慢无礼,便不予理睬,只顾背着双手环顾左右。    “喂,大爷问你呐!你耳朵里塞驴毛啦?”    司马忠一旁没好气他说:“你嘴里吃狗臭屁啦?”    “什么?你个贱人,敢骂大爷!”    “是你先骂我家公子司马懿的。”    “噢。”曹爽想起来了,“原来是司马二公子。我说怎么面熟。十年啦,想不到在这儿又见面啦。”    司马懿不冷不热地:“原来是曹公子。你还是那么威风呀?”    曹爽:“啊,啊。你还是那么、那么不卑不亢呀。可惜,你那当京兆尹的爹爹死啦。”言外之意:你已失去了靠山,还傲气什么?    “不过,我家的祖坟近些时常冒紫气。看来,我们弟兄有祖宗荫德庇佑,自会有出息的。”    “呀!还不去靠祖坟上的紫气去升官发财,跑这儿来干嘛?”    司马懿反唇相讥:“你不去找你叔叔讨个官做,也跑到这儿干嘛?”    “曹公子”童子打厅堂里出来,冲曹爽道:“我家主人说“了、礼物退回,请曹先生两日后来见。”    、曹爽一听,火道:“什么?你没让许名士看我叔叔的书信?我叔叔可是曹丞相呀!”    童子:“如果没有曹丞相的书信,先生恐怕要等十天半个月哩。”    司马懿故意感叹道:“哎呀呀,到底是曹丞相的侄子,好大的面子呀!”    “哼!”曹爽可没受过这等窝囊气。    司马懿又火上浇油道:“哎,何苦找气生。这儿又不是曹府。何况,俺司马懿不也等了一日?”    “啊?!”曹爽不听则已,一听气得豹眼圆睁,哇哇直叫,“你等了一日,偏叫俺等两日。这不是太小瞧大爷我了吗?    走,大爷不见他了。有什么了不起?不经过他品评,老子就做不了官了吗?”说罢,挥手让家人挑上礼物,气咻咻走了。    司马懿见许名士不畏权不媚上,心中愈加敬佩。他忍不住倚着廊柱,透过竹帘,向堂中窥视。    厅堂正中打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古貌清奇,体态清瘦,精神矍铄。颔下一络整齐的灰须,鬓边微有几茎白丝,风采翩翩。他对面跪坐着一个年轻后生,生得眉清目秀。面对老者的言谈,不住地点头,神态十分专注、虔诚,犹如佛门弟子在听禅师讲经布道。下首还坐着十几个学生,个个正襟危坐,不时地点头,似乎从老者的育讲中悟出了什么。    房中摆设极为筒洁,但古朴有致。先生身后挂一幅长卷山水画,高山岭岩,飞瀑流泉,苍松古藤,对弈老人,画得浓淡疏密有致。画两边是幅对联。上联是:深山大泽龙蛇远;    下联是:古木苍藤日月昏。含义高古隽永,字体飘逸洒脱。    先生面前有一张紫檀木雕螭书案。案上摆着几卷摊开和未摊开的书籍;边上有一只青铜香炉,不知燃的什么香,香气从竹帘间袅袅溢出,是一种奇特的香气。    此情此境,立刻使司马懿产生一种肃穆敬仰而又忐忑不安的感情。    他默默地侍立在廊下等侯。俟那案上的一柱香燃完,便见先生微闭双目,摆了摆手。面前的年轻后生起身,虔敬地向先生长揖一礼,告退出来。    房中童子掀开门帘,冲司马懿道:“司马公子请进。”    司马懿闻听,急整冠趋前,恰与喜气洋洋迈出门槛的年轻人交臂而过。    不知何故,二人竟同时互视一眼,仅仅是一刹那问,司马懿看到对方眼中掠过一道闪光,而自己也瞬间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已经走过去了,他不禁又回头看去,那后生恰也蓦然扭过身来。四目相对,似乎又,问电光石火般的一击。二人都不好意思的互相点了点头。    司马懿强按住一颗膨膨狂跳的心,走向前去,向许名士深施一礼。    一许助手持胡须,朗声发问:“是河内司马懿吗?”    司马懿忙答:“学生正是河内司马懿。”    许劭见他神情紧张,长揖不起,笑道:。‘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他待司马懿谦恭地跪坐下后,问:“年庚几何?”    司马懿:“虚度二十春秋。学生久慕先生大名……”望云霓。今日敬上仙庄,得瞻尊颜,三生有幸。”他不知怎么搞的,回答了先生问话后,竟情不自禁地又冒出一段钦敬之词。    许助听了,立刻变了脸色,道:“小小年纪,怎学得如此俗语套话,令人听了肉麻。老朽忠耿秉直,推荐榆扬,评人论事,决不虚言诳语,也不喜欢别人戴高帽。”    司马懿惶惑万分,忙辩解道:“先生教诲,如醍醐灌顶。    方才所言,实是学生心中激动,脱口而出。”    “好了。”许劲摆摆手。“你家祖上世代为官,崔大人、杨大人信上俱已写明。但凡官宦子弟,有三种情况:一是纨绔于弟,一是昏愚不可教,一是济世贤才。看来你不会是前两种。对于前两种,老朽会嗤之以鼻,赠他一句学会做人再来’。现在老朽问你话,你要从实讲来。”    “恳请恩师教诲。”    许劭微闭双目,问:“你平日读的什么书?最爱读什么书?”    “学生熟读四书五经,略精左氏春秋。最爱读的是武略之书,尤以《孙子兵法》为最,每日必诵一遍。”    许劲猛地睁开眼,问:“嗅,你也爱读《孙子兵法》广司马懿见先生感兴趣,便滔滔不绝他说:“学生不才,窃以为《孙子兵法》不仅讲的是用兵韬略,也是大丈夫生身处世的要旨,经国济世的妙方。读之,可不滞不板,不蠢不傻,不愚不昧。否则,当今朝廷陵替,纲纪崩摧,天下大乱,群雄四起,不懂兵法战略,怎能成就报国为民之大业?”    许助目露精光,有些喜欢这个敢言直说的年轻人。他要司马懿谈谈春秋战国的王霸大略。司马懿谈讲品评,切中要旨,且引古评今,颇有宏论。直听得许劭连连点头。    “你可认得方才离去的青年?”    司马懿如实回答:“学生不曾认得。不过,却有一见如故之感。”    许劲奇怪地:“当真不认!这就奇了。方才的青年,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南阳人氏。和你这河内学子回答的一模一样。你说奇不奇?”    司马懿半信半疑。我与那后生素昧平生,相隔千里,怎么会谈吐相同?天下竟有如此奇事。    许劲不无惋惜他说:“可惜。老夫对特别喜爱的门生,往往要依其人品才学赠送一雅号。我已经送诸葛亮南阳一卧龙之赞语。前日又有新野庞统为凤雏。如今你来晚一步,该评说你个什么好呢?”许劭颇费踌躇地拧眉思索。    司马懿一旁心中如揣个兔子。他急切地等着恩师的评说。他自信不比卧龙后生逊色。他惋惜自己来晚一步,又庆幸哥哥的安排,使自己能够拜谒结交当今以识人善断著称的许名士;同时也使自己大开了眼界,一时间,学到了三年五年学不到的见识。眼下,许名士就要对自己下评语了,这评语将会对自己今后的仕进和事业产生巨大的影响呀!半晌,许劭眉头舒展,道:“‘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从你的喜好和志向看,你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具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你这一辈子将在战马上度过。你会在战马上成就大业。我就送你个雅号“神骏”吧。”    司马懿闻听大喜,忙道:“谢先生厚爱。学生不才,谨记教诲,不懈进取。”许劭郑重他说:“你聪明大略,博学多闻,实为当今奇才。老朽还有一言相赠,请谨记。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论天下之事;    潜其心,观天下之理;定其心,应天下之变。若以此道修身养性,则能逢凶化吉,前程无量。”    司马懿一字一句听着,记着,刻骨铭心。    旁听的学生中有人喷喷惊叹:“今日开了眼界,大汉出了两位奇才。”    两位奇才!话音传到司马懿耳中,他既兴奋又不安。兴奋的是受到许名士的好评。不安的是另一位奇才诸葛亮,他竟捷足先登,摘走了卧龙之雅号。自己家乡有个清风岭,本来自己应该是清风岭上一卧龙的,可如今晚来一步。神骏稍逊卧龙一筹,岂不可惜可叹!    他怎知,世事沧桑,皆有定数。命运安排他俩在这儿碰面,使他们文成为各报其主的生死对手,在三国纷争的战火烽烟中演绎出一段段神奇的故事。此是后话了
五 卧龙岗忡达会诸葛 楚汉界天马胜卧龙
    卧龙岗仲达会孔明;酒足饭饱,奕棋助兴;卧龙咄咄逼人,神骏步步为营,出神入化的盘旋跃马,直逼九宫;卧龙长叹:“此莫非天意乎?!”    司马懿从许府出来,神情亢奋。望天,觉得天格外高,格外蓝;望地,觉得地格外宽,格外绿。他想,今天拜谒许名士的情形应该马上回禀杨太守,还不知他怎样牵挂呢。    想到这儿,他径奔太守府。府门卫士已经认识他了,无须禀报,由他迸出。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后堂。    “哈哈,二弟定有喜事相报。”杨太守早已在等他。此刻见他步履轻捷,满面春风,心中已知晓,此番拜谒定获益非浅。    司马懿喜不自禁地向杨太守言讲了品评情形。杨俊听了大喜,说:“怎么样?我早已说过二弟是个人才,将来定在愚兄之上,这下信了吧!今日有了许名士的品评,你大展宏图的时日不远了。”    当下,杨俊吩咐摆家宴庆贺。    席间,司马懿想起卧龙诸葛亮,便问杨太守:“许名士对本郡诸葛亮评价甚高,不知兄长可认识此人吗?”    杨俊道:“此人虽乡野村夫,实是隐居的官宦之后,博学多才。你应该去结交一下,发现他的长处,弥补自己的不足。”    司马懿也想见见这个后生,一则交个朋友,二则探探他的才学见识,切磋学问。便向杨太守打问诸葛亮的住处,决计明日登门拜访。    次日,司马懿带家人司马忠骑马出城,径往隆中卧龙岗而来。一路上但见高岗枕流水,鸟呜伴松风,疏林掩茅庐,柴门半自开,真个是松篁交翠清静界,竹篱野花香自来,令人心旷神恰。司马懿一路观赏,赞赏不已,好个清丽世界,比之河内牛角川,豪壮不减,秀气有余。隐居在此,修身养性,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正遐想间,已来到庄前。司马懿轻扣柴门,谁知柴门乃是虚掩,一推即开。    司马懿正思虑是否进去,忽一斑斓猛虎迎面扑来,不觉大骇。急拔剑在手,意欲与猛虎相搏。司马忠惊骇地大喊:    “二公子小心!”危急间,却见一童子打舍里跑出来,向那虎头上一拍,那虎随即定在那里。    童子拱手打问道:“先生是何人,来此有何贵于?”    司马懿惊魂未定,侧眼盯着猛虎,手中剑依然提防着,口道:“在下河内司马懿。意欲拜会诸葛孔明先生。”    童子道:“先生请跟我来。”    司马忠心有余悸地指指猛虎:“那虎……”    童子笑道:“勿怕。这是看家护院的木虎。只能唬人,不能咬人。”    司马懿疑惑地问:“木虎?”    童子说:“这是先生自家做的,不信你来看。”    司马懿将信将疑地趋上前去以手触摸,果是木料制的。    不禁赞叹:“神奇神奇!”    童子说:“司马先生稍候,我家先生正与朋友谈话。我去禀报一下。”径自进了房中。稍顷,便听房中有人高声大嗓地喊着:“是仲达贤兄来了,快请快请。”    随着话音,一个清瘦的年青人疾步迎出,来到司马懿面前,口中迭迭不休他说着:“哪个是仲达贤兄?哦,你便是仲达贤兄吧?我是你的族弟司马徽呀!”    司马懿一听,喜出望外地:“哎呀,早听父亲说过,我有个族弟博学多才。不想,今日在这儿见面。幸会幸会。”    司马微不待他说完,便拉过身后一个手摇羽扇、鹤擎纶中的青年人介绍道:…决来见过。这才是博学多才的大才子,诸葛孔明。这是我的族兄司马仲达。”    诸葛孔明话语朗朗地拱手道:“我们见过面的。仲达贤兄远道而来,卧龙村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司马懿抱拳还礼道:“懿久闻先生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果仙人也。”    诸葛亮淡然一笑道:“愧赧愧赧。蒙贤兄屈驾寒舍,请进去叙谈。”    司马徽一旁道:“看你二人酸溜溜地客套个啥?自家弟兄,一切俗礼皆免。走,屋里去。”    三人携手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童子上了香茶。    司马懿眼观四壁,便被正面墙壁上的一幅太极八卦图和两边的对联所吸引。    对联是笔墨酣畅的长卷:    南华经,相如赋,班固文,马迁史,孙武策,鲁班巧,庄子游,管子谋,屈子离骚,古今绝艺;    沧海日,赤城霞,峨眉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蠢烟,潇湘雨,广陵涛,庐山瀑布,宇宙奇观。    司马懿细细吟罢,精神为之一振,赞道:“好个古今绝艺,壮哉宇宙奇观。此联囊古通今,气势恢宏,非有广博的学识、宏丽的视野、壮阔的抱负,而不可为。想必是卧龙贤弟的手笔啦。”    司马徽道:“自然。卧龙老弟隐居山野,心存汉阙。”    诸葛亮:“闲云野鹤,不足挂齿。”    司马懿:“贤弟胸怀太极,甚是了得。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极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总天地万物之理,博大而精深呀!”    诸葛亮笑道:“见笑见笑。小弟不过爱读易经,爱运用太极八卦之理,读书辨析做事罢了。贤兄已举为孝廉,前程似锦,自比俺不名村夫强上十倍。”    司马懿说:“贤弟过谦。方才你那木虎可着实厉害。可以说是一迸门来个碰头彩!”    诸葛亮摆摆手道:“雕虫小技,雕虫小技。”    司马徽插话道:“族兄不知。孔明贤弟极善于机巧制作。    他制的水车,浇水灌田,不用人力,给周围的农夫很大便利哩。”    司马懿:“那日不知怎地,一见贤弟,竟有似曾相识之感。”诸葛亮也感慨他说:“是呵是呵,小弟也有同感。你我真可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司马徽也兴致勃勃地:“对,有缘千里来相会。要不,我们同族兄弟还不知何时能够见上一面哩。”    三人谈笑风生,不觉腹中饥肠漉漉。诸葛亮忙命童子摆上酒菜。红烧兔肉、香菇炖野鸡。山韭菜炒鸡蛋等,香味扑鼻。    三人推杯换盏,吃喝谈笑,议论风生。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琴棋书画,修身养性,经史子集,文韬武略,天下大势,人间豪杰,无所不谈,越谈越投机。    谈到用兵布阵,司马懿心中暗暗佩服诸葛亮竟能将阴阳八卦运用到阵法中,变化莫测,玄妙高深。想到许名士对他的赞赏,心头不免掠过一道阴影。    三人酒足饭饱,余兴未减。司马徽建议二人弈棋助兴。    楚河汉界。诸葛亮与司马懿昏天黑地杀将起来。    诸葛亮酒喝八成,加之年幼两岁,血气方刚,气势正盛,执红先行。采用“三步虎”阵式,迅速出动炮马车,抢先进攻,咄咄逼人,棋势十分凛厉。    司马懿酒喝五成,恰到好处,端坐如钟,不急不躁,以屏风马严密布防,步步为营。    杀至中局,二人势均力敌。一个双炮逞威,一个马走连环。    司马懿看透局势,弃炮不顾,盘马储势。诸葛亮求胜心切,贪吃一炮,占了优势。自觉的将对方逼人危谷,脸上微露得意之色。    司马徽一旁暗暗叫苦,向司马懿急使眼色。    司马懿似乎浑然不觉,一意孤行。    司马徽眼见棋盘上,司马懿只剩下孤马单兵,而请葛亮尚有一车一炮,认为大局已定,便向执迷不悟的族兄递过去一杯茶,一只手轻轻点点他的帅子,口中语意双关他说:    “凉啦,凉啦!”    “凉吗?良马!”司马懿听出了他的话中含义,并不理会,口中喃喃着,只顾跳马拱卒,盘旋进逼,竟至妙着迭现。及至诸葛亮棋占优势而不能得手,眼见对方的马直逼九宫,不禁称奇时,已再无回天之术,只好俯首签订城下之盟。    诸葛亮口服心不服地感叹:“想不到贤兄能脱出困境,以劣势反败为胜。佩服佩服。”    司马懿心中说,我有圣僧秘传,你岂能胜我?口中却说:    承让承让。贤弟年少聪慧,出手不凡。愚兄侥幸取胜,羞赧汗颜。”    诸葛亮:“哪里哪里,愚弟看贤兄以浩然之气,处变不惊,跃马如龙,履险若夷。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个中神技,倒要讨教。”    司马懿有些陶醉,说:“愚兄性但且倔,不喜车炮咄咄逼人,直来直去,偏爱走马。马有八面威风,但在开局时多受羁绊,难以施展神威。至中、残局方显它行走八方、进退自如之优势。马兵配合,后发制人,常常能收意想不到之成效。”    司马徽不信地:“咦,说你胖,你就喘。我看不出个中奥妙,纯粹是侥幸。不信,你二人再来两盘,以定输赢。”    诸葛亮脑中还在咀嚼司马懿的经验之谈,听司马徽一撺掇,便道:“来来来,愚弟再讨教两盘。”    司马懿不好谦让,又连下两盘。结果,诸葛亮两负一平。    两负皆败在司马懿的神马蹄下。心中不免叹道:“想不到,我诸葛亮一败再败在司马懿的马下。”    司马徽一旁看得眼花镣乱,心服口服,直说:“哎呀呀,贤兄神马定乾坤,端得厉害。想司马祖上皆马上英雄,莫非是祖宗庇佑,神仙帮助?”    诸葛亮犹为不服,遂留司马懿一宿。次日又战。他呕心沥血,融八卦,汇玄机,百法用尽,终不能胜司马懿一局,总是让司马懿危急时,凭神马腾跃,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诸葛亮唱然长叹:“此莫非天意乎?!”    司马懿也想不到自己棋运如此之好,愈下愈精妙。每遇危机,恍有神助,妙着迭出。有时自己也不住惊叹,一匹马怎跳得如此出神人化。    诸葛亮见破不了司马懿的驭马神棋,只得认输,但嘴里仍硬道:“端得厉害,来年再战!”
一 巧理家伸达显干练 齐分忧慈母得慰欣
    司马朗出外做官,司马懿挑起理家重担;诸弟分工,各司其职,偌大个家业,一派井然。    献帝初年元年八月,司马朗受好友南阳太守杨俊的邀请,到南阳郡任主簿。动身前,来家中与母亲和弟弟们话别。    亲兄八人给母亲请了安,不免为世事纷乱,一别经年而啼嘘感叹。    这时,负责田庄事务的家人司马老六一路小跑嗟叹着进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    老夫人正心中难受着,见他跌跌撞撞的样子,不悦地问:“老六,何事如此慌慌张张,半百的人啦,成何体统?”    司马老六急火火他说:“老夫人,不好啦!村东的玉米:    昨夜被人偷了好几亩,瓜地也被人攉搅的不成样子。”    ;    老夫人听了,叹道:“哎呀,老爷这一去,连强人也欺负咱呀!这可叫人怎么过呀!”    司马朗也连连叹气道:“眼下战乱频频,百姓流离失所,;    沿路偷抢的事难免发生。我要去的南阳,那儿才乱哩。”    四弟司马旭掳起袖子瞪圆眼,喊:“翻天了不成?今夜起,我带几个家丁巡守庄稼,看哪个敢来偷抢!”五弟司马恂也拍胸打肚道:“还有我!咱们分头巡守。”司马懿摆摆手说:“好啦,你们别嚷嚷啦。依我说,爹爹不在啦,大哥又要远离家门去做官,咱们在家的七个兄弟,也该好好合计一下该如何撑起门户过日子啦。”老夫人听了直点头:“嗯,老二说的对。咱司马家族虽是望族,但是你爹爹毕竟不在啦,我也年老体衰。你们除了老大老二,还都小,如何振兴家业,光耀门庭,是该合计合计啦。”    司马朗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这一走,家里就靠二弟顶门立户啦。二弟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司马懿扫视了一下六个弟弟,说:“眼下,从大处说,国家动乱,民不聊生,危机四伏。从小处说,我家只有大哥一人做官,薪伴有限。你们六个都还没成家,将来成家每人都要有一大笔花费。坐吃山空,再大的家业也经受不起……”三弟司马孚说:“二哥就别罗嗦啦,你是孝廉,又被许名士评为神骏,做大官成大业只是时间的早晚。你有啥想法,只管明说直讲。”    众弟弟也异口同声地:“对,直说吧。”司马懿顿了顿说:“好,我就直说我的想法。眼下,我们在家的弟兄七人,一是要好生读诗书,习六艺,这是将来建功立业之本;二是母亲年迈体弱,家里的事儿不能让她老人家再操心了。我们弟兄七人要分担些家务生计,比如说刚才四弟五弟说的看庄护院,还有就是田庄活计。这是我们的生身立命之本。我已思谋了半年,也找年长的庄稼把式请教了一些。我想,一个人的发展应择其特长。土地也一样,应该视其水旱瘠肥定种植。水浇地应该种麦子、谷了、蔬菜、西瓜等,岭上的旱地可以种红薯、山药等。它们不仅可以家里食用,还可以变卖。同时,还要打井修渠,把水引到岭上,确保旱涝丰收。田边渠畔要种上树……”    几个弟弟都听迷了,他们想不到二哥思虑的这么周全,不禁连声说:“有理。我们也不小了,自该干些正事。二哥你就分派吧。”    当下,司马懿对六个弟弟做了分派。他主事,每日晨昏向母亲请示汇报。三弟司马罕精明细致,负责农田水利;六弟司马进爱骑马养狗,负责家畜家禽饲养;四弟司马旭,五弟司马询武艺好,负责治安,一个负责看家护院,一个负责看场护田;七弟司马通、八弟司马敏,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也嚷嚷着要活儿干。但他二人毕竟年幼,就让他们好生读书、习武,不得懈怠,闲暇时就帮帮六哥。    弟兄们分工以后,每日除了课读诗书、演练六艺外,就是各司其职,偌大个家业整治的井井有条。老夫人自此省却了不少精力,看着孩儿们一个个都在长能耐,自然高兴万分,心宽体胖,终日喜眉展眼,不在话下
二 积粮积宝应积德 爱财爱名更爱民
    河内大旱。司马懿在集市上贱买一锡烛台,回去细看,却是纯银;司马忠前去退货,老婆婆执意不肯;司马懿明白,百姓需要救命的粮食呀!    这年初春,司马懿和四弟司马馗一齐巡视田庄,在庄口遇见庄客数人斗殴,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司马馗碍于二哥在跟前,不好径自上前喝止,而是看看二哥,却见二哥无动于衷。他奇怪地问:“二哥,你没看见庄客们在打架吗?”司马懿眼盯着庄外,漫不经心地答道:、‘哦,看见啦。”司马植有些不高兴了。“那么,你怎么心肠这样狠?庄客们打架都快出人命啦,你却不管不问。”司马馗嘟嗜着嘴说完,却不见二哥回答,扭头一看,二哥已急步出了庄口。    嘿,二哥今天这是怎么啦?    司马懿看见庄外有一庄客在追赶一头键牛,键牛口喘粗气,舌头都快吐出来了,暴躁地奔跑着。    司马懿疾步赶过来,喊那庄客过来问:“喂,这头键牛你追赶多长时间啦?”庄客累得气喘嘘嘘说不出话来:“我,我……也不知这牛中了什么邪,我追了有半个时辰啦。”    “哦。”司马懿盯着那头还在奔跑着的键牛若有所思。    司马馗撵过来,实在看不过了,拽拽他说:“你呀,一头牛这么关心,几个人打架打成那样,你却无动于衷。太不像话啦。”    “哦,哦,”司马懿回过神来,一本正经他说:“四弟此言差矣。庄户打架斗殴,自该你这分管治安的去处理。你明明看到,却不去处理,要推给我,这是谁不像话?不错,我是家中主事。正因为是主事,我才不能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我的职责是督促检查诸位兄弟的差事,以备赏罚奖惩,要处理的,也是大事。庄户赶牛看起来似乎是寻常小事,可是,今天这赶牛却非一般。”    司马馗一听,瞪起了眼:“嘿,怎么歪的正的都是你的理儿?”    司马懿:“现在是初春,气候温暖,但并不炎热,是阴阳五行所称的‘少阳’时节。可是你看那头键牛,却象盛夏酷暑时那样气喘得连舌头都吐了出来,我想这一定是气候反常的征兆。气候反常往往伴随着灾害。灾害是大事,我自当经心过问。难道我做的不对吗?”    这时,五弟司马询听到有人打架也赶过来了,听了二哥一席话,佩服得五体投地,忙说:“二哥说得极是,我们弟兄自有分工,各司其责,就不要让二哥分心了,让他安心处理好大事。四哥,我们去处理打架的事儿吧。”    果然,天气一连数月干旱无雨,麦苗都枯黄了。五月,地里颗粒无收。老百姓家中断粮,不少人家开始变卖家产,外出逃荒。    这天,司马懿路过集市,见一老妇在地摊上卖几件器物,其中有个黑乎乎脏兮兮的漆灯台,造型古朴别致,引起他的兴趣,便问:“老婆婆,这灯台是卖的吗?”    那老妇见有人间,忙抬起头,眯着眼瞅着买主,用乞求的语气说:“是卖的。官人别看这是锡的,都是我家老辈上传下的。本该不卖的。实在是一家子都染了病,又遇上这灾荒年景,熬不过去。官人如喜爱,随意拿四、五十钱好了。”    司马懿拿起来看看,司马忠在一旁不屑他说:“二爷,这破灯台有啥好看的。”    老妇忙说:“这位小哥不知,回去好好擦洗擦洗,就和新的一样呀。”    司马懿越看越爱,就说:“老婆婆,给你五十钱,这灯台我买下了。”    老妇感激地不住点头:“多谢官人。”    司马懿买了灯台回去,夫人张氏见了也觉得样式可爱,见上面污垢甚厚,便喊春兰好生擦拭。    不一会,春兰兴冲冲跑来叫道:“夫人你看,这灯台银光闪闪,和新的一样。”    张氏眼睛一亮,忙接过灯台细看,忽儿高兴他说:“哎呀,这可是纯银打造的呀!”    “是吗?”司马懿一听,仔细看了,果然是纯银的,做工还非常精细哩。    司马忠一旁细眯着笑眼说:“二爷好福气。”    张氏高兴的合不拢嘴,说:“春兰,一会儿把灯台放二爷书房去。”    “不!”司马懿摆手道,“不义之物,得之何安?忠儿,你快去找那婆婆,讲明根由,退还人家。”    司马忠老大的不愿意,看看夫人。夫人欲言又止,挥了挥手。司马忠嘴里嘟嚷着:“又不是二爷讹她的嘛。”看着司马懿,只是不挪步。    司马懿生气他说:“难道还要我亲自送去不成?”    司马忠一吐舌头,转身跑了。    集市上,老婆婆在暮色残阳中孤独地坐在那儿,一任晚风吹拂着满头干枯的自发。    司马忠过来蹲下,把灯台放在她面前,说:“老婆婆,这是我家二爷刚才买你的灯台。”    老婆婆以为是买主嫌贵来退货的,忙说:“怎么,不要啦?够便宜的呀!”    司马忠:“就是因为太便宜了,我家二爷才让退回来的。”    “什么?”老婆婆一脸的困惑。    “老婆婆,你这灯台是纯银打制的,你怎么当成锡铁卖啦?”    老婆婆一听,抓起灯台,放在眼前细细地验看。半晌,嘴唇翁动着说:“果然是银的。怎么变成了银的呢?”    司马忠感到好笑,恁大年纪的了,怎么自家的宝物就认不得,当成寻常器物了呢?“老婆婆怕是眼花看错了,我家主人让退还给你。你收好,要卖就卖个好价钱吧。”    老婆婆被买主的真诚所感动,竟固执地把灯台塞到司马忠怀里,说:“老身不识珍奇,为度荒而卖于街肆。你家主人愿买,我愿卖。既已卖出,岂可再反悔收回?决拿走吧,年轻人。”    司马忠再三推辞,竟拗不过老婆婆,只好又拿回去。    司马懿听了司马忠一番诉说,叹了口气说:“老婆婆现在需要的是粮食呀!这银灯台咋看也值两千钱。忠儿,你就装上两千钱的粮食连老婆婆一块儿送回去吧。”    司马忠套上车,装上粮食,赶到集市上,正见老婆婆颤巍巍地出了集镇。便赶车追了上去,只说是顺路,让老婆婆上了车。到了老婆婆家中,司马忠才说了主人的意思。老婆婆和一家人感激涕零。旁观的村人有知道司马懿的,便说:    “他是司马将军的二公子,是咱郡的孝廉呐!”众人都感慨不已。    司马忠回去一说,弟兄几个就嚷嚷开了,有夸赞二哥心眼儿好的,有埋怨二哥太傻的。    张氏听着弟弟们的议论,突然涌出一个念头。她见司马懿坐在那里任由弟弟们议论,自己一声不吭,皱着眉头想心事,便捅了捅他道:“夫君,现今街市上卖珠宝度荒的不少,价格非常便宜。我们家中存的粮食不少,不如弟兄们就此商量一下,禀告母亲,卖了粮食,买回珠宝,一来可以攒点儿家私,二来也帮助了穷人度荒,你看可好?”    四弟一听,高兴地粗门大嗓嚷道:“对!现今麦子一斜已卖到二万多钱。这可是个振兴家业的好机会哪!”    司马懿瞪了张氏一眼:“你就知道抓钱。”    张氏辩解道:“咦,我是为了谁?再说,我们肯拿出粮食卖,已经是积德行善的了。现在家家缺粮,户户饥荒,谁家能拿珠宝当饭吃?我们可以一万钱一斜,比市面上便宜一半,还不中吗?”    四弟随声附和道:“对呀!就这也合算。”    司马懿:“我何尝不想赚钱,以尽快振兴这个家业?可是,人不能贪小利而失大义,难道你就没有想到,一旦渡过灾荒,他们就会怀念自家的珍宝,就会骂我们是趁火打劫吗?”    三弟司马孚说:“是啊,咱司马家族毕竟是河内士族,理应仁义传家。”    张氏有些不快他说:“好吧,我不说了。这个家由你作主,你愿怎么就怎么吧。”    司马懿见她生气的样子,开导道:“生活在动乱时期,身边积聚珍贵物品多了,不但没有什么好处,反而会招惹祸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亲族邻里都在忍饥挨饿,还不如把粮食拿出来赈济大家,做个人情的好。人心才是宝哪!”    其实,他想得很多。他认为在这乱世之秋,要成就一番伟业、光靠守着几百亩地是不行的。种地打粮食只能是当做养家糊口的手段,目的还是叱咤风云,成就事业,这才是大丈夫来世上一遭应该干的。不过,在这群雄割据,豪杰四起的年代,鸿鹄之志如何实现?他现今还只是个孝廉呀!在弟弟们面前奢谈建功立业,似乎有些不着边际。因此,他只是用一句。“人心是宝”让夫人和弟弟们去领会。    张氏是洞悉他的抱负的,还有谁比夫妻之间相互了解的更深呢?她也为自己的想法脸红,便嗔道:“你看你,方才我不是说过了,一切由你作主,怎么倒说出这么一大串话来?要不要我回娘家去劝说父母也一并拿出粮食赈济乡邻?”    司马懿笑了,指着她道:“你呀,一张嘴不饶人好生厉害。我们把自家的事做好就行了。我看,此事宜早不宜迟。    家中储粮拿出大半,咱们分头去办吧。”    弟弟们见二嫂态度变了,便也没啥说的。当下,弟兄几人分头查访了村中及周围三里五村的缺粮户,向他们分发了麦子、玉米。周围百姓无不夸赞司马兄弟大仁大义的。    孝敬里村西头有一户人家,小伙子叫郑林,父母逃荒去了,爷爷饿得奄奄一息。他早已把家中能卖钱的都卖了,仍无济于事。他每日只有守着爷爷哭的份儿。现在,他收到司马懿送来的一布袋粮食,忙给爷爷做了碗汤面条。喂爷爷吃下,看他气色好多了,便来到司马大院,非要见司马懿谢恩不可。    司马忠拗不过,领他来见司马懿。郑林远远地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不住口地连连感谢救命之恩。未了,还非要留下来报答不可。不论干什么,劈柴担水也好,赶车喂马也罢,还是种地看场,任啥都中。    司马懿看他眉清目秀,机灵伶俐,便有些喜爱。虽然身子骨单薄瘦弱,知道那是饿的;干旱的禾苗,吸足了水份,自然会挺起腰杆的。便同意收留他,让他跟在司马忠左右,随时听从调遣。    由于司马懿带领弟弟们注意兴修水利,对农田精心安排管理,所以,除了麦季减产,秋庄稼没受多大影响。玉米刚抢种下去,老天果然如司马懿说的,降了一场雨,旱象缓和,玉米苗都一下子挺了起来。这样,司马家除了那一季麦子减产三成,其它季季丰收,亩产量都高于别家,在河内首屈一指。    附近农户都闻讯赶来观看。这下惊动了县令,县令遂向全县发出告示,推广司马懿的做法。不几年,温县农田基本上做到旱涝保收。百姓生活温饱了,社会治安自然也好了。    虽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是村村平安,家家和睦。    这在战乱的年代,中原能有这样安乐的一方土地,着实不易。县令高兴,便极力向河内郡守王匡举荐司马懿。王匡召见了他,见他谈吐非凡,通古博今,遂生爱慕之心,便攫用他为上计椽,掌管全郡的户口、田赋的统计上报
三 钻铁佛小卒拱心 破骗局百姓感恩
    正是春耕大忙时节,百姓怎么却忙着上香?大佛寺里铁佛显灵,到底如何个灵法?司马懿直奔大佛寺:“我倒要看看你的神通!”    司马懿受王郡守辟请,接受了上计事务,每日尽心竭力,账目表册清楚无误,很得太守王匡的赏识,多次流露出如有空缺,定当耀升的意思。司马懿自是不急不躁,每日除了公务,便是看书习剑,琢磨棋艺。    这年春节,司马懿回家过年。过了正月十五,方告别母亲、妻子和弟弟,赶回郡府。    出了村子,见田野里已有农夫吆牛挥锄,开始了春耕,心中欢喜,今年又该是好年成了。    一路走出十几里,却发现田畴里耕作的农夫越走越少,大路上,急匆匆赶路的人越走越多,心里十分奇怪,就问旁边一个中年人。    “这位老哥,你这么脚步匆匆,去做什么呀?”    中年人:“给铁佛爷上香去。”    司马懿不解地问:“现在正是春耕大忙时节,不忙地里的活计,烧什么香呀?”    中年人:“你这位客官还不知道吧?凤凰岭大佛寺里的铁佛爷显灵啦!”    司马懿奇怪地问:“噢?如何显灵法?”    中年人神秘他说:“喝,大年初一那天,铁佛爷突然开口说话,为人解穰消灾,有求必应神灵得很哩。”    司马懿一听,感兴趣他说:“真有此事?老哥能否带我一道去?”    中年人指着前后的人群说:“这都是去烧香的。你如要去,咱们一路走吧。”    司马懿随中年人走了七八里,来到凤凰岭大佛寺。寺庙不大,有些破败,却熙熙攘攘人如潮涌。香客中有老幼妇孺,有青壮男子,有士人贵族,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小小的山野破庙,人声鼎沸,恍若通衢集市。    司马懿在门前买了香烛,进了庙门,见寺内十分简陋,大殿和厢房都己残破。前殿里有尊铁佛,高一丈有余;佛案上香炉里烟火缭绕;功德箱里,银钱堆得满满的。一侧立一老僧,微闭双目,手捻佛珠,嘴唇翁动,似是住持僧。司马懿观察他多时,见他不时地微睁双眼侧目瞟一下功德箱,每每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一鲜衣华帽的绅士进来,将一锭元宝放人功德箱。老僧瞥见,高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接着,手中佛尘一扬,铁佛竟开口说话啦。    “有生有死寻常事,无官无钱天下然……”    声音嗡嗡地,浑厚低沉,殿外的香客听到了,便哗啦围了进来,跪了一地,连连磕头不已。那绅士听了更是磕头如捣蒜,口中直道:“佛爷保佑,我母长寿,我儿做官。到时,弟子一定给你重修庙字,再塑金身。”说罢,又撒一把钱人功德箱。    司马懿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转身退出前殿,要踅进后院看看,却被一目露凶光的黑胖和尚拦住:“阿弥陀佛,施主留步。”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便出了寺庙。    司马懿一路上越想越觉得这里有奥妙。铁佛是铁铸的,怎么会说话?百姓都去烧香拜佛,这春耕误了,明年如何会有好收成?赶回郡府,便向大守作了禀报。    王太守不以为然道:“寺庙香火旺盛,只能说明我河内黎民安康,百姓富足,有何大惊小怪?”    司马懿坚持道:“在下思忖此中有诈,敢是不法和尚在骗钱。再者,乡民如此蜂涌到庙里烧香,误了春耕,将会影响今年的收成,万万不可助长此风。据下官看来,此风将愈演愈烈,后患无穷。请大人派差役前去察明,以纠时弊。下官愿承担此差事。如有差错,甘当受罚。”    王匡知道司马懿一向办事认真,见他一再坚持,说得也不无道理,便点头应允,让他率一班差役前去处理,并叮嘱:    “一定要小心从事,查有实据,据实处置。”    次日,司马懿带领一班差役扮作大户人家前去烧香礼佛。    到了庙里,司马懿望着“一声不响,二目无光,三餐不食,四肢无力,五官不整,六亲不认,七窍不通,八面威风,九(久)坐不动,十分无用”的铁佛,冷笑一声:“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神通!”司马懿拿出一锭元宝给住持僧道:“师傅,我家主人愿多出银两,请寺中众僧俱到大殿做道场。”    住持僧犹豫了一下。司马懿便又递过去一锭元宝。住持僧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待到众僧都聚集到前殿,咿咿呀呀诵起了经文,司马懿抽身来到后院。    后院正北是一溜平房,一半是和尚住室,一半是伙房。    西屋紧挨着前殿挂着棉帘子,司马懿想,这该是方丈室了。    掀起帘子进来,外间布置一般,内室锁着。司马懿过去扒着门缝向里一看,大吃一惊,里面摆设十分豪华,贴墙有一排大柜,都上着明晃晃的铜锁。司马懿看了心中有数。    他在外屋仔细打量四壁,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之处。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墙上挂的一幅很大的中堂画上。他上前掀起画,发现后面有一暗道。他钻了进去,七拐八弯来到一处,能听到钟善诵经声。他心中一喜,紧走几步,隐隐有了亮光,就见一人贴在壁上,透过一个小孔向外张望。果然有鬼!司马懿便扑上去,反拧住那人胳膊,低声喊喝:“不许声张!”    那和尚以为是伙伴在和他开玩笑,头也不回他说:“乱什么乱!快看这户人家多有钱,我该说几句好听的糊弄他一下。”    司马懿一听火了:“好你个秃驴,想出这损招骗钱。”    那和尚听出不对,口头一看,愣住啦,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是谁?”    司马懿:“我是衙门里的差官!”    和尚一听吓瘫了:“啊!”    司马懿一把把他拽开,反绑了。自己来到他方才呆的地方,向外一看,原来铁佛是空心的。这儿是铁佛的肚子,从肚脐眼的小孔中可以看到庙堂里的一切。此刻,住持僧正摆着一幅慈眉善目的样子在诵经,时不时用贪婪的目光扫一下黄澄澄的元宝,脸上掠过一丝欣喜。    司马懿一阵大笑:“哈……”    笑声惊呆了住持僧,惊呆了众和尚,也惊呆了等着进香的百姓。诵经声嘎然而止,大殿里一片死寂。    住持僧以为是铁佛里的和尚出了差错,正要发火,铁佛里又传出嗡嗡的话声:“骗人的把戏该收场啦!”    住持僧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就要逃跑。    司马懿早在铁佛肚里看到,大喊:“差役们还不动手!”    扮作香客的差役们听到号令,发一声喊,一齐动手抓住了众和尚。    司马懿在铁佛肚里见进香的百姓都愣在那里,不知就里,便说:“乡亲们,我是河内郡派来的差官,今日来戳破贼和尚的骗钱把戏。希望大家不要再受骗了。现在正是春耕大忙季节,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误了农时,吃亏的是自己。    快回去吧。”    百姓们听了,纷纷道:“受骗花钱又误农时,真是不该呀!走,回去侍弄地去。”    司马懿和差役们押回和尚。太守审理了此案,处决了为首的住持僧。    回到后衙,太守很感兴趣地问司马懿:“你怎么断定铁佛说话是个骗局呢?”    司马懿说:“道理其实很简单,稍有头脑的人不难识破。    首先,铁佛没有性灵,怎么会说话呢?再听声音,嗡嗡的,有如人在井中讲话,有一种瓮音。再看住持僧的神态,全然不似出家人视钱财如粪土,而是目露贪婪之色;且有凶悍和尚把守后院。后院一定有机关。果然,在方丈禅房,我发现了和尚装钱财的大柜,在画轴后面发现了暗道。我这是用了棋道上的小卒拱心术呀!”    太守听了连连点头,赞道:“好个小卒拱心术!”当下,拿出八千钱奖励了司马懿,又设宴款待。    酒至半酣,王太守放下酒杯,轻轻叹了口气。    细心的司马懿见状忙问:“大人有什么为难事吗?”    王太守说:“唉,今日虽破了一桩骗钱案,却还有一桩棘手的案子无从下手。想起来,令人头疼。”    司马懿问:“什么案子这么难办?”
四 赖地契奇案得结 巧卧槽不为难题
    如期还债,反遭诬告。查无实据,愁坏太守;司马懿一着“卧槽马”,引蛇出洞……    且说王太守宴请司马懿,席间勾起心事,被司马懿打问,便原原本本说出根由。    王太守说:“怀县我一个朋友的内弟叫霍四,他因急用钱,把地契当给邻村的朋友袁二,说定三个月内用钱赎回。    三个月期满,霍四先拿十万钱还给袁二,说好三日后还清余款。因为二人彼此很熟,也就没有拿取字据。可是,三日后1462—1524或1525)、法国的蒙田等。人文主义是以资产阶,当霍四去交还余款时,袁二竟矢口否认己收回十万钱的事实。霍四求丈哥帮忙,我那朋友就到县衙告状。可是,大堂之上,那袁二振振有词,死不承认。怀县县令查无实据,只好让袁二回去了。我那朋友气不过,便又上告到我这里。我又怎么才能明断呢?”    司马懿听了,也觉十分棘手,沉吟片刻,问:“大人的朋友可靠吗?”    王太守:“他是有名的老实人,不会说谎。”    司马懿说:“那好,大人不必烦愁。下官有办法制服无赖袁二。”    王太守见他说的如此轻松,惊讶地问:“你真能让他承认?”    司马懿肯定地:“只要事实确凿。”    王太守:“还不相信我吗?”    司马懿:“哪里。要破此案,只须……”他向太守悄声说了计谋。    王太守听得眉开眼笑,附掌称道:“妙!就依计而行。”    次日,一张传票,把袁二押上河内郡大堂,上了刑具。    袁二大哭大叫:“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不能不问青红皂白无故抓人呀!”    王太守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盗贼,休要咆哮公堂!”    袁二一怔,又叫:“谁是盗贼?我袁二可是本份良民呀!”    王太守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良民。看吧,这是京城来的文书!”说着扔下一纸文书。    差役拾起拿给袁二看。袁二一看,吓了一跳,原来上面写着:“今捕获一江洋大盗,其同伙袁二系河内怀县葛庄人……”    袁二看完,先是震惊,继而释然。自恃不是盗贼,敢是同名同姓搞错了,便但然道:“启禀大老爷,小民袁二就不曾到京城去,怎么会和京城大盗是同伙呢?请大老爷明鉴。”    王太守说:“嘟!休要狡辨。你犯罪证据确凿,以为本官不知道吗?你们偷来的东西,现就藏在你家中!”    袁二:“没有的事儿呀!我家中根本没有偷来抢来的财物呀!”    王太守一拍惊堂木:“如果搜出来怎么办?”    袁二:“如果查出不是我家的财物,小民情愿受双借的处罚。”    王太守:“好,你速速把家产开列清楚,以便本官查核。”    袁二:“我家财产好说得很。现在就能给大人开列出来。    粮食三千斤,自家田里产的;细布二十匹,是自家纺织的;    牛三头,驴一头。邻人可以作证……”    王太守:“可有银钱?”    袁二眨巴眨巴眼说:“银钱,有哇。十万,哦,是邻村朋友霍四赎地契交来的。如若不信,可叫霍四来对证。”    王太守盯视着他:“再说一遍。可有遗漏和不实?”    袁二发誓诅咒:“再说一遍还是这。如若有假,天打五雷劈。”    王太守捋髯颔首道:“好,传霍四。”    袁二得意地一笑,心里话:传吧,咱说的可都是实话。    霍四上来,跪下:“小民霍四叩见青天大老爷!”    王太守问:“霍四,你可认识袁二?”    霍四:“他是小民的朋友。”    王太守:“你可曾把地契典给袁二?”    霍四:“小民去岁因急等用钱,曾把地契典给袁二。三个月期满,因钱不够,我先还给他十万……”    袁二听了,叫道:“青天大老爷明鉴,小民说得句句是实。”    王太守与司马懿相视一笑,把惊堂木一拍,道:“袁二,你既承认霍四还你十万钱,那么,赎地契的事,你们就当面交割吧。”    “啊!”袁二傻脸了。我咋瞅前不瞅后,自己跳进坑里啦?    便垂头丧气他说:“大老爷明鉴,小民知错。”    王太守遂判霍四交清余款,收回地契;判袁二杖责四十,以示惩处。    过后,太守的朋友领着霍四来拜谢王太守。    王太守指指旁边的司马懿说:“此妙计都是他出的呀!”    司马懿说:“对待不讲理的无赖,只能用卧槽马。让他眼睁睁左右不能,上下不得,才肯束手就范。”    太守的朋友听了,哈哈大笑:“好个卧槽马。厉害,厉害!”    自此,司马懿在河内郡名声大振,府中大小官员都十分敬重他。但是唯有一人,看着司马懿不顺眼。他就是主薄黄贵。此人嫉妒心极强,见司马懿精明能干,颇得太守赏识,便有一种危机感,总感到司马懿要取代他。因此,处心积虑要陷害司马懿。终于,机会来了
五 菊花蜜恶人投鼠屎 司马懿辨奸度迷津
    司马懿名声大振,也有人嫉恨在心;菊花贡蜜,恶人投鼠屎,自以为得意;司马懿智审老鼠屎,再显奇才……    怀州河内土地肥沃,盛产四大药材:山药、地黄、牛膝、菊花。因品质好,药效佳,而享誉华夏。这四大怀药,年年都要向皇帝进贡。这里,单说菊花,因花朵大,香味浓,蜜蜂以菊花酿的蜜,也就成了食用、药用的上品,倍受世人青睐。    一到秋天,大片大片的菊花田里,墨绿的叶海里点缀着星星簇簇的雪白的菊花。清风拂过,一阵浓浓的药香沁人肺腑,令人神清气爽,几里外都能让人陶醉。这时,成群成群的蜜蜂飞来采花蜜。嘿,这菊花蜜分外清香甘甜,败火养颜,每年中秋节都要向皇宫进贡。    八月初的一天,郡守王匡议事时,主簿黄贵说:“进贡的日子就要到了,菊花蜜不知筹办的咋样了。”    王太守询问主办司马懿:“向皇上进贡的菊花蜜可已备好?”    司马懿回道:“启禀大人,前日刚刚筹办齐,一共十篓。”    王太守:“品质可好?”    司马懿:“大人放心,这十篓菊花蜜均是在下亲自采办,色泽浅淡的不要,发暗色乌的不要,过于浓稠的不要,过于稀泄的不要,香气不浓的不要,掺有杂蜜的不要。因之,俱都是上好的菊花蜜。”    王太守听了,十分高兴:“好,仲达办事尽心竭力,就选个吉日速速送往京城吧。”    黄贵一旁听了,撇撇嘴道:“大人,不要听他说的好听。    这菊花蜜是上贡皇上的,万一有了差错,非同小可。大人还是亲自验看品尝一下的好。”    司马懿淡然一笑,道:“大人尽管验看品尝,如不满意,在下再去采办。”    王太守点头道;“好,快去取来。”    黄贵忙道:“在下和仲达上计一起去办。”    一会儿,黄贵捧着一只精致的盖碗回来,双手呈到太守面前。    王太守接过盖碗,轻轻掀开盖子。立时,一股醉人的甜香弥散开来,王太守眯起眼,长长地深吸一口,不禁赞道:    “好蜜,好蜜,真个是好蜜。只这一闻,便涤神滤志。”    堂上的吏员、差役也都禁不住贪婪地大张着口吸着香气,品味着。    黄贵闪动着狡黠的鼠目,献媚道:“大人再尝尝味道如何?”    王太守把盖子放到案上,顺手从签筒里抽出只竹签,在袖子上擦了擦,说:“待本官品尝一下。然后各位都来品尝一下。”竹签还未下去,他忽地瞪大了眼,盯视着蜜碗僵住了。    黄贵见状忙问:“大人莫非先要赋诗一首,以助雅兴?”    “赋个屁诗!”只见太守勃然大怒,把竹签往案上一拍,吼道;“这里面是什么?”    黄贵忙不迭趋向前去,探看那蜜碗。他不看则罢,一看便大惊小怪地喊起来:“哎呀呀,这蜜里怎么有老鼠屎呀!这可不得了。常言说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向皇帝进贡的菊花蜜中怎么能有这等污秽之物?!”    最吃惊的是司马懿。自己亲自把关采办的菊花蜜连杂蜜都不容瞒过,怎么会出现老鼠屎?莫不是他二人看走了眼?忙上前验看。这一看,吃惊不小,果然见几粒大米粒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卧在澄黄的菊花蜜中。他脑袋顿时“嗡”地涨大了许多,口中哺哺地只有一句话:“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黄贵乍乍呼呼地嚷:“哼!老鼠屎明明摆在这里,还说不可能!大人,这要是不验看,进贡给皇上,还不是欺君杀头之罪吗?”    王太守想着后怕,也火了,喝道:“司马懿,你说,你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司马懿分辨道:“大人,在下采办菊花蜜时,均有差人相随,他们最清楚在下的忠心苦心。”    一差人出班道:“请大人容小的说几句。司马上计说的都是实话。我等跟随司马上计采办菊花蜜,确实连蠓蠓虫都不曾放过,怎么会有老鼠屎?”    黄贵冷笑一声道:“我看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司马懿气问“你说什么?”    黄贵:“有人自恃士族出身,又有点小本事,便把太守不看在眼里,想以此来激怒皇上,查办太守,自己好爬上太守的高位。”    司马懿气极:“你,你,你信口雌黄!”    黄贵:“我姓黄,可没有信口雌黄。现在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王太守平素喜欢司马懿,不相信他有野心,不希望是他的差错,但是,蜜中的老鼠屎却是实实在在的,但愿是差人的差错。因此,他没理黄贵的话,而是一拍惊堂木,敲山震虎地喝问:“吠,是哪个放的老鼠屎,速速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司马懿和一班差人忙跪下,异口同声地喊冤道:“大人明鉴,在下并元人投放老鼠屎呀。”    黄贵凉腔凉调他说:“莫非是老鼠自己跑进去屙的?如果是这样,你们照样逃脱不掉干系。叫你们办的事,如何不经心保管?让老鼠窜进去,岂不是要让皇帝爷染上鼠疫吗?”    王太守逼问:“说!”    几个差人扑地大哭:“大人明鉴,小的冤枉呀!”    司马懿看着黄贵的表演,这时却冷静了下来。心中无冷病,不怕喝凉水。明明自己是精心采办菊花蜜的,人库时,蜜篓封的好好的,老鼠岂能窜进?莫非真是有人捣鬼?是谁呢?差人们?不会呀;最后封篓时自己亲自督察的,方才取蜜时又是自己亲手开篓的。他眼光扫向黄贵,不禁奇怪地想:“今日这黄主簿怎么如此活跃?是他先提起进贡菊花蜜的事,又是他要和自己一道去取蜜,还是他亲手捧给太守的。莫非……他又想起有人曾向他讲,黄贵多次在背后说他有野心的坏话,以及方才取过蜜,自己封篓盖时,黄贵已径自出了库房;自己出库房时,他又一脸惊慌。心中便有了数。    可是,怎样才能揭穿他的鬼把戏呢?他盯视着鼠屎,半晌,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便禀道:“大人,要查出投放鼠屎的恶人,只要审问鼠屎,便可知晓。”    王太守一怔:“什么?审鼠屎?”    司马懿认真地点点头:“对!”    黄贵一听,强忍住笑,说:“大人,他要审鼠屎,何不让他审去?”    王太守:“好,你就审来。”    司马懿强压怒火,瞪视黄贵一眼,然后,郑重地用竹签从蜜中一一剔出鼠屎,放在碗盖儿里,开始了审问:“大胆鼠屎,你们是怎么进入到给皇帝上贡的菊花蜜中的?从实招来,免的皮肉受苦!”    众人听了直想大笑,又不敢笑。    司马懿兀自认真地审道:“吠,你们到底是招也不招?既然不愿招供,我就一一成全了你们。”说罢,要来一把锋利的匕首。“招不招?不招就一个个腰斩你们!”    众人吃惊地看看他,看看鼠屎。    鼠屎但然地躺在雪白的碗盖儿里,一动不动。    司马懿大怒,挥起贼亮的匕首,把一粒鼠屎拦腰切成两半。    “招不招!”见别的鼠屎仍无动静,司马懿立眉竖目,厉声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啦!”说罢,又“腰斩”一个。    “招不招?!”    ………    又“腰斩”一个。    黄贵看着发毛,又不明其中奥秘,便撩拨太守说:“大人,司马懿这是在戏弄大人你呀!”    王太守也觉得司马懿太荒唐,正要洁问,只见司马懿哈哈大笑。便问;“你笑什么?”    司马懿:“在下是笑鼠屎太不知趣,非要遭腰斩,方才招供。”    王太守诧异地:“招供?我怎么没有听到?”    黄贵一惊,继而大叫:“司马懿,你休要玩弄花样!”    司马懿冷冷地盯视着黄贵,说:“你想知道是谁放的鼠屎吗?”    黄贵被逼视地倒退一步:“我,我………”    司马懿步步进逼,一字一字地“就,是,你!”    黄贵脸涮地自了,大叫:“不是我!你血口喷人!”    王太守:“司马懿,你刚才怎么说?”    司马懿把放着鼠屎的碗盖双手呈上,说:“大人请验看。    这切开的鼠屎,从断面上可以看出,里面是干的。如果是卑职投放的鼠屎,则时间至少在一天以上,鼠屎受蜂蜜的浸润,里面不会如此干硬。这分明是刚刚有人投进去的。那么是谁呢?这碗菊花蜜是我亲手舀给黄主簿的,当时,清清亮亮没有异样。黄主簿,你说,这菊花蜜在你手里怎么就多出了几粒老鼠屎?”    黄贵大汗淋漓,语无伦次他说:“我,我,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司马懿:“到底是谁在血口喷人?”    王太守怒道:“大胆黄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快从实招来!”    黄贵扑通跪下,咚咚地磕着响头,一迭连声地告饶: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全怪卑职一时糊涂,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王太守:“你为何要如此这般?”    黄贵:“我……我是忌妒司马上计的才干,怕他取代我的主簿职位,才想出如此下策,陷害于他。”    王太守愤愤地:“哼!多亏本官及早发现,如果将此蜜贡给皇上,岂不是连本官也难脱干系了吗,你说,该如何处置于你?”    黄贵磕头如捣蒜:“卑职罪该万死……”    王太守问司马懿:“你说该如何处置他?”    司马懿本想狠狠他说上几句,象鼠屎一样,给他来了“腰斩。”可又一想,凡事不可作的太过头,今日之事,他已弄巧成拙,反而又让我露了一手。与这样的人共事,倒经常有遭受磨练的机会,不妨做个人情,留他一条狗命罢。反正他已领教了我的厉害,以后再不敢找我的事了。便说:“黄主簿已有悔改之意,还望大人从轻发落。”    黄贵原以为司马懿会落井下石,早已是懊恼不已,万念惧灰。现在听司马懿如此宽容,倒一时怔住了。    王太守想不到司马懿如此大度,便更加喜爱这个年轻人,当下便道:“好,司马上汁深明大义,不计私嫌,德高才显,堪当重任。本官就免了黄贵的主簿之职,由你来担任吧。”    司马懿一听忙说:“大人,卑职才疏学浅,还是……”    王太守摆摆手不容分说地:“不必说了,就这样定了。黄贵留郡使用,以观后效。”    黄贵听了连连磕头:“我谢大人再造之恩。”    王太守:“你应该感谢司马主簿。”    黄贵扭身向司马懿叩头:“多谢司马——主簿。”
一 曹孟德感恩孝敬里 司马懿佯病待天时
    一代袅雄网罗天下贤才;司马懿自恃士族出身,看不起阉宦之后,如何婉辞?卧床装病!    建安元年三月,曹操打败了吕布,攻下雍丘,又接连击败汝南、颖川的黄中军十多万人,占据了中原腹地许县,其势力日益强盛。他为了在政治上占据优势,便和谋士荀彧、程星商议,把到处颠沛流徙的汉献帝迎奉到许县。    这时,汉献帝已回到京都洛阳,吃没吃,住没住,十分窘迫。曹操立即派曹洪前去迎接献帝。身握朝政大权的车骑将军杨奉收了曹操的重礼,便极力举荐曹操。汉献帝依荐诏封曹操为建德将军、镇东将军,又拜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建安元年九月,汉献帝迁都许县,封曹操为大将军,拜冀州牧;袁绍为太尉。诏令一颁,袁绍忍受不了屈居曹操之下的安排太极图说北宋周敦颐著。全书共250余字。对“太极,拒绝接受太尉的官职。曹操权衡利弊,审时度势,把大将军之职让给袁绍,自己退作司空,兼车骑将军,但同时表奏献帝安排了自己一大批僚属到重要的军事、政治岗位,实际上仍控制了中枢大权。    荀彧提升为侍郎,代尚书令,积极向曹操举荐一批文臣武将,有荀攸、郭嘉、钟繇、杜袭、辛毗等。曹操不仅一一加以重用,还通过这些人又引进更多的贤达名士,象大名士北海相孔融、年轻气盛不同流俗的称衡、才华卓著的王粲、陈琳等。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有一位被举荐的年轻人竟不愿来应诏,便十分恼火。小小一个郡府主簿,怎么如此不识抬举?    但他打问得此人,是恩公司马防的儿子,便忍了气,差人去恭请。前边说过,曹操当初任洛阳北部尉语言学、音韵学均有贡献,为清乾嘉学派中皖派的主要代表,便是京兆尹司马防举荐的。他也久闻司马防有八个儿子,各有奇才,号称“司马八达”。大公子司马朗现任克州刺史,二公子司马懿据说又是“八达”中之校佼者,在河内任上计椽三年,颇有政绩,去年已升任主簿。在这用人之秋,我要网罗天下贤士为我所用,断不可放过一个贤才。    却说司马懿听说曹操要攫升自己,起始很是高兴,继而又告诫自己要谨慎冷静。这一冷静,使他一夜未眠,脑子里是一场场天下大乱,群雄割据的画面。    曹操乃宦官之后,倚仗投机取巧的手段,成了暴发户。    现在挟天子令诸侯,天下人哪个心中服他。俺司马家族世代为官,我岂能投靠一个宦官之后?汉室朝运衰落,天下鹿死谁手尚不可定论,我应该择明主的意识。,建功业,名垂竹帛,功标青史,万不可与阉宦之后为伍。古人云:‘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铱基,不如待时。’我还是委屈一下,静待时机吧。    可是,明日曹操就要派人来了,我想个什么办法去回绝呢?不管怎样,此公是不能得罪的呀。    突然窗外传来说话声,他睁眼一看,窗纸上已透鱼肚白。该起床了,可还没想好回绝曹孟德的办法,不禁有些懊恼。    这时,窗外的说话声吸引了他。    “忠儿,今儿有雨。二爷出去,要带上雨伞。”    “爹,知道了。”    司马懿看看窗外,天空晴朗朗的,不象有雨的样子。便觉得好笑。穿了衣服走出来,司马忠已打好洗脸水。    司马懿问:“方才,你爹爹说什么来着?”    司马忠道:“我爹他说今日有雨,要二爷到郡里点卯,不要忘了带雨伞。雨伞小的已准备好啦。”    司马懿笑道:“忠儿,你爹莫不是老糊涂了?我看天晴气朗,怎会有雨呢?”    司马忠:“我也这样想呢。只是二爷不知,我爹他患有风痹症,一遇阴雨天,腰腿就疼。昨日后半夜忽感疼痛,故而料定今日有雨。”    司马懿听了,笑笑,就要抬脚出门,腿迈在门槛上忽然停住。他也感到膝盖内有股刺疼。这是那年冬天到黄河钓鱼落下的,所幸年纪轻,病得不重。    他皱了皱眉,突然又笑了。有了,有了。他左右看看,见婢女秋香正从前院过来,便突然抱着腿大声喊叫起来:    “哎哟,痛死我啦!”    司马忠方才见主人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出了问题?吓得忙趋前扶住司马懿,直问:“二爷这是怎么啦?”    秋香见状,急喊:“夫人,夫人!”    张氏急惶惶地从内室出来。    “喊什么喊?”她一见夫君的样子,吓得赶忙问,“夫君,你这是怎么啦?”    司马懿一脸痛苦地揉着腿:“哎哟哟,我的腿好疼哟,抬不起来啦。”他落地走几步,竟是一瘸一拐,“哎呀,路也走不成了。”    张氏问司马忠:“这是怎么回事儿?”    司马忠手足无措地答:“二爷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这样?”    张氏没好气地:“我是问你哪!”    司马忠:“问我?我问……噢,二爷,你怎么突然间就有病啦?”    司马懿痛苦不堪地:“病不就是突然得的嘛。难道还要它预先打个招呼不成?”    张氏:“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呀!”    司马忠迷瞪过来,忙不迭跑出去请郎中。    张氏招呼秋香,一起扶司马懿回房躺下。    司马懿哼哼着躺下后,挥手让秋香下去,然后对张氏笑道:“嘻嘻,这戏演得可像?”    张氏一惊:“你没有病?”    司马懿神秘地:“有是有,只不过不甚厉害罢了。我小病大治,岂不是回绝曹孟德的最好办法吗?”    张氏长出口气,嗔怪道:“哎呀,吓死我啦,你事先也不说一声。”    司马懿:“你若知道有假,这戏演得还像吗?何况,这法子也是刚想出来的。按兵书上说的,这叫兵不厌诈。”    张氏:“呆会儿,郎中来了怎么办?”    司马懿:“我装睡,你让他留下药方就行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司马忠引领郎中气喘吁吁进来。    张氏忙让秋香给郎中上茶。    郎中:“不忙。待看过病情再喝不迟。”    张氏:“只是,我家老爷已经睡了。先生留下药方就行了。”    司马忠有些奇怪。方才疼得厉害,怎么这会儿说睡就睡着了呢?    郎中有些为难:“这……”    张氏对司马忠:“你没对先生说老爷的病情吗?”    司马忠急道:“说啦。”    郎中勾头看着张氏身后躺着的病人说:“看他说的劲儿,老爷好象是得了风痹病。”    司马忠一拍腿道:“敢情正是风痹病,和我爹爹犯病时一样。”    张氏忙说:“对啦。那年,我家老太爷患病,需用腊月的黄河鲤鱼作药引。老爷曾卧冰垂钓,想必落下病根,不想今日发作。先生诊断很对,开药方吧。”    郎中有些不快。别看你给我戴高帽,世上就没有这样看病下药的道理。便说:“夫人,郎中治病讲究的是望闻问切。    现今你不让我细细打问病人,又不曾号脉,怎么下药方?如果瞧不起贫医,贫医就此告辞。”说罢,提了药囊,扭身便走。    张氏:“忠儿,快拿银两给先生。”    司马忠:“夫人,这这这,郎中,误了二爷的病可怎么办?”    张氏递给他一块银子:“快去送给郎中。他只要说是风痹病就行了。我娘家自有治此病的良方。快去吧,你回来还要去郡府给二爷告假哩。”    司马忠接过银子,追了出去。    午时,天空果然飞来一团乌云,哗哗地下了一阵暴雨。    司马懿躺在床上,嘴里哼哼着,心里却是在笑
二 曹操施计遣刺客 毛价一请到温城
    毛玠领命一请司马懿,曹操不信,又差一武士;利剑直直刺下,司马懿一动不动……    天刚晴,曹操差遣东曹掾毛玠来到司马府。张氏将其迎迸客厅。毛玠一落座,便自顾滔滔不绝他说:“当今天下大乱,正是智士劳心、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先生独处一隅,静观天下之变,时日已久,该是出山以展大才的时候了。曹司空乃当今英雄,感念令父司马防举荐之恩。曹司空求贤若渴,惜才如命,念及司马懿博学聪慧,欲延请到府中任文学掾。”等等。    张氏又是点头称是,又是连连感谢,未了,说:“曹司空垂青,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夫君他突患风痹,四肢酸疼,行动不便,恐怕难以成行,十分抱歉。”    毛玠一听傻了眼。我这半天口舌是白说了。可我也太迂了,怎么没先问问他司马懿的状况呢?他不信。    张氏便引领他到卧房。果见司马懿病得不轻,躺在那里哼哼着,婢女捶打着双腿。药锅里冒着热气。    毛玠悻悻然上前抚慰了几句,便回去复命了。    曹操听了,并不相信。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得风痹病呢?    莫非是装病?如是装病,分明是不愿意到我这里来。为什么不愿意来我这里呢?不行!他越是不愿意来,我越是要叫他来。凡人才,都得为我效力。    曹爽在一旁早急了,嚷嚷道:“这么不识抬举!不来就算了,天下能人多着哩!”    曹操烦躁地:“休得多嘴。老夫此番差一刺客前去,若是装病,一试就可知端底。到那时,看你小小司马懿还耍什么花招。”    曹爽一听,忙拍胸打肚道:“叔叔,就派小侄去吧。他若是装病,我就一刀宰了他。”    曹操喝道:“混帐。退下!”    曹爽翻了翻自眼,悻悻然退下。    曹操招一武士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了。武士领命而去。    夜幕笼罩着大地。孝敬里村头的司马府宅像只巨大的怪兽静静地蹲伏在那里。    一匹快马驰来,在村外的小树林停下。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翻身下马,将马系在一棵树上,径向村头奔来。    蒙面人轻手轻脚地来在司马府宅墙外,弯腰拾一石子向院中投去。稍停,不见动静,便纵身上墙,翻到院中。蒙面人一双眼闪着精光,左看右看,寻着灯光来到司马懿卧房外。    蒙面人舔破窗纸,向房内窥视,见司马夫人和婢女在外屋煎药。便悄悄来到内室窗外,以匕首拨开卧房窗子,潜入房内。    此刻,司马懿还没人睡。他深知曹操多疑,不会死心,还会派人来探虚实。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曹操会采取这一手。    摹地,他隐隐听到房外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夫人和秋香在外屋煎药,不会是她们。此刻,府中其他人也不会过来,就是有人来,也不会这样行走,莫非……    窗子有响动。不好,有人!什么人?窃贼?还是……好吧,不管是什么人,我早已严阵以待。    窗子开了,一个黑影跃人房中,直扑床前。    司马懿直挺挺躺在床上,木呆着脸,仰视床帐。他眼角的余光,早看到蒙面人和他手中明晃晃的利剑。    刺客!他脑海里摹地蹦出两个可怕的字眼。怎么办!我要不要跃起来擒住刺客?不!我并未得罪什么人,打家劫舍的贼人也不敢到我司马府来寻死。莫非……他脑中倏忽闪过一个念头:试探!又是曹孟德的试探。此公生性多疑,从不轻信他人,一定是怀疑我在装病,而施计试探。此刻,我一露出惊惶,或者一动,就会露馅。好厉害的手段。你来虚晃一枪,我报以顺手牵羊。看咱谁斗得过谁。想到此,便双眼直勾勾地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蒙面人目光灼灼,手中的利剑已直直刺下,剑尖在离司马懿喉头几寸许时,略略一偏,扎在枕头上。    司马懿心中松了口气,果然是试探,差点儿露了馅儿。    表面上却仍不露声色,依然痴呆呆一动不动。    刺客见司马懿没有反应,便相信他确实有风痹病,便返身从窗子里跳出,顺原路回去交差。    曹操此刻正一边和毛玠下棋,一边等着回音。见刺客这么快回来,忙推了棋盘,仔细讯问。    刺客眉飞色舞详细讲了经过。    曹操皱皱眉问:“你刺他时,他果真一动没动?”    刺客卖弄他说:“他也得能动。卑职出手神速,他能动也躲不过的。”    毛玠说:“大人,想他司马小儿,一小小主簿,有何了不起,竞这般难请。想必是自知徒有虚名而不敢来见。现又病成这样,就算了吧。”    曹爽早忍不住,对刺客嚷道:“晦,你咋不一剑下去,了结了他?”    曹操怒道:“住口!”    曹爽嘟嚷着说:“依我看,他无视叔叔,就该杀了他嘛。”    曹操烦躁地挥挥手道:“下去,下去。”他见曹爽离去,心想:司马懿患风痹病,该是四肢疼痛,行动不便,但其颈项还是能动的。缘何见刀不躲闪一下呢?显见他是装病,而且装得很像很认真;会装病而且装得像,这确实了不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此人更不可等闲视之了。这样的人更不能放过了。也罢,他叫过毛玠,又是如此这般交待了。    毛玠一拍胸脯,道:“大人放心,毛某不信斗不过他的家人。”
三 毛玠二请使心计 张氏细心辩天机
    毛玠二请司马懿,巧使心计;张氏细心辨天机,将计就计;毛玠无奈,自慰道:“巴不得他真有病哩,我也少个竞争对手。”    且说毛玠次日单人独骑来到司马懿府宅附近,拴了马,两眼紧盯着司马府大门。不一会儿,司马忠打府中出来。毛玠忙招手过来,亲热他说:“这不是司马忠老弟吗?出门办何差事呀?”    司马忠一看是曹司空的差官,便说:“出来买些日用杂物,没有什么大事。”    毛玠一听喜道:“那好,我正愁没人陪我喝酒哩。老弟,咱们划上几拳好吗?”    司马忠有些受宠若惊地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小的怎敢和毛大人一齐喝酒?”    毛玠强拉道:“不妨不妨。”说着,拉司马忠进了酒馆。    司马忠这几日正闲得痒痒,闷得慌慌,就想趁今日出府置办杂品,多在外边转悠转悠玩玩。现在有人请喝酒,而且是曹司空手下的差官,这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嘴里推辞着,那双腿早就由不得自己了。    毛玠要了个雅间,点了几样酒菜。二人就推杯换盏喝起来。    司马忠本就酒量不大,加之和当官的喝酒,已是飘飘然;几杯酒下肚,更是腾云驾雾一般,脸红耳赤舌头硬,直摆手:“不喝啦,不喝啦。”    毛玠又斟上一杯,说:“小老弟每日服侍二公子,够辛苦了,今日就多喝几杯消遣消遣吧。”    司马忠双眼直直他说:“毛大人差矣。自打二爷卧病在床,我比先前清闲多了。”    毛瑜不解地问:“怎么?你家二公子病啦,你倒清闲啦?”    司马忠:“大人不知,是夫人信不过我,房中一应事务均由夫人和秋香二人操持。”    毛玠好奇地:“嗅?那二公子的病……”    司马忠话匣子一打开,就闸不住了。“你一定奇怪二爷怎么突然病了吧?晦,这我最清楚。那天,二爷正准备出门到衙门里点卯,我爹说天要下雨,让我给二爷带上伞。二爷说,天好好的,怎么会下雨?他怎知我爹有风痹病,一遇阴雨天,腿就疼的走不成路。倒好,二爷还正不信哩,胳膊腿就不能动了;中午,果然下了一阵暴雨。自打那,二爷就得了风痹病。这一来我倒亨清福了,秋香可忙坏了。”    毛玠猛地一拍脑门,叫道:“瞧我这记性!你说起秋香,倒让我想起一事,差点儿忘了。秋香的父亲前日托我带个口信,我们是同乡。烦劳小老弟跑一趟,叫秋香出来一下,可好?”    司马忠:“这有何妨。”    毛阶掏出一把碎银子递过去:“小老弟买双鞋穿吧,有劳了。”    司马忠推辞着:“哪里话。毛大人的差遣,我怎敢要银子?”    毛玠持意要给,又关照一句:“不要叫三公子和夫人看到。”    司马忠收好银子,醉熏熏三摇两晃去了。    司马忠一进大门,就被张氏看到,见他头重脚轻的样子,便问:“忠儿,你到外面喝酒啦?”    司马忠忙停住,认真地答道:“夫人,我没喝多。毛大人让我传话,决不会传,传错。”    张氏一惊,急问:“哪个毛大人?”    “司空府的毛玠毛大人。”    张氏:“是他请你喝的酒,他让你传什么话?”    司马忠:“他,他让我叫秋香去见他,说她爹给她捎有口信。”    张氏心想:奇怪,秋香早就父母双亡,被人贩子卖到这里,哪里又冒出个爹爹?怎么又与毛玠同乡?嗯,定是那曹司空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找奴仆探真假的。想了想,便说:    “秋香已接到她爹的口信,说她母亲病重,我已让她回去看看了。哎,那毛大人还和你说了些什么?”    司马忠:“他,他问我家二爷的病情。我,我说病得可厉害了……”    张氏松了口气,说:“你快去给毛大人回话,免得耽误了人家的正事儿。回了话赶快口来服侍二爷。”    司马忠又一摇三晃地折回小酒馆。    毛玠见他一人回来,忙问:“秋香怎么没来?”    司马忠说:“毛大人来迟一步,秋、秋香已接到她爹的口信,回、回去了。”    “阿?!”毛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回去了?那谁伺候二公子呢?”    司马忠一激楞,忙说:“哎呀,夫人让我赶快回去伺候二爷哩。毛大人,告辞了。”说罢,急急出了酒馆回去了。    这边毛玠一想,不对呀,我是编的瞎话,想骗那婢女出来探探真假,怎么那婢女就真的接到口信了?方才,他说夫人让他回去,莫是司马夫人识破了我的计谋?厉害厉害。这小娘子也如此厉害,那司马懿着实非等闲之辈。怪不得曹司空如此看重,一请再请呢。不过话又说回来。曹司空总怀疑司马懿在装病,我看怎会呢?让他出来加官,又不是降职,何乐而不为呢?看来,是真病;只有傻瓜才装病。再说,曹司空身边多个谋士,我呢,就又多个对手,巴不得他有病,反对我有利哩。    一路思谋着,回到洛阳,见了曹操,一五一十作了禀报,曹操捻髯冷笑一声道:“嗯,下去吧!”
