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 任贤齐 下载:失去血性——社會難以承受之重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09:24:24

失去血性——社會難以承受之重

收藏 發給朋友 來源:鳳凰網    時間:2011年11月14日 14:54

「我是世界上最窩囊和最沒用的丈夫」,說這話的人,叫楊武。只要看過這個男人的命運遭際,相信很多人也會覺得這個男人既不陽剛,也不英武,而是極度軟弱,太過窩囊。手持鋼管的聯防隊員楊喜利闖到他的家中,對他的妻子王娟毒打與強姦長達一小時,而這個叫楊武的男人,竟然躲在幾米外雜物間裡,聽著外面發生著極其慘烈的一切,不敢做聲。

真不願再去描述當時不堪的情境細節。基於起碼的人性倫理,恐怕誰也不想再去觸碰發生在這人世間黑暗的一幕。但生活是真實的,也是殘酷的。連楊武自己都說,那一刻,他清楚聽到妻子被強姦的淒慘哭喊,聽到床的晃動聲音,也聽到楊喜利淫蕩的呻吟。而他躲藏的雜物間,與床的直線距離,僅約兩米。

跨越這兩米,這個男人就可以擺脫窩囊。楊武當時可以做的選擇,有很多。事後,他痛哭流涕地說,「我想拿刀衝進去,劈死這個畜生!」但他沒敢挺身而出制止惡行。儘管說,以暴制暴有些不理性,但面對惡徒極度凶殘,正當防衛本也是必須的。當然,楊武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衝出門外呼救,那樣,民警能夠聽到,左鄰右舍也能幫忙。但楊武沒有做。兩米的距離,讓這個男人徹底掉進窩囊深淵,身上沾滿一生都無法洗淨的恥辱污泥。

楊武的遭遇和所為是否值得同情?這是媒體給出的一道人性選擇題。回答是與非,當然很容易,而且都可以擺出一堆理由。但比做是非選擇更有意義的,還是應該去反思,在今天,一個男人為何離窩囊只有幾米距離。

伏爾泰說,「人人手持心中的聖旗,滿面紅光走向罪惡。」作惡者楊喜利,是聯防隊員,每日在社區巡邏,維護治安,協助警方工作。這樣的人,本來不應是維護社會的安全與正義嗎?然而,他卻成了公權力的臨聘人物,倚仗著那份權力,讓楊武一家被動接受「人窮就被人欺負」的悲慘命運。楊喜利在行兇施暴時,就叫囂自己每天跟警察在一起,跟警察是鐵哥們,報警沒用。除了權力附帶,楊喜利憑借的,不過就是流氓地痞那點無恥凶狠。在權力與暴行的吞噬中,楊武尊嚴徹底淪陷,成為站在兩米外的窩囊廢。

兩米的現實距離,很近;兩米的心理距離,就很遠了。這種心理距離,就是人與人的不平等。這種距離,可以表現在古代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與跪在台階下面的大臣之間,也可以表現在躺在軟臥床榻上接受姨太太伺候的官老爺與跪在衙門外口呼青天大老爺的申冤草民之間,還可以表現在滿背文身面露凶相的黑社會與苦苦哀求的老百姓二者的俯仰之間。直到今天,有一些曾經貪腐蠻霸的官員,在失勢之後,到了法庭之上,立即下跪求饒,痛哭懺悔,那一刻的窩囊,不過就是覺得自己掉進不平等的下端罷了。上端與下端,很多時候不就是權力層級之間的距離嗎?普通人,當然處於沒有權力的底層。

「人人生而平等,享有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生活的權利」,美國獨立宣言開篇之語為人熟知。1835年,法國青年托克維爾在參觀美國後,在《美國的民主》一書中寫道:「在所有美國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新鮮事物中,沒有什麼比平等給我帶來更大的衝擊力了……」世界是平的。一些國家的官員寒酸簡樸,甚至連總統在民眾面前,權力都非常有限,那種被約束與制衡的狀態,讓我們一些人覺得有點窩囊。然而,一個不爭事實是,有時讓權力窩囊一些,民眾尊嚴反而會多一些。

流氓地痞看上去是很可怕的,但在強大國家機器面前,一切流氓地痞連紙老虎都不如。各種打黑除惡不就證明這一點嗎?看不到打黑,也別真以為自己世界就完全一片白淨。一個男人在流氓地痞面前很窩囊,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男人在權力與制度面前很窩囊。這種窩囊,恰是尊嚴與權利長期被剝奪的結果。楊武躲在兩米外不敢做聲,是一種社會難以承受之重。他的窩囊姿態,更應該成為一柄尺子,丈量出來我們離窩囊有多遠。當然,我們很多時候最多只是比楊武多了一點血性,如果不願為這種血性支付代價,即便是很體面的男人,有時離窩囊的距離,也不過只有幾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