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xsol:阿尔图·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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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图·兰波(Arthur Rimbaud, 1854-1891),法国十九世纪象征派大诗人。

 

1854年10月20日出生于法国北部小城夏勒维尔,“我的故乡在外省小城市中是极其愚昧落后的”。诗人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孤独郁闷的童年—家庭分裂(父亲从军后常年在外),母亲管教甚严。兰波的母亲原名维塔利·居弗,她在丈夫彻底离家后便以“兰波遗”自称。然而,这位个性顽固而保守的母亲却也有出人意料的宽容与无畏—1873年7月10日,保尔·魏尔伦与她的儿子在布鲁塞尔发生激烈争执,并用手枪打伤了兰波,她并未因此而记恨魏尔伦;1874年,从未离开过家乡半步的她却和女儿坐船来到遥远的伦敦,并在那里呆了一个月,为了照顾她的儿子阿尔图·兰波。
兰波从小并没有过多受到家庭环境的束缚,相反,过人的才华和出格的行为给他的童年蒙上了传奇色彩。他的学业优秀:1869年他以拉丁文诗作获得科学院颁发的头奖。但是从1870年底到1871年年初,兰波却几次离家来到巴黎,这时的兰波已经表现出渴望游历,追逐远方的心志。1871年9月,应保尔·魏尔伦的热切召唤,“来吧,亲爱而高贵的灵魂,人们在呼唤你,大家在期盼你”,即将十七岁的阿尔图·兰波再次出走,就此远离“夏城”(此后,他只是时而回到家乡农场作短暂的停留)。

 

 

远方的呼唤

1871年,少年兰波受到巴黎公社革命*的吸引,再次来到首都巴黎,开始了一段放浪形骸的生活—他与一帮“闲散的无赖”厮混,并很快成为他们当中有名的“肮脏男孩”。此时兰波的诗作已受到肯定,他过早地成为一名令人瞩目的少年诗人。他的
《奥菲莉娅》和《荒山里的沉睡者》(1870年)深受欢迎。这两部巴那斯派风格作品揭示了诗人强烈的内心憧憬和远大抱负。在诗人的笔下,悲惨而令人愤慨的死亡(如一位小战士之死)被戴上了安详入睡的高雅迷人的面具—“白色的奥菲利娅漂浮在水上,宛如一朵大百合花”,“他在阳光下,静静地睡着,一只手放在胸前”。
兰波另一首二十五段的四行诗《醉舟》曾深受魏尔伦欣赏。这首诗字字生辉,它使从波德莱尔(〈旅行〉:“透过未知,寻找新知”)到马拉美(〈海风〉:”逃遁!逃向那边!我感到鸟儿们醉了,在不知名的泡沫和蓝天中间!“)经常涉及的主题另添新色。在沉闷单调的图书馆里,年轻的兰波贪婪地阅读他喜爱的作品(儒勒·凡尔纳的〈海底两万里〉,埃德加·爱伦·坡的〈阿尔图·戈尔东·皮姆历险记〉)。
“风暴祝福我在海上苏醒”,兰波笔下的轻舟在向我们倾诉。这场海上洗礼将隐喻创作引入了现代诗歌:诗歌创作仿佛大海航行—要经历汹涌波涛、意外险阻—,又象是激发灵感的酒醉。首当其冲响应兰波的诗人有斯蒂芬·马拉美。他将十四行诗《永福》置于诗集之首:“我们航行在海上,哦,我的各方朋友,我已坐在船尾,你们处在船头,豪华的船头阻断了涌来的雷电和冬寒,美妙的陶醉使我无惧行船的颠簸,将永福高高托起”。

 

新“文字炼金术”

