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壁纸高清 手机壁纸:山不在高——关于苏州支硎山开山祖师支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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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在高

——关于苏州支硎山开山祖师支遁

徐卓人

北宋咸平年间钱俨曾在《碑铭》中写道:“天下之名郡言姑苏,古来之名僧言支遁。以名郡之地,有名僧之踪,复表伽蓝,绰为胜概。”这里说的就是支硎山及它的开山祖师东晋高僧支遁。

《浒墅关志》有关支遁的记载是这样的:“支遁,字道林,本姓关,陈留人,或曰林虑人。年二十五释形入道,居于余杭山,后住支硎山。”

支遁自幼天资聪明,禀性秀彻。晋时初支遁到京都建康,受到了名士王濛与殷融的赏识,太原王濛说他的功底与造诣不亚于辅嗣,陈郡殷融曾经与卫玠有过交往,也说他“神情隽彻,后进莫有继之者”。及至见到支遁,不禁惊讶叹息,以为“重见若人”,竟打破了他“后进莫有继之者”的断言,可见支遁风度确实超凡出众。

支遁的家庭世代奉佛,耳濡目染使他早早就领悟了许多佛理。支遁年幼时,曾与师父在一起辩论事物,他说生吃鸡蛋算不上是杀生,师父一时说服不了他,看来只能让他悟。于是一次,师傅拿来一只鸡蛋,只见他将鸡蛋扔在地上,蛋壳破碎而走出来一只鸡雏。支遁于是感悟了,从此他就只吃蔬菜而不沾腥味,终身如此。

支遁25岁就出家了,自此“专事”佛门。他说佛讲经很有自己的个性特点,善于阐明和标举内在精神,而不拘于个别旁句,因而常常被拘守文句的人所非议。谢安听说之后,倒是非常喜欢他这种讲法,肯定道:“这好比古人之相马,应先略其皮毛之玄黄而取其精神之神骏。”当时谢安、殷浩等人都是一代名流,是超脱尘俗的名士,说这样的话,绝非功利所趋。

中年时,支遁选择枫桥西部的支硎山作为自己的栖身地。为入关斋,有人曾赠给他一匹好马,支遁接受并饲养了起来,当时有人讥笑他,“或言道人畜马不韵”,出家人养马,看起来确实不那么对头,但支遁不加理会,他坦率地承认“贫道重其神骏耳”。因爱其神骏,就养了起来。这正是支遁的超脱处,也只有对禅的理解到达了高境界,才会真正做到“免俗”——不在乎外在,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了。后来,又有人送给他一只仙鹤,生怕它飞了,支遁“尝杀其羽畜之”,被剪去了翅膀的仙鹤似乎不再那么英俊,支遁“视其有懊丧意”,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对着仙鹤说:“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是啊,鹤乃冲天翱翔之物,岂能供人悦目赏玩呢?于是支遁好生地静养这只仙鹤,当仙鹤的翅膀重新长成时,支遁捧着它来到支硎山顶,让他高飞而去。

在支硎山,支遁整日宴坐于山门,游心于禅学。他以草木为食山泉为饮,放怀于尘寰之外。以天然的巨石为桌子,研读、思考玄理,过着既闲散又深沉的生活。十分有价值的是,他提出了“顿悟”的主张,发扬般学的“性空”思想,终于成为般学六大家之一。南齐刘虬在《无量义经序》中论顿悟时说:“寻得旨之匠,起自支安。”《世说新语·文学篇》注引《支法师传》中也说:“法师研十地,则知顿悟于七往。”就是说,支遁主张到第七地开始顿悟,七地以上尚须进修,因此他的顿悟又称“小顿悟”。他注释了《安般》、《四禅》等各种经书,还撰写了《即色游玄论》等著作。他的佛学研究也在这里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入。

魏晋时代正是老庄玄学盛行的时代,许多佛教僧侣加入了清谈的行列。所谓清谈,也称玄言,是魏晋时期崇尚虚无、空谈名理的一种风气,多用老庄思想解释儒家经义,摒弃世务,专说玄理,佛经也往往成为名士们的清谈之资。支遁性善交往,又好研究,成了这种风气的代表人物。名士们也喜欢和他往来,并且非常的推崇他。在以记载清谈家言行为主的《世说新语》里,关于支遁的记载就有40多条。支遁确实是一位典型的具有清谈家气质的僧人,他对于清谈家最为尊奉的典籍《庄子》更有独创的见解。曾得到当时的名士王羲之等人的欣赏。

关于《庄子》的《逍遥游》,支遁有着独特的理解,他曾经在白马寺与刘系之等人谈论过这个充满着玄理的作品,刘系之说:“各适其性即为逍遥。”支遁反驳说:“不对。夏桀与盗跖以残害为其性,如若运其性就能逍遥,那么他们也能逍遥了。”为此,他特意化时间,注释了《逍遥游》。由他注释的《逍遥游》使饱读经书的文人学者对他的见解都无不叹服。

支遁对《般若经》下的功夫最深,出家前就研究过,他对这部典籍非常钟爱,常常拿来辩论,讲诵,并且还专门写了论文《即色游玄论》、《释色本无义》、《道行指归集》等。这还不够,他还将大小《般若》的异同加以研究,写出了《大小品对比要钞》。

