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的《What's Going On...?》，可以算是最喜欢听的粤语EP。前一张《U87》里，《浮夸》和《葡萄成熟时》倒是大行其道。而这张《What's Going On....?》似又回到《七》那张的水准。

那么说到这张《What's Going On...?》，就不得不提到后面的《认了吧》，粤语和国语的搭配就像AB套餐一样，阐述一首歌的两种语境下不同的味道。

可是越往后Eason的歌，少了撕心裂肺的呼喊，却越像赠人鸡汤暖人心灵。回顾陈奕迅的大热之作，由流连于天荒地老的《幸福摩天轮》，转到呼天叫地的《K歌之王》，再走向离开你六十年惨状的《明年今日》，而到了这张里面的《富士山下》，则开始教导人：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噢，这次告诉我们的，是一个有关“放手”的话题。 

  
在这种情况下的《认了吧》，究竟又是如何传承陈奕迅一贯的音乐风格和宗旨的呢？
 
我也回答不了，塞上耳机了以后，先把歌来来回回滚动几遍再说。

拦路雨偏似雪花 饮泣的你冻吗
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
连掉了迹也不怕 怎么始终牵挂
苦心选中今天想车你回家

原谅我不再送花 伤口应要结疤
花瓣铺满心里坟场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终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

谁都只得那双手 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 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尘硬化像石头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
我绝不罕有 往街里绕过一周 我便化乌有

情人节不要说穿 只敢抚你发端
这种姿态可会令你更心酸
留在汽车里取暖 应该怎么规劝
怎么可以将手腕忍痛划损

人活到几岁算短 失恋只有更短
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
忘掉我跟你恩怨 樱花开了几转
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你还嫌不够 我把这陈年风褛 送赠你解咒

《富士山下》凭我这个平凡枯竭的大脑能想到也无非就是：冬天、雪花、寒风；人、路、热气、话语。淡然的感触，熙攘的人群。这样的场景你似曾见，我也相识，它可以属于每一个人，每一个年代。

初听时候觉得歌词有些晦涩，原谅我实在不懂粤语，慢慢边听边看，觉得内心震撼。“Can not identify sadness through test tude”——感情本不可用科学解释，但音乐可以。为什么有人对这样一首可以说是绝情的歌钟爱到这种程度？我看过一副精妙的回答——因为写词的人是林夕，唱歌的人是Eason……真是听歌也要看主人啊……

喜欢一个人，犹如你喜欢富士山。你喜欢富士山，却无法一个人拥有它。如果你抛不下，你就只能让自己走过这座山。这样的大爱，林夕写给你、Eason唱给你，你又是否能接受呢？

“人活到几岁算短......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

相比于《不想放手》站在土星上看破红尘，《What's Going On...?》里的Eason，很婉转地告诉你，爱永远不是一个人的全部，但却又是一个人最不能割舍的东西。明明是想离开，却被唱得极值得原谅。到了这个地步，对他人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宽容。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从心里感激，通过这种流行快餐文化，使心里拥有别样的感动。也许在大多数人眼里，流行歌曲永远是不见得有多深的东西，但可能在某种时刻，对于我自己，能听到《富士山下》，已经相当满足。

而后来的《爱情转移》——就是作为电影主题曲的那首，和《富士山下》放一起就类比于王菲的《红豆》与《偿还》——好到极点，似双生花。这些歌都不用多说，听过歌的人不会不知道。但凡是听过粤语版本的《富士山下》，对于《爱情转移》都是相当不喜欢的。无论从意境、深度、贴身程度来说，《爱情转移》都要低《富士山下》若干百分点。但为什么香港歌手的国语词总是没有粤语来得出彩呢？好吧，这种水土不服，不是我所考虑到的问题。

头沾湿无可避免
伦敦总依恋雨点
乘早机忍耐着呵欠
完全为见你一面
寻得到尘封小店
回不到相恋那天
灵气大概早被污染
谁为了生活不变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着那十年
我想见的笑脸只有怀念
不懂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不知你怎么变迁
似等了一百年忽已明白
即使再见面
成熟地表演
不如不见

 
话说回这张《What's Going On...?》给人印象最深的两首主打慢歌：一首《富士山下》，另外就是《不如不见》。

喜欢这种类型歌的人，心上无痕，是假，岁月似锋利刀手，修理着面部所有表情。

喜欢这首歌的人，同样会喜欢《好久不见》。

看歌词时候，忽然想起纳兰的诗，“人生如只如初见，何事秋风空悲扇”。是，是，是，难怪有人总说林夕是词人。在这个诗词没落的年代，却生的很逢时，人心冷清，人世冷清，被写得直白，唱得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首歌词里提到了“十年”，不加修饰的低吟浅唱，这和当年的《十年》抑或《明年今日》有一脉相承之感。这就仿佛给十年后的一个句号和交代——十年之前，我们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头沾湿乘早机，只想见你一面，却又百转千回。“灵气大概早被污染，谁为了生活不变”。怕是不如不见。见了又如何呢？“中间隔着那十年”，还能点满桌我最爱的食物，介绍我看一本天文学的书？
 
