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fm歌导出插件:男生贾里13——1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5/02 06:38:17

十三、计策
我有个记事本,专记关于未来职业的打算。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爱好,我当然也有。记事本上值得尝试的职业记了不少,比如当外交官、当陆军学校的指导,但最令我向往的是,挂牌办一个计策公司,专门帮助那些软弱无告的人们,为他们抱不平,或出点子,如果办好了,没准会荣获个"当代佐罗"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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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贾里日记
贾里不是个读过许多书的人,这是事实。不像陈应达,读的书成百上千,活像个书橱,无论贾里谈起哪本书,他就能滔滔不绝地接过话去发挥一通。陈应达是个天才,贾里没笨到去同天才比高低的地步。但撇开陈应达,比起那些整天只捧着教科书,连报纸都不翻翻的同学,贾里当然是十分出色的。
贾里时常不失时机地在那些普通学生中间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当然,有时这得运用计策。
一天,几个女生在讨论一道趣味数学题,正争论个不相上下,贾里从从容容走过去。那几个女生忙上来求教,贾里当场把答案说出来,而且准确率百分之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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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贾里不得了!",她们的眼睛全充满崇拜。
假如这时候再不表现一番,那就是大大的傻瓜。贾里接过书,翻开看看那本书的出版单位,响亮地说:"这样的书真该扔出去。我得写封信给编辑,建议他们下回登些难点的题!"
周围鸦雀无声。贾里正为自己制造的效果叫好,不料,后面传来了稀稀拉拉的零星掌声,一听就有些喝倒彩的意思,贾里回头一看,竟是陈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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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里,真有你的!"陈应达笑眯眯的,却比那凶神恶煞更让人毛骨悚然,"那本书上的题你上次不都做过两遍了吗?其中有两道题还是我帮你分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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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记不清了,这几天事情特多!"贾里只能迅速地转换话题,"喂,说个新闻给你们听,有位百万富翁,他有个千金小姐,那小姐应有尽有,但染有偷盗癖,常常去超级市场偷东西。父亲为了防止丑闻,就想了条计策。喂,你们能猜出吗?"
那几个女生连连摇头。其中一个叫王小明的女生,名字虽与贾里的熟人,那个爱乱投稿的王小明相同,但文风截然不同,她写作文,往往是超短型的,三两句话,五十字左右。她那种写作文几句话就拉倒的人,平时说话就更节省她回答道:"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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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贾里回答道,"假如你们回答不出,我只能公布答案了。"
那可怕的陈应达忽然开口了:"让我来回答吧,这个计策就是雇佣个人跟着小姐,她这头偷,那头就把帐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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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应达就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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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这计策妙!"
陈应达大受赞美却仍不知足,说:"这则社会新闻登在第二期的《情趣》里,我只不过翻过那本杂志。噢,这本杂志其实没什么大意思,知识性大差,不能给人真才实学!"
贾里不得不含恨甘拜下风,尽管他的目标是当全班第一棒的男生。
陈应达这大才子在学校像块金子,被老师们捧在手上,因此,他多少有些骄做。比如,他曾评论说贾里和鲁智胜不是循规蹈矩的规矩人,这听起来像是含点褒义,但他立刻又补充说,因为这个"不规矩"的缘故,他们两个才会凑在一块儿。那样,话里又掺上些贬义。也许只有粗人才会说话直通通的,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却偏爱把话锋藏在话里,只露出一点线索。
但是,陈应达确实有骄做的资本,他天文地理都有些通晓,经常会有些深刻的立论,比方说,校园里有个蜂窝让人捅开了,大家只是好奇地凑上去瞧上几眼,他则蹲在那儿研究了半天,最后说:"这真是精密的构造,即使是伟大的建筑师面对蜜蜂的创造也会发呆的。"除此之外,他在为人方面也极为老练。他家请客时,据说他能陪着一桌陌生的客人吃饭,同大家聊天,这真值得佩服。
然而,贾里万万没想到,陈应达会落难。
陈应达是个极珍惜时间的人,每天中午,他匆匆吃完饭,总要到附近的几家书店去兜圈子。这天,他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不料回来时,脸涨得通红,那种红有些像猪肝色,发紫,一头头发蓬着,就像个小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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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他一屁股坐在那儿,呼呼地喘,就像肚子里装了一台发动机。
课问时,陈应达脸上的紫红色淡了些,也不再大口乱喘了,但仍是气愤异常,贾里从未见过他这样气急败坏过,就问:"是不是被人抢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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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这还坏!"他这个文绉绉了十多年的人,破天荒地偷偷骂了句"娘的"
鲁智胜早已闻风而动,说:"谁敢惹你,我们去同他算帐!"
