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冯谖客孟尝君》的逻辑分析
广东省商业学校朱建民老师《〈冯谖客孟尝君〉逻辑分析》一文（载《广东中专语文教学》第七期）对《冯谖客孟尝君》中人物语言所包含的逻辑推理作了较为全面的分析，读后很受启发。但对其中有些分析有点不同看法，谨提出来与朱老师商榷，并就教于各位老师。
一、朱老师认为在“臣窃计，君官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这句话里，包含了这样一个不相容选言推理：
要么寡有珍宝，要么寡有狗马，要么寡有美人，要么寡有义；（大前提）
君官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小前提）
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结论）
朱老师分析说：“不相容选言推理的逻辑性质是选言肢互相排斥，也就是说，否定一部分选言肢，就要肯定另一部分选言肢。这个选言推理，小前提否定了孟尝君寡有珍宝狗马和美人，结论就肯定他寡有义。从推理规则上讲，冯谖没有错。但从大前提讲，几个选言肢之间并不是互相排斥的，换句话说，有珍宝狗马和美人者，也可能有义。所以这个选言判断不能成立，随之而来的选言推理也不能成立。”从而指出冯谖犯了逻辑错误。其实冯谖的这句话包含的并不是不相容的选言推理，而是这样一个相容的选言推理：
或者寡有珍宝，或者寡有狗马，或者寡有美人，或者寡有义；
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
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
可以看出，这个否定肯定式的选言推理过程是正确的，冯谖并没有犯什么逻辑错误。
朱老师也肯定在寡有珍宝、寡有狗马、寡有美人和寡有义之间存在着相容关系，但为什么在把它们具体组织为选言推理的大前提时却又改变其原有的关系呢？当然不会只是为了让冯谖犯逻辑错误。那么是不是因为受了“否定一部分选言肢就要肯定另一部分选言肢”这个推理规则的影响呢？果然如此的话，那就无怪乎出现这种矛盾的现象了。其实，“否定一部分选言肢就要肯定另一部分选言肢”这一推理规则并非不相容推理所独有。相容选言推理不但同样使用这一规则，而且主要就是运用它。从推理规则上看，相容的选言推理与不相容选言推理根本的区别在于：前者不能用肯定一个（或一部分）选言肢来否定另一个（或一部分）选言肢，而后者则肯定一个选言肢就要否定其他选言肢。
二、 朱老师认为，冯谖在为孟尝君设谋“请立宗庙于薛”时用了这样一个连锁关系的纯假言推理：
如果在薛地立宗庙，那么祭祀的是齐王的祖先；
如果祭祀的是齐王的祖先，那么齐王要尊重祖先，就要尊重薛地的孟尝君，
如果齐王尊重孟尝君，那么孟尝君在齐国的地位就稳固了。
我们认为，朱老师并没有准确地“还原”出冯谖这一谋略中包含的逻辑推理。齐王祭祀祖先何待于“在薛地立宗庙”呢？“在薛地立宗庙”与“祭祀的是齐王的祖先”之间的联系实在太纤弱了，要说它们之间存在什么条件关系，确实很难使人理解和接受。再说，从朱老师所整理的这个推理来看，“在薛地立宗庙”所包含的特殊意义没有在整个推理过程中显示出来，未能贯串在整个推理过程中，因此整个推理也就显得不那么严密。我们认为，它的大前提应该改为：“如果齐王在薛地立宗庙，孟尝君就有了用以要挟齐王的条件”。而整个推理过程则可作如下修改：
如果齐王在薛地立宗庙，孟尝君就有了用以要挟齐王的条件；
如果孟尝君有了用以要挟齐王的条件，那么孟尝君在齐国的地位就更加巩固了；
所以，如果齐王在薛地立宗庙，那么孟尝君在齐国的地位就更加巩固了。
三、 朱老师认为冯谖在决定游梁前作了一个连锁关系的假言推理。这个推理的大前提是：“孟尝君是当代有名的贤人，如果齐王不用，那么游说梁国，梁王一定肯重用”。这里“如果齐王不用，那么游说梁国”似应改为“虽然今齐王不用，但如果游说梁国”。因“齐王不用”已成事实，并不属于假设的问题。如果说这里的“齐王不用”是对未来情况的假设，那么，整个推理就将有所不同甚至发生根本的变化；而如果说“如果齐王不用”的“如果”是一直管到“游说梁国”的话，则从行文上看是很难说得过去的。
班门弄斧，当能就教于大方。不妥之处，还请大家指正。
——1984年10月发表于《广东中专语文教学》（广东中专语文教研会主办）第十期 “争鸣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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