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目三复盛1.2.3号线:用“科学传播”替代“科学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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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科学史与科学哲学 -科学传播 -科学传播的理论与实践 :  用“科学传播”替代“科学普及”
文章来源: 2000年5月10日在《科技之光》开播五周年纪念会上的发言,后载《光明日报》2000年11月2日
加入时间: 2003-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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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科学传播”替代“科学普及”
吴国盛
20世纪,科学普及(Popularization of Science)事业经历了一个广义化、全面化和系统化的过程,由“公众理解科学运动”(Public Understanding of Science)阶段,进入了一个新的形态:“科学传播”(science communication)。科学传播概念在国际上已不新鲜,今年11月将在北京召开的“国际科普大会”英文名就是“国际科学传播大会”。但这个概念对中国人而言还有些陌生。
我主张,用“科学传播”概念替代传统的“科学普及”概念,来整合视野越来越广、内含越来越深的新世纪科学普及事业。有两方面的考虑:第一,科学的公众形象和社会功能在变化,科学普及的理念也在变化,由居高临下的单向传播过程变成了公众与科学家之间平等的双向互动过程;第二,政府和传媒的介入,使得科学普及的运作方式发生变化,由少数个人的事业变成了一项社会立体工程。
传统的科学普及把自己规定成一个科学知识的居高临下的单向传播过程,即由掌握科学知识的人群向没有掌握科学知识的人传播的过程。这个规定还有一个潜台词就是,科学技术都是好的,都具有正面价值。二战之后,这种传统的科普观念受到了多方面的挑战。
首先,不仅普通人需要接受科学普及,就是科学家也不能例外。科学传播的受众不再单纯是无知无识者,或者在知识的拥有方面弱势者如青少年、体力劳动者等,而是所有的公民,不仅包括那些没有知识的文盲、科盲,不仅包括青少年,也包括成人,甚至包括那些科技专家。他们在理解科学方面也许并不比普通人高明到那里去,在他们的专业之外,他们一样需要启蒙。20世纪以来,科学分科化趋势加大加剧加快,各分支学科之间的交流和理解也成为必要,否则科学家们就都成了专门家和眼界狭窄的匠人,他们之间也需要互相学习互相了解。
其次,战后科学的种种负面影响开始显露出来,比如核武器的使用,环境污染激剧扩大化等。人们开始质疑科学是否总是为人类带来福音?科学是否在科学共同体的自我约束下,总是对社会自动的发挥正面作用?理解科学包括理解科学的正面价值,也包括理解科学的负面价值。综合整体上对科学有一个全面的把握,我们才能把科学重新回归到对人性的要求上来,重新服务于社会发展的需要。科学不是一个孤立发展的东西,而是从属于社会文化的发展。
由之导致的科普观念的最重要变化就在于,由科学普及的单向传播过程,走向科学传播的双向互动过程。传播(communication)一词本来就包含着相互交往的意思。所谓双向互动,就是一方面科学家向非科学家大众传播科学知识,另一方面公众也参与科学知识的创造过程、参与科学政策的制定和科学体制的建立、与科学家一起共同塑造科学的恰当的社会角色。在这个双向互动过程中,公众可以更好的理解和接受科学,那是一种在实践中的学习。同时,双向互动过程意味着一种观念上的变化,即科学不再是一种高高在上教训人的东西,它本身是出自人、为了人、服从人的。公众有权利来评价科学的正面影响和负面影响。现代科学通常都是由国家来
资助的大型项目,纳税人有权利来质问为什么他们的钱应该用于制造粒子加速器,或者用于制造宇宙飞船,而不是用来改造生态环境,消除大气污染。人们有权利决定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科学,我们的科学应该朝什么方向发展。这就特别与可持续发展问题相联系。科教兴国战略和可持续发展战略在现代科学传播活动中是高度统一的,绿色思想的传播是当代科学传播的一个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
除了科学传播的理念发生变化外,科学普及的主体和方式也有极大的改变。传统的科学普及工作者主要是一些科普作家以及一些退休闲赋的科学家,他们更多的出于个人的爱好,通过“写作”的方式,向“读者”普及科学知识。二战之后,科学开始大规模显露其推动历史的杠杆作用,科学技术的实力和国民的科学技术水平成为一个国家国力的标志。所以,各国政府开始通过立法、制定政策、拨款等方式,支持在全民中大规模普及科学技术知识,传播科学思想和科学方法。
除政府介入外,大众传媒的介入也使科学普及工作呈显出新的面貌。媒体表面上看只是一种工具,实际上,正如媒体思想家麦克卢汉所说,媒体即信息。媒体的渗透本身就是一种科学传播行为,因为媒体是科技含量最高的一种信息载体。有目共睹的是,大众传媒正空前的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因而也必然会成为科学传播的生力军。我曾经问过好几位中国科普界的老前辈,如果中央政府拨10个亿用来搞科普,应该如何花这笔钱?他们在思考片刻过后,几乎都认为应该先办一个电视台,或者投资制作电视节目。可见大众传媒浮出水面成为科学传播的主力军,已成共识。
目前,在我国已经事实上出现了一个庞大的科学传播行业。这个行业可以分成三部分:科学传播活动的组织管理者(政府人士),运用媒体或其他方式职业从事科学传播工作者,科学普及创作者(主要指科普作家)。过去在“科普”的名下,人们通常主要把第三类称为科普工作者。其实到了今天,科学传播的主体可能主要是第二类。他们中间,在电视、广播、网络、报纸、杂志、出版社、戏剧、电影等媒体和文艺团体中,专职从事与科技有关的报道、评论、演绎工作的,当是科学传播业的主力之一;在科技馆、博物馆、天文馆、展览馆、图书馆、农机推广站、种子推广站等场馆站专职从事与科技有关的布置、采购、分类、讲解工作的,当是科学传播业的主力之二。这两大主力人群的工作情况如何,如何管理他们、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是目前迫切需要做的一个课题。过去,媒体主力(第一主力)不在科普管理的范围之内,但这一人群的科学文化素养直接关系到我国科学传播事业的成败利钝,应引起高度的关注。
在科学传播业中做出杰出的成绩的科学传播工作者应该称为“科学传播家”。它既包括科学传播的组织家、活动家,也包括科学传播产品的创作家,当然其主体是在媒体和特定传播机构工作的人们。科学传播业、科学传播业的从业人员,在我国已经有相当大的规模。如果在科普的名下,这个科学传播业就不容易被识别出来。为了规范、管理和引导这个行业的行为,需要把“科学传播”这个名字突出出来。
有人也许会说,你说的都只是科普观念的更新问题,如果只是这样,我们没有必要推出一个新名词,还用科普就行。是的,如果我们能够实际上完成科普观念的这些更新,这种替代确实是没有必要的。但我感觉,在实际操作的层面,改造一个旧的概念不如使用一个新的概念,况且,还有一个国际接轨的便利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