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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谣曲
2011-06-21 09:29　作者: 读者论坛  清风一缕
热豆腐之谣
每天早晨，滨河公园之畔，我上班路过的地方，总是遇到一位卖热豆腐的老人。“五香热豆腐——豆腐热哩！”老人的叫卖声十分有特色，轻轻地起声，慢慢拔高，声音宛若打着卷儿一般，又婉转下落。绵远的叫卖声，叫醒了碧绿的小草，叫醒了哗哗流淌的沙颖河，叫醒了酣睡中的小城市民！
然后就有三三两两的汉子，打着呵欠，跻拉着拖鞋，晃悠过来，大着嗓门，吆喝着：“老陈头，来上一碗，辣椒油多放点！”这是老陈头最开心的时候，作戏词一样高声应道“来了！”，一张皱纹丛生的脸菊花一样的盛开。麻利的掀起紧紧箍紧的笼头，再轻轻地揭开一层洁白的纱布。下面就是那白嫩无比热气腾腾的豆腐。只那么一刀，老陈头已经切好一块。不多不少，两块钱的。然后再多给熟悉的主顾添上那么一小块，左旋右转，热豆腐很快被大片的切好，淋上香香的芝麻酱，红红的辣椒油，碧绿的香椿叶汁，还有配好的蒜汁儿。诱人的香味已经让那些汉子直咽喉结儿，接过碟子，三下五五二，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吃完了，抹一把嘴，惬意的离去。
老陈头的热豆腐远近闻名。每天，他都先在沙颖河边公园上叫卖一阵，然后，快到中午，骑着三轮车，再沿街转转。听到老陈头悠长的叫卖声，声音里简直伸出无数双小手，直把我的目光给曳过去。一般中午下班时，饿透了的我，定会要上一碗。一边香香地吃着，一边好奇的问东问西。他的热豆腐真好吃，鲜嫩柔滑，劲道耐品。一次，我问他这热豆腐是如何做的，蒸笼下面是火炉吗？他哈哈大笑：“不是哩！这热豆腐就是新做的豆腐，用蒸笼捂着，一出笼，就和其他豆腐一样了！”“不过，”他神秘的说“俺都是精选的好豆子，做的时候也很下功夫，所以这味道就出来很足！”食客嘴最叼，但凡有点名堂的小吃，都是精心做出来的，很难糊弄过去。
听说，老陈头是附近食品厂的下岗师傅。怪不得豆腐手艺如此了得！原来是专业人士。他早年丧妻，一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过。乐观的老陈头，从来都是笑呵呵的。一年四季，小城柳荫下，桥头边，小胡同里，总是见到他熟悉的身影。人少的时候，或者卖完之后，就惬意的哼段悠扬的豫剧，浑然陶醉，世上烦恼事，都随曲儿飘散。
如今，听说老陈头的儿媳得了孙子，自己也找了一个新老伴。人逢喜事精神爽。前几日，见到他，简陋的板车上，也鸟枪换炮，新装了个大喇叭。远远的就听到，喇叭里传来他的浑厚嗓音“五香热豆腐——豆腐热哩！”调子悠扬，嘹亮依旧。早就有那好吃这一口的汉子，说笑着围拢来。“来上一碗！多放点辣椒油！”老陈头笑着忙个不停。
“五香热豆腐——豆腐热哩！”阳光下的老陈头接着沿街转悠。声音，渐行渐远……
凉粉之谣
“凉粉，炒凉粉”常在老街卖凉粉的强子实在不象个生意人。都卖好几年了，还脸皮那么薄，腼腆脸红。只这么短促的喊上两声，就害羞的住了嗓子。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生意。毕竟，人家凉粉做的好吃，大家是冲着凉粉来的啊。
别说，强子的凉粉还真是小城一绝。他一般做的都是绿豆凉粉。盈盈的绿，晶莹透亮。夏季的时候，要上一碗。强子嘴笨手巧，“刷刷”刀子灵活的在干净的小案子上走动，切好的凉粉细若发丝，淋上芝麻油、蒜汁等佐料。凉爽润滑，十分惬意！天冷的时候，炒凉粉自是另一番风味。切成薄薄的小方块，在小炒锅上，先把切好的葱、姜爆炒一下，多淋点油，上下翻动一下倒进去的凉粉，用小火煨上一会。很快，透着焦黄的凉粉出锅了！吃上一口，鲜香劲道，真叫一个美！
自从在街头偶然吃过一次之后，这唇齿留香的凉粉算是把我给惦记上了。我也就经常光顾他的小食摊。勤快的强子生意十分兴隆。有时居然要大家排队等候。而他似乎很矜持，并不贪多，每天固定卖上几盆凉粉，就早早收工。匆匆往家赶。似乎家里有着什么令他无比牵挂。
