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之惧崔维斯:梁文道：《清帝逊位诏书》是中国版光荣革命

 　　首先我们要注意，这个《清帝逊位诏书》，我们之前也在别的书里面，介绍别的书的时候谈过，还是很了不起。你可以看得到当时的清帝，当时北方其实还是可以有能力跟南方再打一场仗，但是他们选择了和平的方式，自我终结了延续了那么久的帝制，转成共和制度。所以高全喜教授认为，这等于是个中国版的“光荣革命”。

　　梁文道：趁着辛亥百年，我今年看了不少关于那个时期的书，也给大家推荐了好些有趣的重要的历史著作。但是在今年出版的各种谈到辛亥跟中国现代政治变化的这一堆书籍里面，其中有一本我觉得是今年在理论上最大胆，最有创意，甚至可能提出最重要的说法的一本新著，就是这一本《立宪时刻》，作者是著名的政治哲学家高全喜教授。 　　高全喜教授这本书是一个非常的大胆、非常的有想法有创意的一本书，为什么呢？我们看它副标题就知道，叫做“论《清帝逊位诏书》”。这一点其实是过去几年来开始越来越多学者注意到，我们过去讲革命讲辛亥革命讲太多，而忽略了这是清朝的终结，而清朝的终结最关键于当时的隆裕太后颁布的《清帝逊位诏书》。这个诏书在高全喜教授看来，不只是一个历史上重要的文献，而且还是整个现代中国之所以能够成立的一个宪法性文件。 　　什么叫宪法性文件？高全喜教授在这本书里面，他主要提出一个我觉得比较大胆的想法是这样。我们知道中华民国一开始的想法是要像美国一样作一个成文宪法的国家。但是问题是我们后来出的那些成文宪法都不太管用，而且实际上是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相反的后来中华民国几次修宪，几次做政治改革的时候不断回溯的是什么呢？是当时另一份文件，就是《临时约法》。这《临时约法》是当时辛亥革命之后南方的政府他们自己初步定出来一个预备要行宪，预备要立国的一个文件。但是在这里高全喜教授认为，它虽然是个法律文件，不是一个我们所一般认知的宪法，但是它是一个宪法性法律，有点像英国不成文宪法，不成文的限制国家里面的一些法律文件一样，这是一个很大胆的讲法。更大胆的是它不只把《临时约法》提出来，它还提出了《清帝逊位诏书》的重要。 　　这本书牵涉到很多的宪法学、法哲学上面，跟政治学上面很重要的讨论。由于非常抽象或者比较理论化，我觉得不太适合在电视机前面跟大众一般的观众介绍太多，有兴趣可以自己拿来看。但是我们在这里面可以提出一些其中有趣的大家能够领会的地方拿出来跟大家谈一谈。比如说这里头他就提到了，这个所谓的“立宪时刻”指的是什么，宪制，就一个现代的国家要成立了，这个国家我们正如过去四天讲的，它要是一个立宪的国家。这是一个崭新的国家，完全告别了中国过去一千多两千年这样的一个帝制状态，是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是个非常时刻。而革命就是一个非常的运动，是个非常暴力的非常运动。 　　但是问题是日常政治不能够是永远靠革命来搞，所以这个立宪时刻就是要把一个非常时期终结掉，转为一个崭新的日常状态。在这个状态里面有两个关键，一个关键就是建国，所谓建立新国家，第二个关键就是新民，就是这帮人跟过去不一样了，这是新的民族国家了，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一个国家宣称是自己由我们全体国民共同组成，全体国民共同赋权形成的这么一个新国家，里面有一个人民赋权给他的政府。 　　关于这个崭新的变化，他发现《临时约法》的确有一些作用，但是还不够，《临时约法》还不够，为什么呢？就是因为在《临时约法》里面当时有一些很重要的问题，它没有满足。而在很多国家在这种非常时期，像美国他们尽管它的宪法也很简单，但它都回答了这些问题，什么问题呢？人民在哪里人民又是如何制宪的？为什么这个问题这么重要，我们知道宪法是一个国家成立的根本大法，国家之建立是在宪法上面建立起来。但是问题来了，这个宪法是谁来写的呢，你国家都还没有怎么有宪法呢？这个宪法是人民写的。 　　但这个人民不能够全体13亿人民都来参与，那么他就要有代表，但这些代表谁给他权力去代表，谁让他能够代表？所以这必然是个非常的时刻面对的一个情况，你必须要回答这些问题，你必须要解释你凭什么这些代表有权去搞这个东西，你凭什么有权去写宪法，这个宪法又凭什么有这样一个权威，这所谓的人民是谁，人民为什么愿意做这样的事？ 　　在《临时约法》这些不足之处，高全喜教授认为《清帝逊位诏书》却补充了它的偏颇。“在革命建国和人民制宪两个宪法原则方面，在现代中国造始之际，面临的建国与新民的双重宪法主题方面，在对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两个核心宪法观念的培育和锻造方面起到了功不可没的不可替代的历史性贡献”。 　　首先我们要注意，这个《清帝逊位诏书》，我们之前也在别的书里面，介绍别的书的时候谈过，还是很了不起。你可以看得到当时的清帝，当时北方其实还是可以有能力跟南方再打一场仗，但是他们选择了和平的方式，自我终结了延续了那么久的帝制，转成共和制度。所以高全喜教授认为，这等于是个中国版的 “光荣革命”。 　　看看这个诏书里面他讲到，“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於前，北方诸将亦主张於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等等，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公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国体”。这段话很重要，为什么？就是未来的中华民国，清室退位是有前提的。这是个约，这个等于是跟大家的和约，这个约的前提就是不是优待条件，而是清帝逊位让与的对方只能是共和立宪的国体，也就是中华民国，是人民的共和国，而不是另外一个王朝，另外一家一姓的皇帝。 　　然后这里面还特别提到了，全国人民的心理多倾向共和，用一个传统的天命观的变化来顺利地结束了这个过程，而这里面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它里面所提到的中华人民是包括了满蒙回藏，当时南方政府就算成立了，它可没办法号令那些地区，而那些地区它也可以说我们过去效忠的是清朝皇室，凭什么今天我们要跟你们这些汉人搞的共和政体这个方向去走呢，但是因为这份诏书使得过去清朝的领土管辖权转移到新成立的中华民国手中了。
来源: 凤凰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