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游戏充值退款:古代艺妓与色妓从良后的归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3/29 00:22:28
艺妓和色妓毕竟都是以年轻貌美、色艺出众为资本取悦于男子的,因此,她们的归宿大致相同。

  一是少数知书达理、色艺俱全的名妓,在得到贵人的宠爱后,成为贵夫人。她们中有的妓女是在新贵苦读赶考之际相识,曾情投意合,并以资相助,文人学士一旦高中,成为举人、进士、状元,封官加爵后仍不忘旧情者,便会以重金赎其出妓院,带回家中为妾。也有的高级妓女结识名流,两情甚笃,力排众议,成为夫妻的。如明末清初学者冒襄,在他的宠妾董小宛死后写的《影梅庵忆语》中,记叙了他与董小宛的结合经过。冒襄与董小宛相遇时,是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学者,是士林所仰慕的风流人物,才貌双绝。而董小宛是南京秦淮名妓,年方二八,色艺超群。董小宛迷恋冒襄,但冒襄已有美满婚姻,而且,董小宛当时也受到一些达官贵人的纠缠。两人情投意合,不顾阻难,经过一年的调停料理,董小宛终于得以妾的身份进入冒襄家。董小宛对诗词颇有天赋,她常与丈夫彻夜谈论唐诗,推敲疑难之处。她还参与丈夫的文学创作,帮他誊写文章,整理书籍和手稿,并且,自己也辑录古书,编了一本叙述女人服饰歌舞的《奁艳》。清兵南下时,她与冒襄渡江避难,辗转于离乱之中。董小宛操持家事,照顾冒襄,一切安顿得井井有条。但是,他们一起生活了九年后,董小宛因身体娇弱,又劳顿过度,年仅二十六岁便去世了。冒襄痛失爱妾,至暮年仍不能忘情于董小宛。

  当然,妓女中像董小宛这样能找到真心相爱的贵人的,毕竟只是极少数。

  二是部分世袭乐户的女子,必须终身为妓。年长色衰后,艺妓大多在教坊中传授技艺或充当艺师,收徒传艺。色妓则多成为妓院老板,她们将年轻貌美时挣得的钱财置房产、蓄义女,成为鸨母。由于她们本是妓女出身,以她们的素养、技巧和经验,足以使她们能严格地教训妓女,也能熟练地管理妓女。有的鸨母年轻时曾受人蹂躏,她们常常又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蓄养的妓女,或逼迫她们不停地接客,稍有懈怠就虐待鞭笞;或串通妓女坑害嫖客。她们贪财爱钞,唯利是图。清代褚石农所著的《坚瓠集》中,引有明人写的《妓家祝献文》一文,其中描述鸨母的内心世界,惟妙惟肖:“伏以香焚宝鼎,烛插银缸,奉请勾栏土地,教坊大王,烟花使者,脂粉仙娘。弟子生长九江之上,侨居圣帝之旁。因无生理,买良为娼。今遇七夕令节,启建荤素道场,拜献本司圣众,愿祈如意吉祥:大姑常接有钱老(老即嫖客),二姐广招多钞财郎,三姐房中时时舞弄狮子,四姐床上夜夜捉对鸳鸯,五姐忙兜兜迎新送旧,六姐急忙忙脱裤宽衣,七姐盐商包定,八姐木客连桩,九姐愿得富翁梳弄,十姐只求财主成双。厨下春梅秋菊,常接个帮闲落剩之客。走动张三李四,频烧些净脚洗手之汤。合家利市,永保安康。”

  文中老鸨七夕之夜拜献神明,祈求十个姐妹夜夜接富客,赚大钱,还希望女佣人也附带接客赚钱。鸨母爱财之心刻画得入木三分。

  有的色艺不精的妓女年长色衰后,风韵既失,又无足够资财置房蓄女,就在妓院中充当女佣或管领婢女,服侍名妓。

  三是从良嫁人。无论是对艺妓还是色妓来说,从良嫁人是她们所向往的归宿。但是,从良嫁人必须是在年轻貌美之时,一旦人老珠黄,则“门庭冷落马鞍稀”,无人问津了。而且,对服务于宫廷中的妓女来说,只有等帝皇下令放出宫外方能嫁人。对地方官妓,须经地方行政长官批准后才能从良嫁人。而对于一般市井女,则是拿出一笔足够的赎身钱,求得龟鸨允许就可以从良嫁人。为此,许多色艺出众的妓女,在年轻貌美时,尽力蓄财以备年长色衰之际。如宋代东京名妓潘琼,资财丰厚。一次,她招待一位登科华姓状元,摆下盛宴,每举一盏,都有乐色百戏为之表演,奢华无比。第二天,华状元取出百余两白金,请潘琼再设一席,可潘琼说这些白金只够“夜来佐樽利市之费”,吓得华状元逃离不及。(罗烨《醉翁谈录》丁集卷一)

