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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麦哲伦——“把玩地球”之五【詹克明】

日期：2011-11-08作者：詹克明点击：14转播到腾讯微博

    应该说，在“地理大发现”的伟大年代，仅就物质条件而言麦哲伦丝毫没有优势，但他却完成了环球航行的壮举，证实了地球是圆的。与之相反，比他早了114年的郑和，不仅船队浩大，舰船先进，兵多将广，又有雄厚的中央财政支持，28年中七次越洋远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处在千载难逢的“地理大发现”年代却毫无建树，何也？
    凡属人类文明的重大发现，或是每当处在历史紧要关头之时，决定成败的首要因素往往是他自身的宇宙观。依据正确的宇宙观必定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以弱胜强。倘若观念谬误，哪怕你占据对比悬殊的巨大优势也终难成大业，即使赢在“起跑线”上，终点处却总会让别人独戴桂冠。
    郑和宝船长138米，宽56米，船有九桅十二帆，排水量15000吨左右，载重量超过7000吨。每次出航光是大型宝船就有六十二艘，船舶总数多达两百多艘，计有帅船、战船、坐船、粮船、马船，排成“燕子展翅”式队形。每次人数多在二万七八千人，内有军校、旗军、通事、买办、书手、医官、阴阳官、文书、舵工……俨然一个今天航空母舰战斗群的规模。
    相比之下，葡萄牙出身的麦哲伦投身西班牙国王查理一世门下，无奈当时国王并不富裕，据威尔·杜兰《世界文明史》记载，拨给他的5艘船“都像经不起风吹雨打，破烂不堪”，最大者不过120吨，小者仅75吨，为此“有经验的水手都不愿参加，不得已只有征用港口的地痞流氓”，总人数不过280人。麦哲伦船队1519年9月20日驶出西班牙瓜达尔基维港，至1522年9月8日航行结束，起航时的5艘船中，只有一艘85吨的维多利亚号回到了西班牙塞维尔港。而且出发时的280人中也仅有18人完成环绕地球一周归来。麦哲伦本人1521年4月27日死于一场与途经海岛的土著人的战斗之中。尽管条件极其简陋，但只因麦哲伦心里揣着“圆”的正确观念，最终做出这样伟大的地理新发现。
    相比之下，三宝太监郑和所历“番国大小凡三十余国，涉沧溟十万余里”，绘制《郑和航海图》四十四幅，在地球近三分之一的经度球面上轮番滑滚了二十八年，居然没有丝毫“球”的知觉。巨舸浩荡，却原来只是利用瓷器、丝绸、麝香、铁器礼节性地交换了各国的珍珠、宝石、香料，以及珍禽异兽；当然，“政治账”是首要的，争取了一批新的国家加入“朝贡系统”，壮大了明朝的声威，宣扬了中国的富强繁荣。呜呼！倾其国力，穷极炫耀，一场空前绝后的大“水漂”，却与千载难逢的“地理大发现”失之交臂。可叹他的脑里填满了天圆地方的“平面”概念，倘若他脑中稍微有点“球形”概念，这位当年的世界级航海巨子以其足足超前一个世纪的先机早卓，拥有最强大的船队，最先进的船舶，最众多的船员，最丰厚的物质保障，也许发现美洲、发现澳洲，证明地球为圆等诸多地理新发现都会归属三宝太监旗下。他什么都不缺，只是头脑里少了正确的宇宙观。
    手抚地球仪，缅怀第一个在地球上画了个完整圆圈的麦哲伦。他所穿越的麦哲伦海峡已近南极圈，与南极半岛中间只隔着一道不宽的德雷克海峡。这南极大陆为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环绕，麦哲伦船队驶出麦哲伦海峡后只要按照指南针的指示方向继续向西航行，围着南极洲转，即可以最短距离来实现环绕地球一周。不必经过菲律宾，不必绕道好望角，而且这条“简捷环球航线”沿途很少碰到岛屿，自然也就避免了麦哲伦被海岛土著杀害的悲惨结局了。
    但可以肯定，哪怕麦哲伦预先知道这条捷径他也不会走。彼非圣徒，此行又非科学家的纯科学验证行动。这次航行无论对西班牙国王还是对麦哲伦本人都带有极强的功利目的。在出行前双方就已签署好利益分配协议：“任命麦哲伦为海军上将。予以在未经探测的海洋上拥有发现土地的特权和优先权。可作为这些所发现领土的世袭总督，并可得到所发现土地全部收入的1/20。如果发现了六个以上的岛屿，那么就有两座属于麦哲伦的私有财产。”在证明地球为圆的同时，这位探险家又怀有如此强烈的功利之心，哪怕是捷径，他也不会走这条极为清苦的水道。不要忘记他的船队还配备了握有最先进武器的军人，他怎么会不去争地占岛，掠财杀人呢？郑和“和平”享虚名，麦氏“武力”得实利，除了宇宙观不同，还有完全不同的价值观。
    麦哲伦的船队完成环球航行，回到西班牙的那天是1522年9月8日。可是按照“航海日记”的记载，那一天却是9月7日。红衣主教孔塔里尼解释这一日期矛盾时认为，那是“因向西航行一周而减少一日”。严格算来，麦哲伦船队共航行了2.967年，减少一日合每年缩短了8小时5分19秒。故航行中的“麦哲伦年”只等于364天21小时43分27秒。我们每个人都拥有平庸的一年365天5小时48分46秒。只有不平庸的人才会拥有与众不同的“年”，如当年那些去天竺取经的高僧玄奘、法显、义净、继业，他们都曾有过自己独特的“年”。
   
“把玩地球”小跋：
    白香山有诗“大珠小珠落玉盘”，由此想到，原来这宇宙无处不在地充斥着“珠”与“盘”的关系。地球为“珠”，在太阳系黄道“圆盘”上旋转；而在更宏阔的宇宙里，太阳系又可微细如“珠”，环绕着银河系扁平的“银盘”旋转。一个层次的“珠”组成了高一层次的“盘”；这盘又可成为一个更高层次“盘”中的“珠”。于是乎，盘作珠来珠亦盘，珠作盘来盘亦珠，冥茫宇宙“大珠小珠聚玉盘”矣。
    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重重旋转之中。这种旋转层层依栖，颇像童话里说的：乌龟背上驮着青蛙；青蛙背上又驮着大田螺……大旋转里套着小旋转。小旋转里又套着更小的旋转。地球自旋，月绕地旋，再随着地球绕着太阳转。太阳又带着自己的家族围着“银核”转。
    有旋转才有周而复始的循环，才可在变动中给出不变的守恒，那就是“周期”。这日、月、地的旋转都给予了我们确切无疑的周期“日”、“月”、“年”。我们每个人都是踩着这些周期的节拍夙兴夜寐，月圆月缺，春夏秋冬，日日月月年年。
    旋转总是各行其道。地球自转有“赤道”，绕日公转有“黄道”。月绕地转之轨道又谓之“白道”。我们地球人就生活在这赤道、黄道、白道所共同圈定的生存空间之中。在玄黑的宇宙背景上，红、黄、白三个亮色圆环相互交会，三个圆的“交集”中大写着一个由蓝绿双色拼合的“人”字，这就是人类的图腾。面对三星我们无比虔诚：
    感恩太阳，感恩月亮，感恩大地！
    手托地球仪，翻转把玩，五味杂陈，不胜感慨——球面演太极，水陆分阴阳。三洋拱一洲，三洲抱一洋。两极皆“冷眼”，世境温炎凉。人活年月日，道转白赤黄。是为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