原来,今天陈应达去了一家开架书店,恰巧翻到一本介绍古代兵器的书,他在造武器方面一向极有兴趣,因此如获至宝,当场就读起来。读着读着发觉时间不对头,拔腿就往外跑,刚跨出门,就从那些长矛短剑中清醒过来,于是再回去想付款,刚露面,就被维持秩序的纠察抓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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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是孔乙己……"陈应达满脸痛苦,仿佛到了世界的未日,"这不是咒我吗?我是贼也没有那么傻,再转回去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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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同他评理?"贾里说,"你的口才一向很好!"
陈应达叹口气,脸黄掉了:"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他让我付了书款,还扣留了我的学生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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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把你当贼了!"贾里气得嚷嚷起来,"让我想条计策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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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陈应达说,"要是能要回学生证,我真要好好谢你。"
鲁智胜急忙把贾里推开一步,点着陈应达说:"你说具体点,如果把学生证要回来,你出个什么代价?"
陈应达想了想说:"共进晚餐怎样,那书店边上就有一家小西餐店!"
其实,贾里倒没在乎这些,他只是为陈应达不平:那个纠察肯定是个不怎么看报纸的人,报纸上说,天才只占普通人的万分之二,应该重点保护。而这纠察,却如此粗鲁地用对待小偷小摸的坏坯子的办法来对待亲爱的陈应达天才。
贾里费了一节课的时间出谋划策,这节课,他就像个木头人,不插嘴,不做小动作,甚至都没笑一笑,因为许多校园里有效的办法,出了校门往往会一文不值,要让那个读过孔乙已的纠察把陈应达的学生证交还,那绝不是小事一桩。直到放学,他才隐隐约约摸出些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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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呵!"陈应达急切地说,"我的学生证干吗要在他手里过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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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商量,骂他什么才能让他投降?"鲁智胜专出馊主意,"或者,放他自行车的气,再把自行车藏起来,作为交换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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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做不合法,"陈应达说,"等于表明我们是无赖!"
鲁智胜不服气:"这叫以毒攻毒!就是摊开来,也是两方面都有问题!"
贾里说:"别吵了,我有个精彩的主张,分两步走,第一步,是让那纠察承认自己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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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你有把真枪,把它对住那人的腰眼,"鲁智胜做了个游击队持枪擒敌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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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起来有些异想天开。"陈应达也不大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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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指挥吧。"贾里说。
走到那家书店门口,陈应达站住了,死活不肯进去,说那会勾起他痛苦的回忆,那老兄,就是个死要脸面的人。贾里只好带着唯一的助手登台了。
这天,那书店里顾客不少。这年头,倒也有这么多人爱书,贾里真想同这些有出息的人们交换通讯地址。只是书店空间不大,一排排书架上挤来挤去的入,空气有些不够用,闷了点。他们很快就看见那个戴红袖章的纠察,是个老头,眼睛练得雪亮,因为他的职业就是东看西看。
贾里和鲁智胜走到离纠察不远的书架边。贾里悄悄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本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书架上,这是他带来的诱饵。隔了一会儿,待那纠察往这边看时,他很夸张地拿过这本书,一下子塞在掖下,大步走出去。他原以为没走几步脖领就会让人揪住的,可一直走出大门,那老头仍未跟上来,原来他正在注意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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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他上当?"鲁智胜跟过来,"他有特异功能!"