  有的高级妓女身价非凡,“一面千金”。如南宋的徐兰,名噪一时,吴兴巨富沈承务迷恋她半年,就在徐兰身上化费数百万金。然而,不管妓女们年少风流时如何贵如王侯,但她们对其归宿却是十分清醒的,除少数“今日有酒今日醉”,只图一时享乐外,她们之所以奢华,一方面是为了求得心理平衡,另一方面,积财也是为其归宿创造条件。也有的妓女会遇上情投意合的男子,终身相随。如明代妓女呼文如,能诗词,善琴画。在一次侍宴中结识了进士丘谦之,两人一见钟情。丘谦之欲纳呼文如人室,但丘的父亲不许,呼文如得知后,悲痛欲绝,刺血写诗:“长门当日叹浮沉,一赋翻令帝宠深。岂是黄金能买客?相如曾见白头吟。”她誓死不渝。但丘谦之的父亲却执意不允,并将呼文如卖给了商人。文如连夜逃至丘谦之处,两人私下成婚,遍游名山,弹琴赋诗,相伴终身。但也有妓女痴情约婚而不成的。如明代建昌名妓景翩翩,博学能文,且擅歌唱,名气颇大。她曾与一位男子相约终身,但最终未能成婚,景翩翩最后穷困至死。  对于市井妓女,大多都是赎身从良后嫁人为妾。只是有的男子并非真情所爱,只是贪其资财而已,一旦资财已尽,便遭冷落遗弃。由于妓女们曾沦落为娼,即使从良嫁人,做人行事也低人三分,她们中能真正得到幸福的并不多。

  四是出家为尼。妓女们出家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本是贵族或良家女子,受人诱拐或骗卖误人娼家,在百般无奈下,苟且偷生。她们对人生万念俱灰,自感罪孽深重,辱没门庭,削发为尼以求来世;有的色艺超群,风流一时,一旦年长色衰,失势失宠,她们忍受不了凄清寂寞,心理失去平衡,出家为尼,以图清静;有的妓女失去卖艺卖身的资本后,出家为尼,仅仅是求得一个衣食居处;也有的妓女急于脱离妓院,从良嫁人,倾自己一生所积血汗钱相随男子,却遭骗遭弃,遂看破红尘,甘愿出家为尼以度残生。

  总之,就其归宿而言,无论艺妓还是色妓,其遭际大多数是不幸的。

  青楼魅力到底有多大:盘点古代享有盛名的名妓

  顾盼遗光彩,

  长啸气若兰。

  行徒用息驾,

  休者以忘餐。

  ——曹植《美女篇》

  青楼的魅力到底大到什么程度?何以竟使天下文人抛家舍业,望之若归?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们已经从不同的角度对此进行了描述和探究。这一节,我们来看一看青楼文化里的精华——名妓的风采,通过几个典型的名妓形象,借滴水以观大海。

  历史上第一个享有盛名的妓女,大概要推南齐时的苏小小。可是关于她的身世、经历的文献材料,几近于零。然而历朝历代都不乏歌咏、缅怀她的诗作,仅《全唐诗》中就不下百篇。

  唐朝徐凝的《寒食诗》写道:

  嘉兴郭里逢寒食, 落日家家拜扫归。

  只有县前苏小墓, 无人送与纸灰钱。

  关于苏小小的墓,也有嘉兴和杭州两种说法。宋朝何蘧的《春渚记闻》中讲了这样一件事:

  司马才仲在洛下梦一美姝,搴帷而歌。……且曰:“后相见于钱塘。”后才仲为钱塘幕官,廨舍后堂苏小墓在焉。……不逾年而才仲得疲,所乘画水舆舣泊河塘,舵工见才仲携美人登舟……而火起舟尾,仓皇走报,而其家已痛哭矣。

  宋朝的人对苏小小还如此魂牵梦萦。直到清朝,还有人写下这样的诗句:

  歌扇风流忆旧家, 一丘落月几啼鸦。

  芳痕不肯为黄土, 犹幻胭脂半树花。

  苏小小到底是如何的“歌扇风流”,我们只能凭空遥想了。

  到了唐朝,青楼开始兴盛,涌现出许多明星妓女。其中最著名者当数薛涛和鱼玄机。 

  《全唐诗》中的薛涛小传说:

  薛涛,字洪度。本长安良家女,随父官,流落蜀中,遂入乐籍。辨慧工诗,有林下风致,韦皋镇蜀,召令侍酒赋诗,称为女校书。出入幕府,历事十一镇,皆以诗受知。暮年屏居浣花溪,著女冠服,好制松花小笺,时号薛涛笺。有《洪度集》一卷。

  唐代是诗的时代,官商士民几乎无不能诗,许多妓女也以擅诗扬名。薛涛8岁就会写诗,通晓音律。及笄之年,父亲死在蜀中,母亲改嫁他人。薛涛那时便以诗著名。据说“扫眉涂粉,与氏族不簇,客有与之燕语者”。后来入了乐籍,即做了妓女。从韦皋到李德裕,薛涛以女校书之名出入幕府,侍候过11任的地方长官。女校书大概就相当于今天的女秘书,后来便成为妓女的雅称。不过今天的女秘书大多属于智商较低之辈,在学校时就只爱“秘”,不爱“书”。而薛涛的水平在今日来讲,加入中国作协都委屈了她。当时与她唱和的一流诗人就有白居易、元稹、刘禹锡、张祜、张籍、李德裕、王建、裴度、杜牧、令孤楚等。薛涛不仅诗写得棒,通晓五音六律,而且也擅书法,自己制作了松花彩笺题诗赠客,成为后人多爱仿效的风雅之举。李商隐就有诗称道:“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这里的“浣花”便指薛涛,因为薛涛晚年住在浣花溪。如今成都还有遗址。曾有人诗赞薛涛道:

  万里桥边女校书, 琵琶花里闭门居。

  扬眉才子知多少, 领取春风总不如。

  薛涛固然是妓女,可是观其风采,分明是一代女艺术家的形象。士大夫与之交往,并非食其姿色,乃是慕其才华。有个例子足可证明这一点。与白居易齐名的元稹,素闻薛涛芳名,好不容易一睹风采,顿时为之倾倒。

  曾寄诗表达情愫:

  锦江滑腻蛾眉秀,化出文君及薛涛。

  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纷纷词客皆停笔,个个君候欲梦刀。

  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

  这首诗把薛涛与卓文君并列,在相思之情中盛赞了薛涛的口才和文才。后来元稹打算派人去蜀地接来薛涛,可是这时他又遇见了一个叫刘采春的妓女。刘采春表演水平上佳,“歌声彻云,篇韵虽不及涛,容华莫之比也”。元稹在长期不见薛涛的情况下,贪恋刘采春的美色,渐渐把薛涛忘在脑后了。薛涛显然色不及刘,但刘采春名声却并不大,留下盛名的是才华丰赡的薛涛。由此可见青楼名妓衡量标准的重点了。

  鱼玄机与薛涛一样,也是以诗著名。她的诗极为大胆、开放,表现出对爱情和性的热烈向往,因此引得士人们如醉如痴,趋之若鹜。具体诗作留待下一节介绍。  宋朝最著名的妓女是李师师。关于她与宋徽宗赵佶和大词人周邦彦的事,前面已有叙述。这里要再次强调的是,李师师的风采也并非以艳丽妖媚取胜,而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尤其弹得一手好琴,气韵高洁,恍如九天仙子,这才迷倒了一代风流天子赵佶。老赵在师师身上花了不下十万银子。有一回,老赵在宫里集合大小老婆们吃早茶,韦妃醋唧唧地问他:“那个姓李的小妞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让陛下您这么为她卖块儿呀!”老赵大义凛然地答道:

  无他,但令尔等百人,改艳装,服玄素,令此娃杂处其中,迥然自别。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耳。

  好一个“幽姿逸韵”,赵佶不愧是审美高手。他能在千红万艳丛中一眼看出李师师“色容之外”的独特风采。这种风采是人物内在美与外在美统一的结晶,而内在美又是决定的因素。故此,名妓一般都深晓个中之味,努力追求那种超越俗艳之美,这便是色有涯而韵无穷的道理。

