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besoft变身三部曲:中国园林

儒家眼中的园林[园林历史] Gardens in Confucian Eyes[LA History]
关键词:风景园林； 儒家； 研究； 周孔； 主题； 表现形式
Key words:Landscape Architecture; Confucianism; Study; Zhou Kong; Theme; Expression Form
文章编号:1000-6664(2006)11-0081-05
中图分类号:TU986
文献标识码:A
——刘庭风 万婷婷[LIU Ting-feng, WAN Ting-ting]　(2006年 第11期 )

摘要:儒家思想是中国哲学三大支柱之一，它源于周朝礼制，被孔子和孟子加以阐述和发展，在汉以后影响中国文化各个领域，在园林方面亦有深刻影响。其精义如入世、治世、仁政、德行、同乐、娱人、孝义、礼乐、中庸、重农等长期以来一直作为园林的创作主题，在皇家园林和私家园林中比比皆是。其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如主景创作、环境营造、文联匾对、绘画雕刻，有时是综合多种表现方式，从而达到名符其实，情、景、名相得益彰，使审美主体和客体之间交流更为便捷，生动而不失高雅。
Abstract:The Confucianism is one of the three pillars of Chinese philosophy. It originated from the rites of the Zhou Dynasty and was expounded and developed by Confucius and Mencius, and it influenced all Chinese cultural fields after the Han Dynasty and was of profound impact on th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Its essence such as the into-the-society, society management, benevolence, moral integrity, common happiness, entertaining others, filial piety, manners and music, moderation, and emphasizing agriculture has been used as garden themes for years and was embodied everywhere in the gardens. Its expression forms include main scene creation, environment building, couplet and inscribed board, and painting and sculpture, which were used to live up the name and make the affection, scenery, and name complement each other. Thus the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main body and object of appreciation becomes more convenient and lively without loosing the elegance.
内容: 儒家以人为本，以治世为宗旨的园林设计理念，使园林更富于人性化，进而上升到礼教、文艺、政治。以儒家思想为主题进行园林创作是一条很重要的思路，下面拟出几个最主要的儒家主题进行阐述，如壮丽重威、沧浪情结、曲水流觞、仁山智水、君子比玉、娱亲尽孝、礼乐复合、独乐共乐、移天缩地、中庸、崇文、宣教等。1 壮丽重威　　 皇家园林的壮丽趋向和私家园林的朴素趋向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秦始皇驱民力，筑宫苑，复道行空，覆压几百里，为的是表现他“连袂成幕，挥汗如雨”①的气概。西汉丞相萧何做未央宫，宫成后刘邦巡视，见宫阙甚壮，怒道：“天下匈匈，苦战数岁，成败未可知，是何治宫室过度也？”萧何答：“天下方未定，故可因遂就宫室。且夫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②”高祖乃笑。这一对君臣对话和会心一笑就是历代皇家园林壮丽无比的本质原因，而且后世为君者谁也不愿改变此志。 　　儒家提倡的丽景还表现在雕梁画栋上，如北方园林讲究画栋，江南园林讲究雕梁，岭南园林更是兼具灰塑与绘画，这种做法与佛道追求原生自然、朴素清雅有天壤之别，当然形成这一做法还有工艺表现和文化宣教等原因。2 沧浪情结　　 春秋时代有一首儿歌叫“沧浪歌”：“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③”按照孔孟的思想，不管沧浪之水是清是浊，人皆可用之。