在诗人吉约姆·阿波利奈尔二十世纪初的佳作《醇酒集》中我们可以追寻到相同的航迹—“你终于对这个衰老的世界感到厌倦”(〈地带〉);”请听听我的醉酒歌吧”(〈葡月〉)。兰波与魏尔伦的情感追逐持续了两年,期间魏尔仑与妻子的关系日渐微妙。兰波把自己与魏尔伦的感情经历比作一场“各种感官的系统错乱”,并在1871年9月15日写下的《通灵者的信》中借此提出自己对诗歌的新观念。这一“错乱”理论首先否定了传统的亚历山大诗体,提出以细致的笔触支离诗歌语言,意图造成词语、画面和常规用语的错乱。
兰波于1873年完成的《地狱中的一季》和次年的《天启集》以散文诗和韵律诗为主,魏尔伦的小夜曲曾借鉴其中的玄妙韵律。这两部作品引出了新“文字炼金术”:千变万化的隐喻(“美女默默地坐在我的膝边”)和闻所未闻的腔调(“我是比所有先于我的人更有功绩的发明者,甚至是一个找到爱情秘诀的乐师“)。
此后诗人便停止了创作。突然沉寂下来的兰波与十七世纪因《费德尔》失败而隐退的拉辛都成为轰动一时的文坛人物。人们在《天启集》中的一篇短诗《出发》看到了暗示:”看够了(......),拥有过了(......),见识够了(......)。“如此,二十岁的兰波过早地厌倦了身边的生活,重新开始了对远方的探索和追寻。他先后到过欧洲、亚洲,亚丁(也门)和哈勒尔(埃塞俄比亚),隐姓埋名做倒卖生意,行踪不定。保尔·克罗岱尔曾激动地说。“他曾宣誓,永远伴随着孤独、贫穷,竭力通过不断离开的方式切断所有的联系”。马拉美则认为兰波“因诗歌而充满活力”。
1891年2月,半瘫痪的兰波坐着落魄僧人的骆驼轿,艰难地穿越了埃塞俄比亚沙漠,后被送回到马赛。他右膝生一肿瘤,被截去了右腿,后于当年11月10日去世,终年37岁。阿尔图·兰波,这位将语言和文字魔力发挥到极致的少年天才从此引得后人对他顶礼膜拜。

 说多了没用,一起欣赏他的几首诗,一起走进他的诗歌,他的世界.

                            

                              

  醉舟

 阿尔蒂尔·兰波


当我顺着无情河水只有流淌, 
我感到纤夫已不再控制我的航向。 
吵吵嚷嚷的红种人把他们捉去, 
剥光了当靶子,钉在五彩桩上。 

所有这些水手的命运,我不管它, 
我只装运佛兰芒小麦、英国棉花。 
当纤夫们的哭叫和喧闹消散, 
河水让我随意漂流,无牵无挂。 

我跑了一冬,不理会潮水汹涌, 
比玩的入迷的小孩还要耳聋。 
只见半岛们纷纷挣脱了缆绳, 
好象得意洋洋的一窝蜂。 

风暴祝福我在大海上苏醒, 
我舞蹈着,比瓶塞子还轻, 
在海浪--死者永恒的摇床上 
一连十夜,不留恋信号灯的傻眼睛。 

绿水渗透了我的杉木船壳,-- 
清甜赛过孩子贪吃的酸苹果, 
洗去了蓝的酒迹和呕吐的污迹, 
冲掉了我的铁锚、我的舵。 

从此,我就沉浸于大海的诗-- 
海呀,泡满了星星,犹如乳汁; 
我饱餐青光翠色,其中有时漂过 
一具惨白的、沉思而沉醉的浮尸。 

这一片青蓝和荒诞、以及白日之火 
辉映下的缓慢节奏,转眼被染了色-- 
橙红的爱的霉斑在发酵、在发苦, 
比酒精更强烈,比竖琴更辽阔。 

我熟悉在电光下开裂的天空, 
狂浪、激流、龙卷风;我熟悉黄昏 
和象一群白鸽般振奋的黎明, 
我还见过人们只能幻想的奇景! 

我见过夕阳,被神秘的恐怖染黑, 
闪耀着长长的紫色的凝辉, 
照着海浪向远方滚去的微颤, 
象照着古代戏剧里的合唱队! 

我梦见绿的夜,在眩目的白雪中 
一个吻缓缓地涨上大海的眼睛, 
闻所未闻的液汁的循环, 
磷光歌唱家的黄与蓝的觉醒! 

我曾一连几个月把长浪追赶, 
它冲击礁石,恰象疯狂的牛圈, 
怎能设想玛丽亚们光明的脚 
能驯服这哮喘的海洋的嘴脸! 

我撞上了不可思议的佛洛里达, 
那儿豹长着人皮,豹眼混杂于奇花, 
那儿虹霓绷得紧紧,象根根缰绳 
套着海平面下海蓝色的群马! 

我见过发酵的沼泽,那捕鱼篓-- 
芦苇丛中沉睡着腐烂的巨兽; 
风平浪静中骤然大水倾泻, 
一片远景象瀑布般注入涡流! 

