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穿越丑女变美女:雪洗铅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6 07:07:40

雪洗铅华

  朋友说:去看看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吧,那意境足以把每个凡尘中人的铅华浊气淘洗干净。《湖心亭看雪》虽然早已熟烂于心,但是年届不惑读来,依然有种别样的感动,这种感动源于张宗子用他的如椽巨笔营造出的旷达与痴情熔冶的至清至纯的意境。

  张岱的《湖心亭看雪》隐约中有着柳宗元《江雪》的影子,他们共同营造了一个天地之间,纯洁寂静,一尘不染,万籁无声,人鸟绝迹的空灵境界。但是,二者所表达的情绪却是方圆殊趣。《湖心亭看雪》里游走的是一个清高孤傲、超凡脱俗的痴绝雅士,意境中自有一种洒脱愉悦。《江雪》里独立的却是一个怀才不遇,孤寂凄苦的仕途失意客。到处弥漫着“孤舟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孤独和清冷。

  张岱的“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隐约中还是有着苏东坡“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耳”的影子,然而这些风雅狂行的高士,早已是往者已矣,这等心闲、意闲、笔闲的人,如此的闲情逸致,我们只能望文兴叹了。

  喜欢张岱营造的意境,寥寥150余字,写雪景:“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片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一痕、一点、一芥、两三粒,使用白描手法,宛如中国画中的写意山水,寥寥几笔,就包含了诸多变化,长与短,点与线,方与圆,多与少,大与小,动与静,简洁概括,白描手法已经简练到不能再简练,而且雪中之酒之炉火之痴,真正惜墨如金。

  他为我们绘出了一幅空灵 、淡雅、凝静、清绝的国画,那景色是何等的旷达,又是何等的幽绝!那景致尽入把玩之境----心远,人静,气定,神闲。这是孤独者与天地自然的感通,很多深意留于言外,让我们的思绪自由的驰骋。

  “上下一白”,天与水混茫难辨,尽显自然境界之大,“一点”、“一芥”,愈见苍生之小。在风雪弥漫,天地苍茫的冰雪世界之中,张岱称人为粒,更见得天地辽阔,人之渺弱,让人情不自禁的兴发出“人生天地间茫茫如沧海一粟”的感觉。这些看似简淡枯笔信手拈来,却张显见张宗子胸中的万千气象。张岱超拔高远的宇宙意识与静穆旷达的人生态度相融相化,深邃玄远,令人过目不忘。他的这种人生的苍凉感其实弥漫着他的《陶庵梦忆》。正如他在这本书的自序中所说:“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张宗子的《陶庵梦忆》曾经草草的翻阅过,始终觉得凉意太重,似隆冬抱雪,寒夜吞冰,所以不忍细读。

  费振钟在他的《末世幽默》中曾对张岱这种人生的苍凉和感伤有过深刻的评论:“人在历史强力面前,是那样的微不足道,这种人与生存世界之间的巨大反差,张岱在他写于崇祯五年十二月的《湖心亭看雪》笔记中,比喻得十分清楚,那种借着自然的广大无垠而把人在其中成为‘两三粒而已’的黯然,正是人生之渺小情态的流露。”人只是“两三粒而已”,张岱这位曾经的世家公子,后来的隐居文人,对“人”的伤叹、对人生的感慨,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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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 sn1per
日期: 2010年1月6日 下午1:49
收件人: Q-自我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拿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淞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惊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再次翻阅张岱的《陶庵梦忆》,平实而余韵犹在的文字清新又层叠袭人,尤其在“梦忆”中的雪意雪情,分外醒目。

       《湖心亭看雪》自有扑面雪景映入,“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独看雪景,邂逅更有痴雪者;《龙山雪》则浸身雪中,群友喝酒吹乐赏雪,有的“相抱”
旋滚而下,“直至山趾,浴雪而立”;《日月湖》中的某园又“雪浪”石,《金山夜戏》里形容“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白羊湖》写看潮,潮水“如百万雪狮蔽江而下”,一路涌来,“龟山一挡,轰怒非常,炮碎龙湫,半空雪舞”;《闰中秋》赏月嶯山亭,将夜半“仅露髻尖而已”的山色,叹为“米家山雪仿佛见之”。

