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需求量md公式:汉语新诗鉴赏(44)穆木天?月色江河?李之平?冯乃超?俞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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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新诗鉴赏之四十四

穆木天/月色江河/李之平/冯乃超/俞平伯 

 

 

 

 穆木天(1900-1971),本名穆敬熙。吉林伊通人。著有诗集《旅心》、《流亡者之歌》、《新的旅途》,另有译诗集和诗论集多种。

 

落 花

 

我愿透着寂静的朦胧 薄淡的浮纱

细听着淅淅的细雨寂寂的在檐上激打

遥对着远远吹来的空虚中的嘘叹的声音

意识着一片一片的坠下的轻轻的白色的落花。

 

落花掩住了藓苔 幽径 石块 沉沙

落花吹送来白色的幽梦到寂静的人家

落花倚着细雨的纤纤的柔腕虚虚的落下

落花印在我们唇上接吻的余香 啊 不要惊醒了她

啊 不要惊醒了她 不要惊醒了落花

任她孤独的飘荡 飘荡 飘荡 飘荡在

我们的心头 眼里 歌唱着 到处是人生的故家。

啊 到底哪里是人生的故家 啊 寂寂的听着落花

 

妹妹 你愿意罢 我们永久的透着朦胧的浮纱

细细的深尝着白色的落花深深的坠下

你弱弱的倾依着我的胳膊 细细的听歌唱着她

“不要忘了山巅 水涯 到处是你们的故乡 到处你

们是落花。”

 

一九二五年六月九日

(选自:《旅心》,创造社出版部1927年版)

 

[赏析]

《落花》是穆木天早期在日本留学期间受到法国象征派诗歌的影响的诗风的一个代表,孙玉石认为“五四”时期,我国的许多知识分了都介绍过法国的象征主义,“但是,真正自己由专攻法国文学,对于法国象征派诗人做犷深入研究,并以自身的诗人素质和审美选择而走近象征主义,自觉地进行新诗理论先锋性探索的,应当是穆木天。”而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象征主义诗歌理论建设中,并不完全拒绝浪漫主义因素;在传统与现代、写实与象征之间寻找平衡,寻找一条国民诗歌与纯粹诗歌结合的道路。因此他的诗显示一种化合中西诗歌意境的努力建构。

《落花》主要有两个主题:一则为爱情甜蜜的追求,一则人生漂泊的感叹,如若说这种主题的了无新意的话,穆木天却在意象、形式、语言上的追求体现不俗的才气。他在《谭诗——寄沫若的一封信》中写道“中国现在的诗是平面的,是不动的,不是持续的”,因此他和王独清等要提倡“纯粹诗歌”,在形式上要造成“一个有统一性有持续性的时空间的律动”,兼造型与音乐之美。《落花》把象征的描写和真实的抒情交织在一支和谐的乐曲里,作者对雨中的落花、藓苔、幽径、石块、沉沙、人家以及沉睡着的“她”等的描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轻纱中,似有若无,把自然的声色光度的波动和隐显与内心感受的浮想联翩巧妙地结合起来,形成一支“交响乐”。在这支交响乐中,有沉潜有飘荡,有婉转的“歌唱”也有“弱弱的倾诉”,有“淅淅的细雨”也有“深深坠下”的落花,动与静、高与低、深和浅的巧妙结合,展开了新月派“三美”的境界的追寻。朱自清说“穆木天氏托情于幽微远渺之中,音节也颇求整齐,却不致力于表现色彩感。”这是对穆木天艺术特色的很高的评价。

在语言的选择上,他主张“雄壮的内容得用雄壮的形式——律——去表。清淡的内容得用清淡的形式——律——去表。”喜欢用叠词、叠句(主要是相同句式的叠用排比)法反复渲染某种幽微的情绪。《落花》中的“飘荡飘荡飘荡”与徐志摩《雪花的快乐》中的“飞扬飞扬飞扬”等,穿插在诗中都是为了增强律动的音乐感。而这种叠词叠句法又与对生活的细腻印象、感受、意绪结合起来。   (傅天虹/文)

 

 

  

月色江河(1963-),本名张晓林,江苏淮安人。著有诗集《迟到的玫瑰》、《钢铁作证》等。

  

熟透的柿子

  

打工潮如阵阵秋风

吹得村庄空荡得

像落尽叶片的树梢

 

站在老家的楼上

我看见二叔家的院门

已用砖头砌上

院里熟透的柿子

落了一地

有的已开始腐烂

----2007-12-31

 

(选自:《扬子江诗刊》2010年第2期)

  

[赏析] 