四 张夫不忍痛杀婢女 司马懿晒书露端倪
    红日当头,“生病”卧床的司马懿吩咐秋香晒书,突然,天空落下雨滴,司马懿急奔出去;张氏大惊:“你怎么如此大意?”秋香不该此刻跑来,酿咸悲剧……    却说司马忠转回司马府,正撞见秋香。他不禁瞪大眼问:“咦,你不是回去看望你母亲了吗?怎么……”    秋香听了一怔,说:“去哪儿喝醉了酒胡说!我爹娘早就没了。”    司马忠分辨道:“我喝了酒不假,可没醉更没胡说,是夫人说的,还有毛大人……”    “住嘴!”突然身后一声断喝,是夫人。司马忠忙敛声静气侍立。    张氏怒冲冲过来,声严色厉地:“我看你是皮肉发痒啦!    擅自外出喝酒,懂得家法吗?”    司马忠酒劲儿早已吓醒,忙跪下道:“小的错啦,求夫人饶过,下次再不敢啦。”    张氏:“念你初犯,暂且饶恕你。从今日起,二爷病不好,你就不能迈出大门一步。”    司马忠忙磕头谢恩:“小的遵命。”等他抬起头来,张氏已匆匆奔向后院。    司马忠爬起身,低眉侧眼膘了一眼秋香,心里充满了疑惑。“今天这是咋啦?蹊跷。”    张氏回到卧房,向司马懿讲述了毛玠二次来探访的情况。司马懿听了,冒出一股冷汗,多亏夫人谎言哄走毛玠,要不……可不敢大意呀!曹孟德生性多疑,他还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小心再小心。于是,继续装病,终日卧床。张氏和秋香日日煎药,说是家传偏方,实是怀山药、菊花等。怀山药补肾强身,菊花明目清火。他是越“病”气色越好,身体越壮。    一连阴了几日,这一天红日当头,是个少有的晌晴天。    司马懿望着窗外,对张氏说:“今日难得的好天,晒晒书吧。”    张氏便吩咐司马忠和秋香把书房的书抱到院子里,摊开来晾晒。司马懿还特意关照司马忠把他最钟爱的《孙子兵法》和棋谱放到石桌上,勤翻动着。    哪知,五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午后,西天一片乌云如奔腾的野马,刹时遮住了日头,铜钱大的雨滴便啪啪啪落下来。    司马懿正闭目默读棋谱,一阵凉风吹起帘子,穿堂入室,使他精神一振,正要叫好,便听得屋瓦有啪啪响声,睁眼一看窗外,天色暗了许多,扫地风刮起了灰尘。想到院子里的书,便叫声不好,顾不得喊人,也顾不得穿鞋,便赤脚奔出去抢收书籍。刚跑了两个来回,夫人张氏赶来,见状大惊,抢过司马懿手中的书,推他赶快回房:    “你怎么如此大意?!”    “可我的书……”司马懿嘴里说着,腿下又跨出门槛。    张氏侧眼看到秋香端着洗衣盆跑来,心下一急,使出吃奶的力气,一把将司马懿推翻在门槛内,嘴里却说:“不要你动,你偏要动,这不又摔倒啦?”一边使着眼色。    秋香放下木盆,跑来扶起司马懿,对张氏说:“夫人,刚才明明是……”    张氏怕她说穿,厉声地:“明明是什么?快扶老爷躺下!”    秋香吓得暗喏连声,忙不迭扶起司马懿上床。    要说秋香在司马懿身边服侍的久了,人又聪明伶俐,平日颇得司马懿的宠爱。秋香也就有些恃宠;何况,她方才分明看到是夫人硬把老爷推倒的,怎么反责怪老爷?细想想,也奇怪,老爷不是有风痹病吗?天阴下雨不是该更重吗?方才怎么走动了呢?    心里想着,脚下就迟缓。张氏一旁急了,喝道:“你还在那里愣什么?方才死哪去啦?还不快去收书!”    秋香边跑边说:“我去河边洗衣服,天一阴,俺就往回跑。刚才……”    张氏喝斥道:“刚才什么?”    秋香本想说出疑问,见夫人声严厉色,只好咽了回去,只说了句:“奴婢看走了眼。”    张氏听了此话,脸上怒色消失了许多。“老爷心疼书,还不快去收书!”    那边司马忠也赶来了,几个人手忙脚乱把书收了。    一声霹雳,暴雨扑头盖脸浇下。    第二天,司马懿一天没见到秋香,屋里屋外只张氏一人忙活着。    傍晚,司马懿忍不住问张氏:“秋香干什么去啦?”    张氏眼圈一红,淡然地回答:“我让她走了,远远地走了。”    司马懿奇怪地:“走啦?她干的好好的怎么就让走啦?”    张氏:“你要收她做偏房吗?你可是风痹病在身的呀!”    司马懿火道:“什么风痹病,那是对付曹孟德的。”    “可是,昨日下雨,你跑出去救书,怎么没想到曹孟德?”    司马懿语塞:“我不是……”    “她可是刚巧看到。她当时的疑惑神情,我至今历历在目,令我耽心。”    司马懿缄默不语了,眼前只是晃动着秋香的身影:鹅蛋脸,杏仁眼,樱桃口,水葱鼻,杨柳腰……    昨晚,张氏悄悄将秋香叫到后院,说:“秋香,我把你从娘家带来,前前后后跟了我四五年了,我对你怎么样?”    秋香:“夫人待秋香恩同父母。秋香九死不能报万一。”    张氏:“你知道吗?今天你看到了你不该看到的事情。”    秋香一哆嗦,扑嗵跪下道:“奴婢知罪。是奴婢看花了眼。”    张氏:“我要处罚你,你怪我吗?”    秋香:“夫人对于奴婢,雷霆雨露皆是恩。是打是骂,任夫人处罚。”    张氏长长叹了口气,转换话题问:“秋香,我没有女儿,你可愿作我的义女?”    秋香愕然,她是盼着有一天,老爷收房做小的。“夫人,你莫不是给奴婢开玩笑吧?”    张氏正色地:“你看我平素是爱开玩笑的人吗?”    秋香:“可是,夫人,奴婢怎能有此福分?”    张氏:“我方才说了,你今日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其中利害关系,关乎到老爷的命运和前程,万一……”    秋香惊呆了。她怎么也想像不到,事情竟如此严重。    张氏背转身,眼圈一红道:“还不叫我一声母亲?”    秋香怯怯地:“母亲。”    张氏:“好女儿,为了老爷的前程,我们还是谨慎些的好,女儿,你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办……”    秋香看到石桌上的一条白绫,彻底绝望了。她一步一步走到石桌前,拿起白绫,哽咽道:“母亲,请转告爹爹一声,女儿这就走了。”    张氏忍不住转过身来,抱住秋香,热泪盈眶他说:“好女儿,不是为娘心狠手毒,实是事关重大。你放心走吧,我会厚葬你的。”    秋香嚎陶大哭,仰天道:“父亲母亲,孩儿来了……”
五 曹操改革掌权柄 吴质三请得贤才
    当上丞相的曹操,见刘备三请诸葛亮,又想起神骏司马懿:“此番三请,抬也要抬来!”张氏说:“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之不能成。”    司马懿知晓是夫人逼死秋香的后,十分恼火地质问张氏:“你这贱人,不知道我司马懿最讲诚信忠义的么?竟如此残暴冷酷。秋香是你带过来的,三年来忠心奉主,鲜有差错,怎么能如此待她?”    张氏凄惋他说:“你道我愿意杀她?我还不是为了你?曹孟德可是个宁让天下人负他,他不负天下人的。他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古往今来,都有丢卒保车之说。她走了,我也没有薄待她。我这样做,只有对天地、质鬼神说一句:用霹雳手段,藏菩萨心肠。    司马懿捶胸顿足哭道:“秋香,我怎能用你的命来保我的命呀!”    张氏叹口气说:“说什么你的命她的命,其实眼下,我们都是棋盘上身不由己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问题是我们如何时时注意去改变这个现状。操妇人之仁,则会误天下苍生。孰轻孰重,夫君自己掂量吧。”    “夫人,夫人!”话音未落,司马忠引着一瘦小女孩进来,忙不迭地对张氏说:“夫人,你看,这姑娘今年一十二啦。”    司马懿看那女孩,又瘦又弱,头发蓬乱,衣衫破旧,便皱了眉。    张氏问:“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眉垂眼嘤嘤地:“青梅。”    张氏嗯了一声,吩咐她每天该干的事儿,无非是擦桌扫地端饭喂药。然后让她到秋香房中梳洗换衣裳。再出来时,竟与方才判若两人,司马懿见了,脸上由阴转晴,不禁对夫人暗暗佩服。难得她对我的事业如此操心,有这样贤达干练的内助,何愁宏图大业不成?    曹操挟持献帝迁都许县后,采纳了毛介的“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军资”的主张,推行屯田令,当年就获得好收成,兵力迅速强盛起来。    建安十三年元月,曹操在朝中完成了改革大业,废除三公,恢复丞相、御史大夫职,自任丞相,权倾朝野。    这日,听到他的对手刘备三顾茅庐,请南阳卧龙诸葛孔明为军师,心中不免有些懊侮。怎么没发现这个人才,网罗过来呢?要加快搜罗人才的步伐。对了,那个司马懿可不能再让别人挖走了。许助品评的卧龙不可得,神骏岂可再错过?战争,实际上是人才之争。谁有人,谁的贤能之士多,谁就能致胜。有道是得士者昌,失士者亡。想到此,他即刻叫来侍郎吴质和侄儿曹爽,命他们即刻到河内延请司马懿。    特别叮嘱道:“此行,已是三请。只能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他就是神仙,也要动心;就是瘫痪,也要抬来。”    曹爽一拍胸脯:“叔叔放心,侄儿挟也要把他挟来。”    曹操:“不得鲁莽。你要听吴侍郎的安排。”    吴质乃冀州名士,身材修长,体态安闲,喜怒不形于色,颇工于心计机巧,他和曹爽配搭,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司马懿正和弟弟司马孚下棋,听说曹丞相派吴质、曹爽前来,忙由婢女青梅搀扶相迎。    “吴大人曹大人远道而来,仲达抱病在身,不能远迎,恕罪恕罪。”    吴质施礼道:“吴某奉曹丞相之命,来为恩公司马防大人祭奠。”说着,让军校抬上祭礼。    祭祀过后,司马懿命家人设宴款待。    吴质道:“仲达兄客气什么?你我都是为主公效力之人,唯有唯命是从。今曹丞相差吴某来还有一事,便是恭请仲达兄。望勿推辞,即刻到洛阳见曹丞相复命。”    司马懿:“这……我的风痹病曹丞相又不是不知……”    吴质打断他的话头道:“这病吗,曹丞相委任你为文学掾,又不让你领兵打仗,这有何妨?依愚兄之见,你就不要再推辞了吧?”    “这…………”    曹爽一旁瞪圆了双眼:“什么这呀那呀的,男子汉,大丈夫,如此优柔寡断,岂不太娘儿们气啦?”    吴质一听,忙扯他衣角道:“你怎么如此对待司马贤士?    误了丞相大事,岂是你我能担待得了的?”    此话虽是训斥曹爽,司马懿也听出弦外之音,知道此次是断不能拒绝了。再者,他已经听说诸葛亮被刘皇叔三顾茅庐请去当了军师。自己已心有不忿,跃跃欲试。眼下,曹操兵强势壮,挟天子以令诸候,大有一统天下之势,投于此公麾下,正可施展自己的才智和抱负。此时不出山,还待何时?    曹爽见司马懿半晌不语,早等急了。道:“来人,扶司马大人上马。”    便有四军校威风凛凛牵马来在廊下恭候。    面对如此“恭请”,年轻气盛的司马懿早已热血上涌,直冲脑门。但此刻发火不得,只好不悦他说:“如此匆忙,我也得到郡守那儿说一声呀。”    吴质笑道:“曹丞相攫升你,他敢阻挡吗?”    张氏躲在屏风后偷听,总怕夫君忍不住惹出意外,此刻听出了火药味儿,忙出来笑吟吟地劝他道:“夫君,曹丞相延请,这么好的事,还不快去!”低声地又说:“夫君莫要忘了为妻脚心的两块红斑,你注定是要发达的。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方能成常人之不能成。千万不可莽撞。”    司马懿深情地看了爱妻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来到父亲灵前,跪下,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这泪,是对父亲的怀念和告祭,也是对自己不能安排自身的命运而哀伤。他重重地磕了四个头,便任由军校搀扶着上了马
一 司马懿初进丞相府 华子鱼挑衅楚汉争
    司马懿被曹丞相一席话说得热泪盈眶;每个被征辟来的贤士,都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阮瑀是一把火烧来的;    司马懿宴请同僚,华子鱼弈棋桃衅,祢正平一阵辱骂……    司马懿到了丞相府,便立即被引去见曹操。    曹操见到这个三“请”方至的年轻人,身长玉立,英迈娴雅,清秀的眉目间透露出一股卓尔不群的英勇气概,便十分喜爱者?》(1894年),批判民粹派的主观社会学,捍卫唯物史观。,关切地问:“仲达的风痹这不是好了嘛!这种病,不宜静养,无所事事,会越养越重的。倒不如出来做些事,活动活动好得快。来,我这里有上好的活络追风丹,常服些,可除根。”便让手下取来药。    司马懿见状,忙连连摆手。    “仲达客气什么?先父是我的恩公。要感谢,我倒是该感谢恩公当年攫拔之恩呢。”曹操动情地追忆司马防当年攫拔他当洛阳北部尉的事,不禁眼角潮红。及至说到司马防病故,竟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下,弄得司马懿手足无措,也忍不住掩面而哭。    少顷,曹操止了泪,说:“你来这里先任文学掾吧。你兄长司马朗原是主簿,这回要升任兖州刺史。哎,倒要说明的是,本丞相征辟你兄弟二人,并不是循私报恩,而是你们弟兄均有本事。希望你能在我这里建功立业,将来好委以重任,报效国家。”    一席话,撩拨得司马懿心里的火苗一窜一窜,先前的拒辟心理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翌日,司马懿鲜衣丽眼,早早进丞相府办公。迎面竟碰见长史崔琰。二人相见,十分高兴。司马懿更是如见到亲人一般。    崔琰道:“我早知道你要来。这几天我到邺郡公干,昨日方回。不巧,你兄长已经走了。现在又有你在一起可太好了。暖,丞相委你什么职务?”    司马懿答:“文学掾。”    “嗯,丞相对你挺看重的嘛。”    “是吗?再重,就要了小弟的命啦?”    崔琰一惊:“此话怎讲?”    司马懿便把征辟的前前后后讲述了一遍。讲到刺客行刺试探处,因是亲身经历,讲得绘声绘色,所得崔琰变颜失色头发都竖起来了。听完,哈哈大笑道:“告诉你吧,征辟来的人哪个都有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哩。无惊元险的恐怕还进不来呢。噢,对了。我现在任长史。那个去请你的毛介是东曹掾。”    司马懿:“崔兄在这里熟,小弟以后多仰仗你指点了。”    “没说的。喂,元瑜兄!”司马懿见他对刚进来的一个人说:“快来见过。这是今天新来的仲达小弟。”他又对司马懿说:“这是鼎鼎大名的文学泰斗阮元瑜阮司空。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深得丞相敬重,还是长公子曹丕的老师。”    司马懿早就听过阮瑀的大名,与鲁国孔融、广陵陈琳、山阳王粲、北海徐干、汝南应琢、东平刘侦等被列为文坛“建安七子”。此番就在眼前,岂不欣喜?忙施礼道:“久闻大名,如望云霓。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以后小弟要多多请教哩。”    阮瑀直摆手道:“哪里哪里。我也是刚进相府不几日呢。”    崔琰想起什么,笑着对司马懿说:“你不是抱屈说你是被刺客劫来的吗?阮兄可是被丞相一把火烧来的哩。”    司马懿奇怪地问:“怎么是火烧来的?”    阮瑀苦笑着摇摇头道:“晦,说这扫兴事干什么?”    崔琰笑着把司马懿的故事讲了一遍。    阮瑀听了,叫道:“喝!你比我的故事精彩,阮某生性旷达,不愿做官,只想学做陶潜翁隐居山中,怕然自得。不想,丞相一味辟请。我便逃到山上躲避。丞相也绝,竟让士卒烧山。我固然不想做官,可更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被烧死,躲不过,只好下了山。曹丞相见了我哈哈大笑,当即要与我共写一篇烧山赋。我惊魂未定,哪有心思去写诗作赋?    其实,瑀还该写篇棒答赋哩。”    司马懿和崔琰不解地问:“此话怎讲?”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都护曹洪欲召瑀到门下做掌书记。瑀不愿去。曹都护竟捉拿了我,脱掉衣服,棒笞三十。    打得我遍体鳞伤,卧床数月。曹都护又打又哄,差人送来好吃好喝的来照料。元奈我纵是失掉体面,受尽委屈,也不出仕。”    “贤兄真是世上少有的奇倔之人。”司马懿赞叹道,“不知贤兄现在丞相府供何职?”    阮瑀笑道:“还能干什么?还不是耍笔杆。丞相让我做了司空军谋祭酒,与陈琳共掌记室。”    司马懿间:“哪个陈琳?莫非是那个写檄文骂丞相的陈琳吗?”    “正是。丞相思贤若汤,不计前嫌哪。”    司马懿感慨万分道:“这就好。我生就的直性子,不会拐弯,肚里叉憋不住话,遇事爱发表意见,就怕言多有失,招惹上司不高兴。”    阮瑀:“不过……”他看看左右无人,低声地,“还是小心些好。丞相固然思贤若渴,可也有个大毛病,喜怒无常,疑心特别重……”他听到窗外传来脚步声,忙止住了话头。    司马懿毕竟年轻气盛事业心强,仕途上又没受过挫折,因此,并不把阮瑀的忠告放在心上,而是每每在丞相议事时,积极出谋划策,唯恐丞相认为自己不尽心尽责。    这年冬,司马懿喜得贵子,起名司马师。正自高兴,长史崔琰来访,说到丞相很欣赏他的才干,准备提升他为东曹属。司马懿双喜临门,更是高兴,便同崔琰商议借为儿子办满月,精府中同仁吃酒,以拢络一下感情。    崔琰听了,觉得此想法甚好,问他都想请谁来。    司马懿已想好了人选,征求崔琰的意见道:“丞相府中拟请主簿王景兴、西曹掾华子鱼、东曹掾毛孝先、司空军谋祭酒阮元瑜;此外还想请北海相孔文举、弘农杨德祖、平原奇才称正平。你看,可好?”    崔琰听了,说:“其他人都好说,唯独这称正平,恃才做物,狂放不羁,最是难请。那年,你兄长托人见他,想与之结交。你猜他咋说?”    司马懿问:“他怎么说?”    “他说:我怎么能与司马伯仲那小子混在一起呢?你听,他多狂!前些时,孔文举向皇上举荐他。因此,曹丞相想见见他,他也不肯去见。你若请他,不怕他给你难堪吗?”    司马懿想想说:“他与文举、德祖最友善。我拜托他二人相请,想必能搬动大驾。”    “也好。他曾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其余的都是庸碌之辈,不值得一提。他二人出面,或许能成。”    满月那天,司马懿在家中准备了丰盛的酒宴。要请的客人陆续来了,连祢衡也请到了。不过,他衣衫不整,颜面不修,象个化子,来到也不和别人打招呼,坐下只顾自己喝酒吃肉,好似几日没吃饱似的。司马懿见他能来就高兴,管他怎样,主随客便吧。    席间,司马懿先是举杯感谢各位贤达赏脸赴宴,说自己才疏学浅,恳请各位同僚多多帮扶,同心协力,报效国家。    接着,崔琰带头,挨个儿向司马懿敬酒,并说上一句吉利话。一时间,杯觥交错,谈笑风生,气氛很是热烈。    酒酣耳热,有人提议请阮瑀弹琴助兴。阮瑀便弹奏了《高山流水》,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华欲突然来了兴致,说:“听说仲达棋艺精湛,可否讨教一下?”他脸上笑眯眯的,心里可是含着挑衅。他在曹府熬了三年,才当上西曹掾,可司马懿来了不到一年,听说就要升任东曹掾。以后岂不成了自己最强劲的对手了吗?今日要借下棋杀杀他的威风。    司马懿可没想那么多。也是心中高兴,便摆开棋子,与华歆捉对厮杀起来。    华歆自恃棋艺高超,可没想到司马懿更是枝高一筹,连下两盘,皆输在他出神入化的马下。想想,再下也难以取胜,又不甘心认输,便提出下围棋,想捞回点面子。    司马懿说:“子鱼兄承让了。围棋么,愚弟不会,惭愧。”    华歆这下抓住稻草了。撇着嘴极富夸张他说:“喷喷,都说仲达博学多才,怎么只会下这种搏弈打杀的俗棋,而不会下高雅的围棋?”    司马懿这时已看出对方是在挑衅,只道是他喝多了酒,便平静他说:“下棋是一种兴趣爱好。我只觉象棋如人生,棋理如世理,故而我这俗人多所偏爱这俗棋了。”    “围棋最是了不得呀!它乃尧帝为了陶冶太子丹朱性情而亲手所制。此棋熏陶着我炎黄子孙雅洁舒闲之性情。历朝历代,凡是善弈之人,莫不是情趣高洁、才智超越的君子。    古之最有名的管仲与桓公、庄周与惠施、范蠡与西施、李斯与韩非、张良与陈平等等,他们的对弃,都成了脍炙人口的佳话。”华歆卖弄着围棋知识,侃侃而谈,得意洋洋。    司马懿道:“可惜我这俗人不能成全贤兄高雅之情趣,有德之君子了。实在惭愧。这样吧,围棋算我输了,可行?”    华歆急道:“哎,你这不是打我脸吗?”    祢衡一边早忍不住了。他看不起司马懿的窝囊,更看不起华歆的傲慢。冷冷说:“打你脸又如何?脸皮厚还怕打吗?    俗棋还下不好哩,侈谈什么雅棋,我说你姓华的小子莫要卖弄。你那点棋艺不配在这儿高谈阔论。象棋下不过仲达,服输算了。想在围棋上捞面子么。就冲老子来。我让你中盘之内偃旗息鼓,寿终正寝。”    华歆见这人衣衫不整,出言不逊,不禁火道:“你这叫化子,也敢在这儿与我说话?”    “哈哈,我肯骂你两句,已是高看你了。”    司马懿忙起身道:“噢,华兄,方才的介绍你可能没听清吧?他叫祢衡,祢正平。”    “啊?!”华歆大吃一惊。他久闻祢衡大名,知道此人才智超人,狂放不羁,曹丞相正要辟请他。听说他围棋下得极好,从没遇到过对手。与他下棋,岂不是自讨没趣?便自找台阶作晕旋状道:“不好。今日高兴贪杯,我支持不住了,告辞。”就起身,跌跌撞撞要走。司马懿忙让司马忠扶了,送出府去。    送走华歆,祢衡意犹未尽,数落起司马懿来。“爷们来你府上吃酒,本该多说几句吉祥话的,我却不会。我就少说几句难听的得了。我说,似你的天赋才干,何必要以屈求伸?    大丈夫凭的是本事建功立业,该是堂堂正正,毕露锋芒。你说棋理如世理。你下棋依仗盘旋马,可见你的世理,未免阴柔有余,阳刚不足啦。”    阮瑀一旁插话道:“仲达兄这是以柔克刚。而柔,乃至刚也。现今处世,不这样怎行?君不听,皎皎者易污,晓晓者易折吗?”    祢衡狂笑几声,道:“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不可与之语。”    闹了阮瑀个大红脸,心里哺咕道:“你这人未免大狂了。    迟早要倒霉的。”    司马懿心中也不服祢衡,认为自己已经够锋芒毕露了。    难道非要象他那样没老没少叫人家小子,自称老子,就是阳刚?想看,心里赌气道,好吧,以后我就来点阳刚,叫你们见识见识。    他这里雄赳赳想看以后如何叱咤风云,可没想到华歆最小心眼,最忌妒人。他不仅恼恨祢衡,在曹丞相面前说祢衡的坏话,让曹丞相只给祢衡个打鼓吏差使来羞辱他,还恼上司马懿,处心积虑找岔整治司马懿。也是世上元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终于在相书上看到狼顾之相的条目,竟跟司马懿联系上了,便多次在曹丞相耳旁吹风,给曹操留下很深的印象。    第二年秋天,发生了一件事,对司马懿震动很大,那就是孔融、祢衡之死。    秋七月,夏候享统兵攻打新野,在博望坡被孔明一把火烧得大败。曹操闻报,大怒,就要亲率大军五十万杀奔新野。    曹操将令一出,太中大夫孔融便谏道:“刘备、刘表皆汉室宗亲,不可轻易讨伐。”    曹操一听,横眉怒目道:“什么汉室宗亲!逆命之臣,岂容不讨!”当下叱退孔融。    孔融自恃是孔子后裔,享有名望,打心眼里看不起阉宦出身的曹操。出了丞相府,仰天长叹:“天哪,以不仁之师伐至仁,没有不败的呀!”    这话清清亮亮被丞相府门官听到了。门官早就恼孔融以圣人后裔自居,出入丞相府,总是趾高气做,根本不把他门官看在眼里,就一直想寻机出出气。眼下听得孔融骂丞相出兵是不仁之师,就急向丞相禀报。    曹操听了大怒道:“好你个孔融!自恃圣人之后,一贯与老夫作对。你们说,本相该如何处置?”他环顾周围的谋士。    司马懿见众人都缄口不言,便要出来说话。却被旁边的崔琰扯住衣角。他扭过脸来。崔琰使着眼色,低低他说:    “休要莽撞。我看孔北海是活到头了。”    曹操见众人不语,看了看华歆。华歆忙捅捅郄虑,说:    “你说说,孔融在北海郡时,以孔孟惑人心,欲乘天下大乱,招集队伍,图谋刘家天下,”自做皇帝。是不是这样?”    郄虚点点头,说:“是。”    “他讨好孙权的使者,毁谤朝廷,有没有这样?”    “有。”    “孔融常常不守礼节,不戴帽子,进宫上殿,这是不是对上不敬?他主张母亲和儿子的关系有如瓶子盛物一样,只要从瓶子里把东西倒出来,母子的关系便算完了,这是不是不孝;……够了。像这样不忠不孝的事多得很,留他这种人岂不是养痈遗患?本相要奏请天子把他杀了!杀了!”曹操越说越激愤,最后竟暴跳起来。那凶相,把司马懿吓得心惊肉跳。    事后,崔琰又告诉他孔融的很多事,说明曹操早就对孔融反感,杀他只是迟早的事。象孔融公开对抗曹操的禁酒令;反讥曹操把袁绍的儿媳甄氏给儿子曹丕为妻;反对曹操为镇压异己而主张恢复古代的肉刑;甚至把反对曹操的祢衡推荐给献帝等等。    司马懿听了,觉得孔融做得事有对有错,只是太迂阔了。胳膊别不过大腿,与其硬干,还不如归隐做学问。现在一死。可惜少了一位旷世奇才
二 仲达献计跛张鲁 得陇望蜀惊曹心
    司马铭随曹操初次出征,初露锋芒:“今既已取东川,何不乘胜进取西川?”“这小子点子不少。”曹丞相又欣喜又反感……    建安二十年秋。    曹操亲率大军西征汉中,讨伐张鲁。已升任主簿的司马懿随军出征。    担任前部先锋的大将夏侯渊、张邵在阳平关前下寨。夏侯渊、张邵是魏国大将,身经百战,威振疆场。而张鲁手下鲜有猛将。故而二人根本不把张鲁看在眼里。下了寨,便让军士饱餐,只待明日一早“仁”要以“礼”为规范。相信有人格意志的“天”,但有时,一鼓作气,直捣汉中,生擒张鲁。    二人便在帐中开怀畅饮,夜深方散。也是大意轻敌。张鲁手下的两个年轻将官杨昂、杨任,一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拼敢杀;二来也是被迫无奈,孤注一掷。见魏营灯光一直亮到三更,便在四更时分偷营劫寨。结果,把正在做美梦的曹军杀得大败。    夏侯渊、张邵狼狈不堪地率残部来见曹操。    曹操大怒,指斥二人,“你二人行军多年,难道不知道兵马长途行军疲困,应防劫寨吗?”便要斩二人《国民经济学和社会经济学教程》、《国民经济学和社会主义批,以明军法。    司马懿见夏侯渊是曹操的亲族,张邵是一员猛将,忙出来求情道:“丞相容禀。胜败乃兵家常事。首战便斩大将,是兵家大忌。还望丞相念二位将军前功,且饶过此次,明日丞相可正面佯攻,令二位将军抄阳平关之后,想那二杨偷营成功,定然骄狂轻敌,想不到我军也会劫寨,定会疏于防范。    这样,我军可一鼓聚歼敌军。”    曹操也是一时恼火,他内心何尝愿意斩杀二将?见有人求情,又听献计甚好,便点头应允,命夏侯渊、张邵二将分头行动辑实证主义的派别。以莱欣巴赫和亨普尔(CarlGustav,戴罪立功。    说起来,这计谋是司马懿为救夏侯、张,于情急之中想到的,心中并无多大把握。何况,阵前出谋划策又是第一次。    所以,心里不免忐忑不安,下来便问贾诩。    贾诩笑说:“贤弟之计甚好。只是不知道杨昂杨任肯不肯配合。”    司马懿笑指贾诩:“可惜不得去问间二贼!”遂回帐安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人眠。只在脑中反复用孙子兵法逐句印证,又将双方兵力势态作一一对比分析,越思越想,自己的计谋没有纰漏。至五更方才安下心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大雾弥天。    曹操亲自披挂叫阵。杨昂昨日取胜,果然骄狂轻敌,点齐人马,出寨迎战。寨中空虚,被夏侯渊乘着大雾,轻而端了窝。张邵袭杨任寨,一场厮杀,斩了杨任。    曹操见二将得手,遂挥大军占了阳平关,直抵南郑下寨。    司马懿见自己出的主意成功,心中暗暗得意,正搜肠索句,拟赋诗一首,却听曹操传呼议事。    司马懿来到大帐,正听曹操发话:“今张鲁令庞德来战。    此人原属马超,武艺高强,乃西凉勇将。本相欲收此将为我所用。诸位看如何擒之?”    司马懿首计成功,心中高兴,又想献计,却一时脑瓜中茫然一片,想不出什么。    曹操见他欲言又止,便问:“仲达前计甚好,今又有何妙计?”    司马懿见问,慌了。眨巴眨巴眼说:“这个……庞德虽勇,难敌我兵多将广。可用车轮战术使其疲惫,再黄夜劫寨……”他说的结结巴巴,见有人摇头撇嘴,便止住了。    摇头撇嘴的是华歆。他说:“纸上谈兵,幼稚可笑。”    曹操沉吟片刻道:“嗯,不可。你怎么劫得一寨,又要劫寨呀?此计哪能一用再用呢?”    司马懿脸倏地红了。是啊,自己自诩熟读兵书,怎么一张口就是劫寨呢?华歆得意地笑了,叫你逞能。    “丞相,下官看此计虽落套,但可以翻新用之。”    曹操见是贾诩、便感兴趣地问:“如何个翻新法?”    “张鲁手下有个谋士杨松,此人极贪。可派人贿以金帛,让他挑拨庞德与张鲁的关系,下面就好办了。”    曹操问:“如何使人潜入城中去贿赂杨松?”    “来日交战,可诈败弃寨,让庞德战据。我军再连夜杀回劫寨,庞德必退人城中。此时可选一机灵军士杂人敌军混进城去。这便是劫寨的新用法。”    司马懿听了,想起前日贾诩回答自己的话,便低声地对贾诩说:“此计甚好。只是不知庞德配不配合。”    贾诩听了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笑了。    曹操闻计大喜,便挑一精细军士,内穿一副精制的黄金盔甲,外罩汉中军士号衣,依计行事。    翌日,曹操派徐晃出阵挑战。夏侯渊、张邵分兵去埋伏。    庞德出战,杀了二十余回,徐晃败走。庞德便夺了营寨。    当夜二更,一声号炮,徐晃、夏候渊、张邵三路军马齐来劫寨。庞德不备,加之一人难敌三将,便败人南郑。细作也杂人城中。打听得杨松府邸,便来谒见。    杨松果然是个贪货小人。细作三言五语便说动了他的心,收了黄金盔甲,说:“请回复魏公。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送走细作,便来见张鲁,诬告庞德先胜又败,是受了曹操的贿赂,才有意卖了这一阵的。    张鲁大怒,就要斩庞德。左右一齐苦谏,张鲁方罢休,责令庞德来日出战,不胜必斩。    庞德元端受诬,愤愤而退。    来日,庞德出城叫阵。曹营中几员大将轮番出战,和庞德玩起走马灯似的消耗战,直杀得庞德精疲力竭,神志恍馏,落人陷饼,被曹兵生擒。曹兵遂大举攻城。    张鲁见折了大将,只好接受杨松的谏议,开门投降。    曹操大喜,封张鲁为镇南将军。    杨松忙邀功道:“丞相,还有我呢。”    曹操最恨卖主求荣的小人,见他邀功,不禁冷笑道:    “你这卑鄙小人,谁敢用你?”喝令推出斩首,可怜可笑贪利卖主的小人,没得了便宜,反送了性命。    当下,曹操大摆庆功宴。席间,司马懿喝了几杯酒,看丞相的高兴劲儿,遂产生了一种再接再励的冲动,便起身借着向丞相敬酒,来到曹操面前说:“丞相,值此欢庆之际,下官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    曹操高兴,便说:“讲。”    “今既已取东川,何不乘胜进取西川呢?西川刘备以诈力取刘漳。蜀人对他都不满意。今得汉中,益州震动。不如火速进兵,势必可得。这是天赐良机,圣人不能失时呀。”    曹操万没想到,初次带司马懿出来打仗,他一介儒生,竟有那么多的点子。一则心中欣喜,一则又有种莫名的反感。这或许是他的“宁教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本性吧!当下也不细思想他说的对不对,便冷冷他说:“人呀,不能不知足。哪能吃着碗里,想着锅里,才得陇,又望蜀呢?”    “是呀。人心不足蛇吞象,欲速则不达呀!”华歆附合道。    贾诩等说:“丞相,在下以为司马主簿说得有道理。若不抓住这个时机进军西川,恐西川会很快安定强盛。刘备有诸葛亮辅佐,又有关羽、张飞二勇将,据关自守,到那时再打就难了。”    可曹操认准了的事,咋说也不中。    “好啦,你们说起来容易,干起来难呐。农夫爱惜自己的耕牛,将军爱护自己的士卒。我军远涉劳苦,也该让他们歇歇了。来来来,喝酒,吃肉。”    曹军遂驻扎在汉中休养
三 征东吴孙权俯首 杀崔琰曹操称王
    曹操征东吴,孙权甘称臣;司马懿加入拥戴曹操称魏王的行列;急于称王的曹操,并不因为崔琰是曹植的丈叔而姑息……    曹操取了东川,益州一片惊恐,都料定曹操会乘胜夺取西川。刘备请军师商议。孔明说,曹军兵多将广,我军难以抵敌;要退曹军,可游说东吴袭击合肥,这样曹操必退兵驰援。    我军便可安定西川,固垒坚关,然后乘势夺取东川。    刘备听了点头称是,急遣使飞驰东吴。    孙权接到刘备书信,认为曹操西顾,正好乘势攻打合淝。便派大将吕蒙、甘宁、凌统先取皖城,再攻合泥。    皖城守将朱光轻敌不备,被吕蒙一举拿下。    据守合淝的张辽、李典、乐进,已有准备,见失了皖城,便在逍遥津设伏,迎击被小胜冲昏了头脑的吴军。使吴军大败,暂时稳定了局势。    孙权逍遥津失利,十分恼火。一面退守濡须口,一面着人回江南搬兵。    张辽闻报,也急派人星夜赶往汉中向曹操报急求援。    曹操接到告急文书,不置可否地丢到案上,竟问:“此时可不可以收西川?”    司马懿一听,你这不是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半月了吗?    就要说话。贾诩早抢先道:    “丞相,现今合淝已火烧眉毛,不去救,反倒要打西川。    此时蜀中早已安定,有了提备,再去打,徒是费师糜恼。先前该打不打,现今既已贻误时机,还是去救合淝之急,然后就势直下江南的好。”    曹操想想也是,便留夏侯渊、张邵等守汉中各隘口,自己亲率大军杀奔儒须口而来。    曹军兵强马壮,猛将如云,几场厮杀,孙权损失惨重,折了几员大将,便接受张昭等人劝说,向曹操纳贡求和。    曹操见孙权求和称臣,便就坡下驴,接受议和。因为此刻,他心中埋藏已久的一种欲望突然强烈地冲击着他,使他不能自己。当下,留曹仁。张辽屯守合淝,自率大军班师回许昌。    回到许昌,天子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宴会上,众文武都称颂曹操的功德,便有人闹哄哄议立曹操为魏王。    司马懿不知道这是曹操早已安排好的计谋,他自忖曹操神武奋扬,德威四海,称王未尝不可,便积极加入拥戴的行列。    可是,他万没料到已升任尚书的崔琰坚决反对,刚直不阿。    有人劝说他:“你呀,怎么这样没眼色?你没看当年荀文若的下场吗?”荀文若即荀彧。他在曹操鞍前马后奔波效命二十余年,在曹操削平群雄、统一北方的事业中,无论是政治上的重大举措,还是军事上的重大行动,都做出了特殊的贡献。曹操不仅把他视为自己的“张子房”,还将女儿嫁给荀彧的儿子为妻。但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却是不一致的。    曹操意在救世,荀彧志在补汉室之天。因此,早在建安九年,曹操欲复九州之制,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时,荀彧就看出曹操有“觊觎神器之心”,便巧妙地阻止了曹操的动议。建安十六年,当董昭等要求加封曹操为魏公时,荀彧又极力反对。这次,曹操就不客气了。管你是子房,还是亲家,坏我的好事,就要你的性命。便派人给荀彧送去一个精美的食盒。荀彧打开一看,空空焉。了解曹操秉性的荀彧明白了。    毅然饮鸩自尽。    荀彧的故事,司马懿因进曹府晚,并不清楚。而曹府的众多幕僚尽管人人皆知,却从不敢乱议论,所以司马懿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但幸好他是积极拥戴的。崔琰可就惨了。这个于板直正认死理的迂夫子,这个曾被曹操称为“有怕夷之风,史鱼之直”的大贤士,这时以死守道的犟劲儿又上来了。    他不仅当面明说暗劝曹操不可称王,出了相府还横眉冷对使劲儿吹“劝进凤”的杨训道:“你小子张精什么?我推荐你到相府供职,就是让你元君元国极尽阿诀奉承溜须拍马之能事吗?你少说话能把你当哑巴吗?”    直骂得杨训抬不起头,脸臊得象猴屁股。    有人把这话告诉了曹操,曹操大怒。也不看崔琰是曹植的丈叔,以“怨谤”之名把他下了大狱。崔琰早把生死置之度外,司马懿曾偷偷去狱中探望、劝说,崔琰只是梗着颈项叫骂曹操欺君妄为,天理不容。    曹操再也按捺不住杀心,象对荀彧一样,抛却一切情义和亲情,令杖杀崔琰于狱中。    杀一儆百。崔琰的死,使那些对曹操称王有异议的大臣,心惊胆颤,纷纷改变态度,跟在钟繇陈群辛毗后面表奏献帝,颂魏公功德极大际地,伊周莫及,宜进爵为王。    献帝无奈,垂泪令钟繇草诏,册立曹操为魏王。时建安二十二年,夏五月。    目睹了这一切的司马懿,心里开始多了个心眼。他已经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善于揣摸曹操的心理,善于遇事问一个为什么了。他从崔琰之死,不仅更加深了对曹操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处世原则的认识,而且,还比别人更深一层地想到了曹操心理天平上的两端。这两端,一边是长公子曹丕,一边是三公子曹植。这二人各有所长,都是曹操最宠爱的。其中的一个,无疑是他将来权力移交的承继者。本来这个承继者是环夫人所生的曹冲。曹冲自幼聪明伶俐,十岁便遍览经史子集。曹操更是从他身上看到一种雍容之相,仁爱之心。统御守内,恩泽万民,曹冲是最理想的。    可是,曹冲命薄。十三岁便被病魔夺去了生命。曹操便只有在曹丕、曹植二者之间作选择了。那么,这将是哪一个呢?    作为想在曹操手下成就大业的每一个文官武将,必须有清醒的认识,及早作好感情投资。崔琰之死,明显地表露出曹操对曹植的宠爱降温了。去年,曹植的妻子因违犯曹操的禁令,不思勤俭身穿锦绣而被曹操撞见赐死。现今又杖杀曹植的丈叔。这两点,不正说明了曹植的失宠吗?他先前与曹丕相交较多,以后更要注意博得长公子的好感。    实际上,司马懿对曹丕曹植二公子早有看法。他认为曹丕有乃父之风采,博览古今经传诸子百家之书,又善骑射,好击剑。曹植文彩风流,但质弱任性,饮酒不节,难当大任。    再者,《春秋》之义,立子以长。所以,他认准将来承继曹操勋业的只能是曹丕。    果然,他的预见很快被验证了。    曹操受魏王之爵,便在邺郡建造魏王宫。宫成,要设立世子。    曹丕知道父王十分庞爱三弟,十分清楚谁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便向司马懿等幕僚问计。胸有成竹的司马懿正求之不得,他早已分析研究了曹操的性格喜恶,倾尽自己所学,向他讲评国家大事,治国方略,兵法战术。一再嘱咐他,凡魏王出征,不管曹植如何巧言颂德,你只牢记一条,流涕而拜,作难分难舍状。    果然,两人不同的表现,令曹操感慨万端,认为曹植过于乖巧,诚心不及曹丕。    那日,曹操为立嗣心烦,出了书房,在院中散步。路过掾属值房,听到里面有人谈话,似是议论立嗣之事,便在窗下驻足静听。    “哎,我看魏王日日为立嗣而苦恼。你说,这五官将和临淄侯,到底该立谁呀?”    “要说,二位公子俱皆才华横溢。可是,《春秋》之义,立子以长,此乃定制。再说,五官将为人仁孝聪敏,武功高于子建,有魏王之风。还是应当立他为嗣。”    曹操听了,便推开房门进来。原来是主簿司马懿和西曹掾蒋济在交谈。二人见是魏王来到,忙不迭起身施礼。    曹操摆摆手让他们坐下,问:“不必拘礼。二位在谈论什么呀?”    蒋济吞吞吐吐不敢说,怕弄不好招来责骂。    曹操摆出拉常家的架势问:“我怎么好象听到立嗣什么的,说说你们的意见嘛!”    司马懿见不好隐瞒,但又不敢明讲,便灵机一动,说:    “我们是在议论当初袁本初、刘景升立嗣的事,只是随便聊聊。”    曹操听了,一怔,继而哈哈大笑,手指点着司马懿说:    “好你个司马仲达!随便聊聊,聊的好呀!背后敢于直言,当面却用曲语。放心,我曹孟德何许人?岂会象袁绍、刘表那样废长立幼,而酿成纷争,毁我大业?来,你二人就起草立嗣册书吧。”    司马懿听了忍不住高兴地问:“真的?大王实在是英明睿主呀!”    曹操笑着说:“你莫要给我戴高帽子。告诉你二人吧,册立了世子,我还要让你二人为太子中庶子,多多辅佐五官将呢。”    司马懿、蒋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齐道:“蒙大王厚待,我等定效犬马之劳,忠心辅佐。”    次日,阮瑀在五官将府中和曹丕正谈诗论文,司马懿兴冲冲进来。    曹丕见他脚步生风,面含喜色,忍不住问:“仲达满面春风,不知有何喜事呀?”    司马懿神秘地卖关子:“你们猜猜。可是天大的喜事哪!”    阮瑀不屑地:“眼下什么事也没有立嗣事大。”    “正是立嗣之事。告诉你们吧,大王决意册立五官将为世子了!”    “真的?”曹丕高兴地跳起来。    司马懿说:“这是可以乱开玩笑的吗?”便把昨日之事细说一遍。只是碍着阮瑀在跟前,没有把魏王让他和蒋济当太子中庶子的事说出来。怕阮瑀有想法。    阮瑀听了,沉吟片刻,说:“这对五官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对你仲达老弟来说却是吉凶难料。照你方才说的,有些话,唉,官场仕途险恶。依愚兄之见。以仲达的文笔才华,还是在文学上下下功夫,以求建树吧。”    司马懿心中清楚,他此刻正处于对前途弃满信心的亢奋之中,直言不讳地回道:“不行,与贤兄的文采风流比起来,小弟实在汗颜。何况,生逢乱世,小弟总觉得写诗作赋于世无补。我司马氏的先祖都是战马上建功立业的,我理应发扬光大先祖的武功勋业。不错,写诗作赋,风流传世,留名千古。但是,我辈本已锦衣玉食,再去写风花雪月,又有何补益呢?要紧的还是拯世、补天,要辅助大王平天下,建盛世呀!”    曹丕听了,拍掌叫好:“对!大丈夫生身立世,就要有一番大作为,岂能碌碌无为虚度一生?”    阮瑀说:“哎,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有兰蕙,树有松柏,人有贤愚忠好。愚兄也不强求于你,只是要小心谨慎。    不会保护自己,就谈不上建功立业。”    曹丕大大咧咧他说:“放心吧,仲达,你只要跟着我,我会请求父王让你做我的中庶子,将来定能大展雄才,建功立业。”    司马懿听了,心中一笑。看来,这太子中庶子是做定了。    不过,他毕竟是心细之人。他对阮璃的忠告,没有置若罔闻,而是书就一个大大的“忍”字,挂在房中,一日三省,收敛锋芒,务要寡言少语。每日当值,他就象虔诚的佛门弟子进了庙门,多磕头少说话。而到了五官将府中,和曹丕在一起时,则打开激情的闸门,军国大事,人物臧否,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所不谈,成了曹丕须臾不可离的挚友
四 终失宠蕾植因醉酒 诫曹丕仲达用苦心
    曹丕被立为太子,每日迷恋于斗鸡,司马懿苦心孤诣,抱来只芦花大公鸡比试;他被罚讲了一段刘备真假玉美人的故事……    当曹丕从父王口中确确实实探知,将于秋后册立他为太子后,不禁有些飘飘然了,官家子弟的懒散恶习出现了。    一连两个月不看书学习,习武练剑,连司马懿的面也不见了,不是借口出动练骑射,行田猎之娱,便是在后院斗鸡。    司马懿一连碰了几次壁后,便想了个主意。这天,他提着只鸡笼,笼里有只个子挺大的芦花大公鸡,来到五官将府性结构和它的对象的事实特征出发,通过“自由想象的变,大门值日的家人见他来了,照例按曹丕的吩咐,说五官将身子不适,概不见客。    司马懿举起鸡笼说:“看,我带来了能治他病的大公鸡,便让他进去了。    后院。斗鸡正值高潮,羽毛飞扬,血星四溅。五官将围着两只飞上窜下斗得难分难解的公鸡团团转,喊着助威,嗓子都快哑了。忽然他发现别人神色不对,直往他身后瞧,也回身看去,心里咯登一下,怕谁来谁偏偏来了。他嘿嘿地讪笑着,心里想着应付对方的词儿。    司马懿却兴致勃勃地把手中鸡笼递到他面前,说:“五官将,下官得到一只大公鸡,将来比试。不知可否赏脸?”    曹丕一听说是来斗鸡,悬起的心落下了。再看那芦花大公鸡,不禁觉得好笑。你道那芦花公鸡个儿挺大,实则是草包一个,经不起三扑四啄。这是来斗鸡呀?喂鸡还差不多。    便笑嘻嘻道:“好,比试就比试。只是,输了咋办?”    司马懿说:“谁输,罚谁讲个故事。”    “不行。这太容易了。”    “这故事要能打动人。否则不算数。”    曹丕心里话:好嘛,我要让你讲一百个故事也不到头。    “好!”曹丕便从自己的斗鸡里挑出一只大自公鸡,雪白的羽毛,鲜红的鸡冠,金黄的脚爪,骨架虽比芦花大公鸡差了许多,却昂首挺胸,甚是威武。    芦花鸡见一只个头儿不大的白公鸡傲慢地向自己走来,心里就来了气:“你小子太不懂事儿了。见了老兄也不打个鸣致个意,竟然对着我瞪大眼睛!看我不把你啄个头破血流,自袍变红袍。”    芦花鸡怒发冲冠,“唿”地跃起扑了上去。    白公鸡灵巧地往旁边一跳,扭过身来就跃上芦花鸡的背上,嘴就狠狠地叼住了芦花鸡的鸡冠。    芦花鸡左甩右拧甩不开白公鸡,气得又是扑楞又是叫。    自公鸡耍够了它,嘴下一狠劲儿,便叼下半个鸡冠,疼得芦花鸡满地扑楞。    白公鸡看准了,扑上去又是一嘴,啄瞎了芦花鸡一只眼睛。芦花鸡再也不敢小瞧白公鸡了,不住地发抖哀鸣。    曹丕得意地哈哈大笑:“仲达输了,讲故事!”    司马懿懊丧万分:“哎呀呀,想不到五官将的白公鸡着实厉害。好,下官认输,就讲个故事吧。由这白公鸡,使下官想到一位白美人儿。”    曹丕一听,双眼放光,急问:“哪个白美人儿?”    “五官将难道没听说过刘备刘皇叔的白美人儿”“不曾。”    “嘿,还是真假两个白美人儿。”    曹丕急于知道下文,直催:“快说,怎么个真假白美人儿?”    “别急,听下官慢慢讲来。说起这刘皇叔的真假白美人儿,真的是甘氏,生的肌如凝雪,肤若嫩脂,置于白绡帐中,从外望去,隐约如月下聚雪,朦胧中让人神飞魂绕。那假的呢,是指河南人献给他的白玉美人。这白玉美人,高三尺,雕刻的维妙维肖。哎,那颜色,那容貌竟与甘氏一般无二。”    “刘皇叔自得了这真假自美人,便日日一手揽甘氏,一手抱玉人儿,成瘾成癖,不问政事。甘氏可不是个一般的女子,她见夫君玩物丧志,便郁郁他说:‘你这么爱玉人,干脆把我休了好啦’刘皇叔岂会愿意?搂紧了她说:‘不可!    你二者都是我的心肝宝贝!’甘氏说:‘若是这样,你就带妾回乡间山野,相亲相爱,欢度余生吧。’刘皇叔急了:‘不可!    我还没夺得天下哩。’甘氏说:‘这就对了。得了天下,何愁玩物?未得天下,岂可玩物丧志?春秋子罕胸怀大志,宋国有人得一美玉,以献子罕。子罕不受,说:‘我以大志不贪为宝,你以玉为宝。你还是拿回去自己珍藏。巴。,子罕因此受到时人的尊敬……’刘皇叔听了幡然悔悟,当即撤了玉人,每日与属下商讨军国大事。”    曹丕听了,半晌不语。    司马懿问:“五官将,还要下官再讲一个吗?”    “有这样精辟的故事,什么故事也不要听了。前日,有人打东吴来,见我喜爱斗鸡,曾讲到吴建昌侯孙虑酷爱斗鸭。他特意在堂前砌了斗鸭栏,水池中修了鸭漪亭。爱鸭上瘾成癖。有人写《斗鸭赋》记盛,起句就是‘东吴王孙,笑做阊门’。因孙虑爱斗鸭,结果苏州吴县斗鸭成风。其实,他没讲下文。我曾听说陆逊规劝孙虑应勤览经典,勿玩物丧志。这与你的规劝有异曲同工之妙呀!那孙虑都能听从忠告,把鸭栏毁了。我岂能不明事理,执迷不悟!来人,把那些该杀的通通送厨房去。”    司马懿欣慰地笑了。    曹丕忽然哈哈大笑道:“哎,你以后就是我的白美人儿了。”    众侍从一阵大笑。    司马懿自嘲他说:“下官也就中帼不让须眉了。”    说得曹丕又是一阵畅笑。    自此,曹丕又每日与司马懿等读诗书、讲韬略、练骑射。    只半年,曹丕文韬武略,大有精进,穿上铠甲,严然是一位大将军了。    曹操知道,很是高兴。于中秋夜,召来诸子,拿出五把寒光闪闪的百辟宝刀说:“这五把百辟刀,是最好的工匠耗时三年才打成的。五把刀分别饰以龙、虎、熊、马、雀。刀身浮现出一种湛兰色的光芒,耀人眼目,锋利无比,在陆上可以斩犀断草,在水中可以屠龙杀蚊,比越王勾践的巨阙和西楚的太阿毫不逊色。”    曹丕和曹植、曹彰、曹熊、曹彪等看着月光下寒光闪闪的宝刀,一个个发出惊羡之声,单等父王一声令下,便上前一人接过一把。    可是,曹操说:“当今天下大乱,我辈儿郎不可只习文,而不练武。只文不武,难以担当大任,也不能得到我的奖赏。    现在,我宣布,第一把宝刀先发给五官将。因为他不仅文思敏捷,而且骑射超人,武艺高强。其余诸子,要勤习诗文,苦练武艺,做到文武兼备,那时,为父再发给你们宝刀。”    曹植见父王恩宠兄长,疏远自己,心中百借烦恼。回去便和主簿杨修对坐狂饮,边饮边叹:“我尝受父王宠爱,自谓握灵蛇之珠,抱荆山之玉。哪知五官将以矫情之术见宠。    日后他必不容我。”说罢,猛饮三杯,长啸一声,起身跑到后院,跨上宝雕马;一阵狂驰,来到司马门,大喊着:“看我会不会骑射!”逼着军校打开司马门,狂奔出去。    曹操闻讯,大怒。这司马门岂是什么人能随便开启的?    这是违逆朝廷法度的呀!想自己刚刚封王,世人多有不服。    曹氏上下自当节操自守,以免授人以柄。今临淄侯胆大妄为,私开司马门,十属可恶,必须严责。    这也真应了司马懿的预见,曹植最终还是吃了醉酒的亏。后来,曹丕即位,曹植纵酒悖慢使者,几招杀身大祸,此是后话了。    曹操对曹植彻底失望了,三日后,册封五官将曹丕为世子
五 耿纪举事护汉祚 王必嗜酒命归西
    曹操领兵出征,司马懿耽心王必;果然,元宵之夜,有人背反,一直杀到天亮;起事失败,王必战死;曹操懊悔不已,司马懿又直抒胸臆……    这真是个战乱的年代,难得有几日风平浪静。曹操封王理政,见粮草紧缺,安排了军屯。还没喘过气儿来,便收到边关报急文书,说刘备派大将张飞、马超进犯汉中。    曹操闻报,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当年放过你刘玄德,让你养精蓄锐,准备好了,竟来犯我!只恨当初鬼迷心窍为啥没把你给荡平。”便令曹洪领兵五万,火速驰援夏侯渊、张邵。自己坐镇长安指挥。又不放心许都,差夏侯悍领兵三万,在许都外围巡警,以备不测。许都城内,令心腹王必为丞相长史,总督御林军马,护卫皇宫,实为控制皇宫汉帝。    军司马司马懿见魏王让王必护卫许都,便不安他说:    “王必嗜酒成性,粗心大意,担此重任恐怕有失。”    蒋济也说:“是啊,大王远离许都,不能不谨慎一些。”    曹操自信他说:“王必是孤披荆棘历艰难时须臾不离之人,忠心勤勉,心如铁石,怎么不适宜?你们这是瞎操心。”    传令让王必领御林军马屯于许都东华门外。    可许都城内,并不安宁。    曹操诛伏后,进魏王,杀崔琰,一桩桩,一件件,早已激起一些人的愤懑。不满的情绪有如干柴烈火,随时会燃烧起来。    待中少府耿纪,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曾任丞相掾,受曹操器重,而升为侍中,守少府。少府为天子私府,掌管宫中服御、衣服、宝货、珍膳之类,故能经常接触皇帝。常见天子受曹操的气,唉声叹气,愁眉不展;他又是崔琰的学生;    老师的死,对他刺激很大,越来越对曹操的专横不满。这日,他与好友司直韦晃饮酒,谈到曹操进封王爵、出入用天子车服,在王府设置尚书、侍中、六御等官,和大汉天子一样,不禁气愤万分,破口大骂:“曹贼好恶日甚,将来必然篡权夺位。我等为汉臣,岂能与贼同恶相济?”    韦晃扼腕道:“干脆,趁曹贼不在许都,我们反他娘的。”    “好!你我各有家丁三四百,再找几个至交,杀了王必,请天子召百官下诏讨贼。”    “我有个最要好的朋友,姓金名祎,一贯对操不满。他一定也会参加。”    这金祎早对曹操不满。他认为汉朝之所以这样懦弱衰微,是因为缺少象金日碑那样的忠耿之匠。金日碑原是匈奴休屠王太子,汉武帝征匈奴,日碑被没人京。汉武帝见其相貌非凡,初让他领马监,后拜为待中。他以忠诚著称,在武帝身边数十年无过失,深受武帝信任,升任车骑将军。莽何罗谋反,金日蝉力战擒之,因功封候。武帝崩,金与霍光同受命辅政。金祎自以为是金日蝉之后,欲效法金日蝉,匡复汉柞,建功立业,以不辱先世英名。    耿纪听了说好。二人同到金伟宅中。    金袜问明来由,大喜道:“太好啦。我有好友是兄弟二人吉逸吉穆,乃太医吉平之子。当年操为董承衣带诏事,曾杀其父。二子逃亡他乡,得免于难。今已潜回许都,可让他二人参与。”大家说好,多多益善。    当下秘商约定正月十五日夜,由金祎鼓动王必,令全城张灯结彩。只等花灯齐放,耿纪、韦晃并吉逸弟兄各领家丁火烧王宅,先杀王必,再闯皇宫。    是夜,王必正与诸将一齐饮酒赏灯,忽听营中呐喊。王必醉熏熏出来一看,只见自家方位火光乱滚,还传来一阵阵“誓杀曹贼,以扶汉室”的喊声。酒早吓醒了。急急披挂上马来找曹休,和曹休一齐引兵杀向叛逆。    城外的夏侯享也赶来援助。一直杀到天明,耿纪、韦晃。    金祎并吉逸兄弟及其家丁千余人全部被杀。王必也被乱箭射死。    曹操闻报,一面令厚葬王必,一面深深自责,后悔没听司马懿的忠告。他定定地看着司马懿的长马验,自责道:    “唉,我好悔呀,用人不当,几乎酿成大错。这是我的罪过呀!”    司马懿忍不住上前一步又要说话,一旁的阮瑀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可是已经晚了,一心要建功立业的司马懿忍不住又评点开人物了。他说:    “大王,鉴于王长史之教训,下官还有一言,望大王明鉴。”    “嗯?”    “下官以为襄阳刺史胡修性情粗暴,南乡太守傅方骄狂奢糜,皆不可委以重任,居守边郡。”    曹操听了,捻须不语。心里话:你小子也太不识相了,你才来几年?与这些将官认识才几天?你就妄加评点。你瞎猫逮了个死老鼠,说中了王必,莫非你说哪个应哪个?便沉下脸,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这一声神秘莫测的“嗯”,使阮瑀为司马懿捏一把汗。阮瑀深知曹操的本性,他爱才用才又怕才。你真是处处、“他高明,他就容不得你了。不仅是件逆他意志的要杀头,本事太大使他丢脸面的也难逃厄运。    不假,曹操此时正由司马懿想到杨修。司马懿比杨修更聪敏,军事上更富韬略。他辅佐太子曹丕战胜了辅佐曹植的杨修,这是他事后才知道的。这个人物是不是危险人物呢?    不过,他毕竟不像杨修,净耍些小聪明,他是个匡世的大才,这是我所需要的,同时又是我最害怕的要提防的呀!    哪知,司马懿的话又得到了验证
六 西蜀大兵压樊城 仲达帷幄斗关羽
    关羽水淹七军,曹操大惊;司马懿献计联吴解樊围……    形势逆转;关羽败走麦城;曹操盯视着司马懿,猛觉得头疼欲裂……    建安二十四年秋,在孙权支持下,刘玄德在沔阳称汉中王,立刘禅为王世子。封驻守荆州的关云长为五虎上将,即日起兵攻打樊城。    关羽命廖化为先锋,关平为副将,亲率大军,进逼襄阳。    襄阳刺史胡修闻风丧胆,不战自降,果应了司马懿的分析。    关羽乘胜直取樊城。    樊城守将曹仁、满宠见蜀兵杀来,出城迎战,怎敌得关公手中的青龙偃月刀?竟损兵折将,大败回城。只好闭关坚守,派人星夜往长安求援。    曹操闻报大惊,当即令于禁为征南将军,庞德为先锋,点北方七支精兵驰援樊城。    当下有人谏庞德乃蜀之降将,原系马超副将,马超刚被封为蜀之五虎上将,恐怕庞德此去是泼油救火。曹操一听,我怎么忘了这些?忙传令换将。庞德不解,问明原委,磕头位血道:“故主马超,有勇无谋,兵败人川。现今各为其主,旧义已绝。承蒙大王恩遇,怎么会有异志?”竟回去抬一棺木以表决绝之志。曹操见了深为感动,仍让他为先锋。    司马懿在一旁感慨万千,自言自语说了句:“忠贞如此,令人汗颜。倒叫人玉石难辨了。”    曹操听他自言自语,问:“仲达说些什么?莫非仍不放心庞德?”    司马懿:“不。下官倒是耽心别个,像南乡太守。”    曹操顿悟,想起胡修果然应了司马懿的话,便思谋着派谁去调换南乡太守。这边还没想好呢,那边见关羽所向披糜,太守傅方早已献关投降了,直把曹操气得翻白眼,头疼了好几日。    且说于禁、庞德率七军浩浩荡荡赶到樊城。庞德果然英勇无敌,初战关平,再战关羽,皆占上风。还施拖刀记,放箭射伤关羽左臂。    哪知于禁性妒,怕庞德铸成大功,便鸣金收兵,移营到樊城北十里的山谷内下寨不战。    关羽败回营寨,正自懊恼,闻探报说曹军移营罾口川,大喜,说:“曹乃方形鱼网。‘于’乃鱼也,人,罾口,指日可擒!”便令军士准备船筏,又堰住襄江水口。    时值八月,秋雨连绵,江水猛涨。关羽决江放水。立刻,樊城外战鼓咚咚,洪水哗哗,可怜曹魏军营乱了套,七军在水中呼爹叫娘。于禁、庞德立于堤上,拼命抵敌。庞德落水被擒,于禁当下乞降。七军覆没。樊城又陷于关羽重围。    探马报到许都,曹操大惊失色,仰天长叹道:“我与于禁是三十年的故交,到头来竟是懦夫叛贼,反不及庞德对我的忠诚。这实在是人心难测啊!”思忖关羽进兵至郊下,威震河南,恐其率兵直逼许都,遂召集众将官商议,拟移徙许都,以避关羽锐气。    他刚说了自己迁都的想法,便有二人出来道:“不可。于禁等是为水所没,并非兵弱将微而败亡,于国家大计,无所损伤,不足深惧。臣等以为刘备孙权,外亲内疏,今关羽得志,孙权必不高兴。大王不如遣派使者致书孙权,陈说形势利弊,请他暗暗起兵袭击关羽老窠荆州。答应他事成之后,割江南之地以封孙权,这样孙权必然乐意照办。他一旦出兵,关羽首尾难顾,哪里还敢再争樊城呢?大王又何必仓惶迁都呢?”    “仲达所言极是。大王可即派使者往东吴,不必迁都动众。”    曹操见是军司马司马懿和西曹掾蒋济,便点头称是。其实他也不想迁都,只是听听众人意见。现见二人说得有理,而且还说出退关羽之兵的策略。便高兴地捋着胡须说:“二卿所见甚是,就这样办。”当下修书派人送往东吴,请孙权配合讨关羽,夺荆州。又令宛城屯将徐晃,引兵增援樊城。    不几日,孙权回书到,说已妥善安排,定可夺下荆州,生擒关羽。    曹操大喜,忍不住又把司马懿夸了一通。    可司马懿又说:“大王不可高兴得太早。孙权虽然出兵,但他如何部署,有无把握,还难料定。还是派细作潜往,随时打探消息,也好心中有数。”    曹操听了,暗暗佩服司马懿考虑的细心,安排的周密。    不禁想自己是否老了,不中用了?怎么处处事事显出迟钝和迂腐?    又几日,细作来报,东吴大将吕蒙染病,已换陆逊挂帅与荆州相拒。    曹操听了,立刻感到不安。    司马懿却笑了:“这下好了。”    “什么?陆逊乃一黄毛小儿,怎么能担此重任?”    司马懿但然道:“大王不知,下官料想,这一定是东吴的骄兵之计。想那吕蒙前些时还好好的,怎么会突患重病?    这岂不是意在麻痹关羽吗?况且陆逊虽然年少,却是有勇有谋。他未经大任,关羽狂做,更会小瞧轻心。这就好了。说不定小老鼠要斗倒大象呢!”    曹操听了,嘴上不说,心里却象揣了一窝小兔,日夜忐忑不安。    又几日,前方传来捷报,曹仁徐晃大败关羽,吕蒙陆逊也夺下荆州。关羽无处栖身,败走麦城,父子双双被吕蒙生擒。    消息传来,曹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恍若梦中。    随后,孙权差人送来关羽的首级,这才确信是真的。他又惊又喜,一代枭雄竟这么轻易被杀,禁不住想最后再看上一眼。侍从打开木匣,曹操探过头去,只见关羽赤面怒目,直直地瞪着自己,不由地惊叫一声,退后一步,忙令盖上。    司马懿笑道:“大王不必怕。现在的关羽已不是那个挥舞青龙偃月刀的五虎上将了!”    曹操也自惭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我与云长素有交情,曾因一度拥有他而自豪,后来他封金挂印而去,令我恼恨万分,他太厉害了,是我的心头之患呀!现今被杀,我还有什么优惧呢?哈……”    “大王不可痴喜。”    “什么?”    “东吴把关羽首级送到大王这里,大王想没想到这是东吴的移祸之计呢?”    曹操不明白:“奇怪,借吴刀杀关羽,不正是你出的计谋吗?”    “不错,主意是我们出的,可责任却万万不能担。想那刘、关、张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今东吴杀了关羽,惧怕刘、张复仇,故将首级送来,以使刘备迁怒于大王,不攻吴而讨魏,他却于中乘便而图事。”    “仲达之言极是,那就派人把关羽首级送还东吴便了。”    “不可,这将弄巧成拙,迁怒于两家。”    “那……孤该怎么办?”    “大王可将关羽首级刻一木香之躯以相配,以公侯之礼来厚葬。这样,刘备知道后,只会深恨孙权,尽力南征。我却观其胜负,左右逢源。”    曹操听得眉开眼笑,传令用公侯之礼厚葬关羽。说罢,猛觉得头疼欲裂,便挥手令众人退下。当他看到司马懿就要出去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已经由来已久了。他忍着头疼,叫道:“仲达留步!”
