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s3线下赛: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9 14:09:41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鸿雁(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周王派遣使臣救济难民。

 
原文:
鸿雁于飞1,肃肃其羽2。之子于征3,劬劳于野4。爰及矜人5,哀此鳏寡6。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7,百堵皆作8。虽则劬劳,其究安宅9?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10。维此哲人11,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12。


译文:
鸿雁翩翩空中飞,扇动双翅嗖嗖响。那人离家出远门,野外奔波苦尽尝。可怜都是穷苦人,鳏寡孤独心悲伤。

鸿雁翩翩空中飞,聚在沼泽的中央。那人筑墙服苦役,先后筑起百堵墙。虽然辛苦又劳累,不知安身在何方。

鸿雁翩翩空中飞,阵阵哀鸣声嗷嗷。惟有那些明白人,知我作歌唱辛劳。惟有那些糊涂虫,说我闲暇发牢骚。


注释:
1.鸿雁:水鸟名,即大雁;或谓大者叫鸿,小者叫雁。
2.肃肃:鸟飞时扇动翅膀的声音。
3.之子:那人,指服劳役的人。征:远行。
4.劬(qú)劳:勤劳辛苦。
5.爰:语助词。矜人:穷苦的人。
6.鳏(ɡuān):老而无妻者。寡:老而无夫者。
7.于垣:筑墙。
8.堵:长、高各一丈的墙叫一堵。作:筑起。
9.究:终。宅:居住。
10.嗷嗷:鸿雁的哀鸣声。
11.哲人:通情达理的人。
12.宣骄:骄奢。 


【赏析】
  《鸿雁》一诗的主题,历来看法不一。《毛诗序》云:“美宣王也。万民离散,不安其居,而能劳来还定安集之,至于矜寡,无不得其所焉。”朱熹《诗集传》云:“流民以鸿雁哀鸣自比而作此歌也。”方玉润《诗经原始》云:“使者承命安集流民”,“费尽辛苦,民不能知,颇有烦言,感而作此。”细究诗意,朱熹之说近于诗情。《毛诗序》以为是赞美宣王能安置流民,是因为同《车攻》、《吉日》、《庭燎》等诗排在一起。

  这是一首“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的现实主义诗作。具有国风民歌的特点。全诗三章,每章均以“鸿雁”起兴,并借以自喻。首章写流民被迫到野外去服劳役,连鳏寡之人也不能幸免,反映了受害者的广泛,揭露了统治者的残酷无情。振翅高飞的大雁勾起了流民颠沛流离无处安身的感叹,感叹中包含着对繁重徭役的深深哀怨。次章承接上章,具体描写流民服劳役筑墙的情景。鸿雁聚集泽中,象征着流民在工地上集体劳作,协同筑起很多堵高墙,然而自己却无安身之地。“虽则劬劳,其究安宅”的发问,道出了流民心中的不平和愤慨。末章写流民悲哀作歌,诉说悲惨的命运,反而遭到那些贵族富人的嘲弄和讥笑。大雁一声声的哀叫引起了流民凄苦的共鸣,他们就情不自禁地唱出了这首歌,表达了心中的怨愤。

  这首诗感情深沉,语言质朴,韵调谐畅,虽是一首抒情诗,但又兼有叙事、议论的成份。然而此诗最大的特点是比兴手法的运用,每章开头都以鸿雁起兴,不仅可以引起丰富的联想,而且兼有比义。鸿雁是一种候鸟,秋来南去,春来北迁,这与流民被迫在野外服劳役,四方奔走,居无定处的境况十分相似。鸿雁长途旅行中的鸣叫,声音凄厉,听起来十分悲苦,使人触景生情,平添愁绪。所以以之起兴,是再贴切不过的了。全诗三章根据所述内容的不同,或是兴而比,或是比而兴。一章以鸿雁振羽高飞兴流民远行的劬劳,二章以鸿雁集于泽中,兴流民聚集一处筑墙。这两章都是兴中有比,具有象征意味。第三章以鸿雁哀鸣自比而作此歌,是比中含兴。比兴意蕴的交融渗透,增强了诗歌的形象性和艺术表现力。由于本诗贴切的喻意,以后“哀鸿”、“鸿雁”即成了苦难流民的代名词。

  另外,此诗每章所写的具体内容虽各不相同,但却有内在的逻辑联系。首章写出行野外,次章写工地筑墙,末章表述哀怨,内容逐层展开,主题得到了升华。再加上“鸿雁”、“劬劳”等词在诗中反覆出现,形成了重章叠唱的特点,有一唱三叹的韵味。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庭燎(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官僚乘车早朝。

 
原文:
夜如何其1?夜未央2,庭燎之光3。君子至止,鸾声将将4。

夜如何其?夜未艾5,庭燎晣晣6。君子至止,鸾声哕哕7。

夜如何其?夜鄉晨8,庭燎有辉。君子至止,言观其旂9。
 

译文:
已是夜里什么时光?还是半夜不到天亮。庭中火炬熊熊闪光。早朝诸侯开始来到,旗上銮铃叮当作响。

已是夜里什么时分?黎明之前夜色未尽。庭中火炬一片通明。早朝诸侯陆续来到,旗上銮铃叮咚齐鸣。

已是夜里什么时辰?夜色消退将近清晨。庭中火炬光芒渐昏。早朝诸侯已经来到,抬头同看旗上龙纹。


注释:
1.其(jī):语尾助词。
2.央:尽。
3.庭燎:宫廷中照亮的火炬。
4.鸾:也作"銮",铃。此为旂上的铃。《尔雅·释天》:"有铃曰旂。"将(qiānɡ)将:铃声。
5.艾:尽。
6.晣(zhé)晣:明亮。
7.哕(huì)哕:铃声。
8.鄉(xiànɡ):同"向"。
9.言:乃,爱。煇:较暗淡的光。旂(qí):上面画有交龙、竿顶有铃的旗,诸侯树旂。

【赏析】
  关于这首诗的主题,《毛诗序》说:“美宣王也。因以箴之。”齐诗、鲁诗也都以为是宣王中年怠政,姜后脱簪以谏,宣王改过而勤于政,因有此诗。郑玄笺云:“诸侯将朝,宣王以夜未央之时问夜早晚。美者,美其能自勤以政事;因以箴者,王有鸡人之官,凡国事为期,则告之以时。”但作者是什么人,各家之说不一。方玉润《诗经原始》以为“王者自警急于视朝”,为宣王所自作。然而方氏未列出充分的理由,故信之者少。按此诗应为宣王所作,根据有三条:第一,诗凡三章,从时间说由深夜渐向天明,而三章中俱言“庭燎之光”,则应是居于朝廷者所作;如系大臣、诸侯所作,则就应按由家赴朝路途景象以时间先后为序加以描写。第二,诗中三言“君子至止”,也是以朝廷为立足点言之。第三,“夜如何其”为王问鸡人(掌报晓的人)之语,“夜未央”为由鸡人所告知道的结果,与《周礼·春官·鸡人》所载礼制一致。所以,以此诗为宣王所作较近诗情。

