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宝和郭襄觉远:系辞上第二章

        第一章用天尊地卑的区别讲清了宇宙中的天地阴阳的对立统一的关系，又由卦中的乾坤刚柔充分表现出来。用刚柔相摩、八卦相荡，讲清了宇宙中一气流行，也讲清了卦就是研究这种一气流行的模型。用乾以易知，坤以简能讲清了天地生万物的道理，也讲清了卦本身体现了这种有规律的非常容易的变化的智慧和简单的能力，从而讲清了人成位乎天地之中的道路，讲清了卦中六爻分成了五位和上位的天分位、初位和二位的地分位，而三四爻是人分位，人正是在天地中寻找着创造着自己的位置，成位乎其中。

       今天我们看系辞上第二章第一小段。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刚柔相推而生变化，

        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指以伏羲为代表的那个时代的古哲创造了阴阳爻和八卦、六十四卦，指以周公、周文王为代表的那个时代的古哲创造了卦辞和爻辞，重新在伏羲六十四卦基础上排列了周易本经的次序。

        第一是设卦，这是一种创造性的设计，是对于自然现象最自然、最容易、最简单的模拟。然而却又是最伟大的发明创造。因一自然界中有一暑，就用一阳爻来表示，因为自然界中有一寒，就用阴爻来表示。将四时八节中寒与暑的程度不断细致区分开来，用八卦来表示，用六十四卦来表示，

       第二是观象，观什么象呢？因为每一卦表示了年周期中的六十四分之一时段，古哲就观察记录相应时段的天象、物象和人事，将之联系在一起、记录在相对应的卦下。卦就是将客观现象与卦这种符号连挂在一起。形成卦历。这种事情作得多了，积累了几千几万年，人们不断口口相传，看见一个卦的符号，就可以讲出相应时段里出现的那许多事情，形成了当时的民族记忆，人类记忆。在此基础上，到了周代，人们在文字发明的基础上，将上述记忆加以概括，写出了卦辞，供人们在那一时段作事时参考。后来又在卦中的每一爻旁，写下了爻辞，供人们在那一卦的五六天里的一天中作事时参考。由于每一地区的气象特侯变化都是有规律的，所以古代每一个地区都有自己观察天象特象的专家，都有当地编的卦历、日历。

       最初古人创造的卦历、日历，在应用过程中，逐渐发现各个地区的气象成物之象和卦历日历都不同，对于统一的大国家不适用了。然而这种变化的趋势和规律性却总是相同的，因此，后来人们将这种实用的日历卦历式的卦，变成了研究气象、万物和人事变化趋势和规律性的工具。并企图从这种规律性的认识中来预测占断未来，提前作好农事和其它活动的准备。这样，人们翻阅卦书的目的就成了占断各种事。看相应卦时、卦地作什么事比较合天时合地宜，那样顺天适地而行就吉祥，否则就凶险，难以成功。这样，就产生了通过观卦、实际上是观天地事物之象和卦爻象对于天地万物之象的模型来明吉凶。

      吉就是利生乐生，凶就是害生忧生。

      卦爻辞就那么短短的几句话，如何能够帮助人们明白吉凶呢？

      第一，这些辞尽管很短，却都是从当时的天地万物之象中总结提炼概括出来的形象。却都有隐藏在其中的必然趋势、必然规律和道理。这些科学道理和哲理可以帮助人们认识客观世界，联想现实状态，从中作出自己应有的计划并决定自己的行动，来求吉避凶。第二，卦爻中的刚与柔代表着客观世界里的阴与阳，阴阳一气流行形成四季八节全年的变化，古哲就从六十四卦的伏羲圆图中，明白了这种卦画中的刚柔变化与气候中的变化是完全相一致的。例如，从复卦到乾卦，阳气逐渐增加，阳爻之数也逐渐增加。从后卦到坤卦，阴气逐渐增加，阴爻也逐渐增加，这是渐变常变的道理，从坤卦寒极的状态到复卦，代表着太阳又向北开始移动，卦中就出现了阴寒之极生阳的现象，坤卦最下面的一个柔爻被刚爻代替了，这就是阴极生阳、柔极生刚的变化，乾卦变巽卦是阳检生阴、刚极生柔的变化，这些变化是物极必返的规律体现，是突变、质变。卦象中的刚爻、柔爻的这种状态和变化现象，启示人们注意这种变化的规律、顺应这种变化的规律。