       雪色还见之于诸物事的形容,《天镜园》春笋“形如象牙,白如雪”;《鹿苑寺方柿》,“生脆如咀冰嚼雪,目之为明”;自制的《乳酪》“雪腴霜腻”,“自是天供”。当然,自称“茶淫”的张岱所嗜之茶也与雪相关,在他创制的独特的烘焙法《兰雪茶》里,茶香飘逸,散诸于会饮的篇什,《蟹会》上,“饮以玉泉冰,…
漱以兰雪茶”;《露兄》茶馆开张,“泉实玉带,茶实蓝雪”。即便是酒,也不离雪,张岱在《雷殿》乘凉,“每浴后拉秦一生、石田上人、平子辈作台上,乘凉风,携肴核,饮香雪酒……”,夏天纳凉饮酒,香雪酒似乎也很清凉,何种滋味,或许又是宗子私房玉液。似乎张岱看到与雪色有所联系的物事,都会不自觉地以雪命名,如他豢养的“外祖”遗物一头白骡,这头骡子曾经以尿治疗外祖任职之地寿州人所患的疾病,且在张岱豢养期间自行外出觅食,颇为奇特,后“失足坠濠堑死”,张岱“谥之曰‘雪精’”(《雪精》);他记录下兖州的芍药异种《一尺雪》,“粉艳雪腴”;在《王月生》中形容这位“不喜与俗女子交接”的南京歌妓
“如孤梅冷月,含冰傲雪”,也是一片雪意。而在“梦忆”压轴之文《琅嬛福地》,些夙有一梦,梦到的是一片理想安居之园,有松石奇木,杂以名花,有精舍,也有亭阁,门前临河,登楼可望诸山,其中写到急湍的洄溪,即是“水落如雪”。这样一个福地,可谓张岱之桃源,集中了他平生所好。水色如雪,自然清澈空灵。

       大致数来,凡123篇的“梦忆”中,直接间接涉及到雪之处竟有17篇,且绝大多数以雪喻物比人,是张岱自然而然的比喻意象,非感兹念兹看恐不会如此频繁。

       雪色洁白,向来有多种象征系统,纯净纯洁高洁颇为文人寓其心志;瑞雪丰年为农耕文化符号,白雪一片遮盖了大地一切美丑,仿佛人间大同,抑或色空竟一如圆满。雪,无论在士大夫文化还是民间民俗审美系统中,均有着美好高妙的象征系统,似乎现实之中的雪灾也无妨雪的审美。作为士大夫中的一员,张岱对雪夜访戴的通脱超然不会陌生,况且这一历史故事已经铭记为士大夫文化传统的符号,与张岱素有交游的明代文人陈继儒(即眉公、麋公)——《陶庵梦忆》多篇提及,其《小窗幽记》也雪意漫漫,“节义傲青云,文章高白雪”(卷一《醒》)是的,“莫恋浮名,梦幻泡影有限;且寻乐事,风花雪月无穷”(卷五《素》)是的,“茶令人爽,琴令人寂……石令人隽,雪令人旷”(卷七《韵》)是的……说来,陈继儒因常与官绅周旋为时人所讥,终究也是不入仕途,追求高远超脱的审美人生之人。不过,晚明文人不同于以往庙堂载道的传统,自李贽“童心说”阐扬,经公安三袁推崇“性灵说”,生命真性情为晚明文化的气场,“扫雪烹茶,篱落边梅花数点”,此种生活审美浑然的境界或者就是小窗之“琅嬛福地”,也是张岱的雪境。