  诗共三章,第一章写夜半之时不安于寝,急于视朝,看到外边已有亮光,知已燃起庭燎;又听到鸾声叮当,知诸侯已有入朝者。说明宣王中兴,政治稳定,百官、内侍皆不敢怠于事,诸侯公卿也谨于君臣大礼,严肃畏敬,及早入朝以待朝会;而宣王勤于政事、体贴臣下、重视朝仪的心情,也无形中见于言外。

  第二章时间稍后,但黑夜尚未尽,庭燎之光一片通明,銮铃之声不断,诸侯正陆续来到。朱熹说:“哕哕,近而闻其徐行声有节也。”(《诗集传》)第三章写晨曦已见,天渐向明,庭燎已不显其明亮。朱熹说:“煇,火气也,天欲明而见其烟光相杂也。”(同上)按《说文》:“煇,光也。”段玉裁注:“析言之,则煇、光有别:朝旦为煇,日中为光。”又《礼记·玉藻》:“揖私朝,煇如也;登车则有光。”说清早由家别大夫之时天尚不太亮,至登车时已大亮。则“有煇”指不太亮的光。这一则可与《庄子·逍遥游》中所说“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相证,二则可知火炬即将燃尽,故光不如前之明亮。此时来朝诸侯和天子俱抬头看旂。郑玄笺云:“上二章闻鸾声尔。今夜向明,我见其旂,是朝之时也。朝礼别色始入。”观旂而识别其封爵官位。

  昧爽视朝,本为定例,但昏庸之君往往有名无实。宣王勤于朝政,纲纪严肃,上下振作,造成中兴气象,由此诗即可看出。诗中虽未用比兴,也无多形容,但其白描的手法既捕捉到最具特点的情景,也细微地反映出诗人的心理活动和当时心情,实近于天籁。

  此诗为唐代贾至《早朝大明官》及杜甫、王维、岑参的和诗所效法。但贾至等人之作主要渲染宫廷的庄严华丽,朝仪的肃穆壮观,君王的尊严神圣及大臣的雍容闲雅,稍嫌铺张堆砌。此诗则着重表现了君王急于早朝的心情和对朝仪、诸侯的关切。“君子至止,言观其旂”,写人写景结合在一起,颇能传神。两类诗都作于乱后新君刚刚即位之时,但就表现而言,《庭燎》较之唐诗更为真挚而简练,让人读后深觉言有尽而意无穷。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沔水(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诗人忧乱畏谗,劝戒朋友。
 

原文:
沔彼流水1,朝宗于海2。鴥彼飞隼3,载飞载止4。嗟我兄弟,邦人诸友5。莫肯念乱6,谁无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7。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8,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9。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10。民之讹言11,宁莫之惩12?我友敬矣13,谗言其兴。


译文:
漫漫水溢两岸流,倾注大海去不休。天上游隼迅捷飞,时而飞翔时停留。可叹可悲我兄弟,还有乡亲与朋友。没人想到止丧乱,谁无父母任怀忧?

漫漫流水两岸溢,水势浩荡奔腾急。天上游隼迅捷飞,高高翱翔可任意。想到有人不循法,坐立不安独悲凄。心中愁苦无处诉,久久难忘积胸臆。

天上游隼迅捷飞,沿着山陵飞来回。流言蜚语四处传,无人制止和反对。告诫朋友应警惕,种种谣言正如沸。


注释:
1.沔(miǎn):流水满溢貌。
2.朝宗:归往。本意是指诸侯朝见天子,(《周礼·春官大宗伯》:"春见曰朝,夏见曰宗。"),后来借指百川归海。
3.鴥(yù):鸟疾飞貌。隼(sǔn):一类猛禽,我国常见的有游隼等。
4.载:句首语助词。
5.邦人:国人。
6.念:"尼"之假借,止。
7.汤(shānɡ)汤:义同"荡荡",水大流急貌。
8.不迹:不循法度。
9.弭(mǐ):止,消除。
10.率:沿。中陵:陵中。陵,丘陵。
11.讹言:谣言。
12.惩:止。
13.敬:同"警",警戒。


【赏析】
  《沔水》一诗,《毛诗序》以为是“规宣王”之作,语甚概括,但未言所规者为何事。朱熹《诗集传》以为“此忧乱之诗”。就诗的内容来看,朱说近是。不过就诗论诗,可以感受到作者忧乱畏谗的感叹和沉痛的呼喊,而这正是对“分明乱世多谗,贤臣遭祸景象”(方玉润《诗经原始》)的高度艺术概括。故今人高亨《诗经今注》谓“这首诗似作于东周初年,平王东迁以后,王朝衰弱,诸侯不再拥护。镐京一带,危机四伏。作者忧之,因作此诗。”

  全诗共分三章,第一章写诗人对当权者不制止祸乱深为叹息,指出祸乱发生,有父母的人会更加忧伤。第二章写诗人看到那些不法之徒为非作歹,便坐立不安,忧伤不止。第三章写无人止谗息乱,诗人心中愤慨不平,劝告友人应自警自持,防止为谗言所伤。一方面由于环境险恶,另一方面这是一首抒情诗,所以诗中对祸乱没有加以具体叙述,而只是反映了一种不安和忧虑的心情。忽而写丧乱不止忧及父母,忽而写忧丧畏谗,忽而劝朋友警戒。透过诗句使我们看到了诗人的形象。他生当乱世,却不随波逐流,具有强烈的忧患意识,关心国事,对丧乱忧心忡忡。动荡的社会让他不得安宁,与“不肯念乱”的当权者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爱憎分明,既担心丧乱殃及父母,也担心兄弟朋友遭谗受害,对作乱之徒充满了憎恨。另外,比兴的表现手法在这首诗中也用得很有特点。每章开头四句(末章似脱两句)连用两组比兴句,这在《诗经》中很少见。首章以流水朝宗于海,飞鸟有所止息暗喻诗人的处境不如水和鸟。次章以流水浩荡、鸟飞不止写诗人忧心忡忡而坐立不安。末章以飞鸟沿丘陵高下飞翔写诗人不如飞鸟自由。诗中比兴的运用虽然大同小异,但决非简单的重复,而是各自有所侧重。不仅暗示了诗人所要表达的内容,有较明确的引发思路的作用,而且让人感到新鲜贴切,增加了诗的艺术表现力。吴闿生《诗义会通》引旧评曰:“暮鼓晨钟,发人深省。”今人程俊英就此评论说:“寺院钟鼓声,悠远深长,庄严肃穆,但同时又是周而复始,单调划一,在情调上同这首诗实在相去甚远,不知何以会有此比喻。此诗三章,初因乱不止而忧父母,继以国事不安而忧不止,终以忧谗畏讥而告诸友,笔端跳跃不停,无迹可寻,反映了作者因祸乱而心绪不宁的心理状态。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它,还是《乐记》所谓‘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来得恰当。”(《诗经注析》)这是很有见地的。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鹤鸣(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招致人才,为国所用。