七 曹孟德做梦疑三马 五官将继位嗣魏王
    曹操突唤司马懿留步,他头嗡地响了,验证了可怕的事实——司马懿有狼顾之相!他一下病倒了;扬修陪曹植来探望。曹操迁怒于杨修,赐他一杯鸠酒;夜里,曹操做了个怪梦:三马同食一槽,至死,他也没有弄明白……    司马懿正要出门,听到曹操似乎在喊自己,便停身回首看去。见曹操正看着自己,便赶忙回来道:“大王还有什么吩咐?”    曹操瞥见司马懿回头的一刹那,头嗡地响了一下,更疼了。他验证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原来,他见司马懿精明干炼,又几次出谋划策,屡获成功,处处显露出雄才大略社会发展而产生的资本家和雇佣工人之间的阶级对立,而是,便有意让他兼任太子曹丕的中庶子,好将来辅佐太子承继父志,成就大业。但华歆一再在他耳边吹风,说司马懿有狼顾之相,心里就犯嘀咕了。    何谓狼狈之相?据说狼凶残又狡诈,平日惧怕身后被袭击,走动时常常警惕地回头看看。而它回头,身子却不转动。    人若反顾有如狼的动作,头转而身子不随之侧转,就是有狼顾之相。说起来。人若这样,不过是为人机警而多疑忌的习人,是有雄心豪志的贵人。    曹操能不嘀咕吗?像司马懿这样富有韬略和眼光的世家子弟,加上贵人之相,将来还不知道怎样了得呢。我死之后,还有谁能驾驭得了他呢?我让他辅佐太子,他别取而代之。养虎遗患广义的“操作”不仅包括仪器操作,而且包括使用头脑的精,我岂不是在于傻事一桩?他越想越怕,越怕越后悔,这么着,头可就更疼了。便没好气地冲司马懿吼道:    “还愣什么?没看孤的头风病又复发了,还不快去请郎中来?!”    司马懿无端挨顿骂,莫名其妙。请医生,那是长史、少府份内的事,干吗无端对我发火?噢,这是对我的信任吧,他哪里知道曹操的心思呢?便急惶惶出去。杨修见他匆忙,问他何事?他道出原委。杨修说,现有名医华佗,疗疾如神,何不请他给大王诊治?司马懿一听,便拉着杨修去请华佗。    华佗来到魏王府,掏出银针,只几下,便止了疼。刚收拾了要走,头又疼了起来。华佗又扎世后,恩格斯阅读了全部手稿,并作了若干修改。恩格斯逝,进针加深。可是,没一会儿又疼。华佗便说:“此是瘤疾,只有开颅疗治才能除根。”    曹操一听,大怒:“头劈开不是要孤的命吗?”    司马懿说:“华郎中医术高超……”    不等司马懿把话说完,曹操早喝道:“休得谬言,只可针治。”    华伦见曹操残暴,不通医理,知他不可救愈。便推说家中妻病,须回去料理一下,便回去不来了/曹操见华佗跑了,更觉得他是要害自己,这还了得。便派人把华佗抓来。杀了。    华佗一死,曹操的头风病日甚一日,躺在病榻上胡思乱想。这天,杨修陪着临淄侯来看望。他对杨修多看了几眼,咋看咋不顺。他妈的,那个要劈开我脑袋的华老头子是他推荐的,他可是居心不良呀!这小子,獐头鼠目,净耍小聪明。    我想的啥他都能看出来,太可恶啦。那次打仗,我想退兵,随口说了句“鸡肋”,这个行军主簿便明白了我的心思,四处散布“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进不能胜,退则人笑,不如早早收兵。”早早的便收拾起行装,引的兵营大乱。    还有一次,我府中修花园门。我见门大小不合适,便在门框上写了个“活”字,别人都不明白,他却看出我的意思,是嫌门太阔了。更让我丢脸的是曹娥碑文上的“黄绢幼妇,外孙啻臼”八个字,他一看就解出其意。而我却骑马走了三十里才悟出黄绢乃带色的丝,即绝字;幼妇乃少女,即妙字;    好孙乃女儿之子,即好字;甭日含舌辛之意,即辞字。合起来其意是“绝妙好辞”四字。便有人说“曹杨智差三十里”,奶奶的,这口气我能忍吗?更何况,他又是袁氏外甥。将来我死了,他不知会怎样引导子桓,乱坏我曹氏业绩呢。    他阴冷地一笑,令手下取来鸩酒赐给杨修。杨修不知是毒酒,当即谢恩喝下。可叹胸中锦绣、笔下龙蛇的英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曹植见杨修七窍出血,惊问其故。    曹操说:“我儿莫惊。杨修身为主簿,屡屡泄漏机密,又推荐庸医害我性命,难道不应该赐死吗?”    吓得曹植半晌说不出话来。    杀了杨修,曹操心情略好点。又收到孙权来书,称颂魏王威震四海,恩泽八方,宜进为帝。    曹操一阵亢奋,忘了头疼,把书让属僚们看了一遍,假惺惺他说:“这碧眼黄须儿意拥孤为帝,这不是把孤纹在火炉上烤吗?”    司马懿见曹操说话时特意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便格登一下,想:大王刚杀了杨修,而杨修似乎没啥错,死的冤枉。    我可要小心谨慎。    这时,侍中陈群道:“汉室久已衰微,殿下功德巍巍,生灵仰望。孙权称臣归命,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大王宜应天顺人,早正大位。”    华歆立即响应:“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呀!”    司马懿听了,不敢怠慢,自己也该加一把火才是,忙说:    :“陈侍中说得极是。现今吴蜀家家欲为帝王,天下人人欲为公侯。观古今之成败,能先见事机者,则恒受其福。大王雄略冠时,智谋出世,杀吕布于下邱,摧袁氏于官渡,驱孙权于江外,逐刘备于陇右,破乌丸于白登,其余枭夷荡定者,往往如神,不可胜计,十分天下占其九,正该乘时称帝。”    曹操笑笑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孤事汉多年,虽有功德及民,然位至于王,名爵已极,何敢更有他望?孔子有言:‘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如果天命非要我当,我就做个周文王罢。啊,你们说,好不好?”    华歆立刻又说道:“大王说得也是。”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儿。    要说,曹操怎么不想称帝?几十年驰骋沙场他为的什么?可是他毕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卑贱出身、也知道世人对他挟天子令诸侯的非议,更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因此他不能不压压自己的雄豪之志,来缓和一下与世家大族的矛盾。    司马懿听他要做周文王,心里便明白了。这是他贵有自知之明,要在有生之年,荡平障碍,让曹丕称帝。好个有心计的曹孟德。想到此,他也萌生出一阵狂喜。自己是太子中庶子,曹丕继位,自己就会升迁,凭与太子的关系,我定会成为肽股之臣,那时就可以放开手脚,建功立业,一展抱负。    他不禁激动他说:“大王真有舜尧之风啊!天下人会更拥戴你的。现在孙权既称臣归附,大王可封官赐爵,让他去讨伐刘备。”    “嗯。”曹操点点头,让司马懿起草表奏天子,请封孙权为骠骑将军南昌侯领荆州牧。    忽然一阵剧烈的头疼,曹操昏了过去。太医们一阵紧忙,算是好转过来。众僚属见曹操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便俏悄退了出去。    是夜,曹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三匹马同食一槽。    醒来觉得奇怪,不知主何吉凶,对守在旁边的陈群、贾诩说:    “孤先前曾梦到过三马同槽,疑是马腾父子为祸,现马腾已死,又梦见三马同槽,不知主何吉凶?”    陈群思索片刻,拍手笑道:“这是禄马吉兆,大王应受天禄呀!”    “别拿吉言宽慰我啦!孤坚信此梦对我曹氏决非吉兆。”    曹操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摇头,眼光瞥到刚进来的司马懿,心中猛地一激愣,这不是一马吗?莫非……可那二马是谁呢?他想的头疼,便恼恨左慈,这个能掐会算的异人为什么不帮助我,而要和我作对?孙权手下有三个异人,要是他们在我手下就好了。可惜当初我不相信异术,连左慈都没留住。倘若有一二知生死见未来的异人,他们不就会为我算出三马是谁了吗?    他无神的双眼,定定地盯着摇曳的烛光说:“孤怕是不行了,速召曹洪、桓阶并太子来,孤要嘱以后事。”    不一会儿,曹丕、曹洪、桓阶等来到,和陈群、贾诩、司马懿等待立榻前。    曹洪顿首道:“大王善保玉体,不日定当痊愈。”    曹操伸出枯瘦的手摇了摇说:“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只有江东孙权、西蜀刘备,尚未剿除。孤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孤长子曹昂,刘氏所生,不幸早年殁于宛城。今卞氏生四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孤平生所爱第三子临淄侯曹植,为人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次子勇而无谋,四子多病难保。惟长子曹丕,笃厚恭谨,文武双全,可继我大业。卿等宜辅佐之。”又退下众人,只留曹丕,叮嘱道:“仲达非久居人下之人。我儿要小心提防。”嘱罢,长叹一声,气绝而死。一代枭雄曹操终于走完了他艰难而辉煌的一生。    武百官闻听曹操身亡,尽皆举哀,相聚号哭,声震天地。太子曹丕更是号陶大哭,悲愉欲绝。哭着哭着,他便觉得有人扯他衣襟,耳边传来低低的劝告:“请世子息哀。大行晏驾,鄢陵侯、临淄候、萧怀侯远在封地,你在大王身边,还不快登宝位,还等什么?天下人等待你承担使命,你应该上为宗庙,下为万国,怎能仿效匹夫之孝呢?”    曹丕抬起泪眼,见是司马懿,便说:“哎呀,不是爱卿,我会误大事的。可是,没有天子之诏,我……”    司马孚一旁说:“诏命会来的。”    “对,诏命会来的。”司马懿环顾还在哭泣的群臣,便与弟弟司马孚厉声喊喝:“魏王既薨,天下震动。当早拜嗣王,以安众心,以镇海内。你们一个劲哭什么?!”    众臣正哭泣,听到如雷喊喝,停止哭泣,抬头看去,见是同是太子中庶子的司马懿和司马孚兄弟,便有人说:“没有天子诏命,我等如何拜迎嗣王?”    司马懿兄弟二人说:“还一定要等到诏命吗?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嘛。五官将是世子,理当承嗣魏王,魏王遗嘱也这么说的,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陈群、桓阶说:“对,魏王临终是这么说的,只是这时,只听外面一声喊:“诏命到——”就见华歆气喘喘奉诏赶到。当下宣旨:曹丕为魏王丞相领冀州牧。    众臣山呼千岁,拜请曹丕登位。    曹丕连夜安排父王后事,交由司马懿操持,奉梓宫到邺郡举行盛大葬礼。按曹操遗志,葬于高陵,追溢日武王。    曹丕安居王位,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封赏众官。他见司马懿为父王丧事跑前跑后,为自己继位尽心尽责,想起父王的嘱告感到好笑。怪不得世人说他疑心重哩,此事若叫外人知晓,岂不又落个话柄?便封司马懿河津亭侯,转丞相长史。成为他最亲近的助手
一 华歆邀宠曹丕怒 兄弟相煎逼曹植
    曹丕继位魏王,问罪曹植,司马懿不忍兄弟相残,婉言相劝;华钦邀宠献计,要曹植七步咸诗……    曹丕当上魏王,一连数日大宴群臣。这日,酒至三巡,鄢陵侯曹彰看不惯兄长的得意骄狂,又思念死去的父王,美酒佳肴,难以下咽,便起身告辞,要回封地。曹丕见他执意要走,也不强留,二人挥泪而别。    曹彰一走,相国华歆起身奏道:“大王容禀,武王薨,临淄侯曹植、萧怀侯曹熊,二人竟迟迟不来奔丧,理当问罪。”    曹丕刚刚一杯酒下肚,闻言,酒劲直冲脑门。是啊,他们这不仅仅是对父王的不孝,也是对我的不恭驳佛道,非难朱陆,集永嘉之学而成一家。著作有《习学记,我岂能容忍?现在你们不能再以兄弟之情来看待我们的关系了,我们现在已有君臣之别了。懂吗?当下便派使者前往问罪。    不一日,使者回报:“萧怀侯惧罪自缢身死。”    曹丕长叹道:“唉,如此懦弱,早晚也是如此。”当下追赠曹熊为萧怀王。    另一使者报说:“临淄侯正与丁仪丁滇兄弟饮酒,见臣奉诏问罪,不但不仟悔领罪,反而不服大王,将臣乱棒打出曹丕大怒。华歆又在一旁加油:“这岂不是要反啦?”    曹丕便令许褚领虎卫军到临淄擒来曹植并丁氏兄弟问罪。    丁氏兄弟乃司隶校尉丁充的儿子。这丁充,与曹操的关系可不一般。早在建安元年,曹操接到丁充的密信,信中说他施展抱负的时机到了。千万不可错过。正在纷乱的时局前徬惶的曹操见信,认真地分析了形势,见洛阳己被董卓焚毁,献帝无处安身。便果断地迎汉献帝到许城定都。他因而讨得献帝的信赖,做了大将军。曹操一举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自然感谢为自己出点子的丁充,便让他做了司隶校尉。    丁充的儿子丁仪聪明博学,能言善辩,曹操一度想把爱女清河长公主嫁给他。可是,曹丕不喜欢丁仪,以丁仪是独眼为借口,极力要让妹妹嫁给伏波将军夏侯淳之子夏侯揪。    因为他俩是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亲如兄弟,而且门当户对。这时丁充因嗜酒死去,家道已经中落。    丁仪早就倾慕清河公主的美貌和曹家的权势,美梦被曹丕破坏,便十分恼火。便投到曹植门下,当了右刺好掾。    他处处为曹植出谋划策,为促成曹植的世子地位费尽心机,一有机会便在魏王曹操面前大谈曹植如何如何聪慧,如何如何有能耐。但是,他却没料到父亲嗜酒的遗传害了他,他又因嗜酒而影响了曹植。他们因常常纵酒,使曹操反感,对曹植由宠爱有加到彻底失望。现在,曹丕继位,曹植心中不好受,丁仪心中也不好受,便只好借助酒来抚慰、来麻木。    当曹丕的使者前来传诏时,丁仪竟瞪着被烈酒烧红的双眼大骂:“昔日先王本来打算立我主为世子,结果被奸臣所阻拦,现在先王刚死不久,就来问罪于同生骨肉,这是为什么?”反正他绝望了,不想活了。女人和事业都失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曹丕承继了曹操刚愎自用的禀性,岂容你忤逆自己?便成全了丁仪兄弟,以忤逆之罪,判二人斩刑。    曹植还在客房里醉着,吐的一蹋糊涂。    后宫皇太后卞氏听到曹熊自尽的消息,心里十分悲伤。    现在又听说抓来曹植,朋友丁仪哥俩被杀,更是吃惊。急遑遑过来见曹平,哭着说:“你弟弟平日嗜酒疏狂,只不过是恃才做物罢了。你千万要看在兄弟同胞的情份上,不可伤害他性命呀!如果能放过植儿,老身就是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曹丕见母亲哭得悲伤,不禁眼圈一红,说:“母亲放心。    孩儿只是要惩戒他一下罢了。父王去世,他竟不去奔丧,实在是太放纵了。不教训一下,岂不令世人耻笑?”    卞氏见曹丕说的言语恳切,便抹着泪回后宫了。    华歆一见皇太后卞氏退出,忙过来对曹丕说:“大王,太后的话你可千万要自有主见啊。子建怀才抱智,终非久居人下之人。如不早除,迟早为患。”    曹丕有点讨厌他的险恶,要不是父王大行那日他及时把天子诏书送来,早不理他了。便冷冷他说:“可是,太后之命岂可违背?司马爱卿,你说呢?”    司马懿想不到曹丕会把灼手的红炭抛给他。怎么说呢?    从道理上讲,临淄侯可能是隐患。不过,说起来,凭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和力量,也委实难以掀起多大的浪来;而且,从伦理上讲,兄长对弟弟,又怎能下毒手呢?可他不清楚曹丕到底是怎么想的,便字斟句酌他说:“此事非同小可。不管怎样处置,都要有理有利有节才好。”你把火炭扔给我?我把它还给你二人。    曹丕:“是呀。”    华歆不甘心。眼珠子骨碌碌转几转,想出个孬点,道:    “要做到有理有利有节好办。人们都说子建出口成章,我们都未见识过。大王可以召他来当面测试,如能则贬谪他,如不能则杀之。一来可绝天下文人之口,二来可永除后患。”    曹丕想了想,觉得这主意可行,便召曹植人见。    丧父的痛苦,精神的创伤,吞蚀着曹植的青春韶华。尚不及而立之年,便已经是憔淬瘦弱,他向曹丕施过大礼,低眉垂首立在那里,等候发落。    曹丕见了,恻隐之心顿生,本想声严厉色地斥责一通。    话未出唇,变成了嗔怪:“子建啊,我与你虽是兄弟,但又属君臣。你怎能恃才蔑礼?你知道这是什么罪过吗?先前父王在时,你常以诗文自夸,我怀疑是他人代笔。今天我限你七步吟诗一首。如能则免一死,如不能则休怪为兄不讲情义啦。”    曹植酒劲早过,头脑清醒,看出兄长的祸心,便但然道:    “臣自知有罪,请王兄出题吧。”    这时候,曹丕看殿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有两只牛在大墙之下顶架,一头牛坠井而死。于是他就指着这幅画说:    “就以这幅画为题吧。诗中不许犯着‘二牛闹墙下,一牛坠井死’的字样。”说完,只见曹植在殿上走了七步,脱口吟诗一首:“两肉齐送行,头上带凹骨。相遇由山下,做起相搪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气不泄毕。”    曹丕和众人听了都很惊讶。他停了一下又说:“七步成诗,我感觉还是慢,你能够应声而作一首吗?”    曹植说:“愿马上出题。”    曹丕想了想,说:“你我乃同胞兄弟,就以此为题,但不许犯着‘兄弟’字样。开始吧。”    口称兄弟,又不让明说兄弟,这不是太歹毒了吗?好吧,我就让你看看兄弟的本事,让你的阴谋难以得逞。曹植想着,微闭双目,倒背两手,慢抬腿,轻落步,潇潇洒洒走了一步。司马懿的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    曹植忽地停步,声音略带嘶哑地吟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司马懿听了,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地。    华歆听了,双眉耷拉下来,象霜打了的豆秧。    曹丕听了,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终于滑落出来。    悬心吊胆的卞太后在殿后听了,埂咽着出来,抱着曹植痛哭流涕。    曹丕见状,忙起身离座劝慰母后,并传旨,贬曹植为安乡侯。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曹丕刚刚稳住大局,镇守襄阳的曹仁就传来恶信,说孙权见曹操已死,已点兵迸犯,扬言索要樊城、襄阳
二 仲达献计魏王称帝 曹丕失策自丢二城
    曹丕白失襄、樊二城,十分懊悔,司马懿进劝:“只要大王乘天时顺民意,天下迟早都是大王的。”天时:各地出现了黄龙、麒麟、凤凰……民意:太史丞拿出了奇书,发表了高论……献帝掩面大哭,只得草诏禅让。    曹仁见东吴大兵压境,十分惊慌,认为樊城、襄阳地处前沿,粮草不济,难以抵敌东吴。请求魏王准许撤到南阳。    曹丕闻报,忙召众文武商议,说:“先王曾许诺东吴,杀了关羽,便还其樊城、襄阳。现东吴出兵索要,樊城、襄阳粮草不济危急万分,众爱卿看如何是好?    司马懿道:“先王虽答应东吴杀了关羽,便还其樊城、襄阳,但这是外交的一种策略。东吴杀了关羽,已经得了荆州,应该知足了制和旧的关系的历史必然性,关于社会的共产主义改造问题,要知道,这两个地方对我们太重要了。它们是水陆要冲,战略重地,千万不能放弃。现在东吴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他根本不会知道我粮草不济,不会贸然进犯的。我们只需派援兵押运粮草前去即可。”    曹丕心里一直在嘀咕,自己刚即位就打仗,要是打败了,岂不令天下人耻笑?要说打胜,仓促应战,又谈何容易?    便下定决心,不顾司马懿的劝说,命曹仁焚弃二城,撤向南阳。    曹仁撤走后,不见孙权动静。原来孙权正是虚张声势,恫吓而已。想不到小魏王全没有乃父之风,略施小计,一吓便得逞核心的哲学体系。虽曾一度因政见之分而被斥为伪学,但实,好不高兴。    曹丕见白自失却二城,却是好不懊悔。    司马懿见状,劝道:“既如此,大王也不必后悔了。只要大王乘天时顺民意,天下迟早是大王的。”    曹丕忙问:“爱卿所讲是何意思?”    “当年,孙权曾劝先王顺天应时称帝。先王认为时机还不成熟,说他只愿做个周文王。这意思还不清楚吗?这是说时机成熟时,让大王你来代汉称帝呀!”    曹丕听了心中一阵窃喜,可表面上摆出一副懵懂莫辨的样子问:“这……怎么能行呢?”    司马懿说:“怎么不行呢?臣看献帝懦弱无能,只是个摆设,汉祚名存实亡,大王建功立业的时机到了。臣以为只需如此如此便可以促成。”    曹丕听了司马懿的谋划,大喜。当即选定吉日,亲统大兵三十万,请旨南征,以显示手握兵权,有先王那样的军事才干。他摹仿当年汉高祖刘邦衣锦还乡,率大军浩浩荡荡来到家乡礁县,大摆宴席,宴请六军将士和家乡父老,恭恭敬敬地祭飨先莹。    一时间,家乡父老,扬尘遮道,奉筋进酒,搞得沸沸扬扬,盛大无比。    声势传到东吴,孙权因杀了关羽,正与刘备矛盾尖锐,时时提防刘备寻衅。近日又白白得了樊城、襄阳,就想结好曹魏。忙派使者到礁县恭贺曹丕继魏王,并答应魏吴和好,互不侵犯。    曹丕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接受东吴的好意。他达到了安定南方的目的,高高兴兴回到许都。    一回来,一场场好戏就开演了。    东边来使者奏报:“礁县出现了黄龙。”    北边来使者奏报:“邮郡出现了麒麟。”    南边来使者奏报:“饶安飞来了凤凰。”    还有人在石邑见到了白雉鸡。    一时间,种种祥瑞的传闻在朝野传播,撩拨得人心里呼呼地窜着火苗。    这时候,太史丞许芝晃着花白头发的脑袋溅着唾沫星子,煞有介事地在朝房里对等着朝见的众文武说:“诸位,你们听到外面的种种传说了吗?无独有偶,我近日更是得到一本奇书,叫《易运期》。你们看过吗?”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发黄的书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司马懿眼尖,说:“我听说这是本极灵验的诫纬书。只是没见过。”    许芝神秘地眨动着小眼睛说:“是呀。你们猜,这上边写了些什么?”    众官问:“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你们看,这上边说:‘言居东,午在西,两日并光上下移。其为主,反为辅,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众:“这是说得什么?”    许芝:“你们仔细想想。想不出?晦,我也是搅尽脑汁揣摩了几日才明白的。你们看,这‘言,旁加:午,不是‘许’吗?两日上下,明明是个‘昌,字嘛。合起来就是许昌。”    众:“对,是许昌。这又怎样?”    “怎样?许昌可是魏王发祥之地。再看“其为主,反为辅’,该是说魏王本应是君主,却做了辅相,弄颠倒了。‘五八四十,黄气受,真人出’。是说汉朝在西京、东京建都加起来已享国四百年了,气数已尽,应让位给新的真命天子了。”    众惊讶,问:“这新的真命天子……”    “还不明白?就是指魏王呀!你们看,这上说的‘鬼在山,禾女连,王天下。’‘鬼’与‘禾女,相连,是个魏字。    这明明说的是魏王应做天下之主嘛。”    有人将信将疑:“这书上说得准吗?”    司马懿思索着说:“我记得当年光武帝即位时,就是应了这饿纬书上的话。”    华歆喊道:“怎么不准?种种祥瑞的出现,都是魏当代汉之征兆。我们还犹豫什么?应该立刻禀明汉帝将天下让于魏王。这是上合天意,下顺民心的呀!”    王朗、陈群、贾诩等立即附和道:“对,我们这就禀明天子,早早安排禅让之礼。”    当下,华歆、王朗等众文武,上朝奏道:“魏王自登位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唐虞莫过于此。    群臣会议,皆言汉柞已终,望陛下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让与魏王,此顺天应民之举也,则陛下可安享清闲之福。    祖宗幸甚!生灵幸甚!”    天子闻奏大惊,这不是逼宫吗?可是环顾百官,个个面孔呆板,人人目光冷峻。不禁流泪道:“朕想昔日高祖提三尺剑,斩蛇起义,平秦灭楚,创造基业,世代相传,四百年了。朕虽不才,也无大错,怎能将祖宗大业就这么轻易弃了,请众爱卿再计议。”    太尉贾诩出班奏道:“还议什么?自魏王即位以来,麒麟降生,凤凰来仪,黄龙出现。此是上天示瑞,魏当代汉之迹象。”    太史丞许芝奏道:“臣等职掌司天。夜观乾象,见炎汉气数已尽,陛下帝星隐匿不明。魏国乾象,极天察地,言之难尽。”    天子辨道:“什么祥瑞图诫都是虚妄骗人的。怎么能以虚妄之事,逼朕舍弃祖宗之基业?”    御史大夫王朗奏道:“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哪有不亡之国,不败之家?汉室既然气数已尽,应该及早退避,不可再迟疑了,迟则生变!”    天子听得话中有话,忍不住掩面大哭,只得依准草诏禅让。    曹丕跪拜诏书,便要接诏。    司马懿谏道:“大王不可。为避免天下人的口舌,大王应该上表谦辞,如是二、三方可。”    曹丕依言谦辞二、三,方受玉玺。    曹丕登了帝位,改延康元年为黄福元年,国号大魏。溢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封献帝为山阳公,贬到河内定居
三 论国策伸达主战 讨吴蜀大魏失利
    刘备病逝,曹丕大喜,欲起兵讨蜀,司马懿献上宏图大计;吴蜀联盟,魏军失利;曹丕伐吴,惨败而回,可叹曹丕一命归西……    却说刘备见献帝被废,曹丕篡汉称帝,忧愤成疾,于蜀章武三年夏四月二十四日病逝于白帝城永安宫。临终托孤,让诸葛亮辅佐太子刘禅即位,改元建兴。    魏帝曹丕闻讯大喜:“太好了!我早等着这一天哩。现在正好乘蜀国大丧,起兵讨伐。”    太尉贾诩出班奏道:“陛下不可。刘备虽亡,但诸葛亮倾力辅佐幼主。恐我军劳兵糜饷,徒劳无益。”    曹丕不高兴地问:“照你说,孤就当这太平皇帝吗?”    贾诩道:“陛下做了皇帝,眼下紧要的是要把国家治理好。统一天下是迟早的事。只是,目前时机还不成熟,欲速则不达也。吴、蜀虽小,却都有山水之险可资固守。诸葛亮善治国,孙权、陆逊善用兵,都不是可以轻易消灭得了的。    臣以为用兵之道,必先具备取胜的条件,然后才能发兵;估量准了敌军的实力,了解了敌方的将帅,才能不犯错误。恕臣直言,陛下手下的群臣,有谁是孙权、孔明的对手?即使陛下亲自出征,也未必有十分的取胜把握。因之,为今之计,当先文治而后武功。”    “如何个先文治后武功?”    “崇尚德行教化,使天下归心。”    “夫子之见,夫子之见。”忽一声高喊。众臣看去,却是督军御史中丞司马懿。    曹丕见有人支持自己,十分高兴:“仲达爱卿,有何高见,请讲。”    对贾诩的一通议论,司马懿有一半赞同一半反对。崇尚德行教化是对的。尤其是曹丕一当上魏主,便荒淫无度,还大肆建造宫殿苑林。这都是亡国之举,劝说他改正又谈何容易。倒不如趁他年轻气盛,鼓励他多多征战,把钱用到战争上也比花在建造宫苑上强。再有,就是他更反感贾诩对孙权、孔明的惧怕。说什么大魏没有孙权。孔明的对手,因此,他坚定他说:“陛下,臣以为此时是攻蜀的最好时机。”    “对!”大将军曹真也早忍不住了。这贾诩也大小瞧人了。怎敢说大魏无人能敌孙权孔明呢?    曹丕迫不及待他说:“二位爱卿,快说说如何个打法?”    司马懿说:“臣以为既打就要打胜。可要一下取胜,光凭中原的兵马,恐一时难以奏效。如发五路兵马,四面夹攻,则诸葛亮有如瓮中之鳖,唾手可擒。”    曹丕发愁道:“哎呀呀,孤到哪儿去弄五路兵马呢?”    “陛下莫愁,听臣一一道来。这第一路兵马嘛,陛下可修书一封,差使往西番见羌王轲比能,赂以金帛,请他们派羌兵十万,从旱路取西平关。第二路,派使者到南蛮,许蛮王盂获以金帛官职,令起兵十万攻打四川之南部的益州、永昌等郡。第三路;遣使人吴,许以割地,令孙权起兵十万,攻四川夹口,取涪城。第四路,令降将盂达起上庸兵十万西攻汉中。然后命大将军曹真为大都督,由京兆径出阳平关取西川——这是第五路。五路并进,摧枯拉朽,诸葛亮纵有吕望之才,也是螳臂挡车。”    曹丕听的心花怒放,立即修书遣使,分头出发,又命曹真为大都督,领兵十万,直取阳平关。    司马懿自视此计十分周密,却不料求人哪有那么容易?    先说西番羌兵来到西平关,却见是大将马超守关。羌兵最惧马超,视马超为神威天将军,哪敢交手?不战自退。南蛮孟获却被魏延用疑兵计杀回山中。上庸孟达刚出兵,便染病而退。曹真兵出阳平关,被赵云阻住,不能取胜。东吴孙权十分狡猾,听了陆逊的话,按兵观望,如别处兵马取胜则出兵。现见四路兵马皆败,正好不出兵,这样又搪塞了魏主,又不得罪西蜀。    孙权正为自己的巧妙安排而高兴,忽报西蜀使者邓芝求见。    原来,邓芝受诸葛亮差遣,来东吴陈说利害,以吴有三江之固、蜀有山川之险来打动孙权,以结盟好,共抗曹魏。    孙权被邓芝的三寸不烂之舌所打动,遂派使者回访西蜀,愿结盟好。    魏帝曹丕见四路大军皆败,东吴虚张声势并不出兵,正气恼问,又闻报吴蜀通好,真如火上浇油,气炸了肺。恨恨道:“好你个孙权碧眼小儿,对朕阳奉阴违。朕要讨平东吴,拿你问罪。”    待中辛毗见状奏道:“陛下息怒。我中原屯田刚见成效,如要用兵,吴蜀两相来犯,我腹背受敌,难见其利。不如养兵屯田,待数年后兵精粮足,再讨伐不迟。”    曹丕气咻咻斥道:“迂腐,迂腐!今吴蜀联和,早晚必来侵扰,难道我们不主动出击,而伸出头去被动挨打吗?”    司马懿也为五路兵败而羞恼,自己还从来没有遭到失败过。他见曹丕将失败归之于孙权的壁上观,便极力撺掇讨吴问罪,道:“陛下御意已决,可御驾亲征。吴有长江之险,应造大小战船,从蔡颍入淮河,取寿春,至广陵,渡江口,直取南徐。臣以为这是最好的进攻路线。至于西蜀,已有南蛮孟获送来书信,称收买建宁太守归依,攻打永昌。西蜀自顾不暇,我主可无后顾之忧。”    曹丕大喜:“便依卿之计,速造龙舟和战船。”又命曹真为前部,张辽、张邵、文聘、徐晃为大将先行。刘晔、蒋济为参谋。封司马懿为尚书仆射加抚军大将军留守许昌。    大军出征之日,曹丕握着司马懿的手说:“汉初曹参战功卓著,然而汉高祖却以肖何为重,你就是朕的肖何呀!朕现在也将后方的事托付给你,让我无后顾之忧。”    司马懿激动万分。“陛下这么信任我,给我镇守许都的荣耀,臣千秋万代不忘此恩。不过臣以为还是让臣随陛下出征的好。”    “哎,让你留守许都,不是给你的荣耀,是让你为孤分忧的呀!孤日理万机,以昼继夜无须臾宁息,你不为孤分忧,还有谁能为孤分忧呢?”曹丕亲切信任的话语,再一次掀起司马懿心中的热浪。他信誓旦旦他说:“望陛下放心,臣会以百倍的勤勉保许都无事的。”    曹丕亲率三十万水陆大军,从蔡颍出淮河,来到广陵。    前部曹真已列阵于大江之岸。    曹丕问:“江岸有多少吴兵?”    曹真答:“隔江远望,看不真切。”    曹丕不高兴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不知敌兵之虚实怎么打仗?随朕前去探探虚实。”    曹真劝阻:“陛下不可妄动。还是臣去便了。”    “无妨。”曹丕遂命龙舟行至大江,遥望江南,水雾茫茫,看不真切。    蒋济怕有意外,上前劝说曹丕:“兵法虚虚实实,陛下不可造次,还是派先锋渡江哨探吧。”    说话间,狂风大作,巨浪排空。对面吴军暮地出现,鼓角齐鸣,岸上、船上连绵数百里,刀枪鲜明。    曹丕急令退回。龙舟左右摇荡,勉强退人淮河。淮河芦苇荡中又燃起大火。龙舟难行,曹丕急下小船来到岸边,仓惶上岸。岸上己有东吴大将丁奉杀来。张辽拍马来迎,被丁奉一箭射下马来。魏兵大败而逃。    征蜀和讨吴的失败,对曹丕无疑是莫大的打击。终日在后宫,郁郁寡欢。怀中抱着绝色的美人,心里怎么也激不起生活的乐趣。想父王戎马征战,所向披糜,怎么自己就这么窝囊,在两个对手面前都吃了败仗呢?像这样,我还怎么荡平天下?可叹他正值日月中天的年华,在沉重的精神打击下,在淫糜生活的腐蚀下,炎夏竟染上寒疾。太医百法用尽,不见好转,日见沉疴。    曹丕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召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马懿来到病榻前,手指着养子平原王曹睿,嘱托后事,道:“朕病已沉重,料难治愈,将不久于人世。可惜爱子年幼,才一十五岁。朕希望四位爱卿同心戮力辅佐他。”    司马懿说:“陛下,都愿臣无能,造成征蜀讨吴的失败。    臣还盼陛下龙体康复,随陛下再征蜀讨吴呢。”    曹真等也附合道:“陛下无须胡思乱想,安心疗治,定可痊愈。”曹丕摇摇毫无血色的手说:“今年许昌城门无故自崩,这是不祥的预兆。仲达请熟天象,想必他应该清楚,不必说什么宽心话了。”    “陛下——”司马懿忍不住放声大哭。他确实清楚曹丕大限将止。这不仅有天象所示,更因为他荒淫无度,被声色犬马掏空了身子。尤其是近两年,更是日见赢弱。再有良医妙药,怎禁得一味虚耗精血?    “望众卿不要辜负了朕的厚望,朕死也瞑目了。”曹丕强撑着说完,枯瘦的手元力地垂了下来。    当下,曹真和司马懿等,一面举哀,一面拥立曹睿为大魏皇帝。曹睿继位,溢父曹丕为文皇帝,溢母甄氏为文昭皇后
四 孔明巧施离间计 曹睿愚钝远忠良
    司马懿抗吴凯旋,又讨西蜀;诸葛亮面对强敌,如何是好?马谡献计,丞相称妙;邱郡城门上,贴出司马懿“造反”的布告,曹睿真假难辨,贬司马懿屯驻宛城……    大魏更立少主的消息传到东吴,孙权自以为曹丕新败,新主尚幼,正好乘时北伐中原。便遣大将诸葛谨、张霸来取襄阳,丁奉等袭寻阳。    曹睿闻报大惊。抚军大将军司马懿和征东大将军曹休挺身而出,请旨迎敌。    曹睿大喜,命司马懿、曹休分别率兵奔赴襄阳、寻阳。    司马懿窝着一肚子的火气,他念念不忘黄初五年先帝失败之仇,来到襄阳,一鼓作气,杀败诸葛瑾,斩杀了张霸。    另一路曹休也杀败吴军,保住了寻阳。    司马懿和曹休班师回朝。曹睿论功行赏,拜曹体为大方马,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午阳侯。    司马懿晋爵封侯,心中并不畅快。此一仗只报了东吴之仇,还有西蜀的大仇未报,他心中还对不起先帝,见雍凉二州缺少主将,便请旨镇守西凉,以伺机报仇雪恨。    幼帝曹睿因与司马懿没有过深的交情,见他请求戎边,也是求之不得,便欣然应允,加封他提督雍凉兵马,克日赴任。    司马懿镇守雍凉的消息,传到西蜀,给正沉浸在七擒孟获欣喜中的诸葛亮兜头泼来盆凉水。西蜀虽然挫败了曹魏五路兵马,但他深知司马懿的厉害。他多次听说司马懿在曹操帐下屡出高见,受到曹操的惊叹。能使曹操叹服的人天下能有几个?又想起当年隆中对奕自己连输三盘,心中更是掠过一道阴影。他第一次感到对手的可怕。他还从来没有在对手面前胆怯过。眼下,面对强大的对手,他该怎么办呢?    这日,他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魏主曹丕已死,曹睿即位,黄毛小儿不足为虑。其他诸如曹真、曹休皆草包将军,华歆、王朗也是只会耍嘴皮子的朽儒,都不可怕。唯独司马懿令我不安。他深有韬略,善晓兵机,现提督雍凉兵马,虎视四川,实是我蜀中的大患。    我们不能让他扎稳脚跟,宜先发制人,起兵进击雍凉,以图中原。”    参军马谡听了说:“丞相平南方回,军马疲敝,不如先休整。在下有一计,可以逸待劳。使司马懿自死于曹睿之手。”    诸葛亮一听,惊喜地问:“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马谡细细说出自己的计谋,直听得诸葛亮抚掌称妙。    不几日,邺郡的城门上,贴出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    骠骑大将军总领雍凉等处兵马事司马懿,谨以信义布告天下:昔太祖武皇帝,创立基业,本欲立陈思王子建为社稷王。不幸好谗交集,岁久潜龙。皇孙曹睿,素无德行,妄自居尊,有负太祖之遗意。今吾应天顺人,克日兴师,以慰万民之望。告示到日,各宜归命新君。如不顺者,当灭九族!    先此告闻,想宜知悉。    和布告内容一样的流言,也在洛阳大街小巷四处传播开来。    邺郡守门官是校尉曹爽的亲信。见了告示,知曹爽对司马懿恨之人骨,便忙揭了,亲自飞马来报。    曹爽一听,如获至宝,握着手中的告示,得意他说:    “司马懿呀司马懿!怪不得我叔叔说你鹰视狼顾有异志,你真的要谋反呀!看我不奏明圣上,非治你个屙血尿脓掉脑袋不可”。当下,他便要去禀告父亲,请父亲上殿面君,状告司马懿谋反。此时,他还没资格上殿面君。刚走出屋子,他猛地站住了。不可。他想到,父亲与司马懿关系似乎不错,尤其是这两年,常说:大魏天下,离得了我曹真,离不了司马懿。听听,真是越活越老越糊涂了。不能找他。对,找华歆华太尉。他原是叔叔手下的红人,早对司马懿这几年的咄咄逼人之势心存不满。让他出面,最好不过了。想到此,他急急打马来到太尉府。    华歆见他深夜来访,十分奇怪,正要打问,曹爽已笑嘻嘻开了腔:“华太尉,喜事来了。”    华歆奇怪地问:“什么喜事呀?我会有什么喜事?”    “你看!”曹爽神秘地从怀中掏出告示,在灯前展开。    华歆眯着眼看去,眼睛猛地一亮,闪着精光看了曹爽一眼,似乎在问,这是真的吗?    曹爽得意地一场下巴,说:“往下看”。    华歆急接了告示,从头细细看去。未了,又惊又喜地问:    “这可是真的?”    “我岂会造假开玩笑不成?”    “好!我明日早朝便奏明圣上。司马懿呀司马懿!你也有今天。”华歆平素见司马懿足智多谋,每每在先主面前出尽风头,把自己比得平庸无奇,心中早已恼恨,此时见机会来了,便进宫面圣,趁火打劫道:“陛下呀,司马懿为啥上表请求镇守雍凉?他原来是为了躲开陛下好造反呀!先前太祖武皇帝在时就曾告诫:‘司马懿鹰视狼顾,素有大志,不可付以兵权,久必为国家大祸。’你看看,现在果然谋反了。    请陛下速作决断,以绝后患。”    曹睿看了告示,又惊又怒。    司徒王朗不信道:“陛下不可轻信。臣以为,刘玄德三顾茅庐,才有诸葛孔明的忠心事主。司马仲达当初也是太祖武皇帝三请来的,凡二十年,忠心可鉴,怎么会谋反?”    华歆白了王朗一眼,反讥道:“哼,谁不知道王司徒与司马懿是儿女亲家。”    “你……”王朗语塞,气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司空陈群奏道:“陛下,文告上说太祖武皇帝欲立陈思王为社稷王,这与仲达说不通。仲达是先王的亲信僚属,与臣等号称‘太子四友’,怎么会拥立陈思王呢?这定是吴蜀施的反间计。”    王朗忙应:“对呀!此间必有诈。”    曹睿真假难辩,犹豫不语。    大将军曹真奏道:“臣以为文皇帝托孤于臣等,是知司马仲达无异志的。现在对布告流言未辩真假,而兴师问罪,恐怕会真逼反了他呢。此事,极可能是蜀吴施的反间计,使我君臣自乱。他们好乘机来犯。万望陛下明察。”    曹睿仍不放心,问:“如果司马懿谋反,他将会怎么样?”    曹真说:“陛下可仿汉高祖伪游云梦之计,御驾亲临安邑。看司马懿如何反应,再作决断。”    曹睿见说得有理,便命曹真监国,亲率十万御林年,来到安邑试探司马懿。    司马懿正在认真训练军队,哪知道邺郡洛阳的风波?自己被置于热锅上还不知道呢。骤闻天子驾临,便想露一手,让陛下看看自己训练的军队。便严整兵马,列阵来迎。    曹睿一到安邑,便有前军来报,说:“司马懿率全部兵马,前来抗拒。”    曹睿一听,大惊失色,急令曹休出阵。    司马懿全副戎装策马来迎天子,见兵马浩浩荡荡过来,以为天子车驾已到,忙下马伏地相迎。    曹休纵马挺枪来到面前,见司马懿伏在地下,觉得奇怪,这是搞得什么鬼?便大声喝问:“大胆司马懿,你受先帝托孤之重任,为何要谋反?”    司马懿一听,惊出一身冷汗。一想,许是大司马在开玩笑哩。    “哪个与你在开玩笑?天子驾临,你披挂列阵,到底要干什么?”曹休见他不承认谋反,便把布告流言细说一遍。    司马懿听了,跌足直喊冤枉:“这分明是吴蜀奸细所为,欲反间我君臣,令自相残杀,他们好乘势来犯。我要亲见天子明辩。”他忙传令兵马退口,来到天子车驾前,伏地而位奏道:    “陛下明鉴,巨受先帝托孤之重,怎敢有异心贰志?这是吴蜀的反间计,陛下万不可轻信。臣愿领兵,即发兵破蜀,再伐吴,报先帝与陛下隆恩,以明臣心。”    他这一说,弄得年轻天子真假难辨,踌躇不决。    华歆一旁声严厉色说:“你如元反心,为何见天子驾幸,而以兵马相迎?”    “这是臣意欲让陛下检阅臣训练的军队,显示我大魏的军威,不想……”    “哼!不想被天子识破了不是?”华歆死死抓住不放,对曹睿说,“陛下,司马懿巧舌如簧,难掩其心。不管怎样,再也不可委以封疆重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曹睿无奈,依准了华歆,将司马懿削职,命曹休总督雍凉军马,司马懿暂到宛城屯驻,听候发落
一 俩兄弟涪阳探信 司马昭长街救人
    司马懿“叭”地敲破酒壶,大笑道:“这定是诸葛亮施的反间计。这恰恰说明他的虚弱无能!”司马师:“对!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养精蓄锐。”父子三人倒更忙了,舞剑演兵,下棋谈阵,还时时关注着前线战事……    来到宛城,司马师、司马昭弟兄俩望北破口大骂:“小小昏君,不辨真假,受蒙于奸小,见忌于功臣。我们何不真就反他娘的!”    司马懿何尝不恼火?可是,他忍住了。他见两个虎子暴跳如雷,口出狂言,便喝止道:“住口!休得胡言。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还怎么成就大业?想当年,为父在此受许大名士‘月旦’,曾谆谆告诫为父:大其心,容天下之物;虚其心,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论天下之事;潜其心,观天下之理;定其心,应天下之变。几十年来,为父以此道修身养性,才得以纵横驰骋,建盖世奇功;继往开来,显英雄本色。今你二人也应牢牢记取,以不辱我司马门风。”言犹未尽,又提笔挥挥洒洒写下了副联语:    虹贯荆卿之心,见者以为淫氛而薄之;    碧化苌弘之血,览者以为顽石而弃之。    司马师看了,气咻咻道:“哼!雪地里埋不住死人,纸包里藏不住火苗。”    司马昭愤愤道:“离了父帅,看他们谁能敌得了吴蜀!”    司马懿见他们气还未消,便冷冷地吩咐:“拿酒来!”    司马师忙让家人端上酒菜。    司马懿自顾端起酒碗,一连灌下三碗,以筷子击着酒壶,苍凉地高歌起来:    苍天方债情兮,赤手拯元元;    树德追孔孟兮,拯时俪管乐;    揽辔悲赢马兮,梯山似病猿;    幻想天可问兮,牢愁有地埋……    “叭!”酒壶被敲破了。    司马师惊问:“父帅!”    司马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子,把不快丢到脑后去吧,我们父子应该高兴才是。”    “遭了诬陷被贬官还高兴?”司马师、司马昭互相看看,眼神里透着疑问:莫非父帅气疯了?    司马懿见两个儿子神情茫然,便用筷子敲着他们的头说:“你们呀,木头脑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以为这反间计会是哪个施的?定是那诸葛孔明。他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卑劣的手段呢!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造谣诬陷我司马懿?这不正说明他害怕我吗?不正说明他的虚弱无能吗?    不正说明当今天下只有我司马懿才是他的克星吗?现在,加上小人华歆的谗言,天子年幼,难辨真假忠好。不过,总有一日,冰消雪化,天子会明白谁是忠心事魏的肽股栋梁。他诸葛亮不要高兴的太早了。他现在早已丢弃了当年隆中策对时的方略大计、而是利令智昏,在自求速死。”    这一通议论,有如醍醐灌顶,使司马师豁然明朗,看清了诸葛亮的伎俩,说:“父帅说的极是。他对东吴耍无赖,借荆州死活不还。对爹爹施诡计散谣言,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司马懿:“这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自刘、关、张死后,他目空一切,瞧不起所有的人,不敢放胆使用人才。给自己弄成了孤家寡人。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他却是卧龙出水沙滩上。你们说,凭他一人之力能问鼎中原吗?他可悲可叹呀!”    “爹爹说的极是。咱们不应该灰心丧气。趁现在,抓紧时机休整,养精蓄锐,韬光养晦,静待时日,再展雄风。”    司马懿看着年已弱冠的长子能这么聪慧地理解自己的意图,十分高兴,不禁笑道:“哈哈,子元,你又有了长进!    人,不能光在顺境中成长;逆境更能锻炼人呀!记住,一个优秀的军事家政治家,不仅应该熟读兵书,洞悉全局,知己知彼,多谋善断,还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审时度势,出奇制胜。你们已经经过一些战阵,需要有充裕的时间博览群书,学习思考。现在可是最好的时机呀!来来来,摆棋,咱爷儿仨杀上几盘。”    自此,司马父子倒比先前更忙了。每天,五更即起,耍枪舞剑。吃过早饭,到校场操练兵马。午后,下棋,谈策。    晚上,读书。什么孔孟子集、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司马懿为两个儿子立了一长串书目。    过了年,正月里,司马懿听到诸葛亮兵出斜谷,便坐不住了。这时曹休己死,天子令驸马夏侯楙都督雍凉二州。司马懿深知夏侯楙是纨绔子弟,毫无本事,便不放心。叫来司马师、司马昭道:“近日西蜀来犯,依为父看,西线无将,难以抵敌,我父子报效国家的时候就要到了。你们速去洛阳,打探朝中消息,掌握前方交战情况,随时报我,以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无论天子何时相召,我父子也能稳操胜券。”    弟兄俩一听,高高兴兴化了装,骑上快马,晓行夜宿,不几日来到洛阳。二人商量,由司马昭到岳丈府中去打探消息。他岳丈王肃,乃当朝司徒王朗的长子,官拜散骑常侍。    当下,司马昭去王肃府宅,司马师在杏花楼吃酒等候。    司马昭拐过一条街,远远望见王家府第时,却一下愣住了。却见府前挂白纱,垂黑布,两只大红灯笼也换成了白灯笼。又见三三五五的官宦哀戚戚进去,悲切切出来。心说:    哎呀,岳丈家中有不幸啦,是谁呢?就要过去。又一想,不可。来来往往的官宦那么多,认出我来岂不招惹麻烦?想了想,绕到后门。见有家人正往院中搬运肉、菜什么的,便上前拉住一个管事。管事认出是王家姑爷,十分惊讶。司马昭忙示意他不要声张,指着他头上的孝帽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管事眼圈一红,说老太爷司徒王大人仙逝了。    司马昭吃惊地问:“怎么就不在啦?他老人家虽然年寿已高,但身体一向挺硬朗的呀。”    管事看看左右,低声说:“姑老爷不知,老太爷是在边关被诸葛亮活活骂死的。”    司马昭更惊了:“啊!”看来边关战争吃紧。他看看时辰不早了,便说,“我明日再来吊唁。”遂抽身往杏花楼赶来。    他转过街角,离杏花楼不远,被当街一堆人挡住了去路。他拨开人群,见是打架,几个人打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又有些武功,但毕竟孤掌难鸣。那几人拳脚凶狠,非等闲之辈。眼看大汉有些不支,招架着喊:“你、你们几、几个人打老、老子一个,算不得好、好汉。有、有种的一、一对一。”原来是个结巴,逗得围观者哄然大笑。    司马昭心中有事,本欲拔开人群过去了事,因见围观的人不仅没人出来劝架,还嘲笑处于劣势的汉子,便火了,大喊:“住手!”    无奈那几个人竟不把他小青年放在眼里,更不答理,只顾下死手打那结巴汉子。    司马昭大怒。甩掉长衫,跳将过去,施展起拳脚,挡住几个恶人。结巴汉子见有人相帮,勇气借增,由招架而反攻。    上风便转到了这边。    那几个恶人见有人帮助结巴汉子,而且武艺高强,便唿哨一声跑了。    司马昭见恶人已跑,也不追赶,拾起衣服便走。    结巴汉子追过来问:“恩公慢、慢走。请、请留下尊、尊姓大名,邓某日、日后也好、好报、报答。”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每一个有血性的君子应该做的,难道还要图报吗?”司马昭并不停步。    身后一阵驾铃声,一英俊青年身着孝服打马过来,口里叫道:“哪个在此滋事?”话未说完,却见他双眼一亮,翻身下马,惊喜地扑向司马昭叫道:“哎呀,子上,你怎么不回家呀?我刚听家人说,便赶出来找你啦。”    司马昭见是妻兄王询,不好意思他说:“良夫兄,我……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子元就在前边杏花楼上,我们兄弟在那里一叙如何?”    这时,司马师在楼上久等不见弟弟回来,怕出意外,下得楼来,见这边围着一堆人,便过来看,见弟弟正与王询说话,就上前见礼道:“良夫兄,小弟有礼了。”    那结巴汉子认得来人是司徒王朗的孙子,散骑常侍王肃的儿子王询,见他与恩公如此熟识,又听他们子元、子上的叫。心中豁然一亮。“哎呀,他、他们不就是当、当朝名将司马懿的公、公子吗?”扭脸欲喊,却见三人已走远了。便快步追了过去。他见三人进了杏花楼,便也跟了进去,一迸门,“扑通”被绊倒在地,背上便踏上了一只脚。身后传来喝问:    “你是何人?为啥要跟着我们?”    结巴汉子抬头见是恩公他们三人,便说:“恩、恩公,请听我、我说。你、你们是司马将军的公、公子吧?我、我有一件重、重要事情相、相告。”    “什么事?说!”    “你、你们看,这是刚、刚才那伙恶人散散发的。”他掏出张纸递过去。    司马师接了,一看大惊,上面写着:“大蜀兴,曹魏亡,天马行空当称王。”便递给弟弟,问那结巴汉子:“你是谁?    要怎么样?”    “小、小的姓邓名、名艾。宣阳人氏。在、在家务农,闲时读、读些兵书,练、练练武艺。想这乱、乱世,必用、用得着。如今天下纷、纷争,小、小的最佩、佩服司马将军。    因见那几个鸟、鸟人在街头散布谣言,中、中伤司马将军,小、小的便气不过,上、上前质问,就打、打了起来。”    司马师一听,可就急了。听你结巴半天,误了大事啦。    便招呼司马昭、王询:“快,不能让他们跑啦。”    司马昭看了纸条,急道:“追,他们往那边跑啦。”    邓艾:“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抓了他、他们报官。”
二 司马兄弟布罗网 客栈奸细吐冥情
    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来到洛阳打探消息;西蜀奸细散发造谣帖子;神秘的客栈住容;忠耿的结巴汉子……    司马氏兄弟和王恂一路追着问着,有人指着兴隆客栈说:“方才见几个汉子慌慌张张进了客栈。”    邓艾赶到听了,就要冲进去。    司马师忙拉住道:“不可莽撞。你们且去对面酒肆。我自去店中投宿,摸清情况,再作计较。”    王恂点点头,道:“你要小心。”便和司马昭、邓艾进了对面酒肆。    司马师进了兴隆客栈,对掌柜的说:“我有几个山东老乡,不知是否住在这里?”    掌柜的说:“近日小店不曾有山东客人,倒住有几位汉子,里面好像有个四川人。嗅,他们刚回来,就在楼上。”    司马师:“我也要楼上的房子。”    “楼上就剩楼梯口一间啦。”    “最好。”    掌柜的冲伙计喊:“刘二,快伺候客人开房去。”    掂着茶壶的刘二忙过来引司马师上楼。开了门,恭恭敬敬说了声:“请!”    司马师刚进门,就听隔壁有人喊:“刘二,你打的茶水呢?”    刘二忙应:“好咧,马上来。”    司马师一听,就拉过刘二,说:“把你的衣服借我一用。”    “我,我还要去送茶水。”    “我替你。”    “这怎么行?”    司马师掏出块银子,在他眼前一晃。    刘二眼睛一亮:“好。这就脱。”    换了衣服的司马师提着茶壶推开了隔壁客房门。见房中四五个汉子躺的躺,坐的坐,赤裸的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一个矮个子汉子躺在那里,冲另一个汉子使个眼色,那汉子便厉声地:“慢着,刘二呢?”    司马师:“一个客官得了急症。老板让他去给客人抓药了。”    “我们怎么不认得你?”    “客官每日忙大事,哪看得起我们听差跑堂的?我本在厨房打杂。是刘二托我送趟茶水。”司马师对矮个子说。他看出这人是个头儿,想引他说话,听他口音。那矮个子却不说话,只是盯视着他。他见桌上摆有笔墨纸砚,有张写有字的纸反扣着,便取下肩头毛巾,装着擦桌随手归拢纸张时,翻起扫了一眼,约略见到“蜀”“魏”字样,便明白了。    那矮个子见他动桌上纸张,忍不住冲他吼道:“滚出去!”话一出口,便止住了。    司马师点头哈腰出了客房。心中十分高兴别看矮个子只说了三个字,但却露出了他纯正的四川口音。他们是西蜀奸细毫无疑问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和刘二换了衣服,悄悄出了客栈,来到对面酒肆。    司马昭和王恂,邓艾早等急了。只怕司马师出事,可又不便去客栈,那几个人认得他们。现在见司马师脚步轻捷地走来,知道他有了收获。    果然,司马师抑止不住喜悦的心情说:“好啦!沉冤可雪,父帅的黑锅可以去掉了。他们是西蜀的奸细,专门来造谣惑众的。”    司马昭腾地站起:“走,抓了他们,上殿去见天子,明辩是非。”    “对!”邓艾跃跃欲试。    司马师说:“不忙。不知他们有无同伙。如有,定然在晚间相见。不如晚上子时再动手。”    王恂说:“为防万一,我回去带几十名家丁将客栈围住。”    司马师高兴他说:“好!顺便也告知叔父。”    王恂便打马回府。    司马师仍回客栈,监视隔壁动静。    天黑后,王恂带家丁围住了客栈。    司马昭和邓艾悄悄进了司马师的房间。    时近子时,有几人悄悄相继进了隔壁房间,少顷,又相继出来,怀中似揣着什么。司马师看在眼里,便跟了出来。    见这几人出了客栈便分头走去,急向王恂发出暗号,王询指挥家丁一一将他们抓获,从身上搜出造谣的帖子。    司马师口到楼上,又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有人来,便让刘二去敲隔壁的门。    隔壁不知是计,骂骂咧咧开了房门。司马兄弟和邓艾一拥而入,一人先打倒一个。却见那矮个子已“嗖”地打开窗子跳了出去。他哪里知道外边已撒下天罗地网,一落地便被擒住。    他们把西蜀奸细带到王府。王肃亲自审讯。原来那矮个子是西蜀参将,其余几个都是他来洛阳收买的痞子。西蜀一共派来二、三十人到长安、洛阳,散布流言,收买人马,以为西蜀作内应。诸葛亮利令智昏,已定好今年的春节要到洛阳过了。    当夜,司马兄弟和王询各带家丁把城中散布的西蜀奸细一一抓获。天已大亮,王肃知道边关紧急,天子上朝还要计议迎敌之策。想了想,便让司马兄弟火速赶回宛城,让司马懿作好西征准备。一边草草吃些东西,便带上西蜀奸细和帖子迸宫面圣。    在朝房,王肃悄悄对太傅钟繇讲述了昨夜事情。钟繇又惊又喜。惊的是西蜀竟施反间计而且还派了奸细,我们竟毫无察觉;喜的是奸细落网,司马懿身上的罪名可以清洗了
三 孔明出山克三郡 王朗上阵命归阴
    魏延献计伐魏,孔明按既定方针出师,连克三郡,曹睿大惊,调兵遣将;祁山前,诸葛亮唇枪舌箭,骂死魏军师王朗……    建兴六年正月,诸葛亮在汉中经过一年的准备,又使反间计,让曹睿削了司马懿的官职,自认为时机成熟,便向蜀主上表出师伐魏。    镇北将军魏延听说丞相上表伐魏,非常高兴。认为立功建业的机会到了,便求见丞相,献上久已考虑好的谋略,说:    “丞相容禀,魏令夏侯楙都督长安,是我西蜀求之不得的好事。夏侯楙虽是大将夏侯惇之后,却年少志骄,毫无谋略。    未将愿领精兵五千,从褒中出兵,沿秦岭东进,绕出子午谷。    不出十日,可进逼长安。夏侯楙必措手不及,弃城东逃。丞相可从斜谷进出。未将在长安与丞相大军会合,齐心合力,便可荡平咸阳以西。”这是他思谋已久的计谋,反复权衡,找不出秕漏,自认为丞相会赞赏接受。这样,北伐平魏的首功就是他魏延的了。却不料丞相听了淡然地摇摇头道:    “将军不可想当然行事。你这样太冒险了。我已上表蜀主封你为丞相司马,统领前军。至于打法嘛,还是按既定方针办,稳妥些好。”    魏延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就是被封为丞相司马也不兴奋。他根本没料到丞相对他早存戒心,用他只是看重他的勇猛,把他当枪使罢了。可笑他蒙在鼓里,还振振有词地批驳丞相的既定方针哩。    “丞相若从大道进兵,魏必沿路防守。一路打打停停,何年何月才能取得中原?”    诸葛亮甩着官腔,冷冷他说:“上天如果保佑大汉,何愁不能势如破竹,一举成功?”    好了,你别说了。丞相的意思是靠命哩。命里注定你输,怎么打都不行,命里注定你胜,怎么打都中。话是怎么说,如果魏延较上劲再追问一句:“既然上天可以保佑,为何不依未将以求速胜呢?”诸葛亮如何回答?魏延也是聪明人,看丞相的神态语气,分明是对自己有看法,再多说有什么用?    好吧,就依你的安排,出水才看两腿泥呢。最后看谁的意见对吧。    蜀主准奏,诸葛亮发号施令,令赵云为镇东将军,邓芝为扬武将军,据守褒斜道中段的岔口箕谷作为疑兵,自己声东击西,亲率大军西出祁山,夺取陇右。    蜀军经过充分准备,队伍整齐,兵强马壮,号令严肃。    曹魏由于没有想到刘备刚死,蜀汉会这么快出兵,加之把司马懿撤走,因此,关中、陇右防务薄弱。见蜀兵压境,纷纷告急。    驸马夏侯楙声色狗马是好手,打仗领兵却是草包一个。    他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交手,就连失天水、南安、安定三郡,如丧家犬逃往羌胡。    消息传到洛阳。曹睿大惊失色,急召文武问计:“谁可为朕退蜀兵?”    司徒王朗说:“臣以为朝中只有大将军曹子丹可退蜀兵。”    “曹爱卿,朕命你为大都督如何?”    曹真道:“臣愿往,但乞一人为副将。”    “爱卿保举何人?请讲。”    “太原阳曲郭淮,文武兼备,足智多谋,可为副将。”    曹睿准奏,诏命曹真为征西大都督,王朗为军师,郭淮为副都督领雍州刺史,曹遵为先锋,朱赞为副先锋,点东西二京军马二十万,浩浩荡荡,开赴渭水之西下寨,与蜀军相峙于祁山前。    当夜,王朗晃着自发苍苍的脑袋,踌躇满志地对曹真说:“明日可严整队伍,大展施旗,老夫自出,只用一席话,管教诸葛亮拱手而降。”    曹真听了,想哭又想笑。好嘛,你既有这本事,干嘛不自己来?把我调出来,到边塞受这份苦?好,就依你。    次日,祁山前,两军击鼓对阵。魏营中走出一骑,上坐一白发银须老者,乃军师王朗。只见他精神矍铄,志得意昂,端坐马上,轻咳一声,手指诸葛亮斥道:“久闻公知天命,识时务,何故兴无名之兵?”    诸葛亮哈哈大笑:“我奉诏讨贼,何谓无名?”    王朗慷慨陈词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囊自桓灵以来,黄中倡乱,天下争横。    降至初平建安之岁,董卓造逆,催,汜继虐;袁术悟号于寿春,袁绍称雄于邺上,刘表占据荆州,吕布虎吞徐郡。盗贼蜂起,好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我世祖文帝,神文圣武,以膺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中国以治万邦,岂非天心人意乎?今公蕴大才,抱大器,自欲比于管乐,何乃强欲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那?岂不闻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今我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公可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他洋洋洒洒,有理有据,自以为诸葛亮听了会惶恐汗颜,伏地请罪。岂料诸葛亮哈哈大笑,接着他的话扎扎实实还击了他一通。    “我以为汉朝大老元臣,必有高论。岂不料出此鄙言!我有一言,你们听着。昔桓灵之世,汉统凌替,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中之后,董卓、催、汜等接踵而起,迁劫汉帝,残暴生灵。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我素知你王朗,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人仕,理合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愿食你肉!今幸天意不绝炎汉,昭烈皇帝继统西川。我今奉嗣君之旨,兴师讨贼。你既为制议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荀图衣食。    安敢在行伍之前,妄称天数?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何面目见二十四帝?老贼速退,可叫反臣与我共决胜负!”    好一通叫骂。可怜老王朗以耳顺之年,在两军阵前受诸葛亮羞辱,又羞又恼又气,面孔由红变白变青。突然大叫一声,栽于马下,当即气绝。    曹真见王朗被诸葛亮骂死于阵前,大惊,急鸣号收兵,回营坚守。连夜写表奏闻魏主
四 钟繇慷慨举忠良 魏主悔悟念贤臣
    噩耗传到洛阳,曹睿束手无策;钟繇押来西蜀奸细,曹睿悔悟,急诏司马懿为平西都督,火速赶赴西安……    曹睿自送走曹真,天天晚上做恶梦,茶饭不思,人瘦了许多。今日一上朝,便闻报王朗身死,不禁惊道:“王军师耳顺之年,什么坎坷没经历过,竟然会被孔明骂死,这孔明果然了得。众爱卿,为今之计,将如之奈何?”    华歆出班奏道:“臣以为,眼下只有陛下御驾亲征,方可敌之。否则长安有失,危及关中。”    太傅钟繇奏道:“臣以为陛下亲征固然可勉励将士,威慑敌胆。但是,两军对垒,少不得大将。而曹子丹虽久用兵,实非诸葛亮的对手。臣愿以全家性命保举一人答和信札两部分。重点讲授“致良知”、“知行合一”观点。由,足可退西蜀之师。”    曹睿急问:“卿乃大老元臣,有何贤达可退蜀兵,快快说来,与朕分忧。”    “诸葛亮欲兴师犯境,但惧一人。故散流言,令陛下去其柱石之臣。陛下果然中计。蜀兵方得以长驱直人。今若复用此人,则蜀兵闻风自退。”    曹睿急问:“太傅所荐,莫非是司马仲达?”    “正是。”    “你说朕中孔明之计,何以为证?”    散骑常侍王肃奏道:“陛下容禀。臣于昨夜擒得西蜀奸细,搜得造谣帖子无数。人证、物证俱在。”    曹睿吃惊地:“快把帖子呈上。”    他看了帖子,叹道:“可恼孔明奸诈,忠良受诬。朕之过也。”    当即降诏,遣使持节至宛城,仍复司马仲达官职,加平西都督,统率南阳诸路军马,火速赶往长安。天子御驾亲征,克日到长安聚会。    且说司马师兄弟告别王肃,打马回去,邓艾却扯住马缰绳不放,非要投奔司马将军,报效国家不可。司马兄弟也喜欢邓艾的憨厚忠勇,便同意带上他。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人歇马不歇,赶回了宛城。    司马懿正在家中坐卧不安,等的焦急,见二子兴高采烈回来,料知有好消息,便急不可待地问:“有什么消息?怎么这样快就回来啦?”    “快?孩儿还嫌慢呢。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啦。”接着,二人一人一句眉飞色舞他讲述了洛阳城的遭遇。未了,又向父帅介绍了邓艾。    司马懿听说他为自己的昭雪立下了首功,十分欣喜。便让他先留下,待机授以官职。    这时,司马昭已困的睁不开眼了,要去睡觉。司马懿因沉冤昭雪,浑身一阵轻松,正要让他们都去休息,忽又想到西线战事,脸上刚刚舒展开来的菊花纹又皱起来了。就说:    “别忙,先说说西线战事如何?‘阵前元仲达,孔明称神仙’。    为父放心不下呀。”    司马昭便推给哥哥:“你说吧。”    司马师便把王肃父子讲的情况说了。刚说完,就歪倒在椅子上睡着了。那两个也早已是鼾声如雷。司马懿见他们确实是累坏了,便爱怜地让家人取来衣物,给他们轻轻盖上。    自己则来到地图前,分析形势。    他看着看着,高兴地笑了。这诸葛亮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明摆着西蜀兵马应该北出秦岭,占据关中,扼守潼关,这样便可居高临下东向以争天下。这才是稳操胜券速胜之举呀!不过,他也看出孔明的用兵方略。此人一生谨慎,该他难成大业。    这时,门外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停下。    细心的司马懿心里一紧,该是天子诏书到了。    果然,家人跑来还没禀报完,天子使者已笑嘻嘻进来了。来者是谁?原来是王恂。他因擒奸细有功,已和司马师、司马昭一同被封为散骑侍郎。这是个可以上殿接近皇帝的官儿,地位十分尊荣。    司马懿忙唤醒二子,一齐跪听诏书。接诏罢,一面吩咐摆宴款待王恂,一面传令宛城诸路兵马克日启程
五 孟达谋反通西蜀 司马果断剿新城