大抵可以从这首歌听出的独特理解：念旧也贪新。很矛盾是吧？这不是特例，每个人都矛盾的像水一样，自身干洁纯净，一生却是为了洗涤它物。矛盾体是生活中的每一个人，矛对上了盾，会觉得互相合衬，但是有的人只有盾，永远不会露出TA尖锐的矛。Eason不仅摒弃其中的煽情味道，不带一丝铅华，反而用这样的低音缓缓唱出，当“不如不见”这四个字在歌的结尾如水气一般轻轻吐出的时候，脆弱的人就大概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

难怪E神在开演唱会唱到这首歌时也会情不自禁地落泪。

动情容易，守情难，忘情更难，懂情难上加难……

《What's Going On....?》

而至于《What's Going On....?》中其他的歌曲，《裙下之臣》集讽刺、揶揄于一身。表面看是写拜在女人裙下的“臣”，其实借力打力，讽刺男女感情日益轻浮的世界。这是个滥情的世界，超锅和我谈起过这个话题，男人总以为心不动身动就是股掌之间，女人总以为身不动心动就是阅人无数，反过来同样成立。

　　　　 
而到了《白玫瑰》，则骤变严肃温柔。印象中白玫瑰是一种哀悼、一种怀缅的象征，这首歌写的亦是这种失去感情维系的两人，互相回忆与感慨。而我看到的是，果然，同一个人去写乐曲的国粤语词，就要可靠得多。《白玫瑰》《红玫瑰》，说相同却又不尽相同，由《白玫瑰》中“得不到的从来矜贵”延伸到《红玫瑰》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这是迈进一步还是后退一分？

其实我不想发问。每个男子心中是否有两个这样的女子，红玫瑰与白玫瑰。或许张爱玲这样说是对的。这样那样的错过又重逢，应了那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那么终究我们是让骚动继续，让偏爱有恃无恐的罪魁祸首。就这样吧，很多事情想得太通透了，不好，于幸福和憧憬是一副毒药。

《粤语残片》则很好听，轻松自嘲中的怀旧，而且是将整张的怀旧气息贯彻到底，作为专辑最后一首歌，就像所有的事都会有一个恰到好处的结尾。最早听是因为佘胖子吐血推介给我的，后来找出整张《What's Going On....?》来听，继而对听整张的专辑感起兴趣来。前天和Z鑫同学又谈起Eason Chan，我说真要听出点什么的话，那就听整张的专辑，E神的唱片30多张，可以听得人天昏地暗。

还是那句话，请你别听陈奕迅……到这个地步，还是好事情吗？

可是无论多久后再回顾听起这张专辑，我想都会记得其中《富士山下》和《不如不见》，记得张爱玲说的每个男人心中都有白玫瑰和红玫瑰，记得佘胖对我兴致很高的说：去听听《粤语残片》吧……

就像无论多久以后再回顾听过的歌，想到的是头发卷曲的Eason和他的《十年》、《浮夸》、《你的背包》、《想哭》、《富士山下》、《不如不见》、《不要说话》……这些歌也许诉说着人尽皆知却又不尽雷同的故事，如果有一天恰逢了这些狗血剧情，你会说什么，还是不要说话，还是简单说一句“好久不见”。是谈音乐谈时事搞得若无其事，还是明白你的眼泪早已不是为一人而流？一个人，在现实中撑得太久，简单也没那么简单，或许真的要在一个夜晚，卸下伪装，世故，听听内心的东西。

少有一个歌手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打动那么多的人。就像陈奕迅自己唱的：谁人又相信一世一生这肤浅对白？来吧送给你，叫几百万人流泪过的歌。某方面来说，Eason的歌词打破了情歌风靡多年、经久不衰的为爱生为爱死之类不淡定很纠结的歌词；另外方面，感动常在，同样讲道理讲感情讲义气，很多经典譬如《最佳损友》、《与我常在》……不知道要比那些浮于表面的你侬我侬你生我死高明多少。大概，这就是我，或者像我这样的大多数人，一直这么喜欢Eason的原因。

那你呢，还在为听到属于自己感动的歌而苦苦寻觅吗。

 ——Mr。Z

2011.10.22

《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