原文:
鹤鸣于九皋1,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2。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3。他山之石,可以为错4。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5。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译文:
幽幽沼泽仙鹤鸣,声传四野真亮清。深深渊潭游鱼潜,有时浮到渚边停。在那园中真快乐,檀树高高有浓荫,下面恶木叶凋零。他方山上有佳石,可以用来磨玉英。

幽幽沼泽仙鹤唳,声传天边很整齐。浅浅渚滩游鱼浮,有时潜入渊潭嬉。在那园中真快乐,檀树高高枝叶密,下面楮树矮又细。他方山上有佳石,可以用来琢玉器。 


注释:
1.九皋:皋,沼泽地。九:虚数,言沼泽之多。
 2.渚:水中小洲,此处当指水滩。
 3.萚(tuò):酸枣一类的灌木。一说"萚"乃枯落的枝叶。
 4.错:砺石,可以打磨玉器。
 5.榖(ɡǔ):树木名,即楮树,其树皮可作造纸原料。


【赏析】
  此诗共二章,每章九句。前后两章共用了四个比喻,语言也相似,只是押韵不同。关于诗的主题,有几种不同的说法。《毛诗序》认为是“诲(周)宣王也”,郑笺补充说:“诲,教也,教宣王求贤人之未仕者。”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举例证明鲁诗、齐诗、韩诗都与毛诗观点一致。到了宋代朱熹《诗集传》则说:“此诗之作,不可知其所由,然必陈善纳诲之辞也。”认为这是一篇意在劝人为善的作品。今人程俊英在《诗经译注》祖毛、郑旧说而加以发展,说:“这是一首通篇用借喻的手法,抒发招致人才为国所用的主张的诗,亦可称为‘招隐诗’。”笔者以为这种说法较易为今人所理解。

  先谈朱熹的说法。他分析第一章说:“盖鹤鸣于九皋,而声闻于野,言诚之不可揜(掩)也;鱼潜在渊,而或在于渚,言理之无定在也;园有树檀,而其下维萚,言爱当知其恶也;他山之石,而可以为错,言憎当知其善也。由是四者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理,其庶几乎?”他将诗中四个比喻,概括为四种思想:即诚、理、爱、憎。并认为从这四者引申出去,可以作为“天下之理”——即普遍真理。他的说法看起来很辩证,都是用发展的变化的观点分析问题,而且兼顾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然而他却是用程朱理学来说诗,这一点从他对第二章的解释中看得更加清楚。

  《诗集传》释第二章结句引程子曰:“玉之温润,天下之至美也。石之粗厉,天下之至恶也。然两玉相磨,不可以成器,以石磨之,然后玉之为器,得以成焉。犹君子之与小人处也,横逆侵加,然后修省畏避,动心忍性,增益预防,而义理生焉,道理成焉。”程子说诗与朱子说诗,如出一辙,皆为引申之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字面而言,就是另一座山上的石头,可以用来磨制玉器,今人也常常引以为喻。然而是否为诗的本义呢,似乎很难说。

  再谈今人程俊英关于此诗的解释。程先生在《诗经译注》中说:“诗中以鹤比隐居的贤人。”“诗人以鱼在渊在渚,比贤人隐居或出仕。”“园,花园。隐喻国家。”“树檀,檀树,比贤人。”“萚,枯落的枝叶,比小人。”“它山之石,指别国的贤人。”“毛传:‘榖,恶木也。’喻小人。”她从“招隐诗”这一主题出发,将诗中所有比喻都一一与人事挂钩,虽不无牵强附会,倒也自成一说。

  其实,就诗论诗,不妨认为这是一首即景抒情小诗。在广袤的荒野里,诗人听到鹤鸣之声,震动四野,高入云霄;然后看到游鱼一会儿潜入深渊,一会儿又跃上滩头。再向前看,只见一座园林,长着高大的檀树,檀树之下,堆着一层枯枝败叶。园林近旁,又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诗人因而想到这山上的石头,可以取作磨砺玉器的工具。诗中从听觉写到视觉,写到心中所感所思,一条意脉贯串全篇,结构十分完整,从而形成一幅远古诗人漫游荒野的图画。这幅图画中有色有声,有情有景,因而也充满了诗意,读之不免令人产生思古之幽情。如此读诗,我们便会受到诗的艺术感染,产生无穷兴趣。若刻意求深,强作解人,未免有高深莫测之感。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祈父(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王朝卫士斥责司马随意征调。

 
原文:
祈父1,予王之爪牙。胡转予于恤2,靡所止居3?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转予于恤,靡所厎止4?

祈父,亶不聪5。胡转予于恤?有母之尸饔6。


译文:
司马!我是君王的卫兵。为何让我去征戍?没有住所不安定。

司马!我是君王的武士。为何让我去征戍?跑来跑去无休止。

司马!脑子的确不好使。为何让我去征戍?家中老母没饭吃。 


注释:
 1.祈父:周代掌兵的官员,即大司马。
 2.恤:忧愁。
 3.靡所:没有处所。
 4.厎(zhǐ):停止。
 5.亶(dǎn):确实。聪:听觉灵敏。
 6.尸:借为"失"。饔(yōnɡ):熟食。


【赏析】
  《祈父》是周王朝的王都卫士(相当于后代的御林军)抒发内心不满情绪的诗。《毛诗序》说:“《祈父》,刺宣王也。”郑笺补充说:“刺其用祈父不得其人也。”朱熹《诗集传》引吕祖谦语说:“越句践伐吴,有父母耆老而无昆弟者,皆遣归;魏公子无忌救赵,亦令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则古者有亲老而无兄弟,其当免征役,必有成法,故责司马之不聪”,“责司马者,不敢斥王也。”方玉润《诗经原始》径直说:“禁旅责司马征调失常也。”按古制,保卫王室和都城的武士只负责都城的防务和治安,在一般情况下是不外调去征战的。但这里,掌管王朝军事的祈父——司马,却破例地调遣王都卫队去前线作战。致使卫士们心怀不满。从另一角度,我们亦看出当时战事不断,兵员严重短缺,致使民怨不绝。前人多以为此诗作于周宣王三十九年(公元前789)王师在千亩受挫于姜戎之时。
 