初次出场就遭惨败,贾里有些心灰,但想想肯定是因为自己长得一脸正气,才不被人疑心,因而又有些找到安慰,他端详一下鲁智胜,说:"你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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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呢!"鲁智胜说,"还是去藏他的自行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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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长得有点像贪小便宜的人,你去他肯定会上当。"
鲁智胜大为光火,说:"我去试,假如他不怀疑我,就证明你的论点全是胡说,你得向我道歉!"
那个不走运的鲁智胜又照贾里刚才的动作做了一遍,他是希望瞒过纠察眼睛的,因而举止绝对鬼鬼祟祟,完全像一个真正的孔乙己--亏他想得出,居然把书往袖笼里塞进去,这一个动作倒证明他有些创造性。
鲁智胜走私似的弄走了那本书,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他挺着胸脯刚想同贾里舌战一番,忽听背后一声大吼:抓住他!鲁智胜哪里领教过这个场面,几乎吓瘫,挣扎之间,一个趔趄,口鼻擦地,弄得比贾里的预想狼狈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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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又出了个孔乙己,书店的书是那么好拿的吗!"那纠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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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污蔑好人!"贾里说,"谁偷你们书了?"
鲁智胜吓出窍的灵魂又回来了,大叫大嚷:"你干吗?你看错人了!"
那纠察沉着地一笑,说道:"口说无凭,我总不会看错你往袖笼里塞书吧?请拿出来吧,孔乙己!"
当鲁智胜从袖笼里抽出一本书,那纠察一看脸就变色了:那是本《情趣》杂志,而且封面上敲着学校图书馆的大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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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误会!"纠察不停地擦汗,一张老脸上显出些丝丝拉拉的红,"怎么回事?我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真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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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至少是第二次犯这错误了。"贾里说,"我们一个同学受了冤枉!"
陈应达就在这时露出了脸,说:"你快把学生证还给我,我们立刻就走!"
那老头咧咧嘴,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还掉了学生证,他说:"我懂了,也算是佩服你们--办法不少!"
贾里很得意,有些飘--让一个老头佩服这还是新感觉。哪料,当他们临出门时,那老头冲着他们叫道:"小小年纪就这么坏,不教育怎么了得?我记着你们的学校、班级!"
他们三个落荒而去。出了门,鲁智胜怅怅地问:"他会不会真的去学校?"
陈应达说:"听口气,他必去无疑。不过,你们的手法也太过头了,我不欣赏!"
贾里没作声。前景难卜,现在着急又有什么用?反正,他是主谋,假如告到学校,最倒霉的就是他。陈应达一向很维护自己的形象,他有个目标:说是要保持一生无污点,估计是他爸的说法。因此,路过西餐店时,他想起了自己的承诺。三个人进去,各自要了一碗浓汤,一份红肠面包,呼噜呼噜就吃个底朝天。付帐时,陈应达像等待什么似的,动作特别缓慢。那服务员收了陈应达的钱后,又间他们两个:"你们两份钱呢?他交了自己的一份!"
鲁智胜白了陈应达一眼,终于没说什么,因为陈应达刚才确确实实只是说:"共进晚餐",看来,以后再同陈应达谈代价时,就得拟一份详细的合同。
还好,贾里带着爸爸给他买球鞋的钱,这才没在西餐店中再一次制造丑闻。
十四、临时户主
我猜想,世上有成千上万的男生都有过当户主的傻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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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贾里日记
贾里当临时户主,是妈妈亲自封的。妈妈一向格外器重贾里,只是这常常使贾里难堪。比如,她总像个卫生大臣,先说一通男孩的仪表、风度何等重要,随后就翻出贾里的衬衣领子,说上面有油垢,脖子也需要勤洗,也不管边上还有没有别人--仿佛他活了十多年,连个人卫生这点小节也包干不了似的。
这次,爸爸去外地体验生活了,恰巧又轮上妈妈去外地巡回演出,而钟点保姆吴家姆妈也在这几天提着大包小包去老家探亲,总之,这是个大人们争先恐后出远门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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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里,就一个星期,你看,你能管好这个家吗?"妈妈直通通地说。
贾里不屑回答这个,他提了提单帽,说:"干好了,有没有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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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妈妈很懂得重赏出勇夫的道理,"这我能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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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配合得好,也该有奖吧?"妹妹也来讨配角奖,"或者,钱由我来管,我当会计!"