与名士的风尚一样,支遁隐居在支硎山,十分沉湎,他常以诗会友,《广弘明集》收录着他的古诗20多首,其中不乏浓厚的老庄气味。四方来客十分崇尚这位僧中士人,留下了许多诗文佳作,支遁死后,历代文人墨客依然记着这个地方,他们或路过、或专程,来支硎山体验自然风光,凭吊支公,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篇。白居易曾写道:“好是清凉地,都无系绊身。晚晴宜野寺,秋景属闲人。净石堪敷坐,寒泉可濯巾。自惭容鬓上,犹带郡庭尘。”可见此山的魅力。后来,诗人刘长卿、皮日休、陆龟蒙、刘禹锡、郑元佑、沈自然、王宠、徐崧等都在这里留下了墨宝。

郑元佑这样凭吊:“词客幽寻胜洞庭,神僧名迹在支硎。马骑仄径犹存石,鹤放颠崖尚有亭。岩底泉飞轻练白,峰头龛蚀古苔青。到来顿醒红尘梦,万树松涛沸紫冥。”

沈自然赞道:“看锋不觉路行赊,倚杖闲吟到日斜。洞口苍苔无鹿迹,千秋废寺锁烟霞。”

徐崧感慨道:“漠漠黄沙日,萧萧白雁天。南来真万里,支遁已千年。落木疑寒雨,斜阳破暝烟,未须愁寂寞,石上有流泉。”

就是清朝的乾隆皇帝,在游临过后,也作诗赞叹:“鸣鞭度庆桥,别墅见山椒。小憩支公园,间凭赵隐寮。竹虚原自密,花艳却非妖。欲畅青莲想,法螺喜不遥。”这座高仅147米的小山如此充满诗意,其知名是理所当然的了。

如果要正确勾画出支遁山的景观,数明代诗人王宠的《支硎山》最详尽:“支硎特峻秀,平地插芙蓉。面面开霞壁,层层折剑峰。白鹇巢野竹,苍鼠戏长松。远忆道林辈,低头礼数峰。”

当时的舆论认为,支遁的才学足可以辅佐朝廷,公元362年,晋哀帝接位,仰慕支遁的道行,数次派人来吴地这座小山征请。盛情难却,支遁于是又一次到建康。在京城停留了将近3年,可是他无法排遣对支硎山的眷念,便上书请求回山,他上书晋帝告辞,得到了晋帝的特许。晋帝为送他回山,给了他优厚的馈赠和照顾。当时的许多名流,都到征虏亭为他饯行,曾有一个小插曲很能证明某些东西。小插曲是这样的:当初蔡子叔来得早,坐到了支遁跟前,谢万石是后来的,便趁蔡子叔暂起之机,移到蔡的座位上去,等到蔡子叔返回来时,又把谢万石赶出了座位,而谢万石毫不介意。支遁为时贤名流所仰慕,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但也有舆论对他这种洁身自好超尘脱俗的做法有看法,认为这有违于“兼济天下”之道。支遁于是撰写了《释曚论》,发表自己的见解。

晚年,支遁去了剡地,只留下了支硎山的遍地古迹,石室、石门、马迹、寒泉、放鹤亭、平云阁、水明楼、转榔亭,禅韵依依。

支遁的离去,让许多人遗憾,当时谢安在吴地,给支遁写信说:“思君之情日积,时间过得太慢。知道你要回剡自治,心情十分惘怅。人生是如此孤独。当年相聚时的风流得意,顷刻之间都已消逝。如今终日戚戚,触事伤怀。只盼君能速速前来,以当面交谈消解愁苦,一日可以抵得上千载!此处多有山水,山区的县城十分幽静,你可以来这里养病。这里虽与剡地无异,但是两地的医药不同。望你不要错过机会,以上意见供你深思。”

支遁既“收迹于剡山”,并将“毕其命于林泽”。有人很不理解,出家人四海为家,何求叶落归根,还要回去?他说道:“谢安从前几次来这里相见,一住就是10多天。如今见物生情,无不勾起往事的怀念。”一个出家人,竟如此重感情,也就是支遁的不同凡响处了。

而彼时,另一位名士王羲之却在会稽,素闻支遁之名,但不相信他有什么才学,他曾对别人说:“一个狂僧而已,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及至支遁到了剡地,并直接去会稽游览,王羲之特意去迎接,借机考验他的水平。见面之后,王羲之问支遁道:“《逍遥游》这篇文章你可听说过吗?”支遁毫不世故,当即发表了几千言的滔滔议论,才华横溢,辞语惊绝,阐述了独到新颖的见解。王羲之听后,禁不住宽衣解带,放下了骄矜的架势,并且留连盘桓舍不得离去,还请支遁住在灵嘉寺,以此与支遁亲近。于是,支遁很快就投迹到剡山,在一片沃土的小山岭上立寺行道,有僧众一百多人经常跟他学习佛法,支遁为许多弟子撰写了座右铭,用来勉励他们。

后来支遁病重,迁回了家乡余姚坞,并于晋太和元年闰四月四日死在他住处,享年53岁。他的遗体就埋葬在坞中,很平静。但他的遗韵却依然在名士间飘飘:郗超为他撰写了详传,袁宏为他作铭,周云为他作诔,一并称赞他的德行,寄托对他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