  到了明朝,江南一带青楼业也异常发达,竞争激烈,涌现出大批名妓。尤其到了明末清初,更是登峰造极,群星璀璨。《情史》中云:

  嘉靖间,海宇清谧,金陵最称饶富,而平康亦极盛。诸姬著名者,前则刘、董、罗、葛、段、赵;后则何、蒋、王、杨、马、褚,青楼所称“十二钗”也。马姬高情逸韵,濯濯如春柳闻莺,吐辞流盼,巧伺人意。诸姬心害其名,然自顾皆弗若,以此声华日盛。凡游闲子,沓拖少年,走马章台街者,以不识马姬为辱。油壁障泥,杂沓户外,池馆清疏,花石幽洁,曲室深闺,迷不可出。教诸小鬟宁梨园子弟,日为供帐燕客。羯鼓、琵琶声与金缨红牙相间。北斗阑干挂屋角,犹未休。虽缠头锦堆床满案,而凤钗榴裙之属,尝在子前家,以赠施多,无所积也。

  这里所说的青楼“十二钗”中最出类拔萃的马姬,就是马湘兰,她以善画兰花著称,“双钩墨兰,旁作筱竹瘦石,气韵绝佳”。“兰仿赵子固,竹法管夫人,俱能袭其余韵。其画不惟为风雅所珍,且名闻海外,婞罗国使者,亦知购其画扇藏之。”一个妓女的绘画,能够名扬海外,就凭这一点,也足够称得上名妓了。更何况马湘兰诗也写得委婉清丽,为人豁达大方,有侠女风度。所以才成为“天王巨星”,追星族们皆“以不识马姬为辱”。

  明末清初之际,出现了几位名垂青史的超一流名妓。她们是: 董小宛、柳如是、李香君、陈圆圆。

  董小宛与冒辟疆的爱情前文已有叙述。这里重点补充介绍董小宛的风采:

  小宛名白,一字青莲。前人记载她“天资巧慧,容貌娟妍。针神曲圣,食谱茶经,莫不精晓。性爱闲静,经其户者,时闻吟咏声,或鼓琴声。”她所结交的名士除冒辟疆外,还有钱谦益、刘履丁、方以智、吴应箕、张岱、侯方域等。冒辟疆娶她为侧室,就是钱谦益的大媒。冒辟疆回忆二人的甜蜜生活时,有“焚香”与“养梅”二则,最可表现董小婉的风韵。其回忆“焚香”说:

  寒夜小室,玉帏四垂,禢鄧重叠,烧二尺许绛烛二三枝,陈设参差。堂凡错列大小数宣炉,宿火常热,色如液金粟玉。细拨活灰一寸,灰上隔砂选香蒸之。历半夜,炉香凝燃,不焦不竭,郁勃氤氲。……忆年来共恋此味此境,恒打晓钟,尚未着枕。与姬细想,“闺怨”有“斜倚薰笼,拨尽寒炉”之苦,我两人如在蕊珠众香深处,令人与香气俱散矣!安得返魂一粒,起于幽房扁室中也?“人与香气俱散,”这是何等况味,何等深情? 其回忆“养梅”说:

  姬于含蕊时,先相枝之横斜,与几上军持相受。或隔岁便芟翦得宜,至花放恰采入供。即四时草花竹叶,无不经营绝慧,领略殊情。使冷韵幽香,恒霏微于曲房斗室。

  看了这些回忆,真让人感到董小宛就是那香、就是那梅,就是人类的精灵,在她清风逸采的映照下,我们这些自以为干净高雅的人们显得是多么的粗鄙寒伧。

  柳如是与钱谦益的爱情前文也已叙述。前人记其风采云:

  身材不逾中人,而丰神秀媚,意态幽娴。性机警,饶胆略。结束俏利,豪宕自负,有巾帼须眉之论。知书善诗律,分题步韵,顷刻立就。使事谐对,老宿不如。四方名干,无不接席唱酬。