贾里当然不答应,他豁命干临时户主这一行,就有点打这公款的主意--上次书店同老头短兵相接后,他们三个去西餐馆吃了一顿,贾里付了两份饭钱:鲁智胜单方面觉得替贾里立了汗马功劳,这一顿应该算作是犒劳三军。本来,这笔钱来之不易,是爸爸拨给贾里买火炬牌运动鞋的。现在好了,等于他和鲁智胜各自吃掉一只鞋。他打算在这次当户主中,大搞节约周,把这双鞋再从公款里抠出来。
幸亏爸爸已经先走一步了,否则,他没准真会把财权交给贾梅,或者让他们一个当会计一个当出纳,反正,总是要在贾里畅通的如意算盘中放一块绊脚石!可亲爱的妈妈,在关键时刻,总是相信长子的,她的担心也只涉及一些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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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上闹钟!"她说,"否则,准是天天迟到!"
平时,每天总是由父亲充当闹钟的角色,他的手法总有些老套,一边掀被子,一边嘟哝一句:怎么在迷人的清晨呼呼大睡?可其实,每天到这时候贾里都能自己醒来,只是习惯等爸爸来大扫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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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贾里说,"我保证天天让妹妹吃饱,让她胖上一圈……"

"我反对!"妹妹反驳他的施政纲领,叫道,"世界流行越瘦越美!"
妈妈说:"冰箱里的荤菜都煮熟了,只需要热一热。贾里,如果遇上问题你要冷静,每天晚上我会打长途电话回来……"
搞遥控指挥,那还能有临时户主的用武之处吗?贾里说:"千万千万,请你别来电话。你可以把长途电话费省下来买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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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请我们吃顿快餐!"贾梅说道,这时,她已完全忘掉了越瘦越美的趋势,只想着大吃大喝。
妈妈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在贾里看来,妈妈有点同她自己过不去,人走了,心挂在这儿纯属浪费。
贾里确实想过要在当临时户主时重整家风,当出一个特色来。比如主张晚上十点关电闸门,早上六点奏起床乐,有点像兵营生活,尽管这要苛刻自己,同时还要有对妹妹六亲不认的精神。因为父母不在家的第一个夜晚,妹妹这个缺少毅力的丫头,捧着金曲本居然一个接一个连唱,直唱到半夜十一点半,像夜莺似的。
可是,没等贾里实施对策,妹妹贾梅就抢先一步生病了。她患的是扁桃腺发炎,看来,毕竟缺少夜莺的素质。这天恰好是星期天,能给她二十四小时在家当病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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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死了!"贾梅不停地说,仿佛受了重伤。
贾里束手无策,他不知该怎么对待病人,特别那病人是自己娇里娇气的妹妹。恰巧,这时鲁智胜打来个电话。这家伙属于精力过剩,一有空余就蠢蠢欲动地想生出些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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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手头有钱了,"鲁智胜叫道,"干吗不出去转转?可以唱卡拉OK,最起码可以买个新磁卡玩电子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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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病了!"贾里说,"她喉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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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她买包润喉糖,或者话梅什么的。"鲁智胜说,"她心里高兴,病就轻了一半!"
这个鲁智胜,看来有资格当临时户主的助理。贾里奔出去买了一大包零食,妹妹一口气嚼完,然后苦着脸说:"喉咙更痛了!"
