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路总秦蒙物流:东北黑老大传奇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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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欲静而风不止1.
 这天晚上刘涌与张金分手后,也没敢在家里多呆,他出去找了家招待所暂时住下,等待着张金的消息。
  刘涌回到沈阳的这天是1990年7月28号,唐山大地震的纪念日,同时也是刘涌三十岁的生日。古人说三十而立,刘涌也确实在自己三十岁的第一天里定下了终身大事,也算是成了家吧。可是对于未来,刘涌多少有些迷茫,因为许多事情都还是未知数,未来究竟将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在广州经商的两年多,刘涌也算见了世面。无论是香港的大富豪,还是广州当地刚刚抖起来的暴发户,刘涌都见识过。有一次,他在白天鹅宾馆无意中看到了华人首富李嘉诚,当时李嘉诚身边光保镖便有十几个,一出行就是六辆Benz560组成的车队,而且还有警车开道。那份风光,让刘涌深受触动,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确了他最终的人生目标。至于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实现自己的理想,则是刘涌从来都不予考虑的。那时的刘涌,已经比小平同志提前两年就把“黑猫白猫”理论贯彻到了他的社会实践中。

  后来经营皮衣生意赚了钱,刘涌也想注册自己的公司,把生意做的更大,可是他发现不行,因为许多的法律文件他都无法提供。再等到宋建飞被抓,他终于意识到,只要自己身上背的案子不了断,梦想就永远无法实现,他所有的辛苦与努力,都有可能在东窗事发的那一刻付诸东流,被政府没收。
  张金能不能成功替刘涌把案子摆平,现在已经成了刘涌能否实现他理想的关键所在。“黑金王国”梦想的起点,必须是建立在法律认可的基础上,这对后来所有的中国人而言,多少都有点讽刺。
  刘涌已经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但这还不够,他还必须等待命运也做出对他的选择。
  一般来说,等待都是漫长的。有时候,等待就是煎熬的代名词。幸好,刘涌这次等待的时间并不很长。8月5日一大早,张金终于去招待所见了刘涌。这一周以来,张金马不停蹄,在陈刚强的帮助下,她拜访了多位检察院的领导、司法界的高人,最终敲定了一个摆平刘涌案子的方案。
  这个方案的大体思路是这样:先让刘涌去市公安局自首,等公安局侦查完毕,把案子提交检察院后,刘涌再翻供,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当年被“老叔”打死的那个残疾战友“卫东”身上,来个死无对证,然后检察院就可以给刘涌办理取保候审。还有一些剩下的工作,则需要刘涌自己去摆平,一是与当年参加聚会的战友再次串供,统一口径把责任推到死人“卫东”身上。二一个是死者家属以及被刘涌打了一枪的刘宝贵,无论刘涌用什么办法,必须要让这些人不再追究,否则苦主一但上诉、申诉,还是麻烦。

  刘涌当过警察,懂得法律,知道法律程序,当年他自己就是一个“捞人”的高手。他仔细推敲,感觉这个方案能够行得通,可是漏洞也很大。因为按照法律法规,犯人若在检察院翻供或者供述出新的线索,案子应该退回公安局补充侦查,而不是将犯人取保候审。若是公安局追究这其中的瑕疵,那才是真正的麻烦所在。
  不过,法律是一回事儿,现实是另外一回事儿。刘涌不但懂法律,更了解现实,了解世事人情,了解制度的漏洞何在,他知道只要自己能被取保候审,再拖上个一年半载,他的案子就会成为死案、悬案,再被追究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只要能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一切人间奇迹都是可以慢慢创造的。
  最后,刘涌认可了先去公安局自首,然后从检察院取保的方案。8月10日上午,刘涌结束了他的逃亡生活,走进了沈阳市公安局的大门,投案自首了。靠着张金和陈刚强在外多方奔走,大把砸钱,接下来的事情进展非常顺利而且迅速,从刑拘到逮捕,再到翻供、取保候审,一共用了二十天时间。1990年9月1日,刘涌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重又恢复了自由之身。
  梦想的舞台已经向刘涌敞开,他可以自由飞翔了。

