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果实游戏cg18:黑大哥兼任警方“地下组织部长”

黑大哥兼任警方“地下组织部长”

2011-11-07 09:36:34

【编者按】：聂磊打入公安系统内部的法宝是人事安排。利用关系提升公安系统的人，收买为自己的铁杆。

对于青岛市公安系统而言，9月是个多事之秋。2000年9月中旬，原青岛市公安局长万国忠，因其在公安系统供职的儿子将扫黄行踪透露给涉案夜总会，引咎辞职。而在11年后—2011年9月29日，青岛市市北区公安分局局长于国铭、李沧区公安分局局长冯越欣落马。
两人落马，与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的团伙相关。这个团伙的负责人名叫聂磊，一个44岁的男子，被认为是“青岛10年来最强悍的黑老大”。他掌控着当地两家顶级夜总会，也涉足地产、境外赌场等生意。“聂磊案”已于一年前由公安机关侦查。但因案情复杂，至今仍在“补充侦查”。

这位搅动青岛警界的人物只有初中文化，16岁即因抢劫罪入狱。25岁前，他已经是“三进宫”，但牵涉的罪名与普通地痞流氓无异—抢劫、打架。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青岛，拳风甚盛，习武之人众多。青岛一度成为拳击的代名词。年轻人好勇斗狠，街头斗殴现象也时有发生，淹没在众多街头混混里的聂磊并不显眼。
2000年之后，聂磊在公安卷宗里却案底清白，直至2010年被批捕，无任何劣迹。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浪子回头，恰恰就在这10年间，聂磊的势力急剧扩充，被外界传为青岛黑道第一大哥。
聂磊发迹时，正值万国忠担任青岛市公安局长。万国忠于2000年引咎辞职后，被有关部门宣布“双规”，带离青岛进行审查。2000年9月29日，这位前局长自杀身亡。

起初，聂磊的生意主要是收取青岛夜总会的保护费。在黑道上声名远播后，他的生意也逐步扩展到房地产。2002年，在青岛市老城区火车站附近，有一栋名为“如意大厦”的商住两用楼，即为聂家的产业。这栋几十层的高楼虽与老城区景色颇不协调，但在高层可360度观海景。因此，很多本地人购买了如意大厦的房子。聂磊及其父母也居住在此。
此时的聂磊，由显于形的黑社会打砸抢逐渐转变，颇有“隐于市”的风范。他名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神秘。“没有人看过他横行霸道、打架斗殴，只是传说他很厉害。”一位熟悉当地生态的人说道。有在如意大厦的居民，上电梯时见过聂磊，感觉他“很和蔼，还问大家住得好不好，有哪些不方便”，周围人对他的称呼，也转变为“聂总”。和他一起吃过饭的人描述他的形象，戴一副眼镜，白净斯文，看不出黑帮老大的一点影子。
但公安机关侦查发现，在这10年中，聂磊却与青岛重大的命案和治安案件有关。其间，他也曾因几起严重事件外逃，借助多个身份证和曾用名的掩护。据知情人介绍，往往外出一段，避避风头，事情就会过去。诡异的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将聂磊的罪行抹得一干二净，在公安系统，对聂磊的恶行一度视而不见。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10年3月，聂磊率手下砸了另一家夜总会的场子。

近40层的青岛颐中皇冠假日酒店，是该市知名的五星级宾馆。2010年3月27日，“李宁”杯国际跳水系列赛（青岛站）在青岛举行。这是自2008年奥运、2009年十一届全运会后，青岛市主办的又一个国际A级大赛。青岛当地以极高的规格应对之。
就在大赛开幕日，聂磊指使手下几十人闯入了颐中皇冠假日酒店。这群人手持砍刀和棍棒，上演了一幕香港黑帮大片—酒店设备被砸烂，人员被砍伤，这让青岛市当局颜面尽扫。
这场暴力冲突和颐中假日酒店斜对面的新艺城夜总会有关。聂磊即为该夜总会的实际控制人，而新艺城与颐中皇冠假日夜总会存在竞争关系。事发后，聂磊并未在意，他经历黑道风浪甚多，这次不过是普通的“砸场”，他想当然地认为外出几日避一下风头即可。但此次，青岛警方却并未对其网开一面。
如意大厦一位住户称，2010年四、五月份的一个晚上，他外出时发现大厦门已封。后来得知，那天是为抓捕聂磊。但此次抓捕并未成功。

2010年6月23日，公安部对聂磊下发了B级通缉令。9月1日，聂磊被抓捕归案。2010年9月7日，青岛市公安局宣布，按照公安部、山东省公安厅的部署，青岛警方一举摧毁了以聂磊为首的涉嫌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首犯聂磊及130余名成员归案。
随着事态的发展，青岛市公安系统多人也被牵进此案。2011年5月，青岛市一公安分局的刑警大队队长及其在银行系统工作的妻子一同被抓。这是聂磊案首位涉案的警界人士。此后，陆续有几位刑警大队长被牵涉进去。
8月，聂磊案再次升级——青岛市市南区一位派出所所长在接受审查之前自杀。青岛警界大地震就此袭来，黑白两道之间的关系也成为热议话题。

黑道生财的娱乐场所，需要有警方的靠山，一旦夜总会牵扯到毒品或者刑事案件，和派出所关系好的优势就体现出来。另据知情人士说，一般的犯罪案件，预审时很有讲究。这方面一般由刑警负责，如果一个人又抢劫又盗窃，找找关系，在预审的时候，可以只交代盗窃的事实，这样送到检察院后，量刑结果就会有质的区别。一位接近聂磊案的人士说道，聂磊的手下犯事，因为和各分局刑警大队关系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警方有时也有求于黑道—一位青岛以反扒著称的刑警称：街头乞讨人员背后也有黑社会组织，每当青岛市面临“创建文明城市”等时刻，警方也会找到聂磊及其下属打招呼，“这几天先不要出来，给点面子”。
与一般黑社会仅用金钱开道不同，聂磊打入公安系统内部的制胜法宝是人事安排。即：利用关系提升公安系统的人，收买为自己的铁杆。据青岛当地人士介绍，近年，有两次青岛警界的“竞争上岗”中，聂磊活动频繁，并由此得到一个青岛警局“地下组织部长”的称号。

青岛市，下辖七区五市。七区之中，尤以通称“市内四区”的市南区、市北区、四方区和李沧区最为核心。此次青岛打黑，已导致市北区、李沧区两区公安分局局长“落马”，聂磊案之水深局大，一望可知。
“不意外，但确实震惊。”相关人士解释道：按青岛市情，市北区和李沧区的公安分局牵涉其中比较正常—这两个区治安环境不好，夜总会和黑社会最多，五星级酒店少，低级KTV和大排档则鱼龙混杂。
在市北区公安分局局长于国铭任期内，青岛市北区的治安状况不错。青岛市公安系统业绩排名中，于国铭近年业绩均排前列。另有人士称，于担任市北区公安分局局长以来，对公安系统的整治和整理提高不少，而在治理黄赌毒和整治地痞流氓方面，也做了不少工作。于国铭的一位好友，听到他被抓的消息后表示：“如果于跟黑社会有交往，言谈举止间会透露一些信息，但是交往这么多年的过程中，完全没有感觉到。”

另一位“落马”的冯越欣，在刑侦方面的业务能力很强。2005年，冯越欣自青岛市公安局治安支队调任李沧区公安分局任局长。他上任后，打掉了李沧区一黑社会团伙，成为青岛“打黑英雄”。不过，2010年网上已有关于他的举报信，指称冯越欣“白天是公安局长，晚上是黑社会大哥”。
该举报信还指称：自2006年以来，李沧区公安分局每年要办理200多起取保候审案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找到冯越欣、通过“特殊渠道”批的。仅此一项，每年冯要收受四五百万元。但此信息，并未得到官方证实。
“9·29”的这次抓捕，也让关注此事的人得出一个判断，青岛公安系统的震荡远未接近尾声。对震荡范围或将持续的预测，还基于办案机关的变化。起初，聂磊案发时，由青岛市公安局和青岛市检察院负责，后来案件直接由山东省检察院接手。
“现在的情况是，青岛市的公检法系统都回避。”上述人士说道。
有消息人士透露，到现在为止，青岛市公安系统内部，处级以上干部数十人被抓，普通民警涉案多达上百个。其中，前公安局长王永利已被“约谈”。
（作者系财新传媒《新世纪》周刊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