      这一句话中出现了系辞，与系辞传的系辞相同。系，就是系鞋带、系领带的系，就是联系联结的意思。就是将客观世界里阴阳万物的变化现象与卦中的刚柔爻关系和变化联系联结在一起，获得的言辞，这些言辞非常形象精辟简易，又能够引发人们丰富的联想。

      卦爻辞中既有丰富的形象，又有由这些形象所表示的客观事物和卦中的刚柔变化推演出来的利生乐生与否的结论性判断，也就是吉凶。

     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古代文化程度非常低，只看吉凶结论行事就可以了，如只知道谷雨前后种瓜种豆就行了，对于读书人，还相知其然的基础上明白其所以然的道理，对于哲学家科学家就又总是追求着隐藏在这些吉凶、现象、道理背后更深刻的哲学规律和科学规律。

    我们现在讲的系辞传，就是站立在哲学的高度，对于全部卦爻辞进行全面深入细致的研究探索。

       第一小段后一句是：刚柔相推而生变化。这是指每一爻都有刚柔之性，都有相应的位置和处境，由此可以推演出它的变化形象，因此在占断某事时，可以用这些形象与事象类比，可以由这些变化形象导致的吉凶作为分析事变吉凶的参考。

       第二小段：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刚柔者昼夜之象也，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

       既然第一段讲是卦爻辞是为了明吉凶的，吉凶又是刚柔相推产生变化的必然结果，那么，吉凶这一类占断词语就不是空穴来风，就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吉凶这一类占断词就有真实所指了。它们所指的形象到底是什么，第二段就作了详细说明。

      吉凶者，失得之象也。就人事而言，失去追求获得的利生乐生之物，失去这种追求的环境条件和可能性，就是凶，反之，求功得功，求名得名，求富得富，求贵得贵，求知求偶求子，求国泰民安、社会繁荣昌盛、求战争胜利，都能如愿以偿，就是吉。看见卦爻辞中的吉，就联想可以获得的事物，看见卦爻辞中的凶，就联想可能失去的事物，加以深入探讨，有利于作人作事走正道。

     悔吝者，忧虞之象也。卦爻辞中的悔，是提示人们作事注意应该前忧不要后悔，是在实现吉、避免凶的过程中可能有一些小的波折，可能遇到一些小麻烦，如果能有忧的意识，能先天之下忧而忧，就有利于获得较完美的吉祥后果，卦爻辞中的吝，是提示人们作事注意不要因虞、也就是快乐顺利而志得意满，忘乎所以，忘记了吉凶是会转化的，就可能使本来可以到手成功的事情办坏，就可能顺着因凶而失的道路走下去。

      变化者，进退之象也。卦画中、卦爻辞形象中显示的变化，不外进与退两个方向，不外乎在这两个方向所出现的变化程度不同，由坤卦到复卦，复卦将坤卦初爻变成刚爻，象征得阳刚之气则有恢复生机之吉。就是进。乾卦变化为后卦，就是乾卦失去了初爻之刚，乾卦的状态就出现了倒退性变化，就开始走下坡路。具体到卦中每一爻的变化，刚变柔或者柔变刚，都同样显示出这种变化所产生的进或者退。在吉凶两端中，进朝着吉的方向接近，退朝着凶的方向接近。

      六爻之动，三极之道也。古人将卦中六爻分为三部分，称初二爻为地分，有四种不同的情况，同为阳爻，同为阴爻，初阳爻二位阴爻，初阴爻二位阳爻。这四种不同的状态对应着北方大地夏冬春秋的不同状态。这是地道。五位和上位两个位置称为天分位，也有上述四种不同刚柔爻组合的状态，对应着如春夏秋冬不同的气象天时状态。三位和四位上的爻画也有刚柔组合不同的四种状态，对应着人事如春夏秋冬四种不同的状态。古人分析一卦，先要上看卦中天文气象和实际的天文气象，下看卦中的地理形势和实际的地理形势，然后考虑在卦中的人事象征和具体人事状态，将三者紧密结合在一起，分析成败得失吉凶。这种以卦爻模型作为一种思考的提纲，思惟的框架，应该说是很科学很完美很巧妙的。