我见过冰川、银太阳、火炭的天色, 
珍珠浪、棕色的海底的搁浅险恶莫测, 
那儿扭曲的树皮发出黑色的香味, 
从树上落下被臭虫啮咬的巨蛇! 

我真想给孩子们看看碧浪中的剑鱼-- 
那些金灿灿的鱼,会唱歌的鱼; 
花的泡沫祝福我无锚而漂流, 
语言难以形容的清风为我添翼。 

大海--环球各带的疲劳的受难者 
常用它的呜咽温柔地摇我入梦, 
它向我举起暗的花束,透着黄的孔, 
我就象女性似的跪下,静止不动…… 

象一座浮岛满载金黄眼珠的鸟, 
我摇晃折腰船鸟粪、一船喧闹。 
我航行,而从我水中的缆绳间, 
浮尸们常倒退着漂进来小睡一觉!…… 
我是失踪的船,缠在大海的青丝里, 

还是被风卷上飞鸟达不到的太虚? 
不论铁甲舰或汉萨同盟的帆船, 
休想把我海水灌醉的骨架钓起。 

我只有荡漾,冒着烟,让紫雾导航, 
我钻破淡红色的天墙,这墙上 
长着太阳的苔藓、穹苍的涕泪,-- 
这对于真正的诗人是精美的果酱。 

我奔驰,满身披着电光的月牙, 
护送我这疯木板的是黑压压的海马; 
当七月用棍棒把青天打垮, 
一个个灼热的漏斗在空中挂! 

我全身哆嗦,远隔百里就能听得 
那发情的河马、咆哮的漩涡, 
我永远纺织那静止的蔚蓝, 
我怀念着欧罗巴古老的城垛! 

我见过星星的群岛!在那里, 
狂乱的天门向航行者开启: 
“你是否就睡在这无底深夜里-- 
啊,百万金鸟?啊,未来的活力?” 

可是我不再哭了!晨光如此可哀, 
整个太阳都苦,整个月亮都坏。 
辛辣的爱使我充满醉的昏沉, 
啊,愿我龙骨断裂!愿我葬身大海! 

如果我想望欧洲的水,我只想望 
马路上黑而冷的小水潭,到傍晚, 
一个满心悲伤的小孩蹲在水边, 
放一只脆弱得象蝴蝶般的小船。 

波浪啊,我浸透了你的颓丧疲惫, 
再不能把运棉轮船的航迹追随, 
从此不在傲慢的彩色旗下穿行, 
也不在趸船可怕的眼睛下划水!

 

                                                     

 

乌鸦

 阿尔蒂尔·兰波

当寒冷笼罩草地, 
沮丧的村落里 
悠长的钟声静寂…… 
在萧索的自然界, 
老天爷,您从长空降下 
这翩翩可爱的乌鸦。 


冷风像厉声呐喊的奇异军旅, 
袭击你们的窝巢, 
你们沿着黄流滚滚的江河, 
在竖着十字架的大路上, 
在沟壕和穴窟上, 
散开吧,聚拢吧, 
在躺满着新战死者的 
法兰西隆冬的原野, 
你们成千上万的盘旋, 
为着引起每个行人的思考! 

来做这种使命的呐喊中吧, 
啊,我们,穿着丧服的乌鸦! 
然而,天空的圣者, 
让五月的歌莺 
在栎树高处 
在那消失在茫茫暮色的桅杆上, 
给那些人们做伴, 

一败涂地的战争 
将他们交付给了 
树林深处的衰草。

 

 

 奥菲利娅

  阿尔蒂尔·兰波




在繁星沉睡的宁静而黝黑的的水面上 
白色的奥菲利娅漂浮着象一朵大百合花, 
躺在她修长的纱巾里极缓地漂游…… 
--远远林中传来猎人的号角。 


已有一千多年了,忧郁的奥菲利娅 
如白色幽灵淌过这黑色长河; 
已有一千多年,她温柔的疯狂 
在晚风中低吟她的情歌。 


微风吻着她的乳房,把她的长纱巾 
散成花冠,水波软软地把它晃动; 
轻颤的柳条在她肩头垂泣, 
芦苇倾泻在她梦幻般的宽阔天庭上。 


折断的柳条围绕她长吁短叹; 
她有惊醒昏睡的桤木上的鸟巢, 
里面逸出一阵翅膀的轻颤: 
--金子般的星辰落下一支神秘的歌。 




苍白的奥菲利娅呵,雪一般美! 
是啊,孩子,你葬身在卷动的河水中 
--是因为从挪威高峰上降临的长风 
曾对你低声说起严酷的自由; 