  全诗三章,皆以质问的语气直抒内心的怨恨。风格上充分体现了武士心直口快、敢怒敢言的性格特征。没有温柔含蓄的比或兴,诗一开头便大呼“祈父”!继而厉声质问道:“胡转予于恤?靡所止居”,为什么使我置身于险忧之境,害得我背井离乡,饱受征战之苦?第二章与此同调,但复沓中武士的愤怒情绪似乎在一步步增加,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且自古兵政,亦无有以禁卫戍边者”(方玉润《诗经原始》)。可你这司马,却为何不按规定行事,派我到忧苦危险的前线作战呢?作为军人,本不该畏惧退缩。在国难当头之际,当饮马边陲,枕戈待旦。可你这司马太糊涂了,就像耳朵聋了听不到士兵的呼声,不能体察我还有失去奉养的高堂老母。在第三章里,武士的质问变为对司马不能体察下情的斥责。同时也道出了自己怨恨的原因和他不能毅然从征的苦衷。“三呼而责之,末始露情”(姚际恒《诗经通论》)。
 
  对于温柔敦厚的诗国传统来说,这首诗似乎有过分激烈、直露的嫌疑,但直抒胸臆,快人快语,亦不失为有特色者。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白驹(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留客诗。

 
原文:
皎皎白驹1,食我场苗2。絷之维之3,以永今朝4。所谓伊人5,于焉逍遥6?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7。絷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于焉嘉客?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8。尔公尔侯9,逸豫无期10?慎尔优游11,勉尔遁思12。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13。生刍一束14,其人如玉15。毋金玉尔音16,而有遐心17。


译文:
马驹毛色白如雪,吃我菜园嫩豆苗。绊住马足拴缰绳,尽情欢乐在今朝。心想贤人终来临,在此作客乐逍遥。

马驹毛色白如雪,吃我菜园嫩豆叶。绊住马足拴缰绳,尽情欢乐在今夜。心想贤人终来临,在此作客心意惬。

马驹毛色白如雪,风驰电掣飘然至。应在朝堂为公侯,为何安乐无终期。优游度日宜谨慎,避世隐遁太可惜。

马驹毛色白如雪,空旷深谷留身影。喂马一束青青草,那人品德似琼英。音讯不要太自珍,切莫疏远忘友情。 


注释:
 1.皎皎:毛色洁白貌。
 2.场:菜园。
 3.絷(zhí):用绳子绊住马足。维:拴马的缰绳,此处意为维系,用作动词。
 4.永:长。此处用如动词。 
 5.伊人:那人,指白驹的主人。
 6.于焉:在此。
 7.藿(huò):豆叶。
 8.贲(bēn)然:马放蹄急驰貌。贲,通"奔"。思:语助词。
 9.尔:你,即"伊人"。公、侯:古爵位名,此处皆作动词,为公为侯之意。
 10.逸豫:安乐。无期:没有终期。 
 11.慎:慎重。优游:义同"逍遥"。
 12.勉:"免"之假借字,打狻6?避世。
 13.空谷:深谷。空,"穹"之假借。
 14.生刍(chú):青草。
 15.其人:亦即"伊人"。如玉:品德美好如玉。
 16.金玉:此处皆用作意动词,珍惜之意。
 17.遐心:疏远之心。


【赏析】
  《白驹》一诗,《毛诗序》以为是大夫刺宣王不能留用贤者于朝廷。从诗本身看不出有这一层意思。朱熹《诗集传》说:“为此诗者,以贤者之去而不可留。”出语较有回旋之余地。明清以后,有人认为殷人尚白,大夫乘白驹,为武王饯送箕子之诗;有人认为是王者欲留贤者不得,因而放归山林所赐之诗。然而汉魏时期,蔡邕《琴操》就说:“《白驹》者,失朋友之所作也。”曹植《释思赋》也有:“彼朋友之离别,犹求思乎白驹”之句。显然蔡、曹二人都认为这是一首有关朋友离别的诗。今人余冠英《诗经选》以为是留客惜别的诗,其说上承蔡、曹,较合诗意。
 
  全诗四章分为两个层次。前三章为第一层,写客人未去主人挽留。古代留客的方式多种多样。《汉书·陈遵传》载有“投辖于井”的方式,当客人要走的时候,主人将客人车上的辖投于井中,使车不能行走,借此把客人留住。本诗描写的主人则是想方设法地把客人骑的马拴住,留马是为了留人,希望客人能在他家多逍遥一段时间,以延长欢乐时光,字里行间流露了主人殷勤好客的热情和真诚。主人不仅苦心挽留客人,而且还劝他谨慎考虑出游,放弃隐遁山林、独善其身、享乐避世的念头。在第三章里诗人采用间接描写的方法,对客人的形象作了刻画。客人的才能可以为公为侯,但生逢乱世,既不能匡辅朝廷又不肯依违,只好隐居山林。末章为第二层,写客人已去而相忆。主人再三挽留客人,得不到允诺,给主人留下了深深的遗憾,于是就希望客人能再回来,并和他保持音讯联系,不可因隐居就疏远了朋友。惜别和眷眷思念都溢于言表。
 
  由上文所述可知,本诗形象鲜明,栩栩如生,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刻画人物手法灵活多变,直接描写和间接描写交相使用,值得玩味。孙鑛评曰:“写依依不忍舍之意,温然可念,风致最有余。”(陈子展《诗经直解》引)诚然。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黄鸟(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流亡者希望回到家乡。

 
原文:
黄鸟黄鸟1,无集于穀2,无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3。言旋言归4,复我邦族5。

黄鸟黄鸟,无集于桑,无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与明6。言旋言归,复我诸兄。

黄鸟黄鸟,无集于栩7,无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与处。言旋言归,复我诸父。


译文:
黄鸟黄鸟你听着,不要聚在榖树上,别把我的粟啄光。住在这个乡的人,如今拒绝把我养。常常思念回家去,回到亲爱的故乡。

黄鸟黄鸟你听着,不要桑树枝上集,不要啄我黄粱米。住在这个乡的人,不可与他讲诚意。常常思念回家去,与我兄弟在一起。

黄鸟黄鸟你听着,不要聚在柞树上,别把我的黍啄光。住在这个乡的人,不可与他相处长。常常思念回家去,回到我的父辈旁。 


注释:
 1.黄鸟:黄雀。
 2.榖(ɡǔ):木名,即楮木。
 3.穀(ɡǔ):养育。"不我肯穀"即"不肯穀我"。
 4.言:语助词,无实义。旋:通"还",回归。
 5.复:回去。邦:国。族:家族。
 6.明:通"盟",讲信用。
 7.栩(xǔ):柞树。