清时可以洗帽缨的汗渍，浊时可以洗脚上的污泥。《楚辞》的“渔父”亦引用此歌，屈原告遭遇于渔父，渔父答之以此歌，意在劝屈原，在清浊之世须审时度势方可左右逢源。　　 后来，沧浪歌在历代屡屡见诸文字。陆机在“塘上行”中道：“发藻玉台下，垂影沧浪泉。”东晋?庾阐《闲居赋》道：“朝霞时清，沧浪麋浊。”白居易在《题喷玉泉》中道：“何时此岩下，来作濯缨翁。”苏舜钦不仅自号沧浪翁，而且建园名沧浪亭。南宋诗人严羽自号“沧浪逋客”，著成诗集《沧浪集》二卷。后世，常以濯缨来表示避世隐居和清高自守的意思。 　　园林中一直秉承《楚辞》和孔孟之道，屡屡以沧浪为文本进行创作，其创作有三要：沧浪水、沧浪名、沧浪游。拙政园中的小沧浪就是在中部向南延伸形成的一角池水，以此象征沧浪之水。横跨池水，立柱水中，建制水阁，东西回廊，构成水院，在水阁眉额上由文征明题“小沧浪”三字。在小沧浪室内，有让之写的篆书对联“茗杯瞑起味，书卷静中缘”。北面步柱上有对联“清斯濯缨，浊斯濯足；智者乐水，仁者乐山”。20世纪六七十年代，在室内还有“风篁类长笛，流水当鸣琴”一联。园景多名沧浪、濯缨、濯清、清斯，亦有濯云、濯月、沧池等变体。 　　历代的沧浪景点创作构成一个不解的情结：汉代，长安未央宫中有沧池；唐代，长安兴庆宫有濯龙池、宁王山池院有沧浪榭；宋代，开封艮岳有清斯亭、洛阳李氏仁丰园有濯缨亭、苏州沧浪亭有濯缨亭（康熙时改建为沧浪亭）、邵武熙春台有沧浪阁、南宋陆九渊的象山精舍有濯缨池、杭州云洞园有濯缨；明代勺园有缨云桥、拙政园有小沧浪、上海浦东后乐园有小沧浪；清代北京南苑有濯月漪、北京莲花池有濯锦亭、承德避暑山庄有沧浪屿、扬州西园曲水有濯清楼、苏州网师园有濯缨水阁、苏州怡园有小沧浪、苏州亦园有沧浪古道、潍坊十笏园有小沧浪亭。3 曲水流觞　　　　最早记载曲水流觞盛事的是汉初闽越王无诸在福州桑溪举行的流杯宴集。影响最大的是东晋谢安一行41人在绍兴兰亭举行的流觞盛事，因王羲之为诗集作序而千古留名，“曲水流觞”四字也是从序中摘出。自此，曲水流觞之景在园林中屡见不鲜，康乾二帝游兰亭，亲临右军贴，留下了祖孙碑亭于当地，归来后更仿建曲水景观于皇苑之中，日本、韩国亦学曲水流觞，建有曲水庭。园景以曲水为文本，曲水做法亦有多种，一为自然山水中的曲溪，二为园林中开掘曲沟，三为凿石渠为曲流。水边环境多以兰亭为蓝本，依《兰亭集序》：“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 　　曲流或流渠边多建有亭、堂、殿等建筑，命之为：流觞亭、流杯亭、觞咏亭、禊赏楼等，如魏晋?萧绎在江陵湘东苑之禊饮堂、建康华林园的祓禊亭、流杯亭和清徽堂的流化渠、天泉池的禊堂，唐朝九华山之流觞濒、长宁公主宅园流杯池、禁苑中的临渭池和九曲宫，五代吴郡南园的流杯亭，北宋董氏东园有流杯亭、四川涪州的涪翁亭、嵩山泛觞亭，南宋杭州南园有流杯池、云洞园有濯缨，元代匏亭有清斯池、明代豫园有流觞亭，清代北京宁寿宫花园禊赏亭、避暑山庄流杯亭和曲水荷香、圆明园坐石临流、西苑南海之流水音、静宜园璎珞岩之清音亭、潭柘寺流杯亭、扬州西园曲水和虹桥修禊、上海曲水园等。 　　曲流边的景点大多模仿兰亭，有小阜曲流，点石种竹，景点题名及联对是对禊事的生发，如宁寿宫花园禊赏亭，南北依山，东面临山，亭内凿有流杯渠，种竹成林，乾隆题诗道：“有石巉岩有竹攒，流觞亭里石渠盘；他年辽待临王贴，视昔由今正好观。”4 仁山智水　　 仁是儒家治国和修身核心，智是作为与仁相对的概念提出的范畴，《论语?宪问》道：“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 《论语?雍也》把仁智与动静、乐寿、山水结合，定位了后世园林和游览的社会学意义（山水比德）：“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智者动，仁者静；智者乐，仁者寿。”从此仁山智水把人性与园景对位起来。于是，拙政园的小沧浪有联：“清斯濯缨，浊斯濯足；智者乐水，仁者乐山。”高义园的门洞有砖题：“仁寿、知乐”。曹魏?应璩在《百一诗》中道：“所占于此土，是谓仁智居。”晋?王济在诗《诗纪平吴后三月三日果园诗》中道：“仁以山悦，水为智欢。”梁?庾肩吾在《赋得山》中道：“仁心留此属，休奉愧群龙。”梁?王台乡在《山池应令》中道：“历览周仁智，登临欢豫多。”唐?武则天在《石淙》中道：“且驻欢筵赏仁智。”唐?上官昭容在《游长宁公主流杯池》中道：“仍留仁智情”，在《同时作》中道：“暂游仁智所”。唐?张说在《奉和圣制幸韦嗣立山庄应制》中道：“自非仁智符天赏。”　 　儒家核心与园林山水进行比照，是从理论上解决儒家娱乐观，以此表明园林的核心应是山水，中国园林被定义为山水园，一方面是道家自然观，一方面也是儒家仁智观。王羲之在《答许椽》中道：“取欢仁智乐，寄畅山水阴。”欧阳修在《醉翁亭记》中亦坦陈：“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理学大师陆九渊的象山精舍内有居仁庵、由义斋、养正堂，是直接由仁义出发而命之为景的。明代常熟北园有乐山亭，浙江东阳有乐山楼，清代上海宜园有乐山堂，北海的揖山亭，沧浪亭的仰止亭和五百名贤祠题刻的“景行维贤”典出《诗经?车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把高山美德当成人所共敬的品质。