是因为一阵风卷曲了你的长发, 
给你梦幻的灵魂送来奇异的声音; 
是因为在树的呻吟,夜的叹息中 
你的心听见大自然在歌唱; 


是因为疯狂的海滔声,象巨大的喘息, 
撕碎了你过分缠绵温柔的孩儿般的心胸; 
是因为一个四月的早晨,一个苍白的美骑士 
一个可怜的疯子,默默坐在你的膝边! 


天堂!爱情!自由!多美的梦,可怜的疯女郎! 
你溶化于它,如同雪溶化于火, 
你伟大的视觉哽住了你的话语, 
可怕的无限惊呆了你的蓝色眼睛! 


3


诗人说,在夜晚的星光中 
你来寻找你摘下的花儿吧, 
还说他看见白色的奥菲利娅 
躺在她的长纱巾中漂浮,象一朵大百合花。 


飞白 译

 

 


 牧神的头

            阿尔蒂尔·兰波

在树丛这镀着金斑的绿色宝匣中 
在树丛这开着绚烂花朵的朦胧中 
睡着那甜蜜的吻 
突然那活泼打乱一片锦绣 

惊愕的牧神抬起眼睛 
皓齿之间叼着红色的花卉 
他那陈年老酒般鲜亮的嘴唇 
在树枝间发出笑声. 

他逃走了---就像一只松鼠---- 
他的笑还在每片树叶上颤动 
一只灰雀飞来惊扰了 
树林中正在沉思的金色的吻

 

 

 

 在两个世界中冒险

胡不归 

    这是一座坟墓,如果人们愿意作如是看,一座没有拯救,没有些微破碎的欢乐的坟墓,是一座因希望平衡和幸福本身所造成的与世人相离的生活的坟墓。但它又是自由的火凤凰,燃烧的希望就是它的躯体,它正是在这里振动新的翅翼,扶摇直上。——伊夫·博纳富瓦

  在芳丹·拉图尔的绘画《餐桌之角》中,兰波瞧上去像一个十三岁的迷惘的天使,裹在一件比他的衣服尺寸大了五号的旧式厚大衣里,表情一点也不合乎理想的美。在别人眼里,他身材颀长、骨瘦如柴、自负傲慢、一脑子邪念,他嘴里叼着个对他来说太早的烟斗,带着一副蔑视人间一切堂而皇之的事物的嘲讽表情,然而,谁也无法否认兰波的天才,马拉美说:“他(兰波)像一颗流星,倏然出现,他的存在就是他的光源,他的出现也是他的泯灭。但确定不疑,他一旦出现,就将永存……”确实,兰波差不多只写了五年的诗,但围绕着他的诗及冒险生涯的光环则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个“兰波神话”。不过,即便撇开关于兰波的神话,就他的诗歌本身而言,也堪称辉煌,他并不多的诗在法国诗歌史上留下了巨大身影,他被“超现实主义”诗人们奉为先知,若没有他,也很难设想像保罗·克洛岱尔或圣-琼·佩斯这样的诗人横空出世。

  兰波确实是彗星一闪的天才。我们不能明白彗星一闪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知道彗星一闪后生命的去向,因为天才意味着超出我们理解力的极限,所以谈论天才其实是不可能的。当然,我们仰视天才,但不能永远惊呆在那里,总得有所领悟,进而在尘俗的生存中做点什么才对。天才的意义恰恰是在尘俗,天才不是横空出世,而是出自尘俗,并因此照亮尘俗中艰于喘息的其他生命。

  1854年10月20日生于夏尔维勒,1891年11月10日卒于马赛:这位《地狱一季》的作者只活了37个春秋。从童年时候起,阿尔蒂尔·兰波就以其闪光的智慧和学习上的天赋使他的教师感到震惊。兰波从小就和街上的野孩子在一起玩,这使他的母亲大为恼火(他的父亲早已离开了家庭)。14岁时,兰波用拉丁文写了一首60行的诗寄给拿破仑第三的儿子。187O年,兰波这个军官的儿子成了一名反军国主义者;他的父亲曾跟随比热尔的军队参加过征服阿尔及利亚的战争。