 

【赏析】
  黄鸟呀黄鸟,你这贪得无厌的东西,你为什么吃光了我的粮食,还要跟我作对。你停在我家门前的树上,叫得人心烦。你这恶鸟!简直就像是这凄凉人世间心狠手辣、卑鄙无耻者的帮凶。我们怀着殷切的希望,从受尽盘剥和压榨、侮辱与欺凌,而又长养了我们的那片故土上出发,想努力忘掉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君子——硕鼠们的诈伪和欺骗,以及他们留在我们内心深处的痛苦与创伤,背井离乡来寻找原本以为存在着的没有压迫,诚实守信而又和平安宁的天国乐土,却哪里料到这全是一场虚幻而美丽的梦。天国理想之梦泡沫般被人世的凄风冷雨所吹散,满眼皆是。我们被迫承认一个现实:硕鼠为患家园,黄鸟做恶他乡。非但乐土天国无处可求,就连此邦之人,也是“不我肯穀”、“不可与明”(盟),甚至“不可与处”。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在异乡遭受剥削压迫和欺凌,更增添了对邦族的怀念”(余冠英语),“言旋言归,复我邦族”,还是返回故土吧!虽然不能逃避硕鼠、黄鸟、恶人,但或许还能在和亲人的依傍中寻求些许暖意,给这充满伤痛的心以解脱的慰藉和沉醉呢!
 
  听着这来自远古的动人心魄、直冲云霄的愤怒悲恸的呼声,就连我们今天的人也禁不住为这位生活于乱离之世的诗人的不幸遭遇洒一掬同情之泪了。文学是活的社会生活与心灵体验的历史,《小雅·黄鸟》这首诗,正是春秋末叶社会政治腐败、经济衰退、世风日下之坏乱景象的一个极具典型意义的缩影。作者在这里所要表达的是一种不堪忍受剥削和压榨的愤怒和对世道人心的彻底绝望。
 
  在立意方面,这首诗与《魏风·硕鼠》有异曲同工之妙:即以“啄我之粟”的黄鸟发端,类比起兴,以此影射“不可与处”的“此邦之人”,既含蓄生动,又表现了强烈的爱憎感情。
 
  值得注意的是,此诗与《我行其野》,前人多以为出自同时,是周宣王末年礼崩乐坏、社会风气恶化的表现。王质《诗总闻》论《我行其野》说:“观此诗,然后知前诗(《黄鸟》)之所以不可与处者也。二诗当出一人。”此说虽未必,但也说明了二诗主题的相关性。旧说如《毛诗序》谓诗旨为“刺宣王”,毛传云:“(周)宣王之末,天下室家离散,妃匹相去,有不以礼者”,郑笺云:“刺其以阴礼(男女之礼)教亲而不至,联兄弟之不固。”今人多不取。而朱熹《诗集传》云:“民适异国不得其所,故作此诗。”差为得之。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我行其野(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弃妇诗。

 
原文: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1。婚姻之故,言就尔居2。尔不我畜3,复我邦家4。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5。婚姻之故,言就尔宿6。尔不我畜,言归斯复7。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8。不思旧姻,求尔新特9。成不以富10,亦祗以异11。
 

译文:
独自行走郊野,樗树枝叶婆娑。因为婚姻关系,才来同你生活。你不好好待我,只好我回乡国。

独自行走郊野,采摘羊蹄野菜。因为婚姻关系,日夜与你同在。你不好好待我,回乡我不再来。

独自行走郊野,采摘葍草细茎。不念结发妻子,却把新欢找寻。诚非因为她富,恰是你已变心。
 

注释:
1.蔽芾(fèi):树木枝叶茂盛的样子。樗(chū):臭椿树。
2.言:语助词,无实义。就:从。
3.畜:养活。
4.邦家:故乡。
5.蓫(zhú):一种野菜,又名羊蹄菜,似萝卜,性滑,多食使人腹泻。
6.宿:居住。
7.斯:句中语助词。
8.葍(fú):一种野草,花相连,根白色,可蒸食。
9.新特:新配偶。
10.成:借为"诚",的确。
11.祗(zhī):恰恰。


【赏析】
  中国古代男尊女卑的伦理传统,导致了在家庭和婚姻中女子的被动地位,因而也造就了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一个突出的文学母题——弃妇文学。《我行其野》就是写一个远嫁他乡的女子诉说她被丈夫遗弃之后的悲愤和痛伤。

  和《氓》等其他同题材作品的大力渲染被弃前的生活场景所不同的是,《我行其野》的作者更多地表现目前,即此时此刻的情绪。作品开头,作者便把自己情感悲剧的抒写安排在一个似乎暗合其孤独凄凉境况的,生长着樗树和蓫草、葍草的岑寂原野上,以此点明以下所抒写的,只是在抒情主人公经历了被遗弃之变故的打击后,离开伤她心的人,在归家途中的心理活动。

  此诗三章,每章前二句,都是同一个画面的重复或再现。它描绘出一个人在点缀着几棵樗树的原野上独行的情景。“我行其野,蔽芾其樗”从比例和透视关系上讲,无边的原野、凝滞不动的树草(蓫、葍)和渺小无助而又孤独的行人(作者),给读者的是一种自然界的宏大与人类的渺小、原野的寂静和人心的焦虑的对立感。原野因人之渺小而愈显其大、愈显其宁静安谧,人因原野之宏大而愈显其小、愈显其躁动不安。抒情主人公被命运抛弃进而抗争无力的悲剧在这里被放大或具体化了。同时,印象的叠加,也引起人们对隐藏于画面背后之故事的强烈探究欲。

  每章后四句,则是对上述画面之深层含义的具体阐释:因婚姻而与你聚首,但“尔不我畜”,我只能独行于这归里的旷野上。这个阐释在全诗三章的反覆咏唱中,随着人物情绪的波动有被深化的趋势。一、二章里,她仿佛还只是故作轻松的念叨:“尔不我畜,复我邦家。”“尔不我畜,言归斯复。”试图把痛苦深埋在心底,强自宽解。但到第三章,她情感的火山终于爆发了,这难以平复的伤痛和无人可诉的委屈,和着苦涩的泪水,在这样一个爱恨交织的时刻,以这样一种爱恨难分的心理,流淌着怨恨:“不思旧姻,求尔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异。”至此,全诗也在这情绪发展的高潮戛然而止,留给读者的,只有无限的同情、惆怅和遗憾。

  这首诗的另外一个突出特点是采用了象征、暗示的手法。用行遇“樗”、“蓫”、“葍”等恶木劣菜象征自己嫁给恶人,并以之起兴,暗示自己为人所弃的痛苦心情,融情于景,情景交织。孔疏引王肃云:“行遇恶木,言己适人遇恶人也。”前人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