  比之董小宛,柳如是的特点是柔中有刚,颇具男子气概。与她结交的名士有张溥、陈继儒、陈子龙、汪汝廉、孙临、谢三宾等。如果说冒辟疆从董小宛那里领略到的更多的是闺中雅趣百转柔情的话,那么柳如是除此之外,还能担任钱谦益的“外交部长”。这一方面说明柳如是的确具有士大夫的才华、气度、胆略,另一方面也证明钱谦益对柳如是格外放心,二人肝胆相照。据说柳如是嫁钱谦益后,曾有过外遇,但钱谦益并未放在心上,并未因此而怀疑柳如是对自己的爱情。这种“现代性”的思想是今天的大多数人也难以理解的。事实证明了钱谦益的胸怀,当钱谦益死后,为保护钱谦益的家财,并使钱氏一门不受侮辱,柳如是挺身而出,与那些上门欺压勒索的恶徒几经斗争,在布置交待妥贴后,自缢殉身而去。关于钱、柳之事,后人歌咏无数。当代历史学家陈寅恪晚年目盲足膑,全靠撰述三大卷的《柳如是别传》作为精神支柱,柳氏风采何其令人钦羡。

  李香君的名字,由于孔尚任所写的大型历史剧《桃花扇》,似乎比董、柳二氏更为人知晓。《板桥杂记》中云:

  李香身躯短小,肤理玉色,慧俊婉转,调笑无双,人名之为“香扇坠”。余有诗赠之曰……。钱塘魏子中为书于粉壁,贵阳杨龙友写崇兰诡石于左偏,时人称为三绝。由是香之名盛于南曲,四方之士,争一识面以为荣。

  关于李香君与侯朝宗反对奸臣阮大铖事,《板桥杂记》云:

  香年十三,亦侠而慧。从吴人周如松受歌“玉茗堂四梦”,皆能妙其音节,尤工琵琶。与雪苑候朝宗善。阉堂阮大铖欲纳交于朝宗,香力谏止不与通。朝宗去后,有故开府田仰,以重金邀致香。香辞曰:“妾不敢负候公子也。”卒不往。盖前此大铖恨朝宗罗致,欲杀之,朝宗逃而免,并欲杀定生也。定生大为锦衣冯可宗所辱。

  在当时国破家亡的变革之际,李香君不但表现出了对爱情的坚贞,而且尤其重要的是表现出了大义凛然的民族气节。这种气节是一种人格精神的最高境界,是千万个士大夫也望尘莫及的。名妓的风采就在于她不仅是妓,更是一个大写的人。如今那些不知人字为何物见了外国人比爹娘还亲的卖肉女郎们,看看这些先辈,干脆上吊算了。
身为一名妓女,其举足轻重的程度竟能影响到民族兴亡的,纵横八万里,上下五千年,当推陈圆圆为第一人。陈圆圆“蕙心纨质,淡秀天然。声甲天下之声,色甲天下之色。年十八,隶籍梨园,每一登场,花明雪艳,独出冠时,观者魂断”。她与冒辟疆、吴伟业等名士来往较多,后为崇祯妃之父田畹所得。当李闯王兵临北京,镇守山海关的吴三桂成为朝廷军事上的支柱之时,田畹不得已将陈圆圆让给了吴三桂。李闯王打进北京,夺得陈圆圆,并写信招降吴三桂。本来有心归顺的吴三桂听说陈圆圆被夺,拔剑斫案,誓报此仇,遂与清军合作,灭了李闯王,夺回陈圆圆。后来,做了平西王的吴三桂举兵失败,大清的天下已稳如泰山,陈圆圆流落为女道士。

  若没有陈圆圆,吴三桂到底会不会引清兵入关?中国会不会让满族统治了200多年?中国会不会早就进入了资本主义时代,成为世界头号列强?关于这些,后人有两种对立的看法。把天下兴亡完全归因到一个女人头上,无疑是撒泼放赖的懒汉主义做法。但完全忽视历史的偶然性因素,认为一切都是“客观规律”规定好的,任何随机事件都不能左右或改变,这也是彻头彻尾的反历史的。排除了一个个“偶然”,就不会有什么“必然”。尊重历史首先尊重的应该是事实。事实是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有没有陈圆圆,那一段的史实的确不同。也许吴三桂终于要降清,也许中国被满族统治是命里注定,但不一定非是那种方式。后人吟咏陈圆圆之事的那么多,未必都是“红颜祸水”论者。人物的价值不同,对历史进程所起的作用自然有大有小。陈圆圆的价值就在于她确确实实地影响了中国的历史,连中学教科书也不能抹去她的名字。所以吴伟业深深地叹道:

  妻子岂应关大计, 英雄无奈是多情。

  全家白骨成灰土, 一代红妆照汗青。

  像陈圆圆这样的名妓,岂能以“妻子”视之。多情的英雄们深深懂得这一点,他们宁肯毁了前程,毁了江山,毁了名声,宁肯被人骂作汉奸,也要为这样的美人杀个骨堆山血成河,这是能用“好色”、“贪婪”、“荒唐”、“愚昧”来解释的吗?