    司马懿正待启程,接到密报一封,身上惊出一身冷汗;    是……?还是……?权衡再三,当机立断。    却说诸葛亮自出师以来,累获全胜,料长安指日可得,心中欣喜。这日,在帐中,面对巍巍祁山、滔滔渭水,拨动琴弦,自弹自唱,好不得意。    忽报永安宫镇守李严令子李丰来见。    诸葛亮心中一惊,以为东吴犯境,急唤人帐中。    李丰进帐,一张娃娃脸笑得极灿烂,道:“丞相,家父差丰来报喜了!”    诸葛亮奇怪地问:“何喜?”    李丰:“魏新城太守孟达又要归顺大汉了。”    “什么?你细细道来。”    “先前孟达降魏,是不得已而为之。初降时,曹丕爱其才,封他为散骑常侍,领新城太守,镇守上庸、金城等处,委以西南重任。还三天两头赐以骏马金珠,同辇出入,给以很大荣耀。自曹丕死后,曹睿即位,不曾一次赏赐孟达。孟达在朝中的好友侍中桓阶、将军夏侯尚又相继病逝,倍感冷落,心中不忿,常对周围说:‘我本蜀将,受时务所逼才降魏的。’屡屡显露归汉之意。近日几次差心腹给家父密送书信,叫代禀丞相,表明心迹。还说,丞相五路下川时,就已有此意。现在他在新城,又听到丞相伐魏,十分高兴,欲起所辖新城、金城、上庸三处军马举事,直取洛阳;让丞相放心去打长安,双管齐下,定可一举拿下二京。这是孟达给家父的书信,请丞相验看。”李丰一口气说完,双手呈上几封书信。    诸葛亮接过书信,反复验看,逐句揣摩,确信无诈,大喜道:“天助我也。”遂命手下厚赏李丰。    却说司马懿接诏挂帅,正忙着调动宛城请路兵马,忽报金城太守申仪派家人,有机密事求见。    司马懿见来人神色紧张,料定事关重大,便屏退左右,问:“你家太守有何机密事相告?”    来人喘息稍定,便密报了孟达谋反之事。原来,申仪与盂达素来不和,盂达召申仪商议谋反,申仪表面应允,暗地里却差人向司马懿告密说:“我家主人和兄弟上庸太守申耽已知主公复将军都督之职,特来禀告,以求救助。”    司马懿听了,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便对来人说:“你家主人报告的太及时了。你且回去,令你家主人严守机密,稳住孟达。本都督自会采取断然措施,讨伐叛逆。”    来人一走,司马懿便禁不住仰天长叹:“哎呀呀,苍天有眼,这真是皇上的齐天洪福,社稷之幸!想那诸葛亮出兵祁山,连战皆捷,以至于天子不得不御驾亲征。如果此时再不用我,盂达又搅进来,蜀兵岂不是如虎添翼?两京岂不是岌岌可危?”    司马师一旁气得双眉倒竖,撇着高做的薄嘴片叫道:    “孟达这厮太可恶了。昨日降魏,今日降蜀,见风使舵,有奶便是娘。这样的人,朝秦暮楚,留他何用?父帅快发兵讨伐他吧。”    司马懿:“是啊,军情危急,时间紧迫。我不如先平了叛逆,再驰援陇西的好。”    参军梁钱听了,急道:“都督,盂达谋反,此乃大事,理应先奏明天子,再作决断才是。”    “不,如果上表,等圣旨,这一来一往,一个月过去了,一切都晚了。”    司马师忙道:“是啊,鞭长莫及,要误事的。”    梁畿耽心他说:“都督刚复职,便擅作主张,不怕小人再进谗言?”    司马懿听了,不免有些犹豫。他原本生性刚毅果决,此前削职谪贬之事,使他锋芒收敛,有了忧谗畏讥之患,履薄临深之感,遇事不能不瞻前顾后,权衡再三。眼下,他最耽心的是御驾亲征。倘若自己不能按时赶到长安,西线一旦失利,危及长安,天子会怎样想?但又一想,若不及时平叛,我既使赶到长安,又有何用?到那时,盂达已取了洛阳,我腹背受敌,只有挨打的份了。想到这里,他怒道:    “哼!怕好侈小人只会误国,我司马仲达自信对大魏忠心可鉴,任那些庸碌小人去嚼舌喷粪吧。来人,传本都督将令:明日一早,兵发新城。一日要行两日路程,迟误者立斩。”    一面又密令梁畿星夜飞驰新城传令,只说本都督复职伐蜀,令盂达听候本都督调遣,随时出征。意在麻痹盂达。    当下,梁畿先行,大军随后,径奔新城。    且说蜀营,诸葛亮正在高兴,细作来报,说魏主曹睿,一面驾幸长安,一面诏司马懿复职,加平西都督,起本处兵马定于长安会聚。诸葛亮听了,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参军马傻说:“丞相何故惊怕?谅那黄口小曹睿御驾亲征,恰似送上门的羔羊,我们正求之不得哩。”    诸葛亮说:“我哪里是怕他曹睿?我耽心的是司马懿!先前我处心积虑用反间计让魏主怀疑他,不用他,这才使我们今日有了连下三城的胜利。现在司马懿复出,不仅我军东进有难,更忧孟达之事难成。宛城距新城千二百里,如果司马懿知晓孟达举事,必先歼之。孟达若死,此次出征便功亏一篑了。”    马谡一听,觉得有理,忙说:“丞相何不修书一封,令孟达小心提防?”    诸葛亮叹了口气,说:“只有如此了。”即修书一封,差心腹人星夜飞报孟达。    盂达在新城,日夜忐忑不安,等着诸葛亮的回音。这天,诸葛亮差人赶到,将丞相书信呈上。孟达急拆封看视。书中说:“……近得书,知公忠义之心,不忘故;日,吾甚欣慰。若成大事,则公汉朝中兴第一功臣也。然此事极宜谨密,不可轻易托人。慎之!戒之!近闻曹睿复诏司马懿起宛洛之兵,若闻公举事,必先至矣。务须万全提备,万勿视为等闲也。”    孟达看了,不以为然地笑道:“人说丞相心多,我还不信,今日这事可看到了。难道我盂达是小孩子吗?”当下写了回书让来人带回。    诸葛亮日夜盼着回书,对孟达是一百个不放心。这日,回书至,诸葛亮迫不及待打开一看,一张脸变得煞白,一双手气得直抖。    原来孟达写的是:“……适承钧教,安敢少怠?窃谓司马懿之事,不必惧也。宛城离洛城八百里,至新城千二百里。    若懿闻达举事,须表奏魏主,往复便一月矣。此时,达城池已固,诸将与三军皆在深险之地。懿即来,达何惧哉?丞相宽怀,惟听捷报。”    诸葛亮看完,气急败坏把书猛地一掷,顿足道:“盂达呀盂达,你不听我的话,必死于司马懿之手呀!”    马谡拾起书问:“丞相为何这样说?”    “你看看,他怎么说的。兵法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司马懿何许人也?他不知晓孟达举事便罢,若是让他探知,他岂会按部就班,坐失良机?他一定会先斩后奏,不须十日,便会征剿到新城。孟达他……唉!”    帐下众将听了,皆忧道:“丞相快派人去严加告诫他吧。”    诸葛亮只好急书一封,言道:“若未举事,一定严守机密,莫教同事者知道,知则必败。”令来人火速回去,飞报孟达
六 天兵神速平叛逆 奸雄大意遭杀身
    孟达哭声未落,忽报城外尘土冲天;他登上城楼一看,惊得魂飞魄散;硬着头皮迎战,喜见一支人马来援……    且说司马懿兵贵神速,往新城杀来。途中,前军哨马捉住一人,正是盂达送书的心腹。从他身上搜出诸葛亮的回书。    司马懿看了诸葛亮的回书,不禁感叹道:“真是天助我也。如果不是截获此书,那盂达收到,便会戒备,误我大事。    可惜呀可悲,你孔明识我,却得不到天助。你就准备好丝中抹眼泪吧。”    这边盂达加紧约金城太守申仪、上庸太守申耽,克日举事。    申仪申耽只推说正抓紧筹办军器粮草,不敢约期起事。    心里渴盼着司马懿快快赶到。    盂达只以为是他二人积极响应,认真准备。便自以为得计,日日做着美梦。    这日,忽报都督参军梁畿来到。盂达心中惊疑,忙迎人城中,问:“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梁畿拿出司马懿书信说:“今司马都督奏天子诏,起诸路军马以退蜀兵,克日赶赴长安。都督夸赞将军昔弃刘备,报效国家,乃栋梁之才,欲请将军一同伐蜀,以建大功。将军可集本部兵马,随时听候调遣。”    盂达关切地问:“都督定于何日起程?”    梁畿眨巴眨巴眼,认真他说:“我来时,我看军中情形,该是已离宛城,望长安去了。”    孟达闻言,心中一阵狂喜,哈哈,我大事告成了。就一边设宴款待梁畿,一边暗中差心腹飞报申仪申耽,约定后日举事,都换上大汉旗号,一齐杀向洛阳。    酒宴上,梁畿为拖延时间,稳住孟达,使出浑身解数,对孟达连连劝酒。孟达心中高兴,又自恃量大,也就来者不拒。梁畿把孟达灌到五成,又拼上老命,与孟达连连碰杯。    反正任务完成了,自己就是醉倒也无妨。结果,首把自己喝得酪叮大醉,吐得是翻江倒海。    次日,梁畿昏昏沉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醒。掐指算算时间,大军也该到了,便向孟达告辞。孟达心中有事也不相留,送走梁畿,又是一阵放声大笑。笑声未落,忽报城外尘土冲天,不知何处兵马来到。    孟达不信,亲自登上城楼观看。只见遮天蔽日的尘扬中飘着一面大旗,上书“平西都督司马懿。”不可能吧?是不是看花了眼?揉揉眼,再看,那旗已飘到城下,旗上清清亮亮绣着“司马”两个大字。    孟达这个惊呀,脑袋嗡地大了,头发涮地竖起来了,真个是魂飞魄散,六神无主,好半晌,方缓过劲来,急忙下令扯起吊桥。    魏军便团团围住。    孟达在城楼上坐立不安,惊魂不定,直后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但也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正胡思乱想哩,就听城外喊声震天。仔细看去,见两路兵马向城下冲来,两军旗上均大书“申”字。孟达大喜,以为是申仪申耽来救,忙大开城门,引军杀出。    可是,“申”字旗下的兵马并未和魏兵厮杀,而是直奔孟达而来。孟达迷惑间,申仪、申耽已一左一右杀来,大叫:    “反贼休走,早早受死!”    盂达一听,不是救兵。他兄弟二人在和我玩诈降把戏。    忙拨马回城。    他到了城下,吊桥已高高升起。他张嘴刚喊,城上便箭如雨下。他正要骂,却见城上已将汉旗掷下,他的外甥李辅和邓贤二人在城上高喊:“我已献了城池。反贼还不下马受死!”    孟达这几日只顾高兴,怎么也想不到会突然出现这种局面,众叛亲离,进退无门,只有硬着头皮回过身来厮杀。    不几口合,便被申耽一枪刺死。部下见主帅已死,便都投降。    李辅、邓贤大开城门,迎接司马懿人城。    司马懿人城,一面遣使飞报魏主,一面令李辅、邓贤分守新城、上庸,命申仪、申耽随大军征进,连夜出发,赶赴长安
一 魏蜀相拒斗谋略 两军对垒比心机
    司马懿率兵来迟,迟得魏主褒奖;都督审时度势,奔袭街亭;马谡请命守街亭,自作聪明……    司马懿神速行动,到新城平了孟达的反叛后,不敢稍停,便引大军日夜趟行,往长安进发。紧赶慢赶还是比约定会师日期晚了半个月,才到长安。司马懿一面令在城外扎寨,一面顾不得解甲卸鞍,带着满身征尘和一脸疲倦赶去见魏主复命。    魏主曹睿在长安见司马懿兵马未按时抵达,正疑虑不安,却接到司马懿自宛城派人送来的急信,说孟达谋反,军情危急,无法面圣,自行决断,先行剿叛,再抵长安。他看了又惊又喜,惊的是孟达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若真是与诸葛亮遥相呼应,图我洛阳,后果不堪设想。喜的是司马懿大将风度,不计前嫌,不怕谗言,敢于决断。有这样的人辅佐。    我还有什么顾虑呢?便日夜翘首南望,盼司马懿顺利平叛,尽快赶来。    现在司马懿风尘仆仆赶到,一脸倦怠,便侮惭有加他说:“朕一时不明,误中蜀之反间计,悔之莫及。爱卿受委屈了。”    司马懿道:“陛下圣明,臣此次被启用,必当用命,故而在接到申仪密告反情时,本来应表奏陛下请旨的,但恐一来一往贻误时机,所以只是派人来向陛下报告,未等回复,便自作主张,先行平叛。陛下请看,这是孔明给盂达的密信。”    曹睿接信看毕,对司马懿果断行事大加赞赏,道:“爱卿当机立断,智谋过人,乃魏之大幸。朕赐你金诫斧一对,以后但遇紧急要事,不必奏闻,相机行事。”    “多谢陛下。”    “爱卿何时出关破蜀?”    “臣欲举一大将,可为先锋。”    “卿举何人?”    “右将军张郃。”    “好,朕正欲用。”当下命张郃为前部先锋,随司马懿离开长安,来到关外。    大军扎好营寨,司马懿便请张郃进帐商议。    张郃威猛性急,一进帐就说:“都督说如何打吧。张某愿拼死效力。”    司马懿笑着摆摆手让他坐下道:“哎,与诸葛亮对垒,可不能莽撞。和他斗,是要斗智斗勇的。诸葛亮平生谨慎,从不敢冒险行事。像这次出兵,如果是我,就会从子午谷径取长安,那样事半功倍早就得手了,这是汉高祖当年出兵的路线,因而他才能很快成了帝业。如果这样,再加上盂达逆贼欲取洛阳的配合,后果不堪设想。所幸孟达事败身亡,他诸葛亮又不敢冒险,结果就注定了他又想打又畏尾畏首不能速胜反而会败的结局。我看他这次出兵,必是从斜谷来取邱城。如取郿城,必分兵两路,一军取箕谷。本都督已派人给据守郿城的曹都督传信,让他只须坚守不可出战。令辛毗。    孙礼截往箕谷道口,若兵来则出奇兵击之。”    张郃问:“张某当于何处进兵?”    “秦岭之西,有街亭、列柳二城。此二处均是汉中咽喉。    诸葛亮欺子丹无备,一定会从此进兵。你我可径取街亭,就离他的粮仓阳平关不远了。这样诸葛亮看到我军断其街亭要冲,绝其粮道,担心陇西一线的安全,必然会连夜返回汉中。他如回兵,我提兵于小路伏击,可得全胜;他如不回兵,我将各个小路尽皆垒断,以兵把守。这样不出一月,蜀兵全都会饿死,诸葛亮也就束手被擒了。”    张郃听的连连点头称妙,竟禁不住拜伏于地道:’久闻都督谋略如神,今日聆听,果不其然。”    司马懿摆摆手道:“不足为道。要说,诸葛亮不比孟达,还是要小心为上。将军为先锋,不可轻进,要循山沿路,远远哨探,如无伏兵,方可前进。如果疏忽大意,便会中诸葛亮之计。切记。”    张郃点头应诺高高兴兴引军而去。    诸葛亮正在营中为孟达事泄被杀而懊恼不已,忽有哨探报,司马懿派张郃引兵出关,来拒我师。    诸葛亮闻报大惊:“今司马懿出关,不比曹真,他一定会去打街亭,断我咽喉之路。”环视左右问,“谁敢引兵去守街亭?”    参军马谡见丞相先是吃惊,便觉得好笑。谅那司马懿有什么可怕的?便说:“未将愿往。”    诸葛亮盯着他,不放心他说:“街亭把着要冲,地方虽小,干系却大。如街亭有失,我大军便完了。你虽深通谋略,元奈此地一无城池,二无险阻,把守极难呀!”    “丞相勿虑。再难也得有人把守。未将自幼熟读兵书,精通兵法,又跟在您身边南北征战,耳懦目染。难道还守不住小小的街亭?”    “同马懿非等闲之辈。先锋张郃乃魏之名将,你能对付得了他们?”    马谡就不高兴了,丞相也大小瞧我了。嘴一撇,轻蔑他说:“晦,休道他司马懿、张郃,便是曹睿亲来,又有什么可怕的?若有差池,杀我全家好了。”    “军中无戏言。”诸葛亮仍不放心。    马谡想,嘿,我这么说一句,丞相就给我来真格的。好吧。你认真我也认真:“愿立军令状。”    当下,马谡写下生死军令状。    诸葛亮收了军令状,说:“我给你二万五千精兵,再拨一员上将,助你前去。”即唤王平吩咐道,“我素知你处事谨慎,故特以此重任相托。此去街亭务必牢记,下寨要当要道之处,使魏兵不好通过。安下营寨,要画出详尽的地理形图给我。一定小心,如所守无危,就是取长安的第一功了。切记切记。”    送走二人,诸葛亮仍不放心,又唤高翔道:“街亭东北上有一城,名列柳城,乃山僻小路,此处可以屯兵扎寨。你领一万人马,前去驻守。如街亭有危险,你可引兵驰援。”    高翔领兵走后,诸葛亮还不放心,还须一员大将,屯兵于街亭之后,这才更保险。便令魏延引本部兵马去街亭之后安营。    魏延听说让他去个无名之地守二线,便不高兴,说:    “未将是前部先锋,理该当先破敌,怎么能躲在别人身后,守那么个安闲地方?”    “街亭扼守阳平关要冲道路,总守汉中咽喉,本该差遣你去把守,元奈马谡积极请命,我不放心,命你接应,实在是对你的信任,怎么能说不是大任呢?你千万不能小瞧这个差遣,误了大事。”    诸葛亮一席话,说得魏延心喜,高高兴兴领兵去了。    诸葛亮这才安下心来,唤过赵云、邓芝吩咐道:“司马懿出兵,与别人不同,你二人各引一军出箕谷,各作疑兵,遭逢魏兵,或战或不战,只要惊动他们就行。我自统领大军,由斜谷径取邱城。若得郿城,长安指日可破了。”分派停当,便令姜维为先锋,兵出斜谷,向邱城进发
二 马谡骄狂失街亭 郭淮争功列柳城
    街亭总扼通向关中、天水、安定、全城的路口,南北二山夹川对峙,地势险要;马谡不听丞相劝告,在山上下寨;魏军围山断水,蜀军不战自乱。    司马懿准备往街亭进发,令次子司马昭前去探路,他耽心街亭有蜀兵把守。    司马昭奉命飞骑驰探,很快回来禀报到:“街亭有兵把守。”    司马懿听了长叹道:“诸葛亮神机妙算,想到我前边去了。”    司马昭笑道:“父帅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孩儿看那街亭取之易如反掌!”    “你懂得什么?那街亭扼阳平关要冲,山险路窄,怎会易如反掌?”    “父帅不信,你猜那蜀兵如何扎寨?他不扎在当道,竟屯兵于孤山之上,自循绝路,这不是好破得很吗?”    司马懿惊喜万分:“真的吗?若蜀兵果在山上,这可是上天助我大功告成了。走,一齐看看去。”当夜引百余骑亲自去察看。    天清月朗,一轮满月把大地映照得十分清亮。    司马懿驰马来到山下,转着圈察看地形。    这街亭乃是通往关中、天水、安定、金城的总路口,地势险要。它座落在一条狭长的川地上,南北二山夹川对峙。    川原宽约一至四里不等。略阳川水由东向西流贯其间。古城南托南山,北临河水,控扼着东西南北的交通。蜀军据守街亭,就可以阻断魏军进入陇西。如果失去街亭,就难以在渭水北立脚,伐魏就成了空话。可见街亭对于魏蜀两国的重要。怪不得孔明如此耽心,司马懿如此重视了。    可是,马谡领了丞相军令来到这里,看了一周,笑了。    说:“丞相真是大多心了。这儿山僻路险,魏兵怎么敢来?”    王平却牢记丞相教诲,提醒道:“不管魏兵敢不敢来,咱们就按丞相吩咐,在这路口安下营寨,有备元患。”    “这路口怎么能下寨?倘魏兵占山扑下,我军岂不成了瓮中之物?我看这座山不错。四面皆不相连,屯兵山上,退进自如,易守难攻。”    “不可。屯兵山上,倘魏兵团团围住,怎么进退,岂不是自陷绝境?”    “你难道忘了兵法上说的‘凭高视下,势如劈竹’吗?”    “倘魏兵断我汲水之道,怎么办?”    “还是兵法上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我蜀兵可一以当百。好了,你别啰嗦了。我平素熟读兵书,连丞相还经常与我商讨,你还啰嗦什么?就在山上安营扎寨。”    王平仍不肯:“丞相特意交待要在路口扎寨以当魏兵的”“丞相又没有亲来,他说的岂不是纸上谈兵?”    “将军既然执意屯兵山上,就请分兵于我在山下扎一小寨,为犄角之势,以作呼应。”    马谡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带五千兵士去了。自己就在山上扎下大寨。    这时,马谡在山上巡哨,见山下魏将来察看地形,便得意地笑了。怎么样,还是在山上扎寨好吧。四下有点动静,山下尽收眼底。便大声喊道:“喂,山下是司马老儿吧?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便来围山!”    士兵也四下鼓噪:“来呀,不怕死的来呀!”    马谡骄矜地传令将士:“倘魏兵来,但见我手中红旗招动,便四面杀下山去。”    司马懿不屑地撇了那蜀将一眼,打马而去。边走边想:    我看倒是你这个草包将军活得不耐烦啦。自循死地,还口出狂言,可笑蜀中无人,诸葛亮竟差此庸将把守重地。他问司马昭:    “刚才那位蜀将是谁?”    司马昭忙答:“参军马谡。”    司马懿一听,不禁大笑道:“哈哈,真是巧极啦。”    司马昭奇怪地问:“父帅怎么说巧极啦?”    “你还记得在洛阳客栈你们接到的造谣帖子吗?”    “怎么不记得。但它与今天有什么关系?”    “那帖子上不是有句‘天马行空’吗?他诸葛亮就怕我这个‘马夕呀!想当年,我们下棋,他屡屡败在我的‘马’下。今天,他用马谡这个庸才驻守街亭,明摆着是要输到自己的别腿马上了。你说,这是不是巧极了?”    “想不到他诸葛亮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也未必。是他蜀中无大将呀。哎,街亭左右可有蜀兵?”    司马昭忙说:“离山十里有大将王平的小营寨。”    司马懿点点头道:“诸葛亮到底是诸葛亮。不过,走错一子,全盘皆输。有马谡这蠢才坏事,再策应也晚了。”便命张郃引一支人马,挡住王平来路。令司马师、司马昭引两路兵围山。先断了山上汲水道路,待蜀兵自乱,再乘势攻之。    次日,张郃领兵先往山背后去了。司马懿指挥二子领兵把山团团围住。    马谡在山上看到魏兵围了山寨,忙将红旗挥动。可是,山上的蜀兵见四面魏兵人山人海,军威雄壮,早已吓破了胆。军将你推我,我推你,无人敢动。马谡大怒,拔刀连杀二偏将。蜀兵惊惧,战兢兢虚张声势来冲魏兵。魏兵摇枪射箭,一阵呐喊,又把他们赶回山上。    马谡见事不妙,忙紧闭寨门,只等外应。    远处王平见魏兵围了山,便领兵杀来策应,迎面正遇张郃。二人战有数十合,王平力穷势弧,只得退去。    魏兵自辰时围至戍时,山上元水,蜀兵在山上被太阳晒了一天,口干舌燥;又无法做饭,饥渴难耐,怨声满山。半夜,山南蜀兵大开寨门,下山降魏。马谡闻讯赶来,横马舞刀又砍又杀,禁止不住。    这时,司马懿又令军士沿山放火,一道火龙往山上围去,山上蜀兵更乱。    马谡眼看再难守下去了,只得驱残兵拼死杀下山来,往西逃窜。    司马懿也不追赶。这草包将军杀不杀一样,如果蜀将多几个马谡就好了。    张郃杀败王平,又杀奔过来,遇见马谡,便截住厮杀。    马谡又渴又饿又累,哪里抵得住猛将张郃?便落荒而逃。张郃紧追不放。赶了三十里,突然一声号炮,一彪军横里杀出,让过马谡,拦住张郃。    原来是蜀将魏延。张郃大怒,就要厮杀,忽然想起都督叮嘱,回马便走。    魏延手痒,驱兵来赶,想夺回街亭。赶出二十里,一声呐喊,两边伏兵齐出:一边是司马懿,一边是司马师弟兄。    张郃也返身杀来。三路兵把魏延围在中间。魏延左冲右突,不得脱身,兵将损失大半。正危急间,忽一彪人马杀人重围来救魏延。    魏延看清是王平,大喜道:“天不灭延也!”二人合兵一处,奋力拼杀,方突出重围。二人急慌慌奔回营寨,营中早已换上了魏国旗号。魏将梁畿、申耽从营中杀出,惊得王平、魏延也不敢恋战,催马没命地奔向列柳城,来投高翔。    高翔闻知街亭有失,急点列柳城兵马,前来救应,正遇魏延、王平二人。高翔问明情况后,说:“不如今晚去劫魏营,收复街亭。”当下商议,由魏延、高翔劫营,王平随后接应。    夜幕降临,魏延先行,来到街亭,黑漆漆静悄悄不见人影,不见动静。心中起疑,不敢轻进,停在路口等候。一会儿高翔兵到,二人惊疑,不知是进是退。    忽然一声号炮,火光冲天,鼓声震地。魏兵漫山遍野杀出,把魏延、高翔围得铁桶似的。二人左冲右突不得脱身,正绝望问,就听得山坡后喊声如雷,一彪军杀来,竟是王平。    王平杀开重围,救出魏、高二人,一起向列柳城逃来。    日上三竿,他们奔到列柳城下,正待要喘口气,城边忽有一军杀来,旗上大书“魏副都督郭淮”
三 曹郭侥幸收三郡 仲达凯旋还长安
    曹真、郭淮立功心切,横冲直撞,总吃败仗;司马懿神机妙算,连收街亭、列柳城……    魏延、高翔、王平惊魂甫定,心想回到自家门口,可以喘口气了,却又遇到魏大将郭淮,三人惊得魂飞魄散。    原来郭淮与曹真商议,不能让司马懿得了全功,于是便让郭淮来取街亭。他还没赶到,司马懿、张邵就得了街亭。    只好引兵奔袭列柳城。来到城下,偏遇三将,郭淮窝着一肚子火,憋着一身的蛮劲儿,大杀一阵书局以此为底本,出版校勘标点本《二程集》。,好不痛快。    高翔见郭淮勇猛,自忖蜀兵折腾了一夜,疲惫不堪,不如进城歇息再战。便到城下叫门,城中却无人应答,心中奇怪。魏延怕阳平关有失,与王平。高翔商议,放下郭淮,望阳平关而来。    郭淮见蜀兵退走,便收了军马,对左右说:“我们虽得不到街亭,但取下列柳城也是大功一件。咱们快去取列柳城吧。”    郭淮话音未落,就听城上一声炮响,一溜旗帜刷地竖了起来。当头一面大旗,上书“平西都督司马懿”。    “城下可是郭伯济?你怎么跚跚来迟了?”衣甲鲜亮的司马懿雄立在城头上,笑吟吟地问。他趁郭淮与蜀兵激战的当儿,轻取了列柳城。    郭淮实在吃惊。这是怎么搞的?司马仲达怎么这样神速?难以想象,难以想象。大功不成,白辛苦一场,悻悻然人城相见。    司马懿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直言不讳他说:    “伯济不必烦恼。蜀兵失去街亭,诸葛亮必走。将军欲立战功,可速与子丹星夜追之。”    郭淮一听,觉得机不可失,便匆匆告辞出城,一面派人往郿城飞报曹真,一面驱兵望箕谷赶去。    司马懿见郭淮立功心切,冷冷一笑,唤过张邵道:“子丹、伯济恐我大功独揽,所以来夺此城,可惜晚了一步。不是我要独霸全功,实是怕他们误了大事。眼下,我料想魏延、王平、高翔、马谡必退守他们的粮仓阳平关。我们若去夺此关,诸葛亮左路之兵必随后掩杀。兵法道:归师勿掩,穷寇莫追。咱们能打则打,不能打则退。你可从小路抄箕谷退兵,我自引兵去当斜谷之兵。若蜀兵败走,不可强追,只宜中途截杀,夺得蜀之辎重便可。”    张郃想不通,欲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杀到汉中。司马懿笑笑说:    “我何尝不想直捣汉中?我还想一举杀到益州呢。可是想归想。蜀中山险难行,越往前走,越对我军不利。所以这次能把他打回去就是胜利,不可贪多。”    张郃只好引一支人马去了。    曹真在郿城接到郭淮书信,知诸葛亮退兵,立功心切,急挥师追击。大军刚进箕谷,就听得一声炮响,蜀兵漫山遍野喊杀下来,为首大将,乃是姜维、马岱。曹真大惊,直后悔追赶得急,竟没有哨探有无埋伏。拼死冲杀,难挡锋锐,先锋陈选已被马岱所斩。曹真眼见不敌,急令退兵,大败而回。    这边郭淮领兵从另一头进箕谷道中,远远望见蜀兵乱哄哄逃遁,却不急于追赶。他汲取教训,小心谨慎,吩咐先锋苏顒:“箕谷守将赵子龙,英勇元敌。你要小心提防。”    苏顒一拍胸脯道:“都督若能接应,未将定可生擒赵云。”    “好。我让万政接应。如擒住赵云,为你请功。”    苏顒便率三千精兵,奔人箕谷,看着赶上蜀兵,正自窃喜,猛听一声炮响,山坡后闪出一面红旗,上书自字“赵云,”苏顒一见,早把:“生擒赵云”的豪言壮语扔到了脑后,腿肚子直转筋,急忙下令退兵。刚退了不几里,迎头一阵鼓噪,一彪军挡在面前,为首大将银盔银甲,挺枪跃马,大喝道:“呔!常山赵子龙在此!”    苏顒大惊:“怎么这里又有赵云?”正惊疑问,早被赵云一枪刺于马下。    魏兵见主将被杀,四散溃逃。    万政率兵赶到,远远望见做立于路口的赵云,正欲打马上前,却被赵云一箭射中盔缨,惊出一身冷汗,摸摸脑袋,拨马便走。郭淮迎面赶到,万政细说赵云英勇无敌。郭淮见他吓得那样,料难取胜,便传令班师。    曹真、郭淮口到蜀军丢下的安定三郡,想想还不错。损兵折将没得到街亭、列柳城,却不费吹灰之力收回三郡,也算是个安慰。    司马懿沿斜谷追到西城,西城已人去城空。司马懿也不追赶,还师长安,朝见魏主。    曹睿御驾亲征,对整个战斗非常满意。尤其对司马懿更是大加赞赏,诏见他时,高兴他说:“今日复得陇西诸郡,乃爱卿之功。”    司马懿却道:“谢陛下谬奖。收复陇西诸郡,乃诸将之功,臣不敢窃居大功。今蜀兵败回汉中,据险固守。臣以为诸葛亮必不死心,待养精蓄锐后必效韩信暗渡陈仓之计,再次来犯。臣举一人往陈仓道口筑城守御,可万元一失。”    “好。爱卿所举何人?”    “此人身长九尺,猿臂善射,深有谋略,乃杂霸将军、太原郝昭。”    曹睿当即加郝昭为镇西将军,把守陈仓。    诸葛亮出师不利,退回汉中,心中正自懊恼。马谡自缚来见。诸葛亮胸中怒火一古脑泼向马谡,厉声喝令他跪下。    众文臣武将从没见过丞相发过这么大的火。他怎能不发火呢?几年的精心准备,毁于一旦,皆因马谡自视高明,纸上谈兵,不听将令。他不仅发火,还拿出马谡立的军令状,往地上一掷,说:“可恼你不听将令,自作聪明,酿成大败。    你既立有军令状,那就看着办吧!”    赵云一旁见了,忙出来求情道:“丞相,念马参军初犯,还是饶恕他一次吧。”    王平也道:“要不,就效法曹孟德割发代首,以示惩戒。”    高翔也说:“司马懿本来完全可以擒杀马参军的,可他为什么放他一条生路?就是因为他料定丞相会杀他。他是要借丞相的手,折我肱股,挫我锐气。丞相,万不可中了司马懿的奸计呀!”    诸葛亮不听此言犹可,听了火气更盛,道:“司马懿奸诈无比,他不杀马谡,而是因他看马谡只会纸上谈兵,贻误战机,让他继续混在我帐前,继续贻误我军。我岂能中他好计?来人,推出去斩了!”    马谡仰天长叹:“天啊!可惜我正值英年,壮志未酬,惭愧!上对不起刘汉一统之大业,下对不起父母妻子。我死不瞑目呀!”    诸葛亮眼睛一酸,扭过脸去,说:“你的家小,我自会当家人对待,不会让他们受苦的。至于大汉基业,自有我君臣上下戮力。你就放心去吧。”说着,眼眶中已聚满了泪花。    帐下有员大将一直没说话,他是魏延。他觉得责任不能完全由马谡一人承担。你丞相明知守街亭是重任,不让我去,而迁就马谡。你决策失误,怎么不责己呢?但是,这话他没说。他能说,他敢说吗?    诸葛亮处死马谡的消息传到长安,司马昭高兴他说:    “诸葛孔明果然如爹爹预料的那样,杀了马谡。”    司马懿并不以为喜地捻着胡须说:“马谡死的窝囊。要说这责任该他孔明担的。当年刘玄德留有忠告,马谡不可大用。可他孔明作为统帅,在关键时刻,关键处所,委之以重任,实是他的失职。他不责自己,以马谡的人头搪塞自己的失职,不可耻吗?每一个有头脑的蜀将都会有自己的看法的,哈……诸葛孔明呀,你的气数该尽了。”
四 孔明三次出祁山 曹真小胜又中计
    诸葛亮兵发陈仓……陈仓魏将郝昭守城有方,固若金汤;司马懿献计破蜀;曹真心中嘀咕:这不是羞辱我不是孔明的对手吗?    蜀汉建兴六年秋九月,魏都督曹休伐吴被陆逊大破干石亭,曹休气郁成疾,疽发背而死。    诸葛亮退回汉中后一直关注着曹魏的动静,今见曹休对吴失利而死,万分欣喜。自忖兵马经过半年休整,又补充了粮草,正可出兵讨魏,与东吴遥相呼应。即奏明后主,令魏延总督前部先锋,浩浩荡荡奔陈仓道口而来。    魏大将军曹真闻报,自思年岁已高,欲有生之年再立新功,不能让司马懿把自己比成窝囊废,便向魏主请命现出来;有限中包含着无限,是无限的一部分。世界是有限,并保举大将王双为先锋。    曹睿准奏,任曹真为大都督,王双为虎威将军前部先锋,发十五万精兵,会合郭淮、张郃,分路守把隘口,以迎蜀兵。    司马懿见曹真请命,知道他自感前番失陇西三郡有愧,又忌恼自己夺了功劳,因此急于立功,便不计较。自己只是暗中作着准备,时刻注视前方军情变化。    诸葛亮大军来到陈仓,见有魏兵把守,料想城小兵微,全不放在眼里,不待安营下寨《笛卡尔哲学原理》、《神学政治论》、《伦理学》等。参见“法,便下令攻城,想着进城驻宁、呢。    谁知魏将郝昭守城有方,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使蜀兵伤亡惨重。诸葛亮又使出云梯、冲车,也无济于事,俱被郝昭以滚木、油火所破。    诸葛亮见陈仓小城固若金汤,屡攻不下,大伤脑筋,又逢魏先锋王双杀来,慌忙派龚起、谢雄先后出战,皆被王双刀劈马下,大将张疑也被打伤。    诸葛亮无奈,采纳姜维建议,命王平守街亭小路,魏延守陈仓口;自率大军以马岱为先锋,张苞关兴为前后救应《科学和无政府主义》、《无政府主义及其哲学》、《互助论》、,出斜谷奔袭祁山。    曹真屯兵路口,闻报陈仓固若金汤,王双斩将立功,孔明无可奈何,心中大喜,跃跃欲试,只等蜀兵来战。这时,山谷中又捉得蜀兵细作,亲自审问,却原是姜维派心腹来送密书,仟悔前番被俘降蜀之苦衷,约定在蜀营举火为号,内外夹攻,以赎罪立功。    曹真此刻被小胜冲昏头脑,早已真假难辨,便高高兴兴回复姜维,依计而行。就派大将费耀依计望斜谷迎敌。岂料行至半路,陷入埋伏,全军覆没,费耀也成了刀下之鬼。    曹真在后听说前军覆没,方知中计,悔之不及,遂退回洛口。    魏主曹睿闻听诸葛亮放弃打陈仓而奔斜谷,便召司马懿人宫商议对策。    司马懿早已得知前方军情,心中已有退敌之策。便胸有成竹献计道:“臣有一计,可不费劳兵之苦,大败蜀兵。”    曹睿一听,这敢情好,急令:“快快奏来。”    司马懿娓娓道来:“臣曾启奏陛下,说诸葛亮此次犯境,必出陈仓,因为从那里进犯,运粮十分方便。故臣请以郝昭守之。郝昭不负厚望,与王双大败蜀兵,使蜀兵不得过。诸葛亮只有舍弃陈仓,从其它小道运粮。这些小道均狭窄不平,十分艰难,运送一趟至少要一个月。这样,诸葛亮便会急于决战。我军偏偏坚守不出,以逸待劳,不须一月,蜀兵必然乖乖退走。那时候便可诸路关隘一齐出击,诸葛亮定可生擒。”    曹睿听了,连连点头,道:“爱卿既有先见之明,可自引一军,依计行事。”    司马懿忙说:“臣不请战,不是不愿效命。一是耽心东吴乘虚人寇。二是给子丹个立功机会。恳请陛下降诏,令子丹坚守诸路隘口,切勿出战。如蜀兵退走,应查明虚实,不可贸然深入,以防中诸葛亮诡计。”    曹睿便下诏,遣太常卿韩暨持节告诫曹真:“务在坚守,切不可战;蜀兵撤退,谨慎追击。”    司马懿送韩暨出来,又私下悄悄叮嘱:“我出此策,是让功于子丹。大人见了子丹,千万不要说这是我的主意。只说是天子降诏,教保守为上。追赶之将,定要仔细,勿遣性急气躁者追之。”    却说曹真接到天子诏书,便与郭淮、孔礼等将计议。    郭淮性子太直,笑道:“天子之诏,分明是司马仲达的主意呀。”    曹真一愣,问:“怎么见的?”    “这是明摆着的。不深识诸葛亮用兵之法,不会想出这个主意。司马仲达屡屡与诸葛孔明交战皆胜,因此,能识破孔明谋略而大破之者,非仲达莫属。”    曹真听了,浑身不舒服。便问韩暨。韩暨暗暗佩服司马懿的先见之明,便照他分咐的只咬定是“天子降诏,望大将军谨记。”    曹真将信将疑,心中嘀咕,若是仲达的主意,他这不是羞辱我不是孔明的对手吗?就要发火。又一想,可不是,自己屡屡败于孔明手下,不服气行吗?只好悻悻然下令,令陈仓、箕谷、街亭等诸路军民谨守大寨,不许出战。    诸葛亮在祁山寨中,每日上阵挑战,魏兵只是坚守不出,便料到是魏兵在拖延时日,待我粮尽退兵,好追杀我军。    便想出一计,密授魏延。然后下令拔寨退兵。    长史杨仪不解,问:“我军已挫魏军锐气,怎么反而撤兵?”    诸葛亮:“我何尝想撤?只因陈仓难破,我军运粮艰难,不能与魏兵久拒。倘若魏兵以轻骑袭我粮道,到那时我军想回也回不去了。”    “我军撤退,魏兵追击怎么办?”    “我只怕他们不来追赶呢。临走,我也得赚他个大将。这个我早已安排停当,今夜只留金鼓守在寨中打更,其余皆退。”    且说曹真坚守营寨十几日,心中闷闷不乐,刚睡去,便被值更参将叫醒,说探马探知蜀兵连夜悄悄拔寨而去。曹真便料定是蜀兵粮尽而退。左思右想不能这么便宜地放诸葛亮走了,不能白白坐失立功的机会,便令王双全力追杀。    王双因连杀蜀将,自以为无敌,领命追击,欲再建奇功。    微微曙色中,远远看见魏延旗号,立即挥刀高叫:“魏延休走”蜀兵见有追兵,只是快走。王双纵马舞刀,眼看追上,忽一声号炮,一骑马从道旁林中杀出,大喝:“魏延在此!”    王双猛地吃了一惊,措手不及,被魏延一刀砍下马来。    魏兵见死了主将,四散逃走。    魏延也不追赶,引领兵马望汉中而去。    曹真赶到,见王双被斩,顿觉眼前一黑,栽于马下。郭淮见主帅病倒,急派人送回洛阳医治,自己和孙礼、张郃等分守长安诸道
五 诸葛亮联吴再出山 司马写拜印掌帅旗
    西蜀联吴拒魏,陆逊虚与委蛇;孔明三出祁山,连破陈仓、散关、建威;司马懿在去曹府取总兵将印的路上,想:    “正人君子在纷繁的人世上不能不‘狼顾’呀!”    诸葛亮退回汉中,便听到东吴传来消息,说吴主孙权听了张昭之言,自立皇帝,改黄武八年为黄龙元年。诸葛亮立刻看到这是联吴伐魏的好机会,便上表后主,请后主遣使携礼物到建业祝贺,并商请吴主出师伐魏。届时,魏必令司马懿迎敌。这样,西线就不可怕了。我再出祁山,长安指日可得。    后主准奏,遣太尉陈震,带上名马玉带金珠宝玉赴吴作贺。    孙权见蜀使携礼来贺,十分高兴,即召陆逊细说西蜀会盟伐魏之事。    陆逊说:“这是孔明惧怕司马懿而采取的谋略,意在让我军牵制司马懿,他们好轻取长安。那司马懿岂是好对付的?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先出兵,只宜将计就计,虚作起兵之势,遥与西蜀呼应,待孔明那边攻的急了,我军再乘势进取中原。”    孙权点头称是,便下令,教荆襄各处抓紧操练兵马,择日兴师。    陈震从东吴回来,即到汉中报知孔明。孔明早探知陈仓魏将郝昭身染重病,便疾速率军星夜奔袭陈仓。    陈仓城中,郝昭病重,魏兵惶乱,竟不堪一击,被蜀兵攻破。郝昭拖着病体,难敌马岱,被刺死马下。    魏延、姜维也夺了散关。    诸葛亮一鼓作气,出陈仓,过斜谷,夺了建威,又到祁山安下营寨。召集众将道:“我军二出祁山,均无功而返。今三出祁山,料魏军又还会用老办法对付我军。他们一定认为我军会取雍州、郿城二处,而派重兵把守。我偏要避实就虚,去袭阴平、武都二郡。你们哪个愿去?”    姜维挺身而出:“未将愿往。”    王平也道:“未将愿往。”    诸葛亮遂令姜维取武都,王平取阴平。二人领命而去。    却说长安守将郭淮闻知诸葛亮复出祁山,破陈仓,杀郝昭,散关、建威相继失守,大惊失色。急召张摭、孙礼计议,道:“我料诸葛亮又取雍郿。”于是留张摭守长安,令孙礼保雍城,自己引兵星夜往郿城守御。一面上表赴洛阳告急。    魏主曹睿刚刚接到郭淮急报,又听满宠奏道:“东吴孙权悟称帝号,与蜀同盟,今遣陆逊在武昌训练人马,随时准备来犯。”    曹睿见两处受敌,手足无措。因曹真病未痊愈,急召司马懿上殿商议。    司马懿心中有数,说:“陛下勿忧,以臣所料,东吴必不会举兵。”    “爱卿何以知之?”    “诸葛亮一直想报街亭之仇,不是不想灭吴,只是怕我中原乘虚袭他罢了。故他才暂与东吴结盟。再说陆逊也不傻,他早看透了诸葛亮的谋略,所以拿出兴兵的架势虚于委蛇做样子给诸葛亮看,他要看蜀兵和我军交战的结果再作定夺,因此吴蜀联合,实是貌合神离。故东吴不用防,只须防蜀。”    曹睿不解地问:“爱卿所言,怎么前后矛盾?先前朕叫你赴祁山援助子丹,你说孙权将僭号称尊,必先人寇中原,你要留下防东吴。今日怎么又说东吴练兵只是作作样子呢?”    “陛下容禀。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也。对一件事下结论,不可只看表象,要把各种因素综合考虑进去。先前,臣说孙权欲犯我,是因为当时蜀军得利。臣若驰援祁山,孙权必乘虚举兵。今日诸葛亮刚出祁山,虽有小胜,但最终胜败难以料定;这样孙权以陆逊为上将军,陆逊决不会贸然出兵,拿东吴之兵和自己的名誉开玩笑。”    “爱卿所见甚是。朕封你为大都督,总领陇西诸路军马,前去抵敌诸葛亮。”曹睿当即令人去曹府取总兵将印。    司马懿见状忙摆手道:“陛下不可,还是臣亲自走一趟的好。”    “此举更好。爱卿还可以代朕抚慰大将军。”    司马懿心说,陛下怎知道臣的良苦用心?我若不亲去抚慰谦让一番,大将军会怎样想?毕竟他是你们曹氏一族的,得罪了,我可是出力不讨好呀。打仗要谋略,在官场上做事同样需要谋略。否则,你打了胜仗回来,保不准又该回家休息了。唉,人在这个世上活得太累太不容易了,既要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地做事,又要心活眼明,时时照前顾后。昔日武帝说我有。‘狼顾之相”,其实哪个正人君子在纷繁的人世上不“狼顾”,不提防小人的暗算,只不过旁人没有我的脖颈长且灵活罢了。他们头不能“狼顾”,心也在“狼顾”哩。一路想着,看看来到曹府门前,便下马让门人通报。    曹真听说司马懿来府拜望,而且离府门远远地就下了马,急忙回说恭请。    司马懿被让到后厅,见曹真拥被半倚半坐着,见他进来,挣扎着要下榻相迎,忙上前按住,说:“大将军贵体欠安,不必多礼,仲达今日是受陛下之遣来探望你的。”    “明公请坐。承蒙陛下厚爱,感激涕零。真不幸染疾,久治不愈,不能报国,心里实在不安。明公此来,是不是朝中又出了大事?”    “其实也算不得大事。东吴、西蜀会盟兴兵人寇,诸葛亮已出祁山下寨。”    曹真一听,急了,就要起来,一边说:“哎呀,瞧我府中的人都是白吃饭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其实告诉我,我也无能为力了。眼下似此危急军情,只有拜明公为大都督,才能退得蜀兵呀!”他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真的是,自己既便无病也斗不过诸葛亮。假的是,你司马懿也未必还能敌得诸葛亮。就算你胜了,那也是我举荐的好;    你若败了,谁也别说我曹真打不过诸葛亮,是草包了。而且,他的神态还掩饰着一种侥幸的欢乐。幸亏自己染病,否则,又得迎敌上阵。自己和诸葛亮对阵,咋打咋输,就不曾胜过。    因此,二提诸葛亮,自己的头皮就发麻。哎,这病可千万不能好,好了也说不好,反正,再斗诸葛亮,别找我。    他这里正想着,司马懿诚恳地推辞道:“懿才薄智浅,难当此重任。还是大将军挂帅,懿愿助一臂之力。”    曹真急了。我方才算计的那么好,白算计了?不行。他一急竟跳下地,颤巍巍喊:“取将印来!仲达你要不接此印,我不依你。大魏上下都不依你。我现在就抱病进宫见陛下保举你。”活没说完,可就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    司马懿忙上前双手扶着他说:“大将军莫急,陛下已有恩命,只是有你大将军在,仲达怎敢接受?”    曹真一听,嘿,这话说得好听,兴奋地:“好,仲达领此任,蜀兵可退了。你呀,不早说,让我白急了一场。来呀,将印呢?”    家人忙递上将印,曹真颤巍巍亲手捧给司马懿。司马懿忙双手接了
六 秋雨绵绵拒陈仓 城府深深斗智谋
    诸葛亮惊闻司马懿统兵来战,一口血痰吐出,昏厥过去;曹真见司马懿不费吹灰之力逼退孔明,便也跃跃欲试    司马懿一到长安,便令张郃为先锋,戴凌为副将,引十万兵到祁山,于渭南下寨。又召郭淮、孙礼,问:“你二人可曾与蜀兵交战?”    二人答:“不曾。”    司马懿:“蜀兵千里而来,利在速战。今不急于交战,其中必有它谋。陇西诸路,有什么消息?”    郭淮答:“细作探报各郡都十分用心,日夜提防。只有武都阴平二处,还没有消息。”    司马懿猛然有悟,一拍桌案,道:“不好!此二处皆近汉中,诸葛亮必去袭此。你二人速从小路去救二郡,不得有误。如蜀兵到,你们就袭蜀兵之后,大功可成。”    且说诸葛亮闻听司马懿统兵来战,且分派大将分头把守雍州郿城,便奔袭武都阴平,结果又慢了半步,心中就凉了半截。接着又闻报东吴陆逊只在武昌训练兵马,并不出兵,心中更是恼恨。偏巧,成都又传来恶耗,来人报说张苞病死。坏消息接连不断袭来,使他倍感伤心,倍感孤独,鼻子一酸,放声大哭。他哭着想着,想着哭着,越哭越悲,越悲越哭,猛地胸口堵塞,一口血痰吐出,便昏厥过去。    马岱一旁慌了手脚,急令医生救治。医生诊脉后,说:    “不妨。只是身体虚弱,心力交瘁所致,需要好好调养。”    诸葛亮躺了几日,自觉精力不支,进袭无望,便传令连夜悄悄拔寨,退回汉中养病。    蜀兵退得突然,连司马懿也未想到。及到知晓,已是三日后了。司马懿便留诸将分兵守把各处隘口,自班师回洛阳复命。    次年秋,曹真病愈,想到上次司马懿没费吹灰之力逼退诸葛亮,心里酸酸的不是味儿。怎么便宜都让他仲达拣了?    莫非是诸葛亮年迈体衰?还是连丧肱股,伤了元气?若是这样,我何不趁此良机,也拣个便宜呢?于是上表魏主,道:    “蜀兵数次侵界,屡犯中原,若不剿除,终归是祸患。眼下已是秋天,不冷不热,人马安闲,正好伐蜀。臣愿与仲达同领大军。”    曹睿问司马懿:“爱卿以为如何??    司马懿明白曹真的意思,不好泼他的冷水,便回道:    “都督病愈,正该如此。”    曹睿便拜曹真为大司马征西大都督,司马懿为大将军征西副都督,刘晔为军师。    当下,三人辞魏主,率四十万大军,分四路向汉中进发:    司马懿沿汉水逼西城,张摭出子午谷,曹真出斜谷,郭淮出祁山之南建威,一齐指向汉中。四路兵马如车辐之聚于车轴,成钳制状,大有一举聚歼汉中蜀军之势。    诸葛亮经过一年休养,自觉身体无恙,兵马也经过休整操练,正想再出祁山。这日,哨探来报,曹真、司马懿统兵来战,众将大惊,诸葛亮却哈哈大笑:“哈……此番,一月之内定要生擒曹真、司马懿。”    部将不解地间:“魏军四十万大军压境,形势危急,丞相为何说这话?”    诸葛亮摇着鹅毛扇,悠然自得他说:“我昨夜细观天文,见毕星躔于太阴之分,此月内必有大雨。这样,魏兵越多越有他的好瞧。你们想,荒山秃野,我让他吃没得吃,睡不得觉,他岂能不败?如不信,一月之后可见分晓。”众将信疑参半。诸葛亮也不在意,只是吩咐各处隘口,抓紧预备一个月的干柴粮草,以防秋雨。    曹真、司马懿两支人马会聚到陈仓城,但见满眼残垣破瓦,荒草凄凄。找当地老乡一问,原来是蜀兵撤走时放火把房屋都烧了。    曹真见大军无法屯扎,便要从陈仓道继续进发。    司马懿急拦住道:“都督不可轻进。”    曹真不高兴他说:“怎么,让几十万大军在这荒天野地里餐风露宿吗?”    “昨夜我夜观天文,见毕星躔于太阴之分,此月内必有大雨。若深入险地,战事顺利则罢,如不顺利,深山险谷之中如何安营?我看就在此依残墙断瓦搭起窝棚驻下,让蜀兵在秋雨中遭罪吧。”    曹真见司马懿说得认真,知他上通天文,下识地理,只好依计就城中安营。    不几天,曹真就觉出关节如针扎般疼痛,知大雨将至。    果然,午后就见阴云密布,大雨如绵密的帘子涮地自天而降,把大地罩住。这雨下起来就没个完,天好似漏了一般,一连下了一个月。陈仓城外,平地水深三尺。营内窝棚禁不得连阴大雨,漏的漏,毁的毁,军士怨声不绝。    曹真忍着关节疼,淌着水四处巡视,景色惨不忍睹,便同司马懿商议退兵,但又耽心蜀兵追击。    司马懿没想到一场雨下这么长时日,反正窝棚都破了,撤就撤吧。他让曹真率大军前头走,自己领伏兵断后。    蜀兵也被大雨淋得够呛。不过,他们一是习惯雨水,二是作有准备,景况没魏军那么惨。蜀将见魏军后退,纷纷向诸葛亮请战。    诸葛亮笑笑摇摇鹅毛扇说:“不忙。司马懿善用兵。他一定会设下埋伏的,我岂能中他的好计?我偏偏不追击他,而是兵出斜谷,径取祁山。”    众将不解,为啥绕远路去取祁山?    “祁山是长安的门户,陇西诸郡,皆经过此地。它前临渭滨,后靠斜谷,左出右人,灵便自如,是兵家绝好的用武之地。所以我们必须先占据它,以得地利之便。”    众将细想,觉得有理,纷纷请缨当先锋。    诸葛亮早已安排好了,令魏延、陈式出箕谷,马岱、王平出斜谷,会合于祁山。自领大军,令关兴、廖化为先锋,随后进发
七 号令森严仲达取胜 急功求利子丹受挫
    司马懿号令森严,节节取胜;曹子丹轻敌急功,遭诸葛亮算计……    曹真见退了三日,不见蜀兵来追,司马懿也引伏兵退来,便笑仲达白忙活一场。    司马懿心中不快。明明是你曹子丹惧怕蜀兵来追,我才断后的,怎么现在嘲讽我是多此一举呢?但是,他忍住了。    争这个理又有何益?只是提醒道:“小心无大错。蜀兵不追,定是怕我军有埋伏。但诸葛亮决不会甘心的。他一定待我军退尽,便去夺祁山。”    曹真不信。    “都督莫要不信。我料定诸葛亮必从箕谷斜谷而来。我与都督各守一谷口,十日为期。若蜀兵不来,我甘愿面涂红粉,身穿女衣,来向都督请罪。”    曹真也性起道:“好!如蜀兵果如此,我愿将天子所赐的玉带、御马给你。”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当下二人分兵两路,曹真领兵屯于祁山之西的斜谷口,司马懿把守祁山之东的箕谷口。    司马懿赶到箕谷口,先派一支兵伏于山谷中,其余军马,各于要路安营。    一偏将见大军退了几日,不退了,却又来到山谷扎营,发牢骚道:“大雨淋了一个月,说回又不口。来到这鬼不下蛋的地方打赌,岂不是拿我们弟兄的性命苦乐开玩笑?”这一说,引起同感,怨言四起。    这话传到司马懿耳中,司马懿大怒。这不是惑乱军心吗?立时升帐追查。    那偏将乃性格倔犟之人,不知厉害,就站出来,憨哑着嗓子说:“此话是未将所说。”    司马懿斥道:“你为何口出怨言,惑乱军心?本督难道仅仅是赌赛吗?我是要你们各各有立功的机会。本都督带兵,历来讲究令行禁止,容不得任何懈怠和二心。你要以身试法,今日只好拿你开刀,以警戒他人。来人,推出斩首!”    那偏将一听,吓瘫了。怎么动真格的?就连连磕头求饶。    司马懿哪里容得?    立时,众将敛色。    司马懿斩了偏将,斩钉截铁道:“众将听着,出外征战,不是在家中。打仗要消灭敌人,保全自己。为了打胜仗,吃点苦受点罪,又有什么?你们现各回营寨,告诫部下,不得再发怨言。再苦再难,也就这几日。每日要吃饱歇好,攒足劲儿,只待我中军炮响,四面出击,不得有误。退帐。”    众将诺诺退下,各回营寨安排去了。    这时,魏延、陈式等正奔箕谷而来。见一路毫无阻拦,二人喜不自禁,说不到天黑,即可先到祁山下寨。二人正说笑着,想像着丞相会如何惊讶他们的神速时,就听一声炮响,美梦破灭,四面杀出无数魏兵。二人不辨虚实,急令退兵。可是,魏兵早涌满谷口,四面围得铁桶似的。蜀兵舍命冲杀,那里冲得出去?眼看兵马死伤十之七八,正绝望间,幸而杜琼、张嶷后军赶到,才接应出去。    诸葛亮在后闻听魏延、陈式在箕谷失利,急提醒马岱、王平:“斜谷如有魏兵把守,你二人可夜行昼伏,翻越山岭,速出祁山之左,届时举火为号。”又令马忠、张翼:“你二人从山僻小路,昼伏夜行,出祁山之右,举火为号,与马岱、王平会合,共劫曹真营寨。我自引大军从谷中三面攻之。”他正把一张大网撒向斜谷口,撒向曹真。    曹真在斜谷口咋想咋觉得蜀兵不会来,因此并不经心防务,让军士放心歇息,养精蓄锐,只待十日无事,便可羞辱司马懿。到了第七日,哨探来报谷中有蜀兵出现。    曹真不信,命:“再探!”    可是,已经晚了,祁山左右相继点起号火,夜色中也看不清蜀兵有多少,只听得四面喊杀。曹真仓惶迎敌,刚一交手,后面马岱、王平从左边杀来,马忠、张翼从右边杀来,把曹真团团围在中心。    魏将护着曹真左突右冲,好容易望东杀出条血路,仓惶奔逃。眼看就要甩下蜀兵,前面又发一声喊,一彪军杀出,为首大将像一团火立在面前。    曹真魂飞魄散,直喊:“我命休矣!”左右却喊:“有救了!”他定晴看去,却是司马懿。晦,自己真是吓昏了。司马懿惯骑一匹枣红马,着红披风,怎么就忘了?    司马懿让过魏兵,立马横刀挡住蜀军。立刻,一团火焰在乱兵中滚动,好一场厮杀,蜀兵不敢恋战,鸣金退去。    司马懿收了兵,来见曹真。曹真惊魂甫定,看看司马懿,羞得无地自容。    “仲达,我,晦!”    司马懿却轻描淡写他说:“都督休将赌赛放在心上。诸葛亮已夺了祁山地势,我等不可在此久停,赶快去渭滨安营吧。”    虽说司马懿不追究赌赛,可曹真心里难受。他想着自己遇诸葛亮一交战就败,就没打一次漂漂亮亮的胜仗,你说憋气不憋气?你说窝囊不窝囊?越想越气,吃不下饭,睡不成觉,气血滞郁,又病倒在床
八 曹真丧命因器短 孔明夺麦败上邽
    诸葛亮一封书信,羞死曹真,司马懿闻讯冷笑:“出水才露两腿泥!”魏主欣慰:“我有司马仲达,何患诸葛孔明?”    蜀军细作探得曹真染病,报于诸葛亮。诸葛亮喜不自禁。众将也摩拳擦掌,急于出击。诸葛亮笑笑说:    “不必。我写一书,可催曹真速死。”    当即草书一封,叫一魏军降卒带回,速交曹真。    曹真收到诸葛亮书信,就教一旁参将念给他听。参将清清嗓子,就要念,却咽下了。只说:“都督还是自己看吧。”    曹真不解,接过信,抱病看视,只见诸葛亮洋洋洒洒写道:    “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致书于大司马曹子丹之前:窃谓夫为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    不动如山岳,难知如阴阳,无穷如天地,充实如太仓,浩渺如四海,眩曜如三光。预知天文之旱涝,先识地理之平康,察阵势之期会,揣敌人之短长。嗟尔无学后辈,上逆穹苍,助篡国之反贼,称帝号于洛阳。走残兵于斜谷,遭霖雨于陈仓。水陆困乏,人马猖狂,都督心崩而胆裂,将军鼠窜而狼忙!无面见关中之父老,何颜人相府之厅堂?史官秉笔而记录,百姓众口而传扬,仲达闻阵而惕惕,子丹望风而逞逞。    吾军兵强而马壮,大将虎奋以龙嚷,扫秦川为平地,荡魏国作丘荒!……”    曹真越看越气,一双手越抖越剧,面孔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跳,头脑中一片蜂鸣,突然大叫一声,竟气绝身亡。    司马懿闻讯赶来,将书信草草看了,言辞果然犀利。便冷笑一声,将信折叠好收了,道:“奇文妙语,待我细细品味。”心里却道:“哼,出水才看两腿泥。耍你这三寸不烂之舌算什么本事?要想以此骂倒我,那是在想。咱俩,还不知谁把谁骂死哩。”便命士卒将曹真装殓,连夜送往洛阳安葬。    魏主曹睿惊闻曹真死去,十分悲伤,令厚葬。一面下诏命司马懿为大将军、大都督,抵御蜀兵。    车骑将军张摭献计道:“都督是否分兵把守雍州、郿城?    如有意,未将愿请命把守,以拒蜀兵。”    司马懿道:“如果我前军能独挡诸葛亮,将军说的就太好了。如不能挡,再分兵两下,则不是打胜仗的办法。现在陇西麦子将熟,诸葛亮必去抢收以资军粮。我自引兵驻上邦,郭淮巡略天水诸郡,以防蜀兵割麦。将军可为先锋,向祁山进发。这样,诸葛亮打无出路,守无粮草,就只有退兵了。”    张郃觉得有理,便领兵去守祁山。刚刚安顿好兵马,蜀兵也赶到了。    诸葛亮风尘仆仆赶来,却见张摭领兵先到一步,挡住道路,自思营中粮草日渐不济,李严的粮草迟迟不到,心中甚是着急。便召众将说:“我军粮食紧缺,而魏陇上麦子已熟。    我准备派大军偷偷抢割,一可绝魏军粮草,二可充我军粮。    哪位将军愿前往?”    众将自思割麦又苦又累,还不能立战功,便没人应声。    诸葛亮元奈,便留王平、张嶷等将守祁山大营,自己亲率姜维、魏延等将并三军备齐镰刀,驮绳、车辆等,往陇上割麦。    大军一上陇原,眼前豁然一亮。陇上一片金黄。风吹麦田,有如金色的锦缎铺展开来抖动,还随凤飘来夹杂着泥土味的麦香。几天吃不饱肚子的蜀兵,禁不住雀跃欢呼,忘记了天气的炎热,就脱了褂子准备大干一场。诸葛亮急下令不得喧哗,提防魏兵哨探。    谁知话音未落,姜维手指上邦方向,说:“丞相,你看!”    诸葛亮循姜维手指的方向看去,猛然一惊。遥见上邦城头,遍插魏军旗帜,当中一面大旗上书“魏大都督司马”,不禁长叹:“仲达厉害,竟预知我要来割麦。罢罢罢,退兵。”    司马懿见蜀兵退走,岂会轻易放过?便出城追杀。蜀兵本是来抢麦的,刀枪不整,难以抵挡,仓惶后退,一直退到祁山卤城。诸葛亮一面让魏延、姜维分别占据南北二山,一面派人截断山下水源,把天然沟堑作屏障,以挡魏兵。    司马懿见蜀兵天险固守,也不攻打,只围住待你粮尽再说。    诸葛亮左等右等等不到后方粮草,他哪里知道这是运粮官都护李严玩忽职守,一误再误呢?只好传令三军,半夜悄悄拔营退师。    司马懿早已料到,派牛金率精兵及时追击,蜀兵饥谨,不堪一击,伤亡数万,狼狈逃回汉中。    魏主曹睿闻捷大喜,遣使者赴祁山劳军,对有功将士逐一封赏。    庆功酒宴上,军师杜袭、督军薛梯说:“此次蜀兵败走,明年麦熟必然再来,望都督禀明天子,早作准备。”    司马懿怕然笑道:“诸葛亮屡出祁山犯境,均因粮草困难,速战也好,偷袭也罢,都不能得逞。粮草不济是他的致命弱处。几次失败,这回他会汲取教训,一定会在边境屯兵垦粮。这样,怎么也得二、三年才能有足够的粮草。因此,我们也要利用这充裕的时间作准备。一是让老百姓好好休养生息,二是奏请天子迁徙冀州,农夫来陇上垦荒种田。针锋相对,让蜀汉永不得占上凤。”    当下,使者回京向魏主呈上司马懿表章。    魏主看后,大喜:“我有司马仲达,诸葛孔明何患?”便下诏采纳司马懿的意见,并派司马孚任典农中郎将,前去相助。    司马孚来到雍州,巡视了陇上,回来对司马懿说:“弟见陇上干旱,如修渠引渭水灌溉,可以大大提高产量。”    司马懿说:“修渠垦田之事完全由你负责。需要多少兵士和民夫,就拨给你多少,一定要在今年内修好水渠,保证播种。”    半月后,挖修成国渠、筑临晋陂的工程在司马孚的监管下,动工了。为修渠垦田配套的冶炼业也在天水、南安等地恢复了
九 舞剑长吟真潇洒 忍辱蒙羞丈夫心
    聪明的诸葛亮,可悲的诸葛亮;司马懿兴奋地舞剑长歌;他接受了对手的礼物:一袭绯红色织锦女衣……    寒暑易节,秋去春来。青龙二年,蜀、魏都经过了三个丰收年后,诸葛亮壮志未酬,雄心未泯,又率师十万,出斜谷,浩浩荡荡杀奔渭水,在南原扎下营寨。    魏主曹睿闻报,急遣征蜀护军秦朗督步骑两万,驰援司马懿。    司马懿在渭北大寨内,见秦朗来援,大喜。这秦朗年轻气盛,一到便请战。司马懿摇手道:    “不愁没有仗打,先看诸葛亮如何行动。我此刻耽心的是诸葛亮如果改变他一贯的谨慎小心,而大胆地杀出武功,依山东进,我军就被动了。如果蜀兵出渭南,西上五丈原,那么我军就高枕天优,稳操胜券了。不过,我想,他一定会让我如愿的。等着看吧。”很快,探马来报,诸葛亮己屯兵五丈原。    司马懿听了抚掌笑道:“怎么样?诸葛亮就是诸葛亮,聪明的诸葛亮,谨慎的诸葛亮,也是可悲的诸葛亮呀!”    秦朗不解其意,问:“都督为何认为蜀兵屯于五丈原必败?”    “诸葛亮四出祁山犯我中原而不得。现在他自感时日不多,此次来势汹汹,分明是要一鼓作气定乾坤。其实呢,他是自取速亡。这样,我就要和他斗,和他磨,他若真是聪明的军事家,就应该出武功依山东进。这一来对我军威胁大,二来可速战速决。可是,诸葛亮一生谨慎成自然,无论是下棋,还是打仗,我算看透他了,总是稳扎稳打,不敢出奇,不敢冒险。现在,他占据五丈原,自以为得计,占了地利,因为五丈原实在是军事重地。原高四十丈,三面凌空环水,东为石头河,西临麦李河,渭水从原北横流而过,南依秦岭棋盘山,扼褒斜道北口,地势险要,以其‘高、平、旷、远、险’著称。但是,他没想到,我以以逸待劳为宗旨,不管你占据什么地势,只是在渭北扎牢大寨,叫你无法北渡渭水。    天长日久,粮草接济不上,你就没招了。”    秦朗年轻气盛,凭一时之勇仍坚持速战速决道:“我军兵勇将广粮足,就是和他硬拼,也占上风,何不速速交战?”    “能不损兵折将而却敌,何必非要去做不必要的牺牲?    好了,从现在起,谁也不能再言出战。”司马懿知道一时半会说服不了他,其实这也是相当一部分将士的心情,便只有明着压服了。他步出帐外,拔剑在手,迎着初升的朝阳,舞起剑来,舞的兴起,竟边舞边吟诗道:    “仗剑行千里兮,暮年志更豪。    展翅翔丸天兮,与天试比高……”    正舞的高兴,就听得阵前传来喧嚣声。    司马懿停剑问左右:“阵前喧闹什么?”    小校跑来禀报:“禀都督,是蜀军在叫阵。”    “不理他们,让他们叫吧。”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小校又跑来禀报:“禀都督,蜀军越来越不像话,竟然骂起来了。”    “不理他们,就是自己骂自己。这诸葛亮怎么搞的,竟学泼妇骂街。蜀人的嗓子又细又亮,好听着哩,你们只当小曲儿解闷吧。”    “不行啊,他们在骂都督你呢。骂的实在难听呀!”    “骂我?骂些什么呀?”    “小的不敢说。”    “为啥不敢说?是本都督让你说的嘛。”    “他们骂、骂都督你长马脸,老鼠胆,贪生怕死不像男子汉。”    “哈……他泼妇骂街,倒说我不象男子汉,岂不滑稽好笑?好,他们不嫌口干,就让他们的辣椒嗓喊吧,骂吧。”    秦朗可受不了,还有司马师、司马昭,纷纷来见司马懿说:“身为大魏都督,怎能受此辱骂?”    “哎,天要下雨,地要起风,不是你我挡得住的。眼下,两军对垒,咱们不出兵,诸葛亮憋的难受,不让他撒撒火行吗?别看他骂的欢,心里难受着哩。他诸葛亮不论下棋还是打仗,在我面前是屡战屡败,屡败还要屡犯。因为他不来打,回去也是气,那扶不起的阿斗不令他生气吗?你们想,他里外受气,心里窝火,在这原下水畔,骂骂街泄泄火,也算我给老朋友点面子了。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呀?再者,蜀军骂的是本都督,本都督都不恼,你们恼什么?听我的,任他们骂去。你们只管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看他们能骂到猴年马月。”    忽然,中军来禀:“禀都督,蜀使求见。”    “看看,他们骂累了,也觉得无趣,又生出啥鲜点来玩呢?升帐,传蜀使。”    蜀使捧着锦盒书信进帐:“拜见都督。汉使奉诸葛丞相之命,前来下书赠礼。”    “哦,是什么好礼物呀?只怕本都督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吧?”司马懿命人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件绊红色织锦女衣。    魏营众将看了,大怒:“诸葛亮,好大胆,竟拿此物来污辱我军都督。”便拔刀抽剑要斩来使。司马师更是快捷,早揪往来使,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司马懿见状,急喝止:“住手!休得无礼。本都督与孔明是昔日好友,赠我礼物,岂能无礼?待我看了惠书。”他拆视书信,里面写着:    “……仲达既为大将统领中原之众,不思披坚执锐,以决雌雄,反甘窟守土巢,谨避刀箭,与妇人何异?今遣人送中帼素衣前去,如不出战,可再拜而受之。倘耻心未混,犹有男子胸襟,早与批回,依期赴敌……”    司马懿越看越气,额上青筋暴,头上白发竖,右手陡地举起就要砍下。只一刹那间,他想起了许助月旦评时的话:    为人者,存大度方成大器。忍,也是一种力量,是一种斗争艺术。想我身为大都督,岂能象王朗曹真那样被诸葛亮一席话骂死,这不正中了他的好计了吗?哼,我不气,还要将计就计,反过来要气死你。一还一报,也让世人看看魏蜀,孰强孰弱,看看卧龙神骏,谁高谁低。这念头只是在他头脑里一闪,便熄了心中怒火,高举的右手在空中潇洒地一挥,优雅地放下来,笑道:    “哈……这衣服料子不错,手工也精细。我就留下了。    来,酒宴伺候。”    司马师疑是没听清,问:“什么?”    “摆酒!”    “父帅,这……”    “拿好酒!”    侍者捧上酒坛酒碗,斟酒。    蜀使迷惘了。他是报着一死的决心来的。你想,我家丞相这样侮辱你魏国大都督,你会不生气?不恼怒?你会不喀嚓砍了我的脑袋?嘿!眼下非但不气不恼不喀嚏,反而要好酒款待!我这是哪辈子烧了好香啦?莫不是大都督有毛病?    不!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对,记住这个好日子。以后就把今日当做生日好了。    司马懿邀蜀使同举碗:“来来,你我同饮三杯!”    蜀使诚惶诚恐端起酒碗,说:“还是在下敬大都督三碗吧。”三杯酒下肚,司马懿笑吟吟说:“我与你家丞相早在未出山时便相识。他因长得黑,我因长得白,他便戏称我男才女貌。不想今日对阵,他又旧事重提。有意思有意思呀。亏得在两军阵前,他还有闲情逸致叙旧。我可不行了,每日宵衣吁食忙得很哪。”    “哪里,我家丞相每日也是日理万机,事必躬亲,连对军士二十棒的处罚都亲自过问哩。”蜀使怎舍得放过夸赞自家丞相的机会?    “是吗?贤弟他从小就是这个脾气,事必躬亲,办事认真。愚兄不及呀。这杯酒,是我敬他的,但我知道他的胃不大好,一向不大喝酒,你要替他喝下才是。”    “好。都督记性真好。现今丞相常常胃疼,每餐也只吃一小碗粥。”    司马懿关切他说:“是不是给他带回去点药?我们中原的山植消食开胃,我家乡的怀菊,清心败火,都很好的。”    “太医给他开了药,他就是不吃。每日只是以二花、麦冬等药作茶喝。”    “嗅,二花,麦冬是清热解燥的,常饮有益,常饮有益。”    “天色不早了,我要告辞了。”    “也好。回去告诉你家丞相,就说食少事烦,不可强为,知其不可而为之,岂能长寿?”    蜀使一走,魏营就炸了锅。众将吵吵嚷嚷,不甘受辱,要与蜀汉决战。    司马懿喝止道:“鼓噪什么?诸葛亮辱我,我岂非不想出战?奈天子早有明示,令坚守勿动。今若轻出,有违君命。”    众将仍忿怒不平。    “你们既要执意出战,待我奏准天子,同力赴敌。”司马懿当下奋笔疾书:    “臣才薄任重,伏蒙明旨,令臣坚守不战,以待蜀人之自毙;奈今诸葛亮遗臣以中帼,骂臣如妇人,这实在也是对大魏的侮辱。臣岂能容忍?谨先达圣聪:旦夕将决死一战,以报朝廷之恩,以雪三军之耻。臣不胜激切之至!”    曹睿接到司马懿的奏表,眉头不觉皱了起来,对群臣说:“司马都督坚守不出,早有明旨,今何故又上表求战?”    卫尉辛毗出班奏道:“司马都督必因诸葛亮耻辱,难抑众将之忿恨,故而又上此表,欲再乞明旨,以遏诸将之激愤。”他看出了司马懿的良苦用心,知道司马懿饱经沧桑,为了大局,能屈善忍。可众将不能忍,他又不好一再压服,只有求天子帮忙了。    曹睿听了,点头称是。司马懿不是事情太辣手,是不会请旨的。便令辛毗持节到渭北传谕,不得出战。    辛毗传谕后,对司马懿悄悄说了朝中事,问:“怎么样?    我猜的对不对?这下满意了吧?”    司马懿大笑道:“知我者,明公也。有了此诏,就有诸葛亮的好瞧了。”    当下,司马懿将天子诏书悬于辕门之上,晓谕全军:魏主特命辛毗持节传谕不得出战,违令者以违旨论罪,定斩不赦。    众将心中不服,但也无奈。只好窝着一肚子火气,望着诏书,塞起耳朵,免得听到蜀军叫骂,撩起肝火。    蜀使喜孜孜回到五丈原蜀军大寨,去向丞相交差,卖弄地禀道:“丞相,那司马懿未必像人们传说的那么厉害。我看他倒象是被丞相吓怕了的昏庸无能傻得可爱的老家伙。”    诸葛亮不解地问:“你怎么如此说?你们都谈了什么?他受了女衣如何反应?”    蜀使嘻笑着说:“他受了丞相的中帼女衣,看了书札。帐下将官都很恼怒,还要杀我,尤其是他那大公子司马师,竟把刀架到了我脖子上。那司马懿却不恼怒。还说这是丞相你夸他男才女相,他好高兴呐。受了如此羞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说这人脸皮厚不厚?脑袋瓜有没有毛病?”    “他还说些什么?”    “他问我丞相饮食起居如何。”    诸葛亮一怔,问:“你如何说?”    “我如实相告呀。说丞相鞠躬尽瘁,宵衣吁食,每顿饭只吃一小碗粥,很是操劳。”    大将高翔一旁说:“说的好。我们丞相就是如此为国为民,那司马懿不感到羞愧吗?”    蜀使见有人赞赏,更高兴了,唾沫星子飞溅着说:“司马懿知道丞相胃不大好,要送给你药。我说不必。丞相有药也吃不下,每日只是以二花、麦冬等药作茶喝……”    诸葛亮大惊:“怎么?你连这个也告诉了他?”    “是啊。司马懿还直叫好哩。说:二花、麦冬清热解燥,常饮有益。”    诸葛亮气得浑身乱颤,再也听不下去了,叫道:“你你你,真是个蠢才!是你被他司马懿利用了,还有脸嘲笑他憨傻愚蠢。”    蜀使大惊,扑通跪下。    诸葛亮强忍住火气,挥挥手道:“唉,也怨我虑事不周,事前没有交代,使你这小聪明反被利用。下去吧。”    姜维进来,见丞相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问:“丞相,探马报,魏主遣辛毗持节,传谕司马懿不得出战。”    诸葛亮毫无表情他说:“我料到他会来这一手的。这是他的安定三军之法。”    “丞相何以知道?”    “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司马懿是魏国重臣,该战该守,他完全可以自己决断。当年奔袭孟达不就是他先斩后奏的吗?何必千里迢迢上表请旨?其实,这只不过是他借魏主之旨,来压制将士罢了。他故意传出此言,是为了懈怠我军心。眼下只有等东吴伐魏的消息了。两下夹击,司马懿不战即退,我军就主动了。”    “报!”    话音未落,费祎匆匆进帐。    诸葛亮吃了一惊,忙问:“费大人急急来此,有什么大事?”    “丞相,我带来个十分不妙的消息。”    诸葛亮一怔,忙屏退左右,催道:“啊,快讲。”    “咱们不是联吴伐魏吗?那魏主曹睿见东吴三路发兵进犯,便自引大军至合淝,令满宠、田豫、刘劲分兵三路迎战。    满宠十分厉害,设计烧了东吴的粮草,吴兵军心大乱。陆逊便上表于吴王,称吴兵无粮,不便拖延,约好两面夹攻,速战速决。不想送表人中途被魏兵抓获,机关泄漏。吴兵只好不战自退。”    “啊?!”这对渴盼东吴消息的诸葛亮不啻是晴空霹雳。    时值初秋,北国的山里已有寒意,可是,诸葛亮脊背上还是出了一层汗,冷汗。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姜维、费伟见状,急忙唤人,又是捏人中,又是揉太阳穴,又是灌热汤。折腾了好大一会,诸葛亮才苏醒过来,叹道:“唉,我心中乱极了。我感到无比的疲累,无比的烦燥,无比的惆怅。我,恐怕不久于人世了。”    姜维哭道:“丞相,你怎么能这样说?怕约不能没有你,蜀汉不能没有你呀!”
