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学拼音视频大全:情与中国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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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中国文化

吴森

(选自《比较哲学与文化》,1977) 

        我们研究情的哲学,最好从中国文化找材枓。中国哲学史和文学史大概是我们最好的出发点。论语一书,虽然没有明显地提出『情』的观念,但『仁』字却出现了一百零五次之多。孟子说:『仁,人心也。』其实仁就是一种合乎礼义,发而中节的情感。这种情感与生俱来,但如何表达便有赖于后天的教育。『孝』是子女对父母应有之情。『悌』是对兄弟侪辈应有之情。『忠』是对长上君国应有之情。『礼』便是表达情感应有的方式。『义』是适宜的意思,也就是情感的表达恰到好处的规准。『君子』是理想的人格,也就是发乎情止乎礼,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的人格。孔子对人情非常重视,这一点可以从论语的记载看得出来。宰予曾批评三年之丧太久,认为一年便够。孔子问他:『当你父母死了不久,你能吃好的穿好的很安适地过日子吗?』宰予答说:『当然可以。』孔子说:『要是你心里过得去的话,你便这样干吧!当一个孝子居丧的时候,他吃好东西不觉得有味,听音乐不起劲,甚至住华丽的房子也觉得不舒服。所以他禁绝了一切享受。要是你处之泰然无动于衷的话,就随便你怎样吧!』宰予一走出去,孔子便对其他的说:『予太不仁了。当一个孩子生下来,三年内都在父母的怀抱里。所以普天下的人都定为居丧三年。宰予有没有报答父母三年怀抱的恩德呢?』孔子骂宰予不仁,就是谴责他对父母无情,对父母的死无动于衷。儒家维护孝的礼节,目的在提倡情感教育,然后透过情感教育来维持一般人的道德水平。曾子的话『慎终追远,民德归厚』是画龙点睛的解释。和儒家差不多同时的墨家,主张废除丧葬仪式。那时,维护丧葬仪式最强力的人是孟子。他根据恻隐之心的原理来解释葬礼的必需。他说:『上古的时候,一个人的父母死了,随便的丢到沟里去。但隔了一段时期,偶然再经过弃尸的地点,看见野狐狸来吃死人肉,许多虫聚在一起来吸吮腐化的尸体,心中非常难过,满头大汗,不敢正视。于是回家拿锄头铲子再到弃尸的地点把尸体用泥土掩盖起来,由此可见孝子仁人的葬父母是本看对父母的亲情,是有个中的道理存在的。』此外,孟子解释用棺椁的原因,不是为了外表的漂亮,而是不忍使死者的肌肤直接和泥土接触,这样才尽人子的一点情分。这就是说葬礼和棺椁的起源在人心的深处--对死者的深情厚意,对死者的恻隐之心,对死者虽死犹生的态度。可是不及情的墨子和他的信徒,始终不能欣赏情感的价值和意义。论语中父亲偷羊儿子作证的故事,大概大家都熟悉。孔子的『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一句话,遭受不少批评。关于这一小节,本人已作英文讨论。其中牵涉到语意学的问题,在此不能一一提及。但论语这一章最主要的是孔子不同意叶公的说法,称顶证父亲偷羊的那位坦白的儿子为正直的人。反之,从孔子的立场,这一位坦白的儿子,简直不近人情。不近人情的人,是儒家伦理的大敌,还可以叫做正直的人吗?

        诸位,到现在为止,大概你们当中一定有人以为儒家所重视的人情只限于子女对父母的孝道。其实绝不止此。孔子早就提出以情治国。当他回答鲁哀公执政者是不是应该把坏人杀掉的时候,他说:『你要政治搞得好,为甚么要以杀戳来做手段呢!只要你一心向善的时候,人民自然会做好。在上位者的德行好比风,一般人民的德行好像草,风来的时候,草一定顺风势偃仆的。』从现代的眼光来看,孔子是主张废止死刑的人。严刑峻法绝对不是治国的办法,所以他主张德治。德治就是用『情』来感化。这一个主张,到了孟子,发展成为一套王道的政治思想。『王道』和『霸道』的分别,(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相信大家都得熟悉,大概用不看我解说了。

