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岩莓:铂程斋——《猩球崛起》,浓情现实中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19 00:20:30

《猩球崛起》改编自皮埃尔·鲍李(Pierre Boulle)写于1963年的《人猿星球》(La Planète des Singes)。这位曾写出过著名“二战”影片《桂河大桥》的法国作家本是相当政治化的写作者,故科幻小说也有严肃的态度,却很受当年的好莱坞垂青,影视改编作品硕果累累。《人猿星球》第一次改编为电影是1968年。

原来的故事是人类太空船意外来到了2000年后某星球,主人公泰勒发现人猿是那里的主宰,故事内有诸多的反讽效果。比如当人类被看做牛羊一般的低等生物,甚至遭猎杀或成为试验品时,最心地善良的猿人科学家也觉得理所当然;而崛起的人猿社会则如同人类社会一样充满暴力和阶层。在片末追杀中,泰勒在沙滩上发现了被掩埋的自由女神,才知自己是身处地球,于是故事结束在对人类未来的巨大惶恐不安中。

当年《人猿星球》上映后引起极大轰动,随后几年里又相继推出了《失陷猩球》、《逃离猩球》在内的4部续集,“猩球”系列成为二十世纪福斯电影公司最卖座的系列影片之一。

不同于过往的任何经典改编,《猩球崛起》并不是以重演或延伸老版故事为起点。好莱坞资深编剧瑞克·贾法(Rick Jaffa,担任过《推动摇篮的手》、《逍遥法外》、《第三类终结者》等片的编剧)说他先是被很多家养宠物袭击主人的新闻吸引,继而又研究了动物实验、基因科技的知识,才有了这个故事轮廓。

导演鲁伯特·瓦耶特(Rupert Wyatt)是好莱坞影坛新锐,曾在独立电影领域展现过人才华的他,本来对于这样一部好莱坞大制作翻拍电影态度谨慎,因为在他眼里,60年代末的故事版本之所以经典,是因其与当时的“猪湾事件”、核竞赛等等真实的历史背景紧密相联,至今已缺乏复制意义。是瑞克·贾法的剧本最终打动了他。“故事通过凯撒的双眼铺展开,令人耳目一新。他是一只拥有高超智慧的年轻黑猩猩,目睹人类创造出许多美好事物,例如艺术和理性、亲情与爱情,但他也开始看见人性的黑暗面——压迫、狭隘,这部电影恰以全新的角度,呈现我们身处的文明世界如何已发展到岌岌可危的时刻。”

相对于鲍李把人类放在一群猩猩中被当做俘虏和标本一般对待的遥远黑色奇观,如今电影里的世界于我们确是相当切近的。一个在生物科技公司工作的年轻基因工程师,创造了一种修复大脑损伤的血清,其动机之一是治疗自己患老年痴呆症的父亲。动物试验在猩猩身上展开,其中一只母猩猩突发袭击行为被当场击毙。当威尔了解到真相,母猩猩是想保护自己的幼崽后,就把她的幼崽带回家,与父亲一起把小猩猩当做宠物一样养起来,取名凯撒。因遗传了母猩猩体内的超智能基因,凯撒很快能安静地坐在餐桌上和大家一起进餐,倾听主人的话语,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甚至学会了如何做出手势回应。

编剧和导演用心为凯撒设计了许多的姿势、眼神、停顿,扎实了不可思议的情感转折。玩耍时凯撒喋喋不休就像个孩子,并且也像孩子一样,用自己的甜美可爱告诉身边的人它如何需要呵护。当生病的查尔斯被邻居刁难时,他不顾一切要保护和营救自己的“祖父”;查尔斯病情恶化,在饭桌上拿倒了叉子,凯撒缓慢而温柔地重新把叉子递到查尔斯手里,至此浓厚的亲情使人动容。

在温馨浓情的现实瞬间,打开潘多拉的盒子,是瓦耶特导演觉得自己区别于原作的关键,他希望因此能与观众一起思考下去。他告诉本刊记者:“我们的电影与之前的系列在故事上是有相似之处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们把故事设置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而不是未来世界。动物试验活体解剖的普遍,基因科技的发展,探讨科技本身和因科技发展而用动物来帮人类找到治愈疾病方式本身的必要性与不必要性,似乎是打开了一个潜在的潘多拉的盒子,并且这个盒子早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里。”