  夏尔维勒是一座沉闷、阴湿、破败的小城,兰波常常游荡在城外的山谷丛林中,渴望着逃逸而去。而时代正动荡不宁:1870年7月9日,法国向普鲁士宣战,数月后拿破仑第三的专制皇朝因惨败而颠覆。兰波那年正好中学毕业,早慧的内心和外界事件的双重撞击,使其对小城的平庸无奇早已厌烦透顶,以致在短短的半年内,居然身无分文地出走了三次,但每次都狼狈而回!1871年3月,巴黎公社成立了!留在夏尔维勒的兰波又变得激昂,但是,“巴黎公社像一声枪响”,仅仅两个月,一场血腥就把它淹没了。绝望的兰波穿怪服,蓄长发,骂粗话,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初次出走,他便创作出光辉的诗篇。作为一个修辞班的学生,他本来可以上大学深造,但由于他充满反抗精神,在墙上写“杀死上帝”而被看成是一个坏小子。

  1871年5月,兰波给一位朋友写了那封著名的《通灵者的信》,信中提出“真正的诗人必须是通灵者”。他用这一尺度评判前人,认为法国诗大半是陈辞滥调,甚至对波德莱尔也有微辞。他由此赢得诗坛、尤其是著名诗人魏尔伦的关注。魏尔伦读了兰波的诗,寄钱给他,让他去巴黎。9月,兰波赴巴黎同魏尔伦晤面,并献上著名的《醉舟》一诗作为见面礼。从此,兰波把诗当作了探求精神的工具和生存的基本方式,并开始了他与魏尔伦灵肉难分的暧昧关系。当时的魏尔伦26岁,刚刚放弃了放荡生活并结婚。兰波与魏尔伦的暧昧交情在巴黎的咖啡馆里引起轰动;在那里兰波像魏尔伦一样沉醉,辱骂作家,并为巴黎公社的遇难者举杯。而后,他们一起上路,先去比利时,后来又到伦敦。

  巴黎本可以是新生活的开端。但是,兰波的早熟和敏感,使他在哪儿都得不到平衡。魏尔化是兰波的“地狱伴侣”,如果说兰波倔强、有力、信心十足,那么魏尔伦则有着那种游移的、本质上属于女性的气质,他弃家别子与兰波双双出外流浪,先到伦敦、又到布鲁塞尔。1873年7月10日,魏尔伦喝醉之后,开枪打伤了兰波的手臂,因为兰波不愿意再和他一起漂泊。魏尔伦被判两年监禁。面对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楚,兰波再度绝望了。他用仟悔性的描述,让灵肉间发生的一切在《地狱一季》这本书里若隐若现。他相信能通过这种戏剧性的仟悔,给自己带来声誉,没想到反映冷淡。

  1874年,他与一位名叫热尔曼·努沃的诗人一起住在伦敦,并在那里完成了《彩图》,之后便对创作绝望而放弃了文学。那时他才19岁,梦想着奇遇,想徒步在欧洲游历、漂泊。1876年,他参加了荷兰军队,三星期之后便开小差,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意大利等地旅行。他不再写作,作为诗人的兰波已经死去。1875年3月,他又去斯图加特看望魏尔伦,在那几个月里,他当过家庭教师。此后他们一刀两断,再没见过面。

  1878年南方征召,他去塞浦路斯当了一名监工。1880年,在得了一场伤寒病之后,他又去了埃塞俄比亚,亚丁……做过武器贩子、咖啡出口商、摄影记者、勘探队员……从一个放肆的孩子变成一个严峻的男人,面孔瘦削,深邃的目光中蕴藏着屡屡的失败。债主们追逼着他;在法国,没有一个人愿意出版他的旅行笔记……这个被功课学位吓跑了的人后来学过阿拉伯语(他父亲在阿尔及利亚居住期间曾翻译过《古兰经》)、俄语和他所到国家的语言,他想通过中学毕业会考,进入巴黎综合工科学校,挽回失去的时间……多亏了魏尔伦,他的《彩图》于1886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得以出版。

  直到1891年2月他的膝上生了肿瘤他才不得不回到法国做截肢手术。他临终前的日子漫长而又痛苦。他的姐姐伊莎贝拉照顾着他。这个曾经亵读神明的人开始相信上帝,并接受了圣事,他知道自己已无可救药,表示愿意死在埃塞俄比亚,他曾在那里找到过宁静。但他终于未能走出马赛。临终前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法国邮船公司的经理说的:“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把我送到码头……”