十 唇枪舌箭斗智勇 楚河汉界决雌雄
    五丈原上,秋风凄凄,司马憋身穿女衣出阵,诸葛亮目瞪口呆;“你能骂死王朗,羞死曹真,我就不能气死你吗?”f司马懿仰天长叹:“你这一走,以后有谁是我的对手呢?”    几乎与费伟面见诸葛亮的同时,司马懿也收到天子来自合淝的捷报,说东吴不战自退,心中大喜,觉着出战的时机到了。便挥书一封,派人送到蜀营,说明日阵前与诸葛亮老朋友晤面叙谈叙谈。    嘿!前番任我怎么挑战叫阵,你不出来。今儿个却主动要晤面叙谈。谈什么呢?诸葛亮此刻只有气没有话,可又不能不答应。人家连你送女衣的羞辱都能笑纳,我就怕晤面吗?也罢,就明日阵前晤面。    翌时。魏军大寨三声炮响,寨门大开。一班衣甲鲜明的文官武将簇拥着一位中帼红装出来。诸葛亮远远地认出是司马懿,立刻,不知道一股什么滋味儿涌上心头,身子便晃了一晃。    那边司马懿发了话:“孔明贤弟,愚兄好思念你呀!”    废话。思念我,怎么一连数十天闭寨不出?诸葛亮张张嘴,想说,又觉得元话可说。    司马懿依旧笑嘻嘻他说:“昨日愚兄闻知贤弟心情郁闷,贵体欠佳,故遵从尊意,身着红装,簪花敷粉,不怕三军吐舌,阵前嘻笑,只为博得贤弟一笑。贤弟,怎么不高兴呀?莫非这是新弟妹的新装,现在给我你又后悔了?”    诸葛亮怎么笑得出来?你这不是要博我笑,是在拿针扎我的心呢。可他又不能不笑。人家能受女衣之辱,我连个笑都不口敬一个,岂不是太没水平了?便强笑道:“嗬嗬,弟因仁兄深居大营,怕有损贵体,故而送戏言之书一封,红装一领,以嘻闹之情聊表相亲之亲。不想仁兄大度,真格穿将出来。”    司马懿畅笑道:“不穿不是有违贤弟美意了吗?再说,笑一笑,十年少。愚兄这是为贤弟添寿哩。你可千万保重,蜀国可离不了你这栋梁之臣呀。”    诸葛亮一时语塞,想想,可不能再拉家常了。这样太被动。我还是转转话题,发挥我舌战群儒的优势,用骂死王朗、曹真的本领来以攻为守吧。想到此,便高声道:“多谢仁兄美意。这如果是在家中晤面叙谈该多好?可惜今日是在阵前。这谈起来,就不能不说国事了。你我父辈皆为汉臣,理应继承父志,安邦兴汉。鼎立之势,于国不利,于民无益。”    只有社稷一统,才有万民康乐。而仁兄却助曹篡君,阻拦主师,实在叫人心寒。劝仁兄翻然悔悟,共为汉室,为民造福,以求百代留芳。”    “哎呀呀,今日愚兄只是想让贤弟乐一乐,解解闷,未了再下两盘棋,怎么又谈起国事啦?好,既然贤弟开了头,兄不说上几句又要招惹贤弟了。首先说明的是,兄不是司徒王景兴,也不是大将军曹子丹,他们能让你唇枪舌箭要去老命,兄却不会。反过来,我还要奉劝贤弟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也。纵览天下古今,历来王业归贤主,为何天下必姓刘?汉朝的气数早已尽了。你一人再有本事,怎能挽狂澜于既倒?你细数一下刘家,可谓上代不如一代,一个不如一个。    刘表平庸无才,刘备只会哭,比刘表强一点的是会结拜兄弟,找几个心腹助手,实是卖命兄弟。刘协懦弱,刘禅愚钝,哪一个能当得帝王之业?贤弟心比天高,自比管乐,呕心沥血图霸业,南征北战几十秋,戎马倥偬,自了须发,枯了容颜。到如今,一事无成。为何不好好想想,你这是空忙活个啥呀?”司马懿看出了诸葛亮的良苦用心,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迎头痛击。    “人生在世,为的名节。”    “你是明知汉朝气数将尽,还要为它殉节。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你留的不是一个可悲可叹可笑的名节吗?”    “仁兄不要高兴的过早。现在胜负未定,天下尽早要归汉的。”    “愚兄奉劝一句:聪明人莫再做糊涂事了。得天下者,须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你呢?幼主昏庸不辨贤好。你在前方卖命打仗,奸佞在后面掣时捣乱;联结东吴,盟友靠不住。你已失去了天时。再说地利。蜀地虽险,却地僻天远,交通不便,躲在那里无异于作茧自缚。何谈地利?连年征战,你的刘皇叔和五虎上将相继死去,剩你一人孤掌难鸣。姜维有智,尚难作帅;魏延有才,你不放心;瞻儿虽慧,毕竟年少。这又失了人和。你想想,你看看,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其实你是再清楚不过的。只是你要做最后一次的无奈的拼搏罢了。你说是不是?”    诸葛亮怎么也没料到司马懿会讲出这么一通话来,句句是刀,字字是剑,直刺他身,直剜他心。刺得他热血上涌,头颅欲裂;剜得他浑身冰凉,脊梁沟里冒冷汗,四肢又凉又麻,不得伸展。    一旁的姜维早看出丞相神情异常,忙伸臂从后面揽住,低声叫:“丞相!”    “快,快扶我回去。”    姜维忙高叫:“时辰不早了,请司马都督回营歇息。有话明日再叙。”    司马懿兴犹未尽他说:“我兄弟还没下棋呢,怎么能就此打住?”    姜维也不答理,只恨恨地吩咐鸣金收兵。    司马懿心中窃喜,又送上几句:“哎呀呀,你家丞相这是怎么啦?都怪我。本来是让他高兴的,谁知言多有失,说来说去,又戳到了痛处,伤了兄弟,罪过罪过。待来日,再陪罪吧。”说罢长叹一声,“唉,来日是何期呀?”    司马懿回到营帐,司马师上前问:“父帅方才长叹一声,是何意思呀?”    “哈哈,这不分明是说他诸葛亮死期将至嘛。为父今日为何要面晤他?只因昨夜我夜观天象,见三台星中,主星倍明,客星幽暗,便知诸葛亮将不久于人世。为了促其速亡,故而安排了今日的晤面。我想,他此番难捱过中秋了。想他诸葛亮能阵前骂死景兴,羞死子丹,我司马懿就不能气死他诸葛亮吗?”    司马师由衷地赞叹道:“父帅英明。”    “这下你该知道为父当初忍辱含垢的用心了吧!大丈夫欲成就大业,要有度量,要有修养,要学会忍。忍是个了不得的功夫。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忍者元敌。忍是成熟的标志,是有力量的表现。忍,是意志的较量,信心的较量,是关键时刻决定胜负的较量。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韩信的胯下之辱,都说明了忍的力量。诸葛亮羞辱我的目的是什么?不只是为了羞辱我,这是表象。实是要我忍不住上他的当,他好战胜我,最终战胜魏国。忍,实是兵法中的‘扮猪吃虎’!学着点吧,以后用得到的。”    “父帅说得极是,孩儿茅塞顿开。不过,眼下孩儿还是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孩儿想今夜偷袭蜀营,如何?”    “哦?”司马懿看着残烛摇曳的烛光,半晌,才摇摇头道,“不必了。诸葛亮内外交困,已经够他受的了。反正没几天活头了,让他病榻上多想几日吧。”    中秋夜。淡黄的圆月被愁云惨雾遮住。司马懿出帐观天,见一赤色大星,拖着长长的尾巴,自东北方划向西南方,坠人蜀营内。不禁惊喜他说:“诸葛亮死了。”便命夏侯霸率数十骑,往五丈原哨探消息。    须臾,夏侯霸来报,蜀军已退。    司马懿急率军赶到五丈原,果见蜀营到处丢弃着器杖粮谷,可见退兵时的狼狈慌乱。便下令追赶。    辛毗止住,说:“不可!诸葛亮一向诡计多端,莫不是见你不出战,而施下的诱敌之计?”    司马懿说:“明公过虑了。军家所重者,军书密计,兵马粮谷。你看蜀兵连这都丢弃了,哪有人好好的会舍弃自己的五脏求生还呢?”便坚持追击。    辛毗只好不再阻挡。    关中道上遍布蒺藜,是蜀军布下的障碍。司马懿见兵士难行,便命二千军士着软材平底木展前行,蒺藜轧不透木展,魏军加快了追击速度。追到赤岸,见远处黑烟冲天,前头哨探回来禀报蜀兵已过了栈道,并烧毁了栈道。    司马懿只好住兵,遥望栈道浓烟,叫人拿酒来,举杯望空一举道:“孔明贤弟,你我是朋友,又是对手。现在你走了,以后还有谁会是我的对手呢?恐怕没有了吧。让愚兄给你祭酒送行吧,可惜呵可叹!你志大才高,命蹇运乖,一生鞠躬尽瘁,毕竟大功未成。可悲呵可怜!你竟这样悄悄死去,连秋尽的寒蝉也不如。蜀兵连哭都不敢哭地匆匆逃去。我说咱们后会何期,看来真是遥遥无期了。遥对你的亡灵,咱们再说说心里话吧。唉,真不是老兄笑话你呀,我不仅是比你年长两岁,说实在的,我更是比你高一层。你服不服?这不是因为你失败了,死了,我才自我卖弄。压根儿就如此的。    咱们先说兵法吧。你说,你深谙它的精义吗?一般人只把它看作是战争的谋略,战斗的手段,而没有看到它是以‘道’作灵魂作统帅的。《孙子兵法》开宗明义就说,探求战争胜负,要从五件事上比较分析:‘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放在决定胜负的首位。道,是兵法的精髓。因此,学孙子兵法,上等的学道,中等的学谋。毕竟孙武是我司马氏的先祖,我学到了道。而你,尽管有秉赋,有悟性,却少了那么点家学渊薮,少了那么点血缘祖荫,而多了不该多的儒学。因此,你只学到了谋略,没悟到大道。    唉,毕竟是山野村夫,没见过大天,又心胸狭窄,这怎能成大器,立大业?    “再说主子。你保的刘备算什么家伙?没落的皇族宗亲。    只会哭,只会玩弄结义的把戏拉人为他卖命。他能成什么气候呢?他三顾茅庐乞求你出山相佐。说好听点是礼贤下士,说不客气点是拉你卖命。你保这样一个没有才干的没落的小心眼儿的刘皇叔和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你会能有作为吗?    “我毕竟比你年长两岁,又晚出山一年。这就使我有时间、有条件去挑选明公。论出身,曹孟德可比刘皇叔卑贱多了。可是你莫忘了‘成者王侯败者贼’的古训。曹孟德雄才大略,不知比刘玄德强多少倍。只有他在请侯纷争的乱世,才能成为佼佼者。    “你看,我比你高出多少?你怎能在我面前不彻底失败呢?其实,当年咱们的几盘棋局不早已预示了今天吗?志大而无机,多谋而少决,好兵而短粮。这就是你的悲剧呀!说了这么多,就算是我念给你的祭文吧。假若还有来生,但愿你学得聪明点儿。可惜,你这一走,以后有谁是我的对手呢?    鸣乎哀哉,尚飨!”    司马昭一旁问:“父帅,你方才说孙子是我司马氏的先祖,孩儿怎么不明白?”    “哦,是这样的。平素为父每次打了胜仗,都奇怪自己为何对孙子兵法运用得那么出神人化?前些日,为父听太傅钟繇言讲,他在簿籍中探知孙武有个叔叔叫司马骧直,他是自幼送与孙氏的。司马骧直应是先祖司马卯的叔爷。因此,为父断定孙武当是我司马先祖。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为父对孙子兵法一读就通,一用就神了。”    司马昭听了,心中欣喜,踌躇满志他说:“想不到我司马氏有如此显赫荣耀的先祖。纵览当今,扫群秽,安天下,舍我司马氏,还会有谁?”    “昭儿说得极是。只可惜诸葛亮致死还不明白哩。”
一 挣臣直谏做厉鬼 曹睿荒淫筑华富
    一场大火,烧毁了崇华殿,也烧疼了曹睿的心,他传旨博士马钧再造更加宏伟的柏梁殿;锋臣劝谏遭屠戮,司马懿长叹:“国君的意志,不是一两个臣子所能改变的。”    漆黑的冬夜,北风掠着地皮尖利地呼啸着。洛阳城中,一片死寂。    皇宫高大的围墙挡不住冬夜的寒风,两个打更的敲过三更,再也熬不住了,便寻个背凤的地方暖和。这一暖和,便哈欠连连,相倚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各宫门的卫士也紧闭了大门,猫在门洞里烤火打磕睡。    谁成想,这一疏忽,祸事就来了。刚落成的崇华殿里不知怎么出现了火苗,这火苗在北风的抚弄下,象蚕吃桑叶般沙沙地蔓延开来藏书亦称《李氏藏书》。明李贽著。共六十八卷。自称,很快形成呼呼燃烧的大火。此时,殿内的雕梁画栋刚刚漆就,到处挂着锦绣帐慢,这又是干燥刮风的冬夜,很快,殿内就成了火海。直到火舌伸出窗榻,噼噼啪啪热烈地舔着斗拱相连的殿沿时,打更的、巡夜的、把门的,才被惊醒。一看那大火,烧红了半片天。等到愣过神来去救,“哗啦”一声,殿顶便塌下了。    曹睿望着无情的大火吞蚀着自己最喜爱的宫殿,宛如那火就烧在他的心上。这座崇华殿高十五丈,在新建的昭阳殿、太极殿、总章观中,它最是高大豪华,也可以说是古往今来最高大豪华的大殿。可惜,还没在里面好好享受,就让一场火烧个净光。    连年征战,魏蜀吴三国都元气大伤,民疲国衰,谁也没有力量打仗也暂时不想打仗了。魏主曹睿在战争中继的位,继位以来没有过上一天太平日子,没有一天细细品味过当皇帝的滋味。这大遗憾了。无论如何也要无忧无虑地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好好在声色犬马中尽情享受,在华宫崇楼里恣意欢乐。为此,他封司马懿为太尉,总督军马,放手让他安镇诸边。这样,有司马懿挡着,他便可以高枕无忧,专心致意地享乐了。他首先不满足于许昌的宫殿,便在洛阳大兴土木,接连建造起昭阳殿、太极殿、总章观和崇华殿。现在,他最喜爱的崇华殿没有了,他一怒之下,一口气杀了数十名宫人侍卫。毁了的大殿咋办?他耽心会不会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当年,许昌城门无故自崩,也是春正月,父王便于六月驾崩。他越想越怕,便召太史令高堂隆来。    “崇华殿无故被火焚毁,定会有灾祸降临。为保社稷平安,朕想到汉武帝时,宫中有座柏梁殿曾经失火焚毁,听说汉武帝又重新恢复学”、“法学”、“伦理学”、“美学”中的“霍布斯”。,而且又加高加大许多,终于把灾祸压住。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吗?”    高堂隆素来崇奉节俭,反对奢华。他听出了皇帝想尽快修复崇华殿的意思,便说:“臣以为用大造宫殿来压住灾祸,是巫人方士们编造的胡言。为了社稷苍生,还是应该记取圣人的明训。孔子曾告诫人们:‘灾祸发生,君王警戒’。新殿被焚,陛下应该在火灾面前省视一下自己的过失,以德政来消除灾祸。宫殿毁了,应该修造,但要根据国力来办,眼下,国库空虚,百姓贫苦,新殿不可太豪华铺张,只要对内可以避风雨,对外可以接待外使,就可以了。”    曹睿听了,很不高兴。我大魏要一统天下,迎八方来朝,岂能像你说的这样寒酸将就?既是我做皇帝,我就要造天下最高最大的宫殿,最美最好的苑林,以显示我天下至尊的地位。    他微闭双目,心中谋划着,早把高堂隆忘在了一边。他想,应该在崇华殿原址上修建更高更大的金龙殿,不想的生活是依归自然。他的散文对17—18世纪英、法思想家、,九龙殿。两边再建上青霄阁、凤凰楼。对了,把谷水引来,横筑一条九龙池,这才气派。这些工程,应该叫博士马钧监造。    他是天下奇巧之人,会在九龙池中造上水转百戏。还要仿效汉灵帝造裸游馆,让后宫娇娃都脱光了伺候朕。偎香依翠抱玉怀柳,这才是帝王之乐呀。    他想着想着,不觉甜甜地笑了。马上传旨,召博士马钩上殿。    马钧正在按司马懿的要求,研究从蜀军那儿缴获的连弩机。这连弩机是诸葛亮发明的,可连发三箭。马钧看了说他可以改进成连发五箭,司马懿大喜,说最好能提高射程。    马钧说这也不难。就反复画图制做。现在听魏主传旨,让他监造宫苑,便向陛下讲明自己改进连弩机之事,监造宫苑可否换别人去。    曹睿怎会答应?    “现今诸葛亮已死,西蜀已成秋后寒蝉,东吴也不堪一击。朕看,三五年不会打仗。这连弩机就先放一放吧。朕认为监造宫苑的重任非爱卿莫属。来来来,爱卿就讲讲这九龙殿如何才能建造的更宏伟,装饰的更华丽,尤其是青霄阁,如何耸人云宵,以便朕与天上的神仙来往,好求取长生不老之仙方呀。至于派多少人役,花多少银钱,用多少物料,这个你只管造来。”    被冷落在一旁的高堂隆一听,闹半天,陛下还是要大兴土木,而且比原来想的更庞大靡费,就谏道:    “陛下万万不可。连年战乱,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如此糜费,会酿成民怨沸腾,朝野心寒的。”    曹睿这才想起太史令高堂隆还跪在那里,便冷冷他说:    “我朝有那么多的俘虏,可以充当民夫;工匠干活有工钱,可以养家糊口。这正是造福于民,怎会惹得民怨?朕念你是史官,又当过朕的老师,不忍加罪于你。如再妄言,不可轻饶。”    高堂隆豁出去了,冒死犯颜:“陛下,不可呀!……”    曹睿大怒,传旨将高堂隆叉下殿去。    武士上来架起高堂隆往外拖。高堂隆挣扎着仍呼喊不绝:    “陛下不可呀,陛下不可!……”    马钧一旁看皇上气得面色铁青,吓得腿直哆嗦,小心翼翼他说:    “陛下莫恼,听听臣的设想如何?”他愉眼看了一下皇上,见皇上没有反感的意思,便说:“陛下欲服天上日精月华之气,需学汉武帝建柏梁殿之法……”    曹睿一听,高兴他说:“对,朕就是要学汉武帝造柏梁殿之法。说。”    马钧说:“大汉二十四代以来,武帝享国最久,眉寿最高。盖因武帝在长安宫中建有柏梁台。台上立三丈高的铜人,手捧三尺大的承露盘,接取三更时分北斗所降天浆甘露,然后调以美玉之屑服之。自然返老还童,祛病长寿。”    “太好啦!”曹睿听得眉开眼笑。当下令马钧引领一万人赶赴长安去拆柏梁台上的铜人,一方面派人于上林苑中,广栽奇花异草,蓄养俊兽灵禽。又差人四出选美女千人为宫娥。闹腾得四方百姓怨声载道。    尤其是那铜人,拆下时,那铜人竟潜然泪下。众人大惊。    骤然,铜柱下旋起一股狂风,飞沙走石。随之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铜柱倾折,压死工匠数百人。    马钧骇然。只得将铜人金盘先运来洛阳,报于魏主。    曹睿问:“那铜柱怎么不见运来?”    马钧说:“铜柱重约百万斤,无法运来。”    “何不打碎,运来重铸?就铸两个铜人,名为翁冲,立于司马门外;再铸铜龙铜风,立于殿前。”    少傅杨阜实在看不下去了,冒死迸谏:    “……古之圣帝明王,未有宫室之高丽,以调弊百姓之财力者也。桀作漩室、象廊;纣为倾宫、鹿台,因而丧失社稷;楚灵王以筑章华而身受其祸;秦始皇作阿房宫而殃及其子,天下叛之,二世而灭。陛下当以尧、舜、禹、汤、文、武为法则,夏桀、殷纣、楚灵、秦皇为深诫……”    曹睿正为铜人高大不好运输而生气。杨阜一席话,恰似火上浇油,未及听完,便气恨恨地道:    “好个自寻没趣的杨阜,来人,废他为庶人。”处置了杨阜,余怒未消,出宫乘辇准备到上林苑散心,有一人披头散发,身挂纸钱,跪于辇前。    曹睿一看,是太子舍人张茂。张茂手擎表章面谏。曹睿只好传表视之。只见上边写着:    “……自汉未衰乱以来,四十五载,马不舍鞍,人不释甲,每一交战,血流遍野,疮痰号哭之声,于今未已。犹有强寇在边,图谋魏室。陛下不兢兢业业,念崇节约,而奢靡是务,欲建承露之盘。舍尧舜之节俭,而为汉武帝之侈事,……伏惟陛下开天地之明,察肝胆之谏。沐浴候诛,谨表以闻。”    曹睿览毕,勃然大怒:“小小张茂一中书令,竟敢口出狂言来讥讽朕。来人,他既不想活了,朕就成全了他。斩!”    张茂厉声大骂:“无道昏君!魏室江山早晚要断送于你手!”    曹睿气极,一叠连声叫道:“斩斩斩!”    须臾,武土献上张茂首级。曹睿还不解气,为妨止还有人进谏,于丹埠内铸一大油鼎,烈火烹油。传旨下去,但有谏者,一律烹之。    武百官中有忧国忧民者,纷纷来到司马太尉府向司马懿谈论此事,请他出面谏阻。    司马懿长叹道:“当今天子,不像先帝肯听老臣的。只怕我一张口,也是非贬即罚。我倒不是怕贬怕罚,而是于此实在无能为力。我做为太尉,首要的唯一的职责是对付吴蜀的入侵,保我大魏江山本固。至于陛下的所做所为嘛,树上的苹果有甜有酸,地里的麦子有饱有批,国君的意志,不是一两个臣子的进谏所能改变的了的。”他话中有话,是想让百官一齐劝谏皇上,可是,百官却没想这层意思,只是想请他出面进谏。见司马懿太尉推脱,心都凉了。司马懿看大家的样子,只好说,“一切都是天数。你我作臣子的只有各尽其职,各司其责了。”    他明知自己这是不负责任的推脱。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其实,他曾两次劝谏皇上。曹睿还算给他这个大功臣面子,淡然说:“爱卿莫再说了。朕有你辅佐,天下谁人敢来进犯?朕继位以来,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就不能让朕享乐几天吗?你们也该好好休养生息嘛。”    司马懿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有看着不顺眼,忍了。    自此,百官心寒,再无人进谏
二 公孙渊辽东背反 司马懿挂帅征东
    曹睿宫中淫乐,辽东公孙背反,司马懿请旨讨逆,喜得宝马;虢公台上,誓师出征,壮怀激烈……    这年,九龙殿和青霄阁落成,曹睿又得一美女郭夫人,这女子冰肌玉肤,美颜丽色,生一双顾盼传神的多情眼,长一张莺声燕语的樱桃嘴,又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曹睿一见,便爱得神魂颠倒,把皇后毛氏早丢到了脑后。为了庆贺大殿高阁的落成,和得到郭夫人,曹睿将青龙五年改为景初元年。    这日,毛皇后见魏主月余不来相见,很觉寂寥,便引十余个宫人,到翠花楼上消遣。刚上得楼来,听到一缕乐声飘来,便问:“何处动乐?”一宫人说:“是圣上与郭夫人在御花园赏花饮酒。”    毛皇后便气恼不已,起身下楼要去见见这位勾走皇上魂魄的郭夫人。    在御花园的曲廓上,毛皇后望见曹睿正揽着一娇艳美人儿喝交杯酒。便咳嗽一声,妒火中烧地讥讽道:“哟,陛下这样子喝酒,可是要喝醉的呀!”    曹睿正在兴头上,被毛皇后撞了,心中不快,冷冷他说:    “你来干什么?连朕喝酒你也要管吗?”    毛皇后粉面娇斥道:“哪个敢管陛下?陛下就是喜新厌旧,谁个又能怎样?”毛皇后乃河内人氏。早年曹睿为平原玉时,倍受恩宠,出入同辇;及曹睿即帝位,宠为后妃。她自恃正宫,不免任性冲撞。    “朕就是要喜新厌旧。来人!”曹睿勃然大怒,一时性起,竟吩咐武士将毛皇后绞死,当即册立郭夫人为皇后。    御花园里正一喜一悲地闹腾,尚书令陈矫急惶惶跑来,奏报一个惊人的消息:幽州刺史毋丘俭上表称辽东太守公孙渊造反,自号燕王,改元绍汉元年,建造宫殿,设立官职。    已兴兵入寇,摇动北方。    这消息可比百官的劝谏有效。曹睿闻报大惊,推开怀里的郭皇后,急召太尉司马懿入宫计议。    “公孙渊在辽东背反,以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起辽兵十五万犯关。毋丘俭进军讨贼,遇雨而返,不过,他终非公孙渊的对手,要破逆贼,只有劳卿辛苦一趟了。”    “臣愿领马步军四万,克日破贼。”    曹睿一听,十分吃惊地问:“什么?卿以四万对十五万,行吗?”    “现今国库空虚,不敢以大军靡饷。”    曹睿一听,你这是在讥讽朕呀。好,朕知道错了还不中吗?    司马懿看出曹睿面露愧赧之色,便说:    “兵不在多,在于设奇用智。臣托陛下之洪福,渊贼可唾手而擒。陛下不必挂虑。”    嘿,一个打四个,怎不叫人挂虑?曹睿不放心,问:    “卿料那公孙逆贼将作何计?”    “公孙渊仍庸碌之辈,臣擒之如囊中探物,瓮中捉鳖。臣料此次讨贼,他弃城而逃,是上计;据守辽水以拒大军,是其中计;坐守襄平不动,是其下计。若是后者,他这是作困兽斗,必被臣所擒也。”    “卿如此有必胜信心,莫非知道他将采用何计?”司马懿胸有成竹道:“公孙渊吃多少屙多少,臣了如指掌。此次背反,他是利令智昏。一定认为我大军远征,不能持久,而会采取先拒辽水,而后死守襄平的战术,此为中计。”    曹睿点头颔首。问:“依卿之见,此次远征,要多少时日?需准备多少粮草?”    “陛下只要停止修建宫室,体恤百姓,便不必耽心粮草。    洛阳距辽东四千里地,大军长途跋涉需百日,攻战擒贼需百日,得胜还朝需百日,再让士卒休整六十日。如此需要一年。    粮草足够用了。”    曹睿欲喜又忧。喜的是:司马懿果然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连征战的每一步都考虑到了。忧的是,如果吴蜀知道辽东背反,他们相机来犯怎么办?所以,他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    司马懿看出皇上的心思,忙说:“臣知陛下所忧,早已定下守御之策。郭淮、陈泰驻长安、邵雍,拒西蜀;犬子司马师协助胡遵防东吴。陛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曹睿大喜,亲斟美酒,与司马懿壮行。司马懿双手接杯一饮而尽。曹睿送到丹墀,见丹墀下司马懿的坐骑一般,忙令从西羌进贡的御马中挑出一匹枣骝马,饰以金鞍丝辔赐给司马懿。但见此马全身黑里透红,四条腿弯处有一圈雪白的毛,站在那里不动,也给人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它胸阔腿长,腰背有力,鬃毛高耸,关节精壮,具有剽悍的骏马气质。    司马懿爱马如命,尤爱红马,可惜那匹火焰驹已经老死,早想换一匹红马。却一直找不到红色的好马。今得御马,高兴万分,骑上一试,追风掣电,又快又稳,十分满意。当下谢魏主道:“臣得此马,定然马到成功!”    曹睿高兴他说:“好,好,朕明日亲送你出城。”    翌日,司马懿点齐四万精兵,浩浩荡荡出发。曹睿亲率百官送大军出了西明门。临别,曹睿猛然想到大军要路过温县,而温县是司马懿的家乡,又特意让司马孚、司马师带上谷帛牛酒,欢送大军直到温县。    大军来到温县,司马孚、司马师叔侄会同河内、温县的官吏已在孝敬里村西的虢公台上摆下了盛大的酒宴。    这貌公台是春秋时期虢公仲被晋国驱赶出国后,在这儿修筑的。虢公在台上率兵誓师伐晋,人称虢公台。台高三丈,东西长一百六十丈,南北宽百丈。四周是一望元垠的田地,显得此台格外地高大壮观。这几天,刚收割了麦子,一块块褐色的土地上,站着一队队士兵,和一群群百姓,汇成了五颜六色的人海。高高的台上四周插满了旗帜,中间一面大旗上,写着大大的隶字“大都督司马”。台上摆着两大溜二十张桌案,上边摆满了酒菜。桌后坐满了出征将官、地方官和村中推举的老者,以及司马懿的几个弟弟。    胡须花自的司马忠忙来跑去,不时地瞅空向乡亲们卖弄一番,讲述他跟随司马懿南北征战的经历,讲司马懿的神机妙算,讲和诸葛亮斗智斗勇的故事……    酒宴开始了。司马孚首先代表皇上向哥哥敬酒。接着是郡守、县令敬酒,百姓代表敬酒,最后是他的几个弟弟司马馗、司马恂、司马进、司马通、司马敏敬酒,他们有的在郡里任职,有的在县里谋事。席间觚觥相交,杯盘叮哨。司马懿酒酣性起,豪兴大发,面对这热烈的场面,想起即将到来的战斗,拔出佩剑边舞边歌起来: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遭遇际会,毕力遇方。    将扫群秽,还过故乡。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告成归老,待罪午阳。    台下观看的百姓看着老而弥坚的司马懿,听着他气吞万里的雄心和抱负,有的拍掌叫好,有的唱和呼应,有的感慨万端:“想不到咱孝敬里也是龙虎之地,出了这么个匡世英雄。”    忽然,嗵嗵嗵三声火药铳响,台下过来一队汉子,袒胸赤膊,擂着三尺大红鼓,拍着锅盖大的铜钹镲,咚咚锵锵地敲打起来。    那鼓声震得人心一个劲儿地狂跳,那擦拍得人热血滚烫奔涌。啊,这真是个盛大的节日,男女老少都比过节还高兴。    晚上,司马懿在父母灵位前焚香祭拜。又给弟弟以及侄儿侄女们说了会儿话,勉励他们自强自主,发扬光大司马家风。    回到住室,他激动地怎么也睡不着,听到窗外有动静,就问:“谁在外边?”    司马忠领着孙子司马三儿进来,以恳求的声调说:“都督此去长途征战,身边少不得人照应。老奴已老不中用了。    是不是让三儿来伺候大人?”    司马懿也觉得司马忠忠心耿耿在自己身前身后忙碌了一辈子,该好好颐养天年了。见他领来的后生长得眉清目秀、机灵精壮,便有几分喜欢。    “今年多大啦?”    “一十七岁。”    “识得字吗?”    “识得。还读过一些书。”    “嗯。骑马呢?”    “晚辈平素在庄里常练骑射。”    “好。你就留下吧。”    司马忠悬着的心落了地,催孙子:“快,给大都督磕头。”    司马三儿就扑通跪了下来磕头。    司马懿欲拦,不及,说:“我既收下,就是自己的孩子啦,还多什么礼?”又拿出二百两银子给司马忠,“拿回去修修房子,颐养天年吧。”    司马忠千恩万谢,老泪纵横地走了。    大军出发那日,红日东升,天气晴朗。司马孚率文武官员雁翅般排列两侧。司马昭的中军卫队是一支三千人的铁甲劲旅,排成方队,站在中间,精神抖擞,威武慓悍。    已时正牌,号炮三声,鼓乐高奏,颂歌扬起。貌公台上,司马师指挥着仪仗,高举九锡,簇拥着身穿金甲,威风凛凛的司马懿。司马懿举起令旗,望空一挥,立时,号炮震天,军歌高唱,将士翻身上马,浩浩荡荡出发了
三 拒辽东公孙渊失算 袭襄平司马懿立动
    任他森严壁垒,我却纵马卧槽;一着妙棋,乱了公孙渊的阵脚……    司马懿率大军日夜兼程。这日,来到秦皇岛盂姜女庙前。天色将晚,司马懿令安营休息。他有感于孟姜女的动人故事,便下马进庙观看。    庙堂前的一副对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上联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下联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司马懿驻足良久,咀嚼品味着。司马三儿在旁边看了半天,看不明白,忍不住说:“这上边写的什么呀,怎么写字的人只认得长、朝?”    司马懿听了哈哈大笑道:“看来是你不认得长与朝啦。    这上联的长字,是两个念法两个意思,第二第五个长字念生长的长,其余的念长短的长。是写浮云出现和消失的变幻规律。下联的朝字也是两个念法两个意思。第二第五个朝字念潮,其它的朝指清晨,是说潮水涨落的规律的。你再念念,明白了吗?”    司马三儿依司马懿讲得一品味,叹道:“这看似简单,还怪有意思呢。”    司马懿转身望着洪波涌起的大海,感慨万千他说:“多么绝妙的对子。写出了浮云海水变化涨落的规律,暗含了人生的法则,长即是消,消即是长;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人之生死荣辱,皆有定数呀!”    司马三儿见天色已晚,催道:“都督,天色已晚,海风阴凉,还是回去歇息吧。”    司马懿望着辽阔而辉煌的天空,晚霞似斑澜的长龙,将落日的火球含在口中,无比壮丽地横亘在天地之间。立时,他感到了人生的壮丽、与渺小。一股只争朝夕,建功立业的紧迫感袭来。他翻身上马,对坐骑猛抽几鞭,枣骡马箭一般地射向前方。红马红披风很快融人了火红的晚霞中。    辽东公孙渊见连日大雨,辽水暴涨,逼退了毋丘俭和乌丸单于,正自得意。公孙渊是辽东公孙康之子。建安十二年,曹操讨袁,袁尚投奔公孙康,公孙康惧怕曹操,便斩袁尚首级,献给曹操。曹操就封公孙康为车骑将军,襄平侯。    公孙康死,其子公孙晃、公孙渊尚幼,便由其弟公孙恭继职。公孙渊长大以后,习文尚武,性刚强,好厮杀,夺了他叔叔公孙恭之位,被曹睿封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后孙权派遣张弥、许晏带上金玉珍宝来拉他,许他为燕王。可是公孙渊畏惧中原,思虑再三,还是斩了张、许二人,将首级送给魏主。魏主感其忠烈,加封他为大司马、乐浪公。这是很高的职位,位列三公。这下,公孙渊头脑发热,飘飘然起来。自以为辽东土地肥沃,地域广大,天之一隅,正可自立,何必听任曹睿那小子的摆布?便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    侍中贾范极力反对,谏道:“主公不可如此。中原以爵加封,不为卑贱。今若背反,实为不祥。又兼司马仲达善能用兵,诸葛孔明尚且不能取胜,何况主公呢?”    公孙渊闻听大怒。你岂能如此小瞧于我?叱左右缚了贾范。    参军伦直忙出班谏道:“贾侍中之言极是。圣人云:‘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今国中累见怪异之事,主公岂不察乎?近有犬戴中债,身披红衣,上屋字作人行,一不祥也;城南乡民造饭,饭瓶中有一小儿蒸死于内,二不祥也;襄平北市中,忽陷一地穴,涌出一块肉,周围数尺,有头有面,有眼有耳,有口有鼻,却无手足。往来之人,刀箭不能伤,亦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日:‘有形不成,有口无声,国家亡灭,故现其形。’夕有此三者,皆不详之兆。    孔子云:‘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半亡,必有妖孽。,主公当避凶就吉;今若背反,必丧身矣!”    公孙渊勃然大怒,叱武士绑贾范、伦直斩于市曹。    这日,听到探马来报,魏主派太尉司马懿率军来讨,公孙渊立刻心里发了毛。他想不到司马懿花甲之年会亲自挂帅出征。此人太厉害啦。有曹操的雄才大略,而智谋又远远胜过曹操。他的能忍善断,更是天下无双。连诡诈的诸葛孔明都不是他的对手,我公孙渊岂能抵敌得了?    怎么办?他寝食难安,思谋再三,只有借助辽隧城坚垒高、易守难攻之势,坚守辽隧,阻止魏军于城下。待时日延久,魏军疲敝无粮时,再从城内出动精锐,反击魏军。便由老巢襄平抽调精锐,命卑衍、杨柞分兵统领,驻守辽隧,扼守魏军东进通道。    魏军抵达辽东,东渡辽水,直逼辽隧城下。先锋牛金见辽隧城垒坚固,守军严整,屡屡叫阵而不出,便报知司马懿。    司马懿冷冷一笑,命牛金构营筑垒,屯兵城下,与敌对峙;    在营中多列旗帜,虚张声势。自己亲率大军悄悄从北面泛舟,潜渡过河,绕道问行,直指敌巢襄平。    诸将听了,不解其意。问:“我大军压境,正好乘势攻城,怎么舍近而求远,去奔袭襄平?”    司马懿说:“辽隧守将卑衍、杨祚都是勇将,率精锐在此,凭坚城据守不战,这是认为我军长途奔袭,要凭城高垒坚,来耗我军心粮草。若攻之,徒劳而无功。我军何必要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他既然大将重兵在此,巢穴必定空虚。我军只有避实就虚,直袭襄平,才可乱敌布署,辽隧之兵必仓惶回救,我于中途伏击,可获全胜。这叫做,任他森严壁垒,我却纵马卧槽。”    诸将听了,茅塞顿开。各自领命而去。    辽隧城中,卑衍、杨柞见魏兵被阻,非常得意,二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若魏兵来攻,我坚守不出,以弓弩炮石相迎。魏兵千里征战,粮草难以为继。日久粮尽必自退。待退兵时,却出奇兵击之。到那时,不愁生擒不了司马懿。”    “对。昔日司马懿于渭南坚守,生生把诸葛亮逼死。今日正与此理相同。只不过是司马懿想不到他竟要蹈诸葛亮的复辙。哈……”    二人正得意谈笑间,探马来报。发现魏兵大队人马往北去了。    杨柞依然笑道:“司马懿还算聪明。见我城坚壁垒,奈何不得,只好绕远路打别处去了。”    卑衍却大惊失色道:“你好糊涂。这司马懿果然厉害,他是要来个卧槽马,袭我老营。你想,襄平军力薄弱,倘若有失,我军坚守此城还有何益处?”    杨祚一想,可不是,我咋这么糊涂?司马懿绕道背后,断了后路,我们可是走投无路了。我们坚守这里,不待敌兵粮草不济,反而是我们坐吃山空,只等束手就擒了。还等什么,赶快回去救援襄平要紧。眼下还能与襄平呼应,前后夹击,把司马懿包了肉馅呢。    二人计议一番,又自以为得计,一面派人飞报公孙渊,一边密令兵马悄悄出城,驰援襄平。    这边司马懿正率部趟行,后边哨探来报,辽隧贼兵赶来。    司马懿笑道:“卑衍好听话,知我赶路寂寞,要来送死。    中我计啦。”便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支人马,伏于辽水之滨,待辽兵赶到,两下一齐出击。    卑衍、杨祚追到辽水,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侧后两边鼓噪摇旗,左边杀出夏侯霸,右边杀出夏侯威。卑、杨两人大惊,摸不清两边有多少魏兵,只得望前奔走。前面司马懿调转马头,掩杀过来。辽兵骤然受三面夹击,立时溃不成军,四散奔逃,死伤无数。    卑、杨二人死战突围,引残兵奔走,来到襄平城外首山,与出城来援的公孙渊合兵一处,返身杀来。    卑衍一马当先,欲立首功,对掩杀过来的夏侯霸高喊:    “汉贼休使诡计。你敢来决一死战吗?”    夏侯霸闻言大怒:“败兵之将,不下马受缚,还要让爷爷亲自动手吗?”言罢,纵马挥刀迎上。二人战有数合,夏侯霸越战越勇,卖个破绽,一刀斩卑衍于马下。主将一死,辽兵大乱。公孙渊见了,急鸣金收兵,败人襄平城。    司马懿挥军团团围住襄平。头一仗,致使公孙渊拒辽水却魏军的中策失败,转入困守襄平的下策,陷入孤立无援,束手待毙的绝境
四 公孙渊困守襄平 司马懿捉鳖瓮中
    秋雨绵绵,围困襄平城。围而不打,将士同患难;成竹在胸,歼敌弹指间这时,正值九月天气,秋雨连绵。魏军将士穿着淋湿的衣服,被关外的秋风一吹,瑟瑟直抖。魏将纷纷请求下令攻城,以求速战速决,不再受这鬼天气的折磨。    司马懿却稳坐中军帐,不急不忙他说:“此时攻城有三不可。敌众我寡,此一不可;敌城坚池深,而我攻城器具不齐备,此二不可;连日大雨,给攻城带来诸多不便,此三不可。眼下,有如昔日与诸葛亮对垒五丈原一样,宜打持久之战——但也不会太久。敌军多,城中粮草必然难以为继。我军兵少,有充足的粮草供应。久围不攻,敌军乏粮,必然军心涣散,待雨停之后,便可一战而胜。”    众将听了,不好再说,各自回帐去了。    但是,过了几日,辽水暴涨,平地水深三尺。将士受不了衣被潮湿之苦,纷纷要求移营防洪暴政的最可靠的武器,是贫困和剥削的根源,因而过份强调,牢骚声声。    雨天,黑的早。吃了饭,司马懿带司马三儿出帐巡营。    走过一座帐篷,听到里面有几个士兵在发牢骚,便停了下“他妈的这鬼老天,让哪个大鸡巴日透了,不住气地下!”    “是啊,这衣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实在难受,晚上钻进潮显的被子,一夜也暖不干摩尔(GeorgeEdwardMoore,1873—1958)英国哲学家,,睡不成。”    “听说,吕伍长的腿都走不成路了,膝盖又红又肿。赶明儿个打起仗来,可怎么办?”    “大都督也真是。咱们受这般苦,他难道不知道?”    “他坐在高篷大帐里,自然没有风雨之苦,哪里会想到我们?”    司马三儿听到这里,早气地“哗啦”拔出剑来要冲进帐篷。司马懿按住他的手,低声道:“休得胡来!”说罢,撩开帐逢进去。    帐中士卒一见是大都督,一个个骇得噤声不语。    司马懿厉声斥道:“我和你们一样,岂不知泥泞难捱?我的双膝在锥心般的疼痛,身上还出了湿疹,我何偿不想移营到高处舒适的地方?”“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个士卒低声嘟嚷。    司马三儿听到,火了。冲那士卒吼一声:“你说什么?你们来看!”他过去撩起司马懿的裤腿,说:“都督的腿都肿成啥样了,夜夜疼的睡不着觉,让我用针扎……”说着已泣不成声。    士卒看到都督的膝盖肿的如紫茄子,便一片啼嘘,感动万分。司马懿狠狠朝膝盖上捶了一下,说:“可是,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如果公孙渊乘我移营之机突围,我岂不前功尽弃?捉公孙渊在即,坚持就是胜利,谁也不能再提移营,动摇军心。否则,定斩不赦。三儿,把我的狗皮护膝给吕伍长戴上。”    “按我说的办。”说罢他走出营帐,继续巡营去了。    都督令史张静实在忍受不住,来求告移营,话未说完,司马懿怒道:    “我军令已发,岂容冒犯!斩!”    当即斩首,悬于辕门之上,军心才安定下来。    此时,襄平城内景况更惨。辽兵不仅受雨水之苦,更因粮草紧张,而怨声不断,病饿交困。有大胆的将官,便背着公孙渊,试探着夜间派人出城樵牧,或运些粮米。    城外魏军发现,便报于司马懿。司马懿下令,任由他们樵牧背粮。    辽兵干了几次,见魏军并不阻拦,以为一则是天公作美,神灵保佑;二则是魏军大概也被雨水折磨得无了斗志。    公孙渊知道了,似乎看到了希望,便命令全城军民节俭度日,继续坚守,待机而动。    魏营将士几日来只见主帅在帐中终日下棋,既不许移营避洪,又不谈出战攻城,甚至任由辽兵出城樵牧运粮,心中大惑不解,想问又不敢问。    这日,司马懿又在帐中铺开棋盘,对待立两旁的将官间:“今日哪个来与本帅对垒?”    无人答应。    司马懿两下看看,正待再问,有军士来报,说城中有个人要面见都督。    司马懿:“召他进来。”    来人一进帐,便跪下大哭道:“请都督为我家老爷报仇!”    “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是侍中贾范。”    旁边的军司马陈珪说:“都督,我认得贾范贾侍中。”    司马懿便对来人:“说下去。”    “小人是贾府厨子,混在出外樵牧的人中来见都督。我家主人因反对公孙渊反叛而被杀。都督快发兵为我家主人报仇哇!”    “我问你,城中情况如何?”    “城中军民又冷又饿,怨声连天。有的还说要杀了公孙渊呢。”    “城中粮草确实断了么?”    “那还有假?家家都折了桌椅当柴烧;能吃的都吃了,连狗都杀完了。贼兵有的还偷偷杀了马吃。”    “嗯。”司马懿沉吟片刻,命人取来粮米肉菜,让他去了。    那人一走。军司马陈珪忍不住按住棋盘问:“都督,下官心中有一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司马懿伸手挪开他按棋盘的手,摆布着棋子,头也不抬地调侃道:“哦,那就有屎拉出来,有屁放出来嘛。”    陈珪此刻可笑不出来,认真他说:“下官不明,昔日孟达反叛归蜀,都督率大军八部并进,火速奔袭,昼夜不停,急攻上庸。仅十多天便攻坚拔城,生擒孟达。现在我军远道征战,不速战速决,反而困在这里一任秋雨淋漓,还纵贼樵牧,实不知都督是何用心。愿乞教之。”    司马懿大笑道:“你在为军司马,竟不懂兵法。昔日盂达谋反,粮多兵少,存粮足可用一年。我军四倍于敌,而粮不足一月之用。从兵力看,以四倍击其一,可谓摧枯拉朽,稳操胜券。从粮草看,以一月对一年,又怎能不力求速战速决?我那时是不计一切同粮草竞争胜利呀!现在,正好反过来。辽兵四倍于我,而粮草远远不及于我,力,之阴雨连绵,不利攻战,何必操之过急?我现在为他们放开一道,任由其采樵放牧,是在麻痹辽兵,给公孙渊造成我军面对坚垒、无能为力的假象,让其安居襄平,坐以待毙。其实,他们出城樵牧运粮,偷偷摸摸,三五成群,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的。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战者,逆德也。善因事变。’带兵打仗,要机动灵活,因地制宜,有时用勇,有时用智,不可照猫画虎,一概论之。现在若贪小利而强攻,辽兵必死战作困兽斗,我军将遭受不必要的伤亡。不如以逸待劳。我观天文,七八天就会晴了,那时城中已是饥寒交迫,此刻攻城,擒公孙渊尤如瓮中捉鳖,唾手可得了。”    司马懿滔滔一席话,听得众将官眉开眼笑,纷纷翘起大拇指道:“哎呀,想不到都督早已胸有成竹,稳操胜券了!”    “真神明之算呀!”    司马懿对陈珪说:“这就叫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本督在京都就这样决断好了。好啦,你今日让我泄露了天机,就罚你回去催促粮草吧。”    陈硅自感责任重大,高高兴兴领命去了。    司马懿又命夏侯威率五十骑,悄悄劫来出城砍柴的十几个辽兵,让他们脱了湿衣服烤火。这边挑十几个精干士卒换上了辽兵衣服,扛了柴草,混进城去,藏于贾范府中,以作内应。随后又放了那十几个辽兵,给他们柴米,让他们回城。    夏侯威不解。问:“让他们回去,我们的弟兄岂不暴露?”    司马懿笑道:“他们一是不敢报告,二是即使报告了,谅公孙渊找到他们时,城池已经破啦。”    却说魏主曹睿,身在洛阳,心系辽东,随时关注着司马懿的消息。得知大军遇雨,无法攻城,十分焦虑。    武卫将军曹爽出班奏说:“遇雨不战,劳师靡饱,不如召回。”    曹睿是个认定了的事儿就必须办成办好的主儿,他认定司马懿的分析很对,胜利只是迟早的事儿,岂能不战自退?他说:“打仗岂有不花费的?多一点粮响元妨,关键是能平定辽东以绝后患。司马大尉善能用兵,多有良谋,擅临危制变。他说百日可破,现今不过五十日,爱卿勿忧。”
五 困兽犹斗终须死 魏师百日奏凯旋
    雨过天睛,魏军攻城;公孙渊遣使求和,司马懿严辞痛斥;公孙渊孤注一掷,首山丧命……    数日后,果然雨住天晴,横空里出现了一条美丽的彩虹。魏营中一片欢腾,人人摩拳擦掌,只待都督一声令下,便杀向襄平。    当夜,司马懿步出营帐,仰观天文。忽见一星,其大如斗,拖着雪亮的长尾巴,自襄平城西北上方流于东南,坠于梁水。值夜的将士看了,无不惊骇,不知是何吉凶。司马懿却是一阵狂喜。马上回营召集众将,说:    “连阴雨终于停了,大战既将开始。现在你们各自回去准备,听我的号令发动攻城。五日之后,落星处必斩公孙渊。”    说罢,他命夏侯威率本部人马连夜在城北筑土山一座,山成即派八百弓弩手向城中劲射,用马钧制造的抛石机向城上辽兵发石。命牛金率部连夜向城中挖地道,准备炸城。    命夏侯霸装云梯,立炮架,正面攻城。    三日后,一切准备停当。司马懿令旗一挥,各路人马一齐行动,土山上飞箭如雨,飞石如蝗,攻城的军士困了一个多月,争着舒展筋骨,齐声呐喊,奋力攻城,如猛虎出山。    城中辽兵久被围困,粮草不济,已到了宰军马人相食的地步,哪里还有斗志?现在,突然受到魏军的猛烈攻击,伤亡惨重,人人抱怨,军心涣散。那些个曾被魏军放回的军卒鼓动军曹伍长,要割下公孙渊的首级,献城投降。潜入城中的十几个魏兵伙同贾府家人四处撒帖、呐喊,把城中闹得地覆天翻。    公孙渊又惊又忧,万般无奈之下,令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出城到魏营求降。    魏营见城上缝下二人,早有军卒上前擒了,带到中军大帐。    司马懿端坐帐中,指着王建、柳甫二人说:“你二人可是公孙贼派来求降的?”    王建、柳甫二人挺胸腆肚,一副来使的派头,说:“正是。我家主公说了,请都督退兵二十里,我君臣自来投降。”    司马懿久闻这二人老迈无能,眼下见他们死到临头,还出言不逊,勃然大怒道:“呸!身为叛贼,何谈君臣?你们已成砧上之肉,还敢提什么条件?!”喝令武士将二人推出去斩首,将首级交从人捎回,并带给公孙渊檄文一道。    公孙渊在城中惶惶不安等着王建、柳甫的消息。不一会儿,盼到的却是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和一道檄文。他颤抖着双手展开檄文,睁大了双眼,想从文字中找到一线光明。却见檄文上写道:    魏征西大都督、太尉司马公檄下公孙渊:尔乃天子上公,不思图报,背恩谋反,实属不赦。今令建、甫求降退兵,二人老耄,传言失礼,已被吾斩之。如意归降,可自缚来。    稍有迟延,悉皆诛戳!故檄。    公孙渊看的大汗淋漓,急召文武计议。众文武望着血淋淋两颗人头,人人战栗,哪个说得出话来?    公孙渊见状,不禁仰天长叹:“天绝我矣!想不到手下竟是一群无用的奴才。”    忽然,百官行列中站出一人,朗声道:“主公勿忧,臣愿往。”    公孙渊看去,原来是侍中卫演。心中大喜,道:“爱卿,事成之后,朕擢升你为御史大夫。”他召卫演近前,吩咐他此去要诚恐而不失威仪,谦恭而不失大度,务必拖延时日,以图东山再起。    卫演领命来到魏营。司马懿端坐中军大帐,两边威风凛凛站立着夏候霸、夏侯威、牛金、司马昭等大将。    卫演自帐外膝行时步,趋于帐内,跪拜道:“下官卫演,受主公差遣,叩见太尉。”    司马懿哼了一声:“讲。”    卫演:“愿太尉息雷霆之怒,罢虎狼之威。我家主公的意思,为表示归降的诚意,愿送世子公孙修为质当。太尉先解围,而后我君臣自缚来降。”    司马懿冷笑一声道:“你休在我面前巧言令色。回去传话给公孙渊,问他懂不懂领兵打仗的五项要略?这要略是:    能战当战,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眼下,他不肯自缚而降,只有死路一条。我不需要他的世子为质。送客!”    卫演脆生生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回到城中,照实回复了公孙渊。公孙渊见大势已去,黔驴技穷,只得孤注一掷,决定亲率一千精壮人马从南门突围,往东南方向的带方郡逃遁。    当夜二更,公孙渊命人将城中一切能吃的东西都搜罗来,让一千精兵饱餐了,打开南门,悄悄往东南而去。起初,公孙渊见一路无人,暗自庆幸。到了首山下,猛听的山上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一支盔甲鲜明的队伍拦住了去路,熊熊的火把映照着一位红袍白髯的将军。    公孙渊定睛一看,唬的魂飞魄散,差点儿从马上跌下来。原来是司马懿来在面前,一左一右站着大将牛金、司马昭,甚是威风。    司马懿朗声大笑道:“哈……本都督在此等候多时了,还不快快下马自缚?”    公孙渊哪里敢答?急拨转马头,寻路便逃。早有夏侯霸兵到,左有夏侯威,右有张虎、乐琳。公孙渊一千兵士哪里是对手?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惶惶,团团转,找不到出路,只得缴械投降。    司马懿望着跪在尘埃中瑟瑟发抖的公孙渊父子,鄙夷地迸出几个字:“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接着,又是对公孙渊又是对自己部下说,“怎么样?那日我见天星落于此处,说五日后公孙贼必于此处受戳。今夜王申日不是应了吗?”    众将听了齐呼:“大都督神机妙算!”    司马懿指斥公孙渊道:“反贼,你今日死,实在是天命呀!来人,将反贼父子斩首!”    杀了公孙渊,大军直逼襄平城。    魏先锋大将牛金正在急攻襄平城。他站在土山上,向城中高喊:“城中叛贼听着,反贼公孙渊已被司马大都督斩首,尔等如要活命,快快献城投降,可饶尔等活命,否则,大军荡平城池,尔等俱成韭粉。”    城中不满公孙渊的将士及百姓即刻响应,开了城门,焚香欢迎。牛金率兵进入城中,在内应的指引下,将公孙渊宗族及死党一伙一一抓获,单等司马懿来到发落。    司马懿进城,出榜安民。斩杀公孙渊宗族和所有叛将死党。又下令厚葬贾范。伦直,并打开仓库,厚赐其家属。    安顿了襄平,司马懿又分兵四路,一一平定了辽东、带方、乐浪、玄菟四郡。算算时日,才用了九十六天。司马懿见大功告成,一面差人回京奏报,一面令士卒休整。    这时,京师传来十万火急诏书,命司马懿火速赶回京师面圣。他刚刚平静的心顿时紧张起来,预感到京师出了大事。他正要向牛金和夏侯兄弟交待一下,诏书又接二连三送到。他见事情紧急,不敢怠慢,连夜向洛阳赶来
六 风流天子托幼主 绝代雄才佐三朝
    恣意淫乐,掏空了曹睿的身体;垂危之际,魏宫展开了夺权争斗,司马懿闻诏,星夜赶回;病榻前,曹睿执手而泣……    却说司马懿领兵在辽东饱受风雨之苦,浴血平叛,曹睿在洛阳虑及前方粮饷供应,便停止了各种修建工程。但是,安闲了不几日,他壮年躁动的心又不安分了起来。对美色的渴望,使他倾尽了所有的精神、精力和精气,纵情地无忧无虑地在后宫淫乐,想尽了各种花点,创造了无数御术技巧,也掏空了他原本孱弱的身体。睁开眼,他声色狗马地享乐;    闭上眼,却常常被恶梦惊醒。    这夜三更,突然一阵阴风袭入寝宫,吹灭了灯烛。曹睿在睡梦中一个寒颤惊醒过来。他推开怀中冰肌玉肤的美人儿,在惨淡的月色中,似看见毛皇后披头散发带领十数个宫人哭啼啼进来鸣”的方针;在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关系上实行“长期,围在御榻前抓着他要索命。曹睿见她死而复活,惊恐万状,大叫一声昏厥过去。自此,他染病在身,难理朝政,由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共掌枢密院大权,处理日常事务。    这一年,寒冷来的特别早,还是初冬时分,就降下一场大雪。一连几日,彤云密布,大雪纷飞。天冷,曹睿的,心更冷。他深感自己大限将至,就要舍弃这至尊的地位,华美的官苑,柔情的嫔妃,美味的佳肴,不禁无限伤悲。    他叫来了燕王曹字和齐王曹芳。不能再拖了,今天,他要立曹芳为太子。说起来,他迟迟不立太子,是因为曹芳不是他的儿子。他今年三十五岁了,像大多数帝王一样,因淫乱过度,虽嫔妃如云,却生不了龙子。他只好从曹氏家族中挑选了两个男孩,一个是齐王曹芳,一个是秦王曹询。    今天,八岁的曹芳被册封为太子。当下伏地叩头,行礼如仪。    曹睿摆摆手,召燕王曹字近前,抓着他的手道:“皇叔,朕今日拜你为大将军。芳儿还小,今后要靠你来辅佐他了。”    曹字是曹操庶子,没有秉承父亲一点遗风,生性宽厚、温和,又胆小。在这战乱动荡的年代,他亲眼目睹到政治斗争的残酷和复杂,自忖不如做为宗室藩王,只享受荣华富贵的好,便坚辞不受,道:“臣德薄才鲜,怎能当此重任?”    一旁的刘放、孙资都是司马懿的亲近好友,急欲举荐司马懿,便提醒曹睿说:“陛下,司马仲达平定辽东已在班师途中。”    “请陛下下令让他回镇长安吧。”没等曹睿回话,曹字就赶忙说道。他不想当大将军,但他也不想让司马懿掌更大的权。他认为司马懿有野心。一个人如果能耐太大,再有了野心,那就可怕了。    “好吧。”    刘放、孙资听了,心里凉了半截,待到曹字退去。二人忙抽抽咽咽地奏道:“陛下,臣等担心,如有不讳,太子尚幼,后事将付托何人?”    曹睿不高兴他说:“朕不是托付燕王了么?”    “可是……”    “怎么?说吧。”    “先帝有诏,藩王不得辅政。且陛下刚刚染病,曹肇、秦朗等托词人宫探视,便随便与宫人戏言,燕王视而无睹,并不监束,反拥兵宫外,不令臣等进奏。陛下,这与古时的量刁赵高有何不同?臣久沐恩宠,不忍漠视,故冒死人陈。”    曹睿听了,道:“果真如此?那么,卿以为谁可大任?”    二人欲举司马懿,见曹爽进来,不便立异,便举曹爽代曹字。    曹睿见曹爽来到,便问:“卿自思能胜任大将军之职吗?”    曹爽听皇上想让他当大将军,既想当,又怕难以胜任,一急,也说不出话了。刘放踩踩他的脚,他才满头大汗地蹩出一句话:“臣……愿死奉社稷。”    孙资见曹爽接了大将军之职,忙不失时机地奏道:“太尉司马仲达才略过人,可参大政。”    曹睿点了点头,孙资忙欲请旨,曹肇进来。他见陛下欲诏司马懿,就阻止道:“陛下不可。臣怕他日后成了董卓。”    曹睿听了,犹豫不决。    曹肇和曹爽走后,刘放、孙资就说:“陛下,曹肇有异心,所以怕忠良。望陛下明察。”    曹睿人快不中了,脑子却不糊涂。他左思右想,反复权衡。父王曾宠信司马懿,而司马懿自跟随武帝以来,忠心耿耿,屡建奇功,威摄吴蜀。人说他鹰视狼顾有野心,可是他始终忠心事主。孟达、公孙渊不鹰视狼顾,却是背了反,他要是谋反,会有多次机会,可是他并未背反。看来,这是有人嫉妒他的才干勋劳而屈说了他,这样的栋梁之才,我为何不用?我不用他可用谁?靠我的两个叔叔行吗?曹字温和懦弱,曹爽头脑简单,严格他说,都难当大任。终于下了决心,火速召司马懿进宫。    司马懿日夜兼程,赶回洛阳,一刻也不敢停歇,气吁喘喘,直奔嘉福殿寝宫。    早有刘放、孙资迎出,欣喜他说:“司马公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步就见不到皇上了。”    司马懿大惊,“皇上他……”    刘放不待他说完,忙不迭打着手势:“快去吧!”    此刻,曹睿已是奄奄一息了。他一见司马懿进来,望着他满是征尘的战袍,刻满风霜的面孔,禁不住泪花闪闪,一把抓住对方粗糙的大手,动情他说:“朕忍死待卿,总算见到了。能向你托付后事,朕死也无憾了。”    “陛下怎么说这等话?”司马懿硬咽道,“臣在途中,闻陛下圣体欠安,恨不能肋生双翼,飞来洛阳。今日幸睹龙颜,臣愿殒身补报。”    曹睿看着他恳切的面容,听着这发自肺腹的言语,心中掠过一丝快慰。他传旨诏来郭皇后、太子曹芳,和大将军曹爽、刘放、孙资等,皆到御榻前,握着司马懿的手说:“昔日刘玄德白帝城托孤,诸葛孔明竭尽忠诚,至死方休。朕子曹芳,年方八岁,不堪掌理社稷。幸有太尉及宗叔元勋;日臣,效伊尹、周公,协力相辅,则宗庙生灵之幸甚也!”说着说着,潸然泪下。    众人都听的心中酸楚,热泪盈眶。    曹睿歇息一下,命芳儿近前,指着司马懿说:“芳儿,太尉与朕一般,你日后务必要敬重他。”    司马懿听了,感动的痛哭流涕:“陛下放心。臣还记得先帝晏驾时,也是这样将陛下托付给臣的。士为知己者死。    臣会忠心辅佐幼主的。”    太子曹芳很懂话地扑上去,搂住司马懿的脖子,十分亲呢。    曹睿面露欣慰之色他说:“这样,朕就放心了。”言罢,指着太子的右手慢慢垂下。立刻,嚎陶的哭声,在空旷的嘉福殿里回荡,在皇宫阴晦的上空飞旋。    翌日,司马懿和曹爽扶太子齐王曹芳即皇帝位。曹芳溢父为明帝,葬于洛阳城外高平陵。尊郭皇后为皇太后,改元正始元年。    加封曹爽、司马懿侍中职衔,假节诫,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同辅朝政。    饱经沧桑,历尽艰辛的司马懿,望着御座上年幼的曹芳,面孔坚毅,心潮澎湃。这是他辅佐的第三个皇上,也是最年幼的皇上。受遗二主,佐命三朝。历史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有此殊荣,有此重任了。那么,在我有生之年,能确保社稷平安,能一统天下吗?他想得很多,想得很远。他感到肩头的担子重如千钧
