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全集》摘要
(1979——1980）
蔡元培:在《鲁迅全集序》中说：“他的感想之丰富，观察之深刻，意境之隽永，字句之正确，他人所苦思力索而不易得当的，他就很自然的写出来。这是何等天才！又是何等学力！”
1、《坟》题记：苍蝇的飞鸣，是不知道人们在憎恶他的，我却明知道，然而只要能飞鸣就偏要飞鸣。我的可恶有时自己也觉得，即如我的戒酒，吃鱼甘油，以望延长我的生命，倒不尽是为了我的爱人，大大半乃是为了我的敌人。——要在他的好世界上多留一些缺陷。（1926、10、30）
不可厥敌，战则不止。
2、《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当然是曲说。假使古代的单细胞动物,也遵着这教训,那便永远也不敢分裂繁复,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类了。
长者须是指导者、协商者，却不该是命令者。不但不该责幼者供奉自己；而且还须用全付精神，来为他们自己，养成他们有耐劳作的体力，纯洁高尚的道德，广博自由能容纳新潮流中游泳，不被淹没的力量。
3、《醒世恒言》共40卷39事。汉二事，隋三事，唐八事，宋十一事，明十五事。
4、《娜拉走后怎样》：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所以我想，假使寻不出路，我们所要的倒是梦。但是，万不可做将来的梦。
钱这个字很难听，或者要被高尚的君子们所非笑，但我总觉得人们的议论是不但昨天和今天，即使饭前和饭后，也往往有些差别。凡承认饭需钱买，而以说钱为卑鄙者，倘能按一按他的胃，那里面怕总还有鱼肉没有消化完，须得饿他一天之后，再来听他发议论。
自由固不是钱所能买到的，但能够为钱而卖掉。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也许比要求参政权更要用剧烈的战斗。”生活在人们的同情之下，已经是不自由的了。
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装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我想这鞭子总要来。
5、《先有天才之前》：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
所以我想，在要求天才的产生之前，应该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譬如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花木非有土不可，正同拿破仑非有好兵不可一样。
其实即使天才，在生下来的时候的第一声啼哭，也和平常的儿童的一样，决不会就是一首好诗。
泥土和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然而不是坚苦卓绝者，也怕不容易做；不过事在人为，比空等天赋的天才有把握。这一点，是泥土的伟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
6、《再论雷锋塔的倒掉》：无破坏即无新建设，大致是的；但有破坏却未必即有新建设。
诗经：“螟蛉之子，果赢负之”。
陶潜有诗：刑天午干戚，猛士固常在。
7、《灯下漫花》：各式各样的筵宴，有烧烤，有翅席，有便饭，有西餐。但茅檐下也有淡饭，路傍也有残羹，野上也有饿莩；有吃烧烤的身价不资的阔人，也有饿得垂死的每斤八文的孩子。
至于罗素在西湖见轿夫含笑，便赞美中国人，则也许别有意思罢。但是，轿夫如果能对坐轿的人不含笑，中国也早不是现在似的中国了。
大小无数的人肉的筵宴，即从有文明以来一直排到现在，人们就在这会场中吃人，被吃，以凶人的愚妄的欢呼，将悲惨的弱者的呼号遮掩，更不消说女人和小儿。
这人肉的筵宴现在还排着，有许多人还想一直排下去。扫荡这些食人者，掀掉这筵席，毁坏这厨房，则是现在的青年的使命！（1925.4.29)
8、《杂忆》：孔子说过：“毋友不如己者”。其实这样的势利眼睛现在的世界上还多得很。
卑怯的人，即使有万丈的愤火，除弱草以外又能烧掉什么？我以为国民倘没有智、没有勇，而单靠一种所谓“气”，实在是非常危险的。现在，应该更进而着手于较为坚实的工作了。（1925）
9、《论睁了眼看》：必须敢于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作、敢当。倘使并正视而不敢，此外还能成什么气候。