这是一首反映农村现实生活的诗。诗人通过家乡日常生活的场景描述,形象地反映了大批农民离开土地之后的村庄空巢的寂寞与败落,因而具有较强的时代感和现实意义。

从小见大,是这首诗的艺术特点。这首诗,如果诗人正面去写,往往会大而无当,流于空泛。诗人的高明之处,是通过二叔家小院里熟透的柿子烂了这一生活情景,作为诗歌的切入点,从而达到“一粒沙里见世界,半瓣花上说人情”的艺术效果。诗人的反映生活的洞察力、表现力,由此可见一斑。

细节的运用,是这首诗又一个特点。诗歌虽不是小说,但好的细节,同样十分重要。“院里熟透的柿子/落了一地/有的已开始腐烂”这一细节的运用,使这首诗产生了“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影,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严羽《沧浪诗话》)的艺术效果。 (王竞成/文)

 

 

 

李之平(1969-),女。生于山西,新疆长大。诗歌、评论散见各大报刊、网站。

 

兔子



我对着

一团白色的棉花

端详了很久

于是它为我长出了耳朵

长出了眼睛

它的眼睛真温柔

就像你很难想象的

没有办法的温柔

还有它的嘴唇

它的嘴不用动手术

甚至让我看见它的样子

忽然觉得

我的上唇显得很冷酷

我一直没写下这个见闻

那是去年冬天

我看到它在笼子里

可等买完了一棵白菜

再回来的时候

只看见

一张暖暖的皮

被风吹出一个

小小的

瞬间的漩涡

 

(选自:《诗歌月刊》2006年第8期)

 

[赏析] 

她自然地把兔子放在经验现实和自己内心的平衡点上,而且有了相当不错的“一跃”。让我们忽然在兔子的死亡里感受一种生命消失的突然,它已经不仅仅是属于兔子的了。

像这样的好诗当代女诗人写出了不少。我们尽管能够在女性诗人身上看见她们和男性诗人的某些内在差异,但其实这种差异--尤其是那些优秀的写作者那里--不是在增加,而是在缩小。也就是说这种性别差异可能不在文学的内部,而更多的是一种经验的外部特征。越是优秀的作品,越是优秀的写作者,性别带来的差别越是很小。女性诗人正在当代诗歌的历史中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力量,无论是好作品的数量,还是质量。 (蔡俊/文)

 

 

 

乃超(1901-1983),笔名马公越、冯子韬、李易冰等。原籍广东省梅县,生于日本横滨。著有诗集《红纱灯》、《今日亡歌》等。

 

残 烛

 

追求柔魅的死底陶醉

飞蛾扑向残烛的焰心

我看着奄奄垂灭的烛火

迫寻过去的褪色欢欣

 

焰光的背后有朦胧的情爱

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

我愿效灯蛾的无智

委身作情热火化的尘埃

 

烛心的情热尽管燃

丝丝的泪绳任它缠

当我的身心疲瘁后

空台残柱缭绕着迷离的梦烟

 

我看着奄奄垂灭的烛火

梦幻的圆晕罩着金光的疲怠

焰光的背后有朦胧的情爱

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

 

(选自:《红纱灯》,创造社出版部,1928年版)

 

[赏析]

朱自清说,后期创造社的三个诗人王独清、穆木天、冯乃超,都是“倾向于法国象征派的”。其中的冯乃超,“利用铿锵的音节,得到催眠一般的力量,歌咏的是颓废,阴影,梦幻,仙乡。他诗中的色彩是丰富的”。冯乃超的这首《残烛》就是在铿锵的音节和丰富的色彩中,对颓废与梦幻的歌唱。在二十年代的诗歌中显示了一种新艺术美的探求。

飞蛾扑向残烛的焰火,以死亡殉情,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就存在这样的意象。冯乃超这首《残烛》,赋予这个古典色彩的意象以一种现代的象征意蕴。诗人引入西方象征派诗流行的死亡主题,以传统飞蛾与残烛的意象,冷峻而热情地赞美死亡的美丽。诗的第一节,就非常朦胧地展开了这一主体的意向:“飞蛾扑向残烛的焰心”,是为了“追求柔魅的死底陶醉”;“我看看奄奄垂灭的烛光”,是为了“追寻过去的褪色欢欣”。这种“起兴”的方法,已经暗示了作者过往的一段难以言喻的感情经历,也说明了诗人现在咀嚼情感深处的沉重。以下的诗句,均由此展开。因为有过一段生命悲哀的经历,对残烛焰光的凝视,就带上了自身的情绪色彩。“焰光的背后有朦胧的情爱/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我愿效灯蛾的无智 /委身作情热火化的尘埃”,这里,诗人已经将自已凝视“焰光”的潜在意识的情感,和自己显在意识的愿望,全部诉诸读者了。第三节诗,讲的是咀嚼失去爱的悲哀,剩下的只有对梦的追寻,残烛成灰,身心疲瘁,空台残柱,缭绕的只是“迷离的梦烟”,人生中唯有一片茫然的怅惘而已!最后结尾的一节诗,是这个悲怆的小夜曲的情感的升华,也是全诗情感世界的重复展现:“我看着奄奄垂死的烛火/梦幻的圆晕罩着金光的疲怠/焰光的背后有朦胧的情爱/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诗里展现的现实的情景,也是梦幻中的世界,现实与梦幻的交织,构成了诗人一种朦胧的情感展示。爱的丧失与死亡的悲哀,被赋予了现代的朦胧的美丽。