  就在刘涌重获自由的同一天,另外一个人也终于脱下囚服,走出了大北窑监狱的高墙,这个人就是魏巍。2.就在刘涌重获自由的同一天,还有一个人也终于脱下囚服,走出了大北窑监狱的高墙,这个人就是魏巍。
  这天早上九点多钟,魏巍空着手什么都没带就走出了大北窑,他不想带走与大北窑有关的任何东西。七条人命,三年囹圄,一场噩梦,总算是结束了,生活即将重新开始。当年魏巍被捕时,嘴唇上的绒毛未硬,还是莽撞少年。这时的魏巍相比三年前,个子高了半头,身量壮了一圈,看上去沉稳老练,已经成长为不折不扣的壮硕青年。
  什么叫气质?有的人长的再帅、再漂亮,穿的再时髦、再体面,你给他扔人堆里就找不着了。而有的人,不论长相如何,穿什么衣服,一打眼,在人群里你第一个看到的永远是他。这就是气质。在大北窑的三年,魏巍锻炼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历经生死后的从容,一种精钢百炼后的坚韧。接触过魏巍的人,可能记不住他长啥样,但一定会对他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留下深刻印象。
  气质这东西,很玄乎,那是别人学不来也装不像的。
  按说魏巍的刑期是五年,可是因为托了葛守富的福,他当上了总队长,在减刑上也得到了特殊照顾,这才能够于1990年9月1日提前出狱。魏巍刚刚走出大北窑监狱的大门,停在路边的一辆警车的车门打开了,下来两个人,白洁和冯奇志。

  白洁看上去神情憔悴,嘴角还带着淤青,这是昨晚刚刚被冯奇志给打的。冯奇志更是愁眉紧锁,满脸乌云,昔日明亮的眼神变的阴沉可怕,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自从冯奇志中了刘涌的诡计后,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心理压力极大。可是,他的压力又无法对别人倾诉,就连白洁和胡雪英他也没敢告诉。原本白洁和胡雪英之间的矛盾全指望冯奇志给调和的,可当冯奇志自身的压力都难以承受时,这个任务他就没法胜任了,而他整个家庭也陷入了无休止的混战。这一个多月以来,白洁和胡雪英吵,也和冯奇志吵,胡雪英和冯奇志之间也吵,三个人打成了一锅粥。

  因为白洁结婚后一直没能怀孕,就在昨天吃晚饭时,胡雪英还骂白洁是不会下蛋的鸡。白洁当时还是忍耐着,并没立即发作,但她辩解说自己已经去医院检查过了,没有问题,同时还建议冯奇志也去医院查一查。若在平时,这不是什么大事,可冯奇志那天喝了点酒,有点醉,本已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他,一听这话暴怒了,当时就把桌子掀翻,还把白洁暴打一顿。冯奇志打白洁的时候,胡雪英还在一边给鼓劲,说是早就该这么收拾白洁了。

  这是冯奇志第一次动手打白洁。在东三省,男人喝醉酒打老婆不是啥稀奇事儿,甚至可以说是东北的一个风俗了吧。我这么说,东北的爷们别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在东北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白东方已经死了,白洁又已辞了工作,挨了打她也没地儿可去,只能把委屈憋在心里。这天早上还是白洁首先央告了冯奇志,冯奇志才开车带着白洁来了大北窑接魏巍。本来前一天约好还要带上魏巍父母的,可是因为吵架耽误了许多时间,俩人就没去接魏巍父母,而是直接来了大北窑。
  看到大志和白洁,魏巍笑着招呼道:“冯哥,白姐,你们来了。我爸妈呢?”
  冯奇志只点了点头,没说话。白洁勉强笑笑,说道:“今早上起来我摔了一跤,耽误了点时间,怕你等的急,所以没去接你爸妈,直接就过来了。”
  魏巍看见白洁脸上的淤青,再看看大志的表情,便猜到他们一定是干仗了,于是笑了笑,也不再多问,直接上了车。往回走的路上,大志开着车始终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抽烟。白洁和魏巍也只偶尔交谈两句,大部分时间三个人都是沉默着,气氛有点尴尬。
  在监狱中的三年,除了父母,魏巍想念最多的人就是白洁了。无论男女,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初恋,当年魏巍和白洁同处一室,像一家人那样生活在一起,情窦初开时,美丽的白洁自然而然就成了魏巍心目中的女神。只是,那时的魏巍自己并不清楚罢了。三年的监狱生活,魏巍学到了太多太多,了解了社会,也明白了自己。可惜的是,白洁已嫁为人妇,魏巍也只能把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在看到白洁嘴角的淤青后,其实魏巍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可是他明白那是人家夫妻自己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大志把车开的风驰电掣,不到一个小时,来到了位于太原街上一家叫做“振山百货”的百货批发门市部,这也是魏巍的新家所在。
  “振山百货”是魏巍的母亲沈桂兰在白东方的资助下,于1989年初开办的,主要经营烟酒百货的批发业务。沈桂兰不过一介农妇,字都认不得几个,但却是个天生的经商奇才,一年多的时间,已把生意做的非常红火。有一个王永庆卖米的故事许多人都听过,沈桂兰虽然不知王永庆是何许人,但她的营销策略却与王永庆如出一辙。她把所有固定客户的进货品种、规律都记录下来,估计客户快要进货时,她就主动给客户送货上门,单是这一招就为她赢得了许多生意。后来沈桂兰自己忙不过来,便又把魏巍的父亲魏振山也叫到了城里帮忙。至魏巍出狱时,“振山百货”的经营已颇具规模,魏巍家的收入也大大超越了当时的普通老百姓。