中国的文人也一样，万事闭眼睛，聊以自欺，而且欺人，那方法是：瞒和骗。
赫克尔说过：人和人之差，有时比类人猿和原人之差还远。我们将《红楼梦》的续作者和原作一比较，就会承认这话大概是确实的。
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同时也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我们的作家取下假面，真诚地、深入地、大胆地看取人生并且写出他的血和肉来的时候早到了；早就应该有一片崭新的文场，早就应该有几个凶猛的闯将！
10、《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俗语说：“忠厚是无用的别名”，也许太刻薄一点罢，但仔细想来，却也觉得并非唆人作恶之谈，乃是归纳了许多苦楚的经历之后的警句。
11、《写在“坟”的后面》：我的确时时刻刻解剖别人，然而更多的是更无情地解剖我自己。
一切事物，在转变中，是总有多少中间物的。
12、《狂人日记》：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吃人”两个字！（1819）
13、《故乡》：“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14、《阿Q正传》：商是妲己闹亡的；周是褒姒弄坏的；秦……虽然史无明文，我们也假定他因为女人，大约未必十分错；而董卓可是的确给貂蝉害死了。
“老鹰不吃窝下食。”
15、《热风》：如雨饮水，冷暖自知。
现在发明了六百零六，肉体上的病，既可医治；我希望也有一种七百零七的药，可以医治思想上的病。这药原来也已发明，就是“科学”一味。
“红舯之处，艳若挑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
可是，魔鬼手上，终有漏光的处所，掩不住光明。
我们能够大叫，是黄莺便黄莺般叫；是鸱(chi)鸮(xiao)便鸱鸮般叫，我们不必学那才从私窝子里跨出脚，便说“中国道德第一”的人的声音。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展的发展。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会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地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着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它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我愿中国青年都只是向上走，不必理会这冷笑和暗箭。美术家固然须有精熟的技工，但尤须有进步的思想与高尚的人格。他的制作，表面上是一张画或一个雕像，其实是他的思想与人格的表现。
16、《圣武》：新主义宣传者是放火人么，也须别人有精神的燃料才会着火；是弹琴人么，别的心上也须有弦索，才会出声；是发声器么，别人也必须是发声器，才会共鸣。
曙光在头上，不抬起头，便永远只能看见物质的闪光。
17、《不满》：不满是向上的车轮能够载着不自满的人类，向人道前进。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
18、《恨恨而死》：不平还是改造的引线，但必须先改造了自己，再改造社会，改造世界；万不可单是不平。至于愤恨，却几乎全无用处。
愤恨只是恨恨而死的根苗，古人有过许多，我们不要蹈他们的覆辙。
我们更不要借了“天下无公理，无人道”这些话，遮盖自暴自弃的行为，自称“恨人”，一副恨恨而死的脸孔，其实并不恨恨而死。
19、《与幼者》：有岛武郎写的《与幼者》中：“前途很远，也很暗。然而不要怕。不怕的人的面前才有路。”
20、《生命的路》：生命的路是进步的，总是沿着无限的精神三角形的斜面向上走，什么都阻止他不得。
自然赋与人们的不调和还很多，人们自己萎缩堕落退步的也还很多，然而生命决不因此回头。无论什么黑暗来防范思潮，什么悲惨来袭击社会，什么罪恶来亵渎人道，人类的渴仰完全的潜力，总是踏了这些铁蒺藜向前进。生命不怕死，在死的面前笑着跳着，跨过了灭亡的人们向前进。
什么是路?就是从没路的地方践踏出来的，从只有荆棘的地方开辟出来的。以前早有路了，以后也该永远有路。
21、《对于批评家的希望》：譬如厨子做菜，有人品评他坏，他固不应该将厨刀、铁釜交给批评者，说道你试来做一碗好的看：但他却可以有几条希望，就是望吃菜的没有“嗜痂之癖”，没有喝醉了酒，没有害着热病，舌苔厚到二三分。
