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巴克营销案例分析ppt:岁月磨砺的女人:想爱你到老(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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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磨砺的女人:想爱你到老(之二)

2011年11月02日 09:37 本文来源于财新网    我们可以惜爱一束枯萎的花,可以欣赏一株苍老的树,为什么不会去欣赏一个被岁月磨砺得更加丰富的女人呢?
胡发云|文

  我们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寻求种种救治之道。我们在化疗的间歇中千里迢迢去北京,找到301医院、空军总医院、广安门医院、中国肿瘤医院那些国内顶级的医生,我与国内外许多医疗机构和业内专家联系,咨询,求助……各方传来的消息都是黑色的。但是你从来没有自凄自艾,没有怨天尤人,你甚至没有为自己的处境与命运哭泣过。就像那些一日日枯萎的花儿,宁静安详地面对这一切。记得那一次去301医院,肿瘤科主任看完我们带去的资料和光盘,说了一些极不乐观的话,又问病人现在能否下床活动?我指指你说,就是她。他显然非常惊异,掩饰一下说,刚才说的,只是一个方面的问题……我说,我们能够面对所有的问题。

  回到借住的朋友家,我们发现社区有一个室内游泳池。我们立即去街上买了泳衣泳裤,痛痛快快游起泳来。你连下水都是那样迫不及待,一个矫健的燕式便窜到了数米之外的水波中。

  面对疾患痛苦生老病死,你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大气。就像当年,我被非法监禁,你被无耻折磨的时候一样。我见过许多人,位高权重的,开朗豁达的,美丽儒雅的,最后在病痛和死亡面前都会失态,都会扭曲。可是你自始至终都在一种平和淡定中保持了一种高贵。

  又一次猛烈的化疗之后,数年来你第一次猛烈地脱发了,一觉醒来,枕巾上便黑乎乎一片。用手指轻轻一拈,一束头发就飘然而下,那无声之中,有一种怵然。大楼里许多女病友,对头发都极珍爱,哪怕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一层,也会用轻薄的纱巾将它们裹好,再戴上一顶漂亮的帽子,决心坚守到最后的一丝。

  复发后的大半年中,我们一直一同住院,每到一处,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包下一间单独病房,搬来一应物件,犹如居家过日子。那天我外出办事,回来一看,你已将自己余下的大半青丝统统剃去,光光地露出了你那圆润的脑袋,一下陌生了许多。刚好你那天穿了一套橘黄色睡衣,一边打着点滴,一边斜倚在床头织着毛衣,像一个修行多年的深山老尼。数十年来,我的毛衣类,几乎都是你手织的,从当年我被囚时,你送进去的毛衣毛裤毛袜毛手套,一直到我们银婚前织就的红黑两色休闲衫。在很容易就可以买到各式新款毛衣的时代,一个现代知识女性,花大量时间去编织那种看起来很老旧的衣物,似乎不可理喻,但是你喜欢这样。你似乎要把你永不枯竭的情思一针一线地织写进去。这次住院,织毛活成了你的一种日常生活。本来你手上的这件毛衣早该织完,织到袖子的时候,发现整个都大了一圈。我说,这种衣物,宽松一点更好,可你硬是要拆掉重来。

  原来那些剩余的头发,蓬蓬松松远远望去还依然有形有样,怎么就如此决然了断了呢?你说,刚好有一个女理发师上门服务,便让她给剃了。这样也好,免得四处落发,不好清理,还弄得身上痒痒的。你淡淡一笑,似乎为自己一次恶作剧得意。在这之前,我们刚在病房里看过一个专题片,讲一位电视台的女性,也是因为脱发,后来干脆将余发削去的故事。剃刀下去,那女人便止不住落泪了。你说,小时候,你父亲在大西北征战剿匪,母亲是随军医生,只好将你寄养在老乡家里,结果染上疥疮,就剃过光头。进城后,上了小学,头发一直不好,妈妈又给你将头发剃光,说是再长出来就好了。所以,对于光头,已是老资格了。

  你让我给你拍照,说作个纪念。取景框中,光头的你,竟也很美。

  记得有一次,几个漂亮聪慧事业有成的中年女性,不知怎么就说起韶华易逝,容颜难留,和那些水灵灵嫩生生的小女生们在一起的时候,常有一种窘迫的感觉。我说,其实不同时期的女人,有不同的美丽,有过生活阅历之后,既有当初豆蔻年华的印记,又有岁月历练的风采。女人之美,不全在那些物理指标呢。便说到她们都很熟悉的你,开过几次刀,从上到下,刀疤像拉链一样,差不多贯通整个身躯,还有岁月、疾病、治疗留下的种种遗迹,但我从来没有在意这些。

  她们说,你这已经属于亲情了,爱情还应该有男女之心。也就是现在很时髦的说法,性感。

  我说,性感在形,更在心。青春在于岁月,更在于境界。女人之美,当然离不开性感,性感仅仅在于脸蛋、腰肢和肌肤么?性感是女人心里有的东西。心里没有,再青春,再娇艳,也就像古圣贤说的:“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

  这是一个与你一起共度过数十年生命岁月的身子,你眼见了她在时光中所有的变迁。在她那里,你也可以看见自己,看见两个人共同的日子。

  我们可以惜爱一束枯萎的花,可以欣赏一株苍老的树,为什么不会去欣赏一个被岁月磨砺得更加丰富的女人呢?

  她们说,作为男人,你说这些话当然很轻易的。

  这话有些苍凉。我知道,这常常是一些活生生的现实。但是如此看女人,也是男人的不幸,就像你只能享受花儿盛开那短短的一瞬。花儿你可以狠狠心立时换掉,对于一个与你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人,便是有能力常换,心里总会有负累的。况且,你换得的,又会很快凋谢。当你能够看出她不被岁月掐断的美,也就是你的福分了。反过来,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一日日凋落呢?以此标准,终有一日,在那些盛开的鲜花眼里,你也会成为一株弃之如柴的老树兜子呢。

  真正的美,是在爱意的关注之中。只有爱意的眼光,才能看见真正的美。

  你生病前好些年,我们就说过老。四十刚过,你便戏谑地用本地老妇人的口气自称婆婆,将我唤作爹爹。外出归家,打开房门,便是一声喊:婆婆回来啦!有时在网上与众网友聊天,我上来的时候,你便会大喊:我家爹爹来了。不解其语的网友,以为是你父亲,然后你会给出一串调皮的笑脸,解释说爹爹是谁。

  我们也常常设想老了以后的种种情景,那种快乐,那种孩子气,实在与衰老没有一点关系。

  你常说,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这辈子没有做够。其实和大多家庭相比,我们相处的时间真是最多的。

胡发云,作家,现居武汉,出版有《如焉》、《隐匿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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