  在巴黎的魏尔伦后来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往来于小酒吧和医院之间,当从报上得知这位他称之为“履风之人”去世的消息,他极为震惊:“对他的记忆有如太阳照耀着我,永不熄灭。”

  兰波的写作时期只有短短几年,1870年—1875年。短促的生命,更短促的创作期!从15岁开始写作,到20岁因绝望放弃诗艺,屈指算来,不满5年。然而兰波数量很少的那些诗歌、散文作品不仅没有被时光湮灭,相反,对现代诗发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在世界诗歌史上是独一无二的。兰波对诗有着神启般的洞观,他把激烈的生命揉进诗里,他总是渴望出发,去寻求新生命的狂热……这一切直接造就了他的语言、他的节奏。从此,现代诗敞开地涌流起来!

  兰波狂热地写作,兰波决绝地撤离。这也许是他的生命冲动和生活经历所命定的。兰波的一生是一场骇人的实验,各种致命的历险使他体验到生命那无底的哀痛、恐惧、艰苦和危险。他的诗的质地,就是他的生命的质地。他整个儿把反抗带进了法国的诗歌美学。但兰波真正想抵达的,恐怕是那不可能在尘世得到的、与原初生命同在的神启之境。

  作为源头,兰波的诗和诗观催生了20世纪最重要的两个诗歌潮流:象征主义和超现实主义。他成为了一种象征,那超验的的、灵觉的、永远寻求变化的诗歌生命的源头。我相信,读懂了兰波的诗人,会把精神的探求和创造的活力无条件地置于一切之上,而不会止于语言技艺。在兰波之后,诗人的狂放显得轻薄,诗句的制造过于精巧。

  这本幻觉诗人兰波的诗集收录了他从17岁到19岁的作品。他的早熟亦早逝的天才之中混合了儿童的怀旧与幻觉——一些诗句还含有麻醉品的影响——忧郁和眩晕标明了整个20世纪的诗歌特征。至于马拉美,这位在那个时代的一位罕见的诗人理解了他的先驱者兰波:他是“艺术史上独特的奇迹。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毫无目的地照亮自身的存在,转瞬即逝。”

  对兰波传奇的一生,大家众口不一,褒扬者贬损者都不缺乏,但兰波抒情诗的杰出成就连最保守的批评家也承认。从兰波1870-1874年间所写的诗歌中,我们可以找到现代派抒情诗的起源。他的诗无论从形式或内容上都有意义重大的“冒险”。

  从形式上看,他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打碎了作诗法的残酷的枷锁”。《晨思录》就包含了完全破格的四音节、六音节、八音节、十音节和十二音节诗句。他在《地狱里的一季》《灵光集》中发展了散文体诗的格局,开创了最自由、最灵动、“最潇洒(同时也是最优美的)”法语诗风格(博纳富瓦语)。他发展了波德莱尔的诗学,他从字母里发现了奇异的形象、颜色与声音,“我发明了母音的颜色!A,黑色;E,白色;I,红色;O,蓝色;V,绿色。我确定了每个子音的形态和动作,迟早有一天,我会用天然的节奏,来创造一种可被一切官能接受的诗歌语言。”(《地狱里的一季》。)

  从内容上看,兰波的诗充满反抗、对现实的厌憎,对形而上事物及异国情调的渴望。现实在他看来是污秽的,他饥饿、干渴、呼喊,“我发疯了”、“我厌倦得要死”,因此,他没有去粉饰现实。相反,他将古典诗歌所禁忌的诸如苍蝇、粪便、厕所等都入了诗。但是,这些“粗俗”之物经兰波妙手点化,竟和谐地融入诗中,如“噢!陶醉的旅店厕所、恋情于旷野苣菜的苍蝇被一道天光融尽!”兰波后期转向去真正的大漠丛林寻金冒险,此种意向在他的诗中就能找到。他的诗里充斥着仙人、王子、女神、古代城市、海伦、神秘的群岛、漫游的精灵、黎明的躯体、蓝眼睛的上帝、在伤口上奔涌的大海,“流浪的启迪之声”响起,“沙漠商队出发了”……他早就写过:“我的日子定了,我要离开欧洲。海气将会烧烤我的心肺,偏远的气候会把我晒黑……” 