屈原《离骚》：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22、《肥皂》：对着和尚骂贼秃。
23、《狗、猫、鼠》：“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疼处的时候多。”
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没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时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动物，实在免不得“颜厚有忸怩”。
24、《二十四孝图》：如“子路负米”，“黄香扇枕”，“陆绩怀桔”，“哭竹生笋”，“卧冰求鲤”，“老莱娱亲”，“郭巨埋儿” 等。
（“孝道”是我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精髓。斯《二十四孝图》，乃陈少梅先生41岁时盛年之杰作，其题材不多见，笔墨工雅，设色清丽，非同寻常，故堪称国之重宝。）
25、《故事新编》：偷去的拳头打不死本人。
“螺蛳壳里做道场还难”。“谁都听得耳朵起茧了”。“掉在井里，上面又来了一块石头”。
26、《忽然想到》：这正如折花者；除尽枝叶，单留花朵，折花固然是折花，然而花枝的活气却灭尽了。人们到了失去余裕心，或不自觉地满抱了不留余地心时，这民族的将来恐怕就可虑。
27、《通讯》：遇见强者，不敢反抗，便以“中庸”这些话来粉饰，聊以自慰。
倘有权力，看见别人奈何他不得，或者有“多数”作他护符的时候，多是凶残横恣，宛然一个暴君，做事并不中庸；待到满口“中庸”时，乃是势力已失，早非“中庸”不可的时候了。一到全败，则又有“命运”来做话柄，纵为奴隶，也处之泰然，但又无往而不合于圣道。这些现象，实在可以使中国人败亡，无论有没有外敌。要救正这些；也只好先行发露各样的劣点，撕下那好看的假面具来。
28、《战士和苍蝇》：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29、《忽然想到》：世上如果还有真要活下去的人们，就先该敢说，敢笑、敢哭、敢怒、敢骂、敢打，在这可诅咒的地方击退了可诅咒的时代。
我们目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苟有阻碍这前途者，无论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坟》《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秘制膏丹。全都踏倒他。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不可救药的民族中，一定有许多英雄，专向孩子们瞪眼。这些孱头们！
我们听到呻吟，叹息，哭泣，哀求，无须吃惊。见了酷烈的沉默，就应该留心了；见有什么像毒蛇似的在尸林中蜿蜒，怨鬼似的在黑暗中奔驰，就更应该留心了：这在豫告“真的愤怒”将要到来。
30、《北京通信》：“我自己，是什么也不怕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东西，所以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峡谷、火坑，都由我自己负责。
31、《忽然想到七》：对手如凶兽时就如凶兽，对手如羊时就如羊！ 那么无论什么魔鬼，就都只能回到他自己的地狱去。
32、《 并非闲话》：所多的是自在黑幕中，偏说不知道；替暴君奔走，却以局外人自居；满肚子怀着鬼胎，而装出公允的笑脸；有谁明说出自己所观察的是非来的，他便用了“流言”来作不负责任的武器：这种蛆虫充满的“臭毛厕”，是难于打扫干净的。
33、《我的“藉”和“系”》：处世的妙法——比如，假使要掉文袋，可以说说“桃红柳绿”，这些事是大家早已公认的，谁也不会说你错。如果论史，就赞几句孔明，骂一通秦桧，这些是非也是经定论，学述一回决没有什么差池；况且秦太师的党羽现已半个无存，也可保毫无危险。至于近事呢，勿谈为佳，否则连你的籍贯也许会使你由“尊敬”而变为“可惜”的。
我们的乏的古人想了几千年，得到一个制驭别人的巧法：可压服的将他压服，否则将他抬高。而抬高也就是一种压服的手段。
34、《咬文嚼字》：原来都是弟兄，而且现正“相煎益急”，象曹操的儿子阿丕和阿植似的。
35、《忽然想到》：许有若干人要沉默，沉默而苦痛，然而新的生命就会在这苦痛的沉默里萌芽。