  这,就是名妓的风采。

  青楼艳史:八大胡同里一段鲜为人知的传奇

  除了小凤仙和蔡锷将军的传奇经历之外,还有另外一段故事,一般不大为世人所知,但确实同样足可称道。

  相传在云吉班里,还有一位叫雅梅的妓女,是小凤仙的好朋友。蔡锷将军常常来云吉班找小凤仙时,也有一位回头客常常光顾这里,不找别人,专找雅梅。这位常客,是个大学生,名叫金云麓,和蔡锷将军一武一文,威武与儒雅相呼应,为云吉班增光添彩。好的主顾,总是给云吉班带来不少声名,又有更多的钱可赚,让老鸨自然很是得意。一时间,莫说在陕西巷,就是所有八大胡同里,没有一处能够赶得上云吉班风光的了。

  不要说雅梅和小凤仙都绝对没有想到,就是云吉班的老鸨也绝对不会料到,竟然有一天,袁世凯会和雅梅有什么瓜葛,而且一下子让雅梅凭空遭遇意想不到的灾难。如果说小凤仙和袁世凯有什么瓜葛,倒可以理解,毕竟她和蔡锷将军的关系,有可能遭到袁世凯的忌恨、打压,把她抓过去,置于死地,都还说得过去。而雅梅从来和袁世凯八竿子打不着,一丁点儿关系都连不上的呀。世事就是这样的奇怪,命运就是这样如一个瞎老太婆缝的渔网,谁知道哪一个网眼破了,便立刻连带着所有的网眼都破了,在莫测的瞬间将自己整个一生颠覆得不可收拾呢?

  这要先讲袁世凯了,他的儿子中,大儿子叫袁克定,二儿子叫袁寒云,都是浪荡公子,性情和志向却大不相同。袁克定性格强悍,紧跟在父亲屁股后面,积极参与鼓吹复辟帝制的筹安会的活动,梦想着他爹能够当成皇上,自己当一把皇太子威风一回。而他的弟弟袁寒云,性情柔弱,不关心政治,只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赋。不过,两位公子,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爱逛八大胡同。虽都是逛八大胡同,却是各有所图,袁克定是和筹安会或参众两院的议员们来这里,一边风花雪月,一边参政议政,醉翁之意不在酒。袁寒云则是真的沉浸在这里的温柔乡中,一时乐不思蜀,最后,他看中八大胡同清音小班里的一个叫薛丽清的妓女,自然,这位上海来的妓女长得如花似玉,又风情万种,很讨袁寒云的欢心。他便掏出大把的银两,替薛丽清赎身,召进宫里,做了自己独自享用的压寨夫人。

  薛丽清毕竟是个妓女,袁寒云怕父亲袁世凯嫌弃而不答应,不仅一直没敢明媒正娶,索性压根儿就没敢和父亲说这桩事情,就这样明铺暗盖,一拖再拖,得过且过。开始的时候,薛丽清不敢深说,现在,已经跟他厮守一年有余,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心里的底气渐渐攒足了,便想,生米不仅煮成熟饭喂饱了你,连带下酒菜都为你做好了,就等着你端酒壶了,你倒好,你这样软骨头一个,还不敢跟你爸爸明说,这样不明不白的日子过到哪一天是个头呀。

  薛丽清正气不顺,要和他摊牌发作的时候,没有想到,厄运先她一步找到袁寒云的头上。

  倒霉就倒霉在袁寒云喜欢吟诗弄赋上了,有一天,大哥看见他刚刚写好的一首诗,墨迹未干呢,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但袁克定警觉如警犬,看出弟弟情绪不正常,这是一首反诗,是反对父亲称帝的诗,便立刻报告给袁世凯。那时候,正是袁世凯想当皇帝想得发疯之时,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把袁寒云关进北海软禁起来,不允许他再出门了。这一下,老婆薛丽清不干了,急火攻心,对他发泄着憋了一肚子的不满:“我从来也没有想跟着你当王妃,但也犯不上跟着你一起在这里遭关押!”一气之下,丢下孩子,独自跑回上海,艳帜再张,重操旧业,轻而易举地重还妓女本色。