  兰波,这位“尚未出现的文明的第一位诗人”(勒内·夏尔语)、梦幻者、灵通人、点金术士,他的诗有一种摇曳在冥冥夜色中的光芒,带着“贞洁的尖利”和“神圣的疯狂”。他的诗不仅仅充满意象、形象,而且被一种灵光、心灵的彩页托起,联系着形而上的另一世界。兰波,这位一生被一种声音、一种节奏控制的人,这位在许多人看来是无与伦比的冒险家的人,毕竟首先是一位诗人。今天,他来到我们中间。葛雷先生译出了兰波的几乎全部诗歌作品由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天才兰波将在更多的人心中复活

阿尔蒂尔·兰波(Arthur Rimbaud,1854‐1891),19世纪法国著名诗人,早期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人物,超现实主义诗歌的鼻祖。他幼年时就喜欢将自己扮成先知的模样,少年时期便显露出来令人震惊的诗才,后来多次不辞而别前往巴黎,渴望着漂泊。这个被“缪斯的手指触碰过的孩子”,从14岁开始写诗,到19岁完成《地狱一季》,短短的5年时间就完成了作为一个伟大诗人的全部作品,实现了他在文字上“我愿成为任何人”的狂想。他用谜一般的诗篇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吸引了众多的读者,成为法国文学史上最引人注目的诗人之一。

 

附兰波的诗:

      Feelings
  
  On a blue summer evening, I shall go down the paths,
  Getting pricked by the corn, crushing the short grass :
  In a dream I shall feel its coolness on my feet.
  I shall let the wind bathe my bare head.
  
  I shall not speak, I shall think about nothing :
  But endless love will mount in my soul ;
  And I shall travel far, very far, like a gipsy,
  Through the countryside - as happy as if I were with a woman.

 

    感觉(自译)

   

          ——兰波

 
    这是一个湛蓝的夏之夜晚,我要穿梭于田野之间!
  我被玉米叶儿刺痛,踩在低矮的青草毯上:

   在梦里我有感到清凉沁上我的脚心。

    我应该让清风沐浴着我的脸庞。

 

    我一言不发,我什么都不想:

    然而有无尽的爱在我灵魂里疯长

  我要去远方,去天边,去流浪,
  我要恣游于乡村――就像身旁有个美好的女子一样

 

浅评:有些诗人是天生的,他们生来就有着最敏锐的触觉和最敏感的情思。这也是我很欣赏的天才又自然的诗歌。比如兰波,他有谜一般的诗篇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

 

 

魏尔伦(1844——1963)法国抒情诗人,是从浪漫主义诗人过渡到象征主义的标志。第一部诗集《感伤集》(1866),在技巧上纯熟地模仿象征派诗人波德莱尔。当然,他最广为谈论的还是与兰波的虐爱。海明威早期曾在魏尔伦去世的旅馆租过间工作室。

附魏尔伦的诗(见图):魏尔伦《月光曲》

 兰波和魏尔伦的同性爱情:

 这时的兰波己成了魏尔伦的挚友,两人难舍难分,并结伴去国外漫游。但旅途中两人发生争吵,最后酿成惨剧,魏尔伦枪伤兰波,锒铛入狱。胳膊受伤的兰波挂着绷带,独自从比利时的医院步行回家。在苦闷和失望之中,他闭门不出,埋头写作,以排遣心中的惆怅。

《地狱一季》就是在这种情景下写出来的。2个月后,这部不朽的散文诗宣布出版,兰波宣布告别诗坛。此后,19岁的诗人停止了诗歌的写作,在欧洲各地游荡数年之后,辗转至亚洲、非洲多国度过了12年,变换多种职业,直到1891年因治疗脚部肿瘤才回国,却在做截肢手术后去世,年仅37岁。   

后来有传记作家以“强烈的表演欲”来解释天才诗人不可思议的后半生,认为兰波从小就喜欢被关注,甚至不惮做出疯狂和极端的姿态。穿奇装异服、留长发、言语粗野是一种方式,挑选有同性恋倾向的诗作寄给魏尔伦是一种方式,与魏尔伦的惊世恋情是一种方式,当他在被魏尔伦枪击后2个月就出版《地狱一季》时,写作也被看做一种方式。兰波沉醉于多变的人生,如此执着地尝试着成为“任何人”,却不愿也不能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