36、《补白》：韩非子曾经教人以竞马的要妙，其一是“不耻最后”。即使慢，驰而不息，纵令落后，纵令失败，但一定可以达到他所向的目标。
37、《答KS君》：丑态倒还没有什么丢人，丑态而蒙着公正的皮，这才催人呕吐。
38、《这个与那个》：中国的人们，遇见带有会使自己不安的朕兆人物，向来就用两样法：将他压下去，或者将他捧起来。压不下去时，则于是手捧，以为太抬之使高，餍之使足，便可以于己稍稍无害，得以安心。......凡是被捧者,十分之九不是好东西。
既然十分之九不是好东西，则被捧而后，那结果便自然和捧者的希望适得其反了。
39、《笑林广记》：当一个知县的寿辰，因为他是子年生，属鼠的，属员们便集资铸了一个金老鼠去作贺礼。知县收受之后，另寻了机会对大众说道：明年又恰巧是贱内的整寿；她比我小一岁，属牛。其实，如果大家先不送金老鼠，他决不敢想金牛。一送开手，可就难于收拾了。无奈金牛无力致送，即使送了，怕他的姨太太也会属象的。象不在十二生肖之内，似乎不近情理罢，但这是我替他设想的法子罢了，知县当然别有我们所莫测的妙法在。
有贪图牛者，有贪图金牛者，不但金老鼠，便是死老鼠也不给。那么，此辈也就连生
日都未必做了。
中国人的自讨苦吃的根苗在于捧，“自求多福”之道却在于挖。其实，劳力之量是差不多的，但从惰性太多的人们看来，却以为还是捧省力。
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
我每看运动会时，常常这样想：优胜者固然可敬，但那虽然落伍而仍非跑至终点不止的竞技者，和见了这样的竞技者而肃然不笑的看客，乃正是中国将来的脊梁。
我独不解中国人何以于旧状况那么心平气和，于较新的机运就这么疾首蹙额；于已成之局那么委曲求全；于初兴之事就这么求全责备？
我也曾向已死和未死的导师们问过应走得路。他们说，不可向东，或西，或南，或北。但不说应该向东，或西，或南，或北。我终于发见他们心底里的蕴藏蓄了；不过是一个“不走”而已。
40、《后记》：讲话和写文章似乎都是失败者的征象。正在和运命恶战的人，顾不到这些；真有实力的胜利者也多不作声。譬如鹰攫兔子，叫喊的是兔子不是鹰；猫捕老鼠，啼呼的是老鼠不是猫。...... 又好像楚霸王......追奔逐北的时候,他并不说什么;等到摆出诗人面孔,饮酒唱歌,那已经是兵败势穷,死日临头了。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
41、《学界的三魂》：中国人的官隐实在深，汉重孝廉而有埋儿刻木，宋重理学而有高帽破靴，清重帖括而有“且夫”“然则”。总而言之，那魂灵就在做官，——行官势，摆官腔，打官话。
42、《我还不能带住》：中国的青年不要高帽皮袍，装腔作势的导师，要并无伪饰，——倘没有，也得少有伪饰的导师。倘有戴着假面，以导师自居的，就得叫他除下来，否则，便将它撕下来，互相撕下来。撕得鲜血淋漓，臭架子打得粉碎，然后可以谈后话。这时候，即使只值半文钱，却是真价值；即使丑得要使人“恶心”，却是真面目。
我知道，人们怎样地用了公理正义的美名，正人君子的徽号，温良敦厚的假脸，流言公论的武器，吞吐曲折的文字，行私利己，使无刀无笔的弱者不得喘息。倘使我没有这笔，也就是被欺负到赴诉无门的一个；我觉悟了，所以要常用，尤其用于使麒麟皮下露出马脚。
43、《无花的蔷薇之二》：墨写的谎说，决掩不住血写的事实。 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拖欠得愈久，就要付更大的利息！
44、《纪念刘和珍君》：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陶潜说过：“亲戚或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45、《空谈》：改革自然常不免于流血，但流血非即等于改革。血的应用,正如金钱一般，吝啬固然是不行的，浪费也大大的失算。
所谓宝贵者，并非“珍藏于家”乃是要以小本钱换得极大的利息，至少，也必须买卖相当。
平生不作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
晏子春秋说：公孙接，田开疆，古治子事齐景公，以勇力搏虎闻，晏子过而趋，三子者不起。于是晏老先生以为无礼，和景公说，要除去他们了。那方法是请景公使人送他们两个桃子，说道：“你三位就照着功劳吃桃吧。”这就闹了起来。后来二士自愧功不如古冶子自杀了；古冶子不愿独生，也自杀了；于是乎就成了“二桃杀三士”。