       张岱不是传统的孤傲文士,他孜孜兴趣于民间世俗人情的观察记录,《湖心亭看雪》中也欣然与“更有痴似相公者”的赏雪者一起“强饮三大白而别”,他的雪色雪意都皴染了生活情致,是在此处,而非彼地。他的雪色,是染了些许尘色的,既有薄薄的清冷,也有丰腴的世情。当然,这份清新清灵的雪意在张岱写作《梦忆》时已是前尘往事,惘然一梦,早年谈文畅游的知己有的拒清诱降而投水自沉如祈彪佳,有的出家为僧如陈洪绶,有的入山自尽如陈函辉,张岱自己避入嵊县山中,起笔
“梦忆”,时年五十,自此至八十四岁离世,时有逃难,生活维艰,五十四岁那年某日见当年自己改良制作的“日铸雪牙”,“见日铸,不能买,嗅之而已”。再次感叹雪与张岱胸次,自然非仅仅纯洁美丽而已,晚年宁愿受穷入山,也不与时局合作,为张岱雪情的恰好注释,性灵在张岱不仅止于“极爱繁华”好人间美色的个人情怀,也不止于“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不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的真性情为生命追求,当有家国天下的底蕴,即便一生无意入仕途,寄情都会风景风情。

       同样是晚明文人,张岱好友、画家陈洪绶于明亡后在绍兴云门寺出家,自号悔迟、悔僧,丧国之痛、苟活之悔非青灯古卷能散。清顺治七年,当好友周亮工做了清朝官吏的消息传来,老莲百感交集,惋惜痛惜之情无以言表,丹青以陶渊明归园田居为主题作了《归去来兮辞》长卷送友,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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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看雪

译文


  崇祯五年十二月,我住在杭州西湖边。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过后),湖中游人和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这一天初更时,我划着一叶扁舟,穿着毛皮衣服、带着火炉,独自前往湖心亭看雪。湖上弥漫着水气凝成的冰花,天空,云朵,远山和湖水连成一片,浑然一体。天色湖光全是白皑皑的。湖上比较清晰的影子,只有西湖长堤在雪中只隐隐露出一道痕迹,湖心亭的一点轮廓,我的一叶小舟,和舟中就像两三粒米的人影罢了。
  (我)到了亭子上,(看见)有两个人铺着毡子,相对而坐,一个童子烧着酒,酒在酒炉中烧得沸腾。(他们)看见我,非常高兴地说:“在这湖中哪里还能找到像您这样(闲情逸致)的人呢?”(便)拉着我一同喝酒。我尽力喝了三大杯,然后和他们道别。问他们的姓名,(得知他们)是金陵人,在此地客居。等到(我)下船时,船夫低声念叨:“不要说相公你痴迷,还有像相公你一样痴迷的人呢!”

概述

《湖心亭看雪》是明朝张岱的代表作。作者出身官僚家庭,一生未做官。他继“公安”“竟陵”两派之后,以清淡天真之笔,写国破家亡之痛,寓情于境,意趣深远,是晚明散文作家中成就较高的“殿军”。《湖心亭看雪》以精炼的笔墨,记叙了作者自己湖心亭看雪的经过,描绘了所看到的幽静深远、洁白广阔的雪景图,表达他幽远脱俗的闲情雅致。

  张岱(1597-1679年),又名维城,字宗子、又字石公,号陶庵、又号蝶庵居士,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侨寓杭州。张岱是明末清初的一位散文家、史学家。出生仕宦世家,少为富贵公子,还是一位精于茶艺鉴赏的行家,他爱繁华,好山水,晓音乐,戏曲,明亡后不仕,入山著书以终.有《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等。 著有百科全书《夜航船》