正在贾里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时,鲁智胜到了,一进门就嚷:"走吧,我们玩去吧!你又不是医生,守着也没用。"
贾梅眼泪汪汪地看看哥哥,说:"户主,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贾里心里七上八下,忽然感觉这户主不容易当,因为这个家的人和事都落在肩上了,不论是你想管还是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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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贾里烦躁地说,"我就在这儿当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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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倒有个主意。"鲁智胜朝贾里眨眨眼,"我们去给贾梅买些水果,像生梨什么的。我喉咙痛,我爸就给我榨梨汁,说是清火的!"
贾里犹豫着,论吃,他也许永远及不上鲁智胜。那家伙,养生之道一套一套,有点像退了休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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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汁……我想喝。"贾梅说。她对好吃的东西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两个人出了门,鲁智胜像获大赦似的舒了口气,说:"怎么样,是我把你解放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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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口是心非!"贾里拍拍那气得硬梆梆的肩,也难怪,他不知贾里如今身兼要职,"走,买梨去!"
贾里押俘虏似的把鲁智胜押到水果铺。那铺子里的梨卖二元钱一斤,鲁智胜忿忿地说:"傻瓜才买这么贵的梨呢,我爸买的才八毛一斤,全市最低价,就是前面的铺子!"
贾里最不愿当的就是傻子、弱智那一类,只能按照鲁智胜的指示再往前走一家铺子。穿小巷过大路,总算找到了鲁智胜说的店,一看,那儿卖一元八角,鲁智胜又大叫冤枉,说搞错了,于是又把买卖搅了。后来,又兜了个大圈子,找到家铺子,那儿的梨卖一元七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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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这儿便宜!"鲁智胜满意地叫道,他忘记了全市最低价。
这好事之徒鲁智胜夸张地说:"他们良心大大的坏,生梨卖二元七角一斤!"
他的原意是控诉前面的摊主赚昧心钱,表彰这个摊主的廉洁。不料,这摊主笑笑,脸色变了,说什么他本来也卖二元七角一斤,现在是优惠价,说着就要往贾里挑的大梨中搭进六个像梨核那样的微型梨,一个个歪头歪脑,一看就知道是长僵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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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这些小的。"贾里说,"形象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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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要大的,二元七角一斤。"那摊主歪着头,像长僵的梨一样。
结局不言而喻,他们又晃晃荡荡走了一站路,才买到了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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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贾里指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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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回去了。"鲁智胜心满意足地说,"这个星期天总算没白过,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否则真闷死了。"
看来,关于老鲁八毛一斤的梨是鲁智胜生造出来的。这家伙,创造别的都困难,连造句也结结巴巴,可吹牛时可以脸不变色心不跳,也算是个天才,只是像那些僵梨,长歪了罢了。
贾梅的喉咙痛并没给梨汁压倒,只不过她收到了一个姓胡的导演的信,兴奋点转移了罢了。
胡导曾来学校挑选女演员,贾梅被选了去,这就意味着迈出了向奥斯卡金像奖进军的第一步。可惜,那次拍的是个纪录片,忙碌了半天,贾梅只上了一个特写镜头,而且一闪而过。据贾梅说胡导很识人,曾表示以后有合适的角色会来信约她的。于是,这丫头就三天两夭去传达室等片约。
贾里常常向贾梅灌输锲而不舍的要诀,比如让她隔一周往信筒里扔一封信,提醒胡导恪守诺言。贾梅笔头懒,又觉得写信有些多余。渐渐的,发现胡导那儿杳无音讯,这才慌里慌张地寄出了信。
那封胡导的回信,贾里研究了半天,信拢共才二三十个字,但带些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的味道,特别是,她称贾梅为可爱的小女孩,这证明前景美好。另外,胡导还在信中夹了一张名片,上面有她住宅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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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常打电话去,"贾里说,"让她加深印象。"
贾梅说:"我想不出谈什么,真的,找不出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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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的吗?"贾里质问道,"口才怎么不留点,在关键时刻亮一亮呢?"
