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之鸿蒙至宝:《读者》 201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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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 

风把人刮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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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风把人刮歪(刘亮程童趣作品)》作者:刘亮程 出版社:新疆青少年出版社 (图片来自网络) 风把人刮歪 刘亮程 刮了一夜大风,我在半夜被风喊醒。风... 全文↓

风把人刮歪 阅读原文

  2011-09-21 13:40:01 |分享到微博 | 写给作者 | 更多▼出处:《风把人刮歪(刘亮程童趣作品)》作者:刘亮程
出版社:新疆青少年出版社

       (图片来自网络)
风把人刮歪


刘亮程

刮了一夜大风,我在半夜被风喊醒。风在草棚和麦垛上发出恐怖的怪叫,类似女人不舒畅的哭喊。这些突兀地出现在荒野中的草棚麦垛,绊住了风的腿,扯住了风的衣裳,缠住了风的头发,让它追不上前面的风。她撕扯,哭喊。喊得满天地都是风声。
我把头伸出草棚,黑暗中隐约有几件东西在地上滚动,滚得极快,一晃就不见了。是风把麦垛刮走了。我不清楚刮走了多少,也只能看着它刮走。我比一捆麦大不了多少,一出去可能就找不见自己了。风朝着村子那边刮。如果风不在中途拐弯,一捆一捆的麦子会在风中跑回村子。明早村人醒来,看见了一捆捆麦子躲在墙根,像回来的家畜一样。
每年都有几场大风经过村庄。风把人刮歪。又把歪长的树刮直。风从不同方向来,人和草木往哪边斜不由自主。能做到的只是在每一场风后,把自己扶直。一棵树在各种各样的风中变得扭曲,古里古怪。你几乎可以看出它沧桑躯干上的哪个弯是南风吹的,哪个拐是北风刮的。但它最终高大粗壮地立在土地上,无论南风北风都无力动摇它。
我们村边就有几棵这样的大树,村里也有几个这样的人。我太年轻,根扎得不深,躯干也不结实。担心自己会被一场大风刮跑,像一棵草一片树叶,随风千里,飘落到一个陌生地方。也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风把你一扔就不见了。你没地方去找风的麻烦,刮风的时候满世界都是风,风一停就只剩下空气。天空若无其事,大地也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你的命运被改变了,莫名其妙地落在另一个地方。你只好等另一场相反的风把自己刮回去。可能一等多年,再没有一场能刮起你的大风。你在等待飞翔的时间里不情愿地长大,变得沉重无比。
去年,我在一场风中看见很久以前从我们家榆树上刮走的一片树叶,又从远处刮回来。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摇摇晃晃地落在窗台上。那场风刚好在我们村里停住,像是猛然刹了车。许多东西从天上往下掉,有纸片--写字的和没写字的纸片、布条、头发和毛,更多的是树叶。我在纷纷下落的东西中认出了我们家榆树上的一片树叶。我赶忙抓住它,平放在手中。这片叶子的边缘已有几处损伤,原先背阴的一面被晒得有些发白--它在什么地方经受了什么样的阳光?另一面粘着些褐黄的黏土。我不知道它被刮了多远又被另一场风刮回来,一路上经过了多少地方,这些地方都是我从没去过的。它飘回来了,这是极少数的一片叶子。
风是空气在跑。一场风一过,一个地方原有的空气便跑光了,有些气味再闻不到,有些东西再看不到--昨天弥漫村巷的谁家炒菜的肉香,昨晚被一个人独享的女人的体香,下午晾在树上忘收的一块布,早上放在窗台上写着几句话的一张纸。风把一个村庄酝酿许久的,被一村人吸进呼出弄出特殊味道的一窝子空气,整个地搬运到百里千里外的另一个地方。
每一场风后,都会有几朵我们不认识的云,停留在村庄上头,模样怪怪的,颜色生生的,弄不清啥意思。短期内如果没风,这几云就会?动不动赖在头顶,不管我们喜不喜欢,我们看顺眼的云,在风中跑得一朵都找不见。
风一过,人忙起来,很少有空看天。偶尔看几眼,也能看顺眼,把它认成我们村的云,天热了盼它遮遮阳,地旱了盼它下点雨。地果真就旱了,一两个月没水,庄稼一片片蔫了。头顶的几朵云,在村人苦苦的期盼中果真有了些雨意,颜色由雪白变铅灰再变墨黑。眼看要降雨了,突然一阵南风,这些饱含雨水的云跃跌撞撞,飞速地离开了村庄,在荒无人烟的南梁上,哗啦啦下了一夜雨。
我们望着头顶腾空的晴朗天空,骂着那些养不乖的野云。第二天全村人开会,做了一个严厉的决定:以后不管南来北往的云,一律不让它在我们村庄上头停,让云远远滚蛋。我们不再指望天上的水,我们要挖一条穿越戈壁的长渠。
那一年村长是胡木,我太年轻,整日缩着头,等待机会来临。
我在一场南风中闻见浓浓的鱼腥味。遥想某个海边渔村,一张大网罩着海,所有的鱼被网上岸,堆满沙滩。海风吹走鱼腥,鱼被留下来。
另一场风中我闻见一群女人成熟的气息,想到一个又一个的鲜美女子,在离我很远处长大成熟,然后老去。我闲吊的家什朝着她们,举起放下,鞭长莫及。
各种各样的风经过了村庄。屋顶上的土,吹光几次,住在房子里的人也记不清楚。无论南墙北墙东墙西墙都被风吹旧,也都似乎为一户户的村人挡住了南来北往的风。有些人不见了,更多的人留下来。什么留住了他们?
什么留住了我?
什么留住了风中的麦垛?
如果所有粮食在风中跑光,所有的村人,会不会在风停之后远走他乡,留一座空荡荡的村庄。
早晨我看见被风刮跑的麦捆,在半里外,被几棵铃铛刺拦住。
这些一墩一墩,长在地边上的铃挡刺,多少次挡住我们的路,挂烂手和衣服,也曾多少次被我们愤怒的撅头连根挖除,堆在一起一火烧掉。可是第二年它们又出现在那里。
我们不清楚铃档刺长在大地上有啥用处。它浑身的小小尖刺,让企图吃它的嘴,折它的手和践它的蹄远离之后,就闲闲地端扎着,刺天空,刺云,刺空气和风。现在它抱住了我们的麦捆,没让它在风中跑远。我第一次对铃挡刺深怀感激。
也许我们周围的许多东西,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生命的一部分,关键时刻挽留住我们。一株草,一棵树,一片云,一只小虫。它替匆忙的我们在土中扎根,在空中驻足,在风中浅唱......
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
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
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分享到微博 | 写给作者 | 更多

