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盟联科技有限公司:汉语新诗鉴赏(59)颜艾琳?王开岭?丁页?丁芒?艾青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中财网 时间:2024/04/28 00:52:53

汉语新诗鉴赏之五十九

颜艾琳/王开岭/丁页/丁芒/艾青

 

 

颜艾琳(1968- )台湾女诗人,出生于台南县。着有诗集《骨皮肉》、《她方》等多种。

 

 

卧室出现一个洞。

刚睡醒的眼睛,

以为是梦  未结束。

等待中的句点

一直未出现,

洞反而愈来愈大、

愈来愈深黑。

它忽然飓风似地将我卷入。

那无底的深处,彷佛

我掉进了妇女分娩的产道。

 

我如一枚铜板,

被投入

又被吐出。

在宇宙最大的(命运/机会)贩卖机里;

我发现我的人生

又一次被强迫开始、被公开复制。

 

我想张嘴呐喊,

洞  却跳进我的嘴里。

逐渐地,

我的手指、躯干、脸、和脚……

统统被黑洞反噬。

 

现在,我也变成一个洞了,

一个没有羞耻,没有人性的无物,

默默悬于自身的宇宙,

完全地对锁,

自由了

也消失了。

 

(选自2002年10月16日台湾《自由时报》副刊)

 

[赏析]

这是一首相当诡异的诗作,应该是一个奇魅梦境的记录。文中对梦境的铺陈,缓慢而真实,恍若你就是诗中的我,重新因复习而进入一个超现实的世界。诗以卧室里的“一个洞”起句,读来毫不费力,即在于作者未对此梦境稍加干涉或修饰,只真诚地记录,且始终扣住“洞”之主题,将怪异的过程详述,既神话、又哲学、又宗教性十足,值得当作梦的解析教材。可见得会作梦即会作诗,梦已是现实的转化,此转化即创新的结果,此结果当然是诗。颜艾琳为我们做了绝佳的示范。

人生是这么地无常,总是想抓住一切的我们,是否一开始就被这一切所掌握了呢?颜艾琳的这首《洞》给了我们一个另类的思考方向。 (白灵/文,傅天虹推荐)

 

 

 

王开岭(1969-),山东滕州人,诗作散见各大报刊

 

画像

 

象这些小草,错过了春天

还不知道会不会再生

就被埋进泥土里

 

象这些石头。不记得身世

也不知道高山在哪里

就被风吹尽了

 

象这些花朵。未懂得爱情

基至来不及吐露一个愿望

就陷入了果实

 

想象自己全部一生。也许

在别人眼里  只是一次忧郁

 

(选自:《中国朦胧诗纯情诗多解辞典》长江文艺1993年版)

 

[赏析]

 

此诗用一连三个比喻,为“自已”画像,以困惑感伤的神情说“自已”像很不幸的小草、石头、花朵。所画之像具有沉甸甸的真实性,客观环境有时会给人们带来诸多灾难。不知此者应将这类问题植入自己的思考之乡。不过,也不宜仅仅看到这一点,人所具有的可能影响环境的一面也很需要注意。挫折中有时有希望的种子,勇气可能减轻命运的打击,重视采撷希望,不失这种影响之志者,往往能改变自己的境遇。贝多芬因决心“扼住命运的咽喉”,减弱了失去听力的不幸,登上了音乐世界的一个顶峰;殘疾和死神总想把华罗庚逐出科学园地,但顽强和勤奋终于让他成为驰名世界的数学巨人。 (雷业洪/文,傅天虹推荐)

 

 

 

丁页(1962—),女。山西原平人。著有诗集《三叶草》。

 

玻璃上的歌声


    我坐在窗前

面对一块长方形玻璃发呆

它的上半部分阳光照着

下半部分照壁阴着

 

一只昆虫就闯进视线

它在窗外与我对视

小家伙总是不喜欢阴影

撑开双翼向上爬行

 

它的步伐迈的很小

一点一点挪动,有时

一点一点滑下来

它不停地向上,向有阳光的方向前进

却不知何时走出阴影

 

流动的阳光摩挲着玻璃

阴阳分界已被消融

我的担心多余了

小昆虫幸福地扇动双翼

从明亮的玻璃上

传来我低微的歌声

 

(选自《诗刊》上半月刊2010年1月号)

 

[赏析]

这首诗令我眼前一亮,好诗当如此,深入浅出,言简意丰,此为文字的高处,是一种境界。作者起笔并无花招,平铺直叙,一路写来看似平常,焉知并不寻常。“我坐在窗前/面对一块长方形玻璃发呆/它的上半部份阳光照着/下半部分照壁阴着。”阳光照着和照壁阴着,这多像我们身处其中的生活。生活是莫测的,你一定也知道那一首以《生活》为题的诗歌,它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个字:网,却令人频频颔首:网,这纵横交错,这复杂难言,漏洞百出啊......这时,作者让一只昆虫闯进了我们的视线,接下来的这两段叙述几近白描,想起女诗人君儿曾经写道“平庸不是诗,雕章琢句不是诗。不要试图带着词语拐弯抹角,不要试图炫耀知识,这些不是诗。诗是心灵的艺术,有真心才有诗,有必须要倾诉的愿望才有诗,口不择言才是诗。”,你若以为这淡水似的白描是平庸便错了,它有真心,有一种紧紧抓住你的必须要倾诉的愿望。且看结尾:流动的阳光摩挲着玻璃/阴阳分界已被消融/我的担心多余了/小昆虫幸福地扇动双翼/从明亮的玻璃上/传来我低微的歌声。似九曲回廊,步步有景,景景入画,明明是小昆虫幸福地扇动双翼,却传来了“我”低微的歌声。“我”的歌声?是的,“我”的歌声!一瞬间的恍然之后,是发自内心的了然一笑,温暖顿时充溢了我的心怀。 (苏唐果/文)

