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创投国内排名:汉语新诗鉴赏(78)?马列福?李坤禧?梁平?心水?陈敬容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17:18:20

汉语新诗鉴赏之七十八

马列福/李坤禧/梁平/心水/陈敬容

 

 

 

马列福(1990-),浙江乐清人,现居绍兴。诗作散见各地报刊。

 

低语的父亲



    父亲坐在秋天的小板凳上
    一口一口地吸烟
    飞鸟向北,白云朝南
    他眼里的天空正在暗下来

    寂静来自无边的田野
    父亲挽起消瘦的袖子
    把小河折叠,把大山折叠
    把我也轻轻折叠

    我的父亲喃喃低语了什么
    晚风就改变了方向
    然后他坐在一堆干净的落叶里
    一口一口地吸着烟

 

(选自:《青年作家》2010年4期)

 

[赏析]

《低语的父亲》开篇就紧紧突出了人物,写人物神态,“父亲坐在秋天的小板凳上一口一口地吸烟”,多好的语言,没有生硬的、含混不清的词语,但是很有诗意。秋天的小板凳,既点出了季节,又使句子富于诗意,是个很新鲜的说法。写人物不能拘泥于人物本身,“飞鸟向北,白云朝南”,很巧妙地选择人物周围的环境,衬托出人物的悠闲。写人物,眼睛最能反映出内心的情感,“他眼里的天空正在暗下来”,天空是他眼里的天空,表达的角度很充分的达到了诗意,“暗下来”,天空暗下来,还是父亲的情绪暗下来呢?一语双关的句子,这就是诗歌需要的方式。第一小节,仅仅四句,人物形象非常清晰。

“寂静来自无边的田野”,第二小节开篇先营造氛围。“田野”的“无边”和“寂静”构成了“相似,可以互补的诗歌语境”。这是诗歌技巧,也是天然佳句偶成的因素。这一句突出了寂静,也说出了田野的无边。那么,紧接着来写人物形象就有了背景。“消瘦”写出父亲的虚弱,“折叠”的一连串动作,很空灵,诗歌需要虚实结合,在需要虚写的地方,一定不要那么实在,否则全无诗意了。读者在虚写的地方,需要借助想象力去品味诗歌。虚写,更能体现作者的功力,但是一味虚来虚去,就使得读者不知所云了。

“我的父亲喃喃低语了什么”,这一句和题目相应和,且顺接的很自然,为进一步加深诗歌的意境开辟了新的表达上的可能。父亲的低语“晚风就改变了方向”,啊,这是一种怎样的低语的力量!接下来,又写父亲吸烟的神态。“坐在一堆干净的落叶里”吸烟,父亲深沉的情感被刻画的多么巧妙而诗意。

全诗十二小节,113个字,人物形象鲜明、突出,很成功的一首人物短诗。 (河套叶子/文,傅天虹推荐)

 

 

 

李坤禧(1976-)  本名李尚锟。安徽合肥人。诗作散见各地报刊。

 

感冒的花火使春天的夜色变淡变轻

 

路捆绑着尖牙利齿的麦地、茅草与听不见的鸟鸣

更多没有明显韵味的河流在孑然行浪外

舒展后枯萎

马匹没有卑鄙者的言辞

很多年后的茫然渐境消瘦

 

桃园虚构了桃花,雨水虚构了春天的思绪

追风的人虚构了一列逆流而上沉默的火车

整个夜晚流动的灯火都挂在相对静止的树梢

感冒的花火使春天的夜色变淡变轻

 

允许苍穹向自己的暗哑来一次小小的移动

找到一座会说话的巢

坚韧中吐出几颗寒星

很多年前未能看清的山峰还在断崖上扑面飞扬

 

(选自:李坤禧新浪博客)

 

[赏析]

在乍暖还寒的初春里感冒,是所有人都有过的经历,却从没见过有人能把感冒患得这么忧伤淡淡。这样一场能把春天的夜色变淡变轻的感冒,就算发烧流鼻涕也是值得的吧。

“桃园虚构了桃花,雨水虚构了春天的思绪,追风的人虚构了一列逆流而上沉默的火车”。也许世界不过是感冒药副作用下的幻觉,流动与静止,存不存在,爱与不爱,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言语中流露出的对于存在主义哲学的探索发人深思。

诗的结尾的开头“允许苍穹向自己的暗哑来一次小小的移动”——却让之前饱受感冒困扰的读者有了一次精神层面的提升,大气而宏伟。自己的暗哑,竟然能够引得苍穹小小的移动,“四两拨千斤”的张狂的同时,是令人欣喜若狂的豪情和伟岸。在永恒的宇宙面前,人类是渺小的,但每个个体都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和改变世界的力量。

诗作的后三句“找到一座会说话的巢/坚韧中吐出几颗寒星/很多年前未能看清的山峰还在断崖上扑面飞扬“诗人有感而发,是否也注解了诗人内心的另一种感悟呢?诗人多年以坚强的姿态向前,有暗哑,有独立,也有渴望于春的旅途有寒星的折射,那么诗人内心内敛的情绪表现出了形而上的张力和忧伤中隐含着不愿退缩的勇气。

总体来讲,这是一首难得的好诗。 (阿贞提娜/文)

 

 

 

梁平(1955-),重庆人。著有诗集《梁平诗选》等。

 

那鸟和我

我原来的办公桌临窗

很适应我那时心境

窗外的操场上几棵树疯长

使我想象

可以从玻璃穿过

成为另一棵树

 

有鸟天天飞来

落在窗台

小红嘴敲打玻璃声音很好听

抓不住玻璃的爪子重复下滑

在我和她对视的一刹那

静如淑女

 

在我所有的朋友中

那鸟,离我最近

我的寂寞和孤独

因此而深重

但我不能放她进来

重复我

 

我已经笑得娴熟

我的语言可以背诵

我的一举一动

一招一式

都按照桌面的提示

我身体各个部位已变成开关

 

想明白了许多事以后

就很是理解那些

在立正稍息的口令下

站起趴下的签字笔

我知道了英雄不以成败论

天很蓝,深不可测

 

若干年以后我穿过玻璃回到桌前

回想过去的日子

那鸟已经不见,不再来

 

(选自:《梁平诗选》)

 

[赏析]

2010 年北京春晚,台湾魔术大师刘谦的手穿过玻璃抓钱的一幕,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实,诗人早就能够穿过玻璃。只不过是前者用手,后者用心罢了。梁平就是能穿过玻璃的诗人之一。他的这一首诗就是佐证。“窗外的操场上几棵树疯长/使我想象/可以从玻璃穿过/成为另一棵树”。诗人不仅能从玻璃中穿出去,还可以 “若干年以后我穿过玻璃回到桌前”。诗人从玻璃中穿进穿出,向世界推销着“我的寂寞和孤独”,以唤醒人们沉睡在心底的人文关怀。

诗,已经够神秘的了,然而愈发神秘的是,“我已经笑得娴熟/我的语言可以背诵/我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按照桌面的提示/我身体各个部位已变成开关”。诗人身体的各个部位已变成开关,那也就是说,你需要什么,一点击相关的键钮,就可以得到。一代知识分子,于无奈的精神高压困境之中,还具有如此的无私精神,真不知是谁的得与失。“小红嘴敲打玻璃声音很好听”,“但我不能放她进来/重复我”。诗人为了烘托主题,引入了“小红嘴鸟”的插曲,使诗尤为富于传奇色彩。诗的哲理性也值得一提,“想明白了许多事以后”,“我知道了英雄不以成败论/天很蓝,深不可测”。这就把“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古训活化了。使人不得不跟着诗人昂首释怀,一笑了之。

同时,读罢诗,我们不难发现,诗题《那鸟和我》,不仅具有多种弦外之音,而且还给诗置放出了神秘的“烟火”,使文本远离了口语的说教。

加拿大美术史家苏珊·吉鲁,她说蒙娜丽莎那倾倒无数观赏者的口唇,是一个男子裸露的背脊。她揭示出了蒙娜丽莎神秘的重要真谛所在。我们在诗里渗透一定的神秘色彩,往往会赢来意外的诗艺光环。

(李黑/文,李黑推荐)

 

 

 

心水(1944-),本名黄玉液。澳大尼亚汉语诗人,祖籍福建同安,生于越南。1979年移居墨尔本。著有诗集《温柔》。

 

 

三月骚动

 

焦黄干枯弯曲弓背的一片枫叶

孤独陈尸图书馆前

我骤然踩踏,三月初秋的

第一声惊呼,响自脚底呻吟

竟是生命最后呐喊

 

仰首沿街枫树婆娑褪色

青青葱绿渐渐淡化

仿佛天地变脸,无情

众生争相奔赴岁月晚宴

轻轻引起的骚动

 

翌晨临镜,头颅如树

冒现三五根白发

骚动的季节,乱泼染霜

竟不放过满顶乌丝

粉碎青春常驻的绮梦

我愤怒抛镜赶走幻影

却挥不掉妩媚秋日又黄又白的颜色

 

----1996年3月

(选自王耀东主编《世界华人诗存令,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年版)

 

[赏析]

全书以时间线索和地点变化将全书自然分为三节,即:图书馆前,沿街信步和对镜自视,点明青春与时光的永恒主题及苦闷伤感的情思。

首段:

主体:枫叶;时间:三月初秋;地点:图书馆前;颜色:焦黄;温度及湿度:干枯;形态:弯曲弓背;症候:陈尸;心境:孤独呻吟却不乏生命的呐喊。

作者身处异国他乡,三月的初秋信步图书馆。曾经怒放过的生命今已飘零,化作哔啵作响的枯叶。这就是三月的骚动。首段通过你拟人的手法,移情体验,暗暗扣题。

第二段:

视点后移,焦距变大,满树沿街尽收眼底,枫树褪色,葱绿淡化,作者纷飞的想象及生命的思绪将伤逝淡化成动态的甚至豪迈的壮举。众生乱舞,接受岁月神灵的请柬而慷慨赴宴。将远古思维形态中万物有感、天地通灵图式复活,就已固化的认知获得了新生。

末段:

感伤于世事的幻灭,作者对镜自视,时光的魔王乱泼霜华,自己的乌丝已成白发,暗合李白“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的悲慨,诗人的狂浪将着镜中的“幻象”驱逐。在苍白衰老的色调之上作者骄傲的宣布,秋日自有妩媚的金黄,即使是黄昏的夕阳。

与首段和第二段相同,世事无常命运变化的哀伤之后,均有乐观积极的“呐喊”、“争真奔赴”、“妩媚”、“黄”,对于伤逝,作者回答了首段给我们回答了提出的问题,给了我们一条应对之策,即以乐观豁达的态度去面对人生。  (贾睿[学生]/文,傅天虹推荐)

 

 

 

陈敬容(1917-1989)女,四川乐山人。1948年在上海任《中国新诗》编委。作品散见报刊。

 

力的前奏

 

歌者蓄满了声音

在一瞬的震颤中凝神

 

舞者为一个姿势

拼聚了一生的呼吸

 

天空的云、地上的海洋

在大风暴来到之前

有着可怕的寂静

 

全人类的热情汇合交融

在痛苦的挣扎里守候

一个共同的黎明

 

----1947年4月于上海

(选自《交响集》,森林出版社1947年版)

 

[赏析]

这首诗通过三组有着共同特征的意象,层层递进,向人们展现“力的前奏”这一气势恢宏的场面,在最后情感达到高潮,揭示主题,全人类为了自由民主而团结一心,共同守候黎明的到来。

诗的第一、二节分别以“歌者”、“舞者”的“凝神”屏息,来表现他们对理想的忠诚和坚定。歌者在最美的声音发出之前,要用尽全身力气去准备,这不仅仅是“蓄满了声音”,更饱含着他对歌唱事业全部的热爱、付出和贡献,即将要在这一瞬间倾泻出来。舞者为了向观众呈献一个最美的姿势,“拼聚了一生的呼吸”,在追逐理想道路上遇到的所有坎坷荆棘,都可以消逝在这呼吸里,只为了这一场华丽而盛大的出演。第三节作者将镜头转向大自然,暴风雨的威力是人人知晓的,可有谁注意过暴风雨来临前的“可怕的寂静”,“天空的云”、“地上的海洋”都在沉默着、酝酿着,为的是在最后一刻暴发时能更猛烈些,更彻底些。这三组画面,向我们传递了一股强大的无可匹敌的力量在蓄势待发时的状态。接下来的第四节是全诗的重心,“全人类的热情汇合交融”,这热情来自于对生命的渴望,来自于对自由的向往,来自于对光明的信念,于是,即便要“在痛苦的挣扎里守候”,也决不放弃,相信“一个共同的黎明”终将到来。诗歌通过对“全人类”的期盼的描绘,上升到了人性的高度,是一首无论在什么时代都会振奋人心的佳作。

全诗的风格清新激昂,节奏感强,句尾押韵,读来铿锵有力。语言既具跳跃性又富有凝聚力,意象既满怀希望又布满压抑。前三节为第四节的主题作铺垫,似乎也在一点点积蓄着力量,在最后一节喷发出来,整首诗从主题到结构都很好地诠释了“力的前奏”。

(董剑钰[学生}/文,傅天虹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