一 何晏敬献“三峰药” 曹爽举荐司马懿
    曹爽的智囊团是一伙浮华友;何晏献“三峰药”讨曹爽欢心;曹羡写举荐表,对司马懿明升暗夺权……    曹芳即位,曹爽为大将军,司马懿仍官居太尉,同辅朝政。二人各统禁兵三千,轮流进宫宿卫,同受乘舆人朝。剑履上殿的殊荣,百官不得直呼其名。    表面上,他二人同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辅臣,权势相当。但是,朝野上下都清楚,司马懿才高德隆,威仪如日升高,如木参天,才是大魏社稷须臾不可离的栋梁。那曹爽不是傻瓜,他心中岂不明白他靠的是什么?所以,对司马懿以长相待,心怀敬畏,做到朝中大事,每事必问,不敢专行。    司马懿也胸怀坦荡磊落,尊重曹爽是曹真之后,宗室贵胃,而谦逊礼让。朝中一度相安无事。    曹爽门下有清客五百人,其中不乏有点名气和背景的人。头一个便数何晏。何晏字平叔,是汉灵帝时那个请董卓进京的大将军何进之孙。其父没什么名气和才干,早亡。其母尹氏因貌美被曹操纳为第九个夫人,他被曹操收为义子,又把女儿金乡公主嫁与他。他不像他那屠户出身的父亲,自幼便聪颖好学,加之在曹府那样良好的环境中生活,有条件读了很多书。他因长得白晰漂亮,又聪慧博学,曹操的几个儿子象曹丕、曹彪、曹林等,便嫉妒他,不喜欢他,有时还合伙欺负他。尤其是曹丕,对他多次以太子服饰打扮,更是恼恨万分,见面不呼他名字,而叫他“假子”。河晏自感卑下,又自命清高,便常常独处。曹操有时带诸子出去,他也是拉在后面,或者干脆不出去,潜心研究学问。在当时崇尚舌辩清谈的文人风气影响下,他竟首开了“玄学”,以清谈玄侃,博得了曹爽的赏识。    再一个清客是丁谧,字彦靖。他是曹操在渭水渡河时,马超追来,危急之中,那个在渭水南岸放出牛羊,使关西兵回头争抢而救了曹操的丁斐的儿子。丁斐救曹操有功,又是同乡,受到赏识和提拔。丁谧也父荣子贵,被曹爽收于门下。    第三位叫邓飏,字玄茂。是汉光武帝手下名将邓禹的后代。第四位叫李胜,字公昭。其父历任上党郡、巨鹿郡的太守。第五位毕轨,字昭先。也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其父是典农校尉。    还有一位人物,姓桓名范,字元则,官拜大司农。此公世为冠族,性格刚烈,颇有资历。    他自建安未年,人幕丞相府。明帝时,升迁为中领军尚书,后迁征虏将军、东中郎将,持节都督青州、徐州诸军事。    治所在下邳,属徐州地界。他一到任,便看中一处院落,偏不巧与徐州刺史郑歧发生纠葛。他脾气暴烈,就要杀郑歧,郑歧一个报告打给天子,天子此刻不管自己如何侈华,却正倡导百官清廉自守呢,岂容桓范胆大在为?就把桓范降为究州刺史。充州归冀州管辖,冀州又统属镇北,而镇北将军吕昭,无论才干、业绩、名望,都远不及桓范。桓范性烈,对屈居不如自己的人手下,感到忿懑耻辱。在家中,对妻发牢骚:“哼!我桓某宁可在朝中作个一般的官员,向三公跪拜,也不能在这里忍辱含垢受吕子展的指使。”妻劝他说:“君先前在下邳当东中郎将时,你要杀徐州刺史。大家都说在你手下作官真难。现在你又以屈居人下为耻。看来,当你的上司也很难呀。”桓范正怏怏不乐,想找个人发泄发泄,不料妻不宽慰他,反而抖出自己最恼恨的事来。不禁恼羞成怒,拔出墙上挂着的大刀,用刀背击向妻的腹部。妻已有五个月身孕,怎经得起他的愤愤一击?当下惨叫一声,堕胎而死。桓范毫不悔恨,对上称有病,也不赴翼州拜任。直到曹芳即位,曹爽因同乡,举荐他为大司农,他才高高兴兴出来上任。但曹爽并不喜欢他的倔犟性格和清俭作风,平素很少来往。    这伙人出身高贵,崇尚清谈,被世人称为“浮华友人文帝和明帝在位时,很瞧不起他们的作为,尤其是有才无德的何晏,只给他做了个品阶极低又无实权的冗官。    曹睿一死,这些蛰伏在曹爽门下的浮华友,蠢蠢欲动,在曹爽身边多次煽凤,才得以升迁。丁谧由度支郎中升为散骑常侍,何晏为散骑待郎,邓飏由颖川太守升为大将军长史,李胜由洛阳令转河南尹,毕轨由黄门郎转并州刺史。可是,他们并不甘心,还要掌握更大的权力,进入台。阁中。    他们认为司马懿是个阻力,就天天聚在一起,搅尽脑汁想办法对付司马懿。    忽一日,邓飏想到自己的先祖邓禹曾因战功显赫,被汉光武帝拜为太傅的故事。太傅是皇上的老师,位在三公九卿之上,但却没有什么实权。如把司马懿推为太傅,不就可以把他架空,让大将军曹爽独揽朝中大权了吗?    邓飏把想法向何晏、丁谧、李胜、毕轨他们一讲,大家齐声叫好。又叫来曹爽的几个弟弟曹羹、曹训、曹彦,和他们商定轮番在曹爽耳边吹凤。    今儿个丁谧向曹爽讲:“太尉可不是一般人啊,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有大志而得民心。天子年幼,这朝中大权说是同辅朝政,说不定哪天人家就一把抓过去了。”    明儿个何晏悄悄道:“想当年,先父就说过,司马懿有‘狼顾’之相。还梦见三马同食一槽。槽者,曹也。三马指谁?现在该清楚了,是指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儿子呀!”    后儿个曹羲快快他说:“唉,曹氏天下,岂可委托异姓!”    一连数日,说得曹爽心里直发毛。不置可否他说:“你们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司马公功高盖世,又与我同受先帝托孤之命。我怎么能把他怎样呢?”    何晏和邓飏说道:“明公太良善啦。你身为大将军,手握军政大权,正是施展抱负,鲲鹏展翅,扶摇直上的时候。    只可惜还有一重牵时,无法专意而行,如不及时采取对策,万一出现不测,便会噬脐莫及了。昔日先公与司马懿同破蜀兵之时,屡受他的气,生生气死。这仇你难道忘啦?”    要说仇,曹爽怎能忘?又何止这一桩?还有少年时的洛阳校场之辱,和南阳“月旦评”之辱呢。只是……他实在想不出斗司马懿的办法。    何晏见他心动,忙献媚讨好他说:“大将军,我近日得一养生秘方,极有趣呢,极刺激哪!”    曹爽明白他说的刺激是什么意思,立刻心里痒痒起来,眯了眼笑问:“是何秘方?又是消魂妞儿吧?”    “嗨,明公府中多的是,那算什么?比那美妙的多呢。”    “是么?快,快说。”    “嗯……”何晏故意扭捏作态,卖关子。    曹爽最看不惯何晏的娘们气。一个大老爷们,终日唇红颊白,顾影自怜,自作多情,实在令人作呕。便忍不住道:    好,好,你快说,仲达的事我明日就奏明圣上。”    何晏这才兴奋又神秘他说:“此事我只能对你一人说。”    二人来到一边,悄悄咬了会儿耳朵。只见曹爽的面孔由庄重而好奇而淫喜。你道何晏说的是何养生秘方?是“三峰药。”何谓三峰药?    原来,何晏最喜服药。当时的社会风气是王公贵族幻想发生不老,以服食仙丹妙药为时尚。何晏不知从哪儿搞到一种仙药——五石散,大肆宣扬服五石散发热,可增强体力,延年益寿。何谓五石散?乃是石钟乳、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脂五种矿物质配合而成。其实,这五种彩色的石头,不仅不能令人长寿,还会要人性命。但是,在那崇尚名人的时代,曹操的“假子”兼女婿,名震京华的美男子何侍郎说好,世人就趋之若骛,把服五石散视作时麾和富贵的象征。    京城有一妓女,名大玉儿,倾慕何晏的美貌,想得到他。    可是,凭她的身份,岂能进得了何府?一次,她从嫖客那几打听到汉丞相张苍的养生秘方,便有了主意。第二日,她精心梳洗打扮,来到何府,说有养生秘方进献。    门人见是献秘方的,不敢怠慢,急忙跑去向老爷禀报。    何晏听了,便召她进来。一看,却是个美貌女子,便笑道:    “小大姐为何骗我?像你这样的‘仙药’我这儿多的是。”大玉儿嫣然一笑,燕语莺声他说:“大老爷府中有倒是有。但小女子不点破,你便是守着宝山不识宝了。而且,每日白自扔掉,岂不可惜?”何晏奇怪地问:“小大姐何故如此说?你献的养生秘方到底是什么?”大玉儿神秘地一笑说:“小女子所献的养生秘方,乃是三峰药。”“三蜂药?蜜蜂,马蜂,老黄蜂?”“咯咯咯咯,小女子说的是女人的乳峰、舌峰和阜峰。”“什么,什么?”何晏立刻觉得是受了辱弄,要不是她是个美貌女子,他会立刻命家丁把她打出府去,大玉儿却嘻嘻笑着说:“这滋阳壮阳的养生三峰药,便是舌峰上的唾液,乳峰上的乳汁,阜峰下的……嘻嘻嘻。”    何晏一想,这小美人儿说的对呀,阴阳互补嘛。他到底是大学问家,很快就敷衍出一番道理。乳汁的营养就不必说了,女人的唾液嘛,唾液即舌生之水,舌水,乃活字也,分明是养生之水。男人吃女人的口水,该是更有益处啦。至于阜峰下嘛,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养生之益,而且似乎还有些污秽。但是,他的丰富的想像已经把他引人意淫的美妙境界,欲火中烧的他已经忍不住了。漂亮女人的身上哪点儿都能滋补男人。他一把搂住大玉儿,接着嘴就曝着对上去吃她的口水。又扯开她的上衣,吃那两颗红嫩的樱桃。直吃的大玉儿性起,双手捺着何晏的头,捺到自己身下。何晏正莫名其妙时,却见粘白的液体从那令人心旌摇动的阜峰下流出,有如芳草地里涌出的清泉,急忙不顾一切地拱上嘴去贪婪地又吸又舔。直弄得大玉儿快活得浑身颤颤,娇喘吟吟,忽地如虎一般,把何晏推倒在地,自己就压到他身上,一上一下疯狂地动作起来,何晏玩过无数女人,却从来没经受过这天翻地覆的阵式,直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不住口地直叫:    “我的小亲亲,我的小亲亲。”    何晏绘声绘色地把这一切告诉了曹爽,直听的曹爽浑身燥热,阳物耸动,直喊:“我的小亲亲。我也要‘三峰药’。对了,这两日司马仲达偶感风寒,在家中休息。我正好现在就进宫面君。”    “好,我这就派车去接大玉儿过来。”    “可是,”曹爽又停住了。“我见了圣上,说些什么呢?总不能也说这‘三峰药’吧。”    何晏说:“好吧,一切都准备好了。”便向曹羲一招手。    曹羲过来递上一份奏章
二 曹爽宣诏受讥讽 仲达再念忍字经
    面对荣升太傅,司马懿笑谈故事:鹓鶵才不在乎猫头鹰的食物呢!一部“忍”字经,奥妙无穷,再续新篇……    曹爽接过表章一看,大喜。原来写的是:    “臣亡父真,奉事三朝,人备家宰,出为上将。先帝以臣肺腑遗绪,奖饬拔擢,典兵禁省,进无忠格积累之行,退无羔羊自公之节。先帝圣体不豫,臣虽奔走,侍疾尝药,曾无精诚翼日之应,猥与太尉懿俱受遗诏,且惭且惧,靡所底苦,臣闻虞舜序贤,以稷、契为先,成汤褒功,以伊、吕为首,审选博举,优劣得所,斯诚辅世长民之大经,录勋报功之令典,自古以来,未之或阙。今臣虚阎,位冠朝首,顾惟越次,中心愧惕,敢竭愚情,陈写至实。夫天下之达道者三,谓德、爵、齿也。懿本以高明中正,处上司之位,名足镇众,义足率下,一也。包怀大略,允文允武,仍立征伐之勋,遐迹归功,二也。万里旋前,亲受遗诏,翼亮皇家,内外所向,三也。加之蓄艾,纪纲邦国,体练朝政;论德则过于吉甫、樊仲;课功则踰于方叔、召虎;凡此数者,懿实兼之。臣抱空名而处其右,天下之人将谓臣以宗室见私,知进而不知退。陛下歧嶷,克明克类,如有以察臣之言,臣以为宜以懿为太傅,赐九锡,上昭陛下进贤之明,中显懿身文武之实,下使愚臣免于谤俏。”    “写得好!这样既可以把他架空,又显出我曹某不以宗室见私。不仅天子说不出什么,连司马懿也有口难言。好!”    曹爽看后,连连叫好,当下便迸宫面圣去了。    曹芳接了表章,看后,不知该不该答应。    刘放、孙资觉出不妥,奏道:“臣以为太尉素来谦恭,眼下就很好,不必再恢复太傅之职了吧。”    曹爽说:“司马仲达乃三朝勋臣,德高望重,老成练达,理应位至极品,不赐九锡、拜太傅,不足于服天下。”    曹芳见他说得恳切有理,以为是曹爽深明大义,便令刘放、孙资草诏道:    “昔吴汉佐光武,有征定四方之功,为大司马,名称于今。太尉体履正直,功盖海内,先帝本以前后欲更其位者辄不弥久,是以迟迟不施行耳。今大将军荐太尉宜为太傅,既合先帝本旨,又放推让,进德尚勋,乃欲明贤良、辩等列、顺长少也。虽旦、爽之属,宗师吕望,念在引领以处其下,何以过哉!朕甚嘉焉。朕惟先帝固知君子乐天知命,纤芥细疑,不足为忌,当顾柏人、彭亡之文,故用低徊,有意未遂耳!斯亦先帝敬重大臣,恩爱深厚之至也。昔成王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以邓禹为太傅,皆所以优崇儁口,必有尊也。    其以太尉为太傅。”曹爽见刘放诏成,又奏请亲自到太尉府宣诏。曹芳欣然答应。    曹爽高高兴兴奉诏出了宫来。何晏等就急急迎了上去。    原来,他们见曹爽去了多时,心中不安,便来到宫外等候。    见曹爽兴冲冲出了宫,上前急问:“大将军,事办得如何?”    曹爽笑嘻嘻反问:“你办的呢?”    “好啦。”    “哈哈,我也办好啦。”    “真的?”    “这会有假,有诏在此。”曹爽从袖中掏出诏书,扬了扬。    何晏眼睛一亮,又疑惑地问:“这诏怎么在大将军手里?”    “我要亲自去宣诏。还要向他讲明是我举荐的呢。”    “哎呀,不可!这会弄巧成拙的。”    “嘿嘿,这样的好事,我不去办,交给别人,那才是出力不落好哩。”    “嗨!”何晏见他糊涂,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只好说,“既然如此,让我随你去吧。”    “走。说不定仲达还要摆宴款待咱们呢?”    曹爽和何晏来到司马懿府中,宣了诏,便制笑他说:    “这是曹某向天子举荐的。你荣升太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多么荣耀啊!”    司马懿想不到两天没进宫,曹爽就想出这么个点子。这点子真是他想的吗?他看看曹爽身后神情极不自然的何晏,便明白了八九分。这分明是他的智囊团的点子,明升暗降。    架空我,夺我的兵权,还让我说不出什么。好绝妙的一着棋。    也罢,让你们得意去吧,有你们愁眉苦脸的时候。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哎呀呀,大将军实在费心了。其时,说什么荣耀不荣耀的,功名利禄对我还有什么用呢?我已年届七十,自觉一生扫南征北,问心无愧。不论是太尉还是太傅。    我都不想当了,只想做个侯爷,在家抱抱孙子,颐养天年。”    “那怎么行。”曹爽嘴里这么说着,心中却高兴的乐开了花。    “怎么不行?大将军可曾知道南方有乌叫鹓鶵吗?”曹爽一怔,随即明白了,“那不是很漂亮的乌吗?明公喜欢那鸟,我可以派人去为你捕捉。”    司马师在一旁早气得豹眼圆睁。现在看着曹爽不学无术的蠢样,忍不住掩嘴窃笑。一旁的何晏也觉着扫兴,直向曹爽使眼色。可曹爽哪里知道司马懿话中有话呢?看到何晏直使眼色,司马师掩嘴窃笑,心里骂道:“娘的,对谁都挤眉弄眼,卖弄风情。叫老子日你屁股呀!看,人家小子也笑话你哩。”    原来,司马懿的话里,含着这样一个故事。    庄子的朋友惠施做了梁国宰相。庄子去拜会他。有人对惠施说:“小心,庄子来是想夺你的相位的。”    惠施听了,十分害怕。因为庄子的学问和名望都远远超过自己。便下令去抓庄子。结果搜了三天三夜不见人。第四天,庄子悄然登门拜访,对惠施说:    “你莫要惊恐。我是只身前来的,只是想与老友叙叙旧,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惠施十分奇怪地问:“什么故事?”    “你知道吗?南方有种大鸟,叫鹓鶵。它从南方飞往北方时,只有遇到梧桐树才肯歇脚。只有干净的竹米它才吃,清甜的泉水,它才喝。当它在蓝天高做的飞翔时,地上有只猫头鹰,正在吞食一只腐烂生蛆的死鼠。猫头鹰见鹓鶵飞来,吓得魂不附体。生怕它扑下来抢走腐鼠,便装腔作势地大声吼叫。其实,鹓鶵才不在乎猫头鹰的食物呢。”    何晏明白这个典故,明白司马懿的用意。可恼曹爽遭人骂了还不知道,还涎着脸皮去讨好。他一旁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马懿见对方草包一个,心中的火气消了大半。为了顾全大局,稳定魏国局势,就装作高兴,接受了诏命,容套他说:“说句笑话,何必当真?大将军亲来宣诏,就在舍下喝杯薄酒如何?”    曹爽得意地瞟了何晏一眼。那意思是说:“怎么样,我说太傅会款待我们的,你跟来,沾光了吧?”    何晏哪里能呆得下去,喝得了酒?席间,司马懿不知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司马师、司马昭的目光,锥心刺骨,更可怕。便说:“大将军,莫非忘了府中有人在等?”    曹爽猛然想到大玉儿,想到三峰药。本想说,让她等一下不行吗?喝了酒,才好尽兴呢。可是,他看出何晏又在挤眉弄眼。心想:这家伙今日是怎么啦,嗅,莫非有什么话不好说?好吧,这酒不吃了,回去看你有什么话说。便装作猛然想起什么他说:“哎呀,不巧,府中有事,不便久留。多谢太傅的美意。告辞。”    曹爽一出门,便埋怨何晏,为何白白放了这一餐佳肴?    何晏说:“你道真是一桌佳肴?只怕你有口难咽呢。你没所他讲的鹓鶵吗?那里有段故事在含沙射影骂你哩。”他把故事一讲,曹爽一拍脑瓜,骂道:“他娘的。这老贼就是诡点子多。骂就骂吧。他心里不好受,还不让他骂两句?”    司马懿送走了曹爽。两个儿子就不愿意了。    一个说:“曹爽乃无知小儿,现借魏主欺负爹爹,爹爹怎么就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国刚易主,岂能内乱?何况,这明明是升迁,怎么能说是欺负?”    另一个说:“晦,什么升迁?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明升暗降。给你个空名,收走你手中的实权。让你成聋子的耳朵——摆设。”    “我何尝不知?聋子的眼睛可不是摆设吧?我看到一个脓包,但还未红肿熟透,这就不好强破;我看到一棵病树,但还未完全枯死,便不可强摧。神医治病,妙在一针;时间疗疾,妙在一字,就是一忍!”    “又是忍。你忍了一辈子,还没忍够!”    “哈哈哈,我是忍了一辈子,却成功了一辈子。哪次难堪的忍受,都有辉煌的回报,我为什么不忍?忍,有时是最高明的指挥家的最高明的斗争艺术,可以麻痹对手,迷惑对手,消耗对手。它是孙子兵法中最有戏剧性又最难运用的策略,就是扮猪吃虎。古往今来,这一策略最成功的运用,首当越王勾践的卧薪尝胆。他以割爱美女西施和卧柴薪、尝苦胆为代价,使江山失而复得。其次是孙膑的膑膝装疯和韩信的胯下之辱。他们以一时之羞辱,保全自己,而成就炳彪史册的大业。接下来,便是为父了。为父决不是心存野心,要图社稷。而是忠心耿耿为保曹魏江山,要一统天下。对此,为父曾不止一次地告诫你们“忍’字是法宝,处世不可忘。    要该忍则忍,绵里藏针;当断则断,利刃斩麻。”司马懿滔滔一席话,道出自己一生的行为准则和胜利法宝。他希望儿子能真正理解并化解在行为中。因为他越来越不安地看出儿子们刚毅果断的一面,而缺乏忍辱负重的修养,这实在是政治上的不成熟。    “可是,”司马昭蹑懦道,“先前爹爹并未争权,明明是他们在挤兑你嘛。其实,爹爹太傅当得,太尉一职也不可放。    身上差使愈多,权愈重,别人愈奈何不得。怎么可以轻易退出尚书房?”    “你可知权重主疑的道理!我们不是曹氏宗室,功大权重,树大招凤。为父这一退让,算是在皇上面前明了心迹,就可以堵住一些人的非议。曹爽揽权自重,则立时坐到了火炉之上,成为众矢之的。为父这是以退为进呀。对了,不仅为父要托病退休,师儿也要退。”    司马师一听,大惊:“什么?爹爹真是气糊涂了吧?”    “不。曹爽已经提出撤消中垒中坚营,统归中领军曹羲指挥,这样,你这中领军也成了空头将军。”    司马昭大怒,叫道:“不行!中垒中坚营不能撤,哥哥也不能退!”    “住口!为父方才的教诲都白说了嘛?退下。”司马懿生气地让司马昭离开,悄悄对司马师说,“你知道,退也是为了进。你以照顾父病为由,辞去职务,即回温城。在家乡招募三千敢死士卒,认真操练,一则以应朝中之变,二则以应吴蜀之寇。你回去后,可一边练兵,一边挖掘藏兵洞。此洞可由寨外,通向太行山,这里有图纸。这洞要挖成平日可隐匿士兵,战时可运兵打仗。我想,不出两年,你这三千兵士便有大用。”    司马师激动万分,问:“此事为何不让弟弟知道?”    “他性情暴躁,不可托付。此事只你知我知,万勿泄露于人。”    司马师庄重地点点头。    司马懿微笑着摊开棋盘,道:“来来来,对奕两盘。”他自顾摆着象牙棋子,一丝不苟,认真专注,像将军上阵排兵布阵。    司马师看着棋盘上的楚河汉界,眼前幻化出波谲云诡的战阵。他按惯例,执黑先行,摆上当门炮。立刻,一场厮杀,在棋盘上展开
三 曹爽之剪炙如火 伸这父子势如霜
    一边是韬先养晦,静待恶疮溃烂,一边是为所欲为,气焰熏天;一时间,连擅忍的司马懿也忍不住,竞向夫人发火了。    却说曹爽请旨成功,司马懿不仅没有争闹,还让长子司马师辞官,自己好不得意。看来,司马懿年老志衰,知道不是我曹氏的对手,老老实实安身立命,还算有自知之明。他立刻对自己的弟弟和亲信一一提拔。让曹素代司马师做中领军,曹训做武卫将军,曹彦迁散骑常待,各管三千御林军,随便出入禁宫;何晏、邓飏、丁谧都做了尚书,李胜还是河南尹,毕轨迁司隶校尉。还瞅着机会,要罢免刘放、孙资的官。这样一来,军政大权,尽控其手。    这真是,一边是闭门静养,奕棋演阵,有如鸭子浮水,上面平静,下面忙活。一边是大权独揽,忘乎所以,胡作非为。    曹爽把兄弟和亲友都升了官,又开始谋求发财了。    他除了逼天子为自己多赐封地外,还让洛阳和野王的典农校尉划出桑田数百顷,占为私有。与黄门张当勾结,把自己看中的宫中宝物随意窃回府中。他在后院精心筑一窟室,外面垒砌上太湖石,形似假山;室内宽敞雅致,华丽奢靡。室中间有一道杂色锦复帐,锦帐四周堕着金凤凰,凤嘴里衔着九子铃,九子铃下垂挂着彩色丝穗,丝穗上牵着美玉珍羽,一直拖到上。锦帐把密室一隔为二。一边是客厅,摆着彩画漆屏,多宝格上摆满从宫中弄来的宝物珍玩,窗下有一琴案,上置五弦琴。另一边是卧室,铺一张很大的象牙床,床檐上描金漆画,精心刻镂,镶嵌着各种珠宝玉饰,富丽堂皇。床上铺着白紫貂皮褥子,床头放一雕刻成侧卧美女的碧玉枕。室内异香扑鼻,冬暖夏凉,真是个温柔富贵之乡,消魂风流之地。    曹爽就经常在这里拥着先帝捷好,新选美人,恣意寻欢作乐。    曹爽胡作非为,他的几个浮华友亲信当了高官,更是比着做恶。    就说那个邓飏吧,当上侍中尚书,大将军长史后,在提拔任用官吏时,公然收受贿赂。钱财收的多了,又要美女。    一个叫臧艾的掾属,为了当上高官,送钱送物不说,还劝说父亲让出美妾,献给邓飏。此事一时传遍京师,就有人编了歌谣传唱:“卖官鬻爵生意好,以官易妇邓玄茂。”    司马懿听到,十分气愤:“这伙败类蛀虫在蛀蚀着魏国,加速着曹爽这个脓包的红肿溃烂。”    这伙蛀虫在比着干,比着做恶。    丁谧干正事没本事,想孬点于邪事却是把好手。他在曹爽授意下,诈作诏书,从宫中挑选高低、胖瘦、年岁相当的才人五、六十人,和先帝婕好数人,密送到自己的密窟中。    由捷好教习才人歌舞,让宫中技艺高超的师工、鼓吹带着太乐乐器,来伴奏。    郭太后发现宫中少了几个漂亮的捷好,和几十个才人,十分奇怪。叫来黄门张当责问。张当支支吾吾,更使太后怀疑,紧追不放。张当无奈,只好照实说了。大后震怒,责令追回。    张当慌忙报于曹爽。曹爽已被这几个捷好的美妙歌喉与舞姿所弄得神魂颠倒,哪里肯放?便叫来了谧商议对策。    丁谧一双老鼠眼眨巴几下,便想出了孬点,说:“大将军不找她的事,她倒不自在起来,要自寻没趣。好办,你明日奏请皇上,让郭太后出居永宁宫,和皇上离得远远的,让她什么事也听不到,看她还找大将军的碴不了。…“对,是得警告警告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太婆了。”此时的曹爽可全然没有窝囊相了,干脆利索,果断得很,马上依计奏请陛下,请诏,将太后迁往永宁宫去了。他还不解恨,又遣与司马懿关系密切的乐安王到邱郡,调文钦回到淮南,免去刘放。孙资两个光禄大夫之职,一时,他们自以为把朝廷中司马懿的党羽都清除完了,再也无所顾忌了。    其实,司马懿毕竟是佐命三朝的功勋老臣,他的亲信和影响怎能肃清得了?太尉蒋济暗中通着他,司徒高柔也心中有数。已经有人把曹爽一伙人的作为一一秘告了司马懿。    司马懿气得大骂屡出孬点子的丁谧:“真是曹爽的一只家犬!”    “老爷说得极是。小的就曾在街肆揭得一帖,上面写得得有意思。”司马三儿说着笑嘻嘻掏出一张贴子递给司马懿。    司马懿打开念道:“‘台中有三狗,二狗崖柴不可当,一狗凭默作疽来。’台中该是说尚书台,三狗自然是指何晏、邓飏、丁谧了。这二狗崖柴和一狗是怎么说?”    “老爷,崖柴是指何、邓办坏事无所顾忌,人们说他俩象乱咬乱叫的崖柴狗;丁谧呢,因为无任何功劳和本事,不敢公开乱咬,只是凭借曹爽(默是曹爽的小名)作靠山,出些孬点子。让老爷当太傅,就是他的点子。所以,人们还编了首歌谣唱:‘何、邓、丁,乱京城。’这伙人真是到了不除不可的地步了。”    司马懿听的牙巴骨咬得咯巴巴山响,眼里喷射着愤怒的火苗,声音暗哑地问:“外面还说些什么?”    “还说……说………”    “说什么?”    “还有一个歌谣,是说曹爽和李丰李尚书的。”    “这有什么不敢说?”    “因为,里面也说到了老爷你。”    “噢?怎么说的?我倒要听听。”    “小的……怕你受不了。”    “哈……有什么受不了的?你跟了我这么几年,难道不知道我司马懿什么气没有受过?什么辱没有忍过吗?今天还有什么话我经受不得?”    司马三儿看看司马懿安详而透着坚毅的面孔,小心翼翼地说:“外面新出现的歌谣,说‘曹爽之势热如汤’……”    “嗯,眼下他是气焰嚣张,炙手可热。下面?”    “‘……李丰兄弟如游光’。”    “哈哈,李丰这小子就象鸡旦掉进油锅里,何止游光,简直是滑旦一个。他为了避祸保官,既害怕与曹爽接触,令我不高兴,又怕与我相近,得罪了曹爽。而他在尚书台,又必然与我们天天见面。便想出一招,托病不来。按台中制度,患病百日,当解除俸禄。他自然不干,便每次只痛数十日,不到百日便到台中点卯;而后,再称病休息。如此不干事,不得罪人,还提升了他的弟弟。这种人,也是国家的蛀虫,比曹爽好不到哪里。就这些?”    “还,还有一句。”    “说呀。”    “说的是‘太傅父子冷如浆’。”    “啪!”一只茶杯狠狠摔到地上。    夫人张氏闻声,急从内房出来,问:“老爷这是怎么啦?”    司马三儿骇得战战兢兢,说:“老、老爷说过不气的,怎么……”他见司马懿一张赤红脸气得铁青,两只眼可怕地瞪着,便悄悄溜下去找柏夫人了。他知道,此时,只有柏夫人才能安抚老爷。    张氏见他气得浑身哆嗦,又问:“到底是怎么啦?你不是常说,制怒,制怒。小忍小益,大忍大益吗?”    “忍!我能忍吗?你可憎的老东西。”司马懿看着她黄巴巴的脸上布满核桃皮似的皱纹,想到曹爽一伙说不定此刻正搂着先帝美貌的捷好在淫乐,心中的火气更旺了,几乎是疯狂地吼叫着。    张氏一听,也火了,回道:“谁惹你生气你找谁撒野去,对我厉害什么?我是老了,可我给你养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没有愧对你司马家族,凭什么骂我可憎?”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柏氏在后面听了司马三儿的诉说,急忙跑过来劝解。    张氏一见颇有风韵的柏氏,不由冲她狠狠“哼”了一声。    心中道,还不是你把老头子迷住了?自打你进府,老头子就再不理我了。女人呀,人老珠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别看你今日得意,赶明儿他再找个年轻貌美的,你也有我这一天。想到这里,她便冲司马懿说:    “看来,你眼中容不得我这又老又丑的老东西了。走就走,我永远不见你啦。这可满意了吧?”说罢,她浑身颤抖着,有如枯萎的树叶在秋凤中抖动。她来在后院,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求速死。    司马昭、司马干和小妹见父亲羞辱母亲,母亲绝食求死,也过来和母亲一起绝食。司马昭又派人到温城告知哥哥。司马师火速赶回来,问明情况,也站到母亲一边。    这一下,司马懿更加生气,暴跳如雷,横加斥责。    司马师、司马昭不敢顶撞父亲,两人偷偷樟掇小弟和小妹出来干。    他俩可不怕,一齐嚷道:“你不该骂母亲,惹她生气,不吃不喝不想活。”    “你们小孩子知道什么?外面在说‘曹爽之势热如汤,太傅父子冷如浆,李丰兄弟如游光’!他们小人得志,我们父子却如此冷寒可怜。为父正心中有气,你母亲便过来唠叨司马师一旁说:“爹爹对曹爽有气,也不该拿母亲撒火呀!爹爹眼里既容不得曹爽,好,咱爷们现在就动手除了他们。这样,岂不心中顺畅?”    “你懂什么?小不忍则乱大谋。现今时机还不成熟,就像人身上的脓包,已经红肿,还没熟透。只有让它熟透了,才能一举剜掉它。”    司马师马上抓住话柄说:“爹爹对曹爽一伙尚能容忍,为何对母亲就不能容忍?现在,是不是也容不得孩儿我们啦?好,你老子天下第一,你自个儿过吧,我们和母亲都离开你,好让你心里清静痛快些。”    司马懿气得直哆唆,手指着儿女,一个劲儿地:“你你们……”说不成话。    柏氏忙解劝道:“老爷你呀,也真是的。明明知道那脓包快要烂透了,还气什么?气坏了身子骨,遭罪的是自己;    拿自家人出气,更是何苦来?老爷在外面为政打仗,尚能隐忍韬晦,为何在自己家中却无容人之量了呢?况且夫人只是关心你,你就发那么大一通火,实在不该呀!”    柏氏自恃在司马懿面前受宠,所以说起话来无遮无拦,没轻没重地只管说。    司马懿确实宠爱年轻貌美的柏氏。见她解劝,还不时地偷偷给他使眼色,便领会她意思:在家里也忍忍吧。夫人六十多了,能有几年光景?何必闹不愉快呢?再者,他见子女都向着张氏,敬重母亲,这才又想起张氏的种种好处来。    想起自己到北平皋求婚,初见到她时的惊喜心情……    想起岳丈在枣红马额上题写“司马懿”时,她偷偷给自己递的眼色……    想起新婚之夜,她的万般柔情……    想起自己装病时,她为严守秘密,忍悲杀死婢女……    想起自己离家时,她谈起脚心的红云痣……    这一切,使他深深感到,她实在是与自己肝胆相照的贤妻,帮自己成功的内助,持家育子的良母。    心中便生出无限愧意,满含歉意地向夫人谢罪,说朝中亲信好友被罢黜的罢黜,病死的病死,心中难受,无端发火,拿夫人出气,实在不该。又命厨房做了夫人最爱吃的菜——    翡翠自玉板来,其实就是菠菜烧豆腐,夫人才勉强吃了饭。    忽然,司马懿觉着儿子们成熟了,尤其是长子司马师。    自此,司马懿再也不敢惹张氏了。张氏也推说不适,在孤寂中度过了半年,便去世了
四 东吴来犯天良策 何晏谈玄论无为
    何晏高谈“无为而治”;吴国来犯唾沫星子变不咸兵,又想到了司马懿……    何晏最大限度地继承了母亲的遗传基因,生成一个身材好、容貌好、肌肤好的美男子。他身材修长,清秀儒雅,美凤仪,身似玉树临风;细眉俊目,唇红齿白,善姿容,面如三春桃李。举手投足,温尔文雅,轻抬脚,走猫步,婷婷娉娉。他有个习惯性动作,喜欢顾影自怜。别人看他做这个动作,简直是美的享受,那潇洒的神态,炯娜的体态,令人叹为观止,回味无穷。别看他已逾不惑之年,正应了“男人四十一枝花”的民谚,更有魅力。别说女子爱慕他,渴望能与他相交,享受肌肤之欢;就连风流调悦的男子对他也崇拜的不得了,学他涂脂抹粉,走路忸怩作态。那个时代,人们推崇的就是人的外在气韵风度,以美、雅为高士。    别看他脸白,人称“粉面郎君”,其实,他并没有搽粉。    帝曹丕长得相貌平平,很嫉妒他,曾想试探一下他是否搽了粉。一个炎热的中午,文帝请他吃饭。何晏穿了一身月白衣服,衬托得一张粉脸更加白嫩。席上界》、《过程与实在》、《教育的目的》等。,喝了酒,上来一大盆热腾腾的肉丝汤饼。曹丕特意为何晏盛了一碗,让他吃。    何晏尝了一口,味道鲜美极了,也顾不得烫嘴,哧哧溜溜,吃得十分香甜。一碗下肚,已是满头大汗。他便顺手撩起衣襟擦汗。曹丕正等着呢,紧盯着看,只见他的脸越擦越白,并没有因搽粉出汗而造成的印痕,刃。月白色的衣襟也没有擦上粉污。曹丕这才知道他没有搽粉,而是天生就的一张粉脸。他半是赞叹半是嫉妒地叹道:“好个不搽粉的粉面郎君。”何晏没有听清他的话,以为是问汤饼是否好吃,便连连点头说:“是好,是好,太好啦!”    曹丕听了,以为何晏是接自己的话在自夸,不禁心中十分恼火。哼,说你胖,你就喘。好不自量。本来就对他擅着太子服饰就大为不满,这下对他更不感兴趣,不予重用。曹芳即位后,曹爽喜欢他的清谈,他才红了起来。他精通老庄,在不受重用的几年间,广交士人名流,练出了一幅好口才,成了“玄学派”的领袖人物。    这天,他在家中,正与夏侯玄、王粥等滔滔不绝地大谈他永远也谈不完的“天地万物以无为本”,门人飞跑进来报道,大将军曹爽、大司农桓范到。    何晏忙和夏侯玄、王粥起身相迎。    曹爽进来,见他们都在,非常高兴。    何晏说:“大将军,这几日我们正要到府上拜见哩,不想,您今日屈身下顾了。”    曹爽一挥手,大大咧咧他说:“你我是什么关系,客气什么?我每日服侍小皇帝,甚觉无聊,又想知道些治国之策,今日和大司农来访,正好你们都在,就讲讲您们的玄理吧。”    “大将军英明。晏研究的理论,正是当今至高至妙的理论,是治国齐家修身平天下的理论呀!大将军想听,我就讲一下它的精髓吧。天地万物的根本是什么?就是‘无’!盘古开天以来“无’存在于天地万物,存在于古往今来。阴阳是它化生出来的,世界万物是因它而形成的。既使我们遵循的‘道’也是‘无’一是‘无’的名称!‘道’就是无所有,空虚得什么也没有。想看看不见,想听听不着,既无形象,也无声音。既然‘无’是万物的根本,因而,作为帝王大臣,应该循道“无为”;作为百姓,也要循道‘无为’。    上边无为而治,下边无为而处……”何晏眯缝着一双秀目,两片嘴皮子吧喀着,喷溅着唾沫星子,滔滔不绝地把个“无”字讲得天花乱坠,玄而又玄。    曹爽入迷地听着,随着他的手势摇头晃脑,钦佩得不得了,脸上落了唾沫星子也顾不得擦。见他停下,便似乎心领神会他说:    “如此说来,我们坐天下也应该本着‘贵无论’的道理,得无为时则无为,一切全都无为才好。老百姓也都无为,没有造反乱上,我们的江山不就更稳,更可以无为而治了吗?”    何晏一听,兴奋地粉面上浮起一片红晕,点点头道:    “大将军真是神隽之人。一点就通,所言极是。”    曹爽受到何晏的夸奖,心里象抹了一层蜜。    “可是,只怕吴国、蜀国不会元为吧?”大司农桓范低低地嘟嚷了一句。他崇尚实于,反对清谈。    曹爽一听,可也是呀。你想安享太平,人家吴蜀二国还虎视眈眈,随时想吃了你呢。他失口“啊”了一声,把眼光移向何晏。    何晏有那么高深的理论,也有能言善辩的八哥嘴,岂会难得了他?他当即回道:“蜀国丞相诸葛亮已死,他不想无为也不中。吴国嘛。”    他话未说完,一小黄门急急跑来,对曹爽说:    “皇上有诏,请大将军火速上殿议事。”    曹爽不高兴地问:“何事如此惊慌?”    小黄门看看左右,见都是朝中大臣,便嗫嚅地:“是,是吴国进犯来了。”    “啊?”    在座的都惊呆了。何晏更是一张粉脸变得白中泛青。    曹爽不由狠狠地剜他一眼,吼道:“还愣着于什么?一块儿迸宫拿个主意呀!”    当下,几个人急急进殿面君。    朝中文武大臣都已到了。一个个神情紧张,鸦雀无声。    曹芳见曹爽来到,便拿出边关奏章让他看。原来是吴兵分三路迸犯祖中、樊城、芍陂。    曹爽一看,脑袋嗡地涨成巴斗大。他虽官拜大将军,总督内外军马,可并不会领兵打仗。加上近来日夜饮宴行乐,脑袋里装的都是声色狗马,哪里有丝毫抵御进犯的思想准备?面对大兵压境,既不知道如何分析敌情,制订应敌之策,又不知道如何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只会于扑撒两手,一个劲儿他说:“这可如何是好?你说,如何是好?”    他把脸扭向何晏。    刚才还高谈阔论“无为而治”的粉面郎君,此刻却无言以对了。只怯怯他说:“臣是吏部,打仗的事自有兵部定夺。    请兵部尚书拿个主意吧。”    邓飏一听,瞪了他一眼,又看看六神无主的曹爽,六神无主他说:“臣只是掌管兵马,打仗嘛,蒋太尉一定胸有成竹啦。”    蒋济一听,心里就有气。争权夺利,卖官鬻爵,你们干得一个比一个漂亮。论到正事了,却一个个成了草鸡狗熊。    兵权你们抓着,我能干得了吗?也罢,总不能看着国家有难,不想办法吧。只有请太傅出马,才能解决危难,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想到此,就说:    “依臣之见,只有请太傅出山,才能退得吴兵。”    曹爽一听,象抓到了救命稻草,高兴地直叫:“对!‘决去请司马太傅人朝议事。”
五 司马懿出征拒东吴 何平叔献计讨西蜀
    大将军没胆量挂帅迫敌,竞劳御驾亲临大傅府讨教;司马懿国事为重,请旨出征,一仗凯旋。    且说司马懿,人歇心却没歇。他早已得知吴国出兵的战报。此刻,正在家中与两个儿子研究敌我双方势态,商讨退兵之策。现在见曹爽派人来请,知道是为了拒吴之事,便推说有病,难以人朝。他要先看看曹爽的本事。    曹爽请不来太傅,自知没有面子,便请皇上下诏。    黄门奉诏来到司马府宅,司马懿仍稳坐钓鱼台,拜托黄门回话,说:“仲达久病缠身,一切军情自有曹大将军处置诸子百家见“历史”中的“诸子百家”。,臣去多有不便,请陛下体谅。”他拿定主意,要给曹爽好看。    曹爽见一诏请不来司马懿,只好哭丧着脸求皇上再下二诏。说司马太傅如不能上朝,就在府中出个主意,拿个对策也好。    曹芳却想,太傅有病,孤何不亲去府上探望,讨个计谋?    便乘辇来到司马懿府。    司马懿想不到圣上会亲自来请,顾不得装病,连忙迎上去跪拜道:“陛下亲临寒舍,臣诚惶诚恐。万望恕臣未及远迎之罪。”    “爱卿请起。朕听说太傅有恙,特来探望。见太傅气色还好,朕就放心了。”    司马懿忙说:“吴军来犯,臣不能亲征,实在有愧。所幸有曹大将军在,却敌可易如反掌了。”    曹爽一旁听得脸一红一白,十分窘迫,涎着脸说:“太傅威震敌胆,爽不及太傅于万一。太傅如不能出征,可否出个主意?”    “好吧,懿就出个主意。吴军来犯,芍肢那一路是淮南要冲,现有将军王凌镇守,可不必担忧。攻打樊城、祖中的两路吴军,需要派大将去支援,才能打退敌人。”    曹芳看看曹爽说:“那就请大将军亲征吧。”    领兵打仗需要真本事。曹爽从未打过仗,心中胆怯,支支晤晤,回去一拖就是半个月,前方可就吃紧了:樊城被吴将朱然包围,祖中遭到诸葛莲进攻,十分危急。    司马懿在家中可没歇着。前方的情势他了如指掌。眼见曹爽不敢出征,就上殿面君,说大病稍好,特来请旨为陛下分忧解愁。    曹芳大喜。曹爽更是如见了亲爹,恨不得立马跪下叩几个响头。    曹芳说:“老爱卿,快拿个破敌之策吧。”    司马懿说:“祖中、樊城已经被围一个多月,万分紧急,大将军为何迟迟不救呢?”    曹爽听了,像被谁搧了一巴掌,满脸通红,尴尬万分。    何晏在一旁看了,岂能让主子难堪?,忙出来解围说:    “樊城坚固,易守难攻。敌人屯兵城下,不战自疲,我自当无为而……”。    司马懿一听,火了,鄙视他说:“又是你的无为而治。我都怀疑你是否收了吴国的贿赂!”    何晏粉脸飞红,摇手直辨:”没有没有。我是信奉‘无’的呀!何况我是魏国的驸马,岂会里通外国!请陛下明察。”    他是曹操的女婿。论起来,该是曹芳的老姑爷。    曹芳不喜欢这个老姑爷的娘们气,见他冲自己撇嘴弄姿,便厌恶地扭过脸去,对司马懿说:“还是请太傅拿个主意吧。”他看透了。朝中遇事,能办实事解决问题的只有司马懿。    司马懿说:“前方军情紧急,樊城人心浮动。大将军能出征则出征,如果不能,老臣虽年迈力衰,愿意带领兵马走一趟。”    曹爽见司马懿同意带兵出征,有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趁势说道:“太傅带兵有方,治军有术,可谓撒豆成兵,指木成阵。屡战屡胜,英名远播,传檄而定。爽自叹弗如。就请太傅辛苦一趟。爽在后方,督办粮草,不敢有误。”好嘛,曹爽不知打哪儿学来这些辞句,一套套专拣好听的,给司马懿戴高帽。    当下,曹芳拜司马懿为征南大都督,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出城,送司马懿统兵出征。    司马懿命司马师为左先锋,去解樊城之围;司马昭为右先锋,去解祖中之围。    司马懿亲率大军向樊城赶来。时值炎夏,正是南方雨水季节。老天说下就下,下过就出太阳。烈日下,刚下过雨的土地蒸发着湿气,闷热极了。北方人很不习惯。白天,衣服潮漉漉的粘在身上,抬腿举胳膊都困难;夜晚,闷热潮湿,蚊虫叮咬,兵士叫苦连天。    司马懿也身受其苦,决计速战速胜。远远望见吴军营寨,这边一边安营扎寨,那边便派司马师率精锐铁骑,疾风暴雨般向敌营躺去。    东吴营中,大将朱然万万没有料到司马懿会这么神速地出击。慌忙上马迎敌。樊城守军又从背后出击。吴终因碎不及防,腹背受敌,而损失惨重。当夜,朱然料难取胜“悄悄拔寨退兵。司马懿早已料到,岂容你轻易跑掉?司马师一马当先,率铁骑追杀,一直杀到三江口。吴兵狼狈不堪,争先恐后弃岸上船,争来挤去,丢下万余尸体和无数舟船辎重,向江中跑去。    东吴另两路人马,攻打祖中和芍肢的诸葛瑾、全琮等,见朱然失利,恐孤军深入,全军覆没。闻司马昭兵到,忙不战自退,沿吴国边境驻防。    不足一个月,司马懿只一仗就打退了东吴之兵,凯旋还朝。    曹芳闻捷大喜,对司马懿并司马师、司马昭厚加赏赐,会集百官,盛宴庆贺。    酒宴上,何晏见司马氏父子兴高采烈,豪饮畅笑,心里酸溜溜他说:“哼,有什么了不起?那也叫打仗?是人家东吴自己退兵的嘛。有什么值得夸耀?”    曹爽悻悻然道:“你不是说无为而治吗?他这也是元为而治。”    “这哪里算作他的无为而治?这是吴军的无为而治一一为避其锋芒而退兵。”    曹爽把酒杯狠狠一顿,骂道:“他妈的横竖都是你的理。”    何晏乜斜他一眼,嘟嗜一句:“自己没本事打仗,拿人家出气。哼!”    曹爽见他嘟嚷什么,瞪眼问:“你说什么?”    何晏眼珠一转,说:“我是说,何不乘大胜吴国之机,大将军请旨发兵伐蜀?”    “你不是鼓吹无为而治吗?怎么又要伐蜀?”    “这叫此一时彼一时呀。现在太傅拒吴有功。你呢?身为大将军,不打个胜仗,怎能让国人信服?你与太傅站一起。    不自觉得低人一头,脸上无光吗?”    曹爽嘴笨舌拙,无话可说,竟一时忘了前些时吴兵进犯时的狼狈相,猛地灌下一觎酒,借着酒胆,腾地站起,出来奏道:“陛下,臣有一事请旨。”    曹芳笑嘻嘻道:“爱卿请讲。”    “太傅拒吴全胜,我军士气大增。臣闻蜀国蒋碗屯兵涪城,时时窥伺关中。臣请求乘胜出兵,带兵讨平西蜀。”    “这个……”曹芳想不到曹爽此刻竟会一反先前的窝囊相,主动请旨出兵。便不知如何是好,扭过头去,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起身奏道:“臣以为蜀兵不敢来犯。我军不必劳师动众,徒费粮响。”    曹芳忙说:“太傅说得极是,朕看就不出兵了吧。”    曹爽碰了一鼻子灰,又找不出词儿申辨,咽了口唾沫,狠狠剜了司马懿一眼,退了下去
六 戏草包仲这题墨宝 征西蜀子丹劳无功
    原来打胜仗这么容易,曹爽跃跃欲试,请旨伐蜀;败军之将附庸风雅,求太傅墨宝,司马懿欣然挥笔……    曹爽自以为是魏国的强大,震慑了东吴。那么,西蜀就更不在话下了。东吴的便宜让司马懿白拣了,自己可不能再放过西蜀了。便耿耿于怀,时刻瞅着时机伐蜀。    正始五年,他听说蜀丞相蒋琬病重,姜维替他守把涪城,汉中只留下镇北大将军王平,便认为时机已到,再次请求出兵伐蜀。    曹芳闻奏,依旧征求司马懿的意见。司马懿再次劝阻。    曹爽不满他说:“太傅不同意伐蜀,是因为他自恃有功,而害怕别人建功立业。西蜀丞相蒋碗病危,军心不稳,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曹芳拗他不过,只好准旨,命他为征西大都督,司马昭为先锋,夏侯玄为副先锋,统京师兵马七万,与夏侯玄的三万兵马在长安会齐,穿过骆谷,直逼汉中。    司马懿临别告诫司马昭:“此去能打则打,不能打则守,审时度势,不可贪功。”    此时汉中蜀军不足三万。众将闻听魏军十万来犯,都很害怕,主张坚守险要,等待涪城姜维的援兵。    镇北大将军王平说:“这里离涪城约有千里,援兵不会很快来到。若贼兵攻进关来就危急了。应该先行防范。”他派大将刘敏率一万人马出关,占领兴势山,扼住山口,并且沿山一百多里遍插旗帜,作出千军万马的样子,威慑魏兵。    曹爽率兵来到兴势山,见山上蜀兵千军万马,山口壁垒森严,无法过去。突然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司马昭诧异地问:“大将军何出此言?”    曹爽指着山上说:“你没看西蜀今日又出了个马谡吗?    他在山上扎寨,岂不是自绝死路?”    司马昭环顾四周地形后说:“大将军差矣。蜀军虽是在山上扎寨,可是此处与街亭地势不同,街亭水源在左,我军很容易截断。这里水源在山后,我军无法截断。它扼住山口,我军便无法过去。时间久了,我军粮草就难以为继。”    曹爽便下令进攻。山上滚木流石,飞箭如雨,难以攻打。    又见沿山蜀旗飘扬,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只好扎牢营寨,相峙于山下。过了两个月,魏军粮草供应困难,形势越来越不利。    司马懿在家中并未闲着。每日有细作来报告军情,虽大军在千里之外,他却对军情了如指掌。当得知曹爽把兴势山比作街亭而受阻时,禁不住大骂曹爽,不懂兵法,强自充能,非坏大事不可。当即修书一封,派精干军校急送先锋营中。    司马懿为什么要将书信先送先锋营中呢?他知道曹爽无能又刚愎自用,信送他,是对牛弹琴。只有先说服两个先锋,由他们去向曹爽陈述利害,才可奏效。    先锋司马昭见粮草困难,便亲去后方督运。却见山道艰险,车轮难行,天气大旱,牛马驴骡多被渴死,或坠人山崖。    民伕心疼牲口,号哭不前。司马昭干急没法。    先锋营中,副先锋夏侯玄正在摆弄卜卦,占卜战况吉凶。别看他在士卒面前,摆出一副潇洒的样子,心中比谁都急。他也是当时有名气的玄学领袖,十分注重名声,只怕打了败仗丢人。因此心急火涌,嘴角都起了潦泡。    夏侯玄接到司马懿的信,急忙打开。只见里边写道:    从前,武皇帝曾进攻汉中,几乎酿成大败,这你是知道的。    现在兴势山极为险要,蜀兵已抢先占据,使我军难以前进。    攻难攻,进难进,只有紧急退兵才是。否则,你会全军覆没的。这个责任,你能担当得起吗?”    夏侯玄看罢信,心中咚咚地敲起了小鼓,想着刚才总是不吉的占卜,头上冒出了冷汗。赶忙来到曹爽营中。    曹爽正和爱姬大桂小桂嬉笑着口对口地喝酒。见夏侯玄进来,搅了他的兴致,便有些不悦,冷冷地道:“你不在前边坚守营寨,到中军大营来干什么?”    夏侯玄虽然也属浮华友一伙,但是他比只尚空谈的何晏之流要有点头脑,有点实干精神。他受司马懿的提醒,觉得仗实在不能打下去了,应该及早退兵。早退兵,少损失;    晚退兵,大损失。    曹爽哪里听得进去?他原本是想征蜀打个胜仗,好和征吴凯旋的司马懿平分秋色。如果连个山口都攻不过去,回去岂不让国人笑掉大牙?他把司马懿的信一扔说:“太傅远在千里之外,竟还要指手划脚,岂不比纸上谈兵更可笑?其实,我心中明镜一样地清楚。他是害怕我打胜仗呀。你想,我十万大军打蜀汉三万之众,胜利岂不指日可待?我心中有数,咱们再等上三日吧。到时定有好戏让你看。”原来,他也卜了卦。卦象上说,月盈出战可全胜。他在等月圆呢,还须三日。    西蜀虽然死了诸葛亮,但姜维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在涪城紧急调动人马,派大将费祎率援军驰援刘敏。费祎按姜维安排,让刘敏当夜攻打下山,他从后面夹击魏军,定可大获全胜。    当夜,山上号炮三声,山崩地裂,西蜀将士如出笼的猛虎冲下山来。    夏侯玄刚刚人睡,就被惊醒。来不及披挂,便上马指挥将士冲杀。魏国将士一个个半睡不醒,心中不备,腹中饥饿,象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夏侯玄冲杀多时,才发现是腹背受敌,便不敢恋战,率一支人马杀出重围,直向后营驰来。    曹爽得知前方营寨被劫,大惊失色,就要亲率大军前去夺寨。刚出大寨,就见刘敏大军压来。黑夜中,也辨不清蜀军有多少,唬得他再不谈立功之事,直冲夏侯玄喊:“快快挡住敌兵,快快……”他竟丢下大桂小桂,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谁知,跑出不远,便被费祎大军拦住。曹爽只道我命休矣,幸好司马昭赶到,拼死抵抗。一会儿,夏侯玄也随后赶来,总算杀退蜀兵,逃回骆谷。    曹爽回去检点人马,十万人马已不足七万,遂仰天长叹:“可恼!蜀军太狡猾啦,姜维太厉害啦!”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洛阳。自此,曹爽再也不谈出兵立功的事了,只是牢牢把持着大权,日日纵情享乐。    曹芳见曹爽大败而归,心中不悦,诏司马懿进宫商议,要惩戒曹爽。    司马师立刻高兴地对父亲说道:“这是罢免曹爽的好机会。”    司马懿摇摇头道:“不可。罢了曹爽,他会狗急跳墙,造反的。兵权在他手里,他什么事不能做出?即使他忍了交权,还有他的兄弟及何晏一伙。我老了,不能给你们留下后患。    要扫清障碍,就要彻底干净。”    他见了曹芳,便奏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将军打了败仗,再惩戒也没用。适当斥责一下也就是了。老臣近来身体欠安,恳请圣恩,恩准老臣告退养病。”他已看到曹爽朝野失信,脓包已经溃烂,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彻底挖掉它了。    十几岁的幼主曹芳,怎会有三朝老臣的心计?见太傅老态龙钟、颤颤巍巍的样子,便关切地吩咐宫人取来十棵高丽人参,赐给他,嘱咐他安心休息,颐养天年。    司马懿接了人参,长跪谢恩道:“臣蒙陛下隆恩,没齿难报。为了魏国江山永固,臣恳请恩准犬子司马师恢复中护军之职。有他守卫在陛下身边,就如同老臣守在身边一样。”    冲护军,四品,掌武官选举,职权显赫。    曹芳听了,感动的热泪盈眶,点头恩准,并提升司马昭为散骑常侍。散骑常侍为三品,地位十分尊贵。皇帝登殿,可与待中左右扶持,以备顾问,大驾出,则骑从车舆。    曹爽自以为打了败仗,司马懿会借此大做文章,便做了兵变夺权的准备。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司马懿不仅没有对他落井下石,反而正式告退。窃以为司马懿确实是年老不中用了。想了想,带上礼物假惺惺地登门探望。    司马懿没有料到曹爽会来府探望,忙让婢女搀扶着起身迎接。曹爽见状,忙疾步过来,亲切地抓着司马懿的手,皮笑肉不笑他说:“太傅怎么说病就病了?既是病了,告假将养几日也就是了,如何就告退了呢?你这一退,朝中大事我还和谁商议呀?”    说着竟挤出几滴眼花,撩起衣袖振了搌。就命随从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匣,说:“这是我专为太傅精选的五石散,服了可增强体力,延年益寿。我们都希望你长寿百年。”    司马懿看也不看那五石散。他压根儿就不信,就反感这五色的石头面儿。他认为人要祛病延年,一靠修身养性,二靠五谷杂粮,三靠适当食补。至于食补,他一直崇尚家乡产的山药、红枣、花生、菊花等。他每天都要服食山药红枣粥和菊花蜜茶。所以,快七十岁了,仍耳聪目明,精神隽烁。    他的老态龙钟,完全是装出来的。    曹爽说了一通话,见司马懿只是打哈哈,便也自觉得元聊。一抬头,看到客厅匾额上有一个孽案大字“忍”,写的龙飞凤舞,看出是司马懿的手笔。便无话找话他说:“哎呀呀,太傅这客厅雅致,这匾上的字更绝妙。太傅能否得便为爽新落成的客厅题幅墨宝?”    司马懿早就听说曹爽耗用上万白银重修府邸,富丽堂皇,亚赛皇宫,心里就有气。此刻他想到这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不学无术,还附庸风雅,而他的一伙浮华友也个个是崇尚清谈,没有实际本领的家伙,便有了主意。呵呵笑着说:    “大将军如不嫌弃,懿这就为大将军献丑。”    曹爽高兴极了,没想到这个叱咤一世的英雄,老了也会乖乖地听他的话。    家人取来文房四宝。司马懿提笔饱蘸浓墨,在宣纸上以他隶中有篆的独特书法,写下两个大字:“竹苞”。划如排云列阵,直如枯藤老树,遒劲有力。    曹爽看了,直点头叫好。这是太傅把自己比作竹林中破土而出的新笋。雨后春笋节节高,前程无量呀!    司马懿搁笔问道:“大将军可满意?”    曹爽连连点头,咧着大嘴说:“满意,满意。太傅的墨宝,笔走龙蛇,柔中有刚。真乃神来之笔呀!”    曹爽回去,把司马懿的墨宝精心刻制于客厅上,请来自己一帮浮华友欣赏。    何晏等人看了,纷纷叫好。    邓飏更是摇头晃脑他说:“更妙的在字外。”    别人不解地问:“怎么在字外?”    “司马老儿这样称颂你,说明他是卖乖讨好畏惧大将军“呀!”    曹爽得意忘形他说:“行将就木之人,不畏惧我行吗?我是新笋,他是老枝嘛。”    正说的高兴,突然一声冷笑,给他们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哼,愚昧可笑呀,愚昧可笑!”    大家看去,是大司农桓范。    曹爽问:“贤兄说些什么?”    桓范手指点着“竹苞”二字,说:“大将军受了司马懿的糊弄了!”    “什么?这字……这意思不是很好嘛。”    “好!你道他是在夸你新笋?错了!这是他骂你我之词呀!”    “啊?”曹爽一愣。    众人不解地问:“什么?是在骂我们?”    桓范恨铁不成钢他说:“你们呀!再仔细看看。那是说这客厅中在座的各位个个是草包呀!”    曹爽经他一指点,凝眉细看,可不是。这“竹”字拆开来不是“个个”吗?“苞”是草头下面一个包,正应了草包之意。“啊?!这老家伙,偏要与我过不去!”