  今人陈子展谓此篇与上篇《黄鸟》“皆似《国风》中歌谣形式之诗”,“龚橙《诗本谊》尝独指出《小雅》自《黄鸟》、《我行其野》,至《谷风》、《蓼莪》、《都人士》、《采绿》、《隰桑》、《绵蛮》、《瓠叶)、《渐渐之石》、《苕之华》、《何草不黄》,凡十二篇,皆为‘西周民风’,其说大都可信”(《诗经直解》)。诚然。旧说如毛传以为诗旨乃刺周宣王时“男女失道,以求外昏(婚),弃其旧姻而相怨”,朱熹《诗集传)则谓:“民适异国,依其婚姻而不见收恤,故作此诗。”姑录之备参。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斯干(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祝贺宫室落成

 
原文:
秩秩斯干1,幽幽南山2。如竹苞矣3,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4,无相犹矣5。

似续妣祖6,筑室百堵7,西南其户8。爰居爰处9,爰笑爰语。

约之阁阁10,椓之橐橐11。风雨攸除12,鸟鼠攸去,君子攸芋13。

如跂斯翼14,如矢斯棘15,如鸟斯革16,如翚斯飞17,君子攸跻18。

殖殖其庭19,有觉其楹20。哙哙其正21,哕哕其冥22,君子攸宁。

下莞上簟23,乃安斯寝24。乃寝乃兴25,乃占我梦26。吉梦维何?维熊维罴27,维虺维蛇28。

大人占之29:维熊维罴,男子之祥30;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31,载寝之床32。载衣之裳33,载弄之璋34。其泣喤喤35,朱芾斯皇36,室家君王37。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38,载弄之瓦39。无非无仪40,唯酒食是议41,无父母诒罹42。


译文:
涧水清清流不停,南山深幽多清静。有那密集的竹丛,有那茂盛的松林。哥哥弟弟在一起,和睦相处情最亲,没有诈骗和欺凌。

祖先事业得继承,筑下房舍上百栋,向西向南开大门。在此生活与相处,说说笑笑真兴奋。

绳捆筑板声咯咯,大夯夯土响托托。风风雨雨都挡住,野雀老鼠穿不破,真是君子好住所。

宫室如跂甚端正,檐角如箭有方棱,又像大鸟展双翼,又像锦鸡正飞腾,君子踏阶可上登。

庭院宽广平又平,高大笔直有柱楹。正殿大厅宽又亮,殿后幽室也光明,君子住处确安宁。

下铺蒲席上铺簟,这里睡觉真安恬。早早睡下早早起,来将我梦细解诠。做的好梦是什么?是熊是罴梦中见,有虺有蛇一同现。

卜官前来解我梦,有熊有罴是何意,预示男婴要降生;有虺有蛇是何意,产下女婴吉兆呈。

如若生了个儿郎,就要让他睡床上。给他穿上好衣裳,让他玩弄白玉璋。他的哭声多宏亮,红色蔽膝真鲜亮,将来准是诸侯王。

如若生了个姑娘,就要让她睡地上。把她裹在襁褓中,给她玩弄纺锤棒。长大端庄又无邪,料理家务你该忙。莫使父母颜面丧。  


注释:
1.秩秩:涧水清清流淌的样子。斯:语助词,犹"之"。干:通"涧"。山间流水。
 2.幽幽:深远的样子。南山:指西周镐京南边的终南山。
 3.如:倒举之词,犹言"有××,有××"。苞:竹木稠密丛生的样子。
 4.式:语助词,无实义。好:友好和睦。
 5.犹:欺诈。
 6.似:同"嗣"。嗣续,犹言"继承"。妣祖:先妣、先祖,统指祖先。
 7.堵:一面墙为一堵,一堵面积方丈。
 8.户:门。
 9.爰:于是。
 10.约:用绳索捆扎。阁阁:捆扎筑板的声音;一说将筑板捆扎牢固的样子。
 11.椓(zhuó):用杵捣土,犹今之打夯。橐(tuó)橐:捣土的声音。古代筑墙为板筑法,按照土墙长度和宽度的要求,先在土墙两侧及两端设立木板,并用绳索捆扎牢固。然后再往木板空槽中填土,并用木夯夯实夯牢。筑好一层,木板如法上移,再筑第二层、第三层,至今西北农村仍在沿用。所用之土,必须是湿润而具粘性的土质。
 12.攸:乃。
 13.芋:鲁诗作"宇",居住。
 14.跂(qǐ):踮起脚跟站立。翼:端庄肃敬的样子。
 15.棘:借作"翮(hè)",此指箭羽翎。
 16.革:翅膀。
 17.翚(huī):野鸡。
 18.跻(jī):登。
 19.殖殖:平正的样子。庭:庭院。
 20.有:语助词,无实义。觉:高大而直立的样子。楹:殿堂前大厦下的柱子。
 21.哙(kuài)哙:同"快快"。宽敞明亮的样子。正:向阳的正厅。
 22.哕(huì)哕:同"煟(wèi)煟",光明的样子。冥:指厅后幽深的地方。

 23.莞(ɡuān):蒲草,可用来编席,此指蒲席。簟(diàn):竹席。
 24.寝:睡觉。
 25.兴:起床。
 26.我:指殿寝的主人,此为诗人代主人的自称。
 27.罴(pí):一种野兽,似熊而大。
 28.虺(huǐ):一种毒蛇,颈细头大,身有花纹。
 29.大人:即太卜,周代掌占卜的官员。
 30.祥:吉祥的征兆。古人认为熊罴是阳物,故为生男之兆;虺蛇为阴物,故为生女之兆。
 31.乃:如果。
 32.载:则、就。
 33.衣:穿衣。裳:下裙,此指衣服。
 34.璋:玉器。
 35.喤(huánɡ)喤:哭声宏亮的样子。
 36.朱芾(fú):用熟治的兽皮所做的红色蔽膝,为诸侯、天子所服。
 37.室家:指周室,周家、周王朝。君王:指诸侯、天子。
 38.裼(tì):婴儿用的褓衣。
 39.瓦:陶制的纺线锤。
 40.非:错误。仪:读作"俄",邪僻。
 41.议:谋虑、操持。古人认为女人主内,只负责办理酒食之事,即所谓"主中馈"。
 42.诒(yí):同"贻",给与。罹(lí):忧愁。