  一家人经过了风风雨雨之后,终于团聚在了一起,而未来的生活,这时看上去似乎也是一片光明。3.1990年初,由沈阳市和平区经贸委挑头,联合了另外几个单位,把位于和平区胜利大街中段的一座废弃办公楼,改建成了服装批发市场,取名为“沈阳国际服装城”。1990年9月中旬,刘涌在国际服装城租赁了一个摊位,又做起了他的皮衣生意。
  皮衣生意的季节性很强,跟羽绒服差不多吧。一般来说,经营皮衣都是夏天订货、进货,秋冬季节销售。如果到了秋冬季节再去进货,往往就不赶趟了,因为到了那时厂家的库存多半是一些残次品,或者是款式老旧的滞销货。要是这时下新订单,等到交货,差不多春节期间的销售旺季已经过了。到了刘涌生意开张的九月中下旬,已经错过了订货进货的时机,也就是说刘涌的生意一开张就面临着无货可卖的难题。

  刘涌回沈阳时带了三十八万现金,给了刘凯峰两万,冯奇志两万,摆平官司又花了十四万,再加上租赁铺面等乱七八糟的开销,到生意开张时,他手上的流动资金仅仅剩下了十六万。这点资金做零售业务还勉强可以,搞批发是绝对不够的。只是铺面已经租赁了,一切的准备工作也都做了,所以无论如何,硬着头皮也要把生意干起来。于是刘涌揣上全部资金,南下去了河北辛集。
  当年中国有两大皮制品集散地,都在河北,一个是张家口,另一个便是辛集。张家口是传统的裘皮贸易中心,而辛集则是新兴的皮革及皮革制成品生产、销售基地。当时全国百分之八十的皮革,百分之四十的皮革制品,都产自辛集。在广州做生意时,刘涌的大部分供货商也都来自辛集。
  到了辛集后,刘涌在几个熟识的供货商那儿兜了一圈,情况果然不妙,家家都把库存卖光了,就算马上下订单,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年才能交货。刘涌没辙,便又走访了另外几家企业,大部分情况也都差不多,都没货,只有一家乡镇企业有现货,但是那批货却比较特殊。这家乡镇企业1990年年初的时候,接了河北省外贸公司的一笔大单,按照外贸公司提供的样品,生产了五万件小牛皮西装。但等到了交货的日子,外贸公司却反悔了,宁愿损失五百万的定金也不要这批西装了。原因是这批西装本是准备外销苏联的,可1990年苏联政局动荡,社会巨变,早先订货的苏联一方已经找不到了,或者说是不存在了。乡镇企业没办法,只能认倒霉,自己寻找销路。

  服装这门生意,那是必须牢牢把握市场趋势的,皮衣也不例外。比如现在你弄一批毛呢料子的中山装去市场上卖,必然赔个血本无归。你就是白送,我都不会要的,因为穿这种衣服的成本太高了,干洗太费钱。而且现在穿这种衣服上街,会被人当成傻瓜。与此同理,当年,皮西装也不被国人所认可,一说起皮衣,人们心目中只有皮夹克和皮大衣。所以,尽管这批西装都是选用最上等的小牛皮精工缝制,可还是成为了滞销货。当时一件中档的羊皮夹克零售价在一千元左右,而厂家为了处理这批西装,把批发价降到了二百元一件,可是依然卖不动。

  当刘涌亲自考察了这批西装的成色后,他动心了,决定冒险一试。刘涌认为眼下皮西装虽然不流行,可不等于未来也不流行,以如此低廉的价格买到如此高档的皮衣,无疑是非常超值的。假若第二年流行皮西装的话,以这批货的质量来说,最少他也能赚到三四倍的利润。即使第二年销路仍然不畅,那么以低于皮夹克一半以上的价格零售,相信至少也不会赔钱。考虑成熟后,刘涌毫不犹豫砸下了全部资金,购买了八百件皮西装,运回了沈阳。

  单就这一笔生意来说,刘涌的帐算的很精,眼光放的也远,可以说算无遗策,后来的事实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不过,纷繁复杂的世事,又岂是人力可以窥测?正是这批物美价廉、让刘涌大赚了一笔的皮衣,指引着刘涌一步一步走上了黑道。
 