七 何晏问卜解恶梦 管辂神算点天机
    恶梦缠身,“浮华友”们感到莫名的惊惧,请来神h管辂妙语解梦,竞气得何晏大骂:“大将军要去打猎,不可不妨正打瞌睡的老虎!”    从大将军府出来,何晏一路上不断骂着自己,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没看出司马懿题字玩的把戏?就没想想司马懿会不会为大将军题字?怎么竟让桓老头一下识破了天机?他越想自己越窝囊,回到家中,躺倒在床上,对娇妻的百般挑逗,毫无兴趣。娇妻不知道他的心事,竟爬到他身上。他无名火起,一脚把她端到地上。娇妻又哭又叫。他腾地坐起来,吓得娇妻掩面跑了出去。    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望着窗纸上树枝的投影出神。在夜凤的吹拂下,树枝摇曳着,在窗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影像,一会儿象张牙舞爪的怪兽,一会儿象狰狞可怕的厉鬼……    忽然,窗影剧烈地摇晃,象一只只张开的魔爪伸向他,一阵风把窗子刮开。他一激愣,再也躺不住了。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想象不出夷待访录》、《南雷文案》。后人编有《黄梨洲文集》。参见,太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怎么还如此厉害,公然题匾骂大将军呢?尽管他玩了汉字的拆字游戏,难道他不怕总会有人或总有一天会被人识破吗?其实,他既要写,就是为的让对方识破,要不,还有什么意义?那么,他是不是又要施展什么鬼贼伎俩?    他冥思苦想。自己是曹操的女婿,眼下又身居台中,朝中掌权的都是曹氏宗亲,看来是很稳固牢靠了。可司马懿虽然歇官在家,但是影响却无所不在。他的两个儿子,一个高迈清远,一个英武果敢,均是自己一伙人所难以匹敌的。他们虽然现在没有权势或权势不大,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人心不古的时代,人人居心叵测,危机四面潜伏,会不会突然出现变化?要么,太傅怎么敢那样骂大将军?可是,他的势力又在哪里呢?他凭什么来和我们斗呢?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来在桌前,提笔写下一首诗道:    转蓬去其根,流飘从风移。茫茫四海途,悠悠焉可弥。愿为浮萍草,托身寄清池。    且以乐今日,其后非所知。    写罢,将笔一掷,叹道:“唉,且以乐今日,其后非所知。”    既然命运不可预料,那就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吧。自此,他除了谈玄,便是饮酒,再就是拼命地与女人厮玩。    一日,邓钚来见何晏。二人在花园凉亭里喝着酒,百无聊赖。    邓飏看何晏不时对着荷花池水,欣赏着自己的一张粉脸,便忍不住道:“哎,你老兄整天臭美什么?你不想想,你我的尚书要当到何时才是头呀?”    “你间我?我间谁呀?”    “问谁?你可记得当今的神卜管辂吗?”    “你是说,问那个精通《易》理、占卜之术的平原郡管辂?”    “是呀。我连日总做怪梦,不知吉凶,想求他占卜呢。”    “你这一说,我也正想请他卜卜前程,看我们何时能做上三公呢。”    邓飏抚掌喜道:“哎呀呀,我都快想疯啦。只是不知道去哪儿找这位神卜。”    “这个好办。来人。”何晏唤来家人,吩付去请管格。    只两个时辰,管格敞开着衣衫,双手甩动着宽大的袍袖,飘飘悠悠来了。    何晏忙请他坐下,说:“久仰贤士大名,今番特请你来赐教。”    ‘大人折煞草民了。现今谁不知二位大人位高权重,灸手可热。草民有什么能耐,敢承受如此礼遇?”    何晏道:“谁不知贤士精通《易》理,乃当今神卜?贤土就不必客气了。来人。”就有家人捧来银子十锭。    管辂看也不看,站起身来,说:“二位大人是在打我的脸。我只好告辞了。”    何晏忙起身拉住他,满脸馅笑他说:“管贤士果真是天下奇人。不要银子算了,先喝两觚薄酒吧。”    “浊酒伤神,草民不饮。”    “我听说,贤士乃斗酒神卜。今日怎么又不饮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就请服五石散。”这是何晏待客的最高标准。    “哈……那玩艺儿,草民无福受用。”    邓飏一旁道:“贤士一不要银两,二不饮酒服石。这叫我们如何是好?”    “大人事务烦忙,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邓飏说:“我有一事不明,特请教先生。先生自称精通《易》,可你平素谈的却与《易》中的辞义并元关系,不知为何?”    “精通《易》的人是不说《易》的。”    何晏一旁听了,一愣。他最善于不着边际的空谈,对管辂不明了了的回答,虽不明其理,却又不好露出无知,只好做出深请其理的架势,连连点头叹道:“此话真是要言不烦哪。”    邓飏也做出大彻大悟的样子,说:“先生实在是高士,就请为我卜卜梦吧。我连日夜间,总梦见青蝇落在鼻子上,赶也赶不走,不知是吉是凶?”    何晏不满地瞪他一眼,怎么光说你自己?补充道:“还有,贤士再卜卜我二人何日可做三公?”    管辂乜斜了二人一眼,遂闭目凝神道:“古代八元、八恺辅佐虞舜,周公辅佐成王,都因其温和仁厚、谦虚恭敬而多福多寿。这不是卜篮所能决定的。现在你二人身居高位,职重如山,名若雷霆,但人们怀念你们恩德的少,畏惧你们威势的多,这恐怕不是小心求福之道。有人不在位,却人怀其德。对此,你们不该三思吗?至于青蝇逐鼻。鼻子乃是天中之山,居高位而不危倾,就可以长久地守住尊贵之位。大人的梦,无非是说地位高者将要倾覆,轻桃奢侈者将要灭亡……”    何晏打断他的话,说:“先生此言差矣。我二人皆怀德仁厚之人呀!”    管辂微微一笑,道:“大凡大德大勇之人,可以抡圆了利斧,刷地砍去,砍掉鼻端的青蝇而不伤鼻子分毫。你们敢吗?你们能吗?这难道不值得你们深思吗?”    何晏听着他的讲述,一惊一乍,粉白的鼻尖上出了一层油汗。    管辂自顾说道:“不过,如果你们能收敛干坏事的心,弥补合乎礼仪的行为。这样,青蝇就可以驱除,三公的地位就可以得到。”    邓飏恭恭敬敬听了半天,竟听到这样一番训斥,不禁恼道:“你这不是老生常谈吗?我们早就知道,何必再听你的啰嗦?”    管辂不紧不慢他说:“不听圣人言,吃亏在眼前。老生者却见到不生,你觉得你还能活很久吗?常谈者却见到不谈,你的清谈也没多少时日了。告辞。”遂起身,拂袖而去。    何晏、邓飏气鼓鼓地望着管辂的身影飘飘摇摇隐到照壁后,突然一阵狂笑道:“哈……这家伙算什么神卜?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狂客罢了。”    管辂回到家中,嘴里还不住地嘟哝着:“晦气,晦气。”    适逢舅舅来家探视,见他一脸不快地回来,就问:“你这是怎么啦?遇到什么倒霉事儿啦?”    “与死人说了半晌话,白费口舌,你说晦气不晦气?”    舅舅更奇怪了,扭脸问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管格是中邪了吗?”    母亲说:“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口来就说起胡话啦?辂儿,方才不是何尚书来请你的吗?怎么说与死人说了半晌的话?”    舅舅听了大惊,责怪道:“你呀!何晏威权甚重,天下人谁不惧怕?你怎敢说他是死人?”    “何止他何晏是死人,连那邓飏也是死人呐。”    舅舅更惊怕了:“你怎么越说越不像话啦?”    “舅舅,你没看邓飏那样儿,走起路来筋不束骨,脉不制肉,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样,好像缺手少脚。这是‘鬼躁’之相呀!那何晏更是一幅面无血色,容如槁木,一脸好媚,魂不守舍的‘鬼幽’样子。他们乘大地乖戾之气,行人间邪恶之道,不啻人间祸害,行尸走肉,早晚也是自取灭亡,祸及三族的死鬼。对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还服什么‘五石散,求长寿哩,哼,只怕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    舅舅见他越说越邪,直骂他狂妄不经,早晚要惹来祸患。    管辂任舅舅叫骂,口房呼呼地睡起大觉来了。    再说何晏、邓钚对管辂骂了一通后,静下来一想,对管辂的话如鲠在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人们都说他是神卜,那我们的前程……哎呀,他们不敢往下想了。    二人正又气又恼又怕又忧,李胜兴冲冲跑来了。嘴里喊着:“二位贤兄今日好兴致呀,躲在后花园吃酒,也不叫兄弟一声。兄弟要离京到荆州任职了,人还未走,这茶就先凉了呀?”    邓飏生气地扭过脸不理他。    何晏薄嘴唇一撇,伸出右手兰花指点着李胜,没好气地说:“你走就走呗。离开京城,到荆州当那一州之主,正好搂钱,莫不是来眼气我们的?”    李胜:“你看你看,果真是玉面铁嘴不是?一句话,生生要把人噎死。哎,这碗里的五石散是为我准备的吧?多谢了。”说着,端起石桌上那碗五石散,倒进口中,又端起一觚酒咕咚咕咚,冲饮下去。    邓飏气鼓鼓他说:“噎你,是你没眼色,自找晦头。没看我二人在生气吗?”    李胜这才注意到他二人脸色铁青,诧异地问:“谁惹咱哥们了?谁敢惹咱哥们呀?!”    邓飏抢白道:“你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呀?咱们还没坐上三公的高位哩。你到荆州当个刺史就咋咋唬唬不知道自个吃多少屙多少啦?”    李胜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今儿个这是咋,咋啦?三公的位置,咱哥们还不是迟早的事儿?”    何晏:“哼!想的怪美。只怕没那么容易。有人还在盯着‘竹苞’哩。”    李胜心里一沉:“你是说一一他?”    这时,门吏急急过来禀报:“大将军派人传话,请三位老爷快过去一趟呢。”    三人听了,不知何事,忙坐车赶往将军府。    曹爽和弟弟曹素、曹训以及大司农桓范早已在等候了。    见他们三人一齐来到,曹爽便命摆酒,大家人座。    曹爽举觚在手说:“来来来,李贤弟荣调荆州刺史,爽特置酒宴送行。今日大家要一醉方休。然后,再一齐出城打猎。如何?”    大家听了,齐喊:“好,好。许久没有打猎了。”    唯有桓范听了,眉头紧皱,说:“大将军万不可麻痹大意,大意失荆州呀。”    曹爽不屑地问:“桓大人,兵权在我曹氏兄弟手中,莫非还有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造反吗?”    “大将军,你不要以为司马仲达没有了兵权,养病在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你没听说过吗?‘大隐隐于市,’是说真正的大隐士不会跑到深山去隐居,而是就隐居在市井中。司马仲达擅使韬晦之计,当初连武帝都被他瞒过,诸葛孔明神机妙算,也不是他的对手。大将军岂可大意?他还是只打磕睡的老虎呀!咱们若是一块儿出城打猎,让太傅知道,只怕都回不来啦。”    曹爽不以为然地笑道:“哈……桓大人祀人忧天,杞人忧天。”    何晏想起管辂的话,和自己莫名其妙的耽心,便小心他说:“大将军,桓大人的话不可不考虑。我们已经许久没见太傅了,我看呀,让李胜借外调之机,去向他辞别,以探其病情虚实,如何?”    大家都说:“好主意。”    曹爽只好放下打猎的计划,说:“也罢。小心不为错。李贤弟,你就辛苦一趟吧。”    桓范叮嘱:“你去,千万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迷惑。”    李胜满不在乎他说:“放心。我李胜不是三岁孩童。我会不露声色地探出虚实真伪的。”    当下,李胜告辞,径奔太傅府宅甲
八 探虚实李胜中计 待时机扮猪吃虎
    司马懿卧病榻,耳聋眼花乱打岔。喜坏了投石问路的李胜;“世局如棋局。为一步让棋而窃喜,却不知已进了圈套。”    司马懿在府中,每日与儿子奕棋对阵,结合棋道,谈兵法,论韬略。他还特别叮嘱儿子,要利用眼下的空闲,多读些书。他毕竟老了,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他几乎每日都要唠叨:    “当今天下争霸,要叱咤风云,建功立业,不读书不行。    前朝光武帝即使在戎马倥偬中,也手不释卷;魏武帝老而好学,还为《孙子》作注;雄豪盖世的关云长,夜读《春秋》,传为美谈。我老了学规律(如能量守恒定律,热力学第一定律、第二定律、第,今后扫荡群秽,统一天下要靠你们了。    你们不抓紧读书,日后就没有时间读书,你们会后悔的。”    唠叨完了,他还会提出种种问题。今日他问,《孙子》是否烂熟于心了?《左传》中的曹判论战的精义是什么?明日又会问,《六韬》是否背会了?《国语》、《战国策》读后有何看法?……弄得司马昭、司马师二人十分紧张。每日不仅要陪他下棋,还要读书,随时应答他的提问;还要安排细作打探吴蜀二国动静,和曹爽一伙的行动。简直比行军打仗还忙。    最近,司马懿听到何晏请精通《易》理的管辂占卜,反遭其讥讽的事,便对《易》顿生兴趣。找来一读,果然觉得是一部奥妙无穷的奇书。便让司马师、司马昭仔细研读。    司马师听父亲说《易》对行军打仗,出奇制变有益处,便读的特别认真,常常忘了吃饭。    一天,司马师读《易》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司马昭来找他,走到书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是谁来找哥哥说话?便推门进来,却见哥哥趴在桌上在说梦话。他觉得好笑,上前去听,却咕咕哝哝听不明白。便把哥哥推醒。    司马师睁开眼,见是弟弟,很不高兴,埋怨道:“我正梦见好事哩,都怨你!”    司马昭嘻笑着问:“什么好事,你梦见曹爽的大桂小桂啦?”    “你胡说什么?我梦见的是圣人,岂会是她们这些娼妇。”    司马昭一听,心里痒痒的,要听他讲:“嗅,你梦见哪个圣人啦?快讲讲。”    “我梦见自己和伏羲、文王、周公一起讨论世代兴亡之事,日月贞明之道。嘿,他们一个个谈得无不精妙。可惜,正谈得高兴,你就给我搅乱了。”    “晦,你这是读《易》入了迷,吃语通周《易》呀!”    司马懿走来,看他二人说得高兴,就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司马昭见是父亲,忙说:“哥哥读《易》,大有收获,已悟出了世代兴亡之事,日月贞明之道。”    司马懿听了大喜,问司马师:“是么?”    《易》睡着了,梦见伏羲、文王、周公,我们就一起……嘿嘿。”    “好么。不管是梦是真,这说明你已沉迷于周易之中,日久必有补益。你们这样下去,才能承继父志,成就大业。来来,下棋。为父让你二人。”    弟兄俩见父亲来了兴致,便忙摆开了棋盘。双方排开阵式,跳马出车,刚走一半,司马三儿来禀报,说河南尹李胜大人求见。    司马师奇怪:“他怎么来啦?父亲,你快去准备吧。”    司马懿先是一怔,接着便笑了。左手捻着胡须,右手捏着“马”在棋盘上转了一圈,猛可落在对方仕角上,兴奋地说:“哈哈,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弟兄俩不解地问:“父亲,你没听刚才三儿说,李胜来见你吗?”    “他来,正和这棋局一样。”    “父亲怎讲?”    “我赢定啦。”    司马师架上当门炮,说:“孩儿怎么就输定了呢?”    司马师定心审视棋局,父亲刚才是走了一步闲棋,使自已的炮可以架在当门,棋盘上,自己看来还占着优势,怎么说自己要输了呢?    司马懿站起身,说:“迎接客人吧。他会告诉你的。”扭脸吩咐司马三儿:“接客!”便疾步回到卧房,倚在榻上。    柏氏忙过来帮他去冠散发,弄乱衣衫,盖上软裳。婢女也按安排端来一碗稀粥。司马懿先喝下一口,却不咽下,而是张开嘴,任粥流出来,漓漓拉拉流的胡须上、前襟上、软衾上到处都是。    李胜一进来,先就咋咋乎乎喊着:“太傅,胜来看望你老啦……”来到床前,他就怔住了。好嘛,才几个月不见,太傅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啦?只见他自发枯乱,形容憔淬,目光呆滞,嘴大张着,喘着粗气,还夹带着呼嗜呼嗜的痰音。    哪里还有昔时指挥千军万马的常胜将军的威仪?真是病来如山倒呀。他趋前伏下身子,一连叫了好几声:“太傅大人!”    司马懿才把呆滞的目光移向他,怔怔地问:    “你是谁呀?”    李胜说:“我是李胜。哎呀呀,我多日忙于公务,元暇得见太傅,想不到太傅竟病成这样。”他拿出一包药说,“愚侄求得救生药,请太傅用。”    “你想用药?用什么药?老朽久病,家中可以开药铺啦。”    李胜见他耳背眼花,强忍住笑,说:“太傅,愚侄不用药,是给你老送药的。我已调任荆州,今日是特来向太傅辞行的。”    司马懿抬起手指着北方:“你要到并州?你怎么能到那个鬼地方去受屈呢?那里挨着朔方胡地,太乱,你要小心才是。”    李胜忙解释说:“我不是去并州,是往荆州。”他指指南方。    司马懿自嘲地笑道:“噢,你是说刚从荆州来,就来看望我?”    嘿,怎么跟他说话这么费劲儿,李胜大声道:“我来时,众位大臣都说太傅旧病复发,没想到竟病的这么严重。我不是去并州,也不是从荆州来,是奉调离开京城去家乡荆州上任。”    “去荆州找人?找谁呀?”    柏氏在一旁差一点笑出声来,忙说:“太傅已病的耳聋了。”    李胜想,我和个聋子说什么呀!干脆写吧。就让婢女取来纸笔,又怕他看不懂,大大地写下:“我调任荆州刺史。”    司马懿颤抖抖接过纸,细眯着眼看了半晌。李胜想,怎么,眼睛也不管用啦?一看,笑了,纸拿颠倒了。便伸手把纸倒过来,指着上边:“荆州。”    司马懿这才笑道:“看看,我说是去荆州吧,好,好,荆州是你家乡,你年富力强,大有前途,魏国将来全靠你们了。    可惜呀,我已经危在旦夕,你这一走可就再也见不上面了。    咳……”司马懿瑞着粗气咳嗽,用手指指心口,张张嘴。    一个婢女赶忙递过粥来。司马懿伸着脖子,张开嘴去喝,因为哆嗦,嘴怎么也对不上碗口,弄得满身是稀粥。不禁哽咽道:    “唉,真是老不中用啦。当年,先帝在时,管辂先生给我推过数,说我能活到一百。如今思量,才知道是昼夜一齐算的。寿命长短倒不在乎。只没想到将近黄泉,辜负了先帝托孤之心,心中有愧呀,还有,我的犬子不成才,还望你多训导他们,我就感谢不尽啦。”气弱声微,说得又凄惶又深沉,周围的人无不捂着嘴儿直想放声儿,连柏氏也耸肩颤身不能自持。    李胜再也坐不下去了,便起身告辞。    司马懿见他要走,挣扎着欠欠身说,“见了大将军,代我请求他多多照顾。多谢了。”    李胜后腿一迈出门槛,司马懿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婢女惊骇得失手跌落了兰花碗。    柏氏嗅怪地:“看你,还有刚才说话的样儿,还真把妾给唬的不轻。先前是直想笑,后来差点儿没晕倒哩!”    司马懿道:“人生一台戏,该哭则哭,该喜则喜。你们呀,没见过世面。”他招手,让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俩复来到花厅棋盘前坐下,问:“再看看,能不能看出门道?”    弟兄俩抓耳挠腮,依旧看不出自己要败在哪里。    司马懿又跳了一步马,真是峰回路转,棋局豁然开朗。    司马师不禁连连叫绝:“妙,妙!真是妙棋一招定乾坤。”    “棋局是这样,世局也如此呀。”    “世局也如此?”    得意与骄矜在司马懿眼角流出,象一名威武的常胜将军,与刚才的形象判若两人。他指点着棋盘说:“自古至今,从外到内,棋局无处不在,世局也不妨作棋局来看。有道是:    苍天如圆盖,大地如棋局。世间分楚汉,荣辱争天下。三十二颗棋子布成的波谲云诡的阵势,就如摆在华夏这块古老的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生活中暗伏的诡谲与争斗,是绝不比棋局中的精妙招式所逊色。你方才为一步让棋而沾沾自喜,却不知已经进了圈套,危在旦夕啦!”    司马师如醍酬灌顶,说:“孩儿明白了。父亲今日是上演了欲擒故纵的骄兵之计。那李胜成了父亲的玩偶,回去替父亲垂下钓钩,只等曹爽上钩了。”    司马懿:“对,这就叫兵不厌诈,扮猪吃虎。就以这棋局作比,那曹爽就如棋盘上的车,当帅遇险时,就会舍车保帅。他长歌当哭的时日马上就到了。至于何晏、李胜之辈,尤如相仕。相,远不能攻城略地,近不能勤王保驾,是非常尴尬笨拙的可怜人。仕,只能在天子脚下走‘斜’路,不走正道,焉能不亡?”    司马师听的连连点头。    司马懿忽然想起什么,对司马昭说:“你从明日起告假,就说为的照顾为父。你现在去吧。”待他一走,问司马师:    “你在那边进展的如何?”    司马师明白父亲问的是孝敬里三千勇士,便说:“万事俱备。”    “注意,千万不得暴露。”    “不会的。平日我让他们以百姓装束在庄园里干活,闲暇按营习武打练。每月集中一次,通过藏兵洞转到山里操,练,外人不会知晓。”    “好。今日藏于九地之下,为的是明日动于九天之上。”    九醉生梦死浮华友心昭日月忠耿臣时机到了!司马懿抚摸着心爱的枣骝马,突然感到年轻了二十岁,好个马上打天下的将军!    且说李胜从司马府出来,乐巅巅的要蹦起来,轻飘飘的要飞起来。这一趟差使来的难受,却有收获。摸清了司马懿的病情和底细。他无疑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活头了。只要他一蹬腿,这天下还不是我们的?他一路想着,哼着小曲,马蹄生风,一忽儿来到大将军府。    他们都在这儿等着,见李胜满面春风口来,都兴奋不已,异口同声地问:“这么高兴,一定有好消息啦?”    李胜却卖开了关子,端起一觚酒,一饮而尽,把觚一顿:    “斟酒。”    “你快说呀!”    “急什么?我跑的口干舌燥,知道我遭的罪么?”    “嘿,你去太傅府中探望,莫非他府上有狗咬你了不成?”    “看你净说的晦气话。他府中就没有狗。哎,你们不知道,我到了太傅府中,是一口茶水没喝,一把椅子没坐暖,是耳朵遭罪,眼睛遭罪,嘴也遭罪呀。”    曹爽听糊涂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胜用袖口擦了把嘴,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一番。直听得一圈人乐不可支,捧腹大笑。    “你可真是受屈了。来来,一人给你端一觚酒,慰劳慰劳。”    桓范犹为不信地问:“你可不要让他给瞒过了。”    “嗨!那老家伙说到伤心动情处,我的鼻子发酸不说,他那柏夫人也直想大哭哩,你要装,咱不说热粥,就这酒给你洒一身试试看。”说着,就要把觚中酒倒向桓范的前襟。桓范连连后退,险些绊倒。“没病,那是好装的吗?”    曹爽推开怀中的大桂小桂,甩着胳膊高声大嗓地喊:    “哈哈,筋骨都生锈了,该出去玩玩啦。”    丁谧说:“可不是,都成了冬眠的动物了”何晏喊:“打猎!我想吃野味了!”    李胜打趣道:“你家味吃腻歪啦?”    何晏反唇相讥:“价钱到荆州,小心江南的野味儿吃坏了你。”    众人听了,一陈淫荡地大笑。    曹爽说:“等着吧。我近日就向皇上上表,借正月初九明帝祭日,咱们同皇上一起拜谒高平陵,然后去打猎。”    “好!”    曹羲不放心地说:“大哥,你还是小心些好。”“嘿。二弟怎么胆子比老鼠的胆子还小?你要不想去,你可以不去。”    曹训说:“怎么能不去?反正皇上也去的,我们弟兄都随行护驾,也让皇上看看我们弟兄的威势。”    “对。三弟说得好,就这样定了。”    曹爽上朝面君,奏道:“初九乃光帝祭日,臣请陛下届时出城祭陵,而后一齐畋猎,君臣同欢,请陛下定夺。”    曹芳对曹爽擅权欺主、骄横跋扈,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得罪他,一便不想理他。    太尉蒋济一边听了,心中一亮,忙奏道:“陛下,大将军言之有理,臣请陛下定夺。”    曹芳见蒋济也支持祭陵、败猎,只好点头应允。    当晚,曹爽做一怪梦,梦见二虎口衔雷公,翻进院墙,把雷公放在庭中。曹爽醒来,十分讨厌。第二天见灵台丞马训,请他占卜。    马训思索片刻,方小心翼翼他说:“忧兵。”    曹爽听了,心中好笑。我手握内外兵权,怎么会忧兵呢?    便没有放在心上。    马训见曹爽不信,便口家告诉妻说:“今日大将军请我占卜。我卜得忧兵,他却不信。你看吧,不出十日,他便会亡于兵灾。”    妻大惊:“你为何不帮大将军躲过灾难?”    马训叹道:“天意如此,说也无用。再者,你知道外边是怎么说大将军他们的吗?说他们“六大天地”哩!”    “怎么个六大天地?”    “把持大权——金天银地,恣意乱政——昏天黑地,一天到晚——花天酒地,民怨沸腾——怨天恨地,崇尚清谈——云天雾地,盼他完蛋——谢天谢地。”    “咦,这大将军也真不得人心!该他忧兵。”    消息传到司马府,司马懿闻听大喜。    司马师高兴他说:“父亲,时机终于到了!我夜观天象,见荧惑星冲犯紫微星,帝星更位,此乃天意吉兆,违之不祥。    父亲要当机立断,莫失良机呀!”    司马懿一听,怒道:“大胆!大丈夫为国除好,义不容辞。决不能有篡国窃权之僭越之举。”    司马师辨道:“什么僭越?父亲德声动四海,贤名震五岳,肩可担万民之重任,腹中藏安邦之良策,功业鼎盛,无人匹敌,这天下为什么不能是父亲的?”    “胡说。为父一生忠君体国德满天下,岂能垂暮之年,断送掉一生抱负,半世勋业,千秋名节?”    “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王侯无种。曹氏可以代刘汉,我司马氏为什么不能代曹魏?你说要保自己的名节。其实,你的名节与功业,什么时候没有人泼恶水?什么狼顾之相,什么雄豪之志,什么马食槽,等等,不都是别人无端泼来的恶水吗?你受命二主佐命三朝,忠心耿耿,披肝沥胆,竟然也时时受猜忌,今儿个削职,明儿个架空。你想想,还不寒,心吗?所以,父亲大可不必管那些酸秀才、马屁精胡诌什么。古往今来,孰对孰错,孰好孰坏,史书总是按帝王的意志去写的。”    儿子的话,字字句句如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勾起他伤心的记忆。是的,自己这一生矢志不渝,报国安民,却屡遭猜疑掣时,风云变幻,难以预料;升降沉浮,不可主宰,三起三落,崎岖坎坷。每一次挫折,都白自耗费了我大量的精力和生命。心中的痛苦,自己能向谁诉说?君臣国人,又有几个人能理解我司马懿?突然,他发现自己情绪的反叛,立刻收住思絮,语重心长他说:“不,尽管王侯无种,禅代也应该是水到渠成,而不可强求,强求就是篡国夺位。篡国夺位,我的良心将会永远受到谴责,我的魂魄将会遭受无尽的折磨。你不要再说了。你要火速赶回孝敬里,把三千勇士初八由藏兵洞转来,到东门外待命。”    司马师无奈地去了。他说服不了父亲,但父亲也没有说服了他。    初八晚上,司马师回来复命,说三千勇士已在东门外隐藏待命。    “怎么?父亲何时藏下三千勇士?”司马昭一直不知道此事,非常惊奇。    司马懿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你现在悄悄去请太尉蒋济、司徒高柔、太仆王观及家将,速来议事。切记,让他们对外只说是来探看为父的。”    司马昭眼见要干大事了,心中亢奋,答应一声,飞跑去了。    不一会儿,所请的人都陆续到齐。    司马懿与各位大人见了礼,说:“今夜请大家来,是会商一件保国除好的大行动。明日初九,曹爽要随皇上出城去祭陵政猎。这是剪除欺君霸主之辈的好时机。懿请来各位大人,就是希望一起为国分忧解难。现在,我请高大人明日负责接管曹爽军营,王大人负责接管曹羲的中领军,司马师领三千勇士看守司马门,懿和蒋大人及尚书令司马孚、子司马昭去见太后请旨。其余家将,各领亲兵在府中侯命。今夜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府,违者立斩。”    司马懿一席话,使大家又惊又喜。如此周密安排,一场好戏,必然精彩。合府上下,人人精神亢奋,个个摩拳擦掌。    暗夜里,可以看见每双眼睛里都闪射着烟烟的光亮。    最亢奋的还是司马懿。他突然感到年轻了二十岁。离天亮还早,但他毫无倦意。他披上衣服来到后院,他要看看他心爱的坐骑,明天,它又要伴随他投人生死的搏斗了。枣骝马已经听到它熟悉的脚步声,奋蹄昂首一声嘶鸣。    司马懿快步来到马厩。惨淡的月光下,枣骝马浑身泛着明缎似的光泽。司马懿伸手抚摸着它溜光水滑的脖子,看着它刀。善解人意的眼睛,心中腾跃出一种渴望战斗的激情。    马,是他一生中最亲密的伙伴。他和它,共同奔赴刀枪挫骼的战场,分担着行军的艰劳,厮杀的危险,和凯旋的荣耀。    他突然产生一种敬意,敬佩发现了马的战斗功能的先人,竟选择并征服了这豪迈、俊逸而又骠悍的动物,使它成为人类的伙伴,成为战场上的英雄。没有马的战场、还叫什么战场?无疑成了两群猪秽的拱斗,丝毫没有壮烈和精彩可言。    枣骝马喷着鼻息,摆着头,撒娇似地在他脸颊上厮磨,这是它预感到要和主人出征的习惯性动作。司马懿真想翻身上马,去纵情驰骋一番。他浑身的骨节也咯吧作响。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任何的冲动,都会导致明天的失败。做为明天行动的主帅,更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轻轻拍了拍它的额头。它也好象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坚毅地望着他沉默着。    这一夜,天阴沉沉的,阴的可怕。夜。静悄悄的,静的神秘
九 醉生梦死浮华友 心昭日月忠耿臣
    时机到了!司马懿抚摸着心爱的枣骝马,突然感到年轻了二十岁,好个马上打天下的将军!    且说李胜从司马府出来,乐巅巅的要蹦起来,轻飘飘的要飞起来。这一趟差使来的难受,却有收获。摸清了司马懿的病情和底细。他无疑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活头了。只要他一蹬腿,这天下还不是我们的?他一路想着,哼着小曲,马蹄生风,一忽儿来到大将军府。    他们都在这儿等着,见李胜满面春风口来,都兴奋不已,异口同声地问:“这么高兴,一定有好消息啦?”    李胜却卖开了关子,端起一觚酒,一饮而尽,把觚一顿:    “斟酒。”    “你快说呀!”    “急什么?我跑的口干舌燥,知道我遭的罪么?”    “嘿,你去太傅府中探望,莫非他府上有狗咬你了不成?”    “看你净说的晦气话。他府中就没有狗。哎,你们不知道,我到了太傅府中,是一口茶水没喝,一把椅子没坐暖,是耳朵遭罪,眼睛遭罪,嘴也遭罪呀。”    曹爽听糊涂了。“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胜用袖口擦了把嘴,咳嗽一声,清清嗓子,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一番。直听得一圈人乐不可支,捧腹大笑。    “你可真是受屈了。来来,一人给你端一觚酒,慰劳慰劳。”    桓范犹为不信地问:“你可不要让他给瞒过了。”    “嗨!那老家伙说到伤心动情处,我的鼻子发酸不说,他那柏夫人也直想大哭哩,你要装,咱不说热粥,就这酒给你洒一身试试看。”说着,就要把觚中酒倒向桓范的前襟。桓范连连后退,险些绊倒。“没病,那是好装的吗?”    曹爽推开怀中的大桂小桂,甩着胳膊高声大嗓地喊:    “哈哈,筋骨都生锈了,该出去玩玩啦。”    丁谧说:“可不是,都成了冬眠的动物了”何晏喊:“打猎!我想吃野味了!”    李胜打趣道:“你家味吃腻歪啦?”    何晏反唇相讥:“价钱到荆州,小心江南的野味儿吃坏了你。”    众人听了,一陈淫荡地大笑。    曹爽说:“等着吧。我近日就向皇上上表,借正月初九明帝祭日,咱们同皇上一起拜谒高平陵,然后去打猎。”    “好!”    曹羲不放心地说:“大哥,你还是小心些好。”“嘿。二弟怎么胆子比老鼠的胆子还小?你要不想去,你可以不去。”    曹训说:“怎么能不去?反正皇上也去的,我们弟兄都随行护驾,也让皇上看看我们弟兄的威势。”    “对。三弟说得好,就这样定了。”    曹爽上朝面君,奏道:“初九乃光帝祭日,臣请陛下届时出城祭陵,而后一齐畋猎,君臣同欢,请陛下定夺。”    曹芳对曹爽擅权欺主、骄横跋扈,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得罪他,一便不想理他。    太尉蒋济一边听了,心中一亮,忙奏道:“陛下,大将军言之有理,臣请陛下定夺。”    曹芳见蒋济也支持祭陵、败猎,只好点头应允。    当晚,曹爽做一怪梦,梦见二虎口衔雷公,翻进院墙,把雷公放在庭中。曹爽醒来,十分讨厌。第二天见灵台丞马训,请他占卜。    马训思索片刻,方小心翼翼他说:“忧兵。”    曹爽听了,心中好笑。我手握内外兵权,怎么会忧兵呢?    便没有放在心上。    马训见曹爽不信,便口家告诉妻说:“今日大将军请我占卜。我卜得忧兵,他却不信。你看吧,不出十日,他便会亡于兵灾。”    妻大惊:“你为何不帮大将军躲过灾难?”    马训叹道:“天意如此,说也无用。再者,你知道外边是怎么说大将军他们的吗?说他们“六大天地”哩!”    “怎么个六大天地?”    “把持大权——金天银地,恣意乱政——昏天黑地,一天到晚——花天酒地,民怨沸腾——怨天恨地,崇尚清谈——云天雾地,盼他完蛋——谢天谢地。”    “咦,这大将军也真不得人心!该他忧兵。”    消息传到司马府,司马懿闻听大喜。    司马师高兴他说:“父亲,时机终于到了!我夜观天象,见荧惑星冲犯紫微星,帝星更位,此乃天意吉兆,违之不祥。    父亲要当机立断,莫失良机呀!”    司马懿一听,怒道:“大胆!大丈夫为国除好,义不容辞。决不能有篡国窃权之僭越之举。”    司马师辨道:“什么僭越?父亲德声动四海,贤名震五岳,肩可担万民之重任,腹中藏安邦之良策,功业鼎盛,无人匹敌,这天下为什么不能是父亲的?”    “胡说。为父一生忠君体国德满天下,岂能垂暮之年,断送掉一生抱负,半世勋业,千秋名节?”    “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王侯无种。曹氏可以代刘汉,我司马氏为什么不能代曹魏?你说要保自己的名节。其实,你的名节与功业,什么时候没有人泼恶水?什么狼顾之相,什么雄豪之志,什么马食槽,等等,不都是别人无端泼来的恶水吗?你受命二主佐命三朝,忠心耿耿,披肝沥胆,竟然也时时受猜忌,今儿个削职,明儿个架空。你想想,还不寒,心吗?所以,父亲大可不必管那些酸秀才、马屁精胡诌什么。古往今来,孰对孰错,孰好孰坏,史书总是按帝王的意志去写的。”    儿子的话,字字句句如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勾起他伤心的记忆。是的,自己这一生矢志不渝,报国安民,却屡遭猜疑掣时,风云变幻,难以预料;升降沉浮,不可主宰,三起三落,崎岖坎坷。每一次挫折,都白自耗费了我大量的精力和生命。心中的痛苦,自己能向谁诉说?君臣国人,又有几个人能理解我司马懿?突然,他发现自己情绪的反叛,立刻收住思絮,语重心长他说:“不,尽管王侯无种,禅代也应该是水到渠成,而不可强求,强求就是篡国夺位。篡国夺位,我的良心将会永远受到谴责,我的魂魄将会遭受无尽的折磨。你不要再说了。你要火速赶回孝敬里,把三千勇士初八由藏兵洞转来,到东门外待命。”    司马师无奈地去了。他说服不了父亲,但父亲也没有说服了他。    初八晚上,司马师回来复命,说三千勇士已在东门外隐藏待命。    “怎么?父亲何时藏下三千勇士?”司马昭一直不知道此事,非常惊奇。    司马懿说:“这个以后再告诉你。你现在悄悄去请太尉蒋济、司徒高柔、太仆王观及家将,速来议事。切记,让他们对外只说是来探看为父的。”    司马昭眼见要干大事了,心中亢奋,答应一声,飞跑去了。    不一会儿,所请的人都陆续到齐。    司马懿与各位大人见了礼,说:“今夜请大家来,是会商一件保国除好的大行动。明日初九,曹爽要随皇上出城去祭陵政猎。这是剪除欺君霸主之辈的好时机。懿请来各位大人,就是希望一起为国分忧解难。现在,我请高大人明日负责接管曹爽军营,王大人负责接管曹羲的中领军,司马师领三千勇士看守司马门,懿和蒋大人及尚书令司马孚、子司马昭去见太后请旨。其余家将,各领亲兵在府中侯命。今夜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府,违者立斩。”    司马懿一席话,使大家又惊又喜。如此周密安排,一场好戏,必然精彩。合府上下,人人精神亢奋,个个摩拳擦掌。    暗夜里,可以看见每双眼睛里都闪射着烟烟的光亮。    最亢奋的还是司马懿。他突然感到年轻了二十岁。离天亮还早,但他毫无倦意。他披上衣服来到后院,他要看看他心爱的坐骑,明天,它又要伴随他投人生死的搏斗了。枣骝马已经听到它熟悉的脚步声,奋蹄昂首一声嘶鸣。    司马懿快步来到马厩。惨淡的月光下,枣骝马浑身泛着明缎似的光泽。司马懿伸手抚摸着它溜光水滑的脖子,看着它刀。善解人意的眼睛,心中腾跃出一种渴望战斗的激情。    马,是他一生中最亲密的伙伴。他和它,共同奔赴刀枪挫骼的战场,分担着行军的艰劳,厮杀的危险,和凯旋的荣耀。    他突然产生一种敬意,敬佩发现了马的战斗功能的先人,竟选择并征服了这豪迈、俊逸而又骠悍的动物,使它成为人类的伙伴,成为战场上的英雄。没有马的战场、还叫什么战场?无疑成了两群猪秽的拱斗,丝毫没有壮烈和精彩可言。    枣骝马喷着鼻息,摆着头,撒娇似地在他脸颊上厮磨,这是它预感到要和主人出征的习惯性动作。司马懿真想翻身上马,去纵情驰骋一番。他浑身的骨节也咯吧作响。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任何的冲动,都会导致明天的失败。做为明天行动的主帅,更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轻轻拍了拍它的额头。它也好象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坚毅地望着他沉默着。    这一夜,天阴沉沉的,阴的可怕。夜。静悄悄的,静的神秘
十 司马懿起事清君侧 浮华友随驾祭皇陵
    桓范也做了个三马同食一槽的梦;曹爽讥道:“俱怕一只将死的老虎,岂不令天下人嗤笑?”郭太后正暗自垂泪,司马懿金盔金甲来请诏……    初九一大早,天阴沉沉的,沤着一场大雪。    曹爽同兄弟曹羲、曹训、曹彦及心腹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等,率领御林军,跟随少帝曹芳的龙辇,浩浩荡荡出了皇宫,径奔南门。    大队人马眼看来到南门,却见一老者任寒风吹乱自发,跪在路当中。    曹爽听说有人挡路,大怒,喝令御林军把他轰开。    御林军跑到跟前一看,又忙蜇回来,向曹爽禀报:“大将军,下跪拦路者乃大司农桓大人。”    曹爽大吃一惊。急驱马过来,问:“桓大人何故跪在这里?快快请起。”    桓范抬起头,道:“大将军不答应老朽,老朽就跪死在这里。”    “哎呀呀,何事竟至于此?”    “大将军太大意了。你弟兄数人一齐出城,就不怕城中出事吗?”    曹爽听了哈哈大笑:“出什么事?这是我曹氏的天下,谁敢怎么样?桓大人不要杞人忧天!”    “老朽昨夜做了一个梦,一个和当年武帝一样的梦。梦见三马同食一槽,吃的可欢势了。”    “你呀你呀!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也太谨小慎微了。想那司马懿已病人膏育,今年冬天还不知道能否熬过。你竟还畏之如虎。怕老虎,情有可原;怕死老虎,岂不令天下人嗤笑?”    “大将军,兵书上有‘兵不厌诈’。那司马懿诡诈多谋,他可是惯于装病的呀!”    “又来了,又来了。他那样子岂是能装出来的?说当年武帝派刺客去试探他,他是装的,我至今都不信。你要是相信,我拿着刀对着你试试,你能装得出吗?”    “能为人之所不能力,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正是司马懿高人一筹之处。他非常人可比。大将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呀!”    曹羲说:“大哥,桓大人说得也不元道理。还是小心的好。让我留下吧。”    曹爽别上了劲,火道:“不行。我就是要让天下看看我曹氏的威势。谁也不能留。”    桓范见他执意要走,扑上来一把抓住缰绳乞求地喊:    “大将军,你大意不得呀!”    曹爽恼羞成怒,大喊:“来人,把桓大人架开!”    几个御林军过来,掰开桓范的手,把他架到路边。    “出发!”曹爽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扬起尘土出发了。    桓范坐在路边,踢蹬着双腿高喊:“大将军,不能呀!大将军……”    一阵北风吹来,飞扬的尘土把他掩没了。    这边,人马一出城。那边,司马懿一面下令关闭四面城门,没有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城门。一面全身披挂,和蒋济、司马孚径奔永宁宫,紧急参见郭太后。    郭太后被迁人永宁宫,由曹爽派人把守,等于是被软禁了起来。她恼怒,怒火无处发泄;她伤心,苦哀无人诉说。    她只有在这不见外人的深宫里过着以泪洗面的日子。    这日,她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一问,是少帝起驾去拜谒高平陵。立刻勾起她对先帝的思念之情,忍不住鼻子一酸,嚎陶痛哭道:“陛下呀,你这么早离开了臣妾,叫臣妾遭受这般非人之罪,你为啥不显显灵,把欺君霸主的曹爽勾去!    陛下呀……”    正哭得伤心,忽觉一阵风袭来,打个寒颤,便见几个人虎彪彪进来,为首的竟是金盔金甲的司马懿,她惊骇万分,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变。    司马懿见太后惊恐,便趋前跪拜道:“太后休要惊慌。老臣等今日之举,实在是不得为而为之。太后明鉴,当初先帝在世,曾对老臣和曹爽托孤,辅佐幼主,现曹爽好邪乱国,背弃先帝托孤之恩,把持朝政,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理应免官,以防不测。”    提起曹爽,太后就一肚子火。两年前把自己打入永宁宫,说是永享安宁,实则是软禁起来,不能过问政事,不能辅助幼主,好任由他们一伙为所欲为,欺君霸主。他们一伙把司马懿架空,又把自己隔离,一步步,一招招,何其卑劣,何其凶险!这曹爽着实可恶,何止免官?简直应该……不过,太傅已没有兵权,能斗得过曹爽吗?    她的顾虑,司马懿一眼就看出了。泰然禀道:“太后勿虑。老臣已草就表章,自有治服奸臣的办法。请太后过目。”    太后接了表章,草草看了,略感欣慰,道:“大傅忧国除好,哀家十分敬佩,就请太尉和尚书令一同依此表章草诏,交黄门官出城递交皇上吧。”    这时,留在京城的百官都被司马昭传到永宁宫。    司马懿又低声向太后奏道:“为了控制城中局势,须请太后下诏……”    太后听了,点头应允,诏令:“司徒高柔加授符节称号,代理大将军之职,进驻曹爽军营。”    司马懿对高柔道:“高大人就是周勃了。请火速分派禁兵驻守京城要害之处,及四面城门。”    高柔领命而去。    太后又诏令大司农桓范、主仆王观同领中领军,据曹素营。    桓范一进永宁宫,看到司马懿威风凛凛在太后左右,心里便凉了。自己害怕的事果然出现了。司马懿太厉害了。曹爽又大无能了。自己保他真是瞎了眼。眼下,鹿死谁手?听天由命吧。这边正想着,突然听到太后诏令他升任中领军,以为是听错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司马懿冷冷他说:    “桓大人还不谢恩?你立功的机会到了。”    桓范闻听,打了个激冷。明白这是司马懿的计谋。他是害怕自己出城去帮助曹爽。可是,不答应岂不是自寻死路?    只好领命谢恩。    桓范回到家中,儿子听说他要应太后之诏出任中领军,便拉住他死死劝谏:    “父亲怎么一时糊涂了?大将军一向待你友善,他现在随天子在城外,你不去投奔,却要听太后的。太后听谁的?    还不是司马懿与蒋济?蒋济与你有隙,你难道忘了?太后让你与王观同领中领军,意图不是很明显吗?还是对你不信任。你怎能跟着他们去政变谋反?”    桓范被儿子说动,尤其是对蒋济的仇恨,使他立即改变了主意。他取了大司农印,便要出城。丞吏见了,劝他看清形势,进宫应诏。可是,桓范对蒋济的仇恨,早已使他的感情发生了倾斜。他一把推开丞吏,跨上马,猛加一鞭,向昌平门跑去。    说到桓范与蒋济的仇气,已经很有些年头了。桓范中年受贬时,在家中休息,无事便摘抄《汉书》中自己感兴趣的事略,加以评点批注,集为《世要论》。自以为精彩,常向同僚展示炫耀。    一次,太尉蒋济与朝臣会商事情,桓范也在。他不放过这次展示自己学问的机会,带来了《世要论》,准备让蒋济看了,给以夸赞。他玩了个心眼儿,先让在座的同僚观看,并示意他们传给蒋济。    蒋济正考虑今日要商议的大事,对桓范的作法很反感,对他的大作不屑一顾。桓范丢了面子,十分恼火,就忍不住指着蒋济质问:“我桓某先祖哪辈子没做好事?明公为何这样瞧不起我?”    蒋济知道他是个争强好胜的犟疙瘩,不愿和他争吵,便扭过脸去,和别的朝臣说话。    桓范见他不理睬自己,气鼓鼓地拂袖而去。从此,与蒋济结下宿怨。    却说蒋济与司马孚草好诏书,交黄门带上,送出城去,径奔少帝前申奏。    司马懿自领一支人马去占领武库,途经曹爽府宅,曹府守将潘举见有人马开来,心中诧异,忙令兵丁放箭阻止。自己跑上门楼喊话:“你们是哪里人马?为何要从此处路过?”    司马懿挺立枣骡马上,大喊:“曹府官兵听着,本太傅奉太后懿诏,讨伐国贼,尔等不可执迷不悟。如敢阻挡,当与国贼同罪。”    曹爽军司马鲁芝听了,忙与参将辛敞商议,面对太傅大军,怎么办?    辛敞说:‘我看应该带上兵马出城去见天子。’鲁芝点头道:“好。就这样,快快准备。”    辛敞的姐姐辛宪英见鲁芝匆匆而去,便问弟弟:“外边在吵嚷什么?你们何事如此惊慌?”    辛敞说:“天子在外,太傅起兵关闭城门,看来是要夺天下了。”    辛宪英说:“哦,司马太傅不是要夺天下,他只不过要杀曹爽大将军罢了。”    辛敞惊道:“哎呀,这如何使得?”    辛宪英乃是灵台丞马训之妻。她本是来劝说弟弟告假,以躲曹爽之灾的。可是,她刚进门,还没顾上说,事变已经发生了。她想起了马训为曹爽占的梦。“兵忧”。今天果然应”验了。便说:“事情明摆着,曹爽决非太傅的对手,刀兵之灾,在所难免。”    “可是,鲁司马叫我一同出城。姐姐,我该怎么办?”    “也罢。另从有事,尚且应该帮忆何况是你的主人呢?    忠义救主。你快去吧。”    辛敞听了,忙召集亲信十数人,会合鲁芝,赶在司马懿前面,出了南门。    辛宪英明明知道曹爽有兵忧,为何还要让弟弟去投曹爽呢?她不是来劝弟弟避难的吗,忠义救主。这是古人的信条。事变发生前,可以避开;事变已经发生,就只有跟着主子效忠了。    曹府守将一跑,司马昭便护着司马懿一路畅行无阻,占了武库又出门屯于洛河浮桥。    南门守将司著,接到司马懿关闭城门的命令,刚铡关上城已就见一干人马急急驰来。来到近前,司蕃认出是大司农桓范,忙施礼道:“桓大人,门生这厢有礼了。”    桓范摆摆手,急道:“快开城门!”    “太傅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我有太后诏书,也不行吗?”    司著为难他说:“请大人出示诏书。”    桓范从袖中抽出一竹师晃晃道:“这还有假?你是我的故吏,怎敢如此无礼?”    司蕃见桓范发火,忙陪笑道:“既是有太后诏书,下官这就开门放行。”    桓范出了城门,便向城楼上喊:“司蕃听着,城中太傅造反,你还是快快随我去见天子吧!不听我的话,莫要到时候后悔。”    司蕃闻听大惊,急令守门军士去追,哪里还追得上?怕司马懿怪罪,急忙派人到洛水浮桥向太傅禀报:桓范假诏骗关出城。    蒋济听了大惊:“不好!智囊去了。”    司马懿说:“不妨。曹爽没有智术,就象一匹驾马,舍不得食槽里的那一撮豆料。桓范的主意,他不会听的。”便命待中许允、尚书令陈泰说,“你二人速去见曹爽。说太傅别无他意,只是因他兄弟拥兵坐大,削他弟兄兵权而已。”    许允、陈泰领命而去。司马懿不放心,他知道曹爽忧柔寡断,恐夜长梦多,又召殿中校尉尹大目,让蒋济修书一封,交尹大目拿去给曹爽,以打消他的顾虑。    “你与大将军交谊甚深,见了他,让他放心,就说我与蒋太尉指洛水为誓,对他曹爽只说兵权,不说其他。”
十一 草包闻变魂魄散 仲达扬威洛水桥
    猎场上飞鹰走犬一骏驰来,风云突变;“唉,我就做个富家翁过清闲宫足的日子吧!”曹爽长叹。“冒犯我司马懿算得什么?冒犯国家社稷,才是天理不容!”……    却说曹爽一伙随驾到高平到草草祭了明帝陵,便兴高采烈来到南苑猎场,摆开架势,准备痛痛快快地败猎。    一时间,荒凉的猎场里,飞鹰走犬,跑马流矢,一派热闹场面。曹爽更是玩得开心。他正瞄准一只梅花鹿弯弓搭箭,却有一骑流星般飞来,惊走了梅花鹿。气得曹爽七窍生烟,就要把箭射向来人。他正要发弓,手停下来了。来者竟是黄门官,口里还喘吁吁喊着什么。    他仔细一听,是“城中有变,太傅有表!”他以为是听错了。不错!抑或是玩笑。谁敢开这样的玩笑?    他抢在少帝前,接过表章。打开一看,惊得魂飞魄外,险些落马。    少帝见曹爽吓得目瞪口呆,忙战兢兢让近臣捧读。表章里写的是:    太傅臣司马懿诚惶诚恐顿首谨表:臣当年辽东平叛归来,先帝垂危,诏陛下与秦王及臣等,叮嘱后事。臣曾受命二主,已佐命三朝,皆不负圣恩,忠心可鉴。今大将军曹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悟拟,外专威权;破坏诸营,把持禁兵;群官要职皆置亲党,殿中宿卫俱换新人。又以黄门张当为都监,狼狈为好,窥视神器;离间二宫,伤害骨肉。    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年幼,难以久安。这决非先帝诏陛下及嘱臣顾命的本意。臣虽朽迈,不忘初哀。太尉臣济、尚书臣孚等,皆认为爽有元君之心,其兄弟不宜典兵宿卫,特奏永宁宫皇太后,令敕臣表奏施行。罢爽、羲、训之职,以侯就第。谨表上闻,伏干圣听。    少帝曹芳听了,长长松了口气。对曹爽说:“朕认为太傅之言极是,爱卿该如何办吧?”    曹爽早已面色如土,哪有主见。回头向两个弟弟:“你们说,说咋办?”    曹羲垂头丧气他说:“为弟早就劝大哥谨慎小心,大哥执意不听,致有今日之祸。那司马懿谲诈无比,孔明尚不能及,何况你我兄弟?不如自缚谢罪,以免一死。”    曹训说:“太傅会饶我兄弟不死吗?陛下,你要为我们作主呀!”    少帝曹芳说,“这个,朕尽力而为。”    曹氏兄弟正愁眉不展,无计可施之际,参军辛敞、司马鲁芝飞马来到。    二人下马见了少帝。少帝还未来得问话,曹爽就迫不及待地问城中之事。    二人说:“城中已被太傅把得铁桶相似。幸亏我们得讯早,才出了城。再晚一步,我们也见不着天子和大将军了。    现在,太傅亲引人马屯于洛水浮桥。如何办,快商量吧!”    大家听了,正唏吁叹息,大司农桓范骤马而至。    曹爽忙迎上去,问:“桓大人来得好,快快拿个主意吧!”    桓范横他一眼,没有答理,而是高喊:“李胜小子呢?‘快站出来,让大家看看你的眼睛瞎不瞎。今日之事,都坏到你手里啦!”他明着骂李胜,暗里却在指斥曹爽。    李胜此刻早吓得尿了一裤,躲到树背后去了。不过,他至死不相信自己会看错。    少帝曹芳问桓范:“爱卿怎么跑出来了?”    “太傅谋反,为了稳住我,让太后升我为中领军。是我不为所动,乘乱跑出来的。”    曹爽:“桓大人快拿个主意吧。”    “洛阳是回不去了。大将军何不请天子驾幸许都,然后调集四方之兵,讨伐反贼司马懿?”    “可是,我等兄弟的家眷都在城中,怎能不管不顾而投许都呢?”    桓范顿足道:“大将军自幼读书,难道不懂得世事兴废的道理吗?现在司马懿谋反,就是对着你的。你的豪华府宅,难道还能由你继续享用吗,就是你的性命也难保!我劝你还是保着天子,到许都吧!有天子,就可以号令天下。这儿离许都不远,不过一日路程,许都城中粮草充足,可用数年。    我还随身带来了大司农印,可随地征发,不愁粮草。到许都去是万全之策。大将军,快决定吧!”    有人说:“对,大司农说得对。我们保天子到许都,不愁不能东山再起。”    曹爽心中烦躁,迟疑不决,说:“你们不要催逼我,让我细细想想。”    这时,侍中许允、尚书令陈泰赶来。    曹爽急问:“司马太傅究竟要怎样?”    二人说:“太傅只为将军权重,只要交出兵权,便可无事。”    曹爽听了,低头不语,犹豫不决。    一阵马蹄声骤至,殿中校尉尹大目飞骑来到,滚鞍下马,拜了天子。    曹爽见是亲家翁,急上前抓住他的手问:“亲家翁,你看我该怎么办?”    尹大目:“太傅和蒋太尉指洛水为誓,只要大将军交出兵权,即可回府,我这里有蒋太尉手书。”说着,取出书信。    曹爽忙接了书信,看了又看,疑信参半。    桓范劝道:“大将军千万别再犹虑财产家眷了。你若失去财产,才仅仅失去一点;你若失去家眷,还有挽救的可能。    可是,你若失去了权力,你就失去了生命,失去了一切呀!    望大将军三思。”    曹爽烦躁地挥手让众人退下,自己一人在帐中踱步叹息,茶饭不思,一夜未眠。    天黑时,司马懿耽心天子在外,露宿艰难,又派人送来帐幔和太官食具等。    天不明,满眼通红的桓范就过来催促:“大将军思虑一夜,可拿定了主意?”    曹爽把印绶往桌案上一丢,声音瘖哑低沉他说:“唉,此乃天数也。我不起兵,也不作官了。就做个富家翁过清闲富足的日子吧。”    桓范一听,浑身凉透了。呆立半晌,方哭出声道:“曹真啊曹真,你曾是个怎样的英雄俊杰啊!可怎么生下的儿子一个个蠢如猪笨如牛呢?牵累的我们也等着到东市遭受杀、身灭族的日子呀。”他涕泪满脸,挪出帐来,怔怔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天空开始飘洒鹅毛般的雪片。    主簿杨综来到帐中,止不住涕泗横流,按着印缓,哭求道:“大将军交兵权便是交命呀!”    曹爽涮地抽出佩剑,声嘶力竭地喊:“我还没死嘛,哭什么哭?太傅他不会失信于我的。”说罢,他叫来许允、陈泰,将印绶交了。    二人接了印绶,回去向太傅复命。    营中将官,见曹爽交了将印,自知太傅将来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便各自逃生去了。帐中只剩下十数人。    曹爽叹了口气,便领着这十数人护驾回城。来到洛水浮桥边,金盔金甲红披风的司马懿,骑着枣骝马,威风凛凛地和蒋济恭迎少帝。见少帝车驾来到跟前,二人滚鞍下马,跪伏于地道:    “臣惊扰圣驾,实不得已而为之。万望陛下恕罪。”    少帝曹芳惊魂甫定,急下辇搀扶,道:“爱卿快快请起。    太傅果决英断,忠心可鉴,何罪之有?看来,大魏忠君保国之臣只有你了。朕再也不让你离开身边了。朕要你做丞相,加九锡。”他想起这几年屡受曹爽的气,整日心中憋闷的难受,今日一下去了羁绊,顿感浑身轻松,也觉得心里有了主心骨。    司马懿热泪盈眶道:“忠心为国事主,是臣的本份,不是为的封赏。还是请陛下收回成命,回宫休息去吧。”    少帝这才感到腹中饥渴,又浑身困乏,便登辇起驾回宫。    送走了少帝,司马懿才回过头来打发曹爽一干人。    曹爽兄弟及心腹亲信呆立道旁,形影相吊,垂头丧气。    曹爽见司马懿转过身来,忙馅笑着上前施礼:“太傅神威,爽多有冒犯,望太傅大人不记小人过。”    司马懿正色道:“冒犯我司马懿算得什么?你冒犯国家社稷,先帝太后,才是国法不容,天理不容!”    曹爽尴尬地傻笑一下,竟奇怪地问道:“今见太傅童颜鹤发,声若洪钟。前些日,太傅不是重病在身吗?莫非真是服了爽送的五石散……”    司马懿朗声笑道:“哈……你是说我病的形神分离,衣食难理,病人膏育,只待升天了,怎么又返老还童了是吗?”    “这……不。”    “我是得感谢你送的五石散,还有李胜小子送的什么灵丹妙药。尽管我把它们统统扔人了阴沟,但它们毕竟治了我的‘病’!”    曹爽并不解其意,傻乎乎他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何晏也献媚道:“那是太傅福大命大造化大。”    “说得不差。你不是请神卜管辂去为你占卜解梦吗?他也曾为我占了一卦,说,我大限将至。可是魏国眼下又不能离开我。怎么办?他便要我次日携美酒一壶、鹿肉一块,往南山大松树下,去拜求二位下棋的老者。哈哈,你猜那二老是谁?穿自袍面恶者,是主管人死的北斗;红袍貌美者,是主管人生的南斗。我去了,只管给二位老者恭恭敬敬地斟酒、夹肉。二人下着棋入吃着肉,喝着酒,十分惬意。就问我的姓名。我就报了姓名。他二人一愣,明白我已知晓了天机,只好给我换了生死。”    何晏好奇地问:“那死期换给谁啦?”    “我还想问你。”    “怎么问我?”    “管神卜给你留下的话,难道忘了不成?”    “什么话?他说了那么多,太傅指的是哪一句呢?”    “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曹爽一旁听出司马懿话中有话,猛可想到自己做的梦,想到灵台丞马训卜的“忧兵”不禁心惊胆战。今日不就应了吗?他不禁颤声叫道:“太傅……”    司马懿回过头来,说:“嗅,我只顾和何尚书清谈哩,竟冷落了你。你不必害怕。我现在不会杀你。杀了你,我有了病,去哪儿寻灵丹妙药呀?是不是?”    曹爽讪笑着,说:“太傅就像我的父亲。爽能为太傅效劳,是爽的荣耀。”    听了这话,司马懿鄙夷地一笑,挥了挥手道:“你们兄弟先回府安歇吧。”    听了这话,何晏一愣,懊悔万分。我刚才怎么没想到?    都说我口才好,咋到了关键时刻,八哥嘴变成笨拙舌?    听了这话,桓范心象被针手扎了一下,皱皱眉,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提醒了司马懿。他冷冷地对桓范说:“桓大人这是怎么啦,太后摧升你为中领军,你不在城中防护,怎么跑到这里来啦?你说,你这中领军当得怎么样呀?”    桓范被抢白的浑身不自在,可又无法回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是低着头,悻悻然向城中走去
十二 做美梦投石问路 惩邪恶叛逆收监