慢慢得知，原来强子的妻子，自从几年前他唯一的儿子嬉戏时不小心掉进沙颖河去世之后，她就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不发作还好，还能帮强子做点家务。一发作上来，就哭闹着找儿子。在外做生意的强子哪里放心下家里的病妻，所以，每天就早早收工回家照看妻子。
有一次，我买强子的凉粉时，惊奇的发现了强的妻子也在。很清秀的样子，安静的坐在一边。强子照例腼腆的朝我们笑笑。这天许是不到吃饭的时候，买凉粉的破例不多。只见强子温柔地朝妻子笑着，让她吃刚买的馄饨。妻子乖乖的尝上一口，又不愿意吃了，目光呆滞，空洞地望向远处。听到强子依旧低低哄劝，“来，再吃一口！”阳光无声的洒落，小小的凉粉摊上，是班驳的树影。
再次光顾他的凉粉摊，见到强子便多了份敬意。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后来有一段时间，不见强子的凉粉摊了。听附近的小商贩们说，强子带媳妇上北京看病去了。大家齐声夸奖强子，真好人啊！妻子患病以来，始终不离不弃，呵护备至。一直以来，他都默默勤做苦扒，打算多挣钱给妻子看病。是啊，该好好的给她看病，多俊秀的一个女子！
不久，强子的凉粉摊又回来了。这次，大概妻子的病情治疗效果很好，强子的心情好了许多，脸上重新有了笑容。“刷刷”再听到他切凉粉的声音，似乎多了些欢快。“滋滋”蓝色火苗舞蹈般跳跃，映红了强子满是汗水的脸。
“凉粉，炒凉粉！”强子的声音依旧短促，但是，却多了份明亮，多了份喜气，多了份希望！
强子，为你和妻子深深祝福！
粽子之谣
很早就认识这个沿街卖粽子的大嫂。拉着一个小板车，上面摆放着粽子。“粽子，红枣粽子甜呀！”嫂子的声音，略有沙哑。大概是常年休息不足，影响了嗓音吧！朴素的衣着，一丝不乱的头发，面容清瘦。一看，就是个精明勤快能干之人。
大嫂也确实能干，在小街上摆上个粽子摊，有花生、红枣、黑米，等等各样粽子。大嫂的粽子非常好吃。襦米酥软，清香的粽叶，香甜不腻。每年过五月端午的时候，我甚至不爱在商店里买那所谓知名品牌粽子，就爱买上几斤嫂子做的粽子给妈送去。平常更爱领着孩子，买上一两个，现吃现剥，洁白的襦米，洒上大嫂精心调配的玫瑰水，清香扑鼻，吃上一口，醉人！
我也做过粽子，知道粽子好吃却难做，是个辛苦活。每晚要提前用凉水浸泡好大米，再用新鲜的苇叶细致的包裹好。用大锅耐心的煮上，米要煮透，不然夹生难吃。那样会坏了生意的。不久，香气扑鼻的粽子就算做好了。可是这样的淘、包、扎、煮如此繁复的过程，日复一日的高强度的劳作，其辛苦可见一般！何况这个大嫂又是个精益求精之人，做的粽子十分好看，包的各样粽子棱是棱，角是角。宛若小宝塔，或小菱角。大个的端庄大气，小个的精巧玲珑。如此做工精巧，新鲜洁净的粽子，生意也还不错。
有一次买大嫂的粽子，大嫂口气里掩饰不住的欢欣，开口说起她的孩子：“俺大闺女去年考上郑州大学！今年小闺女也考上武汉大学了！”呵！好消息！粽子摊的母亲培养出两位优秀大学生，真不简单！自古磨难出英才。也许艰辛的家庭环境，更让孩子懂得生活的真谛，刻苦学习。
见过一次大嫂的女儿，一个模样秀气书卷气十足的女孩，安静的帮母亲摆放好粽子，脸蛋红红的收买粽子顾客的钱。她的身边还不忘带本书,忙中偷闲瞅上两眼.大嫂满脸疼爱的望望女儿，催促女儿快离开。“我一个人就行了，快去学习吧！别耽误了。”母亲总是这样的，宁肯世界上所有的苦自己吃完，也要给儿女们一份安宁的空间。女儿执意不肯，眼看母亲急的脸都涨红了，才不舍的离开。不停地回望粽子摊前忙碌不停的母亲。
女儿考上大学的荣耀背后，是母亲更加艰辛的付出。自此，大嫂忙碌的更很。有时连刮风下雨天也不肯休息一会，也许想着，多出一会摊子，就可以多为孩子再多挣一点学费。粽子生意并不总是一直好，有时很萧条。一次，外面下着大雨，大街上很多人都收摊了，只有大嫂，撑着一把破旧的大雨伞，孤独寂寞的守侯在漂泊的风雨中。原来今天，大嫂的粽子做的多，还剩一些没卖完。不卖完，如何是好？每多卖一个粽子，就可以是心爱女儿的一本爱看的书钱啊！
“粽子，红枣粽子甜哩！”风雨中，一个母亲沙哑的叫卖声，被肆虐的风裹胁着扯成丝缕传出好远。避雨的群众纷纷掏出钱来，你两个，他三个，帮着大嫂处理完粽子。我也趁着买了好几个。
“粽子，香香的粽子！”我在心底轻轻地帮大嫂叫卖着。
朋友，你也买一个粽子吧！那是一个母亲的心愿，好吃，甜哩！
（原文发表于：读者论坛-散文随笔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