【赏析】
  这是一首祝贺西周奴隶主贵族宫室落成的歌辞。《毛诗序》说:“《斯干》,宣王考室也。”郑笺说:“考,成也。……宣王于是筑宫室群寝,既成而衅之,歌《斯干》之诗以落之,此之谓之成室。”清陈奂《诗毛氏传疏》说得更清楚。他说:“厉王奔彘,周室大坏,宣王即位,复承文武之业,故云考室焉。”似乎通过歌颂宫室的落成,也歌颂了宣王的中兴。但是,宫室是否是宣王时所建,此诗是否是歌颂宣王,历来的解诗家又有不同的意见。有谓是武王营镐,有谓是成王营洛。更有不确指何时者,宋朱熹《诗集传》就说:“此筑室既成,而燕饮以落之,因歌其事。”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也批驳了武王、成王、宣王诸说,而仅说:“《斯干》,公族考室也。”看来,传、笺“宣王成室”之说,史无左证,朱、方之说还是比较客观的。

  那么,此诗是“衅之”之辞呢?还是“落之”之歌?或“燕饮”时所唱?各家又争论不休。衅,《说文》云:“血祭也。”就是郑笺所说的“宗庙成则又祭先祖”,是以牲血涂抹宫室而祭祀祖先的一种仪式;“落之”,唐人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又作“乐之”。落是落成,乐是欢庆,看来是一首庆祝宫室落成典礼时所奏的歌曲的歌辞。当然,举行落成典礼,内有祭祖、血祀的仪轨也是可能的。因此,我们说这是一首西周奴隶主贵族在举行宫室落成典礼时所唱的歌辞,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全诗九章,一、六、八、九四章七句,二、三、四、五、七五章五句,句式参差错落,自然活脱,使人没有板滞、臃肿之感,在雅颂篇章中是颇具特色的。

  就诗的内容来看,全诗可分两大部分。一至五章,主要就宫室本身加以描绘和赞美;六至九章,则主要是对宫室主人的祝愿和歌颂。

  第一章先写宫室之形胜和主人兄弟之间的和睦友爱。它面山临水,松竹环抱,形势幽雅,位置优越,再加兄弟们和睦友爱,更是好上加好了。其中,“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二句,既赞美了环境的优美,又暗喻了主人的品格高洁,语意双关,内涵深厚,可见作者的艺术用心。接着第二章说明,主人建筑宫室,是由于“似续妣祖”,亦即继承祖先的功业,因而家人居住此处,就会更加快乐无间。言下之意,他们的创举,也会造福于子孙后代。这是理解本诗旨意的关键和纲领,此后各章的诗意,也是基于这种思想意识而生发出来的。以下三章,皆就建筑宫室一事本身描述,或远写,或近写,皆极状宫室之壮美。三章“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既写建筑宫室时艰苦而热闹的劳动场面,又写宫室建筑得是那么坚固、严密。捆扎筑板时,绳索“阁阁”发响;夯实房基时,木杵“橐橐”作声,可谓绘形绘声,生动形象。正因为宫室建筑得坚固而紧密,所以“风雨攸除,鸟鼠攸去”,主人“居、处”自然也就安乐了。四章连用四比喻,极写宫室气势的宏大和形势的壮美,可说是博喻赋形,对宫室外形进行了精雕细刻的描绘,表现了作者的丰富想像力。如果说,四章仅写宫室外形,那么第五章就具体描绘宫室本身的情状了。“殖殖其庭”,室前的庭院那么平整;“有觉其楹”,前厦下的楹柱又那么耸直;“哙哙其正”,正厅是宽敞明亮的;“哕哕其冥”,后室也是光明的。这样的宫室,主人居住其中自然十分舒适安宁。

  由此可见,作者在描绘宫室本身时,是由大略至具体、由远视到近观、由室外到室内,一层深似一层、逐步推进展现的。它先写环境.再写建筑因由,再写建筑情景,再写宫室外形,再写宫室本身,犹如摄影机一样,随着观察点和镜头焦距的推移,而把客观景象有层次、有重点地摄入,使读者对这座宫室有了一个完整而具体的认识。更突出的是,每章都是由物到人,更显示出它人物互映的艺术表现力。

  本诗后四章是对宫室主人的赞美和祝愿。六章先说主人入居此室之后将会寝安梦美。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既为本章祝祷的中心辞语,又为以下四章铺垫、张本。七章先总写“大人”所占美梦的吉兆,即预示将有贵男贤女降生。八章专说喜得贵男,九章专说幸有贤女,层次井然有序。当然,这些祝辞未免有些阿谀、有些俗气,但对宫室主人说些恭维的吉利话,也是情理中事。

  从第八、九章所述来看,作者男尊女卑的思想是很严重的。生男,“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而且预祝他将来为“室家君王”;生女,“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而且只祝愿她将来“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显然,男尊女卑,对待方式不同,对他们的期望也不一样。这应该是时代风尚和时代意识的反映,对我们也有认识价值。

  总观全诗,以描述宫室建筑为中心,把叙事、写景、抒情交织在一起,都能做到具体生动,层次分明,虽然其思想价值不大,但在雅颂诸篇中,它还是比较优秀的作品。
 

 


诗经·雅·小雅·鸿雁之什·无羊(原文)(题解)(注释)(译文)(赏析)
题解:歌咏牛羊蕃盛。

 
原文:
谁谓尔无羊1?三百维群2。谁谓尔无牛?九十其犉3。尔羊来思4,其角濈濈5。尔牛来思,其耳湿湿6。

或降于阿7,或饮于池,或寝或讹8。尔牧来思9,何蓑何笠10,或负其餱11。三十维物12,尔牲则具13。

尔牧来思,以薪以蒸14,以雌以雄15。尔羊来思,矜矜兢兢16,不骞不崩17。麾之以肱18,毕来既升19。

牧人乃梦,众维鱼矣20,旐维旟矣21,大人占之22;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23。