  让袁寒云难堪的,还在后面。薛丽清走后不久,正赶上袁世凯大寿,过生日那天,儿孙一一给他磕头,他看见一个保姆抱着袁寒云的儿子也磕头,觉得奇怪,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襁褓中的孩子啊,便问这是谁的孩子,保姆抱着孩子,本来就胆战心惊的,生怕袁世凯问孩子的事,偏偏问到了自己的头上,一时慌了手脚,不敢说瞎话,只好实话实说。袁世凯看保姆吞吞吐吐,心中起疑,又问孩子的母亲怎么没有来?保姆更是怕得要命,忙道出了实情,说孩子他妈住在府外,没有获得皇上的恩准,不敢入宫。谁想那天袁世凯高兴,说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赶紧召孩子他妈进宫吧,毕竟是家里添丁进口的好事呀!但说要人进宫,可人上哪儿找去呀?要是找不着人,又该如何向袁世凯交待呀?

  袁寒云抓了瞎,有人给他出主意,薛丽清是从哪儿找来的,你就还上哪儿找去呗!袁寒云一下子心领神会,赶紧去八大胡同找替身,先应付了袁世凯再说。到了八大胡同,熟人先向袁寒云随口报了几个妓女的花名,怎么那么巧,偏偏里面就有雅梅的名字,袁寒云已经到了火上房的地步了,哪还顾得上仔细挑选,饥不择食,听着雅梅这名字不错,索性隔山买牛,急不可耐地说:就是她吧!

  得,阴差阳错,雅梅就和老袁家挂上了钩。山和山原本离着老远,根本不会走到一起来的,却怎么这样巧,偏偏就走到了一起来?

  袁家派军警到云吉班来要人,雅梅闻讯躲进了小凤仙的屋子里,哭哭啼啼地要小凤仙帮她救她。小凤仙把她藏了起来,可就那么一间屋子半间床,能够藏到哪里?况且,老鸨早已经拿了老袁家的五千大洋,钱能通神,轻而易举地把雅梅找了出来,乖乖地让袁家带走。从小凤仙的屋子走出来之际,雅梅机巧地塞进小凤仙手里一张小纸条,那是她请小凤仙转交给她的情人金云麓的。

  八大胡同,能够小瞧吗?繁衍的故事,可是多着呢。每一个妓女,都是一本书,如果翻开来,不见得比小凤仙或赛金花传奇跌宕起伏的情节差多少。

  小凤仙在手心里展开这张小纸条,惊呆了。她没有想到,金云麓是革命党,和蔡锷将军一样,也是从事倒袁的地下活动。而雅梅和自己一样,也是暗暗同情并支持他的。只是金云麓要南下讨袁,没有盘缠,雅梅原答应帮他筹足盘缠的,却一下子被袁家抓走。小凤仙当然明白这张纸条的意义,任务已经从雅梅那儿转交到她的手里。
蔡锷来云吉班时,顾不上亲热,小凤仙先把这件事告诉了蔡锷,蔡锷立刻安排好让金云麓第二天从天津乘船到上海,并联系好让他找梁启超,由梁启超帮助他的一切行程(这方法和途径跟日后蔡锷自己逃跑出京完全一样,像是一场事先的演习)。

  金云麓来到云吉班,没有见到雅梅,有些慌了神,他毕竟年轻,还嫩着。大概因为有着和蔡锷大将军这一段接触,受到了革命的锤炼,小凤仙倒是很沉静,先让他不要着急,送他三百大洋作盘缠之后,告诉他一切已经帮他安排妥当,让他在这里先坐一会儿再走,走的时候要尽量像没事人似的,因为眼下云吉班四周布满暗探的眼睛,她塞给他事先已经筹措好的费用,一边嘱咐他晚上六点钟再来,和自己接头。