朱家角城隍庙的乐溪庐表明以水为乐的情怀。　　 在仁和智上，孔孟先仁后智，即以仁为上，智为下。山崇高、稳重、好静，而水顺下、随形、流动，以山比德于君子、壮士，以水比巧于小人、女子。中华文化源于中原山岳文化，故先崇山，后发展到沿海南疆，遂后崇水。从区域上看，北方园林山性强，南方园林水性强。从历史上看，园林从弥山跨谷走向小桥流水。而造园家在明清被称为叠山家，也是以山为主的职业，表明山主全局，山成则园成。中国古典园林中兼俱山景和水景者比比皆是，如残粒园，池为中、山占角、亭据山，表明人居山观水之势，另外，一池三山也是山水复合的表现。　　 直接把仁智作为景名者，如北宋洛阳的归仁园、北宋东京后苑中的仁智殿、元代万宁宫的仁智殿、明朝北京兔园的迎仁亭、清代上海崇明的仁园等。 　　因舜帝弹《南风》之歌，其歌词中“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忧兮；南风之时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歌词表达帝王仁政爱民之心，在东晋时融入谢安赠扇于袁宏的典故，袁答：“辄当奉扬仁风，慰彼黎庶”，表现官僚仁政爱民之心，于是，仁风与薰风同义，命景名为：南风、仁风、解愠、南薰，如兴庆宫之南薰殿，避暑山庄之延薰山馆、来薰书屋，圆明园之迎薰亭，北海之南薰，瀛台之迎薰亭，清漪园之扬仁风等[1]。　 　德与仁相伴，沧浪亭的面水轩有联：“仁心为质，大德曰生”，是西泠印社第一任社长吴俊所题，表明仁德同重。仁心典出《孟子?离娄上》“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大德典出《易?系辞》“天地之大德曰生”，把天地与仁者的风范相提并论。5 君子比玉 　　 玉与君子、德三位一体，为园林玉的命名提供了理论依据，进而天神之居亦称玉台、玉宇、玉池、玉虚、玉楼、玉阙，建筑有建章宫玉堂，城市有玉带河，风水有玉带水，园林有玉泉山、玉津园、玉壶园。在园林中的景点纷纷以玉名之，一园最多玉景者艮岳当之，园内名石大多以玉名之，如玉京独秀太平岩、金鳌玉龟、矫首玉龙、玉麒麟、玉秀、玉窦、溜玉、喷玉、蕴玉、琢玉、积玉、叠玉。最著名者为豫园之“玉玲珑”，“玲珑”二字从玉，形容玉声清越、玉色明彻、玉工灵巧，班固《东都赋》：“和鸾玲珑”，左思《吴都赋》道：“珊瑚幽茂而玲珑”，李白《玉阶怨》道：“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因为玉的形、色、声而衍发的玲珑之景亦多：沧浪亭之翠玲珑、半亩园之玲珑池馆、拙政园之玲珑馆、萃锦园之花月玲珑、余荫山房之玲珑水榭及《浪迹丛谈》所言小玲珑山馆等。6 娱亲尽孝 　　 孔子书《孝经》十八章，说：“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繇生”，“夫孝，天之经也，地之谊也，民之行也”，并提出天子、诸侯、卿大夫、士人、庶人之孝，后世注疏达500家，唐明皇李隆基专为刊行《孝经》而作序，元人郭居敬又总结24孝。 　　园林与孝关系密切，园主常托娱乐老亲而建园，实则为一己之私。《孝经?孝治章》提出“明王以孝治天下”，“爱敬事亲，然后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乾隆标榜以孝治天下，为纳燕京西湖和瓮山为宫苑，乘皇太后钮祜禄氏六十大寿，择址建大报恩延寿寺，改瓮山为万寿山，环山沿湖建厅堂馆舍、亭榭廊桥，取《诗经?伐檀》之“河水清且涟漪”之意名清漪园，园内有乐寿堂和乐安堂。 　　上海的豫园，是明代四川布政使潘允端为“豫悦老亲”而建，豫，乐也，即期望双亲快乐。台湾雾峰的莱园，是晚清举人林文钦为取悦双亲而建，出典于24孝的“戏彩娱亲”：春秋末年，楚国隐士老莱子居蒙山之阴，自耕而食，有孝行，年七十，常穿五色彩衣，作婴儿状，以娱父母。安徽歙县的檀干园，是乾隆年间富商许氏为母亲建立的园林，他一生在外做生意，游历过苏杭各地，尤爱西湖，常感母亲在家孤苦，无以为乐，于是，在家乡购地仿西湖建一座开放式园林，名小西湖，成为佳话。苏州怡园，是宁、绍、台道台顾文彬所建私园，园名出自《论语》的“兄弟怡怡”，顾说，一为自怡，二为怡亲，俞樾总结为“颐性养寿”。广东顺德清晖园，是翰林龙廷槐为报母恩而建的园林，取《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之意，此诗是唐代孝子孟郊在离家为官时写的孝诗，被千古传唱，避暑山庄的清晖亭亦如斯。
作者简介:刘庭风/1967年生/男/福建龙岩人/毕业于华南热带农业大学园林系本科/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硕士和博士/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博士后/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园林理论及设计(天津　300072) 万婷婷/1982年生/女/重庆人/2004年毕业于重庆建筑大学/天津大学艺术设计系在读硕士研究生（天津 30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