山珍:家园如梦 阅读原文

来自:读者  2011-09-21 13:28:13 |分享到微博 | 写给作者 | 更多

(图片来自网络)


家园如梦


山珍

夜很深,也很静。浅浅的月光流进了我的村子,挤进了那扇用皮纸蒙住的三字窗。风轻轻地梳理着窗外还略单薄的树枝,噪音很低,却让我听得清楚那来自远方的呼唤。 庭院里的那口古井,清楚地倒映着我曾经在井旁的柳树上猴跃的童年。辘轳上那长满黑斑的麻绠,依然牢牢地吊着我的心事,绷得像调紧的弦。
月光光,亮堂堂,背书包,进学堂……”井边学会的童谣鲜活如初,只是教我童谣的母亲,却已独卧寒山。母亲的声音已成记忆,然而母亲的血必将灌溉我的一生。
流浪的脚步离开家园,只把乡愁饲养在井中,任何一丝不经意的涟漪,都有可能荡得我遍体伤痕。
屋后的荒坡上,零零散散地落户了一些三月莓树,它们在贫瘠中送走一个个春夏秋冬,又迎来一个个春夏秋冬。
母亲为我摘莓子时被刺破的手指,滴着血,凝成一团不褪的火红,永远燃烧在我记忆的深处。那些吃三月莓当饭的甜甜的日子,是母亲用手一分一分地扳来的。今年的三月,我想母亲还会在另外的世界里为我采摘三月莓。只是母亲已移居黄泉,即使我将膝盖埋进坟土,也无法缩短母子间的距离。 等到三月莓红透的时候,我该回趟老家,去荒坡上采摘一包三月莓,捧撒在母亲的坟头。母亲曾经为我寻找三月莓的目光,擦亮一串串累累的爱。
屋右的古枫树——鸟的天堂。孩提时,父亲总是架着长长的梯子,猫着腰一回又一回地爬上树去为我取鸟,样子很吃力,可父亲的脸上却从不滚落丝毫吃力的神情。
如今,鸟渐渐地少了,只剩下乱七八糟的鸟巢搁在树桠间,可年迈的父亲却像童年的我一样,在鸟归季节里一遍遍地数着鸟巢。又是鸟儿孵殖的季节,隐约中,我感觉父亲佝偻着身子站在古枫前学舌一般地重复着一、二、三、四……”那深深陷进了眼窝的眸子,专一地注视着通往山外的羊肠路。
屋左蜿蜒蛇行的山路依旧在为我走出大山的举动作注脚,那浅浅的一行不知打上了我多少若隐若现的脚印。从山村走进城市,实际上是走进一种诱惑,甚至是一种折磨。
山路的源头是生活,山路的尽处还是生活。生活就是生生死死。造化平衡世界,谁能适应这个世界,谁就是赢家。做个赢家吧,赢家有能力随遇而安。无论生活把自己推到哪个位置,都要用一颗平常心去面对,轻松靠自己给予,快乐只属于创造快乐的人。
怀念家园,更怀念家园里的某些人。我茹苦一生而今永隔幽冥的母亲,愿您有您的天堂;我艰难活命又思儿念女的父亲,愿您有您的寄托!
在家门前那堵不倒的竹篱笆上,我将自己攀援成一株不忘的牵牛,紫色的喇叭始终朝向敞开着的家门,芬芳屋里的每一道墙缝。
家园如一件厚厚的袄,等待着每一个伶仃的流浪者去穿;家园如一双不破的鞋,永远套在流浪者缺暖的脚上;家园如一柄永新的伞,一直搭在流浪者风雨兼程的肩膀上;家园如一块啃不完的饼,让流浪者一次又一次地去补充能量;家园如一根拉不断的线,末端总系着一个流浪者的大风筝。 分享到微博 | 写给作者 |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