凡物总是以希为贵。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46、《记谈话》：我们所可以自慰的，想来想去，也还是所谓对于将来的希望。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
黑暗只能附丽于渐就灭亡的事物，一灭亡，黑暗也就一同灭亡了，它不永久。然而将来是永远要有的，并且总要光明起来，只要不做黑暗的附着物，为光明而灭亡，则我们一定有悠久的将来，而且一定是光明的将来。
47、《华盖续编的续编》：世上爱牡丹的或者是最多，但也有喜欢曼陀罗花或无名小草的。
“讨饭怕狗咬，秀才怕岁考”。
48、《革命时代的文学》：好的文艺作品，向来多是不受别人命令，不顾利害，自然而然地从心中流露的东西；如果先挂起一个题目，做起文章来，那又何异于八股，在文学中并无价值，更说不到能否感动人了。
“革命”是并不希奇的，惟其有了它，社会才会改革，人类才会进步，能从原虫到人类，从野蛮到文明，就因为没有一刻不在革命。
49、《读书杂谈》：凡嗜好的读书，能够手不释卷的原因也就是这样。他在每一叶每一叶里，都得着浓厚的趣味。自然，也可以扩大精神，增加智慧的。
爱看书的青年，大可以看看本分以外的书，即课外的书，不要只将课内的书抱住。......即使和本业毫不相干的,也要泛览。
学问各有用处,要定什么是头等还很难。
嗜好的读书，本人自然并不计及那些，就如游公园似的,随随便便去,因为随随便便,所以不吃力,因为不吃力,所以会觉得有趣。
倘要看看文艺作品呢，则先看几种名家的选本，从中觉得谁的作品自己最爱看，然后再看这一个作者的专集，然后再从文学史上看看他在史上的位置；倘要知道得更详细，就看一两本这个人传记，那便可以大略了解了。如果专是请教别人，则个人的嗜好不同，总是格格不入的。
有一个普通的比喻：一个老翁和一个小孩，用一匹驴子驮着货物去出卖，货物卖去了，孩子骑驴回来，老翁跟着走。但路人责备他（孩子）了，说是不晓事，叫老年人徒步。他们便换了一个地位。而旁人又说老人忍心。老人忙将孩子抱到鞍子上。后来看见的人却说他们残酷。于是老人对孩子叹息道：我们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是我们抬着驴子走。
专读书也有弊病，所以必须和实社会接触，使所读的书活起来。
50、《答有恒先生》：种牡丹者得花，种蒺藜者得刺，这是应该的，我毫无怨恨。但不平的是这罚仿佛太重一点，还有悲哀的是带累了几个同事和学生。
“一箭之入大海，无效。”
“千里不通风，百里不同俗。”
我知道我自己，我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别人留情面。
51、《意表之外》：我又不学耶酥，何苦替别人来背十字架呢？
“江山好改，本性难移”。
52、《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曹操的立法是很严的，因为当大乱之后，大家都想做皇帝，大家都想叛乱，故曹操不能不如此。曹操曾自己说过：“倘无我，不知有多少人称王称帝！”
曹操征求人才时也是这样说，不忠不孝不要紧，只要有才便可以。
53、《革命文学》：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
54、《文艺与革命》：超时代其实就是逃避，倘自己没有正视现实的勇气，又要挂革命的招牌，便自觉地或不自觉地必然地要走入那一条路的。身在现世，怎么离去？这是和说自己用手提着耳朵，就可以离开地球者一样地欺人。社会停滞着，文艺决不能独自飞跃，若在这停滞的社会里居然滋长了，那倒是为这社会所容，已经离开革命，其结果，不过多卖几本刊物，或在大商店的刊物上挣得揭载稿子的机会罢了。
一切文艺固是宣传，而一切宣传却并非全是文艺，这正如一切花皆有色（我将白也算作色），而凡颜色未必都是花一样。革命之所以于口号，标语，布告，电报，教科书……之外，要用文艺者，就因为它是文艺。
55、《扁》：两位近视眼要比眼力，无可质证，便约定到关帝庙去看这一天新挂的扁额。他们都先从漆匠探得字句。但因为探来的详略不同，只知道大字的那一个便不服，争执起来了，说看到小字的人是说谎的。又无可质证，只好一同探问一个过路的人。那人望了一望，回答道：“什么也没有。扁还没有挂哩。”要比眼力，也总得先有那块扁额挂起来才行。
56、《路》：一个乡间忽然纷传皇帝使者要来私访了，官员们都很恐怖，在空栈里寻到一个疑似的人，便硬拉来奉承了一通。等到奉承十足之后，那人跑了，而听说使者真到了，全台演了一个哑口无言的剧收场。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57、《三国志演义》：记袁术死后，后人有诗叹道：“长揖横刀出，将军盖代雄，头颅行万里，失计杀田丰。”