贾梅悲观地说了句:"现在怎么办?"
她这么一句话,就算把难题推过来了,从此,她就轻松起来,有说有笑的,而她的哥哥兼临时户主则只能担起一切重任,去苦思冥想。
当晚,半夜十二点整,贾里拨通了胡导家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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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胡导吗?我是贾梅的哥哥,"贾里说,"我不得不给您打电话,因为贾梅收到您的信后,简直就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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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啦?"电话中传来胡导惊异的声音。
贾里看看贾梅。这丫头,不知从哪儿借了本生肖算命的书,看着看着就早早进入梦乡,不知此时是否在梦中遇上个好巫婆没有。她真有福气,有个同胞哥哥在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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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嘛,"贾里说,"现在还在看《电影艺术》。您的信鼓舞了她,她要么练基本功,要么就是忙形体锻炼什么的,反正是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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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把身体搞垮的!你让她来接电话!"胡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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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肯呐!见缝插针地练呢!再说,她没让我告诉你,我这是告密……"贾里忍不住想笑,这下,胡导肯定加深印象了,有重要的角色一定不会漏掉妹妹贾梅的!
第二天深夜十二点,贾里又准时拨了电话。这回,胡导一接上电话就亲切地问,"是贾里?贾梅有新情况吗?"
好,就要这个效果,半夜十二点有人拨电话的事,胡导一生也不会经历几次的,贾梅的前途也算有了可靠的保障了,这个胡导,看来也是个精细人,她特意在最后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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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里,你为什么半夜不睡觉?其实,你不必陪你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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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个嘛--"贾里灵机一动,把爸爸的特点自然地过渡到自己的头上,"我有失眠症,半夜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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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去看看医生,"那个胡导很在行地说,"配些利眠宁或是健脑安神片。切忌,不要服安定,那药剂量大,不适合你们。"
贾里连续三个夜里硬挨到半夜同胡导保持电话联系,因而这几个白天昏昏沉沉。鲁知胜说他像上了夜班似的,嗨,极精确!贾里觉得任务完成得很圆满,想到跟那守夜的日子拜拜了,不由心里一阵快乐,想高唱几句:向前,向前,向前……
可是,半夜里,贾里让妹妹推醒了,他抬头一看,时钟正指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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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电,电话铃响了。"贾梅说得战战兢兢,也难怪她害怕,因为半夜的电话铃总让人联想到什么神秘的谋杀案之类的,况且,这几天她专看玄兮兮的算命书,看得两眼发直。
贾里去接电话--那里绝不可能伸出一把刀子的。原来,那是胡导打来的电话,她居然转被动为主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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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里,我也是严重的失眠者,反正都无睡意,我们何不聊聊?"
贾里还能说什么,只能暗暗叫苦--报应来了,逃也逃不掉的。
幸亏第二大,爸爸就从生活点回来了。当然,胡导的电话就由他接去了--他同胡导倒是一对真正的病友!爸爸三言两语就把一切都挑明了,那个报应也就挡回去了,而假如让贾里自己去解释,那是多么困难呀!
父亲能对胡导说"",因此他有资格当真正的户主。
不几天,妈妈也回来了。她最不愿当凌乱的房间的主人,所以贾里又失去了当临时户主时的自在,比方说,进门前先得把鞋抖干净。但当妈妈知道贾里的那笔公款几乎都用于给贾梅买生梨一类的慰问品了,马上从包里取出三张十元大票,说:"这是奖金!"
贾里如愿以偿地买好了火炬牌球鞋,这也算是当临时户主的一大收获。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一个副产品:他收到了胡导的信,她似乎很喜欢他,称他为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并且邀请他去她家玩。贾里不喜欢做客,当客人总像上了发条似的拘谨,因此至今没有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