“悲哀”本无所谓颜色,诗人硬说“焰光的核心有青色的悲哀”,给悲哀涂上一种冷峻的色调;“梦幻”更无光彩,诗人硬说“梦幻的圆晕罩着金光的疲怠”,给梦幻涂上了神圣的光环,这些象征诗常用的手法,在冯乃超手里,运用恰切,安排得当,给诗人的传达与接受都带来了新颖的感情色彩。  (孙玉石/文)

 

 

 

俞平伯(1900-1990),本名俞铭衡,浙江德清人。著有新诗集《冬夜》、《西还》、《忆》、《雪朝》等。

 

 

敲罢了三声晚钟,

把银的波底容,

黛的山底色,

都消融得黯淡了,

在这冷冷的清梵音中。

 

暗云层叠,

明霞剩有一缕,

但湖光已染上金色了。

一缕的霞,可爱哪!

更可爱的,只这一缕哪!

 

太阳倦了,

自有暮云遮着;

山倦了,

自有暮烟凝着;

人倦了呢?

我倦了呢?

 

(选自《雪朝》,商务印书馆1922年版)

 

[赏析]

这首诗描写了暮霭中的湖光山色,抒发了诗人触景而生的婉转感伤。俞平伯曾在他的《〈冬夜〉自序》中说:“…… 我怀着两个做诗的信念: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真实。”因此在《暮》中,诗人以真实的情感营造景物的意境、熔铸诗歌的语言。

诗歌的第一节以“敲罢了三声晚钟”起笔,使黄昏 “在这冷冷的清梵音中”降临,仿佛暮色是从古寺的钟声里扩散出来的,暮色和晚钟成为一体,水面的银色、山的黛色在其中“都消融得黯淡了”,“黯淡”两字显出“暮”的寂静和冷清。诗人运用通感把黄昏的视觉感受与清梵音的听觉感受相融合,烘托出诗人的感觉中冷寂但超凡脱俗的黄昏。“银”与“黛”是诗歌第一节出现的颜色,这两种冷色奠定了诗歌哀婉的基调。

在诗的第二节,“黯淡”变为一种背景,“暗云层叠”中“一缕的霞”是黄昏中最后的光明,“明霞剩有一缕,但湖光已染上金色了”。这种明快清新的色彩与第一节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一种景致比白居易《暮江吟》中“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画面更活泼轻快,惹人怜爱。所以,诗人发出与白居易“可怜”二字同等情感体验的感叹:“一缕的霞,可爱哪!更可爱的,只这一缕哪!”晚霞并不罕见,但“暗云层叠”中的晚霞带给诗人和读者的惊喜,使诗人对晚霞的赞美成为读者与诗人心灵的共鸣,第二节最后一句诗人再次强调“更可爱的,只这一缕哪!”,反复吟诵突出了黄昏中最后一缕明霞的美丽与珍贵。

一天将尽,黄昏把倦意带来。太阳倦了,山倦了,人倦了,“我”也倦了,一层深似一层,倦意愈加集中。“太阳倦了,自有暮云遮着;山倦了,自有暮烟凝着;”这两句诗是自然之景的诗意写照,更是作者哀伤之情的源流所在,太阳倦了暮云遮护它入眠,山倦了暮烟相伴它入梦,可是“人倦了呢?我倦了呢?”,诗人对的“倦意”的追问,由“人”到“己”,既表达了人倦后都无安慰可寻,同时感慨“我”的倦意更加浓厚,一种深深的寂寞之感呼之欲出,黄昏中人的哀愁在诗中每一个字下面缓缓地流动。

这首诗构思巧妙独特,诗人的情与思由暮色而生,“人倦了”、“我倦了”的疑问,引出社会、人生的问题,令人深思。诗人运用传统诗词的手法写现代诗,人与景物浑然一体,在景与人的相互感染下,诗人自由地表达自我。朱自清说俞平伯“旧诗词功力甚深,所以能有精炼的词句和音韵。”(《中国新文学大系诗集》)这首诗中,“倦”、“遮”、“凝”等字精准凝练、富有表现力,凸现了诗歌的意蕴和美感。  (王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