      六爻之动，重点在这一个动字。如果原来的爻不动，就会如爻辞和判断所言，那就是动静有常，如果动了，情况发生的变化，刚爻与柔爻变化了，结论也就随之变化了。不分析实际情况，不知道卦象是随着事象变化的，死看爻辞后面的吉凶，或进或退就是盲目行动，就会坏事。六爻之动的根子在于天时天阳之道、地利地阴之道、人事刚柔变化之道，也就是说，六爻之动的根本在于三极之道。极是什么，就是阴极生阴、阴极化阳的状态。是这种极端状态引起的大变动。天道之极就是气候反常特热特冷，地道之极就是地理位置极端险恶或者极端优越，人极就是人事状态极端顺利或者极端困难。这种极端反常状态，就一定会产生真实的大事变，就一定会通过卦这种模型研究问题时使人产生联想提前获得预警。

       既然卦是宇宙客观世界的模型，是人类探索宇宙社会人生的科学结晶和伟大发明，卦爻辞又是将人类对于客观世界的认识形象化表示出来的智慧和判断。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利生乐生，就应该借助这种模型、学习和利用这种经验和智慧，为作人作事创造更好的条件。因为学习易经就是学习科学和哲学，力求掌握宇宙社会人生变化的道理和道路，所以对于君子而言，学习易经就是不可或缺的人生大事。

      我们借此机会再细看一下君字，上面的尹字是右手中执笔的形象，这在古代社会，只有当官的人，才识字、才有权利执笔写字签批案件、发布命令。所以古代有令尹府尹这些官名。尹字下面加一个口字。而且口为基础为主，那这个官就不是普通的官，而是只用口的最大的官，古代称为君、称为君主，也就是帝王。这些人所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命令，就有人随之记录在案，督促执行。君字与子字结合成的词汇，就成了古代有权利侯选当官的人，就成了古代的贵族和据有土地的统治阶级。后来，随着文化普及，社会时步，君子成了追求高尚品德和拥有丰富知识、拥有强大能力、力求为国为民作出重大奉献的知识分子。这些人是当时整个国家和民族地位最优越的部分。再发展下来，君子就成了对于别人的尊称，就是成有信用的人。易传中的君子，就是有理想、有道德、有能力、有信用、有为国为民作出奉献志向的人。现代社会，人人当家作主，人人有权说话作事，人人都追求尊严、信用和科学，所以人人都可以被尊称为君子。人人都有权利有义务成为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在古代特别重视学习易经，在现代也必须注意学习易经。

      明白了君子所指，现在再读这一小段。

      第一层，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这里的易之序，第一是指伏羲八卦和六十四卦的次序，这是天体世界里四时八节的次序，是二十四节气的次序，任何自然人都不能违背这种次序。只有顺从适应，顺四时、适寒暑，才可以活命、成为一个健康的人。第二是指周易卦序。周易卦序据说是周文王和周公精心编排的，有人说与人生每一年有对应关系，有人说其中有必然的逻辑关系，序卦传专门讲这种次序的道理，并没有讲完。我们从中可以获得一种信念，人生作任何事情，都有个最好的次序、程序，如宇宙客观世界里天体运行的规律和次序，如自然生命世界里进化的规律和次序一样，如胎儿在母体内发育过程中重复生命进化的次序一样。第三是指杂卦传所提供的次序。这是一种五彩缤纷的杂合次序，其中也有先后的因果关系。第四是指相错的卦在上述三种次序里的位置和意义。

      易之序也，既指上述易经中的次序，更指客观世界里事物变化的次序。我们研究任何科学、任何事物，只要清楚了它在环境中的变易次序，也就可以按照这种规律性来更好的运用科学作事了。

      居之安者，既指人在自然地理条件下的位置，也指人在社会时代环境中的位置，也指人在家庭社区中的位置，还指人在劳动岗位中的位置、在一切社会关系中的位置。给自己找一个最合适的位置，才可以居之安，才可以安居乐业。不断寻找这样一个位置，美化这样一个位置，在这样一个位置中劳动创造，才有成功完美的人生。特别是穷而有志、富而有德，才可以真正成为居之安者。既安居更安心，经常处于安乐状态。

