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强有多少个孩子呀:远去的母校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20:35:12

远去的母校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也可以使当时看似不怎么的人或事物变得美好而令人时常回忆,甚至魂牵梦萦。

      多少次梦回故乡的母校——那个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生土夯筑而成的小小四合院,坐落在一座低矮的丘陵上。从大街上延伸过来的乡政府大门侧旁的一条一米多宽的石砌路向南蜿蜒至校门口,门前的二十几级石阶,走完便是坐南朝北的庵堂似的正门及前厅,进去就是小小四合院了,院内种满了各色的花卉树木,所有房间的前壁均用熟石灰粉刷得洁白,后壁则裸露着土墙的本色。

      这是我以教员角色出现时见到的母校面貌。

      北面前厅两侧的平房为随带家属的教师宿舍兼厨房。东西两厢的平房,是早期的三间教室一分为二改造而成的学生宿舍,舍内用粗壮的木柱子搭成几个两层的大通铺。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曾在西厢中间的某个大通铺住过一年,那是全校唯一的女生宿舍,虽说摆设简陋,最多时却挤住过二十几个花季少女呢。每当夜晚熄灯前后,室内粗糙的水泥地板上常偷偷地放置着一盆盆满满的冷水,以备第二天晨起时洗漱用。因人多脚杂灯光幽暗,室内又不常通风,地板也就整日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为此,没少招惹值日老师的严厉批评及一位女性老教师的几次善意提醒。

      南面的二层土楼为教职工宿舍,穿透的中厅向后沿着长长的石阶通向半坡两侧地势高低不等的两排平房教室及山顶的操场。

      中厅东边巷子延伸出去紧挨着的是建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同样生土夯筑而成的三间二层瓦房,楼上木质的宽敞走廊、栏杆,灰色的屋瓦,每逢下雨总漏雨的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其中最东边的一间是我的陋室,仅在后墙开着一扇宽九十公分左右的木窗(大概印象的尺寸),与门正对,若门外清风吹来,正好形成凉爽的对流风。窗外几米高的泥坎下长着一丛茂密墨绿的麻竹,竹子长得老高,竹叶友好伸展至窗棂边。夏季时,常担心会否因而引来不速之客——蛇类等爬行动物。回到母校的第二年,与我朝夕相处的陈调走后,我便从中厅的二楼广播室搬迁至此,一住就是三年,倒也冬暖夏凉。

      隔壁两间居住的是同年分配来的校友文和张。三年里,我与文,就是全校所有的女教师。站在宽阔的走廊上,倚着木栏杆,远眺青山,闲聊着,倒也是风景。也许,是被这里的青春气息所吸引,走廊上摆放的小四方桌前的张张木凳子经常被占的满满当当的。喝茶聊天吹牛,有时也打牌。每年的中考三天,是最热闹悠哉的日子。每天杀一头校食堂养的肥猪,三餐好饭菜招待,食堂聚餐,就像过节一样。几位年轻男教师被安排去采购,女教师则被安排做接待,送茶水点心给外校来的监考老师,剩余的许多时间则聚在小四方桌前打牌。游戏进行中,渐渐地旁边看牌的就多了起来,甚至两倍于打牌人数。人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观牌也一样。那时,大家没想到要做真君子吧,围观时都忍不住地指手画脚乐着做“军师”呢。“军师们”的谋略往往又不一致,指点的同时不断地提高声音分贝,想不热闹也不行啊。我喜欢安静,按自己的规则出牌,要是人多嘴杂喧闹,一会儿我就受不了犯晕。犯了晕,就退场,随即就有几个争着上场。没有谁人会为此动气,嘻嘻哈哈,纯粹的娱乐,没有利益牵扯。简单快乐的日子,转瞬即逝。那时,二十几个教职员工之间,人际关系简单和谐,不时地能感受到大家庭似的温暖。

      有人说,落雨天最浪漫。于当时的我而言,大雨天最烦人却也最宁静。天上落瓢泼大雨屋内便呈现一片湿地狼藉,整齐的简单摆设被迫东挪西躲,弄得拥挤零乱不堪。红色的塑料水桶,水墨画的陶瓷脸盆,全都派上了用场。滴答,叮当,滴答,叮当,漏的雨,滴在脸盆与水桶里,在宁静的雨夜演奏成一曲自然交响乐章。是夜,窗外大雨哗啦啦,室内小雨滴答答,宁静中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不是不请人修葺屋瓦,而是每次修葺后,也不知是水平问题还是其他原因,漏雨依然,只是随之不断挪位。有一次,连续几天落大雨,弄得我烦。干脆,接的雨水不倒了,任其溢出,漏至楼下杂物间。杂物间的使用者是本家老教师,但论辈份,他得叫我“姑姑”,他急着向上反映“姑姑”房间漏雨的严重性。雨停了,天晴了,学校很快请来了修葺工。于是,满怀希望,下次不再漏雨。

      如果说,漏雨的宁静还存有些微诗意,那么,白蚁蛀蚀木板则丝毫不具浪漫。

      房间中心地带的两块木板因白蚁长期蛀蚀成了丝丝条状的空心板,轻踩其上也会“嘎吱,嘎吱”作响。步伐急了或重了,还真担心会被踏穿,整个房间的厨柜、简易书架随即跟着左右摇晃,厨柜里的碗筷瓷盆哐当哐当地跟着欢快起来。穿着高跟鞋时,尽管小心翼翼地,但还是不时地把不算太尖的鞋跟夹在空空丝丝的缝隙里,弄得好不狼狈。走廊木地板与房间木地板的声音传导性能一样的好,能产生强烈地共振。要是谁人从楼梯口边的走廊走来,便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进而奏响碗筷瓷盆的交响乐。

      一天的夜晚,一个人坐在房间的竹靠背椅上看书,邻居不在,走廊上静悄悄地。突然,房间奏起熟悉地交响乐,以为谁在走廊急走呢。细听,没有任何脚步声。持续了大概几秒钟,接着,响声又起。不会是哪儿发生地震了吧?要是真的发生了地震,那我只得躲在笨重的办公桌下了。幸好,仅有几分钟时间,声音完全停了下来。放下手中的书物,冲下楼,问他们,果然,他们也感受到了。第二天获悉,相距近两百公里的本市连城县发生了4.7级地震。

      如此居住环境常令我滋生逃离感,三年后,终于有了机会。那年暑假,文也调走了。几年后,学校的硬件设备改善了许多,建起了教学楼,还在东侧平房教室的地基上建起一幢教工套房。离开后的几年里,回娘家时总要抽空回去喝茶聊天,看看那四合院及那宽阔的走廊。

      进入新世纪以来,生源萎缩,也因其他原因,比如,“统战”需要,三年前,母校被撤并至距乡政府大概六公里远的西北方向的一偏僻村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当地台胞投资助建的曾经的一所附属初中。贫寒了三十年的母校终于没有了,淡出了历史,远去了。尽管校址改成了中心小学,我曾经的启蒙小学搬迁至此,但,没有了旧故,也就失去了回去看望的兴趣。

      多少次魂牵梦萦回到那里。有时梦见房间换了主人,自己在向他讲述曾经的过往;有时梦见就站在走廊上,在脸盆架前洗漱,晾衣服;有时则梦见自己从走廊的西边跑到东边,感觉是那么熟悉又如此地陌生。每次从睡梦中艰难地醒来,心里总是莫名地惆怅。

                                               2011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