  晚上六点整,金云麓一身笔挺的西装,准时来到了云吉班的门前,小凤仙已经叫好了一辆小汽车,招呼他坐进车中,叫司机去六国饭店参加舞会。坐上车,小凤仙才发现,司机很可疑,定是袁世凯派来的密探。这一天蔡锷和金云麓在云吉班的频繁出入,已经引起了老袁的注意。金云麓毕竟是羽毛未丰的大学生,没有想到,刚刚坐上车不久,小凤仙就瘫软地依在他的怀中。虽然都是妓女,卖笑生涯,逢场作戏,本不足为怪,但毕竟小凤仙是知道自己和雅梅关系的呀,怎么雅梅刚被抓走,她就情不自禁成这样子呢?她不是说好要帮助我奔赴南方的吗?怎么能够趁人之危拉我下水?金云麓越是想挣脱,小凤仙越是靠得紧。司机从反光镜中看得清楚,一个老牌的妓女,和一个未谙风情的毛头小伙子拉拉扯扯,便放松了警惕。

  下了车,走进舞厅,刚刚落座,小凤仙发现座位旁也有密探,她拉着金云麓的手,一步步下了舞池,一边跳着舞一边把一张写好的纸条塞进了他的西装口袋里,并且伏在他的耳边,故作亲热状一般,轻轻地告诉他:接头的暗号都在纸条上,小心,四周都有密探!

  这则故事的结局,我不大清楚,肯定的是,悲欢离合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情人的凄然别离,爱情的悲惨逝去,却造就了金云麓革命大业的成功,他找到了梁启超,奔赴南方倒袁去了。但雅梅被抓到袁家以后的命运如何,我就不知道了。无论她到底是在袁家,还是跑出了袁家,有人说她最后都是凄凉地死掉了。这当然是悲剧的最好处理方法。大众对待这样的题材,容易惯性地把悲惨的命运强加在弱女子身上,而忽略了自己的内心是否过于无情,过于强悍而生硬,日后再流一掬眼泪,只是作个心理补偿罢了。

  对这则故事,我是半信半疑的。如果是真的,这一切环环相扣,太像电影里编排的地下斗争情节了。如果是假的,袁寒云、小凤仙、雅梅和金云麓,甚至那个上海的妓女薛丽清,却都是确有其人的。

  这则故事,讲的虽然是袁寒云和雅梅、金云麓之间的阴差阳错、悲欢离合,主角依然是小凤仙,虽然,她在其中的戏份并不多,却是在关键时刻出场,演的是压轴的戏。在这里,她依然是那样的深明大义,那样的机智果敢,那样的性感动人,而且,依然是一副侠女的形象。

  如果我们在这则故事中抛开小凤仙,而只看雅梅和金云麓,那么,我们会发现,其实他们是小凤仙和蔡锷将军的翻版,是他们的拷贝,或者是仿作。一样的妓女和革命者的身份,一样的妓女心地善良而深明大义,一样的革命者斗志坚定视死如归,最后一样的有情人难成眷属,天各一方,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难探看。

  从如此惊人的一致,可以看出,人们还是喜欢把国家大事和青楼艳史搅和在一起,将棱角分明的政治角逐,和暧昧的身体交易、欲望征伐交织在一起,让历史进展的高潮部分,和妓女闺房里的情色高潮部分叠印在一起。从另一个侧面,它反映了那个时代的扭曲和变形;它也体现了百姓对那些有权有势大人物的不满,而将内心的一部分愿望倾注在青楼弱女子身上,故意作出如此强烈的对比,让薄情妓女和英雄一起承担并占据了国家脊梁的责任与位置。所以,夏衍在《懒寻旧梦录》中说:“庙堂上大人物的心灵,还不及一个妓女。”
如此惊人的一致,还能够让我们看出,小凤仙和雅梅的出现,已经和赛金花时代有所不同,烟花女子,虽然和赛金花一样可以充当历史的主角,但赛金花赢得历史,却没有赢得过爱情。小凤仙们却可以在赢得革命的同时,也赢得了爱情。这是完全不同凡俗的地方,是在之前和之后都不曾发生的奇迹。

  一方面,我们可以看出,那个时代的妓女,毕竟还秉承着中国古代艺伎的传统,没有将青楼文化变成简单而赤裸裸的性泛滥之大全,她们还保持着那个时代中难得的底线和秉性,方才有可能出现小凤仙这样不为金钱和情色的义举和壮举,才能够栽下什么种子开出什么花来,为自己赢得一份在妓女中难得一见的爱情。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出,革命加爱情,已经成为了一种新的模式,小凤仙和蔡锷开了这方面之滥觞。以后包括左翼文学中革命加爱情的文学样式,无一不是这类变种,都能够追本溯源,从这里找到其影子和脉络来。

  文章摘自《八大胡同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