        秦汉以后,孔孟这一套人情至上的思想在学术史上不幸地失了传。『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的韩愈,自命为儒家道统的嫡传人。其实他所得的只是儒家的皮相,对人情尊重和珍惜的那种精神,他没有超凡的才情去把握。宋明理学因为受了道家和佛家的糅杂,对人情的体会比孔孟逊色。从『情的哲学』的立场来说,宋明理学不算得是先秦儒家的嫡裔。能把握人情的极的极致而把仁心发扬光大而无理障的却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给予杜甫『诗圣』头衔的人未必能领咯这一点。但『诗圣』这一名称对杜甫来说真是恰到好处,因为他继承孔孟两圣把人情发扬光大。他的诗歌感人肺腑的力量,比论语孟子还大好几倍。他描写人情的深度,沉郁顿挫,回肠百转。广度方面,简直包罗万象。他的描写和他的妻子两地相思的『月夜』,固然是家传户诵之作。『羌村』和『赠卫八处士』之作,写和妻子及朋友久别重逢的情景。友情,离情,对时光无情慨叹之情,对世事难料而感到茫茫然之情,寥寥数语,描写得淋漓尽致。可是杜甫对情的抒发,绝不限于家人和朋友。看看他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最后几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种辞句,不是仁者之心,绝对不能写出来。他但愿天下的穷人都有好房子住,自已冻死也甘心情愿。这种情,已经脱离了个人环境的圈子,而是对一般贫苦大众的同情心。他那被人称为最够写实的『三吏』和『三别』,简直就是恻隐之情最质朴最自然的流露。其中『垂老别』一首,写老翁被迫当兵和他老妻别离的情况,其中有几句,真是缠绵哀怨:『老妻卧路啼,岁暮衣裳单。孰知是死别,且复伤其寒。此去不必归,还闻劝加餐!』我每逢读到这几句,心头中产生无限悲悯之情,好几次都几乎掉下眼泪来。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称颂李后主的词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实这句话拿来颂扬杜甫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他描述人的苦痛,是真纯的恻隐之心的流露,俨然有大乘佛教中菩萨的心肠。不过他的思想是儒家的,上承先圣孔孟的仁道立场,来把人情在文学上发挥到极致。可惜讲中国思想史的人,往往把他忽略。

        中国人对情的重视,不只是对父母兄弟子女夫妇朋友之倩,也不只是对一般贫苦大众之情,而且对死人有情,进而对古人有情。子女守孝三年,春秋二祭,是对已死父母及先祖的情分。中国文学中特别有祭文一种体裁,表达后死者对已死者的颂扬和怀念。这种体裁的起源当然和祭礼不无关系。但在中国文学中还有一种特别的诗歌,叫悼亡诗,是纯粹对已死配偶的怀念和追思。这种诗歌的代表作很多。潘岳是唐以前最有名的一个。他的亡妻葬殓之后,行将离家上京赴任,睹物思人,情不自禁,因而作了下面几个动人的句子:『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帏屏无彷彿,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唐代元稹的『遣悲怀』,更加哀怨缠绵:『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同穴渺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何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末展眉。』在今日的美国社会,太太死了,恨不得马上续娶一个更年青更貌美的,那里还有『终夜长开眼』和『营奠复营斋』的情分呢?潘岳和元稹作悼亡诗的时候,大概他们的妻子死了不久,骨肉末寒,所以情感特别真挚。但宋代大诗人苏东坡在他妻子死了十年的时候,犹念念不忘。他的『江城子』词云:『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还有爱国诗人陆游,对他已死的前妻唐琬深情款款,死后四十年仍旧念念不忘:『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惘然。』

        可能有人这样想:我上面所举的例,完全取自历史上大诗人的作品,诗人的情感一定丰富,那可以代表一般性的中国人?那可以作为中国文化精神的代表呢?这是很合理的一个疑问。但是,我要告诉诸位,第一,在中国社会里,通俗和典雅并没有明显的界限,杜甫的诗歌雅俗共赏,白居易的诗老妪可解。第二,中国人人情的丰富和受教育并没有必然的关系。相反地,许多中国人在美国读到硕士博士,受教育愈多,愈失去本来纯真的情感。现在让我告诉诸位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故事:  