    曹府四角冒出四座了望楼,上面站着执戟武士;曹爽象腊月里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凉水……    却说曹爽回到府中,府中乱糟糟的。曹羲、曹训的家眷也都在,个个哭哭啼啼一片凄惨。见他们回来,立刻扑上来,抱头痛哭。    曹爽怀中依偎着大桂小桂,二人粉嫩的脸上哭得梨花带雨。曹爽心疼地一手搂一个,像哄小孩似他说:“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桓大人还要我挟少帝投许都呢,幸亏我没听他的。若那样,才该你俩哭个昏天黑地。好了好了,快置酒,让我们兄弟压压惊。”    曹羲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喊“大哥,我看不对呀,怎么把我和三弟的家眷都接到这里啦?会不会是……”    曹爽知道他咽回去的话是什么,他也怕听到那个什么。    便也诧异。    这时,又有值更家人变颜失色地来报:“府宅四角怎地突然冒出四座了望楼,上面还站着执戟武士。”    怎么,这是保护?还是监视?心中便如塞了一块砖。    又有家人来报:“府宅外有一队队兵丁走动,说太傅有令:不准府中人随意出入。”    曹爽听了,依然天真想:太傅不会那么绝情,一定是因为撤了我的部队,又派人来保护了。便斥家人道:“大惊小怪什么?那是太傅派来护卫我的。快置酒来。”    酒菜摆上,曹羲端着酒觚,难以饮下,忧心忡忡他说:    “大哥,我越想越不对,我看咱们兄弟的劫数到了。”    曹爽大大咧咧地说:“你真是杞人无事忧天倾。    我们已交了兵权,太傅还会怎样?他说过我们没了官职,还是侯爷的嘛。真是的,自寻烦恼。”说着不悦地把酒觚顿到石桌上,出了花厅,到后花园散心。刚来到园中,便听后院了望楼上传达室声:“原大将军到后花园啦!”    曹羲、曹训听到喊声,忙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儿?却听到了望楼上又喊到:“原中领军,原武卫将军也到后花园啦。”    曹氏兄弟三人大惊,急忙离开花园,回到花厅。    又听到了望楼上喊:“他们又回到花厅去了。”    曹爽见自己的府宅和行动已被监视,顿时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曹羲说:“大门不让出,府中走动也被监视。我们这不是已经失去行动自由了吗?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肉了吗?”    曹爽还幼稚他说:“太傅素有仁义之心,难道真的会自食其果,不放过我们吗?”    曹训心灰意冷地:“唉,这是你死我活的权势之争,啥时候都不是吃素的。我们就等着祭日的到来吧。我们兄弟不是同日生,落个同日死,到阴间也好团聚了。”    三弟的话,说的伤感,使曹爽心里很不好受。晚上,他躺在宽大松软的雕花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觉。他起身来到院中,想走出府去散散心,却转来转去怎么也找不到门。    他累坏了,坐到太湖石上歇息。这里大概许久没人来过,太湖石砌就的石洞上方有个蜘蛛网,在月光下,泛着银丝般的光泽。一个挺大的蜘蛛在网上忙碌着,不停地吐着丝,编织着银色的网。一只蚊子樱樱地飞来,晕头晕脑地撞到了网上。它双翅被蛛网牢牢地粘住,拼命挣扎,挣得网一颤一颤地,惊动了蜘蛛。蜘蛛停止了吐丝织网,转过身来,迈动长长的腿,得意地扑向捕获物……突然,那蚊虫变成了自己,那蜘蛛分明是司马太傅。他拼命挣扎着,奔跑着。突然,大叫一声,跌下太湖石,坠人冰冷的水中……    “醒醒,醒醒。”他被大桂小桂摇醒,只见自己赤身裸体躺在地下,大桂小桂也半裸着在推他,抬他。    “我这是怎么啦?这池里怎么突然没水了?你们怎么也掉下来啦?”    大桂:“你在说什么梦话?恁大的人,还发吃症。快上床吧,小心冻坏了。”    小桂娇嗔地:“我都快冻僵啦。你要暖暖我。”    这时,曹爽才知是做了个恶梦。三人躺在床上,大桂问了原委,便说:“事已至此,还是探探太傅的口风。看他到底会对我们怎样。”    “怎么探?去见了太傅,问:太傅,你老到底要对我们弟兄怎么办吗?”    “你啥时能学的精明点儿?”    “你是说,让我施美人计,由你………”    小桂说:“还有我。”    “打你两个臭嘴,你应该这么着……”大桂说出自己的主意。    曹爽听了,连声叫好,兴奋地搂住大桂亲个不够:“好,就这么办。”    小桂一旁吃醋了:“哼,你偏心。俺不于啦。”    曹爽又撅起厚嘴片,伸向小桂的樱桃小口。    第二天,曹爽得意地对弟弟卖弄道:“你们休要如此悲观,我们可以探探太傅口风。”    曹训急问:“如何探问?说:太傅大人,你老到底要对我曹爽氏弟兄怎么样?”    曹爽:“你呀,啥时候能学的精明点儿?来,笔墨伺候。”    便有家人忙展纸研墨。    曹爽踌躇满志地提笔唰唰写了几行字。    曹训伸着头看了,立刻舒展了眉头,拍手叫:“妙!”    曹羲一听,忙抓过纸条来看。原来写的是:“叩拜太傅大人:皆因我兄弟共处,府中粮米已尽,叩请太傅垂怜关爱,以解饥懂。爽不胜感激之至。”    他不禁有些失望他说:“妙什么妙。这不是乞讨吗?”    曹爽说:“二弟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叫投石问路。”    “怎么个投石问路?”    曹爽说:“你想啊,如果太傅存心要杀我们,就会见信而置之不理。如果……”    曹羲恍然大悟,抢着道:“嗅,如果太傅仁厚待我,便会派人送来粮食。是吧?那就赶快派人去吧。快呀!”    曹爽马上命家人拿着手书,求见司马太傅。    近日来,司马懿与大将军高柔、太尉蒋济。中领军王观、中护军司马师、散骑常使司马昭等紧张地忙着调整将官和军队部防,防止吴、蜀乘势来犯。安排停当,便接着商议如何处置曹爽兄弟及他一干浮华友死党。    蒋济说:“曹氏兄弟本就是一班草囊饭袋,留着他也无用。只是要杀他们,还要抓住他们谋逆的实证方好。”    司马师道:“曹爽私纳先帝才人,盗窃宝物,离间二宫,目无君王,这不都是明摆着的吗?”    司马懿说:“师儿,曹爽兄弟谋逆,纵然是国人有目共睹,但太尉所言实不过分。魏国毕竟是曹氏社稷,我等处置稍有不当,便会召来非议。因之,还是谨慎有序的好。各位就分头搜集他们的罪证,以及证人,让他们无可狡辨,让天下人口服心服。”    这时,守卫曹府的参将送来曹爽的书信。    司马懿笑道:“哦,看来他还不甘寂寞哩。有什么事儿?    拿来我看。”他接过书信,一看,笑得更厉害啦。“来来,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你们看看,他做的是什么文章?”    司马师接过,与大家念了,说:“哼,他们锦衣玉食,花天酒地过惯了。就多饿他们几天吧。”    蒋济说:“他这是投石问路。我们不必打草惊蛇。”    司马懿说:“蒋大人所言极是。我们就给他来个缓兵之计吧。其实,就是对死囚也该优抚一下的。昭儿,你去给他们送些米面油盐和猪牛羊肉吧。”    当司马昭押着粮食和肉菜送去时,曹爽高兴地流下了热泪,不住地对弟弟和家人说:“看看,我说太傅面慈心软,不会食言吧?我说太傅素来仁厚待人吧!怎么样,这不应验了?其实,咱府中的鸡鸭鱼肉半年也吃不完,我曹爽做富家翁算是做定了。”    这边曹爽在做着富家翁的美梦,那边在密锣紧鼓地收集他谋逆的罪证。    司马懿成立了专门审理曹爽谋逆罪行的班子。他亲自挂帅,让刑部尚书陈泰和吏部尚书何晏当副手。    何晏不是曹爽的心腹吗?怎么能当副手?司马师、司马昭就坚决反对。司马懿也不多说,只说是经圣上核准的,就宣布了出去。    何晏猛听到这消息,半信半疑。太傅一向恼恨我是曹爽的人,怎么会让我参与审理此案?及至得到确信,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看来,太傅真是肚量大。不,还是因为我的学问深,名气大。我是当代名儒,玄学领袖,武帝女婿,岂能小觑?    他便飘飘然起来,忘了自己干的坏事有多少了。他可没想到司马懿让他参与审案,一则因为他是吏部尚书,熟知朝中官吏的情况,对一网打尽曹爽一伙有用;二是因为他熟知曹爽核心集团的秘密;三是因为他嘴没遮拦,一打开语匣,便会滔滔不绝他讲个天昏地暗。这样,既使他想隐瞒一些罪恶也办不到。言多有失,说不定啥时就露了馅。    果然,何晏卖力地为司马懿出谋划策道:“太傅,曹爽与宫中黄门张当关系最为密切,张当不仅挑选宫中才人、乐师和私拿宝物供曹爽淫乐,还经常向曹爽通报宫中情况。太后被迁永宁宫,就是张当的主意。因此,大将军,不,曹贼待张当比亲兄弟还亲。只要抓来张当,不怕曹贼不低头认罪。”    “你说的可是实情?”    “下官就是有老虎胆,也不敢欺瞒太傅。只是,下官这两年也被曹贼拉着,沾了一身臊。还望太傅谅及下官若衷,宽恕下官。下官定然孝敬太傅如父母,为太傅效犬马之劳。”    司马懿看着面部表情生动的何晏,心里一阵恶心,可脸上却笑吟吟他说了句:“好,很好!”    何晏听了,也顾不上琢磨太傅的话是夸他表现的好,还是指他提供的情报好,脸上绽开桃花般的谄笑。    当下,司马懿责令廷尉收捕张当,严加刑问。张当见大势己去,养尊处优的皮肉抗不住鞭子棍子,便供称:“曹爽兄弟与尚书何晏、邓钚、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多次在曹府密谋篡政,拟在三月间举事。”    司马懿闻听大喜,认定这是处置曹爽的杀手铜。便分别传讯丁谧等人。    尽管这伙浮华友订立了攻守同盟,但怎禁得分开刑讯?    连唬带吓,一个个防线便都垮了。不几日,俱都签字划押,供认三月谋反不讳。司马懿下令收捕曹爽兄弟,一齐长枷钉了下狱。在曹府搜出先帝捷好才人数十人、太乐乐器、珍玉宝玩无数,以及与帝王一样华丽的车舆。    城南门守将司蕾告称桓范矫诏骗关出城,诬太傅谋反。    司马懿传桓范。桓范供认不讳。    司马懿向旁边的何晏:“何大人,你说应该给桓大人定个什么罪呀?”    何晏毫不犹豫他说:“大魏律令,诬人反坐。他既血口喷人诬太傅谋反,理当以谋反罪论处。”    司马懿点点头,扭过脸来对桓范道:“桓大人,判你谋反罪可服?”    桓范斜了一眼何晏,喉管中咕哝出一个字“狗!”便扭过头去,闭目不语。    何晏一张粉脸刷地通红。怒道:“好你个老贼。看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大枷硬。来人!”    “不必戴枷了。”司马懿挥手说,“念他是老臣,不必再受皮肉之苦了。”    何晏喝道:“老贼,还不快谢过太傅?”    桓范依旧梗犟着脖子,闭目不语。    司马懿轻轻叹了口气。此时,如果桓范稍稍表露出一点臣服的意思,他就会放了他,让他官复原职。    他见桓范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便吩咐将桓范带下。疲倦他说了句:“案子总算有个了结啦。”便微闭双目,靠在太师椅上养神。    何晏听到案子已经了结,心中格登一喜,小心他说:    “太傅辛苦啦,还是回府安歇吧。”    “嗯?”司马懿摹地睁开双眼,诧异地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何晏心中诧异,嘴上却小心他说:“太傅没有让下官走,下官不敢擅离职守。”    “噢?哈哈哈……”司马懿猛然大笑道,“老夫真是老糊涂了。圣上已依准将曹爽一伙叛贼处以极刑,只是……我与圣上议定的共有九个家族该诛三族的。这九个家族……”    何晏忙接道:“这九个家族嘛,待下官一一算来。”他伸出毫无血色的细长手指,说一个扳到一个,“曹爽、曹羲、曹训、丁谧、毕轨、邓飏、李胜、桓范……还有,还有……”    他拧眉思索着,怎么也想不出第九个。    司马懿笑笑,说:“你怎么也糊涂了?再想想。”    何晏脑海中突然掠过一道阴影,讪笑着脱口而出道:    “莫非还有……下官我吗?    司马懿双手一拍:“哎呀,你好聪明,正是。”    何晏一听,还以为是太傅拿他寻开心。可是再看太傅的神情,根本不象。便急跪下磕头求饶道:“哎呀,太傅饶命,我一句尊太傅如圣人。这一阵子又如此尽心卖力,还不能将功折过吗?”    “哈哈,你说我是圣人?”    “你是当今无愧的圣人,德比尧舜呀!”    “是么?我听说你的学问最核心的有西部分。一是无为而治……”    “对,对。太傅如饶我一条命,我宁肯被贬为庶民。”    “其二是圣人无情。你既认为我是圣人,我岂能有情?”    “啊?!”这才是木匠戴枷。何晏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圣人无情”的观点此刻成了自己送命的依据。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何晏眼一花,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十三 诛逆贼苍天有眼 怜苦女仲达开恩
    刑场四周是国现的人山,刑场中间是罪犯的人海;司马懿审视着罪犯,恻隐之心驱动他赦兔了苦女和金乡公主;    号炮惊天,刑场上一片刀光血影……    三月,本是莺飞草长的季节。一股春寒,使乍暖的天气,又骤然变冷。天空阴晦,寒风凛冽。寒风掠起尘土,在半空中打着旋儿。在这寒冷的日子,京城洛阳却像煮沸的开水,天还未明,人们就结伴涌向东市刑场。    东市已是人山人海。    刑场四周是围观的人山。    刑场中间是罪犯的人海。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伙害人虫,也有今日。”    “都说曹爽的两个妾大桂小桂,比东吴的大乔小乔还美哩。我看也不怎么样嘛。””那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    曹爽兄弟三人及何晏等一干人犯,连同他们的家小上千人,跪在那里,哭啼嚎叫,哀声震天。    监斩的司马懿骑着枣骝马,绕着刑场上的俘虏,转了一圈。他每次大战后,总爱这样扫视一下他的败将。头脑中再现一下交锋的情景,品味一下胜利的欢乐。    今天,他又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扫视自己的俘虏,不过却没有多少特别胜利的喜悦。在他眼里,曹爽兄弟实在是几个行尸走肉,在做了曹氏子孙。还有邓钚、丁谧、毕轨、李胜都是自己没多大本事,依赖父辈的荫泽,跟了曹爽,才混上高官的,死了实不足惜,倒应值得庆幸人间少了几个蠢虫。可惜的倒是他们的家眷,糊里糊涂成了他们的殉葬品。可这是九律上规定了的,他怎能去改变?    看那何晏,有那么点儿本事,却德行太差。尤其令人讨厌的是那两张薄嘴片儿,终日口若悬河,净他妈说些高明的废话,没有一点儿大爷们气概。死了也不可惜。    至于桓范,这老家伙学识渊博,足智多谋,是个人才。    更难得的是,他为官清正廉明,与浮华友们的奢靡形成鲜明的对照。只是因为曹真有恩于他,他才死保曹爽。不过,他的可悲不仅在保了一个草包,还在于曹爽并不欣赏他,嫌他倔,嫌他直,嫌他迂,嫌他不会享受。其实,论资历,论辈份,论本事,他桓范岂肯甘于与何邓丁之流为伍?有感于他的忠心事主,司马懿很想把他拉过来。无奈,几头牛也拉不转来。每次过堂,总是搭蒙着双眼,象打坐养神一般,死不开口。看着他满头自发在寒凤中散乱地飘着,司马懿无奈地长叹一声:“可惜。”    他看到了杨综。据揭发,杨综曾劝曹爽拒交印绶,理该斩首,可他想到,杨综忠心事主,平日又没有什么劣迹,应该留他性命,也给旁人树个忠心事主的榜样。便下了马,坐到公案后,拿过死囚名单,勾去了杨综。他想了想,又勾去了辛敞、鲁芝等。还决意奏明少帝,让他们官复旧职。    李胜听到太傅赦兔了杨综等,就哭诉恳求道:“太傅怎么不给晚辈一条活路?太傅有病,晚辈还恭恭敬敬地前去探望、送药,怎么着,晚辈心中还是有太傅的呀。”    司马懿哈哈大笑:“你竟还有脸说呢。正是你的探望,召致了你们的速亡。要说,你对铲除叛逆还有功哩,本太傅不但不该杀你,还应重赏于你呢。”    李胜忙摇头道:“不不,太傅只要不杀我,像杨综一样留条活命,对胜就是再造之恩了。”    “你怎么能屈尊和杨综一样呢?”    “一样就行。晚辈只求不死,别无奢求。”    司马懿冷笑道:“哼!想不到你竟比曹爽还蠢,脑袋简单的如同孩童。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还是和你的狐朋狗友结伴同行,到阴间去清谈神侃吧。”    李胜一听,扯着嗓子喊:“太傅,我可是比杨综强多了。    杨综劝曹爽拒交印绶,我却是主张交印绶的呀!不信,你问间大将……不,曹爽。再说,收监后,也是我首先反戈一击的。太傅怎么也得区别对待呀!”    “杨综在你们一伙里只是个仆从。而你,也算是个二主子啦,是断不能饶恕的。要说,我能照顾你的,便是嘱托刀斧手,对你把刀磨得快些,动作麻利些,让你的痛苦少些,仅此而已。”    李胜听了,哀叫一样,瘫倒在地。一双眼如死鱼眼一样怔怔地大睁着。人未死,心已死了。    突然,司马懿吃惊地张大了嘴。怎么,那是谁的家眷,如此丑陋,没了耳朵,没了鼻子?    他问左右。刑部尚书陈泰忙说:“那是曹家有名的苦女,太傅不知道吗?”    “哦。”司马懿猛然想起,这女子本是夏侯文宁之女,名令女,嫁与曹爽从弟文叔为妻。十年前丧夫守寡。因膝下无子,曹家曾劝她年轻改嫁,也有人家慕其才貌双全来提亲。    但她执意不肯改嫁。为此,她割去双耳以明志。    曹爽等被囚后,其父夏侯文宁又劝她改嫁,她又割掉鼻子自毁容颜。其父哀怨道:“人生一世,如微尘栖弱草,你何必这样酷虐自己?我看太傅不会放过曹爽,定会满门抄斩,祸及三族。你还不快快改嫁以自保,仍要守节,岂不是自寻死路,在送性命吗?”    苦女说:“父亲常教诲女儿崇贤仰圣为仁。我听说仁者是不会以盛衰而改节的,义者是不会以存亡而易心的。曹家鼎盛时,我守节明志;现今衰亡,我便弃之,这不是禽兽的行为吗?你的女儿怎能这样做呢?”故而,誓不改嫁。前去抓她时,别的女眷都哀哀哭泣,唯她但然自若。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儿,听着陈泰的讲述,司马懿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和敬意。世上竟有如此决绝的贞节女子,实在可敬可叹。杀这样的人,岂不是罪过?恻隐之心驱动他提笔在死囚名录上划去了苦女的名字。    苦女听到赦兔她死罪的消息,并不激动。淡淡他说:    “谢太傅好意。曹氏灭门三族,留我外姓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恳请太傅开恩,让我苦女活做曹家人,死做曹家鬼吧!”    司马懿听了,心中更是暗暗称奇。天下竟有如此奇女子。便愈发爱怜,把苦女叫到面前,说:“本太傅敬佩你的贞节志向,不仅留你一条活命,还赐你银两,准你领养一个儿子,也算是为曹家这一支留个后。”    苦女桔涩的眼中掠过一丝明亮,说一声:“多谢太傅。”    起身便走。    旁边的侍从见她漠然而去,忍不住喝道:“慢!太傅施恩,为何不下跪叩谢?”    苦女闻声停下脚步,拧立不动。那意思是我就是这样,随你们怎样。    司马懿叹口气说。“这是个奇倔女子,不必强求,让她去吧!”    苦女却到人犯前,环视一圈,深施一礼,扭身离去。    曹爽及其三族内的亲眷,起初都怔住了。等到他们意识到眼前是真真切切的事实时,便不约而同都望着离去的苦女的背影,跪下咚咚地磕头。    “呕!”    一声号炮响过,刑场上一下沉寂下来。    这时,人群里挤出个擎衣摇扇,奇黑奇丑的汉子,一手执酒葫芦,飘飘摇摇,边走边唱,从死囚面前走过,来到何晏邓飏面前,口念:“鬼幽鬼躁今为鬼,未丧先知辨神机。”    何晏猛然醒悟。管辂那日为他和邓飏占卜说的话:“老生者却见到不生,你觉得你还能活很久吗?常谈者却见到不谈,你的清谈也没多少时日了。”和那日在洛水浮桥边,太傅说的换寿一席话,全应在了今天。不禁看了邓钚一眼,长叹一声,道:“苍天啊,让我这多才貌美之人死于非命,让那奇丑奇诡之人逍遥自在在享高寿,你太不公啦!”    管辂哈哈大笑,声如鹤鹳,听的何晏浑身起鸡皮疙瘩。    司马懿见一醉汉竟闯入刑场,十分恼火,喝道:“谁竟胆敢闯入刑场,快与我拿下!”    这边说着,那醉汉却转身飘然来到面前,双手一拱道:    “大傅,怎么不认得老朋友啦?”    司马懿这才认出,是神卜管辂。便起身还礼,指着身旁的椅子说:“神卜快来坐在这里。”    “不必相烦太傅。”    我意欲奏请圣人封你为太史如何?”    管辂摇摇手道:“不可,不可。命薄相穷,不称此职,不敢受也。”    “如何相穷,”“辂额无主骨,眼无守睛,鼻无梁柱,脚元天根,背无三甲,腹无三壬,只可泰山治鬼,不能治生人也。”    “哈……神卜呀神卜,你不是会六甲之木吗?何不破一破你的薄命穷相呢?”    “人来一世求逍遥,贪图富贵多烦恼。在下受人之托,有封书信转交。请太傅一览。”    司马懿接过书信一看,原来是曹操之妃杜夫人所写。他奇怪,管辂怎么会有杜夫人的书信?抬头欲问,管辂已不见了。只好低头看信,信中说:亲女金乡公主是何晏之妻,久恶何晏好色嗜酒,且与曹爽等宴饮不轨,不问家事。小女曾对我说。“晏为恶日甚,恐难保身家。”今日应验。但小女与幼子受株连。恳请太傅看在公主并沛王林的情面,网开一面,请勿连坐云云。    司马懿素闻金乡公主性情端淑,又与沛王曹林有交情。    便传令赦兔金乡公主母子。    何晏见妻、子被赦,不明真相,便高喊:“太傅,还有我呢!”    “嗵!”    “嗵!”    两声号炮,震耳欲聋,淹没了他的喊声。    行刑官一声吼:“斩!”    只见一片片寒寒刀光,横空掠过。一阵阵寒气逼得围观百姓后退几步。一片片血花飞溅,骇得人闭上了眼睛。    稍顷,人山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好——”
一 夏侯霸叛投西蜀 夏侯玄软禁京师
    少帝摆宴庆贺,大傅心事重重,他是担忧夏侯叔侄谋反;少帝诏三人来京;夏候霸背反投蜀……    在审讯曹爽一伙的过程中,曹芳洞悉了曹爽一伙的诸多罪恶,由对曹爽一伙的反感,变成后怕,变成痛恨了,对司马懿更加敬重了。如果没有司马懿果断除奸,自己今天就不可能坐在这里了。就觉得当今天下唯有司马懿才是至忠至德之臣,才令自己放心,值得信赖。    这日上朝,他由衷地宣布:“太傅铲除奸佞,为国除患,联再也离不开他了。刘备死后,后主把诸葛亮当成相父。联决定拜太傅为丞相,加九锡,将他也当作相父。”    众臣听了,齐声称颂。    司马懿却诚惶诚恐,跪拜辞让,道:“陛下容禀。臣亲受顾命,忧深责重,凭赖天威,摧奸惩凶,乃份内之职,功不足论。今三公之官职皆备,不必再为臣改制。臣实在不敢当。至于封赏,大将军高柔、太尉蒋济都立下殊功,理应封赏他们。”    曹芳道:“太傅不必谦让。对众卿的封赏,自不会少的,朕正要与你商议。依卿之见,高柔进封为万岁乡侯,蒋济为都乡侯可好?”    “陛下明鉴,即请颁诏。”    当下,少帝曹芳诏命:司马懿为丞相,加九锡,于洛阳建立祖庙,加封其子司马彤、司马伦为侯爵;加封大将军高柔为万岁乡侯,太尉蒋济为都乡侯。对其他有功的文臣武将,也都一一封赏。    满朝文武,皆大欢喜,齐声颂扬天子圣德。唯司马懿再三辞让九锡之礼,认为大魏以来,只有武皇帝当年受过九锡之礼,我司马懿怎能与武皇帝的勋德相提并论?    曹芳见他情恳意切,只好依了,不加九锡。    当日,曹芳命摆宴庆贺。席间杯觥交错,君臣同乐。曹芳喝得高兴,却见司马懿不时面露忧虑之色。便奇怪地问:    “今日君臣欢宴,天下同乐。为何爱卿面露不快之色?是对朕的封赏还不满意吗?能不能告诉朕?”    司马懿没有料到自己一时大意,将心中的忧虑极不适宜地流露出来,影响了眼前的欢乐气氛。忙深怀歉意地起身奏道:“陛下折煞老臣了。臣岂敢为一己之私而患得患失?臣想的是,现今朝中的曹爽及其党羽虽被整肃,但是夏侯霸、夏侯玄叔侄手握重权,屯于陇西边塞,他们与曹爽有亲,关系密切,难保不反。此患不除,社稷难安。臣为此而深感忧虑。”    曹芳一想,言之有理。尤其是夏侯玄,与何晏、邓飏关系特别密切,在玄学上是知音,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急问:“丞相所言极是。不知可有妙计,剪除二患?”    司马懿说:“对夏侯叔侄,陛下可诏令他们来朝,将他们囚禁起来。”    “就依丞相。”曹芳当即草诏,派快马飞驰陇西雍州,诏夏侯叔侄火速进京议事。    征西将军夏侯玄和讨蜀护军夏侯霸在陇西拥有重兵,牢牢地扼控着魏国的西大队诸葛亮六出祁山一事无成,病累死后,蜀军无力兴兵不敢进,已,一时相安无事。    少帝诏书送到雍州征西将军府,夏侯玄看了,见事情紧急,不及细想,便准备动身赶回京师。让来使把诏书送往讨蜀护军府,让叔叔看。    他的叔叔,讨蜀护军夏侯霸,老好巨猾,见诏后,多个心眼。他知道刺史郭淮素与司马懿交谊深厚,天子诏我叔侄进京,所为何事,诏书上并未说明。是不是因为曹爽之事,对我叔侄有疑?如果是这样,司马懿令郭淮断我叔侄归路,我叔侄便会无立锥之地。但是,如此猜测,又不能明说,只好推说南边防务还须安排一下,让夏侯玄先走,自己随后赶到,实是留下观察京城动静,也好牵制少帝不敢对侄儿下毒手。    夏侯玄赶回京师,即进殿面君,问少帝何事紧急相召?    少帝曹芳没想到他来的这么突然,麻烦的又是丞相不在身边,便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便推说:“夏侯将军辛苦了,是朕不放心西边防务,特请将军回来商议。”    夏侯玄心中不悦。自忖,哪有这个道理,大老远的千里之外,把两个主将召回,为的就是问问防务,这不是小题大作吗?心里想着,嘴里就顺口说出来,道:“陛下关,心防务,诏臣写封书信详述便可以了。让臣千里迢迢马不停蹄跑来,实在……”    “这有什么不可?”身后传来低沉的话音。    夏侯玄身子一颤,他听出是丞相司马懿的声音。脸上不满的情绪就更明显了。哼,是你杀了我表叔曹爽和好友何晏,并株连三族,你未免太不像话了。你难道忘了你的发迹了吗?没有曹家,你能有今天吗?    司马懿怎么未经宣诏,便上到金殿?又不和少帝打招呼便处理事情?原来,司马懿享有乘舆上殿、御前行走的特权。    他在府中听说夏侯玄从边关赶回京师,径上金殿,便怕少帝对付不了他;况且夏侯霸没有来?他越发不放心,便立即进宫上殿,正好解了少帝的围。他见夏侯玄发牢骚,便说:    “夏侯将军戌边辛苦,陛下体念,诏回京师慰问,也可惜此在京师歇息将养,难道不可以吗?”    夏侯玄一听,便叩谢道:“多谢陛下和丞相的美意,为臣这就回馆驿休息了。”    “慢!夏侯护军怎么没见回来?”    “他安排一下防务,随后就到。”    “来人!”    便有人在殿外跪下待命。    “你们好生服伺夏侯将军,稍有差池,严惩不贷。”    却说夏侯霸暗遣亲信在京城探得侄子实际上被软禁起来,大惊。便点本部三千兵马,欲取雍州。    雍州刺史郭淮早已收到丞相嘱其密切注视夏侯霸动向的密信,见其率军来到城下,便下令紧闭城门。他立于城头,叱骂夏侯霸道:“丞相早料你要谋反,今日果然应验。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夏侯霸也高声骂道:“我夏侯氏于国家多有勋劳,今司马懿背恩忘义,诛灭曹爽三族,又要取我叔侄,着实歹毒,早晚他要篡位。我仗义讨贼,何反之有?”    郭淮大怒,杀出城来,纵马挺枪,直取夏侯霸。夏侯霸挥刀相迎,战在一起。    二人战不到十合,郭淮虚晃一枪败走。夏侯霸随后赶来,紧追不舍。赶得数里,忽听后军呐喊。夏侯霸回头看去,却是陈泰掩后杀来。郭淮拨转马头,杀回。    夏侯霸腹背受敌,抵敌不过,元处逃窜,便投汉中,降了后主刘禅
二 令狐愚密谋反叛 王凌贼自裁吞钉
    白马河夜间跃出一匹妖马;王凌、令狐愚要拥立白马王曹彪为帝:司马懿率军平叛,不容置辨地扔给王凌一枚棺村钉……    曹爽被诛灭三族的消息,传到充州,兖州刺史令狐愚伤心痛哭。    令狐愚本名令狐浚。黄初年间,他是和戎护军。那年,他鬼迷心窍,想表现自己,急于立功,对一个叫田豫的校尉因小错而给以拘押严惩。这田豫却是讨胡立有大功的。他出来后,便告到文帝处。文帝大怒。对有功之将,怎能因一点小错,而严惩?十分生气他说:“这个令狐浚实在愚蠢。”把他免官治罪。    令狐浚过后深悔自己不明智,也骂自己愚蠢。他痛定思痛,改名为愚,以示警戒。    后来,他托人投靠了曹爽,做了曹爽的长史。他感恩载德,干得十分卖力。又游说吏部尚书何晏,便升了兖州刺史。    现在听到恩公俱都被杀,怎不悲伤?    他的恸哭,引起部将张式的深思。这是个有心计有野心的人。便十分关切地对令狐愚说:“大人曾是曹爽的长史,今大将军被杀,大人伤心,自是人之常情。不过,大人一味悲伤,可否想到大祸即将临头?”    令狐愚闻听,急问:“将军此话怎讲?”    “未将是想,怕丞相不会放过你吧?”    令狐愚猛然惊醒:“哎呀,我怎么又愚了?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本州该怎么办?”    张式诡诈地眨眨三角眼,神秘他说:“大人可曾听到东郡白马河出现了妖马?”    “好像听到议论,但不真切,将军请详细讲讲。”    “前一阵,白马河夜间跃出一匹妖马,从军营旁边跑过,它一叫,引得军中众马一齐呼应。第二日,在河边看到那马的蹄印,竟大如斗。”    “将军说这是何意思?”    “嘿,后来就有民谣传唱:‘白马素羁西南驰,其谁乘者朱虎骑。’这前后一联系,大人还不明白吗?”    令狐愚最怕别人说他愚,这次也真不愚了,立刻醒悟道:“朱虎?这不是楚王曹彪的字吗?”    “正是。”    “明白了。本州这就去找太尉商议去。”    “王大人刚升为太尉,只怕他……”    “放心。他是本州的舅舅。即使想法不一,也不会怎样。”    他当下赶到寿春王凌治所。愤愤然说了要为恩公报仇,拥立楚王曹彪的事。    王凌说:“为舅刚刚被天子进为太尉,假节诫。你不愿背恩,为舅岂敢背恩?“王凌原是扬州刺史,是汉司徒王允之子。他有勇有谋,在抗击东吴进犯中立有大功,刚刚被进为太尉,担负着镇守淮南的军务。    令狐愚说:“论舅舅的才干,可为大将军,此次升迁,不过是太尉。蒋济病重,才想到了你。现在朝中,少帝年幼,受制于丞相,不堪为王。甥看楚王曹彪年富力强、智勇双备,不如拥立他为帝,定都许昌,则中国有兴。”    王凌犹豫不决。他自知司马懿不好对付,文韬武略,天下无双,自己根本不是对手。自己年届八十,位居三公,还图什么呢?可是又禁不住民谣“白马素羁西南驰,其谁乘者朱虎骑”的诱惑。这说不定是天意哩,若自己拥戴楚王登基成功,就是丞相,子孙也可荣耀了。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    这时,儿子王广自京都来寿春公干,便试探他说:“现东郡一带到处流传楚王曹彪应自马显圣之吉兆,便有人欲拥彪反懿。我儿在朝中为官,不知可否听到什么?”    王广在朝中只是个校对文书的九品小官,但颇聪慧,有见识。他听出父亲有异心,便说:“曹爽骄奢失民,何晏虚而不治,丁、邓、毕等专权改制,失尽民心。他们被诛,纯属咎由自取。父亲万万莫要盲从谣言。废帝立彪,实是自招祸端。”    王凌无语。    令狐愚不死心,派张式究州、白马之间,与曹彪联系。    曹彪兴奋不已,跃跃欲试。对令狐愚许愿封官。可笑令狐愚高兴过度,暴病身亡。    翌年,王凌见荧惑星聚于南斗星,自信:斗中有星,当有王者兴,便决计拥立曹彪。他一边抓紧与曹彪商议,一边派部将杨弘与新任充州刺史黄华联络。    黄华为人正直,很看不惯曹爽的骄横和何晏之流的浮华,崇尚丞相忠耿报国,是当今至德至贤至智至勇之人,怎肯反对司马懿?他与杨弘有很深的旧交,便晓之以利害,劝说他不该跟着王凌背反。    杨弘说,他何尝愿意?只是太尉威逼,被迫无奈罢了。    黄华见杨弘并无谋逆之心,便说:“丞相平素对王凌不错,这次又荐升为太尉,王凌实不该谋反。为今之计,我们不如向丞相密报,以保社稷平安。”    杨弘点头道:“好,小弟一切听你的。”    他们便联名写了密信,交心腹飞驰洛阳报与丞相。    司马懿接到究州密报,将信将疑。派人传来王凌之子王广。王广想不到父亲真的要谋反,便把先前令狐愚与父亲密谋拥立楚王曹彪之事,和自己的规劝一五一十讲了。司马懿不敢迟疑,立即进宫奏明少帝。    少帝惊恐,责令司马懿亲率大军讨伐。    司马懿怕王凌挺而走险与东吴勾结。为稳住他,奏请少帝传诏,念王凌拒吴有功,赦免其罪。司马懿又特意让王广送往寿春。    司马懿亲率大军来到黄河,上了战船,扯满凤帆,顺流直下。    途中,司马懿不放心,怕大军逼近,惊动王凌。又亲自修书,好言软语劝告王凌。    顺凤顺水,大军九日便赶到甘城。    王凌想不到事情败露,十分惊慌,接连收到少帝诏书和丞相手节,见措词温和,加之儿子王广的劝谏,自知不是对手,只好乘坐小船去迎接司马懿。他站在船头上,让部下缚了双手;身后站着捧着印绶、节诫的掾吏。    王凌的小船行到丘头,迎上了司马懿的船队。    司马懿端坐在楼船上,远远望见王凌的狼狈相,放下心来。令主簿乘小船过去为王凌解开绳索,退口印绶、节诫,并婉言慰藉。    王凌见状,认为已被圣上赦罪,也受到丞相的谅解,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完全消除了疑虑。感激涕零地命军士划动小船,去靠近丞相的楼船。他要上楼船向丞相当面谢罪感恩。    可是没等小船划动,就被司马懿抬手喝止。王凌一阵茫然,远远望着神情严肃的丞相说:“下官愚钝,误人歧途。丞相只须一纸相召,下官便会自缚了去洛阳,怎么敢劳丞相亲率大军赶来呢?”    司马懿冷冷他说:“你恐怕不是一封书信就能请得动的客人呀!”    王凌一听,心里凉透了。嚎喘他说:“丞相书上说的可以赦免下官,莫非要不算数?丞相岂不是有负于我?”    司马懿斩钉截铁地回道:“我宁愿负你,不愿负国家。”    一挥手,几艘小船围了上去,挟了王凌小船行到岸边,下船绑了,准备押送京师。    王凌自知罪孽深重,死罪难逃。但又不死心,要试探一下自己是否还有生还的希望,便向押送官索要棺材钉。这是民间习俗。如给了棺材钉,就是要你必死。    押送官禀报丞相,司马懿毫不犹豫地一摆手,“当”的一声,一枚长长的棺材钉扔到王凌的脚下。    王凌望着脚下的棺材钉,感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感到彻底的绝望,仰天长叹:“天哪!我这是何苦呢?在活八十春秋,到头来身与名俱灭。可悲啊可叹!”    他仆伏于地,以口衔起冷冰冰的棺材钉,顶着地,猛地将钉吞下肚去,了却了生命。    司马懿毫不怜惜,率大军进入寿春城。    王凌部将张式等参与谋反者,听说王凌自尽,纷纷自首。    司马懿二话不说,凡是跟着王凌谋反的,无论主从,概不赦免,一律灭三族。    楚王曹彪被从白马押来。    司马懿当面宣读诏书道:“楚王彪,国之至亲,作藩于外,不能待奉王度,表率宗室,而谋干好邪,与太尉王凌、究州刺史令狐愚勾通逆谋,图危社稷,有悻忒之心,无忠孝之意。宗庙有灵,将以何面目以见先帝?朕深痛心你自陷罪辜。现有司奏,你当受到刑法治裁。朕念你是宗室国亲,不忍戮于市井,故遣使者赐书,你自己了断吧。”    曹彪还算聪明,自知难脱死罪,已自备了鸩酒。遂饮鸩而亡。    司马懿肃清了叛逆,念黄华、杨弘举报有功,奏请少帝,二人进爵为乡侯。对王广大义灭亲,也好言抚慰,予以褒奖。    一场没有来得及爆发的叛乱被扑灭了。    司马懿回到京师,未雨绸缨,奏请少帝,将曹魏宗室诸王集中于邺郡,严加监管,以防不测。    少帝准奏
三 成功名颠僧收棋谱 司马懿魂魄游故园
    功成名就,司马懿告诫子孙:清、慎、勤;颠和尚飘然而来,取走《驭马谱》;司马懿临终反思:“我司马氏有着辉煌的过去,还会有辉煌的将来吗?”    嘉平三年五月,司马祖庙落成。    少帝曹芳亲往谒拜,并追封溢考京兆尹司马防为午阳成侯,对司马懿子弟十一人一一封了侯爵。    少帝封赏过后,起驾回宫。司马懿长跪相送,直到少帝车仗远远消失,才起身口到祖庙。    一进门,他见府中家人正你喊我叫,张灯结彩,杀猪宰羊,剥鸡剖鱼,看架势是要大大庆贺一番。    司马懿不觉皱起眉头。他从子弟家人们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可怕的骄奢之气。他心里一沉,厉声道:“停下,是谁让这样干的?”    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兴高采烈地过来道:“父亲,是孩儿。怎么样?”    司马懿生气他说:“胡闹!”    “啊?”兄弟俩闹个大红脸。我们这般操劳,不给表扬,反兜头一顿臭骂,岂不扫兴。    司马师辩道:“怎么是胡闹?祖庙落成,圣上又亲来谒拜,追封先祖,封我们弟兄侯爵之位,难道不该好好庆贺一番吗?”    “天子起驾回宫,你们为何不出来跪送?”    “有父亲去就够了,我们不是忙嘛。”    司马懿觉得这是股可怕的苗头。不及时给他们敲敲警钟,后果不堪设想,他召来合府家人子弟,语重心长他说:    “我司马家族,世代显赫,历来以效命疆场,为国立功为安身立命之本。我一生承赖祖荫,沐浴皇恩,驰骋疆场,忍辱负重为的什么?就是为的不能忘了祖宗、忘了司马家族的信条。天子的封赏是天恩浩荡。我辈子孙唯有竭力报效国家,忠心事主,才能报天恩于万一。即使这样,还有人怀疑为父有异志。这你们最清楚,为父是如何对外叱咤风云,对内谦恭谨慎的。在封赏面前,利令智昏,是至贤之人所忌讳的;骄奢做物,是至德之人所不齿的。我辈铲除了腐败的曹爽集团,不能再步他们的后尘。谁要居功自傲,做下对不起天子社稷,对不起我司马家族的事来,就不得人宗庙!在祖庙落成之日,在天子封赏之时,我告诫你们要牢牢记住三个字:清、慎、勤。清,为官清廉,为政清明;慎,忠心耿耿,不骄不奢;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说罢,又令家人取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下四个斗方大字:“清慎勤堂”。命人做成匾额,悬挂于祖庙正堂之上。    正在兴头上的司马师莫名其妙受到父亲好一顿呵斥、教训,很不高兴,扭过头吸着嘴嘟嚷道:“小题大作,无病呻吟。”    司马昭一唱一和道:“就是嘛。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说这些,太让人扫兴啦。”    司马懿庄严肃穆他说完话,写完字,本以为儿子们会悔悟,并来一番表态的。却不料影影绰绰听到他们发的牢骚,立时气得七窍生烟,手指着二人直哆嗦。半晌才说道:“你、你二人胡说些什么?难道你们要做司马氏的不肖子孙吗?为父苦口婆心的教诲,你们要当成耳旁风吗?”    司马师兄弟二人见父亲气成这样,唬得忙低头垂手而立,怯怯地说:“请父亲息怒。孩儿一时高兴昏了头,胡说八道,万望宽恕。”    司马懿仍不满意,气怒地连连挥手:“滚,滚开!”因气力过猛,竟一下跌坐在地,气血上涌,昏厥过去。    这一下,不仅司马师兄弟吓得六神无主,合府上下更是乱成一锅粥。柏氏哭哭啼啼跑过来,直叫:“老爷怎么啦?老爷这是怎么啦呀!”    司马三儿急中生智,上前一手搂着司马懿的头,一手的食指拇指紧掐老爷的人中。半晌,司马懿缓过气来,轻叹一声,睁开眼来,缓缓地看着四周,迷悯地问:“这是怎么啦?”    柏氏抽抽咽咽他说:“老爷也是的。自家人欢喜庆贺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像这样的盛事,人一辈子能有几回?    竟至气成这样。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叫为妾怎么活呀!”她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明里嗅怪老爷,数道自己,暗里却在指斥司马师兄弟不该顶撞父亲,让父亲生气。他们不是她的嫡生,她不敢公开教训他们。    司马师兄弟二人怕事情闹大,忙痛悔他说:“父亲,孩儿确实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司马懿直感到身竭力衰,不想说话。便挥挥手让他们不要说了,伸手在柏氏的携扶下,回府去了。    司马懿回到府中,茶饭不思,只感到困倦,歪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他醒了过来。只见柏氏和司马师兄弟及孙子司马炎,围在床前,一个个双眼红肿,面容樵粹,想必他们几天没睡觉,一直守在床边。    柏氏见他睁开了眼,高兴他说:“可醒过来了。三天三夜,快要把人急死了。”    司马懿这才知道自己竟一觉睡了三天在夜。这真是个痛快觉。醒来,精神好多了。他感觉到腹中饥渴。柏氏忙让婢女取来红枣山药黑米粥要喂他。他却自己端了,说:“我真老到衣食不能自理的地步了吗?”话没说完,粥却洒了。他这才发现,他的手没以前灵活了。他真的成了四年前诈病骗李胜的样子了。啊,老了。    柏氏忙让婢女擦拭被褥。又取来一碗粥,喂他。    喝了粥,十二岁的司马炎活泼地扑到司马懿怀里,喊:    “爷爷,爷爷!”    司马懿见到聪明伶俐的孙子,一切不快都忘到脑后了。    他想,自己一生征战,难得有时间与儿孙一起玩耍。现在,他感到大限将至,这时候才感到生活充满了乐趣。而天伦之乐,则是更大的乐趣。他高兴地摸着孙子圆圆的脑袋,问:    “好孙儿,近日又背会什么诗啦?”    司马炎仰着脑袋,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说:“孙儿背会爷爷的《征辽东歌》了。”    “哦?快背来,让爷爷听听。”    “爷爷听着,我背啦。‘天地开辟,日月重光。遭遇际会,毕力遐方。将扫群秽,还过故乡。肃清万里,总齐八荒。告成归老,待罪舞阳。’”背完,他得意地看着爷爷,等着爷爷的夸赞。    司马炎长得酷似爷爷,长方脸盘,高鼻大耳,两只眼睛透出睿智的光。司马懿想,自己小时也是很聪明的,读了很多书,后来都没有在文学上发展。只因自己生逢乱世,光凭学问难以叱咤风云,建功立业。还是祖上做得对,马上打天下。认准了这个理儿,他选择了尚武之道。这个选择不错。    他一生的征战生涯,可以说是次次精彩动人,无人匹敌。两个儿子也都是大将的材料。孙子呢?该让他多读点书,做个文武全才,将来才好光耀司马家族的勋业。他常赞叹曹操的两个儿子曹丕、曹植,才高八斗,能诗能文。可自己的两个虎子司马师、司马昭,却是能武少文。文武之道,一张一弛,都不可偏废。一定要让孙儿武不逊色于伯怕、父亲,文能超过爷爷,我就放心了。司马懿想着,连连点头:“嗯,我是该告老还乡了。老子说“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又说‘功遂身退天之道,。这是很深刻很明哲的话呀。师儿,你替为父起草份奏章,为父要告老归退。”    司马师不情愿他说:“父亲……”    司马炎忙说:“让我写。”    司马师忙说:“好吧,孩儿写就是了。”起身到书房去了。    司马炎不高兴地扯着爷爷的手说:“爷爷,你咋不让我写?我会写好多好多的字啦!”    司马懿说:“你长大以后,爷爷一定让你写。现在你与爷爷下盘棋如何?”    司马炎高兴地跳起来,说:“好!但爷爷要让我两个子儿。这样,我便能赢了爷爷。”    “真的么?咱就试试。”    司马昭赶忙取来棋盘,在床上支了小桌。司马炎也上了床,与爷爷相对而坐,对奕起来。    一老一少,飞马走象,杀的正酣,忽听门外传来阵阵吵嚷声。    一旁观棋的司马昭生气地喝问:“是谁在外边喧哗?”    家人跑过来,说:“外边有个癫和尚非要进来不可。是小的拦阻不住……”话犹未完,就见一和尚身穿补钉连补钉的百袖衣,一边膀子露着筋肉,一边膀子甩着肥大的长袖,飘飘然然径直进来。    司马昭见此和尚如此不懂礼节,十分恼怒,拦住喝道:    “哪里来的疯颠和尚,如此无礼?”    癫和尚并不理他,只是一甩袍袖,拦在面前的司马昭竟连连后退几步。癫和尚就进了房来。冲床上的司马懿双手合十,唱个暗道:“阿弥陀佛。老施主可认得贫僧?”    司马懿定睛一看,竟认出是六十年前的师父。六十年啦,他已是自发苍苍,而师父还是那个模样。便挣扎着要起来,可腿已不那么灵便了。    癫和尚近前按着他道:“老施主不必多礼。贫僧此来,是取回那本《驭马谱》的。这棋谱老施主已经用不着了。”    “师父何说此话?弟子的子孙难道就不需要了吗?”几十年的宦海生涯,惊涛骇浪,将他锤炼得对人世的一切洞若观火,对天地沧桑了然在心。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昔贤先哲所达到的超人境界。不过,也到了油尽灯干的时刻。他因此迫切需要把两个儿子培养成可靠的承继者。    “他们如果有缘,自会接受你几十年的口传心授;他们如果无缘,既使传给他们,也是对牛弹琴,无济干事的。”    司马懿只好说:“棋谱在……”    癫和尚一扬手,手中便出现了那本又黄又!日的棋谱。    “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师父!”司马懿觉得师父的话太刺耳了,太令人难以接受了。    癫和尚飘飘摇摇出门一晃,便不见了。    司马懿黯然神伤,哺哺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口事儿?”    司马昭颇不以为然他说:“父亲不必多虑。父亲的教诲,孩儿都已铭记在心,定然会让司马家凤代代相传。”    司马懿不能不虑。这几天发生的事,太突然了,太令他吃惊失望了。虽是家事,却比国事更令他头疼。他能以雷霆万钩之势,迅速处理国家发生的任何一件大事,却无法按自己的意愿妥善处理和决定子孙将来的问题。他感到一种无奈的悲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束手无策。他叫来了长史,要他记录遗嘱。    他缓缓地口述:“……今大限将至,元常迫命。我平素之训诲,儿孙需谨记。今将长行,叮嘱再三:我死之后,儿孙当代我尽忠。师儿沉稳干练,有佐世之才;昭儿坚毅果决,却性烈气盛,是为将才。尔等善保魏主,不得惜身营私,坏我素志和一世英名。若背我此训,阴府之下,不得见我。”他喘了口气,抓住司马炎的手,对他道,“你最受我宠爱,但也对你最不放心。你聪慧,但骄狂。将来你能担当大任吗?”    司马炎虎虎有生气他说:“爷爷放心,我能!”    司马懿不置可否他说:“但愿你能。我司马氏有着辉煌的过去,还会有辉煌的将来吗?”他看了一眼长史,示意记录,“我死之后,葬于首阳山,不起坟家,不立碑,不随葬祭品。死后遣孀不必与我合葬。”    这时,司马师也写好告退奏章。    司马懿说:“师儿,明日就代为父上奏圣上吧。”    “父亲放心。”    “你们下去吧。”    “父亲!”    “不要紧。让我好好歇一歇。想一想。我一生或戎马住偬,或遭贬蛰伏,从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在这月明星稀之夜,回首往事,该是多么美好!哎,外边是什么声音?    这么嘈杂?”    司马师说:“是在建关林。”    “关林?”    “就是为关羽关云长建庙。听说诸葛亮祠也在益州建了。现朝中也有人在奏请皇上将来为父亲建庙。”    “不必了吧。武帝尚未立庙,为父怎可配享庙祀?”    “可这也是为了让父亲的功德永昭后世,千古不灭呀!”    “立块石头,就能像石头一样不朽?建个庙,就能抹去失败的记录?欺哄世人,实在可笑。不必徒费民脂民膏了,省些钱,让老百姓多过几年宽松日子吧。连年打仗,老百姓太苦了。对了,说到打仗,为父还有一事交待。”他从枕下取出一本小册子,说,“这是为父为便于熟记兵家三十六计,苦心钻研,增删数载,终于悟出一法,用三十六计中每计中的一个字,依序组成一首诗。现传给你们吧。”    司马师兄弟二人接过,打开来看,是一首五言诗:    司马策金玉,借以擒劫贱,鱼蛇海间笑,羊虎桃桑隔,树暗走痴敌,釜空苦远容,屋梁有美尸,击魏连伐虢。    诗后,依序附录着三十六计,乃:    金蝉脱壳,抛砖引玉,借刀杀人,以逸待劳,擒贼擒王,趁火打劫,关门捉贼,混水摸鱼,打草惊蛇,瞒天过海,反间计,笑里藏刀,顺手牵羊,调虎离山,李代桃僵,指桑骂槐,隔岸观火,树上开花,暗渡陈仓,走为上,假痴不癫,欲擒故纵,釜底抽薪,空城计,苦肉计,远交近攻,反客为主,上屋抽梯,偷梁换在,无中生有,美人计,借尸还魂,声东击西,困魏救赵,连环计,假途伐唬。    再下来,是父亲记叙他运用三十六计的几则得意之作:    借东吴之手,解樊围,杀关羽的“借刀杀人”;    稳住孟达,千里奔袭的“笑里藏刀”;    飞渡辽水,佯袭襄平的“暗渡陈仓”;    五丈原上,忍辱斗智的“假痴不癫”;    迷惑曹爽,终清君侧的“欲擒故纵”。    司马师弟兄二人,看得连连称奇叫好。    司马昭说:“父亲真了不起。这又是一部兵法了。”    司马师说:“只是父亲太谦虚了。你那么多胜仗妙计,已经超出了三十六计,父亲应该补充进去。”    司马懿说:“为父不是没有想到。只是细想我的那些计谋打法,看似独到,实是三十六计的翻新改造,终可被这三十六计所囊括。再者,三十六计是前人苦心总结出的战争计谋大全,为父岂可随意增添?”    司马师道:“不管怎么说,父亲的许多战法计谋,高超独到。孩儿会替父亲精心总结的。”    司马懿道:“你们有兴趣,可以试试。只是要依实而写,不可虚妄。好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都退下去了,司马懿一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外面关林的施工声,想:    年前去寿春平叛,沿途多见孔庙。孔子是圣人,万世师表,自当立庙。可笑关云长一介武夫竟然也要享受庙堂之祀,还有孔明。关云长凭的什么,就凭他千里送嫂,一个义字而享万世英名吗?孔明就凭他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忠”,而为人称道吗?泱泱华夏,莫非就只识这忠义二字么?我司马懿与这忠义二字如何?我受遗二主,佐命三朝,受尽猜疑而矢志不渝,忠君体国,谁人可比?可谓至忠。我以不求名利来保养恬淡之心,以柔退谦让来调和上下左右关系,可谓至义。就连忠孝节义中的孝、节,我也远胜孔、关。我弱冠举孝廉,卧冰钓锦鳞,疗父顽疾,可谓至孝;我廉洁不染,体恤万民,德满天下,可谓至节。这忠孝节义,我已占全。    他关羽、孔明怎能与我相比?我岂可与他们为伍去做那劳民伤财的表面文章?三国纷争的英雄是谁?是“宁要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的曹孟德!是“当忍则忍,该断则断”的司马仲达!    他这样想着,脸上浮出安详的微笑,和对外面施工声的蔑视。    夕阳给大地投下最后一抹余辉,房屋树木都如镶了金边,发出眩目的光辉。起凤了,窗外的树叶哗哗作响,这多像当年平辽东时,在孟姜女庙前听到的海潮声声?他想起那副充满人生感悟的对联:“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清,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有潮涨,就有潮落;有云浮,就有云消;    有生就有死。在这样热烈磅磷的声响中作古,他感到最大的荣幸,最大的满足。自己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一生,应该有这样的热烈和欢腾。    我从黄河边的孝敬里,走到河内,走到洛阳,走到许都,几十年,转战华夏神州,所向披糜,德播海内,光大了祖宗业绩。纵览汉魏,笑做吴蜀,天下英雄,有谁能与我匹敌?    轰轰烈烈地走完人生的道路,我应感到满足和自豪。    他刘皇叔算什么?只会哭鼻子抹泪拜把兄弟。    诸葛亮呢?那点聪明机巧,都被他的山野村夫见识毁了。    孙仲谋嘛,蜗居一隅,壮志难伸。    我敬重的曹孟德,文治武功,一统中原。只可叹他疑心太重,忌心太强。更可悲的是他的子孙竟一代不如一代,如果没有我的辅佐,哪一个能安安稳稳坐上三年五载?    如此说来,我死而无憾。    不,唯有不放心的是子孙。司马师、司马昭随我征战,历经磨难,已经成熟,但也可怕地露出刚愎自用的苗头。长孙司马炎养尊处优,更令人不安。可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病魔来得太突然了。只有乞求上苍神明庇佑他们了。    我的一生用尽了谋略才智。现在筋疲力尽,一步步走向死神。其时,我也很可悲。我所努力并获得的一切,并不能使我得到欢乐。我这一生,竟从来就没有真正快乐过。我无时不刻在用自己的心计与一个个对手的一个个心计相斗。    这实在太累人了。就好像登上了自己也无法驾驭的马车,随它驶向哪里都得凭它的意志,挥舞我的皮鞭,那是另一个意志,那令人晕眩的不可预见的鼓翼云行者……    突然,在一阵大风的呼啸声中,门外一棵钻天白杨“喀嚓”被拦腰刮断。那巨大的声响,打破他天马行空的畅想,使他猛一阵颤。这是死神的召唤。他安详地闭上双眼,在黑暗的冥冥中,任魂魄跨上心爱的枣骡马,自由自在地倘佯,等着无常的邀请。    啊,枣骡马载着他,逍遥地跨过黄河,跨过绿油油的麦田,来到了生他养他的孝敬里。熟悉的黑漆大门,门口的一对石狮,院子里那株高大蓊郁的银杏树……突然,一阵孩童的喧闹吸引了他。他看到了村边的小树林,林中一群孩童在玩刘邦斗项羽的游戏……忽然,孩子们不见。他看到了神秘的藏兵洞。枣骋马一声长嘶,冲了过去,来到高大壮观的虢公台前,立刻,他那慷慨的高歌又迦响在天地间: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遭遇际会,毕力遇方。    将扫群秽,还过故乡。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告成归老,待罪舞阳。    他心潮激荡,热血沸腾,下马拾级而上,在高高的大门台阶上,与一个身披簇新架裟的老和尚撞个满怀。啊,这不是师父吗?    “师父!”    “阿弥陀佛。”癫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在此等候多时了。老施主,请随贫僧来吧。”说罢,转身进入慈胜寺。司马懿跟了进去。寺中砖道两旁,座座石幢中,香烟袅袅,散发出抬人的清香。大殿里,传来钟罄声声。    司马懿在这香烟镣绕、乐声悦耳中,缓缓步人巍峨的大殿……    首阳山上,林木蓊郁之中,有一块新土,这便是一代果雄司马懿的新冢;没有高大的坟头,没有显赫的墓碑,他的丰碑是刻在史册上的。碑文乃五言诗,道:    开言崇圣典,    用武若通神。    三国英雄士,    四朝经济臣。    屯兵驱虎貌,    养子得麒麟。    诸葛常谈羡,    能回天地春。    司马懿大事年表    汉灵帝光和二隼(公元179年)诞生    司马懿,字仲达。出生于河内郡(今焦作)温县孝敬里(今安乐寨村)一个世家望族。    据说,司马氏的先祖是祝融。祝融出自轩辕黄帝的长子重黎。以后历尧、舜、禹、夏、商数代,世世代代充任夏官(夏官为周代以前掌管军政和军赋的官职);周代改夏官为司马。到周宣王时,因家族功勋显赫被恩准以司马官名为姓氏。    楚汉间,赵将司马印与诸侯共同伐秦。秦朝灭亡后,依楚王项羽,被封为殷王,“都河内……子孙遂家焉。”河内就成为司马氏后来的祖籍。其后经八代,可考的有征西将军司马钧;钩子司马量,字公度,任豫章太守;量子司马隽,字元异,任颖川太守;隽子司马防,字建公,历任京兆尹、尚书右丞。防有八子,皆有才识,时称“八达”。司马懿即其二子。    汉灵帝光和三年至献帝建安六年(公元180一201年)    二岁至二十三岁    司马懿自幼“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伏膺儒教”,常慨然有忧天下之心。举孝廉。    娶妻张春华,温县北平皋人。出身贵族之家,品德闻名乡里,智识过人,为懿生三子一女:司马师、司马干和女南阳公主。    郡守辟懿为河内郡上计掾(会计宫),勤于职守,名声很盛。    司空曹操闻司马懿博学多才,欲擢用,司马懿看不起出身“赘阉遗丑”的曹操,托风痹之病而不出仕。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隼)二十九岁    曹操被献帝拜为丞相,再次派人请司马懿出仕,以强制手段辟司马懿为丞相府文学掾(文牍之官)。司马懿在曹操手下办事认真,勤勤恳恳。“至于刍多牧之间,悉皆临履。”先后迁黄门侍郎、转议郎、丞相东曹属,及主簿。    懿三弟司马孚被曹操征辟,初任陈思王曹植的文学掾,后迁太子中庶子。    是年,司马师出生,字子元。    三年后,司马昭出生,字子上。    建安二十年(公元215年)三十六岁。    三月,司马懿随曹操出征伐张鲁。十一月,张鲁降,懿向曹操建议。乘刘备初代刘璋,蜀人心未附,宜远征江陵,可震撼汉中、益州。曹操不纳,讥为“得陇望蜀。”    建安二十二隼(公元217年)三十八岁    夏五月,曹操为魏王。十月,立曹丕为太子,迁司马懿为太子中庶子,“每与大谋,辄有奇策”,为太子所信重,与陈群、吴质、朱铄号为太子“四友。”    是年,司马朗死于征吴军中。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三十九岁    司马懿为丞相军司马,向曹操提出“经国远筹”的军屯建议,被曹操采纳。    建聋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四十岁    关羽围曹仁于樊城,于禁为关羽所虏。曹操惊恐,欲迁许都至河北。司马懿献计劝阻迁都,提出联合孙吴袭关羽后方以解樊围之策。曹操采纳。十二月,吴将俘获关羽,成为三国时期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成功范例。    孙权向曹操上表称臣,怂恿曹操自立为帝。司马懿极力支持。曹操不纳。    延康元年(公元220年)四十一岁    正月,曹操死。司马懿将丧事办理得井井有条。曹丕代曹操为丞相之职,封司马懿河津亭侯、转丞相长史,具体负责策划、组织、安排曹魏代汉事务。    曹丕不听从司马懿的建议,白白放弃襄、樊二城。    魏黄初元年(公元220隼)四十一岁    十月,魏受汉禅。曹丕即位,为文帝,任司马懿为尚书,后转督军,御史中丞,封安国乡侯。    司马孚迁侍中,常侍军官,继而转平书郎、给事常侍、黄门侍郎、加骑都尉,后出任河内典农,封爵关内侯,转清河太守。    黄初二年(公元221年)四十二岁    司马懿迁侍中,尚书右仆射。    黄初五年(公元224年)四十五岁    曹丕南巡,改封司马懿为向乡侯,坐镇留守许都,转抚军大将军,假节诫。加给事中,录尚书事。    黄初六年(公元225年)四十六岁    曹丕伐吴,再次让司马懿留守许都。    黄初七年(公元226年)四十六岁    五月,曹丕病重,司马懿同曹真、陈群等受曹丕托孤之任,为曹睿顾命辅政。    十二月,明帝曹睿改封司马懿为舞阳侯。时东吴犯魏。司马懿迎敌,大胜吴军。被迁为骠骑大将军。至此,司马懿可以开府治事~有了自己的办事机构,和统归自己指挥的军队,可以培植自己的力量。吴质称懿:“忠智至公,社稷之臣”。在洛阳声望日隆。    太和元年(公元227隼)四十八岁    六月,曹真忌妒司马懿,为独揽大权,奏请明帝让懿屯兵宛城,主持对吴边境地区的军政事务。    司马孚迁度支尚书,主管军国的收支预算,后迁尚书右仆射,进爵昌平亭侯。    太和二年(公元228隼)四十九岁    正月,蜀诸葛亮犯魏。魏不敌。明帝意诏司马懿驰援。此时,魏新城太守原蜀国降将孟达,又阴谋叛魏投蜀。司马懿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袭新城平叛。    太和四年(公元230年)五十一岁    司马懿应诏加大将军、大都督,假黄械,协助曹真抵御蜀军。遇雨受阻,班师。    太和五年(公元231年)五十二岁    诸葛亮进犯天水。曹真病死。明帝诏司马懿都督雍、凉二州,抵御蜀军。懿奉行“敛军依险,只守不攻”方针,致蜀兵败。明帝派使臣劳军,赐懿耕地。懿奏请明帝,迁冀州农民到上邦种田,将京兆、天水、南安等地的冶炼业恢复起来。    青龙元年(公元233年)五十四岁    司马懿主持开凿成国渠,修筑临晋破,将陕西西部水利进行治理,灌溉良田数千顷,充实了魏国国力。    青龙二年(公元234年)五十五岁    四月,诸葛亮出斜谷犯魏。司马懿驻军渭水之北,仍坚持坚壁不战的方针。对垒百日,拖得诸葛亮病死。司马懿不损兵卒,取得胜利。    青龙三隼(公元235年)五十六岁    司马懿迁为太尉,累增封邑,京都洛州一带发生大灾,司马懿从长安运粮五万斜到京师。    青龙四年(公元236年)五十六岁    辽东太守公孙渊反叛,自称燕王,司马懿被诏赴京,商议平叛之策。司马懿提出一年平叛的计划,并谏议停止京城的宫室修建,减轻百姓负担,保证军事需要。    景初二年(公元238年)五十九岁    春,司马懿东征公孙渊。大军过温,懿在温县貌公台宴请家乡父老,誓平叛乱。    八月,平定辽东叛乱,斩公孙渊父子。    景初三年(公元239隼)六十岁    正月,司马懿回军至白屋。明帝病重,三日内五道圣旨诏懿还京师。于嘉福殿接受明帝托孤之任,同曹爽共同辅佐齐王曹芳。    曹芳即位,曹爽为大将军,司马懿仍为太尉,迁侍中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与爽各领兵三千,轮流进宫宿卫,权势相当。    司马师为散骑常侍,司马昭为骑都尉。    正始元隼(公元240年)六十一岁    司马懿上书谏议禁止“官室制度靡费”,提倡“节用务农”。    正始二隼(公元241年)六十二岁    五月,吴兵三路犯魏。六月,司马懿请缨督军迎敌,以精锐部队轻骑急进,使吴军闻讯夜遁。魏军追到三州口,斩俘敌军万余,缴舟船军资而还。秋七月,增封食郾城、临颖,并前四县,邑万户,子弟十一人皆列侯。    正始三年(公元242年)六十三岁    春,帝追封司马防为舞阳成侯。    三月,司马懿建议修广漕渠,引黄河水人沛水,灌溉东南各地。    开始大规模的开垦,迅速发展淮北农田。    曹爽为独揽大权,使魏帝不诏,迁懿为太傅,外示尊崇,实夺其权。    正始四年(公元243年)六十四岁    九月,司马懿率军击吴将诸葛格,格惧,黄烧积到聚,弃城而逃。    司马懿大兴屯垦,广开淮阳、百尺二渠,再修颖川诸陂万余顷农田,使淮北自此食凛充实。    正始五年(公元244年)六十五岁    春正月,司马懿从淮南至京,魏帝劳军。    大将军曹爽为猎取功名,在邓飏、李胜等怂恿下请旨伐蜀。懿认为不可。爽不听,结果劳民伤财,无功而还。    正始六年(公元245年)六十六岁    秋八月,曹爽为了扩充实力,不顾司马懿的劝阻,撤了原明帝建制的中垒中坚营,将兵马归于其弟中领军曹奏营。    冬十二月,帝诏司马懿朝会可乘舆上殿。    正始七年(公元246年)六十六岁    正月,吴军骚扰魏祖中地区,当地百姓万余家,北渡污水逃难。    曹爽不听司马懿“收留安抚逃难百姓”的意见,把百姓遣返污南。结果,吴破祖中,损失百姓万余。    正始八年(公元247年)六十岁    四月,夫人张氏去世,享年59岁,葬洛阳高原陵,追赠广平县君。    五月,曹爽专擅朝政,把太后迁往永宁宫。司马懿称病蜇居,静待时机。    正始九年(公元248年)六十九岁    春三月,曹爽等密谋篡政。司马懿洞悉其好,佯装病势垂危,麻痹曹爽等。    嘉乎元年(公元249年)七十岁    春正月初九,魏帝赴高平陵渴拜祖陵。曹爽兄弟随往。司马懿乘机奏准太后,下令废黜曹爽兄弟。正月末,诛杀曹爽兄弟三人及何晏等三族。    二月,魏帝命司马懿为丞相,增封颖川之繁昌、鄢陵、新汲、父城,并八县,邑二万户。十二月,加九锡之礼,懿固辞不受。    嘉平二年(公元250年)七十一岁    正月,魏帝命司马懿在洛阳建立祖庙,并封其子司马彤为平乐亭侯,司马伦为安乐亭侯。司马懿积劳成疾,不能上朝,每遇大事,魏帝亲幸懿府商讨。    嘉平三年(公元251年)七十二岁    春正月,兖州刺史令狐愚和太尉王凌密谋纂逆拥立楚王曹彪。四月,司马懿率军前往讨伐平叛。帝封司马懿为相国,安平郡公,前后食邑五万户,子弟封侯者达十九人。六月,司马懿病重。八月,死于京师。终年七十二岁。九月,按其生前所瞩,土葬于首阳山,不起坟头,不立碑,不随葬祭品,死后遗孀不得与其合葬。逝后赐谥号“文宣”。晋立,追为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