威塔数字公司(Weta Digital)担纲本片的视觉特效工作,该团队曾为《阿凡达》与《魔戒》三部曲打造出宏大壮观而又宛如身临其境的虚拟世界。在此片中威塔工作室也将《阿凡达》的特效技术延伸,将开创好莱坞视觉特效崭新纪元的同步动作捕捉技术运用在凯撒的塑造上。

扮演凯撒的演员安迪·瑟金丝一直从事动作捕捉式拍摄的表演,被公认为好莱坞最优秀的“动捕”演员之一,他最为人熟知的作品就是《魔戒》三部曲中的“咕噜”与《金刚》中的“金刚”。而他自言,《猩球崛起》里的表演才是演员职业生涯迄今最大的挑战。

相对以往任何“动捕”方式完成的角色,凯撒确实已细腻到极致。电影中充满这样的细节,当威尔想方设法终于可以把在收容所里被监禁受辱的凯撒接回家的时候,凯撒却一眼看到了威尔手里的皮带,于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牢笼,决意和自己的同类呆在一起。安迪·瑟金丝先用延长的颌骨做出闷闷不乐的表情,又慢慢转过身,以一个满是遗憾的肩膀,诠释了近乎悲情的一幕。

第一次使用动作捕捉数字技术拍摄的瓦耶特导演向本刊记者笑言,他刚开始接手这部电影的时候,天真地以为这类电影的制作该像一个香肠加工厂,只要把拍摄现场拍出来的东西都交给电脑,就会制作出一个可以被大家认出的能行走和说话的猿类。“而在现实情况下,我们要做的还很多,因为确实需要帮助演员来把这些微妙之处表现出来,而不是单纯依靠动画师的后期制作。在我看来这是动捕的意义所在,而且要小心使两者统一起来。比如安迪的这些微小的动作捕捉就需要动画师准确辨认,并且明白他的真正意图,虽然这相当于重复两遍同样的镜头,而且相当琐碎,但对我来说这确实很酷,因为我觉得自己获得了双倍的发挥空间。最刺激的是完全靠想象的拍摄,每个人都很容易就会偏离主题,我需要做的就是成为每个镜头的监视者。”

极使人意外的是,《猿球崛起》并不是以3D效果呈现的电影,,对技术如此积极乐观甚至陶醉其中的瓦耶特导演,却审慎地全程使用了2D拍摄手法。

“因为我觉得,故事的主线就是在讲父子的关系。由詹姆斯·弗兰克与约翰·利特高扮演了一对父子,也就是威尔和他的父亲查尔斯;另一对父子就是威尔与凯撒。故事开始于威尔想救自己的父亲,而结局于他背叛自己的儿子凯撒,这是极富有人情味的关系。人类的荒唐、善良、自私,以及自毁,这一切都使得这个故事并不寻常,有太多细腻的耐人寻味的感情和太多需要我们思考的问题蕴藏其中。而对我来说,3D就是一种视觉体验,更适合于基于动作要素的电影,过分调度视觉在这里是不划算的,因为我看中的是人情味的分量。”

既然是“猩球崛起”,故事最终肯定是一场革命的到来。收容所里的猩猩们集体越狱,来到这家生化制药公司的总部,解救了实验室里作为试验品的同类,凯撒也对人类说出了自己的“No”。电影里的结局大场景并不过分铺张,当猩猩们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入大厦的玻璃外墙,却也做到了应有的感官刺激,导演刺破人类社会虚伪本质,把如何面对和解决这一切的疑问重重抛出了银幕。

瓦耶特导演并不否认这结尾算不上典型的好莱坞式“合家欢”,但他也告诉本刊记者:“当整部影片走入极端黑暗时,我们其实还是在做一部夏季热门娱乐电影,兼顾这样的两者非常重要。我个人认为,最后的结尾不乏乐观,因为我们是从猿类的角度来展望未来的,当然不像从人类的角度出发那么悲观。当然续集故事还在继续,我不能泄露最后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说明自己的立场,那就是人类不会永远是这个星球的主人。我觉得我想说的不是猿类作为生物如何的慈悲,或者凯撒如何忍受人性中恶的一面,这才把人类的虚伪又延伸出去。影片的最后一幕是经过仔细推敲的,猿类教训了人类,但终没有杀死人类,而是从人类的世界逃离到属于它们自己的地方。所以在凯撒的眼中还是充满希望的,他或许会建立比人类文明更好的文明。从凯撒的角度出发,这是非常圆满的欢喜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