        远在一九四八年,在天津城外一条河边,一天发现了一束芦苇草包着一副死人的骸骨。这是一个女人的尸骨。她的丈夫姓张,是一个煤矿工人。为了找寻生计的缘故,十年前两夫妻离乡乡别井到东北去。八年后,那做妻子的病逝。张某人把他的妻子埋葬在临时墓地。过了两年,因为煤矿被政府封闭,张某人没有工做,迫得还乡去。他不忍把妻子的骸骨留在异乡,于是把尸骨掘出来,用茅草包好,带看三个孩子,星夜赶程步行回乡。走到半路,一天晚上,在天津火车站附近的墙边歇宿。有一个小偷,以为茅草包看的是甚么珍贵的财宝,把它偷了。后来发现是尸骨的时候把它弃在江边。张某人一发现他妻子尸骨失踪,立即报告警局。其后找着了。当地政府为了卫生的关系,要他把尸骨就地埋葬。他不肯,说道:『我每天晚上拿它当枕头来睡,我也没有生病。』当局见他情挚之深,让他拿尸骨还乡去。这一小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单纯的煤矿工人,并没有读过潘岳、元稹、杜甫、苏轼、和陆游的诗歌。但他对他已故的妻子,却是情深义重。这小故事除了展示对死者情感之外,还揭露中国人对乡土之情。因为今天时间不够,所以对乡土之情暂不论。  

        中国人情感丰富,不但及于已死去的亲属,而且及于和自己完全无亲属关系的已死的古人和他们的事迹。在中国文学里那些怀古和咏史的诗歌便属于这一类。左思是以咏史出名的:但是他借咏史来抒发自己的怀抱成分多,还不算是对古人的一种纯情的表现。陶渊明的比较纯些。他的咏荆轲是纯粹咏史之作。『其人虽已殁,千载有余情』两句,写尽中国人对圣贤豪杰的深厚情感的独特的气质。但从我本人看来,咏史诗和怀古诗写得最好的,还是我们伟大的诗圣杜甫。他咏诸葛武侯的其中一首曰:『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末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诸位大概会这样想:诸葛武侯才气纵横,人品清高,加上鞠躬尽瘁的精神,当然使后人崇敬。然而杜子美的丰富情感是多方面的。他对任何动人的故事,都寄以无限的情怀。诸位大概都听过昭君出塞的故事吧。这故事没有圣贤可崇拜,也没有忠臣烈士可敬仰。但王昭君不幸的遭遇已足够使我们情感丰富的诗人写成千秋绝唱:『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珮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我一直到现在为止,还未给『情』字下一个哲学性的界说,只是从文字学分析,以及从哲学文学来解说情在我国文化的地位。究竟我现在所谈的情和一般人所说的『爱情有甚么分别?俗语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两句话的『情』字,可以用『爱』字替代而意思完全一样。那么,我在这里所说的『情』,究竟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是不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情』?假如我在这里谈的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情』,那么中华文化并没有甚么了不起之处。诸位也许会批评我太迂腐,太保守,有意抹杀男女间爱情的价值。不!我绝不轻视男女间的爱倩,而且我从男女间的爱情的体会来解释中西文化一个很大的差异。最近我在美国加州教书,除了东方哲学外,以西方哲学中的伦理学为主。其中一门课叫『当代道德问题』,包罗万象,其中男女之间的问题是主要题材之一。我对这一门课的教学方法,以学生相互间讨论为主。当学生们讨论到难解难分或离开本题的时候,我便排难解纷,把他们改正过来,有时用暗示方式来领导他们自已获得答案。我记得有一次,一个女学生提出一个切身的问题时:『假如我和我的男友热恋,我非常爱他,他非常爱我。当他要求和我发生性关系时,我应该拒绝还是答应?』班上的学生都很踊跃地插口讨论,有的说要答应,有的主张拒绝。就中还是说要答应的占大多数。最后,他们硬要我表示我的意见。我那时的处境,真有点进退两难。美国近年来性行为的放任,光怪陆离,甚么同性恋啦,配偶交换啦,在加州大城市都流行起来,婚前性行为简直不算甚么一回事。假如我反对婚前性行为,一定招致不必要的论辩。也许以后没人来选我的课。要是我赞成婚前性行为,那只过是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卑无高论。在课堂上这一剎那间,我随口回答说:『事里没有这么简单,要看你们两人爱的性质来决定。大体而言,爱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种爱是以『关心』或『顾念』(英文可用concern一辞表达)为主的。另一种的爱是『探究』和『好新』的成份居多(英文可用wonder一辞表达)。假如你们两人互相关注、互相珍重的话,已经是做夫妻的准备了。但假若你们的爱有一方是以wonder为主的话,恐怕你们的爱是不能维持太久的。』全班学生都对我这个折衷的答案表示佩服。其实这点见解没有甚么了不起。wonder和concern正是西方和中国文化之差异的根源。西方人对自然wonder,产生了科学来征服自然。中国人重concern,成为世界上最讲究社会道德的民族。我今天所谈的『情』,不是好新好奇或贪恋的情,而是关怀和顾念的情。唐君毅先生一九五八年的『死生之说与幽明之际』有下列的一段:『故一家之慈父慈母,其情或只限于一家。一乡之善士,其情或只限于一乡。而文天祥史可法,即其情长在中华。孔子、释迦、耶稣,则情在天下万世。』(人生之体验续篇第九十七页。)唐先生所用的『情』字,正是我今天在这里谈的情。这一种情的本质是『关心』『顾念』和『珍惜』。