      第二层，所乐而玩者，爻之辞也。爻就是效仿，爻辞就是模仿宇宙客观世界所形成的形象化语言和判断。乐于玩味爻辞，就是乐于研究客观世界里活生生的变化形象。并经常将二者进行对照性类比联想。从中获得启示。曾国藩一生手头不离易经，他从反复乐而玩中，获得了作人作事的许多有益的启示，帮助了他的人生成功。学习周易本经，第一是重复古哲写爻辞的过程。第二是从爻辞中获得科学和哲学智慧。这样就锻炼了头脑、丰富了头脑。

      总之，这一小段将学习易经落实到了人生。

      第四小段：是故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是以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第一，要玩辞就必须观象。先看这个观字，是又发现的意思。有反复深入观察事物力求洞察其本质的意思。其实繁体的观字左边是草头下两个小口字，再下面是一个表示鸟的隹字，而右边是一个见字。更古老的观字左边下面还有一个表示鸟窝的臼字。所以繁体的观字字义是在旺盛的草丛深处有小鸟的窝，特别是那种能够发出关关之声的鸟，鸟窝特别隐蔽，很难发现。人或者动物要发现，见到，就必须特别注意观察，观色、观音、观察草丛现象的细微变化。我们研究易经，可以从爻辞开始，研究古哲是如何写出这则爻辞的，研究其中展现的形象和包含的寓义，与现实事实形象加以联想。这就是玩其辞。这些辞都是言简义深，高度形象化又高度抽象化。第二，必须在居安的生活状态中，细细考察观察自身、自心、身边的一切变化现象和过程。达到知其常、掌握其正常状态、正常规律的境界。必须对自己所从事的事情进行观察，从中获得规律性认识。第三，必须动则观其变。对于静的环境中动的现象，要特别注意观察，看它的变化状态。例如院子里来了一只猫，这就是动，看见它卧到了小路边有太阳的地方，为什么它老是在每天这个时候卧在这个地方呢？因为这一处地面干燥、阳光灿烂、环境安静无人打扰。是它安居乐玩的好时空。从变动过程中寻找原因，寻找规律性，然后才可以断定明天这个时候此猫会不会出现在那里。才会获得占断准确的效果。所以说占断预测是建立在深入观察事物变化基础上的，是掌握了事物变化状态的科学规律性的基础上的。

     这一段话中有自天佑之，吉无不利。这里的天，除了我们前面的解释，还有一种意思，就是事物明显变化之先出现的细微变化。从这种细微变化信息中，获得对规律性变化的未来状态的认识，并对之作出充分应对的准备，猎人就会有准确地枪打出头鸟的好效果。有一天，一只猫在我家房顶上叫，我没有思考它叫的原因。仍然干我的事情，结果它跑到我家灶房里，将一块刚买的牛肉叨走了，弄出很大的响声，我才跑出去看，它已经上到房顶上去了。猫是自天佑之，吉无不利。我却因为未注意猫的变动，没有事先采取措施关好灶房门而失去了美味。有人从股票市场信息中掌握了细微的动后面必然的变，或买或卖总会得利。这正是掌握了股市之天变动的规律性，才会有自天佑之、吉无不利的效果。

     山雨欲来风满楼，其实早在风满楼之前，那种带着巨大水汽的拥有高压的气流，在很远的地方就发出了高压高湿的各种信号，许多受过伤的老人就会提前感受到不适。动则观其变，重在最早的最细微的却又关系到全局变化的信息。

    观其变的目的是玩其占。是欣赏玩味别人掌握了事物的变化规律性后准确占断的例子。是从这些例子中学习如何获得从现象到本质、到把握事物规律性的能力和方法。

     我们每个人指甲根部通常都有白色的月牙纹，身体康复，月牙纹就会充实饱满增大，身体变坏，就会变小甚至于消失。注意观其变，对身体健康信号采取正确措施，自然有利于健康。

     观其变而玩其占，这不是光看别人是如何观察占断的，更重要的是自己也来观察分析预测占断。

    就卦而言，居则无事读卦，注意领会爻辞之义。动则有事，占到一卦，就看有关的动爻，参考这一爻动变之后的卦爻辞。例如占到乾卦，九三爻动，那就看天泽履卦第三爻，注意其中的凶字。乾卦九三爻讲君子应该终日乾乾、夕惕若，这样吉祥，如果不这样，就会变成乾之履，就会成为履卦六三那个又瞎又跛的人踏住了老虎尾巴，不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