58、《太平歌诀》：鸡肋，弃之不甘，食之无味。
59、《铲共大观》：革命的完结，大概只由于投机者的潜入。也就是内里蛀空。这并非指赤化，任何主义的革命都如此。倘必须前面贴着“光明”和“出路”的包票，这才雄赳赳地去革命，那就不但不是革命者，简直连投机家都不如了。
60、《流氓的变迁》：一部水浒，说得很分明：因为不反对天子，所以大军一到，便受招安,替国打别的强盗——不“替天行道”的强盗去了。终于是奴才。
61、《二心集·“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喜怒哀乐，人之情也”，然而穷人决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那会知道北京拣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象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
62、《习惯与改革》：多数的力量是伟大的，要紧的，有志于改革者倘不深知民众的心，设法利导，改进，则无论怎样的高文宏议，浪漫古典，都和他们无干，仅止于几个人在书房中互相叹赏，得些自己满足。
“沙上建塔，顷刻倒坏”。
倘不深入民众的大层中，于他们的风俗习惯，加以研究、解剖，分别好坏，立存废的标准，而于存于废，都慎选施行的方法，则无论怎样的改革，都将为习惯的岩石所压碎，或者只在表面上浮游一些时。
因为终极目的的不同，在行进时，也时时有人退伍，有人落荒，有人颓唐，有人叛变，然而只要无碍于进行，则愈到后来，这队伍也就愈成为纯粹、精锐的队伍了。
貌似彻底的革命者，而其实是极不革命或有害革命的个人主义的论客。
颓废者，因为自己没有一定的理想和能力，便流落而求刹那的享乐；一定的享乐，又使他发生厌倦，则时时寻求新的刺戟。
现在的人，的事，那里会有十分完全，并无缺陷的呢，为万全计，就只好毫不动弹。然而这毫不动弹，却也就是一个大错。
63、《对于左冀作家联盟的意见》：倘若不和实际的社会斗争接触，单关在玻璃窗内做文章，研究问题，那是无论怎样的激烈，“左”都是容易办到的；然而一碰到实际，便即刻要撞碎了。关在房子里，最容易高谈彻底的主义，然而也最容易“右倾”。
倘不明白革命的实际情形，也容易变成“右倾”。革命是痛苦的，其中也必然混有污秽和血，决不是如诗人所想象的那般有趣，那般完美；革命尤其是现实的事，需要各种卑贱的麻烦的工作，决不如诗人想象的那般浪漫；革命当然有破坏，然而更需要建设，破坏是痛快的，但建设却是麻烦的事。所以，对于革命抱着浪漫谛克的幻想的人，一和革命接近,一到革命进行，便容易失望。
惟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
64、《上海文艺之一瞥》：激烈得快的，也平和得快，甚至于也颓废得快。
革命的文学家，至少是必须和革命共同着生命，或深切地感受着革命的脉搏的。惟有明白旧的，看到新的，了解过去，推断将来，我们的文学的发展才有希望。
奴才做了主人，是决不肯废去“老爷”的称呼的，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还可笑。
明朝有一个武官，叫说书人讲故事，他便对他讲晋朝的一个将军檀道济，讲完之后，那武官就吩咐打说书人一顿。人问他什么缘故，他说道：他既对我讲檀，那么对檀是一定去讲我的了。
65、《沉滓的泛起》：泛起来的是沉滓，沉滓又究竟不过是沉滓，所以因此一泛，他们的本相倒越加分明，而最后的运命，也还是仍旧沉下去。
66、《中华民国的新“堂珂德“们”》：16世纪末时，西班牙的文人西万提斯做了一部小说叫做《堂·吉珂德》，说这位吉先生，看武侠小说看呆了，硬要去学古代的游侠，穿一身破甲,骑一匹瘦马，带一个跟丁，游来游去，想斩妖服怪，除暴安良。谁知当时已不是古气盎然的时候了，因此只落得了闹了许多笑话，吃了许多苦头，终于上了个大当，受了重伤，狼狈回来，死在家里，临死才知道自己不过一个平常人，并不是什么大侠客。
67、《现代电影与有产阶级》：“过屠门而大嚼，虽不得肉，亦且快意。”
68、《颂萧》：你信仰什么主义，就该诚挚地力行，不该张大了嘴唱着好听。
“借主义，成大名，挂羊头，卖狗肉”的戏法。
69、《伪自由书》止哭文学：“辣椒虽辣，辣不死人，橄榄虽苦，苦中有味。”
俗说“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70、《后记》：战斗正未有穷期，老谱将不断的袭用。
71、《南腔北调集·林克多“苏联见闻录”序》：印度的比喻经所说，要造高楼，而反对在地上立柱，据说是因为他要造的,是离地的高楼。