译文:
是谁说你没有羊?一群就有三百只。是谁说你没有牛?七尺高的有九十。你的羊群到来时,只见羊角齐簇集。你的牛群到来时,只见牛耳摆动急。

有的奔跑下高丘,有的池边作小饮,有的睡着有的醒。你到这里来放牧,披戴蓑衣与斗笠,有时背着干粮饼。牛羊毛色三十种,牺牲足够祀神灵。

你到这里来放牧,边伐细柴与粗薪,边猎雌雄天上禽。你的羊群到来时,羊儿小心紧随行,不走失也不散群。只要轻轻一挥手,全都跃登满坡顶。

牧人悠悠做个梦,梦里蝗虫化作鱼,旗画龟蛇变为鹰。请来太卜占此梦:蝗虫化鱼是吉兆,预示来年丰收庆;龟蛇变鹰是佳征,预示家庭添人丁。  


注释:
  1.尔:指放牧牛羊者。
 2.三百:与下"九十"均为虚指,形容牛羊众多。维:为。
 3.犉(chún):大牛,牛生七尺曰"犉"。
 4.思:语助词。
 5.濈(jì)濈:一作"戢戢",群角聚集貌。
 6.湿(qì)湿:耳动貌。
 7.阿:丘陵。
 8.讹(é):同"吪",动,醒。
 9.牧:放牧。
 10.何:同"荷",负,戴。蓑(suō):草制雨衣。
 11.餱(hóu):干粮。
 12.物:毛色。
 13.牲:牺牲,用以祭祀的牲畜。具:备。
 14.以:取。薪:粗柴。蒸:细柴。
 15.雌雄:"飞曰雌雄",此句言猎取飞禽。
 16.矜矜:小心翼翼。兢兢:谨慎紧随貌,指羊怕失群。
 17.骞(qiān):损失,此指走失。崩:散乱。
 18.麾:挥。肱(ɡōnɡ):手臂。
 19.毕:全。既:尽。升:登。
 20.众:蝗虫。古人以为蝗虫可化为鱼,旱则为蝗,风调雨顺则化鱼。
 21.旐(zhào):画龟蛇的旗,人口少的郊县所建。旟(yǔ):画鸟隼的旗。人口众多的州所建。
 22.大人:太卜之类官。占:占梦,解说梦之吉凶。
 23.溱(zhēn)溱:同"蓁蓁",众盛貌。


【赏析】
  这是一首歌咏牛羊蕃盛的诗,旧说似无异议。至于《毛诗序》指实其当“宣王”中兴之时的“考牧”之作,则又未必。诗之作者大抵为熟悉放牧生活的文士,诗中的“尔”,则是为贵族放牧牛羊的劳动者。全诗描述纯用“赋”法,却体物入微,图画难足,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

  第一章描述所牧牛羊之众多,开章劈空两问,问得突兀。前人常指“尔”为“牛羊的所有者”,显然不妥:“所有者”既有牛羊,竟还会有“谁”疑其“无羊”,岂非怪事!倘指为奴隶主放牧的奴隶,则问得不仅合理,还带有了诙谐的调侃意味。奴隶只管放牧,牛羊原本就不属于他。但诗人一眼看到那么多牛羊,就情不自禁高兴地与牧人扯趣:“准说你没有羊哪?看看,这一群就是三百!”岂不极为自然?劈空两问,问得突兀,却又诙谐有情,将诗人乍一见到众多牛羊的惊奇、赞赏之情,表现得极为传神。

  许许多多牛羊集聚在一起,该有何等气象?倘若运用“羊来如云”、“牛聚如潮”来比拟,当也算得形象了。但此诗作者显然不满足于此类平庸的比喻,他巧妙地选择了牛羊身上最富特征的耳、角,以“濈濈”、“湿湿”稍一勾勒,那(羊)众角簇立、(牛)群耳耸动的奇妙景象,便逼真地展现在了读者眼前。这样一种全不借助比兴,而能够“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梅尧臣语)的直赋笔墨,无疑是高超的!

  第二、三章集中描摹放牧中牛羊的动静之态和牧人的娴熟技艺,堪称全诗写得最精工的篇章。“或降”四句写散布四近的牛羊何其自得:有的在山坡缓缓“散步”,有的下水涧俯首饮水,有的躺卧草间似乎睡着了,但那耳朵的陡然耸动、嘴角的细咀慢嚼,不分明告诉你它们正醒着么?此刻的牧人又在干些什么?哦,他正肩披蓑衣、头顶斗笠,或砍伐着柴薪,或猎取着飞禽哩!一时间蓝天、青树、绿草、白云,山上、池边、羊牛、牧人,织成了一幅多么清丽的放牧图景!图景是色彩缤纷的,诗中用的却纯是白描,而且运笔变化无端:先分写牛羊、牧人,节奏舒徐,轻笔点染,表现着一种悠长的抒情韵味。方玉润《诗经原始》叹其“人物并处,两相习自不觉两相忘”,正真切领略了诗境之幽静和谐。待到“麾之以肱,毕来既升”两句,笔走墨移间,披蓑戴笠的牧人和悠然在野的牛羊,霎时汇合在了一起。画面由静变动,节奏由缓而骤,牧人的臂肘一挥,满野满坡的牛羊,便全都争先恐后奔聚身边,紧随着牧人升登高处。真是物随人欲、挥斥自如,放牧者那娴熟的牧技和畜群的训习有素,只以“麾之”二语尽收笔底。难怪清人王士禛要盛推其描摹“字字写生,恐史道硕、戴嵩画手擅场,未能如此尽妍极态”(《渔洋诗话》);方玉润要惊叹“其体物入微处,有画手所不能到”了!

  全诗至此,已将放牧中的诗情画意写尽,又该如何收尾?还是从牛羊身上落笔吗?不。此诗收尾之奇,正在于全然撇开牛羊,而为放牧者安排了一个出人意外的“梦”境:在众多牛羊的“哞”、“哶(即咩)”之中,牧人忽然梦见,数不清的蝗子,恍惚间全化作了欢蹦乱跳的鱼群;而飘扬于远处城头的“龟蛇”之旗(“旐”旗),又转眼间变成了“鸟隼”飞舞的“旟”旗——诗人写梦,笔下正是这样迷离恍惚,令人读去,果真是个飘忽、断续的“梦”!接着的“大人占之”几句,我们无妨将它读作画外音:“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随着占梦者欣喜的解说,充塞画面的鱼群和旟旗,即又幻化成漫山遍野的牛羊(这不正是放牧者的“丰收”年景?);村村落落,到处传来婴儿降生的呱呱喜讯(这不正是“室家”添丁的兴旺气象?)。诗境由实变虚、由近而远,终于在占梦之语中淡出、定格,只留下牧人梦卧时仰对的空阔蓝天,而引发读者的无限遐想……这由实化虚的梦境收束,又正有梅尧臣所说“含不尽之意于言外”之妙。沈德潜《说诗晬语》评曰:“《无羊》考牧,何等正大事,而忽然幻出占梦……人物富庶,俱于梦中得之。恍恍惚惚,怪怪奇奇,作诗要得此段虚景。”以此评语配此诗境,亦正相得益彰。

  综观全诗,读者当能体会:作诗不借比兴而全用赋法,只要体物入微、逼真传神,一样能创造高妙的诗境。此诗不仅描摹精妙,而且笔底蕴情,在展现放牧牛羊的动人景象时,又强烈地透露着诗人的惊异、赞美之情,表现着美好的展望和祈愿。一位美学家说:“使情趣与意象融化到恰到好处,便是达到最高理想的艺术。”我们不必说《无羊》就一定达到了这种“理想”境界,但也已与此境界相去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