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希怡八卦:苦楝树[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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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楝树[原创]



欧阳杏蓬 发表在 荷韵轻香|散文 华声论坛 http://bbs.voc.com.cn/forum-5-1.html 分享到新浪微博QQ空间人人网腾讯微博


  苦楝树

  在很多个夜晚我会想起苦楝树。
  这些夜晚都很枯燥,无所事事,内心里却很煎熬。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历,每天忙得团团转,却并不觉得生活很充实,反而担心,一旦停下来,将失去生活。每当在路边看到衣着邋遢的流浪汉翻捡垃圾桶里的食物时,我就不由自主地想,我跟流浪只有一步之遥。看起来我在这个城市生活,而心一直在流浪。
  我们的心需要一个寄托,不在我们身上,不在这个城市,在远方。那天在电视里看有关台湾作家三毛的人生故事,及她写的《橄榄树》,我就想起了故乡的苦楝树,我不能写歌,但我仍然把这种树介绍给大家。
  三毛可以通过行走找到自己的人生乐趣,我也曾走过,她作品没有传到大陆来之前,我就已经离开了故乡到外面流浪。中国人是恋家的,当厌倦一种生活,才会离开家,去寻找功成名就。现在,离开家,只是为换一种生活方式,与功利、仁义都无关了。就像一棵树,一棵苦楝树,喜欢它的人,会赋予它很多象征意义,赞美它。树需要赞美吗?如果它有知觉,一定会耻笑我们人类的短见、愚蠢和荒谬。树仅仅是树,榕树、杨树、苦楝树,都是树,但不同的树有不同的格致。
  我说的是苦楝树。
  上学的时候,吃了晚饭,要去另一个村庄补习。当时我是一个学习不求上进心的孩子,满足于一知半解。父亲担心我长大了找不到他需要的荣光,就把我送去补习。出门不远的那个长满庄稼和荆棘的半边坡上,就有一棵爬满了藤藤蔓蔓的苦楝树。
  因为树上爬满了藤藤蔓蔓,让人感觉不安全。总认为藤藤蔓蔓里藏有一些东西。我们那时候怕鬼,就以为藤藤蔓蔓藏着鬼。每次经过的时候,都凝神止息,目不斜视,加快脚步的走过去。父亲经常鼓励我:活人怕死鬼,死鬼怕活人,胆子大的吓死胆子小的。我还是怕,可能是鬼故事听多了,心里有了鬼。
  跟父亲一起走过那棵苦楝树边是很轻松的。父亲有江湖阅历,见识多,看的场面多,胆子练大了,一路上讲他的当年,一直冤自己生错了年代,鼓励我辈当好好读书。对这些老生常谈,我没有感觉,只是听他一路讲话的声音,驱除心里的阴影。苦楝树在淡淡的月色里,披着那些藤蔓,像挑着很重的担子,可能是树冠倾向西边的缘故,姿势看起来步履艰难。走过了几块地,回头看,苦楝树在淡淡的月色里画出了自己的影子,倾着身子,定定地立着,力挽狂澜般地与一个世界和谐相处。
  其实,我们村的屋前檐后都有苦楝树,暗紫或暗红的皮,长久了,皮上有圆色的白斑,或许是苔。树叶不浓,花多,却碎,不好看,但春花过后,却多了万颗籽。树叶早落,枝头一爪一爪的金黄色的苦楝籽,密密麻麻。可是,不能吃,也没有孩子误食,皆因其味难闻,掉在地上,最后烂在地里。
  不懂事的孩子捡起苦楝树籽打仗,大人就嘱咐:别吃,有毒。
  苦楝树是有毒的,但随处可见。
  书上说,苦楝树的皮、籽、叶、花都可药用,也都具有微毒,使用要听医嘱。
  乡里人却没有在乎这些,除了孩子闹蛔虫,偶尔用一点苦楝树皮煎水之外,几乎都不怎么动它。乡里也没有老死的苦楝树,某年某月,会突然发觉,村边的一棵苦楝树不见了。用作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某一天避雨,躲进路边的草屋里,会赫然发现:屋梁正是一根苦楝木!
  苦楝树的大体用处如此,但在路边,仍是随处可见,而且绝少人毁坏。
  因为如此,我的记忆里,经常有一棵苦楝树。苦楝树不成林,一切皆自由生长,在不经意间与人辞别。它不是自由的,可它的成长,却在自由中。
  三毛之所以离开都市,或许也在寻找成长的自由。
  三毛不是树,她也想在不经意间自己用个方法来告别世界,可她是人,因此,失去消息之后,各种猜测如流言。自由的三毛,却不容任何人篡改了。
  每当我感觉到自己很脆弱的时候,我会趴在窗台上,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个城市都是崭新的建筑,已看无可看。而闭上眼,我会想起依然在乡下生活守着庄稼地的父亲,怀念路边无声的苦楝树。故乡也是一棵苦楝树,微毒,令人寝食难安。
  城市向上生长,我心里的苦楝树坚守着生长的固定轨迹。光线暗淡下来,看到自己在玻璃镜面上模糊的脸孔,一切又缥缈起来。冬天来了,故乡的地上,落满了金黄的苦楝树籽,风吹,大地萧条,闭上眼,想,树知道沉重吗?没有答案。我想,人活得沉重,是不是人自找的呢? 没有答案。我们都是一颗充满梦想的种子。我和苦楝树在一个交叉点上,相互依存。
  我不是人,是树。树不是树,是人。茫茫人海,也只是时间的一个痕迹。
  2011-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