72、《论第三种人》：生在有阶级的社会里而要做超阶级的作家，生在战斗的时代而要离开战斗而独立，生在现在而要做给与将来的作品，这样的人，实在也是一个心造的幻影,在现实世界上是没有的。要做这样的人，恰如用自己的手拔着头发，要离开地球一样，他离不开，焦躁着，然而并非因为有人摇了摇头，使他不敢拔了的缘故。
将来是现在的将来，于现在有意义，才于将来会有意义。
73、《辱骂和恐吓决不是战斗》：我并非主张要对敌人陪笑脸三鞠躬。我只是说：战斗的作者应该注重于“论争”，倘在诗人，则因为情不可遏而愤怒，而笑骂，自然也无不可。但必须止于嘲笑,止于热骂，而且要“喜笑怒骂，皆成文章”，使敌人因此受伤或致死,而自己并无卑劣的行为，观者也不以为污秽，这才是战斗的作者的本领。
74、《祝中俄文字之交》：自利者一淹在水里面，将要灭顶的时候，只要抓得着，是无论“破锣”破鼓，都会抓住的，他决没有所谓“洁癖”。然而无论他终于灭亡或幸而爬起，始终还是一个自利者。
75、《听说梦》：做梦，是自由的，说梦，就不自由。做梦，是做真梦的。说梦，就难免说谎。
我们还受着旧思想的束缚，一说到吃，就觉得近乎鄙俗。
76、《论“赴难”和“逃难”》：施以狮虎式的教育，他们就能用爪牙，施以牛羊式的教育，他们到万分危急时还会用一对可怜的角。
鲁迅纪念柔石等青年写了这样的诗：“惯于长夜过春时，挈妇将雏鬓有丝。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忍看朋辈（又说“朋友”）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
彼得斐诗集：“生命诚宝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77、《“萧伯纳在上海”序》：各人的希望就不同，蹩脚愿意他主张拿拐杖，癞子希望他赞成戴帽子，涂了脂粉的想他讽刺黄脸婆。
78、《由中国女人的脚......》：人必有所缺，这才想起他所需。穷教员养不活老婆了，于是觉到女子自食其力说之合理，并且附带地向男女平权论点头；富翁胖到要发哮喘病了，才去打高而富球，从此主张运动的紧要。我们平时，是决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头，或一个肚子，应该加以优待的，然而一旦头痛肚泻，这才记起了他们，并且大有休息要紧，饮食小心的议论。倘有谁听了这些议论之后，便贸贸然决定这议论者为卫生家，可就失之十丈，差以亿里了。
要极省俭地画出一个人的特点，最好是画他的眼睛。
阿拉伯的一个古诗人说：“地上的天堂是在圣贤的经书上，马背上，女人的胸脯上。”
79、《经验》：古人所传授下来的经验，有些实在是极可宝贵的，因为它曾经费去许多牺牲，而留给后人很大的益处。经验的结果无论好坏，都要很大的牺牲，虽是小事情，也免不掉要付惊人的代价。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
80、《谚语》：专制者的反面就是奴才，有权时无所不为，失势时奴性十足。孙皓是特等的暴君，但降晋之后简直象一个帮闲者；宋徽宗在位时，不可一世，而被掳后偏会含垢忍辱。做主子时以一切别人为奴才，则有了主子，一定以奴才自命。
81、《“一个人的受难”序》：耶稣说过，富翁想进天国，比骆驼走过针孔还要难。
82、《上海的少女》：有些人宁可居斗室，喂臭虫，一条洋服裤子却每晚必须压在枕头下，使两面裤腿上的折痕天天有棱角。
83、《上海的儿童》：中国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两种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点也不管，骂人固可，打人亦无不可，在门内或门前是暴王，但到外面，便如失了网的蜘蛛一般，立刻毫无能力。其二，是终日给以冷遇或呵斥，甚至于打扑，使他畏葸，退缩，仿佛一个奴才，一个傀儡，然尔父母却美其名曰“听话”，自以为是教育的成功，待到放他到外面来，则如暂出樊笼的小禽，他决不会飞鸣，也不会跳跃。
俗话：“受人一饭，听人使唤。”
在真的解放之前是战斗。
解放了社会，也就解放了自己。
84、《捣鬼心传》：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
85、《二丑艺术》：“二丑”和“小丑”的不同，是不扮横行无忌的花花公子，也不扮一味仗势的宰相家，他所扮演的是保护公子的拳师，或是趋奉公子的清客。总之：身份比小丑高，而性格却比小丑坏。
靠的是冰山，一定不能长久。
86、《吃白相饭》：欺骗——见贪人就利诱，见孤情的就装同情，见倒霉的则装慷慨，但见慷慨的却又会装悲苦，结果是席卷了对手的东西。