        以上所谈的,是人对人的情,后死者对已死者的情,和我们对古人和历史的怀古之情。最后,我还要特别提出的是我们中国人对物也同样有情。西方人对自然物一开始就以wonder为主,再进一步便是征服自然。中国人自始即感谢天覆地载之恩而对天地有无限感谢和崇敬之情。这是一种道德和宗教的意识,另一方面,中国人对自然物采取欣赏的态度,这是艺术的意识。这和西方人用科学的态度征服自然很不一样。在十九世纪以前,西方人视自然为一堆死的物体,并没有生命在其中。中国人一向视自然为有生命的机体。易系辞说:『天地之大德曰『生』。』又说:『生生之谓易。』中国人视自然有生命而对自然有情,骤听起来似乎接近迷信。但二十世纪西方的大哲怀海德氏高呼自然有生命,主张情为宇宙的本体。怀氏精通数理,熟晓西方科学和哲学,竟然有中国式的主张 无怪李约瑟氏在中国科学与文明一书中怀疑他受中国哲学的影响了。人与物也否可以心物相通?抑或是人一厢情愿之想法?

        我以上所谈的,似乎谈了不少,但谈来谈去只及于一些文化现象的描述。『情』的形上学和『情』的认识论都末有谈及。要谈情的形上学要牵涉到宇宙实体的问题,西哲怀海德历程与实在(Process and Reality)是一本极可借镜的参考书。至于情的认识论,我国古代的易经已开其端,论题当在『感通』一观念上。怀海德的『摄受』(prehension),在我看来,远不及我们『感通』一词。『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两句,给这个观念画龙点睛的诠释。这个观念,包括人与人间的感通,后死者与已死者的感通,今人与古人的感通,人与自然物的感通。这一来,我们的世界事事圆融无碍,而这个圆融无碍的统一体为我们人类崇高的『情』。

        今日的社会,尤其是美国的社会,个人主义流行。正是在『家家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简直没有情的感通。父母子女兄弟姊妹之间,不重视所谓天伦之乐。朋友之闲,谈不上同舟共济、患难相扶,主要是互相利用来增进一己的利益。在大学里,师生之间的关系更为表面化及商业化,那里有『春风桃李』『舞雩沂水』之情?这一来,西方文化的大问题,是人与人间的孤立。一九六九年东西哲学会议,以alienation(疏离)为主题,许多东方学者都莫名其妙,因为东方的文化里还未有这个问题。唐先生在十八年前在『死生之说与幽明之际』一文中,曾慨叹礼乐不兴而恐怕『死生之路断』,『幽明之路隔』。今天我的感想是,在今日西方社会,不只死生之路断,幽冥之路隔,生人与生人间的道路也几乎隔绝呢!他们的社会学者和心理学者都知道有这问题,但没有一个思想家能提出切实的答案。他们的超越性的宗教已经无补于事,物质的追求徒然增加这问题的严重性。看来他们最可靠的解决方案,是向我们中国文化学习,重视伦理的关系和珍惜人情的价值。近百年来,我国国势衰落,许多人都以为我国传统文化一无可取,纷纷向西方学习。我到美国留学,主要学的是西方哲学和文化。然而愈研究西方文化,愈发现中国文化的伟大处和可爱处。我今天所谈的『人情』一观念,便是我近来站在一距离以外来反省中国文化的一点心得。但这不应只是我个人的发现。因为我们中国人是情感的民族,我们之间必定有所共鸣,有所感通。凡对中国文化有体会而对西方社会有观察的,相信也会有同样的感想。我今日敢大胆的下个结论:中国文化的『情』,是世界人类精神病的良药。因为生在无情的社会,虽生犹死。中国虽然物质文明未赶上西方,但人类的幸福不能以物质衡量的。希望大家记看:『人情』是我国文化的最宝贵的遗产。不论是对父母之情,子女之情,兄弟姊妹之情,朋友之情,乡土之情,家国之情,先祖之情,历史文化之情,甚至于对自然物之情,我们都要加以爱护,加以珍惜,加以发扬光大。我们可以离去锦绣河山,但我们数千年传下来的、人情、传统,是我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绝不能让它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