张岱出身于世代仁宦之家,早年曾漫游苏、浙、鲁、皖等省,阅历广泛。他家经三代积累,聚集有大量明朝史料,读书颇丰,他32岁那年起就得用家藏资料编写记传体的明史。明亡后披发入山,安贫著书。
  张岱的兴趣广泛,平时非常注意社会上的各种人物、动态、人民生活、风俗习惯,以至饮食、蔬果等许多方面。这些往往为旧时代正宗文人所不屑,而他却偏有欣赏、记录的兴趣与勇气。他写过一篇《自为墓志铭》,非常坦率的承认自己少为“纫子弟,极爱繁华”, 称自己为“茶淫桔虐”。
  张岱品茶鉴水之精到,《陶庵梦忆》中“闵老子茶”一节赢余得极为生动:余曰:“香朴烈,味甚浑厚,此春茶耶!向瀹者的是秋采。”汶水大笑曰:“予年七十,精赏鉴者无客比。”遂定交。张岱不愧为辨茶识水的行家。
  张岱精于品茶,还悉心改制家乡的日铸茶,创制出一种“兰雪茶”。“日铸雪芽”在宋朝已列为贡品,有“越州日铸茶,为江南第一”之誉。然而到了明代,由于安徽休宁松萝茶,制法精妙,名噪一时,盖过一时,美国过日铸。张岱“遂募歙人入日铸”,一如松萝制法,采用法、掏法、挪法、撒法、扇法、炒法、焙法、藏法。进而他又探究泉水,发现“他泉瀹之,香气不出,煮禊泉,投以小罐,则香太浓服,杂入茉莉,再三较量,用敞口瓷瓯淡放之,候其冷,以旋滚汤冲泻之,色如竹箨方解,绿粉初匀,又如山窗初曙,透纸黎光。取清妃白,倾向素瓷,真如百茎素兰同雪涛并泻也。雪芽得其矣,未得其气。余戏呼之兰雪。”(《陶庵梦忆·兰雪茶》)如此四五年后,兰雪茶风靡茶市,绍兴之饮茶者一改往日饮松萝的习惯,反倒非兰雪不饮。后来,连松萝茶亦改名“兰雪”了。兰雪茶有此名声,功归张岱。
  明时,绍兴已开出游少茶馆,其中有一家煮水烹茶尤其考究:“泉实玉带,茶实兰雪,汤以旋煮,无老汤,器以时涤,无秽器,其火候汤候,亦时有天合之者。”张岱对这家茶馆特别喜爱,并亲为其取馆名“露兄”,是承米芾“茶甘露有兄”之意。还为其作《斗茶檄》:“水淫茶癖,爰有古风,瑞草雪芽,素称越绝,特以烹煮非法,向来葛灶生尘,更兼赏鉴无人,致使羽经积蠹。迩者择有胜地,复举汤盟,水符递自玉泉,茗战争来兰雪,瓜子炒豆,何须瑞草桥边,桔柚查梨,出自促山圃内,八功德水,无过甘滑香洁清凉。七家常事,不管柴米油盐酱醋,一日何可少此,子猷竹庶可齐名。七碗吃不得了,庐仝茶不算知味,一壶挥尘,用畅清谈,凌晨榻焚香,共期白醉。”
  曾声名远播,一时名重虎跑、惠泉的绍兴名泉枣禊泉,一度掩没,已不为人知了,是张岱重又发现的。他在《禊泉》一文中记述其经过:
  甲寅夏,过斑竹阉,取水啜之,磷磷有圭角。异之。走看其色,如秋月霜空,天为白,又如轻岚出岫,缭松迷石,淡淡欲散。余仓卒见井口有字画,用帚刷之,禊泉字出,书法大似右军。益异之。试茶,茶香发。新汲少有石腥,宿三日,气方尽。辨禊泉者无他法,取水入口,第挢舌舐腭,过颊即空,若无水可咽者,是为禊泉。好事者信之,汲日至,或取以酿酒,或开禊泉茶馆,或瓮而卖,及馈送有司。董方伯守越,饮其水,甘之,恐不给,封锁禊泉,禊泉名日益重。
  茶事、茶理、茶人,在张岱的文集中记述甚多。张岱以茶公友,其茶友中有“非大风雨,非至不得已事,必日至其家,啜茗焚香,剧谈谑笑,十三年于此“的会稽鲁云谷,有每与他嗓茶“辄道白门闵汶水”的周又新。他那嗜好“米颠石,子奠竹,桑茶,东坡肉”的季弟山民和与他茗战“并驱中原,未知鹿死谁手”的胞兄,也都是“茶痴”。
  岱还好玩赏茶具。他弟弟山民获得一瓷壶,款式高古,他把玩一年,很一壶铭:“沐日浴月也其色泽,哥窑汉玉也其呼吸,青山白去也其饮食。”还有一只宣窑茶碗,张岱有铭曰:“秋月初,翠梧下。出素瓷,传静夜。”另有一把紫砂壶,未镌制作者印,张岱确认出于龚春之手,特作壶铭:“古来名画,多不落款。此壶望而各为龚春也,使大彬骨认,敢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