威压——如果欺骗无效，或者被人看穿了，就脸孔一翻，化为威吓，或者说人无礼，或者污人不端，或者赖人欠钱，或者并不说什么缘故，而这也谓之“讲道理”，结果还是席卷了对手的东西。
溜走——用了上面的一段或者兼用了两段而成功了，就一溜走掉，再也寻不出踪迹来。失败了，也是一溜烟走掉，再也寻不出踪迹来。事情闹得大一点，则离开本埠，避过了风头再出现。
87、《华德焚书异同论》：不错，秦始皇烧过书，烧书是为了统一思想。但他没有烧掉农书和医书；他收罗许多别国的“客卿”，并不专重“秦的思想”，倒是博采各种的思想的。
88、《晨凉漫记》：有啮雪苦节的苏武，舍身求法的玄奘，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孔明，但也有呆信古法“死而后已”的王莽，有半当真半取笑的变法的王安石。
豫言诗：“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
89、《豪语的折扣》：李长吉“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
南宋的陆放翁“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
如伍子胥一般誓必复仇。
暗娼和别人相争，照例攻击过别人的偷汉之后，就自序道：“老娘是指头上站得人，膊臂上跑得马……”。他知道别人是决不那么糊涂，会十足相信的，但仍得这么说，恰如卖假药的，包纸上一定印着“存心期世，雷殛火焚”一样。
90、《我们怎样教育儿童的？》：清朝末年，有些人读的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神童诗》，夸着“读书人”的光荣。
有些人读的是“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的幼学琼林，教着做故的滥调。
91、《登龙术拾遗》：“书中自有黄金屋”已成古语。
92、《由聋而哑》：生得又高又胖并不就是伟人，做得多而且繁，也决不就是名著。……一道浊流，固然不如一杯清水的干净而澄明，但蒸馏了浊流的一部分，却就有许多杯净水在。
令人有“貂不足，狗尾续”之感。
93、《关于翻译（下）》：首饰要“足赤”，人物要“完人”。一有缺点，有时就全部都不要了。
我希望刻苦的批评家来做剜烂苹果的工作，这正如“拾荒”一样，是很辛苦的，但也必要，而且大家有益的。
94、《禁用和自造》：所谓“便当”，并不是偷懒，是说在同一时间内，可以由此做成较多的事情。这就是节省时间，也就是使一个人的有限的生命更加有效，而也即等于延长了人的生命。古人说，“非人磨墨墨磨人”，就在悲愤人生之消磨于纸墨中，而墨水笔之制成，是正可以弥这缺憾的。
95、《扑空》：弧光灯下的拳击手，无非给看客好玩。
俗说：舌头是扁的，说话是圆的。
96、《归厚》：放下官印，立地念佛。放下佛珠，立地做官。
郑板桥说：“难得糊涂”，其实他还能够糊涂。
97、《“商定”文豪》：笔头也是尖的，也要钻。言路的窄，现在也正如活路一样。
98、《青年与老子》：曾有一个道士，有长生不老之术，自说已经百余岁了，看去却“美如冠玉”，象二十左右一样。有一天，这位活神仙正在大宴阔客，突然来了一个须发都白的老头子，向他要钱用，他把他骂出去了。大家正惊疑间，那活神仙慨然地说道：那是我的小儿，他不听我的话，不肯修道，现在你们看，不到六十，就老得那么不成样子了。后来终于知道那人其实是道士的老子。
俗说，“以已之心，度人之心。”
“躬自薄而厚责于人。”
“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这是为我自己和中国的文坛，都应该悲愤的。
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大哉居乎！”此之谓也。（是指地位和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气质，奉养可以改变人的体质。）
99、《大小骗》：“欺世盗名”者有之，盗卖名以欺世者又有之，世事也真是五花八门。然而受损失的却只有读者。
100、《论秦理斋夫人事》：倘使对于黑暗的主力，不置一辞，不发一矢，但向“弱者”唠叨不已，则纵然他如何义形于色，我也不能不说——我真也忍不住了——他其实乃是杀人者的帮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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