  当年沈阳国际服装城总共有大概四五百家商户,全部都是做服装生意,卖皮衣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卖皮西装的就只刘涌一人。虽然刘涌做的是独家生意,等到了十月份的皮衣销售旺季,相比其他商户刘涌的生意却仍然不见起色。比如别人家一千块一件的皮夹克,平均每天能卖出一件,而刘涌的皮西装只卖五百,却平均三天才能卖一件。经过仔细考虑后,刘涌狠狠心又冒了一次险,他把皮西装的销售价格提到了一千二块。

  价格提上去后,皮衣的销量竟然并没有变化,仍然是三天左右就能卖出去一件。可这样一来,刘涌的利润总额就翻了两倍,所以零售的数量虽然少,但刘涌赚的利润总额比其他皮衣销售商还要略多一点。可是刘涌的生意光靠零售不行啊,八百件皮衣,以这样的销售速度那得卖好几年才能卖完。为了加快出货速度,刘涌便想了许多办法要把批发业务也做起来。只是费尽周折后,却收效甚微,绝大部分的零售商只愿意给刘涌代销、代卖,却不同意直接进货,因为都嫌皮西装卖的太慢,怕把货砸在手里。

  按说零售商愿意给代销也算不错了,只是刘涌没法接受这样的条件,原因是刘涌的资金已经见底了,让零售商代销就等于是刘涌掏钱给零售商铺货,这时的刘涌既没这么多资金,也不愿意冒那么大的风险,他担心货卖了后钱收不回来。
  后来经过刘涌不屈不挠的努力,说动了五爱市场的几家服装店,试探性的购进了他几件皮西装,可惜一段时间后,反馈的销售情况也不怎么样,比起皮夹克的销量确实差很远。好在五爱市场人流量巨大,远远不是国际服装城所能比,再怎么着零售商也比刘涌自己卖的快。刘涌给这几家服装店的批发价只有三百块一件,看在高额利润的份上,这几家服装店终于成为了刘涌的固定渠道,答应与刘涌长期合作。

  等到了十一月末,寒潮涌动的时节,批发加上零售,刘涌的皮西装平均每天走货量达到了十件左右。按照这样的销售势头,在1991年春节到来之前,八百件皮衣卖完已经不成问题,而且计算账目,这批皮西装最少也能为刘涌带来十万元以上的纯利润。至此,刘涌在沈阳的创业,取得了初步成功,在当时那个年代算是难能可贵了。不过,这仅仅是牛刀小试,以刘涌的雄心和胆略,他想要的远不止此。

  就在刘涌展望未来,盘算着下一步的商业计划时,一名有资格载入世界历史史册的伟大人物,非常及时的给刘涌提供了一次暴富的机会。这人是谁呢?就是前苏联的最后一位领导人,戈尔巴乔夫。
  也许大家还记得,前苏联正式宣布解体的时间是1991年12月25日。其实,早在1990年3月,立陶宛就已经脱离了苏共中央政府,宣布了独立。继立陶宛之后,苏联的各个加盟共和国陆续展开了独立运动,为后来的苏联解体、独联体诞生拉开了序幕。由于当时苏联国内的轻工业产品极度匮乏,在1990年11月30日,时任苏联总统的戈尔巴乔夫签署了一项法令,开禁了中苏两国之间边民的自由贸易。一夜之间,成千上万的苏联“倒爷”涌入了中国境内。

  这些苏联倒爷手里有美金,可在那时的苏联,手里有美金你也没地儿花。正好那时中国有着大批虽然劣质但却廉价的轻工业品没有销路,比如服装、食品、日用品等等。一家人有钱没货,另一家人有货没钱,这两家人碰到一起就是干柴烈火了。一车皮牛肉罐头可以换来一架安-24飞机,就是那个年代中苏倒爷们联手创造的一个神话。
  1990年12月初,苏联倒爷的先头部队抵达了沈阳,刘涌这辈子第一个暴富的机会来了。4在前苏联,能当一个国际倒爷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初的这批“国倒”基本上来自两种地方,一是前苏联外交部门的官员,因为政局动荡,很多外交官都失业了,于是这些人利用自身优势,当了倒爷。还有一种倒爷来自前苏联的外贸系统,苏联和咱们中国一样,也有类似外贸局、外贸公司这样的官办机构,后来这些外贸机构都被裁撤,从业人员也就加入了倒爷大军。
  1990年12月8号,二十四节气中的大寒,此时的沈阳已是天寒地冻,一片冰雪世界。刘涌这天早上九点多才来到国际服装城,一到那儿他就发现服装城里来了一大帮高鼻深目的老毛子。这些老毛子有的呜哩哇啦说俄语,有的竟然能说标准的普通话。刘涌也没太过在意,他想可能是外国来的考察团之类的,准备趁机买点中国货带回去。
  等到了十点钟,刘涌打开铺面,刚刚把货摆出来,这时有四个老毛子来到了刘涌摊位前。这四个人首先是仔细查看皮西装的质量、做工,看了看大概觉得满意,他们又用俄语互相商量了一阵子,然后其中一个用流利的普通话问刘涌的皮西装卖多少钱。在广州的时候刘涌就与外国人做过生意,他知道这些人不太爱用人民币,基本上都是用外汇券或者美金。想了想后,刘涌报了个价格,两百美金一件。

  听了报价,四个老毛子互相嘀咕了一阵子,然后又说他们要大量进货,要求刘涌给一个批发价。刘涌便问他们准备要多少件。老毛子又嘀咕了一会儿,说他们四个每人要一百件。其时刘涌手中的存货一共还剩五百来件,即使价格低一点,如果能一下子卖掉四百件,那么再进一批货春节前都能卖的完,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
  刘涌没有急着报价,他先拿出一盒三五烟,给四个老毛子每人发了一支,抻了一会儿后刘涌给出一个价格,五十美金一件。其实这个价格只是一个幌子,刘涌的心理底线是三十美金,他是准备让老毛子砍价的。可让刘涌想不到的是,他刚把价格给出,那个说汉语的老毛子就很痛快的说要成交。按照当时的汇率,五十美金大概是四百五十人民币。
  刘涌吃了一惊,按照这个价格,这一笔生意他就能赚十万,而且以老毛子如此痛快的就愿意成交来看,他知道自己的价格可能还报的太低了。不过做生意讲的是一个信用,刘涌也不好意思再改口加价。当下双方点钱验货,很快完成了交易。老毛子临走时,还问刘涌要了名片,说是以后还有来进他的皮西装。皮西装在咱们国内虽然不流行,在苏联却是畅销货,何况这批皮西装本就是苏联订购的,无论款式和用料,都是最受当时苏联市场欢迎的,所以苏联倒爷们对刘涌的货很有信心,同时对五十美金的价格也很满意。

  送走了这四个老毛子,手里攥着两万美金,刘涌高兴之极,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河北辛集那家乡镇企业进一批货,这时又来了一帮老毛子,大约七八个人,领头的还是刚才那个会讲普通话的人。这批老毛子乃是刚刚从他们老乡那儿得到消息,也准备要批发刘涌的皮西装。可是这时刘涌手里只剩下一百来件货,已经不够卖了,他当场统计了一下,这第二批倒爷加起来需要一千五百件的货。
  到了这个时候,刘涌终于意识到,他碰到的可能已不仅仅是一笔两笔生意那么简单。
  刘涌和那个翻译深入的交流了一番,这才知道这些老毛子原来都是倒爷,也知道了皮西装在苏联竟然是紧俏货。于是刘涌试探着问这些苏联倒爷能不能等两天再提货,倒爷们商量后,都表示可以等。刘涌便也留下了那个翻译所住酒店的地址,又告诉那些倒爷,只要货一到,立即通知他们。
  把第二批倒爷们送走后,刘涌立刻给河北辛集那家乡镇企业挂了个电话,问那边的皮西装还有没有货。乡镇企业说货源充足,还有四万多件积压在仓库里呢。刘涌一听,全身的一热,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机遇来临了。四万件皮西装,如果都能以五十美金的价格卖给苏联人,那将净赚一千万的利润。退一步说,少赚点,即使每件只加价一百块人民币,那也能赚到四百万。
  但是,四万件皮衣,吃下这么大一批货需要八百万以上的资金。刘涌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一次性筹集到这么多钱。要想把到嘴的这块肥肉吃下去,一是要尽可能多的筹集资金,二是要行动要迅速,快进快出,分批消化那四万件皮西装,若是拖得太久,上下游客户接上了头,就没身处中间的刘涌什么事儿了。
  思虑既定,刘涌马上又打电话四处借钱。可能是刘涌太过兴奋,脑子里光想着赚大钱了,他忽略了一些细节。就在刘涌接待那两拨苏联倒爷时,他隔壁的那家商户就一直在竖着耳朵留意刘涌这边的动静。刘涌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兴奋,说话声音很大,他的许多商业机密,都被隔壁的邻居偷听了去,正是这个微不足道的疏忽,最终导致了刘涌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