 

 

 

丁芒(1925-),本名陈炎。江苏南通人。著有诗集《欢乐的阳光》、《怀念》等多种。另有诗论集《诗的追求》。

 

 

走过了弯弯曲曲的路,

一百年才找到这张弓。

今夜,箭已定位于弦——

做着一个笔直的梦!

 

(选自:《诗刊》1999年12月号)

 

[赏析]

1999年底的《诗刊》隆重推出了一个迎接新世纪的专号,作者都是名家,可谓中国大陆诗坛一次高水准的集体亮相。众多诗作中,最引入注目的是打头第一首诗,短短四行,题目也只有一个字:《箭》。

刚刚过去的20世纪里,我们的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一百年前那个备受列强欺凌、积贫积弱的“东亚病夫”,到今天欣欣向荣,奋发图强,阔步跨入新世纪的东方巨人,中华民族战胜无数艰难险阻,为实现伟大的民族复兴摸索和开拓出了一条光明之路——表现如此重大的题材,对诗人的创作才能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他必须从构思上出新,要选择最巧妙的角度、最独特的意象,以最少、最富有表现力的文字,来达到这一目标。《箭》的作者做到了,他把所要表现的内容全部浓缩在一副弓箭上,先写“走过了弯弯曲曲的路,/一百年才找到这张弓”:好一把难觅之弓!看似平易的话语,实际上高屋建瓴,包容量极大地将已经成为历史的漫漫征程和峥嵘岁月全部“概括”进去;继而,又把未来和现实紧密地与之相联系,写出了同样含蓄隽永,更加出神入化的奇句:“今夜,箭已定位于弦/做着一个笔直的梦!”

身处世纪之交的中国人,都不难理解这是一张怎样的“弓”、一支怎样的“箭”一一可以说,大到民族复兴的百年追寻,小到个人命运的悲欢离合,全都被浓缩在这言简旨远、文采飞扬的诗句里了!丰富的内涵和深刻的主题,通过巧妙的构思和精湛的语言,熔铸成了鲜明可感、新颖独到的艺术形象。没有故弄玄虚的作派,更没有空洞的说教,洗炼纯净得像传统诗词中的绝句和小令,却又是地地道道的新诗:自由、洒脱而又和谐、严谨。如此不凡的佳构,当然出自大家手笔。

难得的是,诗的作者丁芒当年已74岁,古稀之龄哪来这样丰沛的诗情和创造的活力?如果用诗里的意象来比拟诗人自己的话,他也是一张在人生和文学之旅上不懈求索了许多年,经历了世事沧桑还依然执著于初衷和理想、拥抱着痴情与梦幻的“生命之弓”,而“今夜,定位于弦”的,正是他手中那支从未停止过歌唱、一刻也不曾放下的如箭、如芒、如骨鲠在喉的诗之健笔!   (叶彤/文)

 

 

 

艾青(1910-1996),本名蒋海澄,浙江金华人。著有诗集《大堰河》、《欢呼集》、《海岬上》、《归来的歌》、《火把》等。出版诗学论著《诗论》等。

 

我爱这土地

 

假如我是一只鸟,

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

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

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

这无休止的吹刮着我们的激怒的风,

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的深沉……

 

----1938年11月17日

(选自《北方》,文化生活出版社1979年版)

 

[赏析]

这首诗作于抗战初期,蕴涵着诗人深切的爱国之情。

诗人选用了鸟这一具有特殊寓意的意象。首先,鸟在现代诗歌中常常作为向往光明、追求自由的象征意象出现。在抗日战争的历史背景下,这一意象所寄寓的深意就不言而喻了;其次,鸟是中国古典诗词中的典型意象,诗人常以鸟自况以表明自身的处境。如:“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曹操)、“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苏轼)、“杜鹃啼血猿哀鸣”(白居易)等。

在第一节里,“嘶哑”一词暗含着两层含义:一是诗人情绪的激昂高亢,二是歌唱的时间之长以致声嘶力竭。在情景交融的诗句中,诗人歌颂的是景物中蕴含的精神——土地在暴风雨面前的坚韧不移,河流那汹涌不息的强烈悲愤,风那无止息吹刮着的谴责与怨怒。“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表达了诗人向往光明、追求自由的真切心声。破折号表示情绪的提转缓起(已无力歌唱),表明诗人为理想献身的决心。

两节之间的停顿(空行)是诗人情感的暂休,为最后那感人、质朴、深切的自我问答“蓄势”,以表明“常含泪水”的“我”对祖国的热爱至死不渝。最后的省略号,则强调这种爱恋的难以尽言。

诗人以前后两节失衡的形式来表现情绪的流